第一百七十五章 并不稀奇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没关系的，多睡一会吧。”
青山在镜子前回头，捏着一块牛肉干温柔的对子龙说道。
“呜……嗯，几点了？嗯…………我也起来吧。”
嘟囔着有些听不清的话，看样子子龙还没有完全睡醒。
但能这么迷糊，一定是睡饱了。
他从床边坐起来，双脚不停在地板上轻轻拍打，摸索着自己的鞋，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睡在青山床上。
而青山，则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子龙的那副样子。
难道……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吗？
迷迷糊糊，摇摇晃晃走向洗手间的子龙胯下，青山不久前才仔细摸过的那巨大东西依然特别引人注目。
由于那东西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青山闭口不言，甚至没有注意到，流着口水的子龙头上，好像还有两根触角。
看样子，那东西的样子想忘记也忘不了啊…………
这可不是什么日常生活中会有机会见到的东西。
目送着子龙走进洗手间，青山仍一脸呆滞的望着门的方向。
脑海中，全都是疑问和那个东西的影子。
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从门中传来，青山慢慢的把最后一块牛肉干塞进嘴里，想用浓厚的味道冲淡自己刚刚所见的光景。
而就在他把最后一口牛肉干咽下去的时候，洗手间的门，也打开了。
门中走出的子龙与平时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同，还是一副清爽又俊俏的美男模样。
“怎么了？青山哥？我刚洗完脸，不能沾东西吧？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探头探脑，子龙俏皮的东张西望，从各个角度上观察着青山那有些呆滞的脸。
看着子龙那和平时没有区别的样子，青山就感觉自己心中充满了疑惑。
刚刚他看到的那东西……是假的吗？
而子龙他……本人好像也没意识到！？
不忍了，忍不了了，青山心中的疑惑和顾虑让他再也无法当没看见，还是决定把话放到明面上来了。
只见他一脸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子龙啊。”
“嗯？青山哥？怎么了？”
把背靠在梳妆台的椅子背上，青山顿了顿，又给这番话题加了些严肃性和紧张感。
毕竟，现在他要问的……可是相当私人的事情。
一脸的狐疑，青山的眉毛因为紧张还有些微微颤抖。
这种事情，无论怎么想，他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法委婉的说出来啊！
就像是，房间里的大象。
“明人不说暗话，子龙，我就直接问了。”
“嗯嗯。”
子龙点了点头，还把身体跟着凑近了些，模仿青山一脸严肃的表情。细看之下，那张俊脸上的两撇红妆好像鱼鳃一样，还一开一合。
心中小鹿乱撞，不知道他要问些什么…………
而看了子龙前倾的样子，和一样紧张严肃的表情。
青山话到嘴边又被压了回去。
这也难怪了，一个一脸严肃的帅哥把脸和身体向前压了上来。
换谁都会感到压迫感。
咳咳。
清了清嗓子。
青山还是要把话茬挑明。
这根刺如果一直扎在他心里，那他今天，不，可能这个月都什么都不用想了。
“子龙啊，你怎么……………………”
咕噜，两人几乎同时咽了咽口水。
“有条尾巴？”
………………！？
下个瞬间，子龙的表情，僵住了，而青山，也跟着一起僵住了。
“唉？”
子龙猛的一惊，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屁股。
这………这……这………
想起刚刚自己迷迷糊糊去厕所的时候，子龙这才明白，半睡半醒之间，一个不小心，已经让青山发现了……
但是，子龙并不会实话实说，一五一十的告诉青山。这种事情，他也是会害羞的。
“怎么了？不行吗？”
“唉？”
这次轮到青山惊讶了，没想到子龙真的有条尾巴，还会这么明显的承认。毫不掩饰。
看到青山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子龙又乘胜追击道：“世上两条腿的恶人多了去了，长条尾巴怎么了？啊？”
青山，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青山。
看着又靠近自己一步的子龙，他推推手示意距离太近后说道：“不，也不是不行，挺正常的……”
“是啊，挺正常的…………”
挺正常的……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可子龙也不是个没尾巴的正常人。
注意到青山不断在胸前推着双手的他摸了摸头，有点害羞了。
“不好意思青山哥，让你看到……羞耻的一面了。”
哈啊……
青山脑子还没转过劲儿来，但子龙说的话又不无道理。
这世界上两条腿的恶人多了去了，长条尾巴，真算不上什么稀奇。
但是这种事情…………
“做得到吗？”
为什么刚刚还在眼前的尾巴，还有子龙他头上的两根角，都不见了呢？
子龙眨了眨眼睛，眼角的两撇小红妆也跟着晃了晃。
“做得到的，用灵力改变身体的外形，甚至结构都是可能的。好啦，青山哥，别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了，比起这个，既然我们都已经起来了，今天你有什么打算吗？”
嚯………………什么打算………………
一头雾水的青山很快就被子龙蒙混了过去，完全不在意他那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嗯，今天我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
顺便……好好思考一下昨日鬼柳那些话中的含义。
“那我也一起去吧！正好来这里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好好逛过，青山哥你不介意吧？我总感觉，在你身边就会有很开心的预感。”
子龙拍了拍手，示意着把刚刚看到的都忘掉，还有……小小的请求。
“嗯，当然可以啦，想去哪毕竟是子龙你的人身自由吗……”
嘻嘻。
听了青山的答复，子龙笑了笑。
自由，多么美妙的词汇啊。
但是……………………
子龙随即面露笑意，两只合掌的手不断揉搓着掌心，好像一只搓手的苍蝇。准备美餐一顿，大饱口福。
“青山哥，你不会打算就
这副样子上街吧？来，我帮你收拾收拾，你这样披头散发的出去，别人还以为你要饭的呢！”
！！！
子龙话还没说完，就双手抓住青山坐着的转椅，一把就把他转到了梳妆台的镜子前。
镜子里，青山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子龙把腰弯下来了一点。
正把头侧在自己的肩上，跟他一起注视着镜子里的二人。
奇怪，这感觉……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在青山回忆往昔，是谁这样把下巴悬在自己肩上的时候，子龙已经动手了。
和使着龙胆的时候不同，他手拿一把梳子，十分轻柔的帮青山梳头，遇到打结和分叉的地方，也细心的用手指拨开。
这股温柔………………
因失落将目光放低的青山又一次抬起了头，镜子里，玉树临风的俊朗少年正挽着自己的一头散发，绑上辫子。
他不是绿水，是子龙。
最后，有着专业造型师神韵的子龙用手指卷着青山的刘海末端。
又在他眼前将手指慢慢滑下，直成双鬓。
“看啊，流浪汉变成了多秀气的小伙子，做好了。”
青山照着镜子，看着腼腆又带着几分帅气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子龙，麻烦你了。”
推开椅子，略微退后了几步，子龙将手心放在胸前，一身银袍看起来优雅又端庄。
微微弯腰行礼道：“小事一桩。”
………………“青山，慢走啊。”“青山道长，上街小心被车撞到哦。”
“哈，有我跟着，不会的。”
在出发前和一心与爱丽丝做了简短的告别，子龙和青山两个人从山脚下出发，正午的暖阳照在身上，舒服的很。
“走吧，去街上散散心。”
“嗯，青山哥，我们先去哪呢？我跟着你走就好。”
两人并肩漫步而至，来到剑之街上，发现这里和平时不同，街上的人更加热闹，看起来也快乐了许多。
还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有孤寂的海风，不知自己斤两的白痴，苛刻又严厉的铁匠…………
现在，见街上的光景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鹅卵石小道前的那座蓄水池也已经被人修好。
青山不禁这样想…………
“子龙，看啊，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街上的气氛完全不一样，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我只知道这条街上死了很多人，起码……有一百多。”
“那些亡者的故事不可能被所有人铭记，更不可能让天下人知晓，他们也许是好人，也可能是坏人，但不管好坏，不管如何，他们死了，现在人们比以前更有活力，还更热闹了。”
…………子龙抿了抿嘴。
烈红创和姚万里，也是这一百多人中的其中一二。
他们不在了，世界会更好吗？
“是啊青山哥，但我觉得他们应该不只是因为这种改变而感到快乐的，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因素也说不定？”
青山回过神来，腼腆的笑了笑，他没想到子龙会这么认真的回答他这个问题。
“嗯啊，哈哈，子龙，是这样也说不定，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街角偶像
拍了拍青山的后背，子龙察觉到了青山似乎有些心事，不好发问，便也只能安慰。
“没关系的青山哥，我也不知道。”
…………谁又知道呢？
“青山哥，你的脚程节奏快起来了，有要去的地方了吗？”
已走了有一会，两人就这么一说一笑的谈论着街道上的改变，以及一些天气之类的没营养的话题。
“嗯，子龙，我打算去一趟见性馆，那里的老板给了我很多照顾，现在大会结束了，我想去跟他道个礼。”
“…………嗯，那我们快些走吧。”
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子龙很欣赏青山这样能记得恩惠的人。
毕竟，与记得仇恨的人不同，能够记得恩惠，才是人该做的事情。
是啊，不是仇恨，而是恩惠……才是‘人’该做的事情。
这时的青山还不像鉴铭一样可以看到一个人的灵力构成。
他不知道，他看不见，他未曾知晓子龙……也和自己一样。
体内的灵力同样黑了大半。
就像是阴，与阳。
………………………………
一个多小时，青山和子龙已经慢悠悠的走到了见性馆前。
可当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青山却没有立刻进门，而是停下来看着门前的这一块空地，和对面的街道建筑。
他在看什么？他在想什么？
时而看看门口，时而看看对面的墙壁。
子龙没有开口打扰，知道这是青山想一个人静静思考的时刻。
青山……在看什么呢？
他在看百兵大会开始的地方，起码，是对他来说开始的地方。
那夜的一幕幕，青山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晚，长刀门门主钱承丹，魂断见性馆前……
从突袭开始，到搏命得胜。
惊心动魄的战斗仍萦绕在他脑海中，那个人的那柄长刀。
那三个人的觉悟…………
青山不断的回想，不想将这些忘记。
可能，对他来说，剑也是快乐的。
起码……使用绿水传授的剑法，对他来说，就是快乐的。
“唉……？那不是？”
见性馆里，几个七七八八的汉子看了外面四处张望的青山，开始咋呼起来。
好像看出了青山的身份一样。
他们纷纷放下手中仍冒烟的茶盏，推门向青山走来。
还沉浸在回忆里的青山自然没有意识到人群的目标正是自己。
但子龙先一步上前，将他们拦了下来。
“青山道长，是青山道长吗！？”
没有理会挡路的子龙，一个看上去手臂粗壮的男人对青山这样喊道。
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青山也回过神来了。
他侧目轻轻道处一句：“是我没错……你们是……？”
子龙微微让出一条路，站回了青山身边，看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一脸兴奋的不好意思，便知道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
“哎呀，我们是……我们是这条街上讨论剑术的平民剑道团体，听说青山道长您一直住在这见性馆里，今天特地难掩兴奋，前来拜会一下，也
算是圣地巡游，没想到……能遇到本尊！您……别介意啊！”
平民的……剑术团体？
青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样的团体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而说到底……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子龙，就瞥了瞥嘴，心中却又对青山尊敬了几分。
这种明摆着的事情……他都懒得说…………
那几个看上去风格各异的大汉面面相觑，确认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后立刻传染。
“青山道长果然名不虚传，一手剑法超然物外！您还不知道吧！？您现在可是剑之街的大红人啊！”
大……红……人……？
“啊？为啥啊？贫道做了什么吗？”
话音刚落，那几个大汉已经难掩心头兴奋，就像是见了活生生的偶像一样。
要不是子龙站在青山身边，现在定是已经把青山举起来了！
只见他们三三两两的围了上来，对青山继续解释道：“青山道长啊，您的故事早就传开了，传闻中，剑之街有三位出赛选手，一个常年在山中刻苦修行，一个浑身铁甲高贵又神秘，还有一位……背着一把文剑去报名，更以一人之力大破长刀门，锁镰死神，更还给这场大会亲手画下句号啊！”
嗯…………
青山有些害羞，没想到自己的故事竟然被人说的这么伟大…………
可……倒也都是事实，所以他才更害羞。
但仔细想想，那一战一战，自己都是咬着牙从鬼门关前走出来的…………
自己在街上原来这么出名……真是不好意思，不行，不能得意忘形。
他稳定心神去看子龙的表情，想借此稳定一下情绪，看看子龙对自己的评价。
毕竟，青山感觉子龙还是懂他的，他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
却不料……这一看，发现子龙也看起来很害羞的样子，红着脸！！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现在被捧上天的人可是自己啊！！
原来，听到那大汉口中所说的‘亲手给百兵大会画上句号’的时候。
子龙想起了那句号时候的……光景。
对，就是青山使出水中斩月后，披头散发把自己压在身下的那副样子…………
本来没什么，还控制得住的。
可现在被自己打扮的有几分精致，看上去真的像偶像一样的青山正盯着自己看……
难道，他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子龙别过头去，装出一副很高冷的样子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青山内心又开始博弈与挣扎。
（唉？子龙？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吗？我好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啊……帮帮我啊！）
“哎呀，青山道长，今日能与你一见甚是荣幸啊！接下来有什么日程安排吗？要去海角打坐？还是去练剑？”
…………海角打坐？天天练剑？
青山顿时汗颜，自己……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啊！
那些剑谱与身法的练习，只是每日每夜都在脑海中想着绿水所做的样子，照葫芦画瓢才学来的而已……
“咳，嗯……”
清了清嗓子，青山不忍心让自己的高大形象在众人心中崩
塌。
“没，没什么事，打打杀杀久了，这不出来走走。”
嚯………………
“不愧是青山道长！剑也好，生活也好，分的清清楚楚，真是我辈楷模啊！”
完了，青山这样心想。
现在不管自己说些什么，这些人都会把自己的话理解为很崇高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吗？
说实话，青山虽然不喜欢这样引人注目，但被人仰慕的心情……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这时候，人群后面的一个汉子突然猛地一敲手心。
“道长！青山道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能否请您务必来我们道场坐坐？不求您指点些什么，只要看看我们挥剑和日常训练就可以了！今天还有些人没跟我们一起来，他们也都很尊敬您！请您务必答应！”
“啊这………………”
青山愣了愣，他感觉如果到了那里，自己一定会被更多的狂热粉丝包围，到时候就更难以脱身了，说不好…………还有产生什么新兴宗教，甚至被推上电视台拍个广告什么的。
太可怕了。
这就是传闻中的捧杀吗？
本来只是散心，不想成为人群焦点的青山立刻把目光投向子龙求助。
示意自己还有同伴一起，此事不能全凭他一人做主。
却不料…………
子龙眉毛一高一低，甚是轻佻道：“好啊，去看看呗，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不是吗？青山哥。”
其实他也想去看看，去看那些人会如何评价这吊儿郎当的青山哥了。
“哎呀！这位俊俏公子一看就是明事理的正派人士！青山道长，您身边的人都果真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同，气质不凡啊！”
字里行间，青山已经几乎完全将今早的事情忘记。
完全不记得，子龙确实就跟一般人‘不一样’了。
…………………………
平民百姓的剑术道场并不远，也就三四个街区的距离。
“同志们！！！青山道长大驾光临咯！！！！！”
带头的汉子冲硕大的门内大喊一声后，立刻传来了叮叮咣咣的物品坠地声。
随后而来的，便是踢踢踏踏的密集脚步声。
原来，道场里的人听到青山来参观了，都立刻把手中挥舞的木刀放下，更脚步轻快的聚集在门廊前，你推我赶的想要一睹青山的样子。
午后的阳光格外耀眼。
闪闪发光的阳春白雪前，是身穿银袍的潇洒少年。
“哦哦哦哦……这位就是……………………”
子龙看着人民群众们兴奋瞪大的眼睛，左右晃了晃身体，发现他们的目光也一直跟在他身上上。
最后，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世人才能不以貌取人呢？
“不，我不是。”
说完，他让开来路，把身后的人群供了出来。
而人群之中，被包围的那位身穿青白相间道袍，看上去有些腼腆，一脸书生相，正有些不知所措的人…………
就是他们万众瞩目的青山道长。
第一百七十七章 简单的剑
咕噜。
咽了咽口水。
其中一个趴在门廊上的妇人开口说道：“虽然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另外一个扎着白头巾的男人接话道：“但是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
这次，异口同声…………
“还挺带感的啊！！！”
这几嗓子可把青山给吓坏了，不顾偷笑的子龙，青山感觉自己好像是什么被抓来的观赏性稀有动物，能在百兵大会中取胜的那种。
“呀……呀，你们好，贫道有礼了……”
青山颤抖着刚想尴尬拱手，就被他身旁那个汉子一把拦了下来。
“哎呀，青山道长，你不必这样跟我们这些市井民众客气！我们也不是什么权贵，都是些小人物，不在乎这些的！这里面更有当天看你在水池边救下那个男孩时才鼓起勇气想要改变而来学剑的人呢！”
正在大汉热情的给他解释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已经把门廊前挡路的众人轰散了。
“你们几个！快回去练剑！这要是给青山道长吓到了可怎么办？你们是什么了？比起练剑更想盯着偶像耍嘴皮子的人吗？去去去！别人青山道长添麻烦。”
几人脚步匆匆，快步走入廊内。
“青山道长，你看我们怎么样？都是些市井民众……步调一致的挥起剑来，是不是还有模有样？”
看着整整齐齐空挥刀剑的男女老少，青山不禁感慨…………
“原来剑之街还有这样的地方啊，也对，毕竟是剑的街道，人人习剑，强身健体也是一件好事啊。”
放眼望去，挥剑的人素质参差不齐，姿势也不是完全一样标准。
但只有他们对剑的热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小到十多岁的孩童，大到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都神采奕奕，握着一根木棒，不停在空中挥舞，这样能够锻炼爆发力和体力，还有身上的肌肉。
呼————呼————
呼呼风声回响在硕大的平民道场，子龙背靠着门框，双手抱胸，就映着廊外那一片阳春白雪，潇洒的看着青山侧脸，目不转睛。
即使没有龙胆傍身，子龙光凭那长相，目光，还有气势就能给人带来一种本领高强的感觉。
这样身为强者的他，此时此刻正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这个一点架子和气势都没有，和平民百姓们打成一片，甚至还有些颓废的青山道长身上。
“不过还真是厉害啊……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拿起剑来挥舞……你们每天都这样做吗？”
青山站在几个大汉中间，和带头的人谈着这里的事情。
“是啊青山道长，如果不是偶尔出事了，或者来不了的话，在这的人几乎都是熟面孔哩！”
这样吗…………
青山又看了看正在挥剑的男女老少，每天都来…………
“为什么呢？你们为了什么而挥剑呢？”
为什么而挥剑，每个人都有不同样的理由，挥剑的人，肯定是想斩些什么的。
理由…………
“需要理由吗？青山道长？剑就在那里不是吗？剑不就是用来挥舞的吗？”
啊这…………
青山还以为能听到很多不同的答案。
但是，这群人挥剑却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大义，可……他们的态度又十分认真。
“那，你们挥剑的目的呢？有什么目标吗？”
目标………………
那大汉放下手中的剑，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难得和青山道长一番攀谈，看样子现在也不是挥剑的时候了。
目标…如果硬要说一个目标的话。
“那就是你啊！青山道长！”
“啊？”
眼角下的两块肌肉微微隆起，青山张开嘴摆出一个疑惑的皱眉表情，引来靠在门框上的子龙嫣然一笑。
“对啊青山道长，就是你啊！”
眼见那大汉神采飞扬的说了起来……
“正是你给我们证明了，百兵之中，剑就是最强的！今日一见更是觉得，青山道长你不仅剑术高强，人也温文尔雅，好到不行呢！”
“果然剑术，就是我们该追求的东西，就是我们变强，提升自己的最好方式！”
就因为这个……？就步入剑道？就这么简单？
明明是凶器……明明是杀人的道具…………
握在他们手中，却好像一柄信标，叫他们笔直的活下去…………
在那挥舞之中，斩断了烦恼，忧愁，和迷茫。
这时候，青山明白了，剑并不是只会给人带来死亡的东西。
更是……能让人变强，活得更加正直的武器！
看着不停气势汹汹挥剑的市井百姓。
顿悟的青山发自内心感慨道：“你们很热心呢！”
这些连如何正确挥剑都不尽得知，没有一个好老师来教导的人们……
也能教会自己这样的道理…………
和曾几时，自己的剑也曾想守护这样的人们…………
那大汉看着青山真诚的眼神里闪闪发光，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挠着后脑勺说道：“不，受不起，被青山道长这么一说令我觉得很难为情。”
“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弱者，我们即使一起上，可能也动不了你一根汗毛，这样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是对于挥剑乐在其中的我们……受不起您这样的夸奖，事实上，我们中的很多人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挥剑，挥剑对我们来说是比生活要更简单的事情，毕竟…………”
“一横一竖再一刺，能有多难？人生不也是，吃饭睡觉上厕所。”
正在一个男人谦虚的给青山解释的时候，另一个男人跟着凑了过来，对话题很感兴趣。
这带着山羊胡子，脸长得细长的男人这样说道：“唉，你别糟践人家青山道长一番好意，对你来说挥剑可能是简单的事情，可对人家来说，挥剑就是很难的啊！你能想到这样善良大方的青山道长挥剑杀人时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要去到人家这个剑术境界，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吗？”
靠在门框上的子龙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难以想象青山道长到底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才能达到如今这个境界，但他能够明确的一点是…………
与专门和达官权贵打交道，阿谀奉承，说话像蛇一样狡猾的姚万里有所
不同。
青山，是真真正正受到当地百姓的敬仰。
这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实力出众，更是因为……他眉间中暗藏的那股……似水温柔。
先前和青山攀谈甚欢的那名男子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对，立刻矫正了自己的观点。
“是啊是啊，人生就像剑一样简单，也像剑一样复杂啊。”
“入门容易，精通难。”
“可能…………可能……”
感觉好像领悟到了些什么，那男子脑子飞速运转，可能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人就是这样，简单的人有简单的人生，能简单的活下去，复杂的人有复杂的人生，会复杂的活下去，越简单，就越质朴，越复杂，就越高强。”
青山接过了那汉子的话茬，说出了他可能想说的东西。
“对对对！你看我这木鱼脑袋！还是人家青山道长有大智慧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
青山也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和身边的百姓们一起开怀大笑起来。
这一阵一阵大笑越传越远。
道场的其他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一个又一个的加入了与青山的谈话论剑。
看到这个场面，子龙也微笑了起来。
青山道长，不仅可以凝聚人心，走过的地方，还都留下欢笑。
真是个……奇妙的人啊。
（青山哥，看样子，散心，很成功呢。）
回看人群中央，道场中的‘剑客’们一个又一个的挤上前，和青山有说有笑。
都希望能把自己的故事说给青山道长听，没辙的，全当听个笑话。
有戏的，就多给青山排排烦恼。
“是啊是啊，我们想挥剑可也不简单呢，在这种时代……拿着剑空挥，想要承受旁人异样的目光就是一种修行啊！”
一个看起来有点发福的男人挤上前来，看起来并不是想靠挥剑来减肥的。
“我老婆不曾给我好脸色看过呢，他叫我不要花时间在对赚钱没用的剑术上，企业家的老婆都是这样的。”
说道这个，一旁浑身晒得黝黑，身材却很不错的男人也凑了上来。
“俺老婆总是面对面叫俺不要来呢，他说这样会有碍明天工地的工作。浪费体力。”
人群中一个骨瘦如柴，看上去弱不经风的男子被挤了出来。
“至于我，就完全被当做怪人看待，问我一个会计师练剑来干什么。”
先前的胖子和劳工看了这瘦子的模样，一脸的惊异。
“哈哈，我也会这么想啊。”
“因为哪有一个会计会在夜里跑出来，报账的时候一身淤青啊。”
“哈哈哈哈哈哈！！！！”
那会计害羞的挠了挠头，引得人群中一阵哄堂大笑。
说实话，在这里挥剑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有人说，剑比笔要更重。
可事实上，这三尺青峰，比起人生的压力来说，真的是轻如鸿毛，微不足道。
只要一点点笑声，就能将那片鸿毛吹起，悬在空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形影不离
飘啊飘，转啊转，哪怕只有一滴血沾上，就能将它拖向下面，坠入漩涡。
因剑而感到欢快的人群们不断的诉说自己心中的苦水，引起阵阵欢笑，那笑声形成了一个漩涡，不断的回转在道场里，转着转着，那一柄鸿毛也被漩涡引致中心——青山的头上。
“道长你又是为什么挥剑呢？”
道长……青山道长…………
道路，还长。
道……
前途……
是什么呢？
这条道路的前方……
为了不再挥剑而挥剑…………
真的是像鬼柳所说的那样吗？这些人挥剑的时候看上去是那么快乐，心无旁骛又乐在其中。
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再拥有这样的快乐，才挥剑的吗？
不对吧………………
每个人挥剑都有自己的理由，既不是为了不再挥剑而挥剑，也不是为了快乐而挥剑。
青山心想……自己是为什么而挥剑的呢？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欢笑声停止了。
青山静静的想，却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想不到。
只要他去想剑的事情，脑海中就只会出现一个漂亮女人的画面。
绿水，是绿水教了他剑法，他曾经也是为了绿水而挥剑。
如今绿水不在了，他又为了什么而挥剑呢？
而且说到底，挥剑……真的需要理由吗？
没有理由，就不行吗？
不行，青山不只是一位剑士，还是一位道士。
如果不给这注定会迎来死亡的人生寻找到什么意义。
人生便没有意义，绿水给他的这条命便没有意义。
如今，青山仍未参透自己为了什么而挥剑。
但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开始挥剑的。
“是这样，我是华山剑派的最后一个人，若我不再挥剑，这剑术便失传…………”
话还没说完，一个男人就伸手拦住青山，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在青山思考的时候，人群沉默了好一会，他们都已经发现了，青山脸上那一副落寞与迷茫。
看上去，就十分的令人感到悲伤。
只是叫人看了，就好像要哭出来一样的悲伤…………
刚刚还跟大家伙一起有说有笑的青山道长竟然会毫不忌讳的在素未平生的人面前，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
亲近，友善，这些词都难以形容这个温柔的男人。
“青山道长，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我们都能感觉到，你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一趟了，还让你听我们这些难堪的家务事……嘿嘿…………”
眼看日薄西山，带头的男人总结着今天的快乐，想在最后送青山道长一程。起码，让人家开开心心的回去。
“没有没有，托你们的福，我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青山谦虚的低着头，仍沉浸在思考答案之中，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好，那青山道长，有空常来看看啊！大家看到你都会很高兴的！挥剑都更有劲了！”
一群人静静的趴在门廊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
男女老少，
静静的，默默的，在这染黄天空的夕阳下，目送着一位温柔剑客，和一位潇洒少年并肩离去的背影。
直到两人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人们也没有从门廊前离去。
注视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这才有人开口说话。
“青山道长……听说他的故事时我还不信，看样子，恐怕都是真的吧……”
“嗯，我也这么感觉，就算不用他出手也能感觉得到，那个人的剑，肯定很强。”
“他最后说他是华山剑派来的，你们有听说过吗？”
“今天亲眼看到我才觉得，他和传闻中的不一样，跟我们一样是老百姓呢。”
“唉，青山道长，多么厉害的人啊……”
“希望他身边的那位公子，能化解他心头的哀伤吧……”
一众人嘴里杂七杂八，尽是些对青山的赞美之词。和关心的话语。
不久之后，那些话语都随风飘散，整个道场中传来的，又只有挥剑的破风声，而已啦…………………………
银袍映着夕阳闪闪发光，子龙也感觉出了青山的样子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这个样子的青山哥，他还是第一次见…………
走到哪里，都会带来笑容的青山道长，冷笑话也讲的很烂的青山道长，腼腆又平易近人的青山道长，善良又温柔的青山道长，又有强迫症，又有洁癖症的青山道长。
今天，子龙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落寞，让人看了就好似心碎的青山道长。
就好像……当时的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子龙难掩好奇，故做关心发问道：“青山哥，你看上去有些失落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吗？”
“你在想些什么？有人说你坏话了吗？”
一脸体贴与似水柔情的子龙左顾右盼的向青山询问着始末。
看到子龙那张温柔的脸，似是与故人重叠。
更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脚下的步伐没有停下来，反而走快了些，赶在子龙前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那张没出息的脸。
青山终于难掩悲伤，用剑气压制住眼泪，将自己不能与常人诉说的痛苦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我师妹几个月前去世了。”
“有时候……我感觉那时间很长。好像一场雪下了千年。”
“有时候……却又并非如此。她的身影恍惚就在昨天。”
“不停的挥剑……就感觉她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停的……继续挥剑吧………………”
自言自语的青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发现子龙仍一步未离，跟的紧紧，如影随形。
回头继续便走，子龙又跟了上来。
“抱歉啊，子龙，给你说这种阴郁的话题，让你也感到有些难过了吧？”
踢踏，踢踏，银靴踩在后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纵使没有回头，青山也能感觉到子龙此时此刻正在摇头。
“没事的，青山哥，我都懂的，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我觉得那时间很长，确实很长，可即使再长，我也无法忘记，我有时觉得那时间很短，真的很短，短到我还未能好好感受，短到我来不及去将它改变…
…”
长路漫漫……但求知己。
不需要拥抱，不需要施舍，不需要感情的累积和白驹过隙。
只需要一句…………
我懂你。
……………………有着类似经历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十分默契。
一前一后，他们步调一致，各有所思，甚少交谈。
却又好像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比拥抱更近，形影不离。
（绿水……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你。）
（娘，我又何曾……不想你？）
…………………………………………
回到山脚下的鬼柳道场，夜幕降临，一心仍在努力修行，爱丽丝已经听着八音盒沉沉睡去。
洗了个澡的青山情绪缓和了许多，走出门来，不知怎么的，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希望子龙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希望打开门就能看到坐在床边的子龙…………
希望子龙……仍在。
可事与愿违，人生不如意，十中有**。
推开门，头发仍未干透的青山，面前的房间里。
只有洒满的月光，更显冷清。
“………………子龙？”
小声嘟囔了一句子龙的名字，青山也知道这样不会有任何回应。
子龙并不在房间里，奇怪，这个时间……他会去哪了？
不知道，青山怎么想也没有头绪。
意识到自己对子龙所知甚少的他没有继续思考子龙的去向，而是想着其他排解寂寞与忧愁的办法。
…………人有的时候就会这样。
陷入难以自拔的低落情绪中。
有的人会用吃来掩盖情绪，就像圆善。
有的人会用运动来掩盖，就像鉴铭。
这些都是十分有效的手段。
青山会怎么做了？
擦了擦仍湿的头发，青山打算出去吹吹晚风，散散心。
这也是不外乎是一种很好的方法。
走走吧，走走的话，总能分散些注意力的。
穿好道袍，青山踱步来到廊外，山脚下的积雪还没有化透，在这月光下闪的宛如白昼。
看着这一地的莹莹白雪，青山的心好像也被盖了一层雪，有些凉意，却仍散发着光辉。
一步一个脚印，晚风仍有些微微凉意。
走着走着，青山感觉有这一轮月光照在身上，也不是那样落寞了。
视野的边缘，总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对人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可走着走着，那一角闪烁的光却突然消失了。
青山的侧脸被黑暗笼罩，这不由得让他停下了脚步，感受着这与众不同的一刻。
怎么回事？他心想。
明明眼前和背后都有月光覆盖，为什么自己却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说是云层的话也太小了，说是月食的话，也太大了。
他紧忙向心中皎白月光的方向望去，却没有看到月亮。
出现在眼前的，遮挡在他和明月中间的。
是同样一头散发，面容姣好的少年。
……是子龙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清风皓月
此时此刻的子龙正坐在大宅的屋顶上，胳膊搭在膝盖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星空，回忆着深海的感觉。
“……原来在这里啊。”
想也没想，青山立刻屈膝发力，一脚梯云纵踏树而起，扶摇直上，引得那身道袍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
又继而用踏雪无痕的轻盈步伐平稳落地，立于房顶。
“子龙？在做什么呢？”
一脸平静微笑的青山并没有多大的亲和力，得以让子龙回过头来。
他就这样依然抬头望着视野良好的星星，没有室内繁杂的灯火，这些星星看上去就像是万家灯火。
“……有点想家了。”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子龙回过头来，青山发现……乡愁和忧伤点缀了他的脸，看上去就如同星空一般迷人。
“你呢？青山哥？怎么也来这里？难道…………是来找我的？”
子龙嘴角微微窃笑，想要捉弄对这种事本就不怎么灵光的青山。
“也不是……偶尔在房檐，天台上吹风，心情很舒畅啊。”
青山抬头的那副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
“看着天上的星星……总感觉自己和什么更大的东西连接在了一起。”
“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丽。”
哦……
听到青山的回答，子龙微微睁大了眼，清澈透明的眼中，青山已经和漫天的星光融为了一体。
露出欣慰的微笑，子龙脸上也不再落寞。
“看，月亮好圆啊，青山哥。”
“嗯，是啊，子龙。”
翩翩潇洒美少年，举目白眼望青天，邀得天上清风月，皎如玉树临风前。
子龙未曾想到，他的高傲和孤独。
竟这样被一个聪明的傻瓜化解了很多。
青山也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对象是你就可以毫无顾虑的说出心中所想。
不再需要思考怎样说好。
不再需要顾虑儿女情长。
两位少年对月而坐，望着天上的漫天星斗，成为了彼此的唯一倾诉对象。
看了看闪闪发光的星空之海，青山突然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声音。
那个被强加于己身，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换取周遭人得以平安的…………
北斗之命。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命运？
自己选择了死亡，绿水不还是去了？
看了看身边子龙那眉间的清风与明月，青山没有将此事与他诉说，只是默默下定了决心，让自己……不再失去。
绿水……………………
江水孤寂，两岸墨绿，到处站的都是你的身影。 忧悒清远的气韵，是遥远不可触及的忧伤，如微云孤月，只能遥望那天涯的距离。
对花来说。
所谓凋谢是真实的，盛开，只是一种过去。
高处不胜寒，一阵晚风吹来。
同样懂得失去的两位少年，距离又靠近了一些……
……………………
就这样，不算热闹的安静日子悄悄过去，剑客们时不时聚在一起讨论剑术，交手和指点也略有一二，子龙
一直陪在青山身边，他们时而聊些时事，时而聊些古今，偶尔还聊聊今天菜里放了多少的盐。好像……除了过去的之外，什么都聊。
不知不觉间，青山这个爱干净和强迫症的性格也与子龙很合得来。
“唉？蓬莱的武尊一年前就死了？”
此时此刻，青山一脸惊讶的对饭桌上的子龙这样问。
“怎么了青山哥，你认识？他好像叫叶什么的来着……”
摇了摇头，青山停了手中的筷子。
“不，不认识，我有一个朋友，现在应该在那里来着…………”
哼…………
子龙的筷子没有停下，依然往自己碗里夹着红烧刀鱼。
“青山哥的朋友啊，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呢…………”
朋友…………吗？
也不知道鉴铭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脑海中浮现出许久未见的故人模样，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难免不让人心生憧憬。
“希望他现在别来无恙吧，会的，一定有机会的。”
“呵呵……那我期待一下咯。”
食不言，寝不语。
青山见话题说完了，又动起手中的筷子，去夹子龙面前的那盘红烧鱼。
“听说了吗？最近街上不怎么太平，好像有试刀杀人的家伙呢。”
这次开口的是爱丽丝，看样子，她并不在意自己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米饭这一回事。
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家教好还是家教不好…………
亦或者单纯是从小到大没和别人一起吃过饭。
嘶嘶——————
北村一心用淡淡的味增汤清了清嘴，接过了爱丽丝的话茬。
“剑是凶器，是夺人性命之物，剑术是杀人之术。”
听完，爱丽丝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看来一心话语的重量，对她来说就有些分量。
言下之意，更是诉说着这种事情的稀松平常。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
“我还没说完，所以……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这一点的我们，绝对不能允许试刀杀人这种无意义杀戮的发生。”
把筷子工整的放在碗旁，一心眉宇间锐气横生，自然把这脏活一手揽下。更没有叫爱丽丝失望。
而现在，三位剑客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表态的……就只剩青山了。
吃完饭的爱丽丝嘴角还沾着米粒，一拍桌子就啪的站了起来。
“我们不站出来的话，谁来站出来呢？”“这是身为强者的义务，青山道长。”
呵呵…………子龙腼腆的笑了笑，又用一杯清茶漱了口，笑而不语的看着青山。
咕噜，咕噜，仍不停从嘴里吐出鱼刺的青山脸憋得通红。
终于将鱼刺干干净净的吐出，又细心的排列整齐后，他方才挠了挠脸颊。
“我又没说我不去…………”
就这样，二人携带佩剑，子龙也背上了龙胆。
几番商议之后，爱丽丝与一心奔向了街南的方向，子龙与青山，自然是走向了街北。
边走边问，四处打听，这时的他们还未曾预想到，那简简单单的试刀杀人…………会出自何人之手。
没错，随着转眼之间一年快要过去，剑之街，又迎来了一批新的来访者。
这其中…………就有那么两个不速之客。
黑色的羽翼遮盖了天空，一开一合，站稳脚跟的家伙看起来身材魁梧。
“喂，阴摩罗，你是不是又手痒了？街上好像已经把我们的事情传出去了哦。”
被叫做阴摩罗的家伙神态看上去有些苍老，但仍是一脸的邪气与不屑。身上穿着的蓝黑格子衬衫上，还沾染了丝丝血迹。
“呵…………那又有什么关系？那三眼仔搅得我们民不聊生，好久没有放开手杀人了。这里……他可总算管不着了。”
名唤做驹天狗的家伙回过身来，看起来比这一身沾血的阴摩罗还要更加吓人。
**着赤红的上半身，背有黑色羽翼，脖子上挂着深红的念珠，鼻子长的惊人，一口尖牙利齿的他开口说道：“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太引人注目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幸好那个叫神算的家伙现在好像在四处奔波，操办什么事情，我们才能来这里找那铁匠，你记住，如果太高调的话…………人类之中也是有高手的。”
“比如说呢……？”
听到高手两个字，阴摩罗老态龙钟的眼里仿佛闪烁出蓝色的光。
而看了阴摩罗这一副甚至有些期待的样子，驹天狗也难免神色严肃了一些。
“你不知道吧，三十年前，就是酒吞大人派我去剿灭国内的人类强者的，其中不乏有一些身手不俗，甚至天生神力的家伙，这里嘛……我想想，听说好像是有一位剑圣来的。”
剑圣…………是在说鬼柳的事情。
对于常人来说，这两个字就有着绝对的威慑力。
可这两个家伙，甚至连人都不是。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老掉牙的故事呢，剑圣这种东西，每个时代都会难免有那么一两个，不是吗？你的故事我都听说过，当时那个什么什么……阴流的当家！不是也被称为当今剑圣来的？”
脸上的老年斑笑得一颤一颤，这阴摩罗狂妄的姿态就完全不像一个老人。
“大名鼎鼎的驹天狗也会害怕吗？比起剑圣这种浪得虚名，人人自封的东西，七十年前，那家喻户晓，万人斩的剑鬼才更可怕咧。”
剑鬼……那是流传在和之国还不是和之国时，战乱时代的一个古老传说。
没人知道那传说是否是真的，也没人知道那位剑鬼现在去了哪里，又怎么样了。
只是…………那名号与恐惧一同，在人们口中相传了下来。
其知名度，甚至不亚于驹天狗这种令人忌讳的非人之物。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拦你了，就当是来度假的，想杀就杀吧，看样子，在任何一个时代里，令人恐惧的东西才能更加久远的留在记忆深处，毕竟恐惧，就是最最深刻，最最难忘的感情啊。”
说完，黑色的羽翼一开一合，驹天狗腾空而上，掉下一片黑色羽毛，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顺着那黑色羽毛掉落的轨迹往下一看，站在原地的阴摩罗也已经不见。
只留下地上两排蓝色的火焰痕迹………………似是脚印。
第一百八十章 破碎杯具
两排脚印整齐有序，踩在积雪的道路上，轮廓分明。
青山和子龙从见性馆出发，已经走了有些距离，仍是没能探到什么关于试刀杀人的一二。
大家几乎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发生，可真正看过尸体的人，寥寥无几…………
走着走着，二人还是和平日出来散步的时候一样，稀松平常，心情也十分轻松。
已有好久不用与人生死相搏，不知不觉之间，眉宇间的杀伐之气也渐渐松缓，一年前的百兵大会，就好像从未开始过一样…………
“哎呀，正好走到这里来了，要不要跟我去打个招呼？”
子龙抬头望着头顶的牌匾，竟是一家……铁匠铺。
“青山哥，这里是……？”
挠了挠后脑勺，几根头发被青山拨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啊，这里就是小光家，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我刚来剑之街的时候就在这里落脚，而且……若不是这位铁匠给我打了一柄文剑，我是没法参加百兵大会的，更何况，告知我百兵大会详情的也是他。”
“原来是这样啊………………”
说着说着，子龙就跟随青山一起，走进了伏尔甘的铁匠铺。
刚一进门，就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锵，锵。
四周看了看，不知要怎样打扰是好的青山张口就来。
“哎呀，您家隔音还是那么好…………”
……？
听到青山莫名其妙冷场的客套话，正在打铁的伏尔甘回过头来，看了看青山那张让他见了就烦的稚嫩脸庞。
“切，我剑都给你打了，事到如今还来找我干什么？没事闲的吗？”
看到伏尔甘还是那样外面硬，里面软，青山笑了笑，总感觉有些怀念。
当时来到剑之街，遇到小光，又被伏尔甘招待，自己才会有这样一段旅程。
才会认识鬼柳，结识子龙。出生入死，与人结缘。
“嗯，我还没有好好说过，这些时间以来受您照顾了，您交给我背后的这把文剑，我一次都未曾拔出，就像约定的那样。”
伏尔甘的胡子抖了抖，有些不屑的吐出一口气。
“哼，那样就好。”
几句闲聊之间，伏尔甘并没有注意青山的一举一动，而是一直盯着他身后默默无闻的子龙看。
越看，越觉得不大对劲。
而子龙也同样，一直观察着青山哥口中的‘恩人’。
经过这么一会细细揣摩，他也发现了伏尔甘的不寻常之处。
只是，谁都不会轻易道破。
“你，背着很不一般的东西呢。”
伏尔甘扫了扫子龙背后的龙胆，又看了看青山一脸平淡微笑的样子。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想到……
这个傻子，肯定啥也不知道………………
一想到被这样的人打扰工作，伏尔甘难免又开始心烦。
“喂！！小光！！！青山来啦！！！”
向着里屋一声大喊，很明显，伏尔甘想把一个麻烦丢给另一个麻烦，让自己免去麻烦。
只不到片刻，那麻烦，就快步小跑
了出来………………
“青山道长！我可想死你了！！！”
二话不说，只表达了想念的小光一个猛子就飞扑到了青山怀里，要躲，是能躲得开。
可看他这个气势，难免要脸着地。
青山于心不忍，重重的接下了这一发头槌…………
“咕————”
看了看青山那副招人喜欢的样子，子龙又浅浅的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每天都是这样温馨的时光，就这样直到永远————
可惜，有些事情，他忘不掉。
“青山道长！怎么这么久不来找我玩啊！我可是你的经纪人啊！你知道你前一阵子有多火吗？要不要出席……剑之街的形象大使啊！”
青山有些为难的抓着小光的后背，正尽力把他推拉开，推到一个合适的距离。
“不……容我谢绝……叫我一个道士去拍广告……不存在的！”
小光两眼放光，看样子完全没有放弃。
“哎呀！那也无妨啊青山道长！你授权我做点周边之类的！咱们……卖点抱枕！你再用剑随便写几个签名出来！保证赚的盆满钵满啊！！！”
看样子，小光比起向别人说青山的好，更想利用青山现在的名气好好狠赚一笔，也许就能开一家自己的铁匠铺了…………
“哎呀小光，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掉钱眼儿里了呢？我知道你想开铁匠铺，可就算你有钱开了一家，没有你爹那样的手艺也照样没法赚钱，铺子也只会慢慢垮掉的啊！现在就好好专心学习技术吧…………”
听了青山偶像十分理性的发言，小光的热情也减缓了不少……这样深刻又富有哲理的发言，对他一个充满梦想与热忱的青少年来说，就是砸在金属上的那一柄冰冷铁锤。
这也是为了，他能成器…………
“比起这个，小光，我还有事想问你，这街上的消息你不是灵通的很？你有没有听闻…………最近的试刀杀人？”
…………………………………………
青山被小光缠住的这段时间里，子龙也没有闲着。
他没有太过在意缠着青山的小光，而是四处走走停停，观察着伏尔甘铁匠铺里的种种工艺品。
乍看之下都是一些日常用具，却一个一个都十分精致，造型也有着独特的美感加持。
就好像一个个典雅的艺术品………………
不久之后，一样东西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在那东西前驻足而立，久久不曾离去，难掩心中好奇。
“请问……这个也是您造的吗？”
伏尔甘往子龙的方向望去，注意到他此时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
一个看上去有些破损，有着裂纹，还崩了一个角的茶杯。
这茶杯虽然看上去破损，与其他物件颇有不同，却也被摆放在这里，甚是突兀。
“啊？嗯。是我造的。怎么了？”
子龙把脸凑近了些，那张俊脸也倒映在了杯上的，被裂纹分成几块。
“我不太懂得鉴赏，但是这里……是割裂了吧？”
看着子龙饶有兴趣只注意着一件东西的样子，
伏尔甘平平淡淡的说道：“嗯，是火力太猛了。”
“还可以用吗？”
哈…………如果是失败品，伏尔甘又怎会把他摆在店铺里呢。
“可以啊，很有趣吧。”
好像听出了伏尔甘口中的不快，子龙连忙打了个哈哈，顺水推舟。
“哈哈，对啊……有趣……与其说是有趣…………”
“他比起那些完好的瓷器，更能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呢。破损，也是一种美丽吗？”
说到这里，伏尔甘的眼神认真了些，好像在看一块等待打磨的钢铁。
“喜欢看就拿起来慢慢看吧……”
“太专注的话反而看不到，放松下来直率的看，就会浮现出不同的样子吧？”
………………子龙就这样顺了伏尔甘的好意，将那杯子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不停在手里把玩，从各个角度去看这个有些破裂的杯子。盯着那个裂纹不放。
而看了这样的子龙，伏尔甘也注意到了他似是有些心事，还有几分掩藏……尤其，是对他身边的那位青山道长…………
“即使破损也好，即使与众不同也罢……”
“只要打开心扉，全盘接受…………”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美丽而纯粹的————”
“呀——————”
子龙好像也从伏尔甘的口中听出了些什么。
赶紧把茶杯放回原处，神色也跟着暗淡了下来。
他有些慌张的哒道：“是……是这样没错，如果每个人都能明白这点，世界上便再没有任何争斗了…………”
“哼。”
冷哼一声，伏尔甘又回去继续打铁了。
现在的他，不再制造供人争斗的道具，而是专心制作能够令世界安定的，感到美丽的东西。
破碎也好，完整也罢……只要打开心扉，全盘接受，理解。
一切都是美丽而纯粹的…………
“子龙，你怎么了？”
没有从小光那里得到任何情报信息，从铁匠铺走出的青山察觉到了子龙脸上的那朵云雾。
“啊，没什么，青山哥，就是有点渴了。”
子龙用笑意掩盖了心底的不安，却不料青山听完后直接把自己的水壶拿给了他。
“那喝点水吧，说起来，总感觉子龙你一直很注意补水呢……”
接过青山的水壶，看着瓶口，眼神流离的子龙没有立刻下口。
正当他很明显的是在在意些什么的时候…………
而青山也快要注意到的时候………………
不远处来了两个熟人的身影。
“哟，青山！！”
摇头一看，是一心和爱丽丝，原来街道另外一边的距离比这边要更短，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沿途折返，来与青山子龙二人会和。
“怎么样？有什么情报吗？”
一心一手搭着刀看上去有些轻佻的正向青山询问，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姿势，毫无破绽可言。
“啊，还真没什么，你们那边呢？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或者什么风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乱道心
一心摇了摇头，后又眼珠一转：“没有，我们这边也没什么成果，但我去拜访了一位朋友，他也会提供协助的………………”
朋友……？一心在剑之街还有朋友？
青山感到好奇，立刻又与一心攀谈了起来。
而在二人讨论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和反映对策的时候。
爱丽丝和子龙也没有闲着。
在这里又长大一岁的爱丽丝看上去仍然青春靓丽。
仍散发着少女独特芳香的她拉着子龙坐到了一旁的石阶上，正是能看清青山和一心的好位置。
咕噜咕噜，子龙灌了点水，仍有些落寞的看着青山。
就在这时，爱丽丝也闲不住嘴，开始和子龙唠嗑。
“子龙啊，总感觉你……一直在盯着青山看呢？”
“嗯……这没什么吧？”
爱丽丝和子龙的关系算不上多好，可能是因为子龙和青山走的比较近吧，二人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少像这样单独交谈，只是对彼此的顾虑和身世有个大概的了解。
是名副其实的萍水之交。
确实……没什么，把目光放在一心身上，注意着那毫无破绽的站立姿势的爱丽丝又对子龙开口道：“听说，你有时候会想家，不是吗？我也会想家，很久以前，我也有一个家。”
“我想在这里证明自己，寻找父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非常相似。”
说着说着，望向前方的爱丽丝没有注意到，子龙的神色，又暗淡了许多。
他就那样无精打采的回答：“嗯，算是吧……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有一个家…………抱歉，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
说完，他目光仍锁定着青山的方向。
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爱丽丝身为女人的直觉又一次响了起来，不出片刻，已经把一切谜团整理清楚。
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她把目光收回，又看了看子龙盯着青山看的那张俊俏侧脸。
“这事……青山道长他知道吗？”
宁动千江水，不动道人心。
子龙毫不掩饰自己的秘密，对爱丽丝全盘托出。
“不知道，青山哥他心上有人，不必知道。”
爱丽丝晃了晃头，又微微低了下来，下巴，悬在了棱角分明的锁骨上。
“我觉得……这份心意，还是早些说出来的好哦，我就是这样，待到失去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有好多话想和那个人说。”
爱丽丝的眼神有些迷离，一颗少女心也怦怦直跳。当然，这些都没有入得子龙的眼。
他就那样一脸平静的，好像已经很知足的看着青山那副才高八斗的样子。
“没关系的，没有必要，青山哥已经足够迷茫了，不需要我再去添乱。”
紧接着，爱丽丝抬起头来，仍为子龙感到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值得为了他那样的人这样对待自己？”
为什么呢…………子龙又仔仔细细将青山的轮廓映入眼中，这次，他方才转过头来，好好看着爱丽丝说话。
而这时的爱丽丝才意识到，子龙的那张俊脸上，有的
不只是阳光。
“因为青山哥是好人，只是因为我运气好而已。”
“……这世上并不只是有这种人的，请你务必要明白这一点。”
“就是因为你是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的大好人，……我才会这么和你说的。”
随后他又瞟了瞟青山的方向，生怕青山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谈话。
“青山哥和你……都是很好的人。”
一字一句，子龙的表情都变得更加无奈和忧愁，令爱丽丝有些心痛。
“那你呢？你就不是好人了吗？你就不值得幸福了吗？”
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聚集了些许乌云。
子龙给出的答案出乎意料。
他摇了摇头，给爱丽丝一个否定一切的答案。
“我…………不值得幸福。”
“因为我没有父亲。更不是什么好‘人’。”
爱丽丝，今年十九岁。
有着悲惨成长经历的她看过无数的疯狂与信仰，坚毅与执着，痛苦与磨难。
今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将那一切都包含在内的，仍如此英俊的脸。
………………
“今天还有些时间，我们再加把劲吧，港口那边我和子龙还没去过。”
“嗯，街上找过了，如果没有的话…………会不会在山里呢？我和爱丽丝往山上走走。”
二人的谈话看样子结束了，正走向爱丽丝和子龙的方向。
子龙顺手把水壶递还给了青山，又换回了平时那副冷面帅哥的样子。
而看着子龙这副样子的爱丽丝……也只能闷闷不乐的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来。
“爱丽丝？怎么了？”
没有子龙那样好的情绪控制能力，爱丽丝心头的不快被一心敏锐的察觉。
“没什么，就是在想，那些试刀杀人的人和我们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本事而将别人杀死…………”
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青山这样对她说道：“区别就在于，我们杀的人也想杀死我们，而他们杀的人，只是想活下去，保护自己而已。”
青山道长…………
只言片语之间，爱丽丝也能懂得子龙那句说话。
‘青山和你都是很好的人。’
她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子龙。
“嗯，是这样没错。”
看爱丽丝没什么问题了，一心便又一次重整旗鼓，准备出发做该做的事。
“各位，打起精神，多加小心，我们晚上再见。”
说完，一心就和爱丽丝往山的方向进发，走着走着……倒是听到身后一声呼喊。
“一心！”
眼看分道扬镳，青山又回头叫住了一心，而一心也驻足回望，青山要说什么呢……？
“一路小心，嘻嘻。”
嘶————好冷，爱丽丝当场就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青山还会说这么冷的双关语………………
爱丽丝拉下眼皮，吐出舌头，略————
哈哈，一心轻笑了笑，算是捧了个场，便回头继续赶路了。
一股笑气从子龙鼻腔中呼出，他衷心的希望，在青山身边的日子———
能像这样持续到永远。
………………………………
走着走着，众人的调查仍在继续。
而眼看临近港口，为了抄近路的青山一行……也终于有了些许发现。
不，不是些许发现，而是重大发现也说不定。
二人站在只有一线天的小巷中，面前的血泊上，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从血液的颜色上来看…………凶手走的应该并不是很远…………
有过经验的青山蹲了下来，不让自己的膝盖接触地面，就那样开始检查伤口。
利索的动作之中，青山不禁有一点点急躁。
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对尸体动手动脚，排查死因。
上次还是在九州的时候…………
而根据青山的推断来看，那次一连串事件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曾经的朋友水镜…………
“青山哥，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站在一旁的子龙向青山抬了抬手，想帮上忙却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青山对子龙笑了笑：“没事，这种事情让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尸体没有肿胀，血液大部分还没有凝固，致死打击来自于胸口的伤痕。很明显死亡时间并不超过十分钟。
经常做这种事，青山也算是半个行家了。
自己对水镜杀死的那些尸体了解甚多，却完全不了解水镜为何要这样做。
他不禁心想……自己又对子龙了解多少？
水镜……到底又瞒了自己多少？
正在青山的脑袋一团混乱之间，还有清晰的事情可以明辨。
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人脑袋正了过来，去看他临死前的表情。
从表情上，也可以获得很多的情报。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
青山就感到有些后悔了。
很明显，面露厌恶的青山认识这张脸的主人。
就是那天，在那个百姓的剑术道场里……妻子不让他出来练剑的企业家…………
明明……不想伤害任何人，那么快乐的挥着剑的…………
看着那尸体上的一脸惊恐，青山咬牙切齿。
这一年半载中，没有任何明显感情起伏的青山现在…………
愤怒了！
子龙看青山手停了下来，自然凑近几步，细细观察，希望能派上用场。
只见那汉子的胸口还有几道抓痕，其中不乏有些发黑的物质，似是烧伤…………
难掩好奇的子龙不禁脱口而出：“到底什么样的武器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害…………”
愤怒的青山咬紧了牙关，这时子龙才注意到，他第一次见这样的青山道长……
一股邪气从脸上溢出，青山语速很慢的向子龙解释道：“任何武器都是要用手握持的。”
“所谓十指连心。杀人的绝不是什么兵器，而是人心。”
他抬起头，从小巷中望向那一线乌云密布的天空。
“我们要找的不是什么兵器，而是什么人。”
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青山认真恼怒的样子。
子龙点了点头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斩妖之人
“嗯，青山哥你说的没错，可是…………你腰间的那个小盒怎么在晃？”
………………？
被情感冲上头脑的青山一时间竟然没注意到自己腰间的两仪炉在震动。
被子龙点出后，他立刻把两仪炉摘下，拿捏在手中。
细看之下，黑白分明的两仪炉上，只有漆黑的那一块在发出震动。
难道是……般若的鬼气，和这外界的什么东西发生了共鸣？
青山慢慢的站起身来，盯着两仪炉看了好一会，才把目光转向子龙。
他神清骨冷，十分谨慎的对子龙说道…………
“子龙，我收回前言，我们要找的……可能不是人。”
咕噜，咽了口口水，子龙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应该还没有离开太远，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分头找吧！”
“嗯，这样比较好。”
说完，两位少年便擦肩而过，各自走向了小巷的另一头…………
子龙走向了巷子的深处，而青山则捏着两仪炉不断的通过共振频率矫正方向。
走了有一会，青山能够直接的感觉到，手上的两仪炉震动频率越来越大……
而随着那震动越来越大，青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要与什么样的东西遭遇。
尸体，水镜，大蛇……
绿水的死…………
一股恐惧又一次弥漫上他的心头。
两仪炉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而就在那自己的心跳快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
两仪炉的震动却减缓了下来。
…………唉？
为什么？
自己一直没有走错方向啊，明明是向着正确的方向笔直前进来的…………
怎么回事？
敌人改变了位置？天上？也不可能啊…………
向后倒退两步，青山的脚稳稳的停了下来。
那两仪炉的震动又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得强烈了起来。
就在这时，青山才意识到。
方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心乱而路过，没有多加注意的…………
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后的……
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孤寡老人。
奇怪的是，青山没有立刻回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被盯上了！
邪恶的气息在背后不断蔓延，接近。
青山脑海中快速思考，已经总结出了好几个答案。
逃？打？问？询？装？战？
都不是………………
青山考虑出的结果是————
杀！！！！
浑身上下瞬间散发出与那老人不相上下的鬼气，青山回头一甩。两根剑指一比。
弹指挥间，一柄飞剑直戳而去！！！
…………却扑了个空。
“年轻人，找我有事吗？”
！？
那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青山立刻旋身凝剑又横斩出去。
华山剑派——【半月斩】
只是向着声音斩去……这次，果不其然，又斩空一剑。
有些乌黑的气剑上散发着点点蓝光，似是火苗。
看样子，对方也同样做了些什么…………
青山长剑微垂，去细看他面前敌人的样子。
只见那副老人的面庞上瞳孔漆黑，白色的头发高高盘起，看上去甚是诡异。
挺胸抬头，昂首阔步，无论如何去看……都是非人之物。
“你……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
看了青山战战兢兢的样子，那非人之物笑出了声。
其笑声，也诡异非常……
“我是什么东西？太失礼了吧？小杂种？”
…………青山严阵以待，暗下决心等对方说话前，再不开口。生怕言多必失。
“年轻人，你的心，好像有些乱呢…………”
“这样的剑，就和刚才那个家伙一样，是斩不中我的哦…………”
老人的黑瞳越说越大，渐渐变得不大正常。
那漆黑仿佛想要将青山直接吞噬，看透。
“毕竟，我可是怪力乱神之中乱的一种…………阴摩罗哟…………”
怪力乱神…………
青山自那一趟出差回来之后，有略微了解过其中对手的属性和奥秘，博闻强识的他自知那是和之国妖怪的一种。
分别是怪异，力量，乱心，和神奇…………
可即使如今对方自报家门，已经掌握了些许情报。
从刚刚一个交手来看，这也难免是一场苦战……不，甚至很有可能…………是死战。
甩了一个剑花活动手腕，青山深呼一口气————便提剑上了。
……………………
另一方面，北村一心与爱丽丝也已经来到了山脚处，正是要回道场休整一下的时候…………
山门前，却有人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你们？要进山？”
呼——————
话音刚落，那人就把背后两对黑色羽翼一展，明显的摆明了自己非人的身份！
此情此景，北村一心未有回话。
取而代之，拔刀就上！！！！
…………几年前，有一位剑客被怪异夺去了妻子，甚至落得不得不亲手将其杀死的下场。
自那一天起，离开和之国的那位武士，就已经对自己发誓了。
他发誓直到自己殒命的那一天为止，就要斩尽天下非人之物呀！！！！
锵！！！！
一心拔刀就斩，动作迅速异常，却被那浑身赤红的长鼻子怪人抽刀挡下。
看样子，有那对翅膀做平衡辅助，他就能比人更快的向后退去。
脖子上的念珠哗啦啦直响。
那怪人边退边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北村————一心！！！！”
锵！！！！！！
猛地踏地，又是一记猛招，一心挥刀就砍，巨大的剑压重重的压在了那怪人的刀身上。
若是一般的人，一般的刀，现在恐怕已经被一心斩成了两截吧…………
一心那副勇猛的英姿映入爱丽丝眼帘，不知怎得，这种见敌必杀的信念使她感到莫名亲切。
这个瞬间，她想上前一起战斗，却又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嚯嚯，故乡之人嘛……在下的名字叫做——驹天狗，讨教了！”
察觉到一心的本领高超，驹天狗兴奋了起来，准备全力对敌的他自然用上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其中就包括…
…身后那对翅膀。
呼——————
被一心压制的驹天狗猛的一扇翅膀，瞬间飞出三米之高随后又猛的一挥，掀起尘土飞扬，已然是飞上了高空。
面对空中的敌人……要如何战斗？
如果是青山的飞剑，倒还能有些许办法。
可一心并不懂得气剑，更跳不了那么高…………
难道……这样就要任人宰割了？
因为人类不会飞，所以要输给会飞的家伙们吗？
——看一心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和锐不可当的眉间。
我们就知道————绝对不会！
人类因为不能飞行，早就已经最好了可以应对空中敌人的道具！
而那道具也和人类一同不断进化，时至今日，已经不会将天空拱手相让！
北村一心，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刻苦锻炼的。
人的一生都是累积和使用的过程。
等到考验的时候来了………………
看的，就是你准备的东西足不足够了。
“动手！！！！！！！”
………………？
察觉到了一心于地面上的一声高喝。
驹天狗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东西，或者有什么人‘动手’了。
但紧接着，一股凌厉的破风声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嗖————————————
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
涉川手持狂弓！正站在镇内最高的楼顶，注视着整条街上的一举一动。
如今听到一心的高声呼喊，又看到天上明晃晃的目标。
不由分说，便用他改良过的狂弓射出了一枝【破】。
砰！！！
百步穿杨柳，碎骨如破风！！
涉川这一箭十分精准的打穿了驹天狗的羽翼，更令他不得不负伤降落！！
看着驹天狗落下的方向，涉川又提起一根弓弦，稳稳的搭在弦上，却没有拉开。
“一心阁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回看山脚下，一心和爱丽丝马不停蹄，立刻赶往了驹天狗下落的方向。
估摸了一个大概，恐怕正是在鬼柳的道场前！
木屐穿过杂草丛生的小道，飞驰到那一座大宅之前，其刀刃也随人而至————
锵！
刚对落地的驹天狗进行追击压制的一心还不忘关心周遭情况的大喊道：“爱丽丝，这家伙很强！！你先退下！！！”
本是关心的举动却换来一记捧喝。
“我也要战斗！不要因为是女人，就小瞧我！”
“既然如此……在下便……不遑多让！”
被驹天狗压了回来的一心咬牙切齿，立刻对战况做出了指示。
“逼进房间里，别让他低空飞行！”
话音刚落，与驹天狗刀刃分离的一心立刻重整旗鼓，挥刀，只在无念之间。
前尘旧事一心斩，北村剑出尘飞扬！
一刀旧阴流——水龙，能够改变斩击轨道的刀路即犀利又捉摸不定，连扬起的沙尘也被一分为二。
却没能斩中那浑身赤红的驹天狗。
那闪避的动作十分自然，好像就是直接看出了一心变化的刀路一样。
好像……在一心抬手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刀会落向哪里。
第一百八十三章 菊一文字
还没完。
阴流，没有下一次。
这次一定……要达成目的！
立刻将抽出的刀收回身侧，刀背紧紧贴住腰间，单手张开放于胸前锁紧。
下个瞬间，北村一心猛的旋身，把自己变成一柄带着刀刃的陀螺向驹天狗转去。
旧阴流——【胧车】！！！
果然，这招胧车还是有效果的，面对快速旋转的刀刃，驹天狗也只能一步又一步的向后急退。
可是…………那刀招迟早要有一个尽头。
而在一心才刚刚转到门廊边缘的时候，那尽头便已经到了…………
驹天狗一扇单只翅膀，立即稳住身形，眼看抽刀就要去攻击一心停下，露出破绽的那一个瞬间…………
“哦哦哦哦哦哦！！！！”
就在这个瞬间，爱丽丝卯足了全身的力气，连人带剑整个人就向驹天狗撞了过去。
砰！！！
那浑身赤红的不详姿态受力失衡，直接冲向了布满鬼面佛雕的道场中。
骑士的肩膀，是铁打的，那如剑一般冲锋陷阵的战斗方式，就让本处于劣势的二人取得了成效。
与单翼负伤，又被地形限制的驹天狗相比，二人的体力消耗，简直微不足道…………
“嚯……虽说是二对一，但竟然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想必二位，就是这条街上最强的剑士了吧？”
最强……说到最强的话……鬼柳他现在应该在见性馆喝茶吧。
想到这里，一心松了口气。没有把他老人家卷进来，真是太好了。
爱丽丝看了看一心的样子，毕竟她心中最强的剑客就是北村一心。
一心不再行动，她也显得有些焦急。
将剑柄坠的很低，爱丽丝抬头看看一心，又看了看驹天狗，完全是一副等待指示的样子。
只见一心已然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与战斗无关。
可若是真的无关紧要，一心的眉头又为何会皱的如此紧了？
“那把刀……你是从哪里拿到手的！？”
驹天狗眉头一扭，提起手中的太刀看了看。
“哦？喜欢吗？怎么样？是把不错的好刀吧？”
“回答我！！！！”
一心情绪激动，眼看都要按耐不住握刀的手，剑气四散，颤抖停不下来。
爱丽丝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慌张的北村一心…………
平日里，那个处变不惊，一直像一把利刃般的男人……这是怎么了？
实际上，北村一心确实认识驹天狗手中的那把刀。
那把刀，一心在小的时候看过很多次，所以绝对不会忘记…………
那是阴流家主‘一刀斋’的佩刀——菊一文字。
而看了一心那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驹天狗也皱起了眉头，和一心对这刀很熟悉一样，他好像也对一心的某些东西感觉非常熟悉…………
“知道我为什么是红色的吗？因为……这身上所淋到的鲜血，是洗不掉的。”
“这刀，也是我几十年前从一个武士手上抢的，说起来…………你和那武士所用的剑术有几分相似啊…………”
呜………………
一心听完驹天狗一番说话后眉角上扬，目光尖锐到无以复加，仿佛整个人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
爱丽丝本以为一心会忍不住直接冲上去继续战斗，却没想到……他反而像是石头沉到了海底，渐渐，冷静了下来。
面对不停的深呼吸和调整姿势的北村一心，驹天狗这样继续开口道：“当时的名门望族应该都是我剿灭的，不应该有任何一个剩下才对啊……记得是叫……阴流来的？剑圣，阴流？你是用这个的，对吧？”
呼…………
“没错，在下正是阴流现任当家，北村一心！”
嚯…………
驹天狗瞪大了几分眼睛，赤红的皮肤也跟着一起拉伸。
“这可真是了不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记得当时留下的，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啊……”
一心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自己一直挥剑的目标就在眼前，灭门的仇敌……就在自己刀刃够得到的地方！
机会来了的时候，要冷静思考，把握机会。
还有挥剑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
“女人…………那女人现在也已经不在了，那天我亲手斩了已经妖变的她。”
“自那之后，天亮在哪我就在哪启程，天黑在哪我就睡在哪！！！”
一字一句，北村一心握刀的手都更加紧凑。
“每日每夜的不停挥剑，这剑就是……”
“自那之后的三千五百二十八万四千八百三十二剑！”
多说无益………………
“你看招吧！”
下沉上半身的同时用小腿蹬地，一心运用浑身的关节加速只一个瞬间就冲至驹天狗眼前，紧接着便使出一招——————
旧阴流——水龙！！！
锵！！！！
一心的极快剑招被那把菊一文字直接拦下！
“嘿，你如此年龄，本事倒是和当时的剑圣一刀斋差不了多少呢……但这招我已经见过了，你看，虽然这刀又快又包含变化，可只要知道落脚点在哪里，便可以在你挥刀的时候就进行防御。”
就像那姚万里一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心哪里管得了有用没用，此时此刻更是有招就砍。
斩人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
被刀刃冲击弹开的他立刻用手腕顶住手腕，接连使出这招————
旧阴流——炎柱！！！！
呼——————
轰！！！！
那连钢铁都能一刀两断的刀招重重砸在了地板上，将驹天狗脚边硬生生砸出了个坑。
“你看，这招就和那招完全相反了，虽然力量完全不同凡响，令人无法招架，可刀路和准备动作太过明显，只要看到你手臂的动作，就可以立刻预判，闪身躲开。”
“你这家伙…………”
看到仇敌在战斗中还有功夫嘲讽自己，指出自己招数的不足之处，一心又恼又恨，却没有丧失理智。
他已经知道普通的招式无法胜过眼前和阴流当家战斗过仍获得胜利的驹天狗，但如果不只是阴流呢？如果……不只是一个人呢？
“爱丽丝！！我
们上！！！！”
呼————爱丽丝提剑一步踏前，丝毫没有被敌人恐怖的实力压倒气势。
先前一心一直在猛攻不舍，实在难以寻得掩护机会。
事到如今，要是连携作战，那可就另说了…………
“我来掩护你！你来找机会！”
说完，一心就直接摆出架势，准备再上！！！
他还有信心！！
事实上——从那天起，北村一心就已经将失败的阴流区分了开来。
阴流，是没有下一次的。
所以，以前自己所学会的阴流，才被一心称之为旧阴流。
“上了！！！！”
一心踏步挥刀，又使出一招水龙向驹天狗砍去。
“都说了看过的…………！？”
接过一心一刀，菊一文字上传来的重量感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看那一刀已经逼近眼前……
这是……阴流的鬼反！！！
如此速度…………就是北村一心自己将阴流融会贯通，接连使用所开发出的新招式。
新阴流——【连舞】呀！！！！
锵锵锵锵锵锵！！！！
一刀接一刀，密不暇接的阴流刀招接二连三的打在那柄菊一文字上。
驹天狗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有借机挥出两刀不深不浅的斩击，但为了防守才挥出的刀招实在是没有什么力道，皆被一心以斜破直，乃至一个转身就躲了过去。
打铁声不绝于耳，一招一式之间，仿佛像是在跳舞。
原来如此，很快。
驹天狗一边接招一边心想，眼前的家伙在速度上可能已经超越了当时的阴流剑圣——一刀斋。
可即使是快，也终究还是那么几招，只要见招拆招，慢慢适应这个速度…………
对方就一定会出现疏漏。
如此复杂又密集的身体运用会剧烈消耗大量的体力。
自己只要等到那个时候………………
如意算盘是打得很不错，但他忘了考虑一个重要的因素。
现在的北村一心，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锵！！！
在室内避无可避的驹天狗不得已硬接了一心的一刀炎柱。
巨大的冲击难以消退，他也只能不停后退来稳住身形。
本来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北村一心想要追上来也要花费时间。
有那些时间就足够驹天狗整好身形，再接下一招了。
可在这个时间里，他就要还要应付另一个人…………
“就是现在！！！”
！！
驹天狗视野的一角中，早已蓄势待发的一头金发渐渐映入眼帘…………
只见爱丽丝表情刚毅，充满觉悟的脸庞完全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女。
提剑便凑得很近。
毕竟在这个距离才能不会被发现。
爱丽丝没能用出破坏力更大的剑招，而是与一心配合的天衣无缝，但求环环相扣。
【燕反】！！！
左右两剑划过那赤红的腰间，只流出丝丝血迹，与那皮肤的颜色融为一体，甚至看不出来有受什么伤。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技可施
“啧。”
意料之外的强韧身体令爱丽丝直接咂嘴。
在这个情况下，她能做到的事情……………………
就只有一件！
下定了决心，爱丽丝只身犯险，只见她扭动身体，一个转身蹲下令自己陷入不便移动的姿势后，用剑柄扫打在了驹天狗的腿上，将其重心破坏，姿势不稳，眼看就要跌倒。
“趁现在！！！”
啧……这丫头片子…………
驹天狗眼中的一心，早在砍完那刀火柱之后便收刀入鞘，为的，就是现在这决定性的一击。
阴流，没有下一次。
旧阴流————【一之太刀】！！！
“别太得意忘形了！！”
随着一声极具威严的高呼，险些倒地的驹天狗猛的扇动两片黑色翅膀，引得房间里气流四处乱串，形成气流。
【风缠】！！！！
巨大的风压将还未能抵达攻击范围的一心向后重重吹去，即使用尽全力维持战斗姿势，一心也被吹飞了四步之远。
在抵抗风压的同时，他还听到了‘咚’的一声…………
而在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却发现本在驹天狗身边的爱丽丝，已经靠在了墙边，一动不动了…………
这……这是……
看到爱丽丝胸口的微微起伏，一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点心来。
看样子，是被风压吹到墙上，头部收到了些许冲击，此时正是晕过去了吧…………
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也是紧了一条心。
爱丽丝无法提供支援了，现在能够战斗的就只有自己…………
…………正好。
一心脸上露出了桀骜不羁的微笑。
这是能和仇敌一对一分出胜负的大好机会。
“哦？怎么还笑得出来啊？你没发现吗？你的阴流，对我是没有作用的。”
“别说我了，就连跟我一起来这里的那个同伴，你可能都打不过啊…………”
同伴……还有同伴？
一心只一个瞬间就将这个概念抛掷脑后，战斗中，他要思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怎么赢！
作为一把刀，他要思考的事情也只有一件，斩！要如何斩！
“那就来试试吧，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嘴皮子更快！”
话音刚落，一心就一步一步的开始接近驹天狗。
屈膝，抬手，悬于刀柄的上方。
摆明了是要使出能被称之为奥义的那一招——【一之太刀】。
毕竟至今为止，只要这招挥出，就没有斩不下的家伙。
就连自己的妻子……就连那三名枪中的天才姚万里……也皆是死于这一刀之下…………
一刀不中，便没有下一次。
这就是阴流的——【一之太刀】！！！
驹天狗，自然是知道这一刀的威力和速度的，毕竟他就与那阴流当家交过手。
说白了，这招的破解之法就在于攻击范围。
拔刀术，是又快又狠的全力挥刀，所以，特别讲究精准。
如果这一刀没砍到人，去势已尽，那尽管身体掌控能力再好，也是万万收不回来的。
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
力量的衰减需要时间和相同的
反作用力。
所以，要破这招，就要看穿对方的攻击范围，引他一刀挥空……………………
想着想着，驹天狗也一步一步走近了北村一心的攻击范围…………
一心的经神高度集中，用来抽刀的右手甚至能够感觉到空气的包裹，和剑柄之间的距离。
而那个时机……那个范围…………
就是这里！！！
三十年的日日夜夜，我只为了这一刻而活着————
一心猛的抽刀挥刀，立刻用全身的关节挥出了那甚至比声音还快的——【一之太刀】！！！
眼看那无声的世界之中，闪耀着寒芒的锋利刀尖渐渐接近了驹天狗的胸前…………
而那赤红的身体，则在不断的慢慢后退…………
原来，驹天狗也读到了北村一心的剑气流向，找准了那剑气迸发的时机。
最后，只在胸前留下一道血痕。
此时此刻，令人感到离奇的是，微笑，同时浮现在了两个人的脸上。
一心在笑，驹天狗也在笑。
驹天狗笑他早已破解了北村一心的一之太刀，眼看就要反扑拿下对方首级。
一心……则在笑自己的招式仍未结束。
要想将全力挥出的刀反方向拉回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光是将其行进轨迹停止就是极其困难的。
惯性会附着在刀上，带动整条手臂继续前进。
那，如果不去停止呢？任由其继续前进呢？
任由那刀身继续向前呢？带动整个身体旋转呢？
（少当家，谢谢你偷偷告诉我这招……）
旧阴流秘传【一之太刀】——【双龙闪】！！
呼————————
眼看驹天狗冲了过来，一心没有停止拔刀斩的力道，更用空闲的左手反握腰间的金属刀鞘。
用那旋转的力道抽出，直接砸向对方面门啊！！！
这招，就是犹如双龙出水般的二重拔刀！
双龙闪！
锵！！！！
打中了。
说时迟，那时快。
北村一心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赤红的嘴角，却上扬的愈发浓厚。
菊一文字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北村一心的金属刀鞘，将其于空中直接截停。
猩红皮肤上的两颗黑眼目露凶光。
“说过了吧……？我就知道你的全部招数啊！！！”
糟————
还没等一心想完后面的那个字，驹天狗就探出了自己没有受伤的那一片羽翼，化作一并利刃戳向了一心。
【羽刃】
嗖——————
纵使一心使用浑身关节加速扭转的尝试躲开，却还是被击中，险些避开了贯穿的下场。
快，好快。
反应，攻击……一心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破解阴流一之太刀的人。
“哈……哈……对哦，你不是人……来的。”
捂着腰部，退后两步，一心感觉自己姿势有些不稳，完美的站立无法成型。
伤口处传来的灼热感和血液浸在冰冷体表的温热感让这道场中大大小小的鬼面佛雕看起来都更加瘆人，恐怖。
仿佛…………就像是来迎接自己前往那个世界的使者们一样。
黔驴技穷，如今使用了一之
太刀也未能将对手斩下的北村一心，已经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境地。
比声音还要更快的拔刀……也不行吗。
师傅，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清楚……阴流的奥义……到底是什么了？
您一直说阴流没有下一次，难道这就是结束了吗？
没有下一次……没有下一次…………
阴流的一之太刀，没有下一次………………
难道刚刚的那一刀……就是我的最后一刀了吗？
因为出血和连舞，一心的体力消耗巨大。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他双眼仿佛也朦胧了一起来，不再尖锐。
这个伤口，出血量很大…………已经染了半边衣服，甚至流入刀鞘…………
糟糕，这个伤口，不立刻处理的话，会死。很严重。
我要是死了……会怎么样？
他晃了晃头，把被汗水打湿的刘海甩向一边，去观察同伴的样子。
爱丽丝……晕过去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我的招式他都知道！
我的速度也赶不上他！
阴流，没有下一次…………
难道，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吗…………
想着想着，北村一心的身体竟自发的把刀收回了刀鞘中。只是仍本能的将手悬在了刀柄上。
“嚯，放弃抵抗了吗？”
眼看一心浑身脱力，姿势也不再稳重有型，剑气向四处消散，似是已经没有了战意。
驹天狗提刀，一步又一步的，慢慢逼近——————
房间内，金发碧眼的少女嘴唇微微颤抖，半睡半醒之间，一心那副浑身鲜血的样子映入眼帘的同时。
爱丽丝，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一个些声音…………
在一首梦中的婚礼伴奏下，好像有一个人，在模模糊糊的说些什么。
向身后望去，那声音好像从一扇奇怪大门的缝隙中传来。
‘爱丽丝……爱丽丝。’
‘快醒醒，你还不可以就这样睡去。’
‘在这种地方睡着的话……会着凉的。’
‘阿——门。’
父亲…………这声音？是父亲吗？等等，不要走！等等我！
急忙睁开眼睛，出现在爱丽丝眼前的人却根本不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着的那个人。
眼前，只有半身淋血，看上去已经气尽，光凭意志吊着自己站立的北村一心。
和一个浑身赤红的…………敌人！！
刹时间，爱丽丝碧绿的眼瞳中迸射出些许金色的光芒。
那点点光芒沾染着慈爱与疯狂，就像是救世的天父一般耀眼。
一股力量出现在她体内，催促着她立刻行动。
父亲……请给我勇气…………见敌必杀！！！！
将那股悄然而逝的力量铭记于心，爱丽丝心中被勇气充满。
她立刻站起身来，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正要对一心出手的驹天狗。
二人，撞了个满怀。
驹天狗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撞偏移了身形，身体，大幅度的倾斜了起来。
“一心先生！武士，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骑士，也一样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为止——————！！！”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仅此一刀
仍未放弃战斗的少女，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回响在武士的心中。
不轻易放弃。
那就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挑战。
如果这次失败了，那就再来一次。
下一次。
一心将爱丽丝奋不顾身的身影看的清清楚楚。
金色的头发在漆黑的羽翼下看上去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那样稚嫩的少女都在尽力战斗。
下一次。
一心心知肚明，清清楚楚。
如果还有下一次，这次就会是最后一次。
武士…………………………
‘一心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武士的呢？’
一无所有，在下生来，便是武士。
下一次，阴流，没有下一次。
眼看楚楚可怜的少女已经趴在了地上，浑身赤红的敌人马上就要重整姿势向自己砍过来。
不知怎得，一心的时间变得好像很慢，身体也变得很轻。
脑海里……竟浮现出了自己一直所压抑着的，曾经过往。
这是……走马灯吗？我……要死了吗？
以这个出血量，面对这种程度的敌人。
这并不是什么胡思乱想。
我……还有下一次吗？
如果人生还有下一次，我还会是武士吗？
‘一心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武士的呢？’
一无所有，在下生来，便是武士。
…………………………………………
那是一个………………
艳阳高照，还有些温热的午后。
空气中因为水蒸气的原因，起了一些水雾。
田地间，高耸的松树下，有一个男人正跪在地上，狠狠捂着自己的脸庞，指缝中，还有丝丝血迹流出。
这男人的面前，还站着两个衣着得体的家伙。
其中一位留着短小的胡子，看上去十分威严，腰间，还挂着一把看上去十分名贵的宝刀，刀鞘上，还纹有菊花的图案。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三十年前的阴流家主，一刀斋。
“你，也还不想死吧？”
一刀斋身旁的另一个人立刻过来拱了拱手道：“老爷，你怎么又这样了？什么事情都要当家的亲自出手……还请不要再这样了！”
一刀斋振了振刀上的血，对随行的道场管事这样说道：“别说这种话吗，这也是练习之一，有些事情，不通过实战是学不到的。”
随后，他又转过头去，去看那个跪在地上，被自己砍伤的男人。一脸的刚毅与正气。
“听说，你在外面散播了不少愚弄本派的谣言啊，托你嘴巴大的福气，哪天你在外面死掉了，世人很方便就能猜得出到底是谁干的。所以，还请你务必继续保持下去，让我派名扬四海。”
那男人听了摇了摇头，似是在言说不敢，便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听好了，可没有下一次了！”
就这样，二人戴上斗笠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却听到草丛传来的沙沙声。
当年的和之国因为刚刚结束的战乱而稳定了那么几年，难免有些流寇和战败士兵的传闻，甚至还有剑鬼斩人这种妖言惑众的传言————
不得不叫人提防。
可等着等着，一刀斋二
人等来的，却是一条野狗。
“哦呀？”
二人瞪大了些许眼睛，只见那野狗嘴上，还叼着一块衣角…………
“是弃婴吧？”
跟班立刻把脸凑近了些，发现那野狗吊着的孩子还在呼气，仍生机勃发。
一刀斋慢慢的蹲了下来，用那虎口肌肉突出的右手捏了捏自己的胡子，想起最近的事情…………
‘今天会有难得的相会’——那个算命的说的就是这个嘛？
锐利的神色和五官仿佛要将婴儿看穿，更逼退了野狗，它把孩子放下，便转头跑掉了。
扑通，落地的孩子摸摸索索，爬了一会后又坐了起来。
“真是奇怪啊，这孩子竟然不哭。”
一刀斋感到好奇，蹲着凑近了些，更用手指前端戳着孩子的额头。
“喂，喂，你为什么不哭？……哦？”
靠近之后，他方才发现，这孩子的身上，别着一封书信。
作为跟班的道场管事接过书信看了看，立刻摆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
“什么东西啊这是？因故无法养育？还有比养育孩子更重要的事情吗？我看看……姓氏是……北村。”
“名字都起好了为什么还要丢掉啊？”
“是吧？北村？”
说着说着，一刀斋把北村高高举了起来，不停的摇晃。
“呜…………呜哇啊啊啊啊。”
看着北村哭泣的脸庞，一刀斋由衷的笑了出来。
这才对嘛，要是不会哭的话，可就是个怪人了。
人啊，要是流干了眼泪，就会变成恶鬼了…………
“嗯，不错！尽情的哭吧！趁现在还能哭的时候！”
一刀斋转过头来，对着管事高兴的喊道：“喂，土方！你没有孩子来的吧？就当作你的孩子来养吧！”
“是，老爷！可名字要如何…………”
“嗯……名字吗…………”
一刀斋又摸了摸胡子，思前想后。
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就叫一心吧！阴流，没有下一次，所以每一刀，都要用心去挥舞！”
正因为没有下一次，所以每一次，都要用心。
北村，一心。
这一天，就是北村成为武士的那一天，也是……他与阴流相遇的那一天。
……时间，一晃而过。
哒哒……砰砰！
硕大的阴流道场中，两名看上去只有**岁的少年正在以木刀相搏。
打过精油的木质地板上反射出所有人的倒影。
道场的一侧，还有很多大人在观看这一战。
“哟……一心真的长进了不少啊。”
“是啊，即使对手是少当家也毫不畏惧。”
“好！到此为止！！！”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两人渐渐分开，喘着粗气，汗流满面。
一刀斋也在一旁，将这一幅画面看在眼里。
他看上去有些满意，又有些期待。
“难得的相会……吗？很有天赋。”
哒哒哒哒————
这时，旁边一直注视着这一战的小女孩也跑了过去，拿了两条毛巾，分别递给了刚刚结束对练的二人。
“兄长大人，一心哥哥，你们请用。”
——————
“一心！你刚刚那招水龙用的还不够利索啊！晃动的幅度太小了！”
“少当家你那招炎柱力道不也松散了！是不是腰部发力不够啊？”
“嘻嘻，哥哥们和父亲大人还差得远呢。”
一刀斋那从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丝丝清爽，嘴角上扬。
“看啊管事，他们简直就像是三兄妹一样。”
这样的时光充斥着北村一心童年的每一天。
直到某天——————
啪！啪！
“就是这样！向前一步！膝盖下沉，腰要跟上！”
随着一刀斋的不断指导，此时此刻，少当家正拿着一把木刀向一心的上段不停挥舞，却因为姿势和运用不够完整，被一心以斜破直，将那木刀弹了回去。
看着喘气收刀，露出面部的少当家。
一心眼前一亮，好像…………发现了一些什么。
紧接着，他站在原地，手腕下沉，完全做好了应对下一次攻击的准备。
“够了！！！！”
“一心！！！！！！”
一心听到一刀斋呼喊自己的名字，立刻气喘吁吁的转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不料，映入眼帘的一刀斋看上去气势汹汹，正快步朝自己接近。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巴掌，就狠狠的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一巴掌实在够重，那长年累月挥刀的手心也足够坚硬。
硬生生把年幼的一心掀了过去，拍打在地。仰面朝天。
他抬起头，仍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凝视着严厉又坚毅的一刀斋。目光中，尽是心虚和疑惑。
“你不可能看不出刚刚他的破绽！为什么不打下去！？为什么？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吗？！”
喘着粗气的少当家微微张开了嘴，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知道是一心对自己有放水，自己处于这个立场，也不好说些什么…………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啊，一心。”
仰在地上的一心眼中，师傅一刀斋那张严厉的脸就仿佛是一只恶鬼，强大，又坚毅。
“你现在的放水，只会将胜负的形式扭曲着传达给对方。”
“站起来。”
一心不敢不从，立刻稳稳当当的站起，抬头仰望着比自己高大几乎一倍的师傅。
轻轻的，又紧紧的。
一刀斋把一只手搭载了一心的肩膀上。向他传达着教诲。
“在性命相搏的战斗中，会有人等你吗？会有人给你放水吗？会有人对你手下留情吗？战斗开始了，你可以指望这个吗？”
少当家汗流满面，已经无言以对，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他可以插嘴的余地。
反观另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管事，也是流着冷汗，闭口不言。
一心纤细的肩膀上，那只大手不断地摇晃，震动。
引得他幼小的心灵也随之震撼。
“对于战斗来说，是没有第二次的！人的生命也是没有第二次的！现在！在这里！就在这里！把一切都传递给对手，在每一刀中都灌注自己的全部！把每一次挥刀都当成是最后一次！！”
“这就是所谓的一之太刀！！这就是所谓的仅此一刀！！阴流！！！是没有下一次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最后一刀
巨大的呼喊声甚至用气势镇压了道场里的其他人们。
看他们汗颜紧张的表情，都能明白……这次，师傅是真的生气了。
果不其然…………
“扭曲了胜负的家伙这里是留不得的，不懂得珍惜每一刀的家伙不配挥刀，你，北村一心。”“滚出去。”
……！
年幼的少年眼里充满了惊恐与无助，自从懂事起他就在这个道场长大。
即便如此，如果当家的叫他滚出去………………
那这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容得下他了…………
垂头，丧气，北村一心在少当家和道场大部分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离开了。
没有一个人，敢叫住他。
没有一个人，跟他说一句…………‘一路小心。’
哗啦哗啦。
松树摇曳，流云过境。
象征着夏天的蝉又一次在地上死去。
转眼之间时过境迁，一年匆匆而过。
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将气温比较低山顶也染成一抹白色，好像戴了一顶帽子。
路上的行人披蓑带笠，把自己的身体捂得严严实实，抵御这寒冷之时————
却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孩童，赤脚低头跪在了这阴流道场之前。
道场中的人们偶尔走出来，看到跪地不起的孩童，认出了他的样子。
“一心………………”
渐渐的，道场中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他，少当家也在门口发现了他，问他怎么了，他却不说话。
那一年，雪下的很凶，满地都是人踩出来的脚印。
草鞋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把门前一心的消息带到了道场里，带到了正在喝茶的一刀斋面前。
踏踏，踏踏。
脚印，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一刀斋身后的少当家和妹妹自不必说，身后更是跟着**个道场中对此事感兴趣的人。
他们聚集在道场大门前，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的看着伏地不起的北村一心。
在这漫天飞雪里，在这十多个佩刀武士面前。
一心终于还是开口了。
他说……………………
“我，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
“我，想要作为人活下去。”
“对我来说的生存之道，除了剑之外，再别无其他。”
每说一句话，一心都要在雪地上磕一个响头。生怕对方不愿再听。
已经磕红的额头埋在白雪里，渐渐的将周围的雪地融化。
一刀斋和身后的人们静静的看着他那副窝囊又低声下气的样子，人们的心中浮现出了——
可怜，无奈，无辜，世道，天真等等字眼…………
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一分钟，一心便一动不动的在雪中跪了一分钟。
终于，一刀斋身后几人不忍再看，觉得无趣，便转头回房了。
即使如此，一心也仍没有抬起头来，将人生全部埋入雪中。
踢踏，踢踏。
终于，有人没有退后，而是向前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那草鞋靠近了跪地的绯村一心。
看着他如何都不抬头的那副样子，草鞋的主人似是有些无奈。
这样，少当家一脸平淡的站在一心身旁，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摸着雪地，低头………………
跪了下来。
“我也求您了。”
…………！
些许惊讶浮现在了一刀斋的表情上。
紧接着，三人中最小的妹妹也一路小跑，把一心夹在中间，与两位大哥一齐跪了下来。
“求求您了。”
就这样，一分钟过去，看着自己儿女都这样请求的一刀斋有些心软了，但是，门派的教训不能打破，规矩，不能由制定规矩的人来破坏。
如果自己开创了先河，就一定会有下次。
阴流，是没有下一次的!
正当他纠结到底该如何是好之时…………
跪地不起的北村一心也十分纠结，更有些难过。
没想到，他的行为会把这两位兄妹也牵扯其中……如果就这样下去叫二人陪自己受苦受累，遭了风寒…………
那自己便真的再承受不起。
想到这里，北村一心，先一刀斋一步开始了行动。
他微微抬起头来，对着那张严厉的脸开口说道：“对不起，老师，还请你……跟我交手！”
“……唔？”
一刀斋微微张嘴，显得有些惊讶，怎么这孩子……突然说这种事？
只见一心把身体压得更低了，仿佛整个身子沉入雪中。
“我一定会拼死战斗的，不过……我准会被像虫子一样斩死的吧。”
细小的手指在雪上微微颤抖，因为没有什么营养的关系，指甲都已经近乎透明。
“我希望以那个模样————给少当家传达正确的信息，修改之前被我扭曲了的战斗情形，告诉他错误是多么的严重，战斗不是儿戏，我想为我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这就是我的心愿。”
说着说着，那双手的颤抖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可见他有多么认真的思考过这件事情……
可见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最后，我想作为人类死去，我想死的有些许价值，求您，求您成全————”
“一心…………！！”
啪！！！
还未等到身旁的二人把话说完，一刀斋就猛的蹲下，更双手拍在了北村一心的脸颊上。
他挤压着一心那张脏兮兮的脸，把自己的脸又凑近了些。
就这样，他严肃又认真的对着一心说道：“一之太刀！就现在！这一刻！这里！！！”
“没有下一次！！！！！！！！”
跪地的三人有些迷茫的看着眉心已经拧成麻花的师傅，已明白了其中含义。
‘这次就算了，没有下一次！’
“哼，还不快进去洗澡！？”
就在那时，那个冬天。
北村一心脸上两行温热的眼泪，与一之太刀的教训一起刻入心房。
将整个冬天……渲染的好像春日暖阳。
直到今天，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一心都会如此感叹。
时光如梦，岁月如歌————
转眼之间，又是几年过去。
这一天，对北村一心这个人如一刀的男人来说，也一样就像是刻在刀上的刃纹一样。
令人难以忘记………………
这天，一
位浑身皮肤赤红，背生黑色羽翼的怪异之物来到了道场之中。
不是请教，更不是什么比试，只是听从命令而前来…………屠杀。
很明显，能够和这种怪力乱神对抗的，便只有那‘剑圣’一刀斋而已…………
“为了酒吞大人的计划和我等的夙愿，尔等垫脚石必须在这里死去。”
简单的几句说话，刀光剑影闪过的一场对决。
几个回合下去，驹天狗虽然有些负伤，却没有什么大碍。
反观当时的一刀斋…………却已经挥出了他生平的最后一刀了。
支撑不住的一刀斋十分清楚，刚刚的那一刀，就是自己的最后一刀。
鲜血浸满了全身，在他生命最后的样子，看着眼前浑身赤红的敌人，和自己变成了一个颜色。
“好久……没有与如此程度的敌人交手了啊…………”
那副严厉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就像一把剑一样，即使在临折之时，仍顾及着打磨。
扑通，倒在一滩血泊之中，一刀斋临死前仍紧握着太刀。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自己刚刚斩出的那一刀到底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没有用上？全身……确实已经用上了全身的每一个关节和肌肉组织啊！
眼前的一片鲜红遮盖了视野。
在这生死一线之间，他突然获得了领悟。
他明白了，只是关节和肌肉组织还并不是全部。
这还无法称之为真正的人剑合一！！
如果能完成这招奥义……阴流将顶立于天下！
“收获很大。”
“必可………………”
“活用于下次……………………”
下一次……………………
可惜，一刀斋的生命就结束在这里，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而这几句话，就是他说过的最后几句话了。
…………………………后来，因为出门买菜而幸免于难的北村一心回到道场中，看到了令自己今生最最难忘的一幕。
映入眼帘的皆是同门的尸体与鲜血。
第一眼，是已经彻底死去，仍紧紧握刀不放的少当家，靠在墙上的那副样子就好像安详的睡去…………
第二眼，是仍在痛苦呻吟的妹妹，虽然被鬼气侵蚀，却仍有一线生机！
一心急忙扶起妹妹，将她抱在怀里救了出去。想着如果现在，还来得及。
临走前，他又抱着妹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师傅。
只见师傅已经完没有了性命，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却还有和生前一样的威严…………
仔细观察，一心发现师傅手指前端有字，用血写出来的字…………
他在生命的最后，到底还想传达些什么呢………………
不多，可能因为时间的关系，他只写了三个字。
【奥义，血…………】
血的后面还有长长的一横，看上去，是没能写完。
咕噜，咽了咽口水，防止自己因为血腥味而吐出来的一心这样心想。
（难道阴流……还有奥义？血……到底是……？）
想到这里，他立刻摇了摇头，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间。
人的生命也只有一次，救人要紧！！
第一百八十七章 零之一刀
抱着怀中的妹妹，一心的木屐沾满了阴流上下的血液，跑出了道场。
索性，师傅的女儿，得救了。
‘一心哥哥，你还要练剑吗？不就是剑搅得我们家破人亡吗？’
‘剑……真的有那么好吗？比我还好吗？’
‘复仇真的那么重要吗？即使会将你我现在的平静和幸福也卷入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你也要复仇吗？’
‘老公，看啊，这孩子很像你呢，希望……不会是一个只知道练剑的怪孩子吧……’
正当一心稳定下来，要和师傅的女儿过上平静的日子之时。
变故，又一次发生了。
女人抱着孩子疲劳驾驶冲入河中的新闻登上了和之国报纸的头条。
而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很清楚了。
自那之后，天黑在哪一心就睡在哪，天亮在哪里，一心就从哪里出发。
为的，就是寻找仇人，和阴流的最终奥义。
现在，回想过这一切的一心面前…………
仇人是已经找到了，可奥义还没…………
血。
单单一个血字，到底是指什么了？
只身踏入血海漩涡的一心已经见过了太多的鲜血，却仍未悟透其中奥义。
如今，在临死之前，他又一次想起了妻子的脸庞，和师傅的严厉。
灵光，于脑海中一闪。
一心，瞬间就完全明白了。
血，就是血。就只有血，那长长的一横不是没有写完！
而是在那种情况下这样写才是最好的记录方式！！！
血，关键就在于血！
不是他人的血，不是血脉的血。
而是自己的血！！！
只有斩向自己！看到自己的软弱！
付出血的代价！！
才能掌握最终的奥义！！！
将自己的全部都用于挥刀，肌肉，关节，甚至血液！这才是真正的人剑合一！
原来如此……这血起到了润滑的作用…………
师傅，原谅弟子不才，这才明白……这便是【一之太刀】的最终奥义…………
剑和弓不一样，不会用数量取得优势，也没有下一次机会。
一剑不中，便再没有下一次了。
阴流，没有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
一无所有，在下生来便是武士。
一…………无所有！！
没有一，只有零！！！
零，即是无，一无所有。
这招就是新阴流，一之太刀奥义——【零闪】！！！！
用上一切，同时又一无所有，这本就矛盾的剑道理念和青山那天所使出的无我境界如出一辙。
就像人是为了坚强才拿起剑，拿起剑后才发现自己的软弱一样。
一心，终于在这一刻。
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坚强。
姿势，表情，宛如刀剑一般犀利。
剑眉星目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只剩剑气而已。
手中太刀，也变成了自己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
身心，已然与利刃化为一体。
将自己的鲜血注入鞘中，将自己的人生注入剑中。
生命中最后闪烁的火焰，就好像要将自己的人生全部挥出，如同言
语中所描写的那样，一之太刀，仅此一刀。绝对没有下一次。
他站在那里，双脚牢牢着地，一阵寒冷的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所有声音，味道，甚至就连风——全都慢慢褪色，直到最后，整个世界只剩下人和剑的联合体。
————————
看不到，不知道。
我们无从得知一心是什么时候挥出这一刀的。
也完全搞不清楚这一刀到底是怎样挥出的。
他挥出这刀时在想什么？是什么心情？高兴？快乐？无奈？
不清楚，完全搞不懂。
即便如此，我们能弄明白的事情也还有很多很多。
那个时候，风吹过院里，梅花树悄悄摇曳了枝头。
那个时候，门廊的屏风上，映出了二人的身影。
那个时候，院子里的醒竹蓄满了水，敲打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个时候，一排石头围住的池塘中，一条鲤鱼跳了出来，掀起一道水花的轨迹，又落入池塘之中。
那个时候，因为强风吹拂的关系，院里的石柱灯也熄灭了。
紧接着，一条细缝出现在了视线中，从外往里看，就好像把整个院子连同宅子分成了两个部分，一分为二。
下个瞬间，整个世界好像开始微微倾斜，坍塌。
而当我们发现石柱灯变成两截，微微滑落的时候……
当我们看到空中被鲤鱼带起的水滴，也分成上下两段的时候。
当我们发现醒竹的敲打声没有如期而至的时候。
当梅花树的树枝一节一节落向地面的时候。
当那屏风上，驹天狗身形的位置上染出大片阴影的时候。
我们才搞清楚，我们本来想搞清楚的那件事。
我们才知道，才知道一心他……已经斩出那一刀了。
听不到，看不见。
快，实在是…………
太快了。
那个时候，一心抓住了最后一次机会，使出一招【零闪】。
握刀，拔刀，挥刀了。
斩了，笑了，再见了。
与过去的自己诀别，为阴流剑术开创了新高的北村一心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待到确实听到驹天狗倒地的声音之时，他也方才脱了力气。
失血过多，体力不支，那一身深蓝色的和服，就这样扑通一声，带着自己所有过去的阴影，倒在一片血泊中。
师傅……少当家……老婆……阴流的各位………………
我北村一心，为你们……
报仇，雪恨了。
剑眉星目沾染了丝丝血污，变得不在锐利，好像收刀入鞘。
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可北村一心总觉得，自己能看得到，面前站了很多的人，有的昂首挺胸，有的眼角含泪，有的…………还是那样严厉和坚毅。
‘没有下一次了！你做得很好！你就是我们道场的骄傲！’
‘一心！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啊！！！’
‘老公……呜呜……你……好厉害…………’
‘一心！一心！北村一心！我们阴流的——北村一心！！’
在这些人的注视下，一心的眼睛渐渐闭了起来。
就像那天，他跪倒在阴流门前的雪中一样，被温暖包围…………
看啊，廊
外……又下雪了。
街上的雪花飘啊……飘啊……飘啊……飘啊………………
飘过道士的头顶，黏在他的头发上，顷刻间变化为水滴，消失殆尽。
靠近港口的街角上，不知怎得这里温度很高，像个蒸笼一样。
此时此刻，青山已陷入了苦战。
四周……还有些许的烟雾。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还要从刚刚，青山挥出的那第一剑说起…………
那时，青山斩下去一剑，眼看就要命中那阴摩罗身体，却好似捕风捉影一样，穿了过去。
同时，更有一股杀气从他背后弥漫开来，引得他身体一抖，本能的向前冲去。
“嚯……竟然能感觉到老夫的存在吗？”
回头一望，青山顿时被惊的哑口无言。
只见那阴摩罗站在原地，两颗漆黑的眼珠没有任何反光，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手中拿着的东西更是令人又惊又恐。
极其巨大的烟枪尖端有着十分锋利的刀刃结构，烟管处烟雾不停弥漫，烟嘴中，时而还有丝丝蓝火若隐若现………………
乱，这就是怪力乱神之中的‘乱’。
博文强识的青山脑子像使用着空调时的电表一样，转个不停。
他知道自己曾经遇到过这种敌人，刚刚几剑斩不中，恐怕是因为自己心乱，一时大意，没有看清真身，只斩中了对方留下的一团烟雾。
可以，很好，只要知道了这一点，自己就还可以战斗…………
“来吧，你这邪魔外道！”
漆黑的眼眸下，一层层褶皱悄然叠在一起，宛如千层痛苦巨塔，等待着人攀爬……亦或者是……跌落。
“嚯嚯嚯……年轻人，你的心还很乱哩！？话说这么大……”
“会死哦。”
！！！
话音刚落，那阴摩罗的身影就散成一团烟雾，直接在青山眼前消失！！
在哪里？在哪里来了？
青山屏气凝神，细细感觉对方真是方位，却发现…………
敌人仍在自己面前！！
嗖——————
剑指一笔，闪烁着青光的青山剑便朝前方直射而去，不带一丝丝犹豫和迷茫，穿透了迷雾——————
锵！！！
被烟雾覆盖在体表以作掩护的阴摩罗现出身形，此时此刻正用那一柄巨大烟枪将青山的飞剑阻止。
脸上，仍挂着瘆人的笑容。
“嚯嚯嚯……即使你能找的到我，也斩不到我呀！”
刺啦啦啦————
金属的剧烈摩擦声传来，烟嘴中蓝火闪现，喷涌。
一股力量油然而生，下个瞬间，青山的飞剑便被那一杆烟枪摩擦着蹭向身后。
敌人，也逼进了眼前。
飞剑……竟然不够！！！
青山立刻以踏雪无痕的步伐急速后退，一边退，脑子里也像上了发条的齿轮一样，不停的转。
事实上，来到剑之街之后，青山几乎很少使用飞剑。
为什么呢？一方面剑术需要用手腕做支撑，而另一方面，脱离了掌心的剑，力道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减小。
可以说，是距离自己越远，其质量就越差。
第一百八十八章 银枪翡剑
再加上射出去的飞剑无法及时回防，更为了与百兵大会的其他人来一场公平较量。
所以青山才一直不怎么使用飞剑。
想到这里，青山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幸好双方之间还有一些距离，足以使正在后退的青山重新凝剑————
对敌！！！
眼看那一柄烟枪正拉着烟雾冲向自己。
青山手腕一甩，一沉，接连使出一招…………
华山剑派——【定海针】！！！
锵！！！
出乎意料的沉重手感传递到了手腕上，青山面露惊讶之情，却只见那阴摩罗笑意更浓，扭曲至极。
呼——————
被青山牢牢停在面前的那杆烟枪突然迸射出丝丝蓝火，喷出大量烟雾，将青山的视觉笼罩，包围。
这是……硫磺的味道………………
不愧是青山，只一嗅就知道这并非普通烟雾！
不好，这是………………！！！
立刻后退一步的青山脸上全是谨慎和惊慌。
下一个瞬间，蓝色的鬼火升腾于他的面前，将一切都点亮…………
呼————
青山打了一个寒颤，不禁开始想象如果自己刚刚还站在那一团烟雾之中，现在的下场会是怎样…………
“嚯嚯嚯……温水……煮青蛙。”
阴摩罗吸了一口那杆烟枪的末端，又好好感受了一下，继而吐出…………一团蓝色的火焰。
火焰在空中升腾，燃烧，漂浮于空气之中，久久不肯散去，空游又无所依。
看了这个现象，脑子灵光的青山很快就明白现在自身的处境。
原来是这样………………
【鬼火】
那杆烟枪能够产生硫磺气体，散落在附近空中又不易散去，自刚刚那几次交手之后，现在周围已经被这种烟雾包围了。
而那家伙的身体构造，就能够释放出这种蓝色的，充分燃烧的鬼火。
青山知道现在市面上的一部分煤气灶也会产生这种颜色的火焰，它们燃烧消耗的是燃气。
而眼前的鬼火所消耗的……就是漂浮在空中的，那些硫磺粒子！！！
那身手……这个处境，那杆烟枪的重量，火焰的温度…………
青山估摸了一遍情势，分析了一下敌我战力，高下立判。
此地，不宜久留！
此战，速战速决！！
一个剑步冲上前去，就好像平地横着飞起一样，运用梯云纵的步伐要领，青山长剑入怀，直接冲那阴摩罗使出一招【长虹贯日】！！！
呼——————
道袍的两撇袍尾使硫磺烟雾渐渐向两边散开，划出一道轨迹。
青山眉宇间一股剑气横生。
青光长剑直冲敌人面门！！！！
呼——————！！！
！！！
不知何时又抽了一口的阴摩罗对青山吐出高温鬼火，蓝色的漩涡瞬间就将那一点青锋寒芒掩盖。
这让还冲到一半的青山立刻急停了下来，反转手腕，以剑扫地，借力急忙翻身向一侧躲去。
迟啦——————
避的太过匆忙，青山姿势更是不稳
，用剑尖在地上摩擦不停，险些单膝跪地，方才稳住身形。
“年轻人，别那么着急嘛…………来都来了，不如，就慢慢玩吧？”
青山猛的抬起头来，继而抬起剑来，横指着阴摩罗的方向，猛的一探，对着那张仍吞云吐雾的老脸骂道：“去你x的，杀人对你来说，就只是玩而已嘛？”
脑海中浮现出那样善良又淳朴的百姓，他们的死相也一个一个涌入脑海，青山愤怒仍未消去，一时间心急火燎，顾不得风度面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一吸……一呼…………一团烟雾又夹杂着几团鬼火从阴摩罗的口中飞了出来。
听到青山的叫骂，他那张老脸看上去突然平静了许多，似是在细细品味青山口中话语的含义。
紧接着，他的一双黑瞳微微睁大，脸上的笑容和褶皱突然消失，继而猛地顷刻浮现。
“哈，哈哈，年轻人，我看你脑袋好像很灵光的样子……一定读过很多书…………”
他抖了抖烟枪，做了一个弹灰的动作，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出来。
“我呀……我就不一样了，我……最爱杀人了。”
然后，他向着青山横指着自己的那柄气剑抬了抬烟枪，蓝火在枪管中若隐若现。
“你呀，知道吗？这火……是什么来的？”
青山咬牙切齿，这种事情，只要一想他便自然会明白。
他华山剑派的道符……炉火……制药………………
这些东西他早就读了个滚瓜烂熟，化学方式更是铭记于心。
“嚯嚯……看你那副样子，不是很清楚嘛？”
‘鬼火’实际上是磷火，是一种很普通的自然现象。
它是这样形成的：人体内部，除绝大部分是由碳、氢、氧三种元素组成外，还含有其他一些元素，如磷、硫、铁等。人体的骨骼里则含有较多的磷酸钙。
人死了，躯体里埋在地下腐烂，发生着各种化学反应。
磷由磷酸根状态转化为磷化氢。磷化氢是一种气体物质，燃点很低，只有四十度，在常温下与空气接触便会燃烧起来。
那扭曲的笑容又一次翘起，口中的烟雾，夹杂着腐烂的味道————
“没错，就是尸体啊，尸体，我啊，最喜欢杀人了。”
“现在…………”
一抹仿佛僵硬尸体般的微笑从未从脸上褪去，那漆黑的双眸诚挚的向青山发出了邀请。
邀请他……进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你愿意陪我玩吗？”
嘶————被那双漆黑的双眸凝视，想起不好回忆的青山打了个寒颤。
那份颤抖，也传递到了他指尖所延伸的剑上。
这样嗜杀成性的家伙……绝对不能留在世上！！
如果就是为了斩杀这样的家伙而继续挥剑…………
我青山…………愿意！！！
杀气漂浮在空气中，甚至比那硫磺和热度更加浓密。
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落在青山一头黑发上，立刻便化成了水滴。
“你若要把杀人当游戏…………我青山，奉陪便是！！！”
一扫剑身，绕起微微烟雾，青山转身俯首，十分明显的摆了一个冲刺的姿势。
而那阴摩罗见状，也立刻又猛吸了一口手中的那杆大烟枪。
可正在他吸不到半口的时候………………却发现了异样。
说时迟，那时快，青山眼前一丝凶光闪过，看上去邪魅至极。
下个瞬间，一张半透明，若隐若现的般若面具浮现在他那张书生脸上，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这是…………鬼气！！！
这样一个用剑的小子，怎么会有如此鬼气？？
正当阴摩罗这样想的时候。
青山，已经迈出了步伐，更探出了这一剑来。
华山剑派——【水中斩月】！！！
极其凌厉又饱含杀意的剑招打了阴摩罗一个措手不及。
来不及吐出鬼火的他急忙将腰部下沉，整个身体微微蜷缩，更同时将烟枪探出————
锵！！！！
青山的剑和那杆烟枪的尖端利刃实打实砰在了一起，发出了不小的冲击。
手上的沉重感非同小可，阴摩罗眉头一皱，已探出青山此招甚是凶邪。
如若再给他多些时间，怨气加重，后果……定不堪设想！！！
呼——————
猛的一吹烟枪，这次阴摩罗没有放出任何火光，取而代之，大量的烟雾弥漫向了四周，将二人团团包围。
青山一剑未得成效，如今更被烟雾包围，眉头一皱，自知大事不妙！！
如果自己退到身边的烟雾边界的话…………那一连串的烟雾肯定会被瞬间点燃，到那时，火墙就会将自己吞噬……
那要如何是好？先保证自己的活动空间……尝试制造突破口…………
“抱歉啊年轻人，你，要死在这里啊。”
锵——————！！
阴摩罗完全不给青山任何机会，立刻乘胜追击，力图将青山逼入那云雾之中，再一口气将其点燃！
见那杆巨大烟枪的刀刃直冲自己而来，青山立刻甩手一剑，两剑，又一剑！！
回旋着的剑刃上，颜色越来越深，已几乎不再透明。
知道阴摩罗不再点火，而是只用那杆烟枪进行战斗是为了逼自己进入烟墙。
使着一手【翻江龙】的青山心急火燎，焦虑和压力一点点的积累，漫上心头。
几剑下去，疲于抵挡的青山已经在这一圈烟雾包裹中走了一个来回，退无可退。
锵锵锵锵————！！
复杂的兵刃交接声不绝于耳，眼看青山就要败下阵来之时——！！
“青山哥，我来助你！！！”
随着一声高喝，刀光剑影之间，尘土飞扬，烟雾弥漫。
大雪风沙中，渐渐现出一人身形，携一冠名长兵！！
尖锐的前端穿破云雾缭绕。
正是一点寒芒先到………
随后——枪出如龙！！！
嗡——————
提着巨大的龙胆，听到青山声音的子龙一步踏入烟墙，更直接挑枪而去。
轰！！！！
剑锋出暗巷，银蛟越龙门！
一枪【神龙摆尾】，巨大的龙胆重重砸在了地上，飞沙走石，迸溅于二人面前。
“子龙！！！！！”
第一百八十九章 龙之意气
“青山哥，这家伙不好对付！我来帮你！！”
说着说着，银靴一步踏前，留给青山视野中的，就只剩那一抹有着淡淡银色龙纹的袍尾。
这里可不是说话和叙旧的好地方，此时此刻更不是高兴的时候。
青山稳了稳心神，重新估摸了一下战斗形式，便丢出一句：“一起上吧！”
听了背后的青山这样说后，子龙嫣然一笑。
只因为…………这是他头一次，和青山并肩作战。
而看着子龙那一抹英姿勃发的笑容，阴摩罗的表情顿时阴郁了几分。
下个瞬间，一展眉头的他就对正冲向自己的子龙吐出一团烟雾————
“小心！那个能点燃的！”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子龙就已经要与那烟雾亲密接触，阴摩罗嘴角一扬，已经，来不及了。
呼————————
火焰蔓延的速度飞快，蓝色的一团光热立刻冲向了毫无防备的子龙。
毫无防备，没错，子龙的确毫无防备。
因为他……已经出手进攻了！！！
掂起长度巨大的龙胆，子龙双手一前一后窜动有秩。
【水龙卷】！！！！
眼看那团蓝色的鬼火要将子龙吞噬殆尽之时，却直接被巨大的漩涡吸住，无法再向前一步。
火焰，烟雾，紧紧的缠绕在那柄巨枪所制造出的气流漩涡之中。
子龙一边转着，还一边步步逼近，将那些多余的蓝火用离心力散去，甩到空中，微微漂浮，久久不肯熄灭，还点亮了四周的白雪。
而就当子龙靠到足够近的时候，便不再需要控制火势，直接旋身一甩龙胆。
【横扫千军】！！！！
锵！！！！！
那杆巨大的烟墙莫名其妙的结实，竟能竖着挡住子龙这一招横扫千军！
可这招威力实在巨大，即使是阴摩罗这等存在，也要被震的手抖不止，更移步让位。
就好像子弹打进防弹背心里。
说没有冲击，是不可能的。
“哟，你有几分本事，心倒也乱得很哩！”
发现子龙惊讶于自己这一挡，更有几分心事的阴摩罗窃笑不停，说出这句话，也取得了成效。
一瞬间，子龙，动摇了。
而阴摩罗，就抓住了这个瞬间…………
抽出烟枪的末端，向子龙直刺而去！！
子龙瞬间开始反应，但却因为走神，稍差一步…………
嗖————
滴答，滴答。
丝丝血迹流向地面。
提枪防守的子龙毫发无损，那阴摩罗反倒向一旁急忙撤了几步，原来，方才，一柄飞剑从天而降，瞄准着他的头颅直飞而去…………
“子龙，不要退怯！我就在你身后！！！掩护就交给我！！！”
“好！青山哥！！！”
不知怎得，有青山在自己身后，子龙就真的十分放心。
一句说话，就扫清了他所有的迷茫………………
巨大的龙胆舞舞生风，与斩风声不同的呼呼破风声接连传来，枪若游龙！！
锵锵锵锵锵——————
此时子龙横握龙胆，使出一手【龙头凤尾】，运
用一丈零八寸的巨大长度优势，用枪头和枪尾不断向着阴摩罗猛攻而去！！
那杆烟墙并不小，可始终没有这龙胆长，眼看一时半会过去，那阴摩罗招架不停，已经稍显疲态，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一口，都还有烟雾从他口中弥漫出来。
“你这家伙，还有那小娃娃——别太得意忘形！！！！”
运用烟雾掩护，低身换位的阴摩罗终于有机会对子龙进行反攻，眼见他刚要探手把那杆巨大烟枪的尖端伸出。
一柄飞剑就穿破烟雾，划过了他本来就要行进的轨迹之上。
武当行剑——【追形截脉】！！！
在另一个角度的青山没有被烟雾遮盖视野，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更运用预判，把飞剑轨迹修正到对方的必经之路上，在对方出招之前先行出招。
直接压制！！！
“啧。”
随着阴摩罗一声咂嘴，眉头紧起来的瞬间，那柄巨大的名枪龙胆又一次微微抬起…………
呼————
粗壮的破风声宛如巨龙的呻吟，冲着那穷凶极恶的怪异呼啸而去！！
呼————
巨大的烟枪中蓝火迸射，夹杂着烟雾的刺啦刺啦仿佛鬼哭狼嚎！！！
碰！！！！
只见龙胆的枪尖距离阴摩罗的腰腹只有那分毫的距离，又缓缓回弹…………
两兵相接，正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而正当阴摩罗刚想往子龙施压的地方猛的使力，却发现视野的一角中那柄飞剑正在快速接近自己…………
锵！！！
另一个方向，青山的飞剑也接踵而至。
两人，两兵，分别压在那柄烟枪的上下两端，左右方向。
令阴摩罗一时间不好向任何一方松缓手劲。
翻开一页书生脸，青山眉宇间煞气凌然，眉心中更凝出一股剑气，誓要在此将敌诛杀！
紧了紧手中的长枪，子龙英姿勃发，一股不似凡人的巨大傲气与压迫感透体而出，仿佛滔天的巨浪一样，将敌人吞噬。
空中飘荡着三三两两的鬼火，在这样两位少年的连携攻击之下，阴摩罗双全难敌四手，所谓是————
豪杰成双画中绘。银枪翡剑笼中对。
情似烈火面如冰。燃焰漫天雪上飞！
喀拉，喀拉，从两方同时施加的压力让阴摩罗手中那杆巨大烟枪开始微微颤抖。
眼看他就要把持不住，再难防身之时………………
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像，在积攒着些什么一样………………
见那黑瞳慢慢随着胸腔一起鼓起，青山手劲未松，却意识到了些什么。
“不好，子龙！快离开他身边！！！！”
子龙闻言大惊，立刻撤枪回身，与此同时，阴摩罗脸上也泛起千层褶皱，笑意盎然，丝丝烟雾还在他牙缝中蔓延出来，仿佛口中，有另一个世界。
“这么想死……我就先杀你这个又聪明又烦人的！！！”
说时迟，那时快，阴摩罗脸上的褶皱突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脸，也鼓得像个蛤蟆。
不妙…………事情就和青山想的一模一样，刚刚那段时间中他的吸气，是在把烟雾吸入体内
而自己和子龙到现在才意识到，则是因为周围的空气中，已经布满了浓度尚可的烟雾了！！！
看了青山那副恍然大悟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太晚了！！！！”
呼————————
紧接着，巨大的苍蓝火球从阴摩罗的口中宛若炮弹般飞射而出。
【鬼炎弹】！！！
其目标——正是剑已离手的青山……………………
咯噔。
青山心里猛的紧了一下，他的大脑仍在飞速思考。
此时此刻，他在想的是。
躲得过吗？不行，来不及。
扛得住吗？不行，不知道。
这么巨大的鬼火沾染着妖气，别说灼伤和焚烧，就算是冲击，也非同小可吧…………
结论，那不是**凡胎，能够承受的东西。
不行了，要完蛋………………
“青山哥！！！！”
一声名唤把还在沉浸在思考中的青山拉回了现实。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
眉清目秀的俊朗少年，脸上沾染了千分担惊受怕。
那张平日里没有任何起伏，只有淡淡微笑的俊脸上，此时此刻写满了焦急，不安，与恐惧。
（子龙……为什么你要摆出这样一副表情？）
一步，一步，银靴在地上奔驰，一骑绝尘。
（好快啊，子龙，你跑起来好像一匹追风的马……）
银色的纹龙袍尾留下丝丝痕迹，子龙脸上的焦急，不安，与恐惧，也在向绝望不断延伸…………
终于，他伸出了手。
眼看那巨大的蓝色火球正像陨石一般袭向青山，子龙终是不管不顾，为了速度更快，他甚至跳了出来，完全不顾忌着地的那种。
然后，那只玉手轻轻拍在了青山的腰上。
下一个瞬间，子龙猛的一使手劲，巨大的冲击只一刹那就把青山推出半米之远。
索性…………还是赶上了。
在最后的这个时刻，他脸上的负面感情全部一扫而空，继而变成了，安心…………
呼！！！
摇曳的蓝色火焰将子龙吞噬，顷刻之间便点燃了那一身银袍，更将他整个人带着继续前进，冲出烟墙之外……………………
“子龙！！！！！！！”
意识到子龙舍身救下自己的青山大声嘶嚎，更回头看向了子龙飞去的方向。
要是被那样的火球击中，会怎么样，青山已经完全演算过了……………………
“子龙啊！！！！！！！！！！”
可是，他仍不敢相信这一幕的发生。
那晚，月下，青山对着北斗之星发过誓言，不再让自己身边任何一人再死。
他不信，他不信自己如此窝囊，在生死关头，竟然要友人舍命相救。
他不愿承认子龙已死啊！！！
“子龙！！！！你听得到吗！？！？回答我啊！！！！！”
叮叮当当，龙胆在地上弹了几下，又滚落至一旁。
烟墙外围的几米开外，子龙已经大字朝天的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