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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歌道似酒香     梦游诸天暴躁神僧txt下载     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六三章 千杯不醉

    既然有酒,为何不能喝?

    三人疑惑地看向那几名裁判,只见他们的目光十分怪异,又不知如何说出口。毕竟,在酒关之中,让他们不要喝酒,岂不是间接压低了他们的成绩。

    那说话的裁判叹了一声,低声道:“三位,看看你们脚下,再看看你们四周。”

    三人方才只顾着说话聊天,浑然没有发觉身边的变化,听得裁判提醒之后,便不……^o^^o^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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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外门弟子

    夜,圆月高挂,繁星点点。

    但在那星河之间,却有九sè雷光萦绕其中,格外耀眼。

    “天现异象,定有神体降临。”

    九州大陆,皇城之巅,一位金衣老者负手而立,仰望夜空。

    在其身后,还有数万名皇城高手,整齐的半跪在地,似在等待什么命令。

    “嗡”

    突然,雷光凝聚,竟化作一道九sè神雷,自那九天星河之上,劈落而来。

    刹那间,黑夜变白昼,神雷还未落下,大地已是开始隆隆作响,剧烈颤抖。

    可当那九sè神雷,与大陆接触的一霎那,并没有造成可怕的破坏,竟然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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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大地再次被夜sè笼罩,本璀璨的夜空也是暗淡了不少,仿佛某种jing华已被抽离,恢复了往ri的平静。

    但此刻老者的双眼却异常明亮,甚至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他手指雷霆下落之处:“青州境内,所有今夜降临之子,统统给我带回皇城!”

    “遵命!”

    宛如雷鸣般的回答响彻天际,数万名皇城高手前往青州,誓要寻得神体,为皇朝所用。

    时光流逝,转眼已过五载,人们虽还记得当年的惊天一幕,却没人知道皇朝的所作所为。

    九州大陆,青州境内,宗门林立,青龙宗便是其中之一。

    今ri,又到了青龙宗每年一度,招收弟子的ri子,青龙宗外,人山人海。

    不过每到这个时候,最过忙碌的便是外门弟子,所有宗门的接待,全部压在了他们头上。

    外门弟子,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先不说在宗门地位低下,就连外人也是看不起他们。

    理由很简单,凡是外门弟子者,说明资质极差,终身难有太大成就,自然受人鄙视。

    “喂,你什么态度,你知道我是谁么?”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一名男孩,指着一名少年大声斥责着。

    “实在抱歉,天sè已晚,宗门将要关闭,两位还是明ri再来吧。”少年清秀的脸庞尚显稚嫩,不过眉宇之间却有着一抹英气。

    他名为楚枫,今年十五岁,是青龙宗数以万计的外门弟子之一。

    不过同为外门弟子,这楚枫却与众不同,没有低人一等的自卑,没有自甘堕落的沉沦,对待每个人都不惧不怕,从容自若。

    “明ri再来,你当我是白痴?这深山野岭的你让我们母子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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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必须给我安排住处,不然我就去找你们长老理论。”妇人不依不饶,竟一把抓住了楚枫的衣襟。

    “楚枫弟,遇到麻烦了么?”可就在这时,一道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

    定目望去,一名紫衣少女,正踏步而来,虽然嘴角挂着微笑,但那一双凌厉的眼眸,却紧紧的盯着妇人。首发m.

    见到少女,妇人脸sè顿时大变,一抹浓郁的恐惧涌现而出。

    不因为别的,只因少女身上紫sè长袍,那可是内门弟子的标志。首发m.

    妇人暗叫不好,本以为自己的身份,可以刁难一下眼前的少年。

    哪曾想,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少年,竟有内门弟子做后台,那可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没事没事,我只是跟这位小兄弟,询问一些事罢了。”妇人笑着解释。

    少女先是瞪了她一眼,而后只说了一个字:“滚。”

    这一刻,妇人身体不由一颤,脸sè已是变得铁青。

    不过她却没有一丝犹豫,牵着男孩便快步离去,慌乱之间竟还摔了一个跟头,狼狈至极。

    见状,楚枫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对身旁的少女施礼道:“多谢楚月师姐”

    “跟我你还客气,咱们可是一家人。”楚月有些不悦。(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

    她说的没错,楚枫与她的确是一家人,他们来自同一座世家,楚家。

    这楚月正是楚枫二伯家的堂姐,只比楚枫大一岁。

    不过,楚月在三年前就已通过内门考核,成为内门弟子,如今已是灵武四重的高手。

    “宗门规矩,总是要遵守的。”楚枫灿烂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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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然而看着这样的楚枫,楚月却是心头一酸:“楚枫弟,今年的内门考核你还不参加么?难道,你还没有达到灵武三重?”

    楚枫并未回答,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没人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见状,楚月从腰间取下一只锦囊,放到了楚枫的手中:“将它炼化,也许能够帮你突破三重。”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m./

    楚枫将锦囊打开,顿时一股逼人的灵气散发而出,一株手指大小,晶莹透亮的仙灵草正倒卧其中。

    “楚月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楚枫赶忙还给了楚月。

    仙灵草,乃是修武圣药,极为珍贵,对灵武境以内的修武者,皆有无尽的功效。

    而楚家为了让他们快速提升修为,每年都会补贴他们每人一株仙灵草。

    想来楚月这株,也是家族补贴的,只是楚月并未享有,反而是给了他,这让楚枫感动之余,更是不忍接受。

    “我说给你,你就拿着,还是不是我弟弟。”楚月有些不悦。

    “哟,楚月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仙灵草竟然也要送人?”

    “你看,我也是你弟弟,刚好最近将要突破灵武四重,不如楚月姐将这仙灵草送我如何?”

    一名与楚枫年龄相仿的少年走了过来,身上同样穿着内门弟子的服饰。

    他叫楚真,同样来自楚家,五年前与楚枫一同拜入青龙宗,只不过早在两年前,他已成为内门弟子。

    “楚真,你早已突破灵武三重,成功凝聚灵气,就算没有这仙灵草也可扶摇直上。”

    “可楚枫弟至今还未凝聚灵气,这仙灵草对他更为重要。”楚月将仙灵草,强行塞入了楚枫的手中。

    “是啊,你说的没错,可惜他不领你的情。”楚真摊开双手,冷笑起来。

    “谁说我不要的。”然而楚枫却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将仙灵草揣入怀中,而后道:“楚月姐,这仙灵草当是我跟你借的,ri后定会双倍奉还。”

    “嗯,好。”见楚枫收下,楚月已是大喜,只是随便应下,根本没想着楚枫还她。

    “你拿什么还?这仙灵草给你用,简直就是浪费。”不过那楚真的脸sè,可就难看了起来。

    楚枫笑了笑并未理他,而是对楚月说道:“楚月姐,今年的内门考核我会参加。”

    “哼,就凭你?你要是能通过内门考核,今年家族补贴的仙灵草,我就送你。”楚真鄙夷的看着楚枫。

    “此话当真?”楚枫并不相信。

    “楚月姐作证,不过若是你无法通过呢?”首发https://https://m.

    “那我今年的仙灵草,就归你。”楚枫留下这句话,便继续投入到外门弟子的工作中。

    “楚真,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为何总是处处难为楚枫?”楚月不悦的看着楚真。

    “一家人?楚月姐你应该知道,这楚枫根本就不是我楚家人。”

    “进入宗门五年都无法通过内门考核,简直就是我楚家的耻辱。”

    “整个楚家,哪个喜欢他?也就你对他这么好,竟还将自己的仙灵草拿给他用。”楚真很是不解。

    “你真是冥顽不灵。”楚月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后,便走开了。

    倒是楚真站在原地笑了,他很是高兴,虽然楚月的仙灵草他没得到,但是他知道,今年楚枫的那株仙灵草,一定是他的。

    夜入十分,外门弟子休息的地方,一片漆黑。

    忙碌了一天,所有人都很疲惫,早早的便睡了,唯有楚枫的房间,还亮着灯光。

    他盘坐在床头,取出楚月送他的仙灵草,低声道:“希望这颗仙灵草,能够喂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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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罢,楚枫闭上双眼,将仙灵草夹于双掌之间,捏出一道奇特的法决。

    而这一刻,仙灵草内的灵气,也是开始顺着楚枫的掌心,流入体内,最终汇聚在丹田之中。

    与此同时,楚枫的丹田竟传来咀嚼之音,仿佛某种东西正在进食。

    若是透过皮肤,便可发现,楚枫的丹田深处,竟盘踞着一团雷电。

    这团雷电分为九sè,每种颜sè都似是一只雷霆巨兽,散发着不属于这片天地的可怕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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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酒后杀意

    酒乃乱人性之物,有些人酒后可以呼呼大睡,睡醒早已忘却忧愁;有些人则会冲动而行,往往酿造出难以承受的恶果。

    那个破碎在祭坛上的第二个碗,不是因为人喝醉了而摔,而是由于其愤怒已难以压制,不得不找外物而发泄。

    看着脚下的碎碗,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心中窃喜不已,而脸上表现的却是无奈的苦笑。

    原本在右祭坛参加酒关的杨云天,在酒关结束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场回去收拾昨夜的残局。在他听到酒关的排名后,反而是匆忙来到左祭坛上,找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杨云天苦笑道:“秦兄息怒,这几个小子不过侥幸而已,其实此事交给我办亦可,但无奈有官府官员插手,我有些行动不便,才不得不来寻求秦兄帮助。”

    那姓秦的学子冷笑一声,道:“哪位来的官府官员,这么不长眼,不知道站在你身后的人是我,而站在我身后的人物是当今宰相之一?”

    杨云天道:“此人乃是都城捕头展候。方才我也和秦兄说了近日发生之事,凌浪涯几个小子,当时和我烈刀门下弟子在清风小城结怨,一直怀恨在心,后来到了都城结识展候之后,便一直来找我麻烦。他们知晓我们的关系,问题是他们毫不在乎。”

    正是都城四霸之首的狼霸,更是本届祭典夺冠大热的秦相之子秦琅,思索片刻道:“不过,能够让都城赫赫有名的捕头惦记上,莫非你烈刀门有何事惹上他了?”

    杨云天笑道:“秦兄言重了,我烈刀门在您的相助之下可谓蒸蒸日上,掌握了都城的河运命脉,当然这也是为秦兄办事,为宰相大人办事。但你放心,我们虽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勾当,但定不会影响到你。只是,总是有条狗在身后缠着,终究不是办法。”

    秦琅没有回答他的话,默默地看着广场外逐渐消失的那几道人影。

    秦琅想起那天和凌浪涯等人的针锋相对,当时自己等都城四公子在樊楼相聚,也谈及到了凌浪涯等人,自己当时并没有多在意。毕竟对他而言,这种无名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他重视。

    只是,他们的寸步不让令秦琅非常不爽,所以当那名下人出口辱骂之时,他并没有完全劝阻,反而让他跳下去,既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风采,也是顺手警告他们罢了。

    倒霉的是,那下人竟然跳下去摔死了,这也是自己未曾料到的。这打狗也得看主人脸,虽然是自己让下人跳下去,但终究还是凌浪涯等人引起的,所以当时就放下了狠话。

    秦琅忽而想起,那天展候确实也在场,而且还相助凌浪涯等人,语气还非常不恭敬,简直眼里就没有自己这个秦相之子的存在。

    他贵为都城首屈一指的贵公子,朝内朝外,哪个官员见到自己不得低声下气,生怕惹怒了自己权势滔天的父亲,可是一个小捕头就这样不识抬举,岂不是更让人生气。

    再加上方才酒关之上,自己掂量着所有人都喝倒了,估摸着能得头名,也就放下了酒碗。没想到祭坛另一侧,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还有三个人在喝酒,而且其酒量并不比他差,最后更是三人得了三甲,让他落在了第四名。

    对于他而言,不是第一名的人,皆是失败者。

    虽然他不知道杨云天究竟具体在做什么,但想来也不过是些运输走私货物之事罢了。此等事本来就是见怪不怪,而且烈刀门赚来的利润大多是拿来孝敬自己,秦琅也就乐享其成,只要不影响自己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此等敛财之道他并不介意在多一点。

    朝堂内外风云诡谲,江湖之上又怎会风平浪静。

    如今既然杨云天求上门来,这个与自己同为都城四公子之一的烈刀门少主再度找自己相助,事后肯定会再欠自己一个巨大人情。到时候,若自己想要再涉及江湖之事,那杨云天得死心塌地地卖命了吧。

    到时候,庙堂在父亲手里,江湖在自己手中,岂不快哉。

    如此寻思一通,方才怒气上涌的秦琅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再也没有输掉酒关之后的愤怒,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如何把烈刀门真正地纳入到自己手中。

    毕竟,烈刀门除了杨云天这个少主,还有一个凶名赫赫的门主。

    其实杨云天也猜到秦琅的所想,不过他事不得不来此寻求帮助。当他看到展候再不避忌地参与到此事当中,他已经明白官府已经盯上了自己,而且是咬了上来。

    江湖险恶,江湖人士杀江湖人士,朝廷可以当做狗咬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若江湖人士残杀寻常百姓,那官府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如今官府插手进来,杨云天却不敢明面去反抗朝廷。毕竟,江湖人士,也是活在王土之内。若是杀害朝廷命官,惹恼了朝廷,来一个全朝追捕,那烈刀门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在杨云天看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请秦琅相助,以朝廷官员对朝廷官员,以江湖人士对江湖人士。

    一个想把江湖势力纳入自己的管辖之中,一个想借助朝廷势力打压对手不让东窗事发。

    两人一时各有心思,都在权衡利弊。

    良久之后,待得祭坛已人去楼空,秦琅才缓缓站起来,道:“今天喝多了,回去我再想想如何处理。我想他们也喝多了,今晚也不会再折腾什么事。”

    杨云天想到如今的处境,依旧出言道:“我会尽快把那些事处理好,但是如果要提前处理,我还需要一道官府公文,才能在祭典前把那些货物运走。”

    秦琅虽然不知他走私的是何物,但想来也不过是盐铁之类的朝廷掌控的营生罢了,便道:“此有何难,稍后我让人就去走公文程序。不过,如今正是祭典时期,所有进出货物都要严加检查,也许得明天。到时候拿到,你就可以立刻去处理了。”

    两人又细聊片刻,边商讨边往广场外走去,继而分道去处理接下来之事。

    杨云天看着秦琅离开的背景,终究没有把拐卖孩童之事告诉他。他深深知道,若此事被揭露出来,连秦琅也不会去保他安全。

    江湖人士窝里斗都可以,但朝廷可不允许江湖中人随意伤害百姓。

    但是,想到这事所带来的利益,想到独目麻衣人的承诺,杨云天甘愿冒此巨大风险。

    耽误许久,杨云天忽而大惊,飞快地返回烈刀门。

    因为,那个掌控烈刀门的人,今夜就要回来了。

    他要迎接的是一个人,还有那个人知晓昨夜之事后的怒火。

    ——未完,待续——

第二六五章 最新消息

    有人杀意起心底,也有人醉不愁明日事。

    凌浪涯和纪天与拒南关的裴飞云分别之后,便去寻同样喝了千碗不醉的胡虚,并不知晓祭坛上正有两人在谋划对他们的杀局。

    两人找到胡虚后,心中那种从第五百名到第一名的喜悦终究藏不住,而纪天则从第三登上第二,依旧保持在三甲之内,可谓是十分值得庆贺的事。

    三人不断在揶揄彼此的酒量,尤其是胡虚更是大声抱怨,因为他所喝的数量比凌浪涯少了十碗,这就成了凌浪涯一直在取笑他的地方。胡虚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应该多喝一些,而不是估摸着去看到众人都倒下了,自己也就松懈了。

    酒关结束之后,凌浪涯从排名中逐渐知道,这酒关虽然考酒量只是其中一方面。这世上是有千杯不醉之人,但却是是非常稀少。然而这一关,能够喝了将近千碗的学子不下五指之数。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皆是修行者。想来也是和凌浪涯和胡虚一样,都是借助玄气或元力来抵御酒劲。否则单凭实力而喝,又怎会能够有此酒量。

    哪怕是小说家少主胡实和秦相之子秦琅,也是借助这些修道力量而行,只是过于大意,没有估摸好喝酒的数量,才落得被两人抢占了头名的下场。

    有了修行者的存在,那些更有文采飞扬的学子,也只能不甘认输,最后落得一个淘汰下场。

    可以说,酒关的这一场筛选,剩下的四百人,几乎都是文武双全的修行者。

    只是最后两关中,花关与茶关要考究何物,那就不是此刻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在三人揶揄完彼此之后,更多的是在思索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三人到了祭典广场外,找到了等候多时的兵士老张和老渔翁等人,一起回樊楼去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回到樊楼时,恰好遇见了去寻水月仙的马敦,而两人也是一起跟了过来。不过,这一次农夫莫大胆因为家中有事,倒是没有跟着来,而糟乞丐嘴馋樊楼的美味,并不介意再来蹭一顿。

    众人在厢房中就餐时,谈及昨夜之事,皆是觉得心有余悸。

    差一点,他们就回不来了。

    昨夜河鱼帮之战,凌浪涯一行人,加上燃盾门和灼剑门的数百弟子,如果不是由于河鱼帮的最后反过来相助,以及黑袍人最后的出现,众人有很大几率会丧命在以烈刀门和热枪门弟子中。

    谈到杨云天竟然把门中长老都叫出来,虽然有着是防范黑袍人的心思,但对上他们几个分明就是倚老卖老,更是让承受了那四长老最多攻击的马敦憋了一肚子气。

    幸好,在众人的相助下,凌浪涯刺杀了四长老,倒是让烈刀门伤了几分元气。

    不过,河鱼帮的全帮覆灭,倒是让众人唏嘘不已。对于在场修天道的修行者而言,这些修人道的江湖人士,其悲惨境遇只能让人叹息。

    正在众人聊得兴起时,捕头展候匆匆地赶了过来,还带来了不少的消息。

    昨夜的大战之后,由于展候不需要参加祭典,便回到府衙中,想要带上一些官差重返河鱼帮,以官府的名义去巡查。不过,当他们到达之后,却发现没有一丝大战的痕迹。

    当时燃盾门和灼剑门撤退时,来不及把死去的弟兄带回来,而另外两门也死伤了不少的弟子。如此多的尸体,在一个早晨全都诡异地消失不见。而且,还有许多的林木呈现出不合时宜的枯萎状态。

    没有人迹,只有残破的河鱼帮;没有尸体,只有残败的林木山地。

    此外,展候也到了凌浪涯所说的那个山林洞穴去查看,发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确实有一些孩童生活过的痕迹,还有一些破碎的孩童服饰,不过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如今不见踪影,想来都是被烈刀门的人提前转移走了。

    在河鱼帮探索无果之后,展候便派了不少官差去各处大码头查看,希望可以发现新的情况,而他估摸着祭典已经结束,便匆匆赶来和凌浪涯等人相会。

    听完展候带来的消息,本顿饭桌上除了糟乞丐喝酒外,其他只喝茶的众人,都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无论是对于突然消失的尸体和枯萎山林的疑惑,还是对于不知被转移到何处的失踪孩童,抑或是接下来可能有比烈刀门长老更强大的对手,都令众人感觉到一阵脑袋发疼。

    也许是酒后残劲的原因,也许是此事争斗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应对能力。

    虽然有那来去无踪的黑袍人相助过两回,但俗话说事不过三,万一他下回真的走了,该如何应对这些强大对手。

    所以,众人在商讨的时候,依旧没有把那黑袍人的出现放置其中,只能利用现有的力量去和敌人相斗。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那些孩童找出来,如此才能抓住烈刀门的要害。

    为数不多的幸运是,从展候口中得知,由于祭典的开展,货物出入需要严加检查,若无相关公文根本无法离开都城范围。但烈刀门转移孩童应该也需要几天,估计还来不及拿到公文凭证把他们运走。

    如此一来,至少在祭典明祭结束前,众人应该还有机会。

    商讨良久,众人终于做出了任务的分布。

    今夜,不宜行动。

    且不说酒关对凌浪涯等人的影响,河鱼帮之战所造成的消耗也需要补充。而且,马敦和水月仙还需要回到门中安抚受伤的兄弟和重整人手。这一次已不仅是拯救孩童,还有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了。

    至于展候,其任务更是繁重,不仅要暗中查探河鱼帮帮主口中的大码头是何处,以此找出失踪的孩童,还要去查探莫小河与莫小鱼的下落,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更要去查看相关公文的中转,看能否通过此查出最近要离开都城的车马船只。

    既然商讨完毕,为了早些歇息和准备,众人也都纷纷散去。

    只要等到展候找出一线蛛丝马迹,也许就是到最后火拼的时候吧。

    众人已歇息,而此时华灯初上,灯红酒绿耀万家。

    喧嚣繁华的都城,在夜幕里掀开了新的一幕,从勾栏瓦舍到酒肆茶楼,无不人声鼎沸,但更多的是谈论着今日祭典酒关那两名千杯不醉的少年。

    当然,若论繁华之盛况,首屈一指的依旧是那风月之地鸾凤居。

    在宾客把酒言欢之时,在佳人在旁依偎时,在闺房欢声笑语时,鸾凤居内一座湖畔小楼却是静悄悄,只有一灯如豆。

    正当风月正浓时,那盏幽幽油灯忽而熄灭,一名侍女推门而出。

    侍女没有打扰任何人,悄悄地从鸾凤居一个小门离开。

    离开鸾凤居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辉煌处,而灯火映照着她眼角的泪痣,更显一点殷红。

    她原本怔怔地看着楼内风月,片刻之后便要转身离去,不过刚走了数步便不由自主停了下来,皆因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身后背着一把古色的钝厚巨剑,也在怔怔地看着楼内风月逍遥。

    那人似乎心有所感,忽而转过头来,恰好看到眼角有泪痣的她。

    ——未完,待续——

第二六六章 救美把戏

    格物界,致知界,诚意界,正心界,立心限,正命限,圣学限,万世限,此谓之天限八阶。

    ——胡欲言?《大道朝天·天圣八阶》

    ………………………………………………………………

    前门迎客,迎那风花雪月佳客;后门送人,送那隐秘不言来人。

    鸾凤居的前门正对着大街,可谓是灯火灿烂,而其后门相对而言则较为冷落,除却送走那些有着隐秘故事的来客之外,还有就是下人寻常出入之处。

    只是很少人知道,在后门的附近的拐角处,还有一个小门。这小门恰好对着一条偏僻小巷,大小只容一人进出,其装饰与墙楼融为一体,几乎难以发觉。

    尤其是此刻夜阑更深,小门对外的小巷更为幽静。

    如果不是那一个背着一把钝厚巨剑的青年,那名经常出入鸾凤居的侍女不会诧异地停下脚步。

    只容两三人并行的小巷中,负剑青年与卑微侍女对视。

    他和她相对,沉默不语,唯有居内的喧嚣隔墙传来。

    他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痣,她看到了他身后的巨剑。

    负剑青年本来正在绕鸾凤居一周,想观察一下这座名传赵宋王朝的风月场所,恰好绕到了此处。不过,哪怕里面的胭脂香味和酒菜香味非常地诱人,他依旧没有选择进去一览风月。

    他一开始以为侍女是凭空出现,直到仔细打量她身后的墙壁,才发现那是一扇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小门。

    他再仔细打量着那侍女,见其容颜雅丽,虽然只是穿着普通的侍女服侍,但丝毫掩盖不了她身上的清冽气质,不禁想到,连一名侍女都有此等姿色,这鸾凤居果真名不虚传。

    蓦然地,他也有一种想进入鸾凤居的冲动,可是终究没有挪动脚步。

    与此同时,侍女带有几分诧异地看着眼前高大魁梧的青年,其在灯火摇曳下投下的悠长身影,而影子最远端恰好落在她的脚下。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此时的鸾凤居正门吸引了无数的风月客,而这小门外的小巷,应当是空无一人才对,哪怕是连打更夫,时辰不到也不会出现。

    当她看到他身上的巨剑时,眉目微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最后侍女还是想到,这大概也是一个有心没胆,不敢进场的风月客罢了,这种人她见得多了,所以并没有打算搭理这个一直在鸾凤居外观看张望的青年,

    小巷狭窄,小巷悠长,若要出去,须擦肩而过。

    侍女低眉看地,莲步轻移,双手十指笼于袖,迎着他走去。

    负剑青年犹豫了许久,不知是否该打个招呼,不过生平甚少接触过陌生女子的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此刻见到侍女迎面走来,知晓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愿,便往小巷一侧靠了一些,给她让出一段通过的空间。

    距离随脚步缩短,小巷的灯火摇曳。

    两人擦肩相对而立,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她感受到他身上的浓烈气息。

    正当两人擦肩而过时,负剑青年犹豫许久,终于用细若蚊虫的声音,喊道:“姑娘。”

    许是声音太小,她并没有听到。许是她听到了,却假装没有听到。

    负剑青年双手紧握,只感慨自己平常阵中杀敌面不改色,如今连进风月场所的勇气都没有,连跟个陌生女子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莫非真如家中长辈所说,自己也就只能在男人堆中混名堂,一个雏儿不敢进风月地。

    他曾面对千军万马凛然不惧,如今面对一名侍女蓦然脸红。

    正当负剑青年痛恨自己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打破家中长辈对他的评价时;正当那名侍女感受到他浓烈的情绪波动,却选择面不改色继续离开时,眼前又出现了几个人。

    “你看,这里还有个美人儿。”

    负剑青年闻声转身看去,越过侍女的肩膀,只见在小巷尽头,忽而出现了四个喝醉酒的富家公子。

    那四名富家公子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迎面走来,他们看到侍女出现的时候都是脸露大喜。

    其中一人道:“我没骗你们吧,鸾凤居到处都是美人儿。而且,根据我当年的经验,这里乃是最靠近那第一美人点酥娘的住处。只要我们翻墙过去,再偷偷溜进去,肯定就可以见到这个天下第一美人。”

    侍女听到那四人的谈话,脚步忽而停了下来,秀眉紧蹙露出冰冷神色。想来这四人是喝多了,并没有选择从鸾凤居正门光明正大进去,而是选择来这里做此等龌蹉之事,想要翻墙偷进去,只为一窥点酥娘风采。

    不过,她也有一丝疑惑,莫非最近自己从此出门多了,所以才被他们发现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一些。

    那四名富家公子却没有想这么多,见到侍女依旧一动不动,显然是被他们吓到了。不过,早就骄奢习惯的他们,可不在意这样一名小侍女。其中一人道:“兄弟果然有好路子,这侍女既然出现在此,想来也是鸾凤居之人。不如我们把她一起带进去,让她带路找点酥娘如何?”

    其余三人闻之,皆是连声叫好。四人拥挤在小巷中,向着侍女缓缓走来,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

    侍女眼角泪痣,有一丝鲜红之状,而其看着把整条小巷子拥堵住的醉酒之人,露出了厌恶神色,就要继续往前。

    恰在此时,侍女身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侍女和富家公子之间。

    她只看到他身后的钝厚巨剑,只看到他的高大背影,看不清他的脸部轮廓。

    她终于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不过那句话只有一个字。

    那负剑青年面对富家公子,冷声喝道:

    “滚!”

    一字既出,身上一股无形气势凛然而生,吓得那四名富家公子连忙停住脚步。可是想到眼前只有一人,而己方有四人,加上酒后壮胆,他们便想要继续闯过去。

    只是,当他们在往前迈出一步时,那只迈出去的脚骤然一痛,脚上鲜血淋漓。四人大喊一声痛倒在地,酒意瞬间清醒。

    他们看着眼前的负剑青年,终于露出了胆怯的神色。四人对视一眼,留下一句“后会有期”,这回是真的互相搀扶离去。

    闹事之人离去,侍女不为所动。

    只是她明显地感觉到,负剑青年身上凛然的杀气悄然消失。

    好浓烈的杀气,竟然可伤人无形。

    侍女心中震撼不已,却发现那负剑青年稍微侧身,让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侍女脸色终于有所变化,和他四目对视,微微向他点头,表示道谢道歉。

    两人再度擦肩而过,依旧沉默不语。

    负剑青年看着她的背影依依,终于迈出了一步,躬身作揖,诚恳问道:

    “在下白离刃,敢问姑娘芳名?”

    鸾凤居侍女停下一下,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数遍,语气蓦然温柔道:

    “奴婢贱名,不足公子挂齿。”

    站在小巷尽头,侍女嫣然一笑,不回头道:“英雄救美这等把戏,奴婢见多了,不过也辛苦公子了。”

    白离刃一时愣住,直到侍女消失在转角处,依旧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他终于挪动了脚步,回头看一眼那灯火繁华的鸾凤居,大笑数声后扬长而去。

    他要往城南去,那里住着两名在祭典广场劳作的工匠。

    ——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转移注意

    有人在樊楼醉生梦死,有人在鸾凤居风花雪月,也有人在城南旧地把酒言欢。

    在凤炎都城外的城南处,那一大片为了祭典而搭建的简陋帐篷地,除了住着许多来自附近州府的老百姓,更有许多为了祭典而被官府招募的临时工匠。

    随着祭典的火热举办,原本只是暂时居住的帐篷地也有了更多的热闹,不仅有着附近的各类人士在此逗留,更有许多乡民带来了当地特产,想要做一些营生。

    而那些工匠,在忙完搭建祭典两座巨大祭坛的任务之后,也不需要去每天去巡查检修,只需要等待祭典结束后,再按照官府的指示去拆掉祭坛即可。

    只要等到祭典结束,他们就可以获得一笔不少的工钱,甚至可以回到老家购置田地。

    一想到那笔丰厚的赏钱,许多工匠便忍不住要提前花费起来,既有喜欢去参加赌庄营生的,也有喜欢到风月场所摆弄的,更有喜欢到勾栏瓦肆去娱乐的。

    当然,也有喜欢喝酒而不喜欢外出的。

    此时,在都城最热闹的夜晚,几乎所有工匠都跑到繁华的街道上寻欢作乐,唯有两名工匠窝在一个小帐篷中,喝着不知哪里买的劣酒。

    那两人身穿破旧了的工匠装束,一人脸色黝黑,一人脸色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帐篷内除了两名工匠外,在他们对面还坐着两人。

    如果不是一人背刀,一人负弓,几乎和寻常田间百姓无异。

    四人相对而坐,只是沉默地喝酒,偶尔才会零碎地交谈几句。

    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在他们看似平淡的语句里,藏着多少诡谲的风云。

    酒杯又尽,那黝黑汉子道:“两位感觉此地如何,既然三天后终究要从凤炎古庙搬出来,我等也算给你们找到一个好落脚处了。”

    背刀汉子重新倒了一杯酒,笑道:“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是以天为被席为床的流浪之人,睡过荒山野林,眠过星河大漠,此处虽然没有古庙的床铺,但好歹也是有瓦遮头,我们就心足了。”

    苍白汉子叹道:“你们也知晓,古庙有那神秘莫测的庙主在。倘若我们出现太多次,肯定会引起免的注意。为了我们的大事,只好将就两位了。当然,倘若事成,最后的报酬也肯定少不了的。”

    “报酬我可以不要。”那负弓青年道,“我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苍白汉子喝了一口酒,笑道:“鼎鼎大名的南蛮肃箭,既然也有拜托别人之事?不过,想来你也知道,我们的收费也不便宜。如果事情太难,也许你们这次的报仇也不足以支付。”

    黝黑汉子打断道:“别听他的,他就一个势利眼,只会掉进钱堆里。既然我们已经合作了一回,我们也不介意帮你们一回。有来有往,这生意才做得好嘛。不过,不知道两位想要我们做什么?”

    肃箭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那个来自东夷一族的褚迪,沉默片刻后,道:“事成之后,我需要你们替我杀掉烈刀门少主身旁那个独目麻衣人。”

    “哦?”除了东夷褚迪,两名汉子皆是有些意外。

    黝黑汉子道:“据我所知,烈刀门少主旁确实出现过一个独目麻衣人。这人究竟做了何事,竟然让你要除之而后快。不过,想来你也知道,正是由于最近祭典,转移了丘家军丘云的注意力,而烈刀门和那叫凌浪涯等人的争斗,又转移了捕头展候的注意力。我们才得以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能够把事情办得无声无息。”

    苍白汉子点头道:“确实如此,根据我们的人来报,这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和那几名修行者的争斗,应该是为了一些老百姓的孩童失踪所引起,据说双方还斗过一场,只是胜负不分罢了。我想,他们肯定会再争斗起来。他们之间的相斗,倒是在无形中帮了我们大忙。”

    黝黑汉子接着道:“所以,你得给我一个理由。毕竟这个替烈刀门出谋划策之人,我们本来还打算招揽过来,推荐给上头的。”

    听得两人的一番解释,肃箭一时沉默不语,倒是知晓一些内幕的褚敌,解释道:“我们并非惧怕那麻衣人,只是担心他幕后之人罢了。”

    “哦?他身后也有人?”两名汉子激起了好奇心,不禁同时问道。

    肃箭摇头道:“我不知晓他和何人勾结,但我知道他必须要死。”

    “为何一定要他死?给我一个理由”

    “乱族之人,罪当诛之。”

    两名汉子一听,仔细思索着这几个字的意味,看着肃箭沉默喝酒的神色,知晓他不会继续往下说,对视一眼后,那苍白汉子道:“好,我们和上头说一声,如果此事可行就答应你。不过,前提是你得先帮我们把接下来的事做好。”

    肃箭道:“成交。我们之事,何时行动?”

    苍白汉子喝尽杯中酒,凑到两人身前,低声道:“三天之后。”

    “那岂不是祭典最终关的时候?那时候岂不是巡防最严谨之时?”褚迪疑惑道。

    黝黑汉子道:“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有这么盛大的祭典和烈刀门之事转移注意力,我们可谓是占据了先机。不过哦,具体如何安排,你们不需要管,只需要到时候跟着我们行动即可。”

    肃箭沉吟片刻,道:“届时,小说家诸多长老应该都会在场吧,甚至连那可怕的家主出现也未可知。你确定我们完事之后,能逃出去?”

    苍白汉子一口饮进壶中酒,咧嘴一笑,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为了这件事,我们就没打算活着离去。”

    黝黑汉子同样笑道:“我们能逃脱朝廷追捕,可没有把握从小说家诸多长老手中逃脱出来。所以,就算我们现在告诉你也不算迟吧。毕竟,你们已经无法下船了,不是么?”

    两人的意思很明确,要不一起去做,要不一起去死。

    小小的帐篷里,杀意忽而浓,灯火明灭不息。

    此时,站在帐篷外的一个身背钝厚巨剑的青年,察觉到帐篷内的杀意外露,连忙收敛自身气息,匍伏在附近一动不动。

    待得帐篷内的杀意逐渐消失,那幽幽灯火重新通明之时,负剑青年方缓缓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帐篷内的依稀人影,才悄然转身离开。

    正当帐篷内的谋划进行时,正当负剑青年转身离开之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苍茫大地。

    与此同时,在那东夷褚迪和南蛮肃箭离开的凤炎古庙内,也正有着一场对话。

    那谈话的两人,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一实一虚

    在城南之地有人密谋之时,那远在都城之外的凤炎古庙,却有一场针锋相对的谈话。

    谈话的两人,身处凤炎古庙之中,却在残破旧殿之外。

    这里是古庙的禁地之一,往常连庙中知客也不曾到此。

    在两人身后,那一座残破旧殿大门禁闭,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何光景。

    其中一人,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书生。

    当年,他亲自动手,以一砖一瓦垒砌起眼前这座殿阁。

    殿阁一成,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时隔多年,这是他第二次来此。

    可是,他站在如今变得残破不堪的旧殿之外,蓦然想起当年以砖瓦垒砌的那段时日,终究没有推门进去看一眼。

    也许不是不想进,只是不敢进吧。

    夜风起,吹得他身上长袍猎猎作响,吹起了他鬓角已隐约露出的霜发。

    他忽而转身,也看到风吹起她鬓角秀发,露出其婉约清秀的脸容。

    自他来此不久,眼前这名中年女子就心有所感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并肩站在旧殿大门之外,看着远处黯淡的凤炎古庙,终究没有一句问候。

    直到夜色阑珊,夜风沉寂,那中年女子蓦然道:“你该走了,或许你本不该来。”

    中年书生闻之,回头看了身后大门紧闭的旧殿,轻叹一声,道:“我来此,除了看看他,其实是要找你。”

    中年女子第一次转身看着他,看到他鬓角隐约的霜发,依旧冷声道:“找我?你还有脸面找我?”

    中年书生忽而转身,往殿门处走了一步。

    只是一步刚落下,却被中年女子挡在了身前,而不得不停下脚步。

    中年女子摇头道:“你没有资格进去。”

    中年书生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又回到原地,自嘲道:“也对,你早已不是当年的八大长老之一,如今贵为凤炎古庙庙主,确实有资格让我不得进入此地。”

    正是凤炎古庙庙主的中年女子,也退回到原地,道:“我早已不是小说家之人,你我二人早已两清,所以你有何事要找我?”

    中年书生蓦然道:“虚儿回来,你知道的吧。”

    庙主一愣,身上气势一变,冷喝道:“胡九道,虚儿已与你无关。若你想解决后患,别怪我出手阻挠。”

    当今三教九流之一的小说家家主的胡九道,贵为三道中排名前列的修行者,却因庙主的一句话而无法回答。

    良久之后,小说家家主胡九道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心中何想,不过是心有怨气,责怪我伤害她罢了。只是此事已隔多年,何必耿耿于怀。”

    庙主嘲讽道:“小女子岂敢心有怨气,阁下乃是高高在上的小说家家主,自有权势万千让人俯首膜拜。为了千秋伟业,此等杀妻弃子之事,自然是小事一桩罢了。果真是好一个胡九道,更比八雅之道多一道。”

    听得这一番冷嘲热讽,胡九道面不改色,道:“听闻人道之中,流传一句很广的话,谓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想来,确实如此。”

    庙主冷笑道:“你此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会在意此等江湖粗俗言语。”

    胡九道忽而转身,凝视着庙主,而庙主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丝毫没有修道之人的风范,反而像是一个粗俗的江湖女子。

    胡九道叹息道:“当年之事,你要怪我责我怨我恨我,我不再申辩。我今日来此,只是希望你再帮我一件事。”

    庙主沉默片刻,道:“我猜测到你要我所做何事,无非是心知我向着虚儿,所以想让我助胡实夺冠罢了。你一向都擅长以公谋私,我早已看得多了。”

    “非也。”

    庙主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脸色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胡九道看了一眼远处,却看不到都城的轮廓,其道:“本届祭典,你乃是最后一关的主裁判之一。想来,明日官家便会找你和王相秦相,商讨祭典终关之事。我希望你可以说服官家,在右祭坛之上,以说书决胜。”

    庙主凝神看着他,似乎要从他的脸色中找到更深的暗示。只是他的脸色不变,唯有山风吹动鬓间霜发。

    庙主回味着他的这句话,蓦然猜测到几分意思,反问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胡九道一笑,道:“你不想虚儿赢么?此等不是正和你心思?”

    庙主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可知,虚儿这些年来,正是以说书为生,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胡九道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喜欢说书。从我当年手把手教他的时候,就一直知晓。”

    庙主道:“所以,你是想让他在最擅长的地方,输给堂堂的小说家少主胡实,自此不敢生复仇之心;还是想他在祭典之上,以实力击败你的另一个亲生儿子胡实,自此对你感恩戴德呢?胡实与胡虚,若两人相斗,你究竟想谁赢呢?”

    胡九道回头看着那大门紧闭的旧殿,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胡九道再度往前迈了一步,向着殿门走去,然而庙主这次没有阻挡。

    胡九道一步一步走向旧殿,从未觉得有路如此漫长。

    他停在殿门外一丈远,再也没有向前一步。

    忽而,他深吸一口气,一挥衣袖,残破殿门应声而开。

    隐约可见,殿内大堂,一张供桌上,只有一个灵位牌,孤零零地立于其中。

    小说家家主的目光落在灵牌之上,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久久没有言语。

    一滴清泪,落于地上而不知。

    他与她隔着旧殿之门,遥遥相见。

    他与她隔着一丈之远,没有相欠。

    他与她隔着人间阴阳,距离最远。

    良久之后,胡九道忽而转身离去,与庙主擦肩而过。

    他背对着庙主,感慨道:“听闻你曾有一词,谓之‘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如今想来,果真如此。”

    言罢,他没有再言语,忽而凌空而起,飘然离去。

    凤炎古庙庙主看着小说家家主消失于眼前,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自当年建殿,他许多年未曾来此。

    今夜再度出现,哪怕推开了那扇门,终究没有进去。

    胡实与胡虚,一实一虚,没有人知晓他心中的虚实。

    庙主缓缓走到殿门之前,看了一眼那依旧孤零零的灵位牌,最后轻轻把门掩上。

    庙主遥遥看去,越过那庙宇林立的凤炎古庙,遥遥看着目光所不能及的凤炎都城。

    但她知晓,在凤炎都城,某一个门派之中,有人正准备伤害如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如果那个门派不识抬举,她不介意让他从此消失。

    只是,那个门派如今上下皆是胆颤心惊。

    皆因,那个人回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怒火丛生

    古庙的大门已经紧闭,在外折腾了一夜的学子已准备入睡。

    有些一路闯到明天一关的学子,兴奋得难以入眠;而那些只能遗憾止步不能前的学子,则是难过得不知如何入梦。

    何人梦中有喜乐,直教梦呓吐真言。

    然而,在古庙远处,喧嚣过后的繁华闹市中,依旧有一处门派庭院灯火通明。

    那里是城东一角,那里是烈刀门所在之地。

    在烈刀门深深庭院之中,那一处主要的议事大堂之内,此时是灯火如昼。

    在大堂前,左右两侧,对称摆放着数十张椅子,但无一人敢落座。

    以烈刀门的少主杨云天,还有二长老、三长老为首,身后跟随着数十名的地位颇高的烈刀门弟子。他们皆是四大门派中,常日里可以耀武扬威之人。

    此刻,无一例外,皆是面向大堂正中跪下,卑微地匍伏在地。

    在他们跪拜的尽头,议事大堂的正中一幅山水墨画前,有一把宽厚的九环大刀横架其中,而刀前三张大师椅上,正坐着两个人。

    左侧无人敢落座,而右侧坐着的一人,乃是一个枯瘦老者,其脸上的皱纹堆叠如川,仿佛已到垂死暮年。他看着跪在身前的众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地在自顾自地喝茶。

    当诸多烈刀门弟子偶尔胆大地抬头时,倘若迎上他的目光,就会吓得立刻匍伏得更低,头颅几乎触及地面。

    皆因此暮年老者,正是烈刀门中,掌管刑罚的大长老。其铁面刚正,素来不讲情理。

    而在大长老一旁,那一座居中一侧,坐着一个长满密扎胡子的光头大汉,其身材魁梧壮实,比那以如熊罴的燃盾门少主更粗壮几分,以至于连他的身体都几乎是镶嵌在太师椅中。

    他的头顶光秃秃,而下巴胡子密布。乍眼一看,倒似乎是头发倒着长在了下巴上。

    不过,无人敢取笑他的容颜,皆因他有着一个在小说家也足以凶名赫赫的名字。

    小说家附属四大门派之烈刀门门主,杨烈。

    江湖人称,一刀夺魂。

    此时,灯火摇曳不息。

    听完少主杨云天的大概禀告之后,烈刀门门主杨烈先是沉默不语,狠狠地盯着堂前众人。

    杨烈忽而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茶杯碎片溅落到杨云天的脸上。

    碎片划破脸庞,出现一道小伤口,有血滴流出来。

    杨云天不敢擦拭,只是身躯匍伏得更低。

    不止如此,除了两名长老之外,堂下的诸多弟子吓得直接连连磕头,唯有居右而坐的大长老,依旧默默喝茶。

    杨烈摔碎茶杯之后,犹不自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身后的太师椅摇晃不定,随时就要碎裂一地。

    杨烈问道:“最先在清风楼,与那几个小子闹事的杨大威杨小武,还有杨明目何在?”

    堂下跪拜的弟子中,缓缓爬出胆颤心惊的一名弟子。

    杨烈问道:“还有两人何在?”

    杨云天恭谨答道:“杨大威于碧珍江被叛徒牛二山所害,杨明目被凌浪涯于郊外所杀,三人只余杨小武一人。”

    杨烈不管双脚颤抖不已的杨小武,继续问道:“碧珍江上,伏击那叫凌浪涯小子的其他弟子何在?”

    这时,堂下又陆续地爬出了三个人,和杨小武跪在同一个位置,同样地颤抖不已。

    杨云天不等杨烈追问,解释道:“除了老二、老三、老八三人外,老九同样被凌浪涯所杀,其他五人死于昨夜在河鱼帮之战中,被灼剑门和燃盾门弟子联手所杀。”

    杨烈看着脚下不成器的弟子,怒火丛生,继而怒极而笑,脚步在四人身前不断来回。

    忽而,杨烈转向右座之人,问道:“大长老,此等弟子,该当何罪?”

    大长老缓缓放下茶杯,随意瞥了一眼那四个弟子,道:“除了杨小武,其余三人,罪当杀之。”

    那三人闻之骇,瞬间号啕大哭,就要出口求饶。

    可是,他们没有机会求饶了。

    三道玄气落在他们胸前,三人顿时口吐鲜血,顷刻倒地身亡。

    尤其是那号称烈刀门智囊的鼠眼汉子老八,至死也没有想明白,为何引起此事的杨小武没有事,而自己等人不过为了兄弟报仇,却要身死。

    杨小武看着身前的三道尸体,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大难不死,但依旧连连磕头道谢,口中直言道谢求饶之语。

    杨烈杀罢三人,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道:“杨小武乃罪魁祸首之人,为何不杀?”

    大长老重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门主莫急,此人尚有可用之处。”

    大长老看着不断磕头的杨小武,道:“杨小武,今日饶你一命,再给你一个与兄弟报仇的机会,你可愿意?”

    杨小武虽不知大长老要他做何事,但想到能给兄弟报仇,当即颤抖却又坚定道:“只要能给兄弟报仇,弟子万死不辞。”

    杨烈对于这个出自小说家的实质上监管烈刀门之人,他也不好再言说,转而看着同样跪在地上的两名长老,语气一缓道:“二长老、三长老,你们起来吧。对于四长老之死,我很遗憾,但我会给小说家一个交代。”

    二长老、三长老心中松了一口气,方才害怕杨烈一怒之下,不顾两人身后小说家的身份,也要一举杀之。此刻听得杨烈之言,知道他不再计较昨夜河鱼帮失手之事。

    两名长老站了起来,而堂下诸多弟子依旧不敢异动。

    杨烈扫了一眼众人,对杨云天道:“云天,你素来行事谨慎多谋,却奈何不了几个小子,还连累我们诸多弟子手上,那又何谈承我烈刀门大业。今夜之后,速去把那几个小子找出来。对了,听说还有一个神秘的黑袍人,也找他出来,让我亲自去问候一下。”

    杨云天恭谨道:“此事是弟子鲁莽了,我会立刻安排人手,去布局引诱他们出来。”

    杨烈点头不语,忽而道:“取我刀来。”

    杨云天闻之,连忙站起来小跑到主座之后,把架上的九环大刀取下来,双手捧刀,恭敬地呈到杨烈身前。

    杨烈一手拿到大刀,随意晃动了几下,刀上铁环互相碰撞,发出叮当响声。

    杨烈大笑道:“方才你说其他三门也参与其中,那我现在便去热枪门找朱独眼好好聊聊。说起来,我的大刀,已经很久没有饮血了。”

    言罢,杨烈持刀而出,向着热枪门所在之地而去。

    杨云天看着门主离去的身影,心中忽而起了一丝担忧。

    方才他没有说,除了四大门派,还有朝廷参与其中。

    倘若挑起战火,他们的对手,还有赵宋王朝的官府之人。

    希望,秦琅能够阻止展候吧。

    不过,杨云天并不知道,此时的捕头展候,正在府衙之内,等一个人。

    ——未完,待续——

第二七零章 等人之人

    偌大的一个凤炎都城,倘若没有人守护,最后只会沦为罪恶之地。

    且不说那宫中实力深不可测的禁军,也不说那负责日夜巡防都城的巡防司,仅是那负责查案捕賊的都城衙门,也是守护这座城池安稳的中坚力量。

    作为都城内主要负责解决民事纠纷事务的衙门,除了直属于刑部管辖的衙门大人,更有超出寻常州府多倍的衙差。一共五百名衙差,负责日常的查案办案之事。

    这五百名普通衙差,平常皆是由那一个人管辖,忠心耿耿听从他的号令安排。有时候,甚至是名义上的最高上司衙门大人,也无法直接指挥他们。

    皆因在五百名衙差心中,那一个被誉为抓贼如猫捕鼠的大人,那一个名叫展候的都城总捕头,才是他们最信任和认可之人。

    此刻夜色深深,城中都城衙门的所在之处,除了寥寥几个值守之人,几乎没有人影。

    他们不是深夜回家歇息去了,也不是被安排去协助丘家军巡防都城,更不是去处理千家万户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全都在同一时间被派遣出去。

    哪怕是原来有参与祭典防护的衙差,哪怕是恰好轮休回家歇息的小兵,都被捕头展候派出去。

    不为别的,只为寻找一个地方。

    在和丘家军少将军丘云协商之后,同时把五百衙差全都叫回来,并且又一下子派出去的那个捕头,此时就在衙门之中。

    准确地说,他就坐在衙门正门之前,那一个巨大的击鼓之下。

    偶尔,这个鸣冤之鼓偶尔会响起,然后衙门大人就会升堂查询,问清楚击鼓之人所为何事,继而展候带着衙差就会行动,处理一个又一个的案件。

    只是,自祭典开始前不久,一直到如今,上百次的击鼓,所有击鼓之人都只为一事。

    家中孩童,无故失踪,无处可寻。

    当时,衙门大人不过以为是由于祭典人流密集,导致孩童走丢罢了,而展候也只是按公办事地派出几个衙差去寻找,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报案,越来越多的孩童失踪,展候方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孩童走丢,而是有预谋的拐卖孩童事件。

    若一家丢失一孩童,如今已有上百户人家受到伤害。

    可是如今数月已过,曾经抓賊如猫捕鼠的都城展捕头,依旧一无所获。

    而且,祭典结束后,水陆各道关卡再度开放,各地百姓都会逐渐返回故里,那时候关卡一放,人流一松,那些拐卖孩童之人,肯定也会随之偷偷离去。

    正因此,以至于一直只会讨好上司、无心工作的衙门大人,也不得不在祭典期间被此事烦劳,连续追问了展候多次,并且已经给他划下了明确的期限。

    若祭典明祭结束前无法破案,那么展候就收拾包袱走人吧。

    此刻,展候坐在大鼓之下,心中千愁百绪,无从而起。

    他蓦然想到,那些击鼓之人,心中也是像自己此刻一般,因为家中孩童走失,万般无奈万般难过吧。

    幸好,自从认识凌浪涯等人以来,这件事情逐渐有了眉目。

    从一开始遇见失主老渔翁和农夫莫大胆,到从糟乞丐口中得知江渡小镇,继而是江渡小镇夜袭之战。此后,凌浪涯夜探烈刀门救回牛二山,众人从牛二山口中得知河鱼帮,再到昨夜的河鱼帮大战。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小说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的烈刀门。

    哪怕烈刀门不是主事之人,但肯定也逃脱不了关系。

    只要破解了河鱼帮帮主莫长河临终遗言,找到他所说的大码头,再找到那个莫小鱼的弟子,那么这件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直到如今,展候对此也深信不疑。

    只是,当他自昨夜河鱼帮大战之后,今天早晨派遣五百衙差去寻找,整整一天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

    他从樊楼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只为等一个人。

    那一个黑袍人所说,会来寻找他的人。

    此时已是夜色深沉,和昨夜倾盆暴雨不一样,今夜乃是天朗月明。

    官衙之前的街道,往常人潮如织的盛况,如今是空无一人之景。只有寥寥几盏灯笼高高悬挂,照亮着昏暗的街道。

    那个熟悉的打更夫,刚刚从展候身前走过,打响了二更的更声,顺便问候了一下他,为何捕头还不去歇息。

    展候疲惫地靠在鼓架之中,笑了一笑,招招手而没有说话。

    他抚摸着左臂上的伤口,那是昨夜被烈刀门四长老所伤,到如今也不过是简单包扎处理。

    他常用的那把佩刀,就随意地放在脚下,入鞘不出。

    展候心想,再等一会吧。

    那个人再不来,那明天就亲自到烈刀门一趟。虽然他如今已知晓那凶残暴躁的烈刀门门主已经回来,但免不了也要打一场交道。

    展候坐在衙门之前,独自等待寻他之人。

    三更之时,那名打更夫如时出现了,而那个人没有出现,但展候还在等。

    四更之时,那名打更夫又如时出现,带来了一壶劣质小酒,分了半壶给展候。

    五更之时,那名打更夫言道,这是今夜最后一次打更了,接下来就是天亮了,捕头也该回去歇息了。

    展候说,再等等,就回去歇息了。

    五更已过,那名更夫的脚步声良久后,展候终于听到了新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细细碎碎,走几步停几步,再走几步又停几步。

    若是在平常看来,展候肯定以为这是一个盗窃的小毛贼,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可是,展候此刻却是心情激动,恨不得他早点来到自己身前。

    他仔细地聆听着脚步声,直到声音靠近衙门旁的一侧墙后。

    展候终于忍不住,问道:“来者可是莫小鱼?”

    脚步声停,无人应答。

    展候再问道:“来者可是河鱼帮莫小鱼,我乃是都城总捕头展候。”

    良久之后,脚步声起,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出现在展候面前。

    那青年诚惶诚恐地作揖道:“小民莫小鱼,见过展捕头。”

    展候大笑,提刀而起,大笑道:“你这家伙,让展候好等一场。”

    青年莫小鱼道:“是一名黑袍大侠让小民此时来寻捕头。不过那黑袍大侠说了,得先让捕头答应小民一事。”

    展候疑惑道:“何事?”

    莫小鱼打量四周,谨慎道:“展捕头,不如我们进衙门内说?”

    展候笑道:“往常百姓,皆是见衙门避之不及,而你倒好,却要送上门来。也罢,那就随展某进去吧。”

    言罢,两人便经过门外大鼓,走入衙门之中。

    迈入门内之时,展候忽而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想到,希望明夜是个好天气吧。

    此时,天边恰好泛起一起鱼肚白。

    ——未完,待续——

第二七一章 传说很美

    格物界,致知界,诚意界,正心界,修身限,齐家限,治国限,平天限,此谓之圣限八阶。

    ——胡欲言?《大道朝天·天圣八阶》

    ………………………………………………………………

    当官衙之门再度大开之时,捕头展候脸色阴沉出现在门前大鼓前,犹豫片刻之后,匆匆地往外走去。

    那些和展候擦肩而过的寻常百姓,本来想要和他打个招呼,可是都感受到展候的神色凝重。看着展候离去的背影,只是觉得有何大事发生吧,才会让这名都城首屈一指的捕头这么行迹匆匆。

    可是,片刻之后他们就把此事忘了,皆因前方就是祭典广场,那里有更大的热闹可以瞧。

    而且,昨夜那两个千杯不醉的夺酒关之冠的两人,从诗关五百名到酒关第一名,如此飞跃性的跨越,引起了无数百姓的热烈讨论,猜测他们是否可以再进一步,以至于来往赌坊的人流都是大增。

    不过,虽然有好赌之徒拼着一把风险,押注在凌浪涯和胡虚身上,希望他们能夺得终冠,但终究还是小数。在所有人看来,虽然秦相之子和小说家少主胡实在酒关上稍逊一筹,但并影响最终的大局。

    毕竟,两个乡野小子,又怎能比得过有强大后台的贵胄子弟呢。

    这个道理,不止官宦之家懂,寻常百姓也懂。

    因此,尝过昨日酒关美酒的寻常百姓,听说过这两人的事迹的过客,今天都是蜂拥至广场,想看看这两个小子究竟能走多远。然而,对于很多人来说,今日关注的重点除了这两人之外,更有一个更重要的人看。

    皆因,在昨夜,当所有人都在讨论此事时,流传出一个新的小道消息。

    据说,这个消息是从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鸾凤居传出来的。

    听闻,酒关之后的花关,其主裁判之一,乃是天下少有的绝色美女子。

    传说,此女子之美,不逊色于鸾凤居点酥娘。

    点酥娘何人也,且不说是都城当之无愧的风月头牌,仅是近段时日以来,有人一掷万金只为见一面,还有三十万金只为求伴一月的事迹,已经让她的名气盖过了都城无数的名人和侠客。

    听得此小道消息之后,有很多好事人当晚就涌入了鸾凤居,想要确认此消息是否真的,但除了给鸾凤居增添了一些生意之后,并没有得到多少新的消息。有些人甚至想,莫非此消息就是鸾凤居放出来的,只是为了多增加一些生意吧。

    然而,哪怕是小道消息,也是有人愿意相信的,也是有人愿意去证实的,当然也有更多是来凑热闹的。

    就像此刻,在祭典广场外,得益于兵士老张的帮助,占据极好观看的两个老渔翁,正在和前几日认识的那个老农和他女儿聊得正欢。

    不过,平日里一直出现的农夫莫大胆,此刻却还没有准时来到,而昨天后知后觉来领取酒关美酒的糟乞丐,在来得太晚没有讨到一碗酒,反而把老渔翁给老张排队轮候等来的一碗酒喝了半碗后,今天也没有出现在此。

    想来两人都是不知道哪里去看其他热闹,或者是起床太晚了还没赶得上吧,两名老渔翁心想如此,也就没有多介意。

    此刻的两人,在逗弄这农夫的女儿,就像逗弄自家儿女一样,不知道有多开心。

    站在老农身旁,还多了一位朴实的中年妇人,正是老夫的妻子。

    当时,这一家子因为要给女儿霸占一个好位置,所以轮流彻夜守候霸占这一个好位置。自从在书关时,认识了老渔翁等人,而老张答应也给他们占据一个好位置后,他们才得以同时出现在此观看祭典。

    如今,老农从老渔翁口中得知,昨天那两个夺得酒关第一名的少年,正是他们认识的两人,也是他们一起看好夺冠的两个孩子。

    以他们这个年纪看来,在祭典广场的诸多学子,其实也不过是孩子罢了。

    当几人也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昨日之事时,甚至在老李头怂恿老农去赌坊下注凌浪涯和胡虚,肯定会赢得一笔小费用之后,也逐渐把话题落在了那个小道消息上。

    听得他们的讨论,骑在老农头上的小女孩,天真地问道:‘邓爷爷,李爷爷,什么叫传说很美?”

    老李头大笑不已,下巴胡子一抖抖地,道:“小娃儿,就是人人都说很漂亮很好看,但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老邓头也笑道:“我觉得你长大后,也肯定是这种传说很美的样子。”

    老农夫妻相视一笑,知晓这两个老人家总是互相拌嘴,如今竟然称赞自己的女儿,心中也是怒开了花儿。

    小女孩若有所懂地点头,轻轻拍了她爹的脑袋,问道:“爹爹,那你们说的点酥娘是谁?那裁判又是谁?你们以前见过她们吗?如果见过,那怎么算传说很美呢?”

    老李头和老邓头相视一眼,皆是戏谑地看着老农,而老农瞥了一眼隔壁的中年妇人,摇头道:“我怎么可能见过,所以才说点酥娘和那裁判,都是传说很美嘛。”

    小女孩嘟嘟嘴,撒娇道:“既然见过就不算传说很美,那你们见过我,我就不算很美了。”

    四人相视大笑,连身旁不远处听到此番对话的老张也是忍俊不禁。

    小女孩想想自己还小,便不纠结与自己美不美,忽而问道:“爹爹,你说我娘漂亮,还是那两个传说很美的姐姐漂亮?”

    老农一愣,摇头道:“乖女儿,这没法比的。”

    小女孩问道:“为什么无法比?”

    老农看着身旁被田间劳作劳累了身躯,被岁月流光染上了皱眉的中年妇人,眼里只有她。

    片刻之后,老农笑道:“因为你娘是世间最美,是什么人都比不了的呀。”

    两个老渔翁大笑不止,蓦然想起家中还在等待儿女归的媳妇,心中又涌起一番思念和心疼。

    小女儿似懂非懂,不过听得爹爹称赞自己的娘亲,也是露出了天真灿烂的笑容,而一直站在老农身旁的中年妇人,倒是悄悄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道:“你这死鬼,就会贫嘴。”

    老农抓着小女孩的小手臂逗弄了几下,开怀大笑。

    正当众人谈论之时,恰好看到了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一路小跑而来,三人匆匆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迅速地经过检查就往广场内跑。

    小女孩看着他们小跑的身影,笑道:“这几个哥哥又快迟到了,一定又是睡懒觉了吧。”

    老李头看着他们终于赶上了祭典,感慨道:“他们不是睡懒觉了,他们是因为找弟弟妹妹太累了,所以需要多休息一会。”

    小女儿若有所思,正当问弟弟妹妹哪儿去之时,远处传来了祭典开始的声音。

    场内场外,众人几乎没有听到那来自朝廷的大学士主裁判在说什么。

    他们都是目不转睛地,遥遥地看着城楼宫墙之上,在那主裁判之旁的另一个主裁判。

    那个人,乃是小说家的花徒长老。

    当所有人看到那女子身形之后,不禁感慨一声,传说很美,原来传说也并非假的。

    那一个女子,立于宫墙上,飘然如飞仙。

    ——未完,待续——

第二七二章 究竟谁美

    风,没有方向地吹来;云,没有目的地漂浮;花;绽放于裙角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宫墙城楼上的迎风而立的女子,久久移不开呆滞的目光。

    哪怕她用一层白纱轻蒙着脸,从其被一袭红裙裹住的曼妙身材间,从其脚下盘旋飞舞的蝴蝶间,众人也能想象到其面纱后国色天香的容颜。

    冬日本无蝶,皆因此人现。

    传说小说家花徒长老,美貌不逊于鸾凤居点酥娘,哪怕没有见过点酥娘之人,也觉得此言不假。

    作为在场诸多学子中,幸运地见过点酥娘一面的凌浪涯,此时心中也是生出一丝感慨。本来他以为点酥娘乃是人间少有的绝色,没想到原来还有人可以和她相媲美。

    正当凌浪涯思索之时,那宫墙上的女子莲步轻移,上前数步,立于众多官员身前,其脚下盘旋的蝴蝶萦绕其身,不舍地寸步不离。

    蓦然一阵风起,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袅袅袭来。

    那女子居高临下,环顾四周,面纱之下看不见其容颜。

    风吹过,面纱轻动,漏出一丝绝色。

    站在花徒长老身旁的年轻大学士主裁判,幸运地瞥见这一风情,艰难地说咽了一下唾沫,一时不知说道何处。

    直到身旁的另一名官员察觉到他的异状,强忍内心波动,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提前他一番,让他继续把规则念下去。

    花徒长老对此置若罔闻,目光流转间,最后停留在一人身上。

    众人见得花徒长老目光停留在一处,便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其视线尽头是一名白衣长袍的少年。

    果然,又是这个每回都受到各位主裁判额外关注的小子。

    众人心中一时不忿,心想这小子究竟何德何能,或者是前世修来何等福分,以至于各大长老都垂青于他。也许是因为他每天都几乎迟到,然而又有几分才学,才因此引起他们的注意。

    有些人甚至想,要不明天的那一关,自己也考虑一下踩着闯关开始的时候进入广场吧。

    不过,他们再转念一想,那得先闯过这一关再说吧。

    凌浪涯看着那绝色的花徒长老看到自己,心想莫非她也要来到自己身旁要和自己聊几句。而且,他也感受到来自四面怀有敌意的神色,不禁感慨道,胡大哥说得对,红颜祸水,此话不假。

    忽而,纪天悄悄凑过来,低声道:“那花徒长老和点酥娘,究竟谁美?”

    凌浪涯看着花徒长老终于移开视线,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一样美吧。”

    纪天笑道:“在你心里,肯定是点酥娘更美吧,否则又怎会一掷万金,只为见一面。”

    凌浪涯摇头否认道:“才不是,两者同样美。”

    纪天蓦然问道:“那在你心中,且不论这二人,究竟谁最美?”

    凌浪涯听懂此话之意,沉默片刻,只是笑一笑,没有回答。

    在他脑海里,蓦然出现那个江上轻舟中,低眉抚琴的少女。

    曾经一起共赏星河的人儿,只是不知如今在何方。

    纪天看着凌浪涯的悠然回忆的神色,仿佛若有所懂,难得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正当两人对话时,身旁传来一句诧异之言。

    “哦?原来凌兄弟就是在鸾凤居一掷万金之人?”

    说话之人,正是昨天酒关之上,和凌浪涯痛饮近千杯的学子,来自拒南关的裴飞云。

    本来昨天两人间还隔着两个人,分别是吴苏府和杭越府的学子,尤其是那吴苏府的学子,当时不喜凌浪涯的表现,一直出言嘲讽。只是他却在酒关之中一杯倒,就此淘汰出局,而那杭越府学子,事实上酒量也不高,最后也是遗憾地止步于酒关。

    正因为两人都已淘汰,在更上一层楼的祭坛之上,裴飞云才得以坐在了凌浪涯的左侧。而纪天本来就和凌浪涯牌号相近,又一直闯关到此,可谓是齐头并进。

    正是靠近了两人,裴飞云本无意窃听,也听得了两人的对话,表示出了凌浪涯在鸾凤居一掷万金的惊讶。

    凌浪涯挠挠头,笑着解释道:“那不过是因为我们和都城四霸中的楚构有所过节,最后和他斗了一场而已。事实上,那天除了我,还有胡虚大哥和马敦大哥也在场。”

    裴飞云疑惑道:“马敦,莫非是燃盾门少主马敦,素问小说家四大门派少主之英名。原来凌兄弟还认知他,不知可否引荐一下,在下也想结交这样一位重义朋友?”

    凌浪涯笑道:“此有何难,待得祭典结束之后,定当和裴兄弟一起,找马大哥痛饮一场。”

    裴飞云道:“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结束之后就去拜访一下,如何?”

    凌浪涯思索一下,终究还是摇头道:“恐怕不合适,这一关结束之后,我尚有一些要事处理,不如待得祭典结束后,我们再相约如何。”

    裴飞云深深地打量了一下他,再看了一眼他身旁微笑不语的纪天,略带遗憾道:“如此也好,那就不妨碍凌兄弟了。待得祭典结束后,我等再开怀畅饮。”

    凌浪涯本不想拒绝他的提议,只是想到今夜之时,展候应该会带来新的消息,自己等人要赶在祭典结束前把那些孩童拯救出来,肯定会与烈刀门再有一场相斗。

    从昨日的酒关中,凌浪涯已知晓裴飞云的实力不弱,心中也不是没想过要邀请他相助。只是两人才认识一天,喝过一场酒,其实并不太清楚他的性情。再加上和烈刀门相斗之事,本来就是危险万分,若要让他置身于险地,未免显得太不仗义。

    他和纪天不同,两人虽然也认识不过十天左右,但纪天从一开始就因故参与此事,再经过江渡小镇夜袭,夜探烈刀门,河鱼帮之战,两人有过几次的生死相交,终究和新认识的裴飞云有所不一样。

    因此,凌浪涯终究没有把这事说出口。

    正当凌浪涯要开口时,那站在三人身边的裁判,皆是轻声道:“三位切莫再谈了,闯关开始了。”

    凌浪涯等人皆是一愣,一开始沉迷于花徒长老之色,后来又低头交谈,竟没有听清楚规则是何。

    凌浪涯等人尴尬地望着三个裁判,而裁判也早已料到有此情况出现,便道:“看你们桌上的那本花册。”

    他低头看去,果真见一本数尺厚的巨大册子不知何时放于桌上,便忍不住翻阅起来。

    不看则已,越看却越觉得不可思议。

    凌浪涯粗略一看,蓦然把画册掩盖起来,抬头看着那依旧在宫墙之上遥遥而立的花徒长老,心中诧异不已。

    画中之物,为何似曾相识?

    花徒长老,是如何知晓?

    ——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似曾相识

    花册之上,枝叶逼真,花朵娇艳,果实累累,林木葱郁。

    凌浪涯看着那本厚厚的花册,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植物,心中思如潮涌,一时不知如何落笔。

    直到现在,他虽然没有听到花关究竟的规则是什么,但通过这本花册,看到每种植物下的每到空白的横线,也知晓考究的就是辨别各类植物。

    看图辨物,就是花关的规则。

    凌浪涯环顾四周,只见诸多学子已经在翻阅花册,显然方才虽然众人都沉浸在花徒长老的惊人姿色中,没有认真听到这一关究竟要考什么,但也猜测出了其中的意思。

    只是,他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是眉目紧皱,哪怕是纪天和裴飞云,翻看花册之时都是偶尔露出思索的神色,显然是在辨认这些究竟是何物。

    莫非这些植物,在世间都没多少人认识?

    可是对于凌浪涯而言,这不就是自家山林里,遍植的那些花花草草嘛。

    凌浪涯诧异的是,为何花徒长老会把禁忌之地中那些花草都绘制于此,并且以此为考核。

    莫非,她也曾经去过禁忌之地深处?

    如果她没有去过禁忌之地深处,那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花草呢。

    凌浪涯久思不得,只好不再深究,而是和诸多学子一样,翻阅着花册,思索着它们的名字。

    只是呀,看着熟悉的花草,凌浪涯不禁想起那些少年时光。

    哪怕如今他还是少年,可那十六岁之前的年岁,却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那时候,凌浪涯还是深山里的少年,除了日常被那个老人强迫的修行,就是在山林间与异兽相斗,与山水为乐,与花草做伴,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在茫茫森林中,在群山叠起里,在瀑布飞流间,在蜿蜒小溪旁,在所有能够爬到攀到走到的地方,除了那些凶恶的异兽,还有无数的鲜花嫩草。

    那段时光,凌浪涯在一头白猿的陪伴下,总是会和那些异兽在山林间相斗。那些异兽虽然强悍,却永远不敢对他下杀手,因为除了身边经常有一头白猿之外,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老人在身后守护着。

    有时候,老人除了会坐在石板凳上,给他讲晦涩难懂的理论知识,给他讲古老幽幽的故事,还会带着他走过那里的每一处山川河流,观看每一处唯美的风景。

    走走停停,老人偶尔会指着那些千姿百态的花草,告诉凌浪涯,这是何花何草,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效用。

    那时候,凌浪涯总会想,这些各不相同的花儿,原来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虽然长着奇怪的姿态,但是有着这么强大的功效,有些甚至还有几乎可以起死回生的功效。

    老人从不说,为何这里有这么多奇怪的花草,只是单纯地介绍花草的名字效用,偶尔也会采摘一些下来,熬制成汤汁给凌浪涯喝。而凌浪涯在那些年的行走之间,日夜所见皆是这些琳琅满目的花草,见得多了也就熟悉了。

    后来,那个老人离开了,凌浪涯也离开了那个地方。

    除了离开故里,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老人和那头白猿,再也见不到那些凶恶但友好的异兽,也再也见不到这些千奇百怪的花草。

    直到他进入江湖,从清风楼到供稻庄,和胡虚一路翻山越岭到凤炎都城,很多时候也是餐风饮露,但只是见到一些寻常的花草,并没有见到许多当时在禁忌之地深处的植物。

    当时从胡虚口中得知,禁忌之地深处乃是人迹从未至之地,任何猎兽人也只敢在外围捕获异兽,从来不敢进入深处。

    皆因进入禁忌之地深处的猎兽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

    当时凌浪涯不明白,为何那个老人会和自己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如今他才慢慢明白,大概是那个被誉为三道第一人的老人,其实力已经丝毫不惧那些异兽,所以才可以安然居住在那里吧。

    虽然他依旧想不通,那个老人为何会居住在世人恐惧的禁忌之地深处。

    倘若有那么一天,再见到那个老人,会有确切的答案吧。

    如今,看着那些恍若自家后院的花草,以图画的形式出现在花册之上,凌浪涯恍若回到了故里,双眼不禁朦胧起来。

    多想回去,再看一眼,那些花草;

    多想回去,再走一段,那段山水。

    多想回去,再听一段,石板凳上的古老故事。

    可是,没有机会了。

    正当凌浪涯心中思绪万千,难以自拔之时,身旁的裁判发现他的表情不对,甚至还有几分想哭,不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心疼地低声问道:“怎么?莫非都不认识,所以难过得哭了?我也知晓,辨认这一千种花草,确实很难。但是少年呀,你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

    凌浪涯回头看了一眼那会错意的裁判,笑了一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深吸一口气,凌浪涯终于蘸墨,翻到了花册的第一页,看着第一幅的那朵娇艳欲滴的花草,写下了它的名字。

    原来呀,他从来不是没有教导自己,只是把所有的知识都融汇于日常之中。

    原来呀,他从来没有让他自生自灭,只是把所有生存之道都灌输在他脑中。

    只等着,终有一人,少年入江湖,一鸣惊世人。

    凌浪涯看着那些熟悉的花草,粗略辨认之后便运笔如飞,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落在花草下面的横线上,没有任何的停留。

    本来还想好言劝慰凌浪涯的那名裁判,越看越诧异。这孩子该不会是傻了吧,这花关可是被誉为八雅之中最难的一关啊。他竟然写得如此飞快,莫不是都是瞎写的吧。

    哪怕是他作为裁判,同时也是小说家弟子,也不过是粗略认识部分花草而已,对于那些只闻其名却不见真物的花草,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真的认得。

    据说,花徒长老深谙花之道,其辨认花草之技举朝无双,堪比那以医术名传三道的方技家家主。而且,其小说家居所内更有一大片的花苗圃,种植有无数的奇花异草。如今这花册上的花草,全都是由小说家画徒长老的弟子所绘,其原型正是花苗圃中的奇花异草。

    可是,这少年又不是小说家之人,为何能够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恐怕是生于小说家的少主胡实,也没有办法做到立刻辨认吧。

    那名裁判此刻终于明白,为何相传前面的几位长老,都对这名少年另眼相看。

    与此同时,不少答完题的学子,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还在运笔的凌浪涯。

    按照以往的经验,主裁判该出现在那个幸运小子身旁了吧。

    恰在此时,一只瑰丽的冬日蝴蝶,盘旋飞舞而下。

    ——未完,待续——

第二七四章 这是谁呀

    那一只瑰丽的蝴蝶,脱离了那个绝色女子的红裙裙角,从城楼宫墙上,盘旋飞舞而下,绕着祭坛飞舞了几圈,最后落在凌浪涯的花册之上。

    凌浪涯停下笔,想要伸出手触摸一下它的翅膀,而蝴蝶若有所感,绕着凌浪涯飞舞盘旋数圈,又翩翩然地飞回宫墙之上。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只蝴蝶飞下来,也看到它停在凌浪涯的花册上,最后又看到它飞回去。

    可是,这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看到的。

    他们想要看的是,那名主裁判花徒长老,可以和前面几关的长老一样,会来到凌浪涯身前,或责或骂或谈,停留在他身边一会。

    他们想要看的是,那一个和点酥娘一样绝色的女子,可以远离城楼宫墙,犹如天女下凡一样来到祭坛之上。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再靠近一点,看看这个唯美倾城的女子。

    只是,除了那一只蝴蝶飘然下来绕了一圈,再无其他。

    那个红裙女子立于宫墙之上,看着脚下众生,依旧一动不动。

    直到所有人都停下笔,她依旧没有动过分毫。

    直到所有人的成绩都已上交给裁判,众人才看到那女子接过诸多学子的成绩。

    花徒长老的目光停留在排在首位的名字上,眼中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

    那一种眼神,是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她身上的气息凛然一变,以至于红裙之下盘旋飞舞的蝴蝶展翅远离,远远地盘旋在她身旁。

    花徒长老把名单递给身旁的大学士主裁判,对其微点头,示意其可以了。那主裁判诚惶诚恐地接过她抵过来的名单,仿佛还能闻到她指尖传来的气息。

    主裁判已经要宣读成绩了,那名花徒长老至始至终都没有下来,所有学子心中皆是失落不已。

    相比于他们答题的一塌糊涂,他们似乎更难过于没法更靠近这名绝色女子。

    毕竟在坐的皆是年少学子,心中情思初起,对于男女之事也是处于懵懂之间,如今看到这样的绝色美人儿,自然免不了几分幻想。

    其实,所有人看到这本花册之时,看到那些几乎从未见过的花草,都已经觉得进入下一关的机会渺茫。

    毕竟,闯过昨天的酒关后,左右两个祭坛共剩下的四百名学子,今天在花关之中,只有左右两祭坛各取五十人,累计一百人进入八雅八关中的最后一关。

    四百人中选一百人,面对如此难的辨认花草之题,诸多学子并没有多大的把握。甚至有些学子,心中想的是宁愿用进入下一关的机会,去换取那绝色女子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她的眼里有苍生,却没有凝视任何一个人。

    正当诸多学子心潮四起时,那大学士主裁判终于宣读起花关中,左右祭坛的前五十名,也就是进入最后一关的一百人。

    遗憾的是,宣读之人只是一个主裁判,众人连听到那个绝色声音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回主裁判却和前两关不一样,没有从第一名开始念起,反而是倒着来念,从第五十名开始念起。

    当众人听到第五名,在花册的一千种花草中,只答对了八十题时,不禁感慨一番。

    这一关的难度真的大,连最后闯入下一关的人,也只是答对了八十题。可想而知,那没有进入下一关的八百名学子,其成绩究竟有多惨。

    很多学子都是脸红耳赤,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辨认出这些花草,而是因为觉得在那女子面前丢了脸,觉得自愧不如。

    随着主裁判的宣读,名次越往上,而答对花草题数的人也越来越多。在宣读到第四十名时,答对题数终于超过了一百,而到了第二十名时,答对题数才刚好过了两百。至于到了前十名,答对题数堪堪过了三百。

    听到这里,很多人都明白,这一关不仅是自己难,而且是众人都难。也许答对多了一题,其名次就上升了很多个档次了。只是如今第十名才答对三百道,那前十的人又能答对多少呢?恐怕连六百题的花草都辨认不出吧。

    终于到了第四名,获得者分别是燃盾门少主和望遥府拒南关裴飞云,前者答对了五百一十题,后者答对了五百三十三题。

    连第四名也刚过五百,诸多学子不禁摇头叹息,这辨认花草的花关,果真是众人皆难啊。

    想来那前三名,也不过是相差不多吧。

    不过,众人也发现,有好些在前几关排在三甲的名字都没有出现,想来这回也是前三吧。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答对了多少题。

    在此之中,很多人好奇的是,那昨天夺得第一的两名学子,今天能不能再压过秦琅和胡实两名大热门。

    主裁判停顿了片刻后,没有再勾引众人的胃口,直接就宣读了最后的名次。

    “右坛第三名,六号,杨云天,七百六十八题。”

    “左坛第三名,二号,秦琅,八百零一题。”

    众人一片哗然,从第四名到第三名,竟然相差了近两百题,这实力差距也相差太大了吧。那堪堪第五十名,只答对了八十题的学子,更是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进入下一关了。

    不待众人诧异,主裁判接着宣读了第二名。

    “右坛第二名,一号,胡实,八百九十三题。”

    “左坛第二名,九五二一号,纪天,八百九十八题,”

    众人对此更是诧异,两名夺冠大热只获得了第二和第三名,而且答题之数都没有过九百。那第一名究竟是谁,难道真的能在被誉为最难一关中,辨认出九百种以上的花草,答对九百道题。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那两个昨天酒关夺得第一名的人身上。虽然他们对此难以置信,但想来事实就是如此。

    主裁判终于开口,给予了所有人一个答案。

    “右坛第一名,九五二二号,胡虚,九百零八题。”

    “左坛第一名,九五二零号,凌浪涯,一千题,全对。”

    全场沉默不语,继而一片哗然声起,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说那率先破了九百题大关的胡虚,已经足够让人惊讶。

    众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花关中,所有的一千种花草都辨认出来,而且全都答对的凌浪涯。

    这个人,究竟是谁呀?

    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而他一出现就如此惊人。

    不仅是场内场外的人,连宣读名次的主裁判,当时看到这个结果时都是大吃一惊。

    主裁判公布所有结果,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花徒长老,发现她依旧不为所动。

    只是他没有看到,花徒的长老没有看向凌浪涯,而面纱之后的樱唇轻动,说出了在祭典上的第一句话。

    那一句话,隔着遥远的距离,随着一只蝴蝶再次落在凌浪涯的桌上,遥遥送来。

    那一句话,只落在正欢喜的凌浪涯耳边,犹如惊雷响。

    凌浪涯闻之,心中一沉,再无半点欢喜。

    ——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暗恨滋生

    “少年,你可是来自禁忌之地?”

    凌浪涯看着那只盘旋于桌上的蝴蝶,听着这句骇人听闻的话语,心中波澜起伏不定。

    他知道,自己方才想起过往,想起年少走过的路,看过的山水花草,一时没有忍住,把所有的花草都答对了。这应该可以拿到第一名,但肯定会惹来花徒长老的猜疑。

    因为那个老人告诉他那些花草名字和效用时,也曾经提及过某些花草在世间之外本就罕见,一般只生长于这里罢了。

    倘若花徒长老也知晓禁忌之地的事情,那难免会有多怀疑。不过凌浪涯没有想到的是,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当然,这借物传声之法,凌浪涯并不觉得惊讶。

    前段时日在碧珍江上,和烈刀门一战时,掉入了天坑溶洞中,遇见了老囚徒。那老囚徒除了教会他三道之别外,也传授了他与寒蝉共鸣之语。

    只是那只通体雪白的寒蝉,经常会到处往外飞,只是偶尔才会回到凌浪涯身边,告诉他一些事情。

    从寒蝉的偶尔言语中,凌浪涯知晓它几乎逛遍了都城,而且还回去找了老囚徒数遍。其实,得知寒蝉无恙,得知老囚徒还安好,凌浪涯就没有再担心了。

    只是,他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要把那个被囚禁了八百年的老人拯救出来,让他过一些好日子。

    如今见得蝴蝶传声,凌浪涯抬头往城楼上看去,恰好迎上了花徒长老的目光。

    虽然两人隔着很远,但凌浪涯能感受到她眼中的疑惑和激动。

    那个老人曾说,不许轻易把身份对人言。

    所以,凌浪涯默默地摇摇头。

    摇头,意思可以是非也,也可以是听不懂,也不可以是不可说。

    蝴蝶盘旋几回,又一句话传来,依旧是那绝色女子的冰冷声音,只是多了几分激动。

    “少年,你如何识得如此多花草?”

    凌浪涯和她四目对视,依旧是默默地摇头。

    隔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有那么一瞬间,凌浪涯发现她的眼神黯淡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色,徒留一具玲珑躯壳。

    蝴蝶轻绕几圈,盘旋飞走了,回到了她的红裙之下。

    她的红裙如烈焰燃烧,迎风飞舞衣袂翩翩,几欲乘风飞去。

    花徒长老环视众生,蓦然转身离去,留给世人无尽遐想。

    至始至终,她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走下过城楼宫墙。

    当她的红裙消失在视野之中,场内场外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既然结果已经公布,那就意味着花关已经结束,而前一百名学子,明天将进入八雅八关的最后一关,最后决选出最后六名,进入赵宋官家亲自拟题的最终关。

    那些没有辨别出花草而落败的诸多学子,摇头叹息着走向广场,而那些勉强进入下一关的学子,则是兴高采烈地离去。只是无论是落败或晋级,所有人离开之时,皆是不由自主地看着凌浪涯和胡虚所在的位置,心中猜测这两人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雄厚实力。

    和凌浪涯同处一个祭坛的秦琅,没有像昨天一样等杨云天到来,也没有等所有人离开再走,而是一结束之后就率先离去。

    那些认识秦琅的学子,看到他脸色阴沉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因为再次输给了凌浪涯而生气。他们心中都不禁感慨,惹怒了这位凶名在外的秦相之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呀。这叫凌浪涯的小子有实力,可是似乎不会藏拙啊。

    以秦琅率先离场为开始,诸多的学子也逐渐离去,但此刻又有一个学子留在了最后。

    那学子身在右祭坛,其身穿一袭黑色对襟锦丝长袍,脸色平静如水,但右手五指轮番敲打在桌面上,直使得木质桌面出现了五个窟窿。

    正是小说家少主的胡实,直到如今都想不明白,为何这两个少年如此惊才艳艳,以至于自己这个由八大长老亲自传授的弟子都稍逊一筹。

    昨天的酒关中,他也和秦琅一样,喝到了一定的分寸,觉得已经稳操胜券,就不再喝下去了,没想到胡虚多了他几碗,胜了他一筹。

    昨夜之时,酒徒长老也责怪他不该自大而留力不喝,怪责他不懂哪怕是小事也当竭力而行的道理。所以在花关之中,胡实其实已经是尽可能地凭借花徒长老的传授,答对了大部分的题目。

    可是花册中有一百多种花草,哪怕是花徒长老也只是听说过其形而已,并没有真正见过。胡实当时跟随花徒长老学习时,以为这些花草不过是传说之物,并不会出现于此,所以当时稍松心神,并没有认真去记忆。

    凭借着自己记下得这近九百种花草,已经足以胜出了吧。

    可是没想到,自己答错了几种花草,没有破九百的大关,而和他再同一祭坛的胡虚则破了九百,而那凌浪涯更是千道全对,更是惊艳了众人。

    倘若说酒关是自己自大而输,那这一关尽力而行却依旧输,让这位小说家少主,也不禁好好生出了一丝认输之情。

    只是,连他也不知道,在这百感交集之中,究竟是何时藏有了一丝恨意。

    这种恨意,来自何时,胡实并不清楚。

    也许,是当初跟随王相管家,一起到南山寻苏眉雪大学士之事。当时,胡实受到了冷落而那两人则受到了苏眉雪的照顾,甚至当做是弟子来看待。

    也许,是那天樊楼酒席上,作为做客东家的丘家军少主丘云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自己,反而对凌浪涯和胡虚更加亲热。

    又或许,是这么多关以来,自己的每个授业恩师,都跑到了凌浪涯的桌前去查看了一番。虽然他们没有把原因告诉胡实,但肯定是有所图谋。

    胡实抚摸着因心情愤怒在桌上敲出的五个窟窿,思前想后一番,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只是他明白,对于这两个少年,他这个堂堂的小说家少主,生出了少有的恨意。

    他不清楚,这是恨,还是妒忌。

    直到负责清场维护的官员来到胡实身前,劝说他早些离去,胡实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祭坛位置,再有两层,就可以登顶了吧。

    胡实再遥遥地看向祭典广场之外,恰好看到散去的人潮之中,凌浪涯等人和都城捕头展候走在一起。

    他蓦然想起,据说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和这两人有些过节,不知道如今是如何解决。

    对于这个一心想入小说家门户的附属门派之徒,作为小说家少主的胡实,心中忽而有了一番新的想法。

    胡实不再犹豫,他下坛离去,出了祭坛广场后,孤身前往烈刀门。

    他要去看看,这个小说家的附属门派,如今是何光景。

    与此同时,凌浪涯正沉浸在一个惊人消息中。

    ——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孩童何在

    世间三道修行,世之公认有五榜,谓之初闻榜,意心榜,立身榜,家命榜,圣治榜。此榜由三教九流之法家,视天下大势,辨世间英才而评定,每隔三年一换,每回上榜者三十人矣。

    ——胡欲言?《大道朝天·修行榜》

    ………………………………………………………………

    那些暗中滋生的恨意,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只有等到所有怨恨爆发之时,才会昭然揭于世人之前。

    但当恨意深藏之时,才是最危险之时。

    凌浪涯不知道有人对他滋生了新的恨意,而他此时和胡虚等人坐在樊楼的包厢里,听得那个惊人的消息之后,面对着一桌饭菜,没有任何的食欲。

    方才获得祭典花关前三甲的三人,心中的欢喜在遇见展候之时已经烟消云散。

    皆因展候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与此同时,他还带来了一名生面孔的官差。

    桌上诸人皆已到齐,连祭典时没有出现的农夫莫大胆和糟乞丐,也听闻到展候派人传来的风声匆匆赶了过来。至于各大势力的代表,例如丘家军兵士老张和杂家吕缈影的侍女菜包子也都出现在此。

    不过,众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官差。

    那人穿着一身官府的衙差服饰,没有坐在席上,而是站在捕头展候身后,见得众人都在打量他,不禁感到一丝胆怯,最后鼓起勇气道:“各位,能不能别再看我了,我有点慌。”

    众人闻之,听到消息后的压抑皆是散去不少。

    菜包子年少不懂事,笑道:“你又没有胡公子好看,谁会看你嘛。”

    糟乞丐也揶揄道:“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哪有桌上的鸡腿好看。”

    老李头也附和道:“我还是觉得花关的红裙女子裁判更好看些。”

    马敦毫不客气地道:“依我看,还是点酥娘更漂亮些,毕竟我也是见过她一面的人啊。”

    听得众人的玩笑之言,那一直胆颤心惊的官差挠挠头,见得众人没有恶意,心中的胆怯倒是消退了几分。

    展候一拉身旁的空椅子,直接一把将他扯到座上和众人同桌,继而笑骂道:“瞧你这出息的模样,以后别说是我手下的兵。”

    那官兵慌忙道:“展捕头,我错了,我会好好当个官兵的,助你破案办事。再说,这是黑袍大侠答应的,你可不能反悔啊,而且我还等着奉银回家给我母亲呢。”

    众人闻得黑袍大侠,不知其中何解,便把目光落向了展候。

    展候解释道:“当时黑袍大侠说,这小子会来衙门寻我,所以忙完后,昨夜我在衙门前等了他一宿,他才偷偷摸摸地出现。然后,还说黑袍大侠答应他,只要他来寻我,把所有关于烈刀门的丑事告诉我等,协助破了拐卖孩童之案,就可以让他当一名小衙差。如今他的身份敏感,我本不想带他来,但有些事只有他知晓,便找了他这身服饰,遮掩着勉强先让他混进来了。”

    听得此言,一直在旁喝酒不管事的糟乞丐,忽而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农夫莫大胆的酒杯,低声嘟囔道:“死家伙,做了好事就不要留名。”

    农夫莫大胆嘿嘿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并没有搭理糟乞丐。

    众人并没有看到两人的喝酒碰杯,皆是看着眼前这名如今河鱼帮唯一的幸存者,江渡小镇的坚守者莫小鱼,如今是展候手下的小官差,不禁感慨万分。

    凌浪涯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只是那个在烈刀门大门前守夜还会打瞌睡的守门弟子,如今却成为了拯救孩童的最关键线人,还成为了朝廷的衙门官差,不禁也是感慨世事变迁之快。

    在不久前,从莫小鱼的口中,众人也得出了河鱼帮帮主莫长河临终遗言的真相。所谓的莫小鱼,自然便是指这名最后的河鱼帮弟子;而另一个莫小河,确实是另一个人名,乃是莫长河之女。

    莫小河的年龄和小苗儿等孩童的年纪差不多,那天河鱼帮之战没有发现她,而莫长河临死又惦记着这个人,想来也是被烈刀门抓走藏起来了。所以,莫长河才希望众人找出莫小鱼,再把莫小河解救出来。

    莫小河与莫小鱼,名字契合河鱼二字,难怪当初莫长河对这名弟子另眼相看,想来也是觉得此名颇有缘分吧。

    至于莫长河遗言的最后一个关键词,在展候和莫小鱼彻谈之后,也有了最新的眉目。早晨之时,展候正是出去把五百名衙差全都召集回来,派遣到了莫小鱼所说的那个地方。

    莫长河口中的大码头,正是当时朝廷废弃江渡小镇码头,重新选择地址,继而耗费巨资,于碧珍江巨湾伴所建的大渡口大码头。

    这个大码头,名为凤起码头,取凤起碧珍,翱翔天下之意。

    兜兜转转,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

    不过,听得那些失踪孩童如今正是被藏于这个大渡口码头处,众人也不禁对烈刀门少主杨云天的计谋感到害怕。

    先是以药晕倒落单的孩童,通过运输油脂的空木桶运输出都城,然后把孩童藏于小小的河鱼帮伐木山林的洞穴中,最后又转移到凤起码头的楼船之中,通过水路光明正大地运输出去。

    而那存放油脂的江渡小镇,正是杨云天给众人布置的迷云烟,就是为了拖延凌浪涯等人找到孩童的时间。

    只要拖到祭典明祭结束,杨云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派船把孩童运走,那时候就是天高海阔,再也无法追寻。

    幸好,由于朝廷在祭典期间对交通的管制,才让杨云天不得不拖延至今。

    这一个查探出孩童所在地的好消息,无疑让众人开心起来,纷纷感觉到事情就要解决了。

    只是,当听到展候传来的另一个坏消息时,众人的眉头也随之紧皱起来。

    展候在召集衙差回来之时,也打听到了杨云天不知用了何手段,提前拿到了出航的文书,明天一早行船就可以离开凤起码头。

    但是,凌浪涯等人明天一早要参加祭典最后一关,届时无法抽身查探,所以剩下的时间已无多少了。

    更糟糕的是,虽然知道那些孩童肯定藏在船中,但凤起码头中有着大小船只数千艘,更何况掌管着都城江运的烈刀门,其所属船只也有数百艘。

    哪怕是把所有烈刀门的船只都找到,也需要耗费不少世间。更何况,如今没有抓捕文书的展候,根本就没有办法随意登船查看。就算立刻去申请抓捕文书,也苦于没有证据而那行,退一步说就算抓捕文书能下来,也来不及去搜查了。

    而且,烈刀门知道昨夜凌浪涯等人没有行动,也肯定会猜测到他们今夜会有所举动,甚至还会加强在凤起码头的防御,以求安全度过今夜。

    对于烈刀门来说,只要过了今夜,那就再无风险;对于凌浪涯来说,如果今夜不能拯救出孩童,那么这段时日的查探将会付诸东流。

    留给凌浪涯等人拯救孩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众人讨论完对策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黑夜即将到来。

    就在众人离去时,官差莫小鱼来到凌浪涯和胡虚身边,悄悄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凌浪涯和胡虚闻之,心情愈发沉重,知晓他们所准备的一个后手,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此时,黑夜笼罩大地,万家灯火通明。

    ——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凤起码头

    凤起碧珍,翱翔天际。

    坐落在凤炎都城外的凤起码头,雄踞城郊外的碧珍江湾伴,占据了整片广袤的地域。

    当年,赵宋王朝建城之初,乃是百废俱兴之状,其以碧珍江为依托,极力发展航运,运输无数物资而来建城。

    在此期间,周边大小码头林立如林,船家多以渡江运输为生,而在凤炎都城远郊外的江渡小镇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当时,如江渡小镇这般兴起的小码头,养活了无数百姓,也带来了无数的财富。然而,正如其江渡小镇被两座大山所阻等因素,早已达到饱和状态的这些小码头,已经无法满足日益发展的都城需求。

    再加上小码头的林立和争斗,官府难以进行统一的管理,以及江湖帮派的争夺地盘和牟利,使得这些小码头出现血腥斗殴之事,并且还时常有杀人掠货的事发生。

    鉴于此,在国君的授意下,当朝王相借助新政之机,对都城附近的所有码头进行重新布局,由户部进行出资拨款,于都城郊外建了一座雄阔的大渡口大码头。

    当时,修官道,拓江道,整治水利,建航舶司。

    热火朝天数年后,凤起码头迅速出现于世,一跃成为赵宋王朝最繁华热闹的商贸之地之一。

    如今,由于凤起码头的存在,以江渡小镇为首的这些偏僻遥远的小码头,逐渐走向了衰落和颓败,以至于连小镇也荒芜起来,再也无人问津。

    凤起码头,却是一片繁华,一片欣欣向荣。

    不过,此刻的凤起码头,却是处于沉睡之中。

    相比于往日的船来船往,由于凤梧祭典的开启,朝廷对进出的货物和人员都进行了严格的管制。若是百姓尚好,只要是无犯罪之事,皆是可以到祭典中凑热闹。但是船只货物就没这么幸运了,它们得到了更加严密的查控和把关。

    如果没有相关的公文证明,哪怕是朝中某个权倾朝野的大臣授意,也不能随意地把开着船来来往往。

    正是由于这样严格的管制,出江和靠岸的船只都比往常少了一些,不是因为不想船来船往牟利,实在是管控太严,无法像往常一样来去自如。

    也正是由于此,本来整天忙碌得彻夜不能眠的航舶司,倒是落得了一个难得的清闲。

    航舶司就位于码头靠近官道的右侧,几栋不小的房屋占据了官道一旁,既是负责检验核查来往船只,也是负责日夜巡防码头,维持码头的秩序。

    在航舶司外的官道上,有着一扇高约两丈的巨大铁栏门,横跨了整条官道。从官道两侧延伸过去,皆是稍微低矮,高约一丈的铁栅栏。

    这些铁栅栏,环绕包围着整个凤起码头,既是为了更好地管制,也是为了严防盗贼。

    在官道铁栏门前,有一座巨大的牌坊,其上“凤起码头”四字,相传正是出于王相之手。

    沿着官道走,穿过铁栏门,就可以进入凤起码头,看到里面壮阔的景观。

    但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这些壮阔之景,也不过如此罢了。

    正如此刻,在航舶司内值守的三人,早已看腻了这里的风景。

    寒冬时节,明月朗朗,江风猎猎,船只摇晃。

    三个值守的小官员,分享着一壶刚温好的劣酒,以此度过漫漫长夜。

    这三人乃是航舶司的小官员,负责日常登记船只出入之事,但是如今出入的船只不多,三人便被喜欢压榨劳力的上司安排来守夜。

    本来守夜之人另有其人,但是那三个守夜人为了想看祭典,竟然都刻意吃了多顿的隔夜饭菜,把自己肚子吃得上吐下泻,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跑去和上司告假。但码头又不能一日无人,上司便安排了这三名小官员临时来此守夜。

    三人满肚子牢骚也不敢说,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地去承受。

    没想到,不用白日值守检查,却还要黑夜值班,这辛苦的劳碌命,何时才能是尽头。

    北风起,三人喝着小酒,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着,偶尔谈起祭典的精彩之事,言语里满是羡慕。

    身前的小火炉明明灭灭,壶中的酒越来越少。

    其中一人长得白白胖胖,肥胖手指捧着酒杯,舍不得一口气喝完杯中酒,只是小抿了一口,回味了一番,才道:“许老三,你听说没,今天那祭典上出现了一个美人裁判,比那鸾凤居的美人儿还漂亮,那可真是让人流口水啊。”

    坐在一旁他旁边的一人,长着两撇小胡子,凑着鼻子在酒杯上,边闻着酒香,边鄙视了他一眼,道:“白胖子,就别惦记人家姑娘了,而且还说得你去过鸾凤居一样。就你那几两银子,还不是和我许老三一样,注定都是孤身寡汉的命。”

    白胖子嘿嘿一笑,摸了一把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道:“至少老子比你多了几两肉,不像你瘦得和柴一样。不过呀,还是比不上我们骆老大,家里有个美娇娘不说。”

    坐在另一旁的那个人,假装板着一张冷酷的脸,见得两人都不舍得喝那酒,便催促道:“快把酒喝完酒巡夜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小伎俩。”

    许老三和白胖子相视一笑,丝毫不介意被骆老大拆穿把戏。白胖子道:“骆老大,你也知道,这外面天寒地冻,好歹得等我们喝完酒热个身子,再去做那巡夜活吧。这码头这么大,走完一圈都要半个时辰,还不得冷死。”

    “就是就是。”许老三接话道:“好歹让我们多喝一杯再走嘛,你也太不厚道了。”

    骆老大忍住想揣他们两脚的冲动,笑骂道:“就你们两个小子,连累了我也要陪你们守夜,让我家里那个唠叨了许多天。

    白胖子一拍胸脯,连狭小的官服也挡不住身上的肥肉一颤一抖,其豪迈道:“骆老大,还有两天,你回去告诉嫂子,祭典结束后,我就提两壶酒到你家谢罪去。”

    骆老大终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直让白胖子手中的酒都洒出了几滴,而白胖子连忙护住酒杯,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说,我喝完酒这杯,再喝一杯就出去。”

    许老三大笑道:“白胖子,你明知道骆老大的媳妇最讨厌他喝酒,还提两壶酒上门,可真够厉害的呀。当时你和陈大人争吵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厉害。”

    白胖子挠挠头,道:“别提了,我事看不惯那几个小子为了看祭典假装闹肚子,所以才揍了他们一顿。谁知道陈大人竟帮着他们说话,反而连累了你们帮我说话时,一起受罚来此守夜。说到底,是兄弟对你们不住了。”

    骆老大和许老三不约而同地碰了他的酒杯,而骆老大道:“这事就别提了,反正我也看不惯那几个偷懒的小子。不过,幸好还有两天,终于可以回家交差了。”

    三人终于忍不住,一口饮尽杯中酒,心中皆是感慨,只要过完这两天就好了。

    正当三人放下酒杯时,骆老大忽而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金子,分别丢在两人身前。

    其低声道:“两位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个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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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诸天暴躁神僧介绍:
梦·千奇百怪,梦·世事难料。梦·乾坤颠倒,梦·玄妙无常。 这是一个梦幻世界,主角随机穿梭,明悟己身,且看暴躁玩家,神镜派之主,玄元剑仙张释天化身暴躁神僧,纵横都市江湖,暴虐诸天外挂主角,还诸天安乐太平。今朝入梦今朝修,诸天万界何所求。 穿梭之后我非我,说禅破道鬼见愁。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梦游诸天暴躁神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