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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歌道似酒香     梦游诸天暴躁神僧txt下载     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九三章 四大门主

    夜风袭官道,扬起尘埃一片;剑盾挡刀芒,挑起烽火一场。

    烈刀门门主杨烈双眉紧皱,看着那挡下自己的攻击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但很快就镇定自若,持刀立在坍塌的铁栏门上。

    他看到眼前的人分别手持剑盾挡在自己面前,想起方才那人的言语,鄙夷地道:“马熬山,就凭你这破盾,还想拦着我的刀?”

    方才言语之人,长得和燃盾门少主马敦有几分相似,而且其体型更比马敦壮硕几分,以至于他站在胡虚四人面前,几乎可以挡住他们大半个身子。

    他站起来时,手提着和马敦一样的铁盾,但是比他的更厚了数寸,给人一种更加稳重安全的感觉。

    长得如此壮实,手里拿着盾牌的高猛大汉,哪怕仅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会给人几分安全感。

    马敦一见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指着身前两人,对胡虚和纪天笑道:“我爹燃盾门门主和水师姐的爹爹灼剑门门主,现在应该没事了,我们先歇会吧。”

    胡虚和纪天一看他们的长相和兵器,再看其能挡下杨烈的一击,其实也猜到了来人是谁,见得马敦终于撑不住直接坐在乐地上,两人也没有再坚持下来,直接坐在了地上歇息,而水月仙最后也承受不住双膝的伤,不得不陪他们坐了下来。

    四人坐在官道上,任凭数百人依旧包围,哪怕双膝已伤,依旧没有跪下。

    那手持一把古朴长剑的瘦削中年人,其提剑时风采飘然,三捋长须随风而动,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当马熬山和杨烈在对峙之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四人,尤其看到水月仙膝上伤口,不禁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连持剑的手都紧握了几分,手上青筋隐现。

    瘦削中年人看到女儿再次疼得皱眉,心中忽而怒火丛生,往前踏了数步,和燃盾门门主马熬山并肩,遥看着那持刀大汉,怒声质问道:“杨烈,欺负小辈,你烈刀门就会如此行事?”

    杨烈和他们同为门主,虽然自身实力稍胜一筹,但其实差距不大,如果是以一对二,哪怕不会身死也会落败,可是他却凛然不惧,大笑道:“水长雄,倘若你们不插手我烈刀门的事,我今天可以放你一马。再说,要好我烈刀门算账,你好歹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够不够吧。”

    马熬山生性醇厚朴实,一直喜欢不争不斗,而水长雄也是淡雅温和,喜欢中庸平稳之人,然而两人见到儿女被烈刀门所伤,而杨烈又毫无悔改之心,更是数次出言挑衅,哪怕是以他们的性子,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两大门主相视一眼,拔出了长剑,举起了铁盾,异口同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领教一下烈刀门的高招吧。”

    杨烈笑得愈发肆无忌惮,边笑提刀缓步向前,走出了坍塌铁栏门的废墟,猛然一举长刀,朗声道:“既然你灼剑门和燃盾门一起,难道你们以为本门主只有孤身一人吗?”

    正当杨烈话音刚落,远处一道火焰光芒从航舶司内夺门而出。

    火焰消,一根黑铁长枪立于杨烈身旁。

    一个人蓦然出现,伸手握住了那把犹在颤抖的长枪。

    水长雄和马熬山对视一眼,诧异片刻之后又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正如他们联手一样,烈刀门也找到了自己的盟友。

    水长雄道:“莫非连热枪门也要淌这趟浑水?”

    那持枪之人脸色严肃冷峻,并没有搭理水长雄,而是举目四顾,在没有看到自己想要找到的那个人后,露出了几分疑惑神色。

    杨烈笑道:“朱兄,别看了,你女儿已经走了。放心,等办完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持枪男子闻之,只是点点头,也没有回杨烈的话,他持着长枪和杨烈站在一起,证明了自己的立场。

    盘坐于地上的胡虚四人,逃到官道之外的杨云天等数百名弟子,看着官道上对峙的四人,皆是没有想到最后会让这些人也参与到这件事中,一时都是各有想法。

    胡虚蓦然想起,当时和小苗儿从古庙去都城之时,曾经谈及过小说家的附属四大门派,那时候凌浪涯曾说,如果有一天四大门派相互交战,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当时胡虚还说,四大门派虽然彼此有矛盾,但如果真的交战应该是打不起来的。

    没想到,竟然被凌浪涯一言中的,而且交战就在眼前。

    胡虚蓦然回头看去,看到码头远处的碧珍江江水滔滔,只有十二团光芒依旧在碰撞,却不见自己想见的人。

    胡虚叹了一声,再度回头看着官道对峙的四人,正是小说家附属四大门派的当家门主。

    烈刀门门主,一刀夺魂杨烈。

    热枪门门主,火枪手朱炯。

    灼剑门门主,追风剑水长雄。

    燃盾门门主,稳如山马熬山。

    东刀西剑,南枪北盾,皆聚于此。

    正当胡虚走神之时,一声朗声笑打断了他的思绪,场上风云突变

    “杨烈,你伤我女儿,我必还你一剑。”热枪门朱炯长剑出鞘,朗声大喝道,“热枪门弟子何在!”

    “燃盾门弟子何在!”马敦手中铁盾一举,不甘落后地叫道。

    话音刚落,数百名的两个门派弟子从仓库群落,码头外侧涌了进来,团团地包围住烈刀门和热枪门。

    正当此时,在靠近航舶司的暗处,同样涌出了数百名的热枪门弟子,而本来在官道上歇息旁观的烈刀门弟子,在杨云天的带领下,手持长刀重新站了起来。

    胡虚等人见之,皆是为此情景而震撼,强忍脚中疼痛,四人并肩站了起来。

    四大门派弟子,上千人对峙而立;四大门派门主,手持兵刃遥相对。

    刀枪剑盾齐出,杀意涌来惊月色。

    水长雄和马熬山对视一眼,猜测到心中所想,皆是吩咐自家儿女小心一些,若有不妥之处先行离开,而他们却是枪盾一举,同声道:“杨烈,朱炯,可敢到碧珍江上一战!”

    两人此举,自然是不想自己等人的战斗波及到众多弟子,免得误伤了无辜。毕竟到了他们这个修为层次,举手投足只就可轻易伤人性命。

    杨烈一掠大刀上的九铁环,狠声道:“你们若想死,我便成全你们。”

    言罢,他也不顾众人,倒提长刀,率先跃起,直奔碧珍江上。

    其余三大门主见之,纷纷不甘落后,紧随杨烈身后。

    官道之上,犹有上千弟子对峙;碧珍江的船只上,犹如十二长老厮杀。

    此刻,汹涌碧珍江上,更有四大门主相战。

    那个受到烈刀门长老一掌而摔落碧珍江的少年,其实早已预料到此等场面。

    哪怕他不想,但是迫不得已。

    正当四大门主遥立江上时,此时的他,刚刚从水底挣扎着爬上岸。

    ——未完,待续——

第二九四章 置身死地

    汹涌的碧珍江,因为人力而更加澎湃;平静的码头,因为人声而更加鼎沸。

    在靠近码头边缘角落里,有一艘细小的船只,没有楼船高大,也没有货船宽阔,只像老渔翁泛舟江上的小舟一样,短小狭窄矮船舱。

    倘若不是绳缆被船家紧紧地系在码头石柱上,在如今愈发凶猛的碧珍江中,这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或者随波逐流的危险。

    这个靠近码头边缘的角落,这叶随时倾覆的小舟,在今夜本该无人问津。

    正当江水滔滔时,一只苍白的手从碧珍江水底探出,一把牢牢抓住小舟船舷,继而手脚并用,竭力爬上小舟,最后瘫倒在小舟上,无力地望着夜空。

    残月没有看到他的伤口,也感受不到他的疲惫,依旧冷眼看着世间。

    从碧珍江底死里逃生的凌浪涯,躺在随时倾覆的小舟上,蓦然想起大寒时节那天,也是一叶小舟泛江水。

    那夜曾有佳人在旁,此际只有杀意凛然。

    凌浪涯躺在小舟上,仔细查看烈刀门大长老一掌所击伤的地方,一边仔细聆听四处的动静。

    其实也不用他仔细倾听,皆因远处江上、船上、码头上,四处都是厮杀声,呐喊声,其喧嚣毫不逊色都城的繁华闹市。

    凌浪涯察觉伤口并无大碍,心中暗庆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明为是想要至杨云天于死地,实则是做好了所有的防御准备,就是为了防着这一击。

    也正是因为烈刀门大长老这一击,凌浪涯才可以逃离现在的战场。

    而这,就是凌浪涯临时想出来的计策。

    当时三人被重重包围,已经是处于无路可退的地步。凌浪涯之所以和杨云天单打独斗,就是为了让其他弟子无法插手,给予胡虚和纪天喘息的机会。在击败了杨云天,还要冒险去击杀他,就是为了等烈刀门长老的这一击。

    只有这一击,他才可以光明正大地落入水中,从水底逃脱开来,然后从明处返回暗处,从而暗中查看失踪孩童的下落。

    果不其然,烈刀门大长老在一击之后,以为他受了重伤又落入水中,生还几率已经没有多少,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

    当然,冒着生命危险承受这一击,就是胡虚和纪天一直不同意他的计谋所在之处。毕竟,将自己置身于死地,可能最后的结果是真的会死。

    幸好,自己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而他并没有和胡虚两人在一起,是因为他相信灼剑门和燃盾门会及时到来。

    无论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这两个门派的人都会到来。

    皆因在这次以他为主导的谋划当中,不仅有马敦和水月仙,更让他们请来了两个门派的长老。本来,在凌浪涯的谋划中,并没有要让两个门主也陷进来的意思。可是两个门主听到了自家儿女的反馈之后,皆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跟随。

    凌浪涯得知两位门主会在暗中相随之后,其实心中疑惑他们为何要如此做,除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女,想来更多是为了防止烈刀门门主的到来吧。毕竟,马敦当时已经暗中打探得到,杨烈已经回来了。

    既然两位门主答应之后,凌浪涯就觉得今夜此事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一开始,他们由于人数众多,为了不惊扰寻常百姓,已经是分成数批人分开埋伏,虽然他不知道当时灼剑门和燃盾门为何迟迟未到,想来也是被杨云天派人堵在半路了。

    如今,他虽然不知晓码头中心的场景如何,但感受到远处传来的震动和声响,也猜得出是两个门派的援手皆已经到了。

    既然事情按照自己所谋划的进展,凌浪涯也就无暇再顾及,只是想着趁双方对峙交战的时候,早些把孩童找出来,那样今夜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凌浪涯简单地掀开衣服,犹着胸口看到胸膛处一个火红的手掌印,不禁感慨自己的福大命大。如果不是当时竭尽尽全力的防守,又借助了纵横玄气在水底的妙用,也许凌浪涯确实如他们所料,已经沉睡在了碧珍江底部。

    凌浪涯靠在船舱门外,感受到远处传来的震动,自己在暗中调息,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心中也有了几分担忧。

    虽然两个门派的门主来此了,可是曾经相助过他们的黑袍人,却让人转告他们,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了。

    当时,这句话正是归顺于朝廷,成为展候手下的莫小鱼所带来的。

    凌浪涯至今不知道两次拯救他们的黑袍人是谁,可是总觉得他有几分熟悉。虽然这次不知道他为何要明确说不来,以至于在自己的谋划中,少了这样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

    可是,他现在无暇顾及那么多了,趁着双方对峙的时候,他必须得找到那些失踪的孩童,并且顺利地将其拯救出来。

    否则,这种冒险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将没有任何意义。

    凌浪涯稍微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跳下船,涉水游到了岸边,再爬上了岸之后,却一时不知道去往哪里。

    当时,展候说只要找到航舶司,查出早晨开出的船只,就可以打探出烈刀门的船只下落。可是方才自己和展候到了航舶司,却没有任何收获,显然是被烈刀门再抢先一步了。

    不过,展候出现的时间,似乎比他相信的来得要晚一些。

    莫非,又出现了什么变故。

    他正在冥思苦想,忽而想起当时烈刀门的两位长老出现时,手中提了一个白胖的官员,但是却没有杀死他们,大概是别有所图。

    既然那几个都是大活人,想来烈刀门若有用处,也会派人看守着。而按照他所猜测的,那几个官员很大程度上会和那些失踪孩童关押在一起,而不是分开来。

    毕竟,双方都在争斗的话,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人手来看护。更何况,如今处处都是战火,烈刀门肯定不会不会把敌人引到那个地方去。

    凌浪涯寻思几回,忽而灵机一动,既然如今凤起码头四处皆是战火,那么没有战斗发生的地方,岂不是有很大可能藏着那些孩童。

    想到此处,凌浪涯心中大喜,忽而便有了主意,便开始四处打量和摸索起来。

    他像是被人遗忘一样,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游走在黑夜中,刻意躲避了那些争斗的弟子。

    在他四处摸索和查看中,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正当他想要走近查看时,忽而心有所感似的,后背直冒冷汗。

    远方暗处飞出一道冷箭,直指凌浪涯的后背。

    冷箭无声,掩夜而来,杀意浓郁。

    ——未完,待续——

第二九五章 怎逃暗箭

    冷箭伤人,远比正大光明的厮杀,更让人恐惧。

    黑夜里,他能看到身前的仓库十字路口,却看不到身后那支袭来的冷箭。

    凌浪涯似有所感,虽然不知身后发生了何事,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地做出躲避动作。本来正在前行的他猛然向右一扑倒,直接侧身躲到一个右侧仓库的后面。

    正当闪身躲避时,一支铁箭和他擦肩而过,掠过了他的左肩,擦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然而去势犹不减,直接插入厚实的仓库木壁中。

    箭尾犹在颤抖,而木壁以箭头为圆心,冒出蛛网般的裂痕。

    凌浪涯捂住胸口,立刻调整自己的气息,哪怕左肩已经受伤,却不感大声的喘气,更加不能冒头出去查看,谁知道是否还有冷箭袭来。

    倘若不是方才躲得快,恐怕此刻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吧。

    凌浪涯凝神感知四周,看着那犹在颤抖的铁箭,蓦然猜出了放箭之人是谁。

    寻常之箭,皆以上等好木而制,不仅箭轻而且速度快。然而眼前之箭,皆是黑铁锻造,不仅笨重而且去势不强。

    唯一好处,若是铁箭伤人,远比木箭伤人来得严重。

    但那人擅长使用这种厚重且杀伤力巨大的铁箭,可见其臂力之强,其箭法之强。

    如果他的实力不强,恐怕也就不会在河鱼帮中,三箭就破了以防御著称的燃盾门少主马敦的铁盾吧。

    三箭破盾,其杀伤力可见一般。

    这个人,想来就是往常一直站在杨云天身旁,今夜却一直没有出现的那个独目麻衣人吧。

    凌浪涯看着铁箭猜出他的身份,想到此人既然在这里,恐怕距离那些失踪孩童恐怕也不远了吧。

    不过,若要救那些孩童,恐怕得先打败此人。

    然而现在凌浪涯身受两处伤,又不知道他在哪里,该如何去打败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凌浪涯看着胸口的血迹,还有左肩的伤口,忽而有了想法。

    仓库群落中,小道交错盘旋,一人持箭搜猎物。

    忽而,一道黑影迅速地出现在小道上,那放箭之人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出,直奔逃跑的黑影。

    箭从天上来,黑影中箭而倒,落在小道上,一动不动。

    黑夜中,放箭之人一只独目凝神细看,只能看到黑影的轮廓,却看不到它具体的情况,不禁犹豫是否要放弃这个好位置去查看一下。

    放箭之人看不到黑影的状况,而凌浪涯却猜出了放箭之人身在何处。

    此时的凌浪涯并没有身穿外衣,而是只穿着白色内衬衣服。那件沾满了血迹的黑衣,已在刚才被他扔了出去,当做是逃跑的自己,果然给一箭射中。

    白色内衬衣早已染血,鲜红如在雪上开出了花。

    那箭并非平射而来,而是自上而下,一箭直接斜插入凌浪涯的黑衣。

    凌浪涯打量着堆积起来的仓库箱子,想来那放箭之人就在仓库箱子顶部,遥遥地俯视着下方。

    凌浪涯忍着疼痛,再度把染血内衬衣脱下,揉成一团握在手里。

    他光着膀子在寒风中站立,手里拿着紫火玄气刻意燃烧着的衬衣。他深吸一口气,猛然把燃烧着着火的衣服往高空奋力一扔。

    现在处于致知界的他,并不能像烈刀门长老这种修身界修行者,能够使得玄气外离体外,发出火团成为遥远的攻击。

    所以,他急中生智,就想到这样一个借助燃烧之物的办法,假装是修身境的一击。

    果然,那放箭之人见到一道火团划破夜空,心中骤然大惊,以为是哪个高手发出的一击。但是他来不及犹豫,迅速地发出一箭直接射向那靠近自己的火团。

    一箭出手,犹然未够,放箭之人再度从身后拔出两根铁箭,以连珠箭法直接射向火团。

    三箭连珠,射向一件衣服,直接将其钉在了仓库木墙壁上,以至于那仓库也轰然坍塌。

    可是,火犹在烧,尚未熄灭。

    他的独目眯着,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终于看到了那燃烧的残存一角。

    原来是衣服燃烧,而非修身界的高手玄气攻击。

    糟糕,放箭之人一喊中计,就要离开所处的居高临下位置。

    正当此时,放箭之人感受到身后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蓦然转身,只见一道黑影破空而来,直奔他的面门。

    如此熟悉的劲道情景,他早已见过无数次,可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此。

    直到一根铁箭插入他的左肩,直到他的长弓无力掉在地上,直到他半跪在地上,他还是想不明白。

    为何他放出的箭,会射向他自己,还伤了自己。

    凌浪涯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看到终于受伤的独目麻衣人,也是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大意,而是站在不远处凝神皆备,以防他还有后手。

    方才独木麻衣人连珠三箭射衣服之时,凌浪涯飞快地拔出他所射的插在木墙壁的第一箭,然后迅速地爬上箱子顶部,趁着他注意力集中在衣服火团之时,从他的脚底下一层的箱子上飞速过去。

    纵横玄气毫无保留地释放,他只在黑夜中留下一道残影,而注意力不在此的麻衣人也无法发现。

    当他迅速来到麻衣人身后时,便奋力扔出一箭,其力道虽不比他以弓射出,但终究还是伤了他。

    麻衣人低头看着插在肩膀的铁箭,思索了一会,终于恍然大悟,大笑不已。

    凌浪涯不知其所以,只是感到身体有些冷。

    麻衣人看着他几乎没有衣服的上半身,终于停止大笑,感慨道:“我终于明白,为何我和杨云天数次布局,终究还是被你们逃脱。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幸运,没想到原来还有实力。”

    凌浪涯终于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其道:“你并非烈刀门之人,那你究竟是谁?”

    麻衣人竭力站起来,用力拔出肩上的铁箭,伤口溅出一片血花。

    他忍着疼痛,环顾四周,看到远处的战火未停,不禁叹道:“杨云天成事不足,自不可与之同谋。罢了,这一场就当你赢了。”

    麻衣人紧握着铁箭,独目盯着凌浪涯,沉声道:“此箭我会保留,来日必当奉还。若阁下去暗祭,南蛮之地再会。”

    言罢,也不待凌浪涯回答,独目麻衣人忽而一个闪身,直接跳下了仓库顶部,强忍着疼痛,大摇大摆地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凌浪涯才无力地坐下来。

    他坐于高处,四野环顾,只见远处的江上船中,那相撞火团犹如烟花盛开。

    盛世有烟花,谁怜百姓家。

    正当凌浪涯感慨之时,忽而脚下传来一道微弱的声响。

    “大侠?救我一救?”

    ——未完,待续——

第二九六章 我命令你

    初,凌浪涯与烈刀门三战,乃烈刀门之探,河鱼帮之夜,凤起码头之争。三战愈后,人数愈多,规模愈大,伤亡愈多,以至四大门派兴亡不一。多年以后,后世论此及战,皆认为其虽初出茅庐,然已显影响时势之能。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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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江上火焰起,船中相斗正浓之时,当官道刀剑起,厮杀争斗惨之时,当一箭退敌去,有人在求救之时,在凤起码头之外,犹如人声渐响。

    在凤起码头的官道之外,约一两里外的地方,有着连成片的村落和房屋,有着数百户的水上人家。

    这片村落聚集的大多数人家,皆是水上船家。他们和江渡小镇的人家一样,也是依靠卸载运输货物,或者是水上捕鱼等为生。不过和江渡小镇不一样,他们不需要像以前一样住在船上,守着自家的船儿。因为有官府的统一管理和航舶司的把守,使得凤起码头成为船家的一个安全之地。

    如今,水上人家白天登船谋生,晚上登陆入眠,倒也有几分安稳的模样。

    只是,今夜似乎并没有以往的安宁。

    本来入夜该入眠之时,本来看完祭典该回家歇息之时,众多的人家却被一阵阵脚步声吵醒了。

    村子靠近码头,人来人往也是常事,但也不至于在大晚上的还有这么多人吧。

    有些人家睡得好好被吵醒了,忍不住骂了几句,却受到了被敲门警告不要说话的声音。这一喊,吓得诸多的老百姓都老老实实地待着,甚至连灯也不敢开,只能躲在被窝里。

    有些胆大的人家,悄悄地打开了窗户去偷看,只看到数百号人浩荡地从村子外的小路经过,往着码头的方向去。他们心中想,莫非是去偷船的,这可糟糕透了。万一自家的船只被透了,那岂不是谋生的家伙都没了。

    于是,有些胆大之人担心自家船只,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想要跟随着上去。

    可是他们刚出门,又被人直接呵斥回屋内躲起来。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在村落附近还有数百人在躲藏着。

    那些胆大之人立刻也吓破了胆,再也没有想去查看的**,也不敢反驳那些呵斥他们的人。

    只因这些人,皆是身穿赵宋王朝的官服。

    整整五百零二名,都是都城衙门的官差。

    以都城捕头展候为首,五百名官差紧随其后,加上新入职的原河鱼帮弟子莫小鱼。

    他们身穿官服,身佩腰刀,一个都不少。

    寻常普通百姓,不过是在艰难地混日子,几乎从未听说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也惹不起那些有着武艺的江湖人士,更不用说那些身穿官府的当差之人。

    自从发现是官府之人办事之后,本来许多点燃油灯的人家又吹灭了灯火,不论是躲在窗户后偷听,还是躲在被窝里躲藏,终究是不敢再出门一步查看。

    一时之间,万家灯火熄灭,唯有人影依稀现于月色。

    待得前面那数百人依旧离去,待得村里百姓都躲在屋里不出现,展候才从村落的阴暗处走出来,率领着五百零一人摸索到村外集中,准备随时进入凤起码头。

    五百多名官差不比那些江湖人士,只会吵吵嚷嚷地一拥而上,作为好歹是有几道防身之法,也学过一些纪律之人,始终还是能够在展候的带领下,尽量地做到不扰民,悄悄地路过村落。

    不过,哪怕他们能够尽量地不扰民,也做不到按捺住内心的好奇。

    毕竟,整个都城捕快官差一起出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究竟是什么大事,可以让展候捕头如此重视,需要把所有人马都带出来,而且是全付的武装准备。莫非这件事,比他们现在巡防祭典的事还要重要。

    思索之间,很多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新来的那名小官差身上。

    方才展候捕头先去进码头打探消息,很快就折返了回来,让他们一起出发。

    这时候,有些捕快官差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始追问那名新来的小官差。皆因他们也不过知道只鳞片爪的事情而已。当时听展候所说,这名小官差在这次事件中立了大功,所以才特请他进官府相助。

    不过,那小官差似乎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倒是吓得有几分胆颤。众多官差从他口中得知的甚少,也不过是知道他名叫莫小鱼,原来是河鱼帮的一名普通弟子罢了。

    有些在这两天根据展候的命令,到河鱼帮查探消息的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竟然是覆灭了的河鱼帮中所剩不多的弟子,难怪展候捕头会如此重视。

    不过,河鱼帮覆灭,一看就是江湖众人的仇恨斗争,就算他们是官府中人,其实也管不了太多,其实只能尽人事罢了。

    毕竟,江湖中人,一身武艺,哪里会在乎寻常人的生死。他们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做的都是脖子挂在腰间的买卖,又哪里会在意朝廷的管辖。

    江湖中人,恃武犯禁,本为常事。

    幸好他们官府之人,身上有着一身官服的皮毛,身后有着各地军队的依仗,有着一个庞大王朝的震慑,才不至于被这些江湖中人所轻视。

    毕竟,江湖中人也是人,又不是传说中的修行者,总得吃饭睡觉谋生。

    既然得吃饭睡觉谋生,那就得安分守己听命令,终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无论跑到哪里了,都离不开这片土地。

    当然,若非迫不得已,谁也不想落下一个被王朝和官府全天下追杀的名头。

    所以,官府中人虽然不是朝廷军队,没有那一身武艺,好歹还有一身衣服和王朝震慑在,以至于一般的江湖人士也不敢随意得罪。

    当然,有些不长眼的,有些高高在上,也只是个例外。

    正当众人从莫小鱼的只言片语中,还有从那些去过河鱼帮的弟子口中,猜测出今晚的大事发生之事,都看着在前方带路的那个人,显示出由衷的钦佩。

    在五百名官差看来,捕头展候从来都是破案如神,抓賊如喝水般的人,今夜既然是来破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都城失窃孩童案,想来事后又是大功一件,兴许还能得到府衙大人的奖赏也不一定。

    不过,他们也才明白,这次的失窃孩童案,原来还涉及到了大批的江湖人士,更有那几个自己平时想管也难管的都城门派,难怪需要五百人一起出马了。

    幸好,他们身上这件官服和这把腰刀,给了他们和江湖人士对峙的勇气。

    当越来越靠近码头之时,五百名官差已经隐约听到码头传来的巨大声响,也看到了远处时不时闪烁的巨大火光,照得江边恍如白昼。

    看到这么轰动的场景,五百名官差的掌心不禁出了汗,伸手握住腰刀的刀柄,只待展候一声令下,就下去抓捕盗贼。

    距离码头还有三十丈距离,已经隐约可见坍塌的铁栏门。

    展候终于停了下来,身后的官差也停了下来。他一挥右手打个手势,五百名官差连忙分成五队,就要分头涌入码头。

    正当此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阵剧烈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未停,马在嘶鸣,而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遥遥传来:

    “展捕头,我命令你,立刻带兵回府衙!”

    ——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冷眼旁观

    码头之内,大战正酣;码头之外,欲救不得。

    码头江外的碧珍江,依旧汹涌东流,哪怕江上此刻烈焰四起,与江水交融在一起,蒸发出团团浓郁的烟雾。

    江水依旧从来处来,往去处去,穿过烈火烟雾,不曾有过片刻的流恋。

    场内场外的人,并没有看到,在碧珍江的上游处,靠近码头的不远处,有一个颇高的土坡。

    土坡乃是当时建立码头所遗留,不过是两三丈高。这是由于当时码头施工时,工匠在施工运土,就近地将那些废弃土泥堆砌于处,逐渐就成了如此一个土坡。

    当时,航舶司本来想把此土坡迁移走,免得影响了码头的景观,但再查看时,发现其所在之处,可以居高临下俯视碧珍江,倒也不失为一个观景之处,于是便搁置了此计划,让土坡继续留存于此。

    日晒雨淋,春风秋雨,土坡逐渐被观景之人踩得踏实,偶尔还长着离离青草。

    然而如今凛冬时节,倒是显得光秃秃一片,像是江边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此刻,孤零零的土坡上,站着一名年轻人。

    年轻人身穿一件普通的狐裘长袍,腰间挂着一把剑鞘镂金,剑柄镶玉的名贵古剑,手里提着一个酒葫芦,葫芦中是杂家所酿美酒秋意浓。

    他没有看夜色江边的澎湃江水,只是看着不远处码头的战火之景,偶尔会陷入沉思之中。

    在码头的大战开始之前,其实年轻人早已先行来了一步,遥遥地看到了他们所做的一切。

    隔着一段距离,再加上夜深深沉,哪怕有残月映照,其实也看得并不真切。

    但是,并不妨碍他能够猜测出来,也能预料到所发生之事。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叫胡实。

    他是三教九流之小说家的少主,其父是小说家当代家主,胡九道。

    作为三道修行者中,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皆是举足轻重之人,甚至是未来的小说家家主也未可知,胡实有着足够人脉和实力,去知晓他想知晓的一切。

    其父胡九道,之所以为九道,其意之一,就是比八雅更胜一道,也暗指其实力比小说家八大长老更为恐怖。

    出身显赫的胡实自幼便在八大长老,乃至于其父的调教下成长,所见所闻,所学所知,所得所获,皆是旁人所不能及。

    哪怕如今参加二十年一遇的凤梧祭典,其实并没有人怀疑他不能夺得祭典之冠。无论是明祭还是暗祭,皆是他的囊中之物。

    哪怕在民间之中,高居于赌坊赔率榜首的他,就是一个见证。

    胡实自以为参加祭典,也不过是一个形式和过场罢了,充其量只是为自己的身份和以后继承小说家家主的地位添加一个筹码罢了,其实并没有多重视。

    直到他在酒关之中,第一次输给了来自清风小城的小子;直到他在花关之中,第二次输给了那个与其同姓不同名的同辈,才幡然醒悟过来。

    他不是输不起,只是不想输给那个他一直看不惯的人。

    自从在南山寻找赵宋王朝苏眉雪大学士,第一次遇见那两个小子时,自己心中就对他们非常不喜。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堂堂的大学士,冷眼都不瞧自己一眼这个小说家少主,反而去青睐两个无名的小子。

    很多时候,他越想越觉得生气,凭自己的实力和地位,且不论修行者之人,哪怕是朝中贵胄见到自己,也得客客气气。

    后来在樊楼第二次相遇,丘家军的少将军丘云也颇为看重两人,而明明该是主角的他,却只沦落到一个旁听的地位。

    在有些人看来,他甚至不如两个在清风楼卖酒的店小二。

    所以,其实他很想告诉那些人一件事。

    他胡实,小说家少主,无论在哪里,都应该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没有之一,只有唯一。

    残月照着江水,江风掠过土坡,土坡上长袍随风扬,传来几丝寒意。

    胡实打开酒葫芦的盖子,喝了满满地一口酒,听着遥遥传来的厮杀,看着明灭不息的火焰,想着自己何时该进场。

    他能够猜到里面所有的事,是昨天从烈刀门杨云天口中得知。

    烈刀门不过是小说家下的一个附属门派,虽然其身处于都城此等繁华重城,但相对于庞大小说家而言,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

    哪怕四大门派加起来,也许都抵不过小说家的一个归依宗门。

    如果不是都城只允许这种小角色存在,不允许出现过于强大的宗门和修行者,小说家也不会将这样一个名义给四大门派。

    当然,有了这些附属门派,小说家也获得了不少的经济来源,也算获得不少的收益。

    毕竟,哪怕是修行者,除非是修到成为人上之人,可以不食五谷,其他人终究还是要喝酒吃饭的。

    既然要喝酒吃饭,那就得花钱,而这些附属门派,就是他们的钱袋子之一。

    而且,只要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和期望,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拼命。

    人往高处走,哪里都不缺少有野心之徒。

    就像他知道,杨云天就是一个如此有野心之人。

    当他昨夜道烈刀门,从杨云天口中得知,烈刀门和凌浪涯等人的恩怨,也得知凤起码头将要发生何事之时,他蓦然想起那两个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子,就毫不犹豫地支持他的行动。

    而且,他还特意等到外出的烈刀门门主从热枪门回来,甚至和他一起亲自说服还在摇摆不定的热枪门门主朱炯,并且许诺自己最后还会暗中相中一把,以后还会许诺两大门派更重要的地位,给予更多的资源。

    得到小说家少主的承诺,杨烈自然是愈发欢喜,也不再怪责杨云天等人,甚至还很开心他能够把少主请来。至于朱炯,更多是忧心自家的女儿会出事,所以才愿意答应,否则以他的性格,可能会等到看清情况才做决定。

    正因此,此刻的胡实才能看到码头之上盛开的烟火。

    站在山坡上的他,可以看到官道上正在厮杀的人影,想来是四大门派弟子在混战;可以看到船只上冒出的十二道光团,显然是十二大长老在抓对厮杀;还有那江上烈焰与浓烟混杂的地方,自然便是四大门主的战场。

    至于他所痛恨的两个小子,想来已经死在战场中了吧。

    如果他们没有死,那是时候自己亲自送他们上路了。

    想到此处,胡实不再冷眼旁观,昂起头颅,一口喝尽葫芦内,杂家所酿造的秋意浓美酒。

    他抚摸了一下腰间长剑,想象着等会出现的场景,大笑着走下了山坡。

    胡实走下山坡,想到要赶赴码头,拯救四大门派,顺手杀掉两个小子之时,激动起来,便随手把酒葫芦一扔地上,就要扬长而去。

    正当酒葫芦落地之时,胡实却在山坡脚下,被两人挡住了去路。

    其中一人缓步走到他身前,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酒葫芦,嫣然一笑,道:“

    “江边赏月,孤身饮酒,胡少主如此雅兴,不如可有兴趣陪伴一下小女子?”

    正当胡实要说话之时,那人又柔声道:

    “不过,乱扔垃圾,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尤其是,小女子家的东西,都宝贵得很哦。”

    ——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欲说还休

    有人在码头中生死相搏,也许再也见不到明日的阳光;

    有人在樊楼内劫后余生,庆幸可以看一眼明晨的朝露。

    自从得知在今夜,凌浪涯等人将要和烈刀门再斗一场,甚至可能还会生死相搏之时,一直重伤在休养的牛二山,心中总忍不住担心,辗转难以入睡。

    此时夜色已浓,残月冷光透过半掩窗户,投下一片微白的光影,像是床前的月色。

    躺在床上,还半身裹着纱布的牛二山,终究还是难以入睡,看着窗外月光,床前光影,心中愁绪不禁又多了几分。

    牛二山忽而掀开被铺,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走到一张小桌前,点燃了油灯。

    油灯的光影稀薄了月色,愁绪却凭空增添了几分。

    牛二山看着月色和灯影,无来由地想起了两个人。

    那两个从小和他玩到大,当年三人从在一个山洞捡到一个无名的残存剑谱,总是幻想着会学成举世无双的武艺,可以行侠仗义,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成为一代江湖中流传的大侠。

    可是,哪怕三人将那本剑谱翻到烂了,里面的招式也背得滚瓜烂熟,终究只学会了一些三脚猫功夫。最后被迫离开那个小山村,出来混江湖之后,还是花了不少钱打点,才侥幸获得了一个猎兽人的身份,得以通过猎杀弱小异兽谋取生活。

    不过,那段日子却是三人最开心的日子,一起接取任务,并肩战斗,获得赏钱后大吃一顿,虽然只是温饱,但胜在逍遥自在。

    哪怕偶尔因为没有钱财,被迫饿着肚子上路,哪怕偶尔在异兽手中死里逃生,被迫落荒而逃,都不是他们所在意的事。

    毕竟,这些日子,想起来总是让人觉得美好的。

    可是呀,往年的快活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

    岁月残忍,正如天上冷月照人间。

    牛二山无来由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桌面,缓慢地站起来,爬到房间的角落里,偷偷拿出一壶酒,继而返回到桌前,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受伤的他,是不被允许喝酒的。房间的酒,是他多次哀求凌浪涯给他藏起来的。

    不知道,他们现在和烈刀门相争得如何,是否会有危险。

    想来应该不会吧,毕竟当初在供稻庄的地底溶洞,面对数百只血眸耳鼠,他们也都幸运地逃出来了。

    只是,终究有人没有逃出来。

    想到那个死去的名叫牛弘的师兄,想到那个如今远在清风小城的名叫水月微的师妹,牛二山心里的疼痛更重几分,似乎比身体上受到烈刀门毒打的伤势更要严重。

    那天逃出供稻庄,他和师妹将师兄的尸体埋葬,随后两人分道扬镳,直到如今再未相见。他记得那一刻,师妹独自骑着瘦马离去的身影。

    一人往西北,策马而行,远离纷争;一人去东南,独自前行,欲要变强。

    那时候的他,心中有万千言语,再也无法说出口。

    尤其是那一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的是谁,但我更知道那不是我,而我的心里却从来只有你。

    想来,她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而且,现在的他来到都城,误入烈刀门,闯出这样的祸事,混得如斯田地,又有何面目再见她呢。

    牛二山又倒了一杯酒,忽而看到了桌上边缘的纸笔。

    他心中一动,忽而想起当时凌浪涯说的话。

    当时,凌浪涯和胡虚和自己重逢之后,大喜过望,甚至立刻就要让那个叫小苗儿的侍女拿来笔墨纸砚,说要写一封信回清风楼,除了向清风楼主说一下最近的情况之外,还要给阿福问个好,更重要是顺便也让他替水雨微问好。

    只是后来,凌浪涯等人忙于拯救孩童之事,一直没来得及动笔,就让在休养的牛二山代为动笔。

    如今笔墨搁置在桌上已经许久,而写信的人还没有落笔。

    牛二山长叹一声,又默默喝了数杯酒,终于伸手拿过纸笔,摊开了纸张,沾上了墨汁。

    悬笔于纸上,不知如何落笔。

    牛二山肚里墨水并不多,此刻愁绪万千,更不知该如何表达。想了想,他只好先把凌浪涯和胡虚最近的近况写了出来,从供稻庄到凤炎都城的事,都粗略地说了出来。

    在落笔之时,他还想起凌浪涯的吩咐,要报喜不抱忧,不要说自身遇到多大困境,只需要写一些趣事即可。

    在信中,他只是开篇提及了自己的名字,此后都在说凌浪涯和胡虚之事,对于自己的事情一概不写。甚至还想起当初那个店小二阿福,还在心中揶揄了他几句。

    待得信写完,牛二山把信纸叠好,又重新喝了口酒。

    酒喝罢,牛二山犹豫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摊开信纸,拿起毛笔谨慎地写多了一句。

    水师妹,近来可好,愚兄甚为想念。

    一句落下,曾被叫做蛮牛的汉子,竟忍不住眼角泪水。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万千情思如何落心头。

    恰在此时,月色忽然黯淡,一股冷风从后袭来,半掩的窗户被骤然推开。

    牛二山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蓦然回头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从窗口而入,迎面扑来。

    那是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寸长的匕首,匕首上泛着寒冷的光芒。

    那人大喝一声,狠声道:“还我兄弟命来!”

    牛二山虽然有伤在身,好歹也是猎兽人一个,曾经遇到过无数次的惊险场面,此刻反应犹在,见到此状,毫不犹豫地一个侧身,顺手把桌上酒壶一扔,砸向那刺杀之人。

    那人一个侧身躲过了酒壶,但牛二山此时已经躲开,绕道了桌子之后,以至于他的伏击失手了。

    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百姓服饰,有几分像樊楼店小二的装饰,显然是以此混进来。

    两人相对,认出了彼此的脸。

    牛二山一看来人,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也没有任何追问的意思,更何况刚才的那句话,已经让他猜出了彼此已经没有何谈的机会。

    可是,现在身上带伤的他,如何又逃得过一个实力远比他强的对手的追杀。

    果然,那人一击不中之后,并没有犹豫多久,直接一脚踢翻了桌子,笔墨倾洒在地,发出去清脆的声响。

    牛二山来不及躲藏,迅速地一把捡起桌上刚写好的信纸,藏到怀中转身就逃。

    那人趁此机会,一刀划破了牛二山的右手背,本来已好的伤口又再度鲜血淋漓。

    牛二山闷哼一声,左手按住右手,想找地方先躲起来,至少要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

    那人一击伤了牛二山,终于缓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今天,我就要让你给我兄弟陪葬。”

    牛二山紧咬双唇,沉默不语。

    正当那人要继续攻击之时,一道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以至于两人都吓了一跳。

    在此夜深时分,人人都该沉睡之时,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未免显得诡异。

    对峙的两人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凝神看着门口处,而那刺杀之人更是小心地握着匕首,准备伏击那敲门之人。

    敲门声停,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人肆无忌惮地缓缓走进来,看到房内场景,轻轻一笑,道:

    “来我樊楼闹事,也不问问我的意见?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救我一救

    冷月高照夜空不闻不问,樊楼之内的杀意悄然熄灭下来,码头之上的厮杀正在进行火热。

    凌浪涯以迅雷之势伤了独目麻衣人,蓦然听到了脚下传来的一声呼叫。

    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人影的踪迹,低头才看到脚下硕大的仓库木箱子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洞里正露出半张人脸。

    那张人脸见到凌浪涯发现了他,眼神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艰难地凑出半张脸,谄媚道:“大侠,我是航舶司的官员,你听说过吧?所以,能救我一救不?”

    凌浪涯走到他的跟前,蹲下问道:“你怎会在此?”

    那人急道:“我叫白胖子,本来是今夜在航舶司值守的官员,不料却被歹徒抓住了揍晕了,好不容易醒来发现被丢在了这里,然后从这个破洞里看到你和歹徒的战斗。你可真厉害,小小年纪竟然把他们打跑了。”

    凌浪涯透过破洞,察觉到他的脸有几分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知道他跳下仓库,从一旁开了门,看到他白白胖胖的身体,才知道他原来是当时烈刀门二长老和三长老抓起来的那个人。

    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是胡虚,原来是这个小小官员。

    白胖子的官服已经破烂不堪,脸上也是一片红肿,脑壳上更是冒出了血迹,显然是被烈刀门的人所打的。

    凌浪涯看着他的模样,想来是烈刀门当时发现并随手打晕他之后,便派人把他带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没有伤及他的姓名,莫非是因为他是朝廷命官的原因?

    白胖子却不管不顾,直接跪倒在凌浪涯身前,几乎就要抱着他的大腿,哭天喊地地说起今晚的经历,唠叨着本来以为今天收到骆老大的一小袋赏赐,过几天还可以去鸾凤居去露个脸凑凑热闹,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事。

    凌浪涯好言安慰了他几句,想起麻衣人守在这里,白胖子又被丢在这里,而这里又没有其他的看守弟子,莫非那些孩童就藏在这附近。

    白胖子一听,吓得一咋一跳,这拐卖孩童可是大罪,是要掉脑袋的事儿,莫非那些歹徒就是要让他做这些事。奈何白胖子早已被敲晕,除了醒来看到凌浪涯和麻衣人的战斗,对于其他的事都一概不知。

    凌浪涯别无他法,趁着现在没人,就想尽快地先搜索一下附近,看看是否那些孩童是否真的藏在这里。

    白胖子一听,心中害怕那些歹徒再找上门来,又想着这少年虽然年纪轻,但是这么厉害,想来就是江湖中那些大侠的弟子,便要和他一起去,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拯救孩童,乃是他们当官之人份内之事。

    凌浪涯心忧孩童,也不再和他过多言语,便带着他一起除了那关押他的仓库,在附近四处地寻找着。

    两人在庞大的群落中,犹如老鼠在黑暗中悄悄行走,仔细地倾听仓库箱子内是否有动静,甚至有些门锁半坏的仓库,也都砸开里看看。

    可是,却是一无所获。

    两人站在一个仓库的阴影下休息片刻,凌浪涯思索着眼前处境,不禁低头自语道:“莫非烈刀门已经把他们运上船了?”

    一听烈刀门三字,本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白胖子,诧异道:“你说的可是那在码头占据大片船只和仓库的烈刀门?难道那些孩童是他们拐走的?”

    凌浪涯点头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他们。对了,你是这里的官员,莫非知晓那些仓库是他们的?那些孩童很有可能就藏在那些仓库中。”

    白胖子叫道:“我当然知道烈刀门,他们人多势众,占据着这里大片生意,平时也少不了巴结我们,原来背地里做着这样的勾当。只是,他们的仓库颇多,几乎遍布了整个码头。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我倒是知道附近有几个是属于他们的,只是距离有点远,我们刚才没有去而已。”

    凌浪涯一听,心中顿时大喜,连忙催促着白胖子带他过去。白胖子也没有犹豫,带着他辗转来到了一片偏僻的仓库箱子中。

    可是,当他奋力打开那些属于烈刀门的仓库箱子时,只见里面摆满了各种的油面、酱油等生活用品,却不见一个孩童。

    正当凌浪涯再度失望时,白胖子却呢喃道:“奇怪,烈刀门最近甚少运送东西,都是运送油脂比较多。这些面粉应该在其他船家的仓库中才对的呀。”

    凌浪涯灵光一闪,忙道:“快!带我去这些原来的船家仓库中。”

    白胖子不再多言,便赶忙带着他绕过三个箱子,来到了另外一处地方,那里也有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凌浪涯看着眼前的一个巨大的仓库箱子,深吸一口气,玄气一动,奋力砸了数下,破开了仓库的门。

    如果这次再找不到,他就真的不知该往哪里寻找了。

    仓库门应声而开,凌浪涯以指尖紫火照明,只见里面摆满了五十多个半人高的油桶。

    掀开油桶,里面露出一个正在熟睡了小孩。

    五十多个油桶,五十多个孩童,皆在这里。

    果然如他所料,烈刀门肯定把两个仓库箱子的内容调包了,就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

    凌浪涯激动得就要落泪,看到他们没有生命危险,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和受伤,也是值得的吧。

    可是,他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孩童,没有看到那个说一定会等他来找的孩童。

    他蓦然想起展候说过,丢失的孩童有一百多个,然而这里只有一半,那另一半去了哪里呢。

    凌浪涯不顾愣在当场的白胖子,匆匆跑到外面去,再度把附近的箱子全都打开,可是一无所获。

    莫非,他们已经不在了。

    白胖子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孩童所在的箱子门关好,不想吵醒被昏迷还是睡着的他们,不然他一个人可照顾不了这数十人,唯有等到明天一早,再通知官府过来吧。

    察觉到凌浪涯的异状后,白胖子疑惑地问起何事,当得知还有一半孩童不知何处时,哪怕是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白胖子揉眉道:“这拐卖一百多个孩童,得砍多少次头啊。”

    “砍头?”凌浪涯看着他白胖身躯,道:“对了,为何烈刀门那些人不杀你?”

    白胖子想了想,忽而拍手道:“当时骆老大要让我们提早开船闸放行,莫非是这个原因,所以还不能杀我们?”

    凌浪涯疑惑道:“开船闸,一定得你们开?”

    白胖子点头道:“那是,除了需要钥匙,还得需要很复杂的操作,一般人可不知道。”

    凌浪涯听着远处传来的战斗声响,思索片刻,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办法。”

    ——未完,待续——

第三零零章 跟我混吧

    江上有人大战不休,掀起的火焰烟雾挡住视线。

    江底有人游泳前行,前行的身影犹如水中游鱼。

    那道在江底潜行的身影,哪怕是在江底之中,依旧可以感受到江面上传来的火热的温度,使得本来在寒冬时冰冷彻骨的江水,也变得像喝茶时的温水一般。

    从码头岸边一叶小舟中悄悄滑入水中,穿过温热的滔滔江水,又从码头的另一侧悄悄爬上岸边,那到人影在冷热交替的江水中,强行忍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

    那人影穿着一件破烂的宽松官袍,好歹算是遮住了上半身,不至于赤身游在江水之中,而经过江水的洗刷,他肩膀上的伤口血迹也早已被冲淡,露出一个箭头擦破的半掌大伤口。

    这道人影,自然便是从白胖子官员得知新消息之后,一路往目的地而去的凌浪涯。

    不久之前,凌浪涯在白胖子的带领下,找到了近一半的失踪孩童,但事情毕竟只成功了一半,他必须得找到另外一半孩童才能算是圆满解决这件事。

    不过,他们当时找遍了附近的烈刀门所属的仓库,也都没有找到另一半的孩童。倘若烈刀门再像这次一样,通过调包两个仓库的货物,把那些东西放置到别家的仓库,那自己更是无从下手了。

    想到此处,凌浪涯在得知需要开船闸才能让船放行之后,便想到了一个计策,便将其告知给白胖子。

    白胖子本来承了凌浪涯的救命之恩,觉得带他找到一半失踪孩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并不想再继续掺合这趟浑水,只想继续假装被人打晕了,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当凌浪涯说出还有一些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也在来的路上之时,白胖子立刻就变了嘴脸,除了立刻答应之外,还把身上的宽松官服脱了下来,套在了凌浪涯身上,而自己则是穿着内衬,显得更加的毕恭毕敬,已不仅仅是把他当作大侠来看,甚至还有几分衣食父母的意味。

    至于那些被找到的孩童,依旧在熟睡之中,大概是被烈刀门下了迷药之类的药品,才一直摇晃不醒。不过如此也好,免得他们醒来会打草惊蛇,那就误了大事。

    当然,知晓了他们在此,也就不急着再惊扰了,只等事情结束之后,才一起来营救。

    看到白胖子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凌浪涯才迁入江底,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白胖子办公的地方。

    眼前不远处,就是航舶司。

    凌浪涯悄悄地以仓库群落为依托,掩盖着自己的身影,也躲过了数百名还在相斗的弟子。听着他们互相厮杀的喊声,他无来由地感到一种厌倦,可是却不得不继续前行。

    幸好,和他所预料的一样,双方都没有注意到本该是此地主人的航舶司,想来是烈刀门自以为掌控了这里,而其对手则没有想到这一点。

    凌浪涯悄悄地摸到航舶司的后院,不料刚翻墙而进,就被躲在暗地里看守的三名烈刀门弟子发现了。

    三拳两脚打翻那几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弟子,凌浪涯顺手捡起了其中一把的长刀,往后院里去。他也是虚惊了一场,想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幸好不是重要人物在此驻守。

    推开航舶司后院的大门,凌浪涯仔细回忆着白胖子告诉他的路线,要先找到取船闸钥匙的地方,然后才能到船闸的开关处去开船闸。

    可是,哪怕凌浪涯听到了白胖子一骨碌地毫不避忌地把开船闸之法告诉他,哪怕是以他强大的记忆力,也搞不懂这些复杂的操作。

    皆因开船闸这件事,需要两个人同时进行,倘若是他一个人,那得更需要同时操作,其难度更加大了一倍不止。

    凌浪涯愈发谨慎地走在后院的廊道中,直奔藏钥匙的地方所去,幸好这一路上,除了三个还逗留在后院的弟子,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敌人。

    转过几个弯,穿过几扇门,只要进了前面的小屋,就可以找到钥匙了。

    就在凌浪涯推开门进去之时,一道人影狠狠地撞了上来。

    凌浪涯以为是把守在此的弟子,就要一刀劈下去之时,只听那人影竭力地停下脚步,手中的花瓶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那人并不自知,诧异地喊道:“白胖子,是你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凌浪涯挥下的刀也停在了半空,但仍迅速地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看到刀架在脖子上,先是吓了一跳,继而仔细打量着凌浪涯,诧异道:“不,你不是白胖子。但你的衣服是他的,你究竟是谁,你把他怎么了?”

    凌浪涯恍然大悟,大概是身上这身官服惹起了误会,解释道:“衣服是白胖子借我穿的,我的衣服破了。那你是骆老大,还是许老三?”

    那人道:“我是骆老大,白胖子果真没事?”

    凌浪涯得知是白胖子所说的官员,连忙把刀放下并躬身谢罪,接着便把白胖子相遇之事粗略一说,当问起还有许老三在何处时,却看到了骆老大欲哭无泪的眼。

    骆老大指着屋内的一个角落,愤怒道:“许老三被他们打断了双腿带回来,此刻还昏迷不醒。我还能活着,是因为他们还想让我去开船闸,并且还派人来看守。唉,都怪我太贪心了,让他们掺合到这件事中。可是,倘若我不这样做,我家娘子就没命了啊。”

    听着骆老大的自认,凌浪涯也知晓他是被烈刀门所威胁,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平躺在屋内一角的许老三,想来也是被烈刀门抓住了,继而带到了此处。

    凌浪涯道:“现在白胖子,已经按照我所说的去做。那你是否愿意,协助我一起去开船闸,也帮我一个忙?所以,不如跟我混吧。方才也跟你说了,官兵就要来了。至于你家娘子,我想展大哥一定会有办法救出来的。”

    骆老大诧异道:“官兵果真在门外?”

    凌浪涯沉吟片刻,点头道:“他们会来的,我相信他们。”

    骆老大犹豫片刻,又看到躺在地上的兄弟,道:“好,我和你去开船闸。”

    凌浪涯心中大喜,如今多了一个人,自然便多了一分机会,总比自己一个人去摸索得要好。

    当下,两人取了钥匙,便由骆老大带路,一起前往那控制船闸的开关处。

    幸好,那开关处距离航舶司并不远,那些弟子又忙于争斗,并没有发现两个躲在阴影中行走的人。

    两人进入船闸开关处后不久,四处的战火依旧未曾停息。

    只是,本来双方均衡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

    正当此时,有人暗地里大喊:

    “糟糕!这是怎么回事?”

    ——未完,待续——

第三零一章 有何不敢

    初,胡虚助凌浪涯,与烈刀门战之,受困于凤起码头。杂家少主吕缈影拯救之,遂与小说家少主胡实对峙。因此战,暴露其与胡虚之关系,后被胡实所利用,致使胡虚身世暴露,遂引小说家之乱。

    ——胡不说·《红尘汇·胡虚传》

    ………………………………………………………………

    站在坍塌的铁栏门之外,可以遥遥看到里面厮杀的场景。

    远处是火团烈焰四起,浓雾浓烟纠缠的江上景观,数十艘船只在江上燃烧,像是春节信徒放于江水的许愿灯。

    近处是刀剑枪盾相交,厮杀呐喊不休的战斗场面,数百名弟子倒在了地上,像是乱葬岗上无人来收拾的尸骸。

    有人隔着一道门,看到此情此景,可是进不去,救不得。

    不是不能进,是不给进。

    三匹高头大马嘶鸣,挡在了铁栏门三十丈之外,也挡住了五百零二名官差。

    为首的都城捕头展候,看着马上三人,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但他终究是一个兵,听到那一句“我命令你,立刻带兵回府衙”后,虽然没有立刻返回府衙,但也没有再继续前进一步。

    哪怕只距离三十丈,他就可以进到码头,终结这场战争,找到那些失踪孩童。

    可是,哪怕他想,如今也不能。

    皆因马上其中一人,是他的直属上司,是府衙大人徐空。

    在展候向直属上司行礼之后,他又打量着另外的两人。

    其中一人长得肥头大耳,身穿航舶司的官服,显然是里面的小官员。另外一个人,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脸色苍白无人色的,似乎弱不禁风的模样。

    但展候认得他,此人正是赵宋王朝秦惠宰相之子,凤炎四公子之首的秦琅。

    展候看到三人同时而来,心中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想来是同为都城四霸狼霸的秦琅,为了相助羊霸杨云天,所以找来了府衙大人,就是防止自己带兵进来扰乱他们的计划。

    这杨云天,可真是好算计,既然把这么多人拖下水。

    正当展候思索如何处置此事时,身后停下来的五百零一名官差,除了新官差莫小雨之外,其他人又怎会不认识自家的上司,纷纷弯腰躬身行礼,心中猜测究竟是何原因,竟然让这位深居简出的府衙大人三更半夜地来此。

    坐于马上的三人见到展候停下脚步,还恭敬地行礼,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各有想法。

    尤其是那名府衙大人,平时展候因为办案,偶尔会不听自己的命令。虽然他每次都能够顺利破案,但自己作为他的上司,却不被他放在眼里,终究是不太满意。

    如果不是展候的破案能力极强,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功绩,这名府衙大人早已向上级再禀告,把展候调往穷乡僻壤去了。

    而且还有秦相之子秦琅在此,如果自己表现不够好,那怎么让秦琅在秦相之前说好话,那自己的仕途怎么更上一步。

    当秦琅找到当时正在抱着风月女子入睡的他时,府衙大人徐空听到秦琅的许诺和要求,就匆忙撇下了那个美貌女子,胡乱地穿上衣服就跑了过来。

    唯一可怜的是他的老腰,这许多年来都未曾骑马,今夜策马狂奔,倒是累得不轻。

    徐空庆幸自己攀上了高枝,所以才欢天喜地跑来,但在其一旁的航舶司官员陈大人,此刻却是欲哭无泪。

    他从秦琅口中得知今夜发生的大事,恰好就在自己管辖的凤起码头之时,早已吓破了胆,尤其是如今看到里面战火硝烟不息的模样,若是明天那些船家看到这番景象,看到自己的船只货物都毁于一旦,那自己怎么向他们交差,恐怕当场自尽也没用吧。

    虽然自己平时收了不少船家的好处,但那是船家拜托他们照顾好自己的船只货物,如今却是的财货两空,那自己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家当恐怕也要亏空吧。

    想到这里,航舶司陈大人又埋怨起今夜值守的骆老大那三个小官员,倘若他们早点检查发现那些祸事,然后早早协助烈刀门悄悄处理掉,就不会有今夜之事发生了。

    欲哭无泪的陈大人跟着秦琅而来,其实也是因为秦琅答应他,只要今夜之事解决,也可以保住他头顶上的乌纱帽,甚至还可以送他一份擒获盗窃码头货物的贼人的天大功绩。

    两个身穿官府的朝廷命官,不由自主地偷偷看着这位并无官服在身,也无官职在身的年轻人,皆是想要他解决今夜此事,然后拉着他们爬上更高一层。

    可是,那名其父权势滔天的贵胄公子,正回头颇有兴趣地看着铁栏门后的盛况,似乎没有管身前五百人的意思。

    府衙大人本来想等秦琅来发话,可是见他一直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脸孔,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前的下属,冷声道:“展捕头,方才没听到本官的话吗?本官让你们现在返回府衙,为何还不动身?”

    展候想通了马上三人勾结在一起,也知晓他们的目的,但也没有下定决心,是否真的要在其他朝廷命官前,公然反抗上司命令。毕竟,哪怕他以前偶尔不听他的命令,也只是失态紧急,私下里说道而已,当然还会说明事情厉害,才会继续行事。

    服从命令,不止是军中之言,哪怕在文官之中,也是如此。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并非没有道理。

    展候犹豫片刻,抱拳道:“禀告大人,今夜展候带领众兄弟破案,正是为了前些时日的失踪孩童。此刻事态紧急,还请大人暂且到安全之地,让展候先行把贼人抓捕,再来向大人禀告谢罪。”

    果然,又是以前的一套说辞。有时候为了功绩,徐空可以只眼睁只眼闭,但现在这摊祸事自己惹不起,而且还有更大的富贵等着自己,又怎会听展候的一声劝。

    徐空咳嗽一声,沉声道:“展捕头要往何处抓捕贼人?”

    展候回道:“大人请往身后看,就在凤起码头内。”

    徐空并没有回头看一眼,再问道:“凤起码头乃朝廷管辖之地,自有航舶司管理。既然你要进去,可有抓捕文书?”

    展候摇头道:“事态紧急,尚未向大人请示抓捕文书,稍后事情结束,肯定立刻补回。”

    府衙大人骤然一喝,怒道:“展候,你够了!既无抓捕文书,又私闯朝廷管辖之地。此乃目无法纪,目无上级之举。如今航舶司陈大人就在此地,你可知罪?”

    “就是就是,你可知罪?”陈大人嘟囔道。

    展候连忙单腿跪下,道:“大人!再迟片刻,就会死伤更多人,还请大人准许展候行动。”

    秦琅蓦然转过头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徐空,以至于徐空打了一个冷颤,再度怒骂道:“展候,你可知军令如山,如今你不听上司命令。来人呀,给我抓起来!”

    身后五百零一名官差,你看我而我看你,却无一人行动。

    展候一咬牙,没有再跪下,缓缓站起来,右手握住了腰间刀柄。

    县衙大人怒骂道:“展候,你敢抗命!”

    捕头展候沉声道:“我展候为百姓而效命,非为百官而效力,有何不敢!”

    展候拔出长刀,高举于头,朗声道:“诸位兄弟,随我抓捕贼人。若有任何后果,我展候一人承担!”

    刹那间,五百零二把腰刀,高举于头,悬于夜空,泛着月色。

    正当此时,众人脚下大地剧烈振动,回头只见无数马匹汹涌奔来。

    当先一人,身披铠甲,策马飞奔,气势凛然。

    那人未至,其声已至:

    “展捕头,今夜我丘家军随你抓捕贼人。若贼有违命者,当杀无赦!”

    那人身后,三千丘家军将士,骑马披甲佩刀。

    ——未完,待续——

第三零二章 有何本事

    远处的硝烟正浓,尚不知何时结束;近处的马蹄声停,暗示着一处谋划转机。

    小说家少主胡实站在码头外的小山坡脚下,看着忽而出现的两个人,心里露出疑惑的神色。

    那两人一大一小,皆是女子。

    其中一人,正当妙龄之年,身穿鹅黄衫裙,裹着厚实裘衣,但似乎仍裹不住其肥胖身躯;而另一人,却是小女孩,扎着马尾辫,穿得笨重严实,时不时还吐气呼手,想要暖和一下小手。

    两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挡住了堂堂小说家少主的路。

    胡实看着那女子手中拿着的酒葫芦,想起她说的那句话,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但他一时不知来者是谁,又觉得其话颇有深意,便作揖行礼道:“方才在下兴致所起,以至于酒葫芦落地,是在下失态了。”

    那肥胖女子尚未回答,隔壁的小女孩倒问道:“小姐,我们偷偷来这里,被胡公子知道,他会不会不开心?”

    那肥胖女子对胡实的问话置若罔闻,反而是先回答小女孩的话,其道:“只要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的。”

    小女孩连忙摇头,表衷心道:“我是小姐的人,可不会出卖小姐。”

    胡实在一旁听出两人似乎是主仆关系,而她们拦着自己的去路,却又不搭理自己,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生气。而且,他们口中的胡公子,显然说的不是自己。

    虽然此刻是夜阑更深,在这偏僻荒凉之地,忽而有女子蓦然出现问候。对于某些人而言,也许会浮想联翩。

    但胡实却没有一点这样的念头,且不说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何居心,但终究比不得他今夜要做的事。

    重点是,眼前女子之姿,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胡实见主仆二人没有搭理自己,也不想再深究为何,再度作揖,道:“在下有事在身,且先行告退。若来日相见,再向姑娘赔罪。”

    言罢,胡实抬步而起,不想再管这两人。

    正当两人擦肩而过,互相背对之时,那女子终于说话。

    其柔声道:“小说家少主胡实,就是此等无礼之徒?”

    胡实脚步一听,诧异地回头看着她的身影,问道:“姑娘如何知道在下身份?今夜到此又是有何贵干?”

    那小女孩回头看着她,吐了吐小舌头,笑道:“你想知道?偏不告诉你。”

    那女子伸手揉揉小女孩的头发,示意她不要再插话,继而转过身来,正面看着胡实。

    肥胖女子摇晃着空荡荡的酒葫芦,仿佛是自语道:“酒名秋意浓,葫芦产自樊楼。敢问公子,小女子说得可对?”

    胡实一愣,终于想起她一开始说的话,这酒葫芦乃是她家的产物。胡实凝声道:“莫非姑娘,来自樊楼?敢问姑娘芳名,改日在下自当登临樊楼拜会。”

    肥胖女子笑道:“公子赶路匆匆,莫非是要去码头看烟花?”

    胡实再度一愣,回头看到那江上船中爆发的激烈战斗,其火之玄气爆发,犹如烟花绽放于夜空。他终于回过神来,明白眼前这女子来此目的,显然是有人找来要阻挡自己插手的。

    可是,胡实是谁,乃是小说家少主,哪里是寻常角色可以留得住得。更何况,自己要出现一事,除了烈刀门和热枪门之外,并没有旁人知道,这人又是如何知晓。

    胡实终于正色起来,声音也变得冷淡起来,不卑不亢道:“既然姑娘知道在下身份,又知道在下于此所为何事。那不知姑娘究竟又是谁,到此又有何贵干呢?”

    肥胖女子嫣然一笑,把酒葫芦递给身旁的小女孩,往前踏了一步,道:“小女子本无他事,只是路上恰好遇见公子,想与公子在此,等待码头烟花结束。”

    胡实可不是傻愣之徒,早已听出话中之意。

    恰好遇见是假,预谋已久是真;看烟花是假,阻止他去码头是真。

    猜测出原因的胡实大笑数声,不屑地道:“不知道姑娘,有何资格能够阻挡在下去看烟花?”

    肥胖女子噗嗤轻笑,道:“凭我的名字啊。我的名字可是挺有名气的,吓倒了不少人哦。”

    身旁的小女孩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幸好小姐说的不是凭我的身材,不然自己肯定会大笑出来。不过,小姐这装高人的风范,倒是非常厉害了,看来是跟胡公子学到了不少。

    胡实愈发大笑道:“那在下倒是要洗耳恭听了,看能不能被吓倒。”

    女子笑道:“小女子,名叫吕缈影,不知公子可曾听闻?”

    胡实一愣,大笑戛然而止,愣在当场。

    吕缈影,三教九流之杂家少主,手中产业无数,掌握万千财富,堪称富可敌国。正如赵宋凤炎都城首屈一指的樊楼和鸾凤居,也不过是其手下产业之一。

    对于这个名字,胡实早已听闻多次,比旁人听的次数都要多。皆因杂家和小说家,本来就是一直明争暗斗的两家。虽然同为九流之一,但从来都看不上彼此,除了其修行之道的迥异所影响,更有两家一直的理念不一。

    如果不是这届凤梧祭典,在小说家家主胡九道的努力之下,甘愿冒着巨大风险,得到死对头的杂家帮助,这一届祭典也不会办得如此成功,而胡九道的谋划也不会顺利实施。

    虽未见其人,但闻其名久矣。

    胡实再度躬身行礼,这回是彬彬有礼,道:“原来是杂家大小姐,在下小说家少主胡实,在此有礼了。”

    眼前此女子是吕缈影,而身旁的小女孩,自然便是她的侍女小苗儿了。

    吕缈影施了一个万福,算是回礼。

    两人都心知肚明,在这样的场景下首次相遇,所为之事皆是不同。既然身份暴露了,后续之事也就会有不同走向。。

    道是先礼后兵,礼已见过,兵终究会亮出来。

    胡实道:“吕大小姐深夜在此,莫非也要插手码头之事?”

    吕缈影看了一眼码头,自嘲道:“小女子也不想参与,只是里面有小女儿在乎的人,就不得不冒着挨骂的危险,跑出来见你一回了。”

    胡实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此刻被拖延许久,他也不想再被拖延下去,这样只会中了她的计谋。

    万一那边的战火结束,就再也没有他的事了。

    胡实道:“既已相识,在下自当往樊楼谢罪。但在下此刻尚有要事,恐怕不能再陪同小姐了,就此别过。”

    正当胡实转身离开时,眼前一花,吕缈影竟转瞬出现在自己身前不远处。

    胡实心中怒气陡生,沉声道:“莫非杂家真要插手我小说家之事不成?”

    吕缈影摇头道:“无意插手,但不得不如此。”

    胡实大笑数声,火之玄气骤然萦绕双手,朗声道:“那就让我看看,大小姐有何本事,能够挡我去路。”

    吕缈影看着他双臂火焰,骤然道:“凭我杂家乃是三教九流之一,凭我乃是杂家大小姐,凭我杂家此回注资凤梧祭典,让你小说家得以图谋成功。”

    “如果还不够。”吕缈影往前大踏一步,冷声道:“凭我吕缈影,于这碧珍江畔,可立于不败之地。”

    言罢,吕缈影骤然右手高举,五指虚张,一股玄气喷薄而出。

    当是时,汹涌奔腾的碧珍江,一道水流飞跃而起,破空而来,越过山坡,萦绕其手上。

    吕缈影道:“敢问胡少主,小女子本事是否足够?”

    ——未完,待续——

第三零三章 有何遗言

    有人想要进码头而不得,而有人想要离开而不得。

    此外,有人想要杀仇人而不得。

    这里听不到碧珍江畔码头的厮杀之声,若是凝神细听,倒是可以听到依稀的寂寥打更声。

    樊楼的一间普通厢房内,受伤的牛二山靠在墙角处,怀里紧贴着刚写好的书信,手背上重新破开的伤口鲜血落在了地上,眼前是被推倒在地桌椅。

    桌椅前的那一个人此刻,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锋利匕首,却没有看着他原来的仇人,而是凝神看着那推门而进的人。

    那人大腹便便,肚子圆滚滚的模样像是怀孕十月,而他时常笑容可掬的脸上,此刻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那名刺客,仿佛他不过是这座酒楼的一个客人罢了。

    刺客常年混迹于都城,偶尔虽然外出谋生,但也认识这名在都城颇有名声的商人。

    杂家在凤炎都城的暗中主事者,明面上是樊楼的掌柜,樊常。

    樊常见那刺客一动不动,想上来行凶又不敢行凶的模样,猜测到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便干脆走了进来,双手负于身后,笑道:“这位客官,这里可是有人入住了。你夜闯我樊楼,不知是所谓何事?”

    刺客紧握的匕首的手有了一丝颤抖,他本不想多伤人命,只是想找自己的仇人报仇。可是看到樊掌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又打了几分退堂鼓。

    可是,为了报仇,他只好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这人不过是樊楼的掌柜罢了,而且还长得肥胖大耳,一看就是手脚不灵活之人。就算他真的会武艺,难道还比自己常年在刀口上舔血,和异兽做厮杀来得厉害。

    想到此处,刺客大喊一声,身上玄气运转,一股火焰覆盖上匕首,犹如黑夜的火把。

    匕首燃烧,凶器给予此刻勇气。

    那刺客再喊一声,双脚一动,迅猛地用匕首直插樊掌柜圆滚滚的腹部。

    一直站在角落注视着刺客动静的牛二山,惊喊一声小心,不顾自己身上伤势,跨过坍塌的桌子,就往那刺客身上扑去。

    当火焰匕首距离圆滚滚的肚子只有一存距离时,一只圆滚滚的手握住了匕首。

    那只手没有握住刺客手腕,而是直接握住匕首锋利的刀刃。

    刺客大吃一惊,这人莫非皮粗肉厚,连附加玄气的匕首也无法割破。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只见匕首火焰骤然湮灭,冒出一丝水汽般的烟雾,继而只感觉到虎口一阵剧痛,右手腕竟扭转出一个诡异角度。

    樊掌柜轻笑道:“去吧。”

    他轻轻用力一扭,匕首已到他手上,而刺客右手腕骨头尽碎,向后飞倒而去。

    牛二山恰在此时从身后扑了上来,双手抓住刺客腰部一扭,在接住他倒飞之势时,顺道将他压倒在身下,牢牢地控制住。

    刺客一击不中,反而兵器被夺,右腕尽碎,知晓这樊掌柜果然也是练家子,自己竟然不堪一击。

    如今被仇人制服在地,再也没有反抗地勇气,只能就此认命。

    想到不能再给他兄弟报仇,他的双眼不争气地流出了泪水。

    樊掌柜没有管两人,而是直接走到牛二山的床上,直接坐在床边,方道:“牛兄弟,把他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看到跪在地上,没有视死如归的杀气,只有泪流满面的丧气的刺客,连樊掌柜都觉得有不可思议,问道:“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为何刺杀牛兄弟?”

    刺客没有看他一眼,心中此时想的,皆是以往和兄弟的时光,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牛二山摇摇头,遗憾道:“樊掌柜,我认得此人。他名叫杨大威,乃是烈刀门的弟子。当初我们就是在清风楼和他们结怨,才导致了现在和烈刀门的相斗。而且,他的弟弟杨小武,就是被我所杀的。想来,他这次来是为了给他弟弟报仇吧。”

    正是杨大威的刺客,看着眼前的杀弟仇人,眼里忽而冒出怒火。昨天夜里,烈刀门大长老杀掉了参与碧珍江围剿凌浪涯之事的弟子,单独留下了他的性命,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报杀弟之仇的机会,同时也是想渗入樊楼进行突袭,以此扰乱凌浪涯等人的心智和部署。

    没想到,哪怕凌浪涯等人皆是外出,实力深不可测的樊掌柜竟然还在此守着,显然是早有预料。

    正当他不服就此认输,要站起再要报仇时,却发现一股强大气机笼罩自己,以至于寸步不能移。他艰难地把目光转向樊掌柜,目光终于露出了恐惧神色。

    樊掌柜淡淡道:“既然如此,有何遗言,给你一个机会吧。”

    杨大威知晓自己陷入敌人手中,想来杀弟之仇已经无法再报了,既然能够早些下去陪伴多年相依为命的弟弟,想来也是好的吧。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还有什么可以后悔呢。

    杨大威紧咬双唇,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樊掌柜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杨大威想要说什么,猜测出他的心思,道:“既然你已无话可说,那就与这世间告别吧。敢闯我樊楼,终究要付出代价的。”

    言罢,樊掌柜举起右掌,就要当头拍碎他的脑袋。

    正当此时,牛二山急喊道:“樊掌柜,且住手!”

    右手悬在头顶,终究没有落下。

    牛二山作揖道:“樊掌柜可否放过此人?说到底,他们也曾帮过我,但也是我杀了他弟弟。一命抵一命,让我偿还他的命如何?”

    樊掌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而杨大威更是诧异地睁眼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敌人为自己求情,这又是怎么回事。

    樊掌柜问道:“当真?”

    牛二山忽而跪下,道:“当真,还请樊掌柜手下留情。”

    樊掌柜缓缓收回手,笑道:“你是胡公子的朋友,小姐曾吩咐,你们说的话,我都得听。既然你说放了他,那就放了吧,只要牛兄弟不介意就好。”

    牛二山本来早就准备好措辞,甚至想一命抵一命的想法,都没有了用处。

    见到杨大威还跪在那里,樊掌柜似乎不耐烦,喝道:“你还不走?是还有遗言?快走快走,我还得回去睡觉。”

    杨大威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压迫感,默默地站起来,左手握住受伤右手,缓步走向房门。

    牛二山看着他的背影,道:“江湖本就如此,你我有恩怨,生死本怨不得旁人。我为报恩,杀了你弟。你为弟报仇,也是天经地义。等你伤好了,我等着你来找我。”

    杨大威似乎没有听到,只是脚步终究停在了门外。

    杨大威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声问道:“我弟临时前,可有说什么?”

    牛二山沉默片刻,道:“他说,世道日衰,江湖凶险,又岂能由我。”

    杨大威昂起头颅,任凭泪流满脸,默默离开樊楼。

    樊掌柜长叹一声,道:“江湖凶险,岂能由我,果真是身不由己啊。”

    正当牛二山要樊掌柜救命之恩时,忽而樊掌柜一拍大腿,匆匆站起来,急道:

    “糟糕,小姐交代我的事还没做,再不快点我就要被骂死了。”

    临出门时,樊掌柜对愣在当场的牛二山道:

    “牛兄弟,你好点没?好了就来帮下忙?你也不想我挨骂的,对吧?”

    ——未完,待续——

第三零四章 将兵各斗

    专心致志的人,无法感知身外之事。

    正如在码头之内厮杀的四大门派,并没有感知到铁栏门外的兵马对峙,也没有感知到远处小山坡的两大少主相斗,更不用说可以感知到远在都城樊楼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杀。

    此刻,在四大门派的眼里,只有眼前的敌人,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的敌人。

    战斗至此,本来没有生死相向的四门弟子,也因为近在身旁的厮杀感染,因为弟兄同伴的无力死去,以至于杀红了眼杀麻了手,于是战斗演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但是,碧珍江依旧东流,对此置若罔闻。

    滔滔的碧珍江水上,四大门主时而遥遥相对,时而轰然相撞,时而火团四射,竟比碧珍江水还要汹涌澎湃,还要壮阔激昂,还要让人心向往之。

    江水之上,浓浓的火焰烟雾中,依稀可见四大门主的身影。

    又一次激烈相碰之后,四大门主不约而同地以一艘船为落脚点依托,立于高耸的桅杆之上,手持兵刃迎风而立,遥遥地面向其余三人。

    刀枪剑盾执于其手,赤热火焰覆盖于其体。

    作为比长老修为层次更高一层的四大门主,他们遥遥站在江中之时,并没有像长老或者门下弟子一样惧怕水流。到了他们的这个层次修为,倘若不是玄气的相克压制太强,虽然有地域的影响,但也不会影响多少他们的发挥。

    江中四艘船早已没有凭借,正在缓慢地向下游飘去。

    四大门主也从码头的上游,随船而落转移到了下游。

    此刻,烈刀门门门主杨烈左肩被利剑刺穿的伤口仍在流血,那是方才灼剑门门主水长雄和他互换而来的伤势。此刻,他也还能隐约看到水长雄右腿上被自己一刀所伤的痕迹,想来也不会支撑得太久。

    自古江湖之上,刀剑从来是冤家。

    习刀之人霸道迅猛,练剑之人飘逸出尘,若两者相遇,终究会相争一回。

    杨烈伸手抹了一把伤口,指上沾满了血迹,他伸出舌头舔舔属于自己的鲜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右脚一踏桅杆,迎面挥刀向水长雄扑向。

    水长雄被其所伤右腿,站立之势稍有影响,但仍不改他飘逸的风流之姿,一舞长剑飘摇而上,未曾有丝毫惧怕那把杀人无数的烈刀。

    刀剑相撞,玄气相斗,漫天火焰落于江水,浓雾骤起挡住身影。

    与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相斗不同,在他们不远处却是呈现出不一样的局面。

    热枪门门主朱炯的黑铁长枪上,火之玄气萦绕于枪尖之上,已经刺出了千百枪,然而其身前的一面铁盾,除了多出无数的星火白印,并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

    破不了铁盾,就没办法伤害到敌人。

    燃盾门门主马熬山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枪尖,铁盾随之而舞动挡下攻击,甚至还有可以趁机一圈砸向那枪杆之上,使得朱炯无功而返。

    挡得下长枪,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四大门主,两两相斗,一场惊天动地,一场沉默无声,在碧珍江上形成了迥异的画面。

    可是,哪怕这里只有四人,却没有人敢靠近这个战场。

    哪怕是四大门派的共十二长老,如今也只是在船只上不断地辗转厮杀,甚至距离两人越来越远。

    十二大长老,皆是出于小说家,不过是因为当年实力所至,才被小说家排到四大门派罢了。他们既富有监管这些附属门派之责,也有相助他们壮大发展之任。

    在他们之中,既然有同门之宜,所以并不会向四大门主一样,做到生死相向,充其量也不过是互相切磋罢了。就算有些人偶尔有仇怨,也许就会厮杀得激烈一些,但死亡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同门之宜让他们不会生死斗,但所处门派不同,导致的利益不同,也会让他们不会就此罢手。毕竟,如今彼此皆是属于不同门派,哪怕只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不会轻易地认输。

    因此,十二名长老捉对厮杀,其激烈程度虽稍有不足,但那些火之玄气爆发出来,依旧燃烧了不少的船只,以至于江上成为了火海一片。

    而他们就在火海之中辗转腾挪,互相为了利益而争斗在一起。

    但是,十二名长老没有生死相斗的**,不代表门下弟子不会出现死亡的情况。

    在那宽阔的官道之上,庞大的仓库群落之中,无处不可见四大门派的弟子。

    每个门派在这次争斗中,皆是派出了数百名的弟子参与其中,以至于这里成为了混战的战场。

    在这里,既有热枪门和燃盾门两次被埋伏的仇恨,也有烈刀门和热枪门为了河鱼帮一站中死去同伴报仇的怨恨,更有亲眼看到彼此交好之人死于敌人手中的痛恨。

    仇恨,最易起杀意。

    这片曾经代表赵宋王朝繁荣的凤起码头,如今成了血流成河,尸体无数的乱葬之地。

    至于这件事的主谋者和主事人,陷入在这人潮之中,也是处于想停却不能的状态。

    胡实等四人,自从受到烈刀门门主一击之后,双膝受伤血流不断,实力大打折扣,只能强忍着疼痛进行战斗。虽然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弟子不足为惧,奈何其人数众多,再加上受伤,倒是逐渐陷入了重围之中。

    而且,对方的两名少主,杨云天和朱秀儿却是没有多大任何伤势,所以胡虚等人除了应对那些时不时袭击而来的弟子,更多的是花不少精力去拦截他们,以免他们凭借实力虐杀其他弟子。

    在这样的局面下,倒逐渐形成了胡虚和纪天合力为主杨云天,水月仙和马敦联手拦截去而复返的朱秀儿。

    此等将对将,兵对兵,将兵各斗,无论哪方胜出,最后也只是惨胜。

    烈刀门少主杨云天挥舞着长刀,联合门下五个得力的弟子,才堪堪挡下受伤的胡虚和纪天的攻击,否则只有他一人的话,哪怕他们两人受伤,最终还是会使得自己落败。更何况,在先前他也曾受到凌浪涯的一刀之击。

    杨云天越战越心惊,对于眼前两人,再联想起已经失踪甚至死去的凌浪涯,对于他们的实力都感到强烈的震撼。他们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更小,但实力却和自己不相伯仲。

    倘若到了凤梧祭典暗祭之中,那自己岂不是多了几个强劲对手,那自己的谋划岂不是要落空。

    每每想到此处,杨云天就恨不得两人死于此地,所以他不时地唤来更多的弟子围剿二人。

    正当杨云天要再呼唤弟子过来时,回头却瞥见在江边之中,事情起了巨大的变化。

    两艘巨大的楼船,不知何时解开了绳揽,开始行驶于江上,缓慢地往下游而去。

    烟火迷雾中,杨云天只看到它们要出航了,却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关押货物的那两艘船。

    为了安全起见,再度挡下胡虚的攻击缝隙之时,杨云天连忙吩咐身旁的忠实三名弟子,让他们立刻去查看那些货物是否还在。

    那三名弟子领命而去,在众多弟子的护送下,匆匆跑去目的地。

    在码头下游,数条横跨碧珍江的铁链缓缓降下。

    船闸,逐渐打开。

    ——未完,待续——

第三零五章 我来帮你

    碧珍江的江水犹如深山中的地热温泉,在彻骨寒夜里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若是看到那些四处散落的尸体和血肉,也许就算此地再美好也不想有人再停留。

    正如那得到杨云天暗中吩咐,要尽快去查看那些活物的弟子,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让人恐惧的地方。

    作为他们原来对手的胡虚,也看到他们三人脱离了战场,猜测到他们肯定听到了杨云天的吩咐,肯定要去做什么坏事,所以他想拦住他们时,却被杨云天率领其他弟子挡了下来。

    奈何他和纪天如今双膝受伤,本就行动不便,而且灼剑门和燃盾门的弟子,本来在人数和实力上就稍逊烈刀门和灼剑门,虽然双方依旧在僵持,但胡虚一方也逐渐呈现出力有不逮的情况。

    就像此刻,杨云天可以不断叫来弟子加入围攻胡虚等人的战场,而胡虚和纪天只能够咬牙苦苦支撑,却没有旁人来帮他们。

    胡虚心中叹一声,那就放那三人走吧,也许会有人中途杀了他们,毁了杨云天的大事也不一定。

    不过,那三人虽然脱离了战斗激烈的少主战场,哪怕想去往目的地,也得耗费不少心思,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皆因此时,在官道也好,在仓库群落也罢,都是四大门派的弟子在战斗。

    哪怕这三人有心找地方躲藏潜行,只想顺顺利利地到达目的地,奈何终究会被其他的人发现。

    如果是自己一方还好,甚至还会相助自己逃脱开来。如果恰好是敌人看到,那肯定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

    幸好三名弟子乃是杨云天的忠实手下,不仅深得少主的信任,修行也颇为高深,虽然不至于像少主一样达到致知界,但在最低层次的格物界中,也算是站在前列。

    但常言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哪怕三名弟子不惧怕其他人来单打独斗,奈何除了门主之战和长老之战,弟子之中几乎就没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当这三人中,其中一名修为颇高的烈刀门弟子在砍翻了四个人之后,终于被第五人一剑捅穿了腹部,就此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而另外两名弟子则逐渐被敌人包围起来,少了一个人之后更是寸步难行。

    两人逐渐走进仓库群落,却不得不因为道路狭窄而陷入包围圈,不禁生出无力的绝望,心想宁愿待在少主身边,也不想闯入这样的厮杀战场中。

    正当两人眼前的六七把剑枪,皆是迎面而来之时,两人的绝望已经无以复加。

    正当此时,一把长刀从天而降,只是三四下功夫就把眼前的敌人兵刃击退。

    两人死里逃生,以为是同门跑来相救,发现却是一名身穿宽松烈刀门服饰的少年弟子。

    两人久在杨云天身边,见过不少的弟子,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不过他既然救了自己的命,想来肯定不是敌人了。而且,烈刀门数千名弟子,不认识不相熟也是正常事。

    果然,趁着敌人被避退的缝隙,那少年弟子道:“两位师兄,另一边活物的事情已经解决,我是派来帮你们的。”

    那两名弟子大喜过望,死了一个人,又来一个帮手,这真是天大好事啊。其中一人,摸了一把脸上的麻子,喜道:“兄弟,莫非是那独眼人派你来的?”

    少年弟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正是,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吧。你们在前带路,我来给你们殿后。”说罢,他手持长刀,背对两人,做出给他们防御后背的姿势。

    没有了后顾之忧,两名弟子气势陡升,挥舞着长刀往目的地去。他们丝毫不顾及眼前敌人的生死,只顾埋头厮杀前冲,而身后的少年弟子却只是把敌人的兵器击飞而已。

    三人成背对背的三角形之状进行突围,而在这狭窄的通道中又不能一时涌入太多敌人,以至于三人前进地愈发顺畅。

    那少年弟子见逐渐没有多少敌人追上来,便转身和那两名弟子并肩前冲,看了一眼四周,不禁问道:“我一直待在独眼人身边,不知道那些活物现在何处?”

    当先说话的麻脸弟子道:“兄弟,你也知道,我们把这些活物分成两处,一处杨少主看守,一处独眼人看守,本就是藏在两个相隔很远的仓库箱子中,就是为了怕被敌人发现。”

    少年弟子随手砍翻一名敌人的兵器,继续道:“这我当然知道,而且那些货物都不在我们自家箱子,而是被调包到了其他船家所属的箱子,也是为了撇清关系嘛。少主这一招,可真是高招。”

    “嘿嘿。”麻脸弟子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法子不是少主想出来的,是独眼人想出来的。我们当时就在少主房外,所以偷听到了。不过,这独眼人虽然让人觉得讨厌,但确实有那么几分本事。”

    少年弟子抬头张望一下,疑惑道:“可是我们现在要跑出这些仓库了,那些活物莫非换了地方?”

    麻脸弟子点头道:“兄弟,你猜得不错。不久前有一个航舶司官员在巡夜,恰好走到了那藏活物所在的箱子中,幸好被我们发现,还打断了他的双腿。但少主也觉得那里也危险了,所以就先把他们直接转移到船上了。”

    少年弟子恍然大悟,遥遥看着正在江上缓缓前行的两艘船,问道:“该不会是那两艘正在开的楼船吧?”

    此时,三人已经逐渐远离了仓库,看到了那江上数以千百计的船只,除了那些冒着火焰的小船只,除了被四大门主占据的一艘大船,还有两艘船不知为何开了出去。

    麻脸弟子见到江边并没有多少敌人追来,不禁大松一口气,道:“那两艘船确实是我们烈刀门所属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少主才派我们前来查看。不过,我觉得少主也是过于谨慎了,那些活物明明就不在我们自家船上。”

    一直未曾说话的那名弟子,忽而喊道:“快看,船闸开了!莫非是敌人找到那些活物,又转移到那两艘船上带走了?”

    麻脸弟子急忙道:“糟糕,我们快走,别耽误了事。”

    三人不再言语,在麻脸弟子的带领下,匆匆跑向目标所在的船只。

    幸好在船只上大战的十二名长老,都没有把战火波及到他们所在的一边,否则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冒险上来查看。

    麻脸弟子率先奔上一艘普通的大型客船,见到它依旧静静地停靠在江边时,大喜道:“幸好没事”

    正当他要招呼身后两名同伴上船查看活物时,回头却发现那名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同伴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

    麻脸弟子大吃一惊,诧异地看着那少年弟子,只见他提刀奔上来,低声道:“谢谢你们帮我。”

    麻脸弟子刚起反抗念头,却已倒在了地上。

    他至今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同伴会痛下杀手。

    少年弟子走上这艘普通的大型客船,看着遥远江上的四艘船只纠缠在一起,而那两艘大型楼船也逐渐向它们靠近,远处船只蔓延的火焰燃烧起来,照亮了此地的夜空。

    月色沉默,水浪如潮,厮杀如火,世人如蚁。

    少年弟子站于船头,任凭江风吹动染血衣袍,感慨自语道:

    “终于,找到你们了啊。”

    ——未完,待续——

第三零六章 破船偷袭

    赵宋王朝凤起码头之战,小说家附属四大门派参与其中,四大门主结下不解之仇,门中长老丧尽同门之谊,累计死伤弟子数百余,后引发四门迥异之归途,为小说家乱基之端。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起码头之战》

    ………………………………………………………………

    有些人在眼皮底下,却没有被人发现。

    凌浪涯站在船头,看到四处的战火,蓦然感受到一种疲惫感。

    看着那些倒下的尸体,他其实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倘若那些孩童是一条人命,那这些弟子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吗?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可是,当感受到碧珍江上尤其激烈的战火,凌浪涯蓦然又生出一种崇拜。如果要达到这种能力层次的修行,以人力撼动天地,自己还需要走多远呢?

    小小的门派之主,就让他生出一种无力抗衡的感觉。那些高高在上的三道九流,其实力究竟又有多强大。

    看来,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啊。

    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自嘲一下,如今在这紧急时刻,自己竟然还在胡思乱想,当真是可笑。

    他不在犹豫,谨慎地走进了船舱之中,去找寻他想要找寻的人。

    正当凌浪涯迈入船舱之时,碧珍江上的战火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直在船只之间相互争斗的四大门派长老,虽然没有把战火弥漫到凌浪涯所在的船附近,但远处那些不断燃烧的船只,却告诉世人,这里依旧存在战火。

    十二名长老皆是心中有底,知晓最后的胜负不在于他们,而在于江面之上的四人。所以,他们都有几分出工不出力的姿态,反而是时常抽空瞥一眼江上的战火。

    当然,既然门主和诸多弟子在场,打还是要打的,只是打得怎么样罢了。

    正当长老们处于互相切磋、不肯拼死相斗之时,江面之上的战火却骤然浓烈。

    两艘巨大的楼船不知因何被解开了揽绳,向着四大门主的驾船飘去。

    四大门主在开始之时,本来是每人占据了一艘船,后来多次碰撞相斗,不约而同地砍断了揽绳,虽然也曾彼此换了船只,但好歹有个地方停留。

    这四艘船仿佛是他们的落脚点一样,不断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在江上漂浮,但由于他们的刻意控制,虽然也是缓缓地向下游飘去,然而并不比那两艘脱离停泊之处的船来得快。

    忙于战斗的四人,在烈焰浓烟中,并没有看到两艘楼船撞过来,直到它们闯入了水火交替的烟雾之中,露出了巨大的轮廓,才发现那两艘船距离已经不远。

    不过,他们也只是看到楼船身影,并没有看到就在楼船驶入烟雾中之前,有两道人影不约而同地从驾驶船只的舱门中,一跃跳入了碧珍江,转眼就消失在江面之上。

    失去了驾驶的船只,漫无目的地往下游撞去。

    正当此时,率先发现楼船身影的烈刀门门主杨烈,舍弃了脚下由于交战早已遍体鳞伤的船只,当先占据了其中一艘楼船。

    紧随其后而来灼剑门门主水长雄,想要同样抢占这一完好楼船,却被杨烈的迅猛一刀避退,不得不重新返回自身的船只之上。

    杨烈占据了好船,右手持刀,左手玄气一吐,一股强大的冲劲撞向了原来自己的船只。

    那破损的船只骤然加速,被玄气之劲推向水长雄所在的船只。

    水长雄深知如果被撞上,导致自身所在的船只入水,那么自己没有落脚之地,将会瞬间转入下风。

    他不敢有任何怠慢,立于船头之上,双手持剑高举一头,玄气覆盖全身,当空划下一道数十丈剑芒。

    剑芒落在破船之上,破船应声被劈开两半,分别从水长雄所在的船只两侧飘过。

    然而,由于这一破船之举,以至于杨烈完全占据了那艘好楼船,有了更好的立足凭借,而其余三人脚下依旧不过是一艘小船而已。

    杨烈大笑一声,趁着水长雄被破船阻挡之时,趁机打量了一番其他的战场。

    对于长老的厮杀和场内弟子的厮杀,他并没有多在乎,而他在乎的是另外两个门主的战斗。

    如今二对二的僵持,如果不打破这一局面,那么今夜尚不知纠缠到何时。

    而且,当他看到热枪门门主朱炯一次次被燃盾门门主马熬山的铁盾所阻挡时,心中更是焦急了几分。

    如果他不能拿下这场战争的胜利,那么他将不会得到小说家少主胡实的许诺和相助。

    毕竟,胡实要相助他们的首要前提,就是能在今夜把灼剑门和燃盾打残,如此才能协助他们获得他们的产业。

    杨烈心思急转之时,看到了另外一艘的楼船,忽而有了一个计谋。

    此时的枪盾之争,已经处于白热化阶段。

    马熬山手中的铁盾被赋予雄浑玄气的锋利枪尖所撞,虽然没有尚不至于破碎,但承受每次如此强烈的冲击,哪怕是擅长防守的他,也有些吃不消。

    在四大门主之中,他因为善于防御,而不善于攻击,其实力本来就于其他三人相差一线,长久僵持之下,也是逐渐处于下风。

    幸好,他是四大门主中防御最强之人。

    不过,如今的马熬山单膝跪在船头,把铁盾举于头顶,挡住了朱炯从天而落的一枪。

    枪剑撞到铁盾陡然下压,强劲的力道让他不得不侧着头颅,以肩卸力,而双眼只能看到脚下的船板。

    马熬山陡然大喝一声,肩扛盾顶,猛然站了起来,铁盾弹开了枪尖。

    正当此时,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

    由于马熬山方才的俯身抵挡,并没有看到远处而来之物,当他站起发现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一艘巨大的楼船,畅通无阻地撞翻他所在的小船。

    小船陡然被翻,江水涌入船中。马熬山在落水之时,右手持盾,左手奋力一抓,恰好抓住了楼船的船弦。

    忽而,一道巨大的刀芒铺天盖地而来。

    悬在半空的马熬山无处可躲,只得匆忙举起铁盾一挡。

    匆忙格挡,又如何挡住蓄谋已久的一击。

    身在半空,又如何奋力挡住迅猛的刀芒。

    只听一声巨响,那一面承受了数千次黑铁长枪攻击的铁盾,再也承受不住敌人蓄力一击,陡然断裂成了两半。

    马熬山痛喊一声,右臂随铁盾断而断。

    右臂与铁盾,落于江上,瞬间被淹没。

    但他的左手依旧死死地攀住船舷。

    杨烈立于楼船之上,看着脚下挣扎的马熬山,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以防御著称的燃盾门门主,伤在攻击最猛的烈刀门门主偷袭之下。

    正当杨烈要给马熬山补上一刀之时,匆匆破开了另一艘楼船赶来的水长雄,携带着灼目的剑芒直指杨烈。

    杨烈不敢轻视这奋力的一击,只好举刀格挡,而水长雄一触即走,返身奔到船舷处,弯腰一抓马熬山左手,竭力将其拽起来,半抱着他的身体转身飞跃到另一艘小船上。

    朱炯落在杨烈身旁,和他并肩看着朱炯和马熬山落败而逃,也不去追击。

    在他们看来,马熬山断臂,那么门主之战,胜负已定。

    杨烈心中因为计谋得逞,不禁得意大笑,道:“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把戏,能奈我何。”

    正当此时,远处岸边忽然传来一阵异口同声之言:

    “丘家军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未完,待续——

第三零七章 谁敢来战

    江岸之畔,三千兵马整齐列阵,军马无声而佩刀有光。

    江面之上,四大门主诧异相视,刀枪剑盾火焰骤湮灭。

    人生尴尬之一,莫过于口出狂言之时,被人以事实来打了自己一巴掌。

    烈刀门门主杨烈方才的口出狂言,在丘家军三千兵马列阵于岸上之时,变成了一句废话。

    杨烈诧异地看着那些兵马骤然出现在眼前,哪怕隔着众多船只,也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凛然杀气。

    这种杀气,不是江湖上单打独斗的武夫杀气,而是战场厮杀而来的军士杀气。

    尤其是领阵之人,其独立于江边,脸色肃穆,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勇。

    那人骑白马,穿白甲,持白枪,正是丘家军少将军丘云。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丘家军会出现在此。

    在片刻之前,他抢占了一艘楼船,而隔壁还有一艘楼船飘过来。发现马熬山抵挡着朱炯的黑铁长枪,恰好处于视线的盲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踪迹。

    于是,他再度暗运玄气,以玄气冲撞船头,使得它于江上掉头,再度蛮横冲向水长雄,而他则趁着水长雄破开楼船之时,运气御劲,迫使脚下楼船向马熬山的小船冲撞而去。

    当时马熬山正从半跪转为站立之势,弹开了朱炯的长枪,而朱炯见到杨烈驾船前来,猜到他心中所想,立刻返身跃回自己的小船,以免祸及到自己。

    所以,当马熬山发现庞大的楼船之时,已经太迟了。

    当他躲开以左手攀住楼船船弦时,杨烈早已蓄势待发,以强横的玄气冲击,使出了生平颇为强大的一击,直接破开了已经受到无数枪尖攻击的铁盾,甚至破了马熬山的防御,干净利落地把他的右臂砍下来。

    可以说,这是合两大门主之力,才终于破开了四大门主中防御最强的烈刀门门主。

    如果不是水长雄营救及时,以一剑击退了杨烈,也许马熬山就成了杨烈的刀下亡魂。

    能够伤到马熬山,本来应当是杨烈战斗生涯中,颇为精彩的一战。

    哪怕,这是以偷袭得来的。

    可是,他的得意,他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一战,在三千丘家军到来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烈刀门和热枪门尚有数百名弟子在场,而且皆是修行者,更有两大门主和六大长老,却依旧起不了一点抗衡的心思。

    赵宋王朝之人,可以不识居于庙堂权倾朝野的人臣,可是谁没听说过丘家军的名声。

    丘家军,以一军之力,居于赵宋王朝东北,抗衡朱明王朝和李唐王朝,又岂是这些江湖人士可能比拟。

    若以战力而言,杨烈等修行者的个体实力会比丘家军的兵士要强,甚至还比丘家军少主要强;但若要以团体战力而言,训练有素,于战场厮杀存活下来的丘家军,却不是烈刀门此等江湖门派可以真正抗衡。

    哪怕是在场四门联合,上千人也抵不过丘家军的一次冲杀。

    更何况,此时的三千丘家军,人数远胜数倍于四大门派。

    更重要的是,相传能够进入丘家军的兵士,皆是修圣道的修行者。

    修天道和修圣道,不过是人间两条大道而已。

    孰强孰弱,也许得打过一场方见分晓。

    当杨烈冷静下来,再度看到场内情景时,再也没有抗衡的心思。

    就算他想继续打下去,他也不敢。

    哪怕不说丘家军的实力,这里还是赵宋王朝的国土,还是丘家军的主场。

    寻常江湖人士,如何敢战之,莫非是不想活了吧。

    若想一人敌国,想想也就罢了吧。

    此时,众多四门弟子已经逐渐停下了战斗,有些杀红眼没有停下的弟子,皆是被官差迅速直接抓捕,而十二名长老此时也看到眼前的场景,纷纷停下战斗,向自家门主所在之处掠去。

    其他三门的长老尚好,唯有燃盾门长老看到马熬山断臂,就要奋不顾身地去找烈刀门拼命,倘若不是水长雄出手拦住,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燃盾门长老看向杨烈时,眼里所冒出的赤红血色和脸上的狰狞表情,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两大门派的仇恨已经结下了。

    官道之上和仓库群落已经被丘家军所控制,那些弟子分为四大门派地站于官道两侧,而捕头展候率领着五百官差看守着他们。

    此时的四大门派弟子,手无寸铁,垂手而立。

    四大门主依旧在江船之上,十二长老依旧在其身边。倘若他们没有返回岸上,依旧有着逃脱的可能甚至还有反抗的机会。

    当下的丘家军少将军丘云脸色严峻地看着船上的十六人,也知晓他们心中的想法,不过是想凭借强大的个体实力,给丘家军一点下马威,使得事后算账之时没有那么疼痛罢了。

    见他们依旧不曾空,丘云冷笑一声,右手一举,手中白色银枪骤然前身。

    三千将士,猛然拔出腰间佩刀,高举于头,朗声大喝:

    “若不束手就擒,谁敢来战!”

    一连三喝,气势如洪,只等令下,蓄势待发。

    喝声如雷,直灌入耳,心神震撼。

    灼剑门在水长雄的带领下,率先往江岸上去,而马熬山也在长老的搀扶下跟随而上,最后热枪门门主朱灼知道事已不可为,向杨烈一拱手,也跟随而去。

    三大门派,皆以在丘家军掌控之下,唯有烈刀门门主不为所动。

    杨烈看着三千长刀,竟有几分和自家弟子训练时相似,只是此杀意和实力,却远非门下弟子可比,哪怕他再心有不甘,也只好认栽了。

    杨烈将九环大刀扛于肩上,道:“走吧。让我们看看丘家军的威风。”

    三大长老相视一眼,皆是感觉到杨烈一言之下所藏的怒火,真怕这喜怒无常的门主发起疯来就要挑战丘家军,以至于让烈刀门惹来覆灭之祸。

    四大门主十二长老好歹也是在都城有身份之人,虽然此刻慑于丘家军的威风,但在自家弟子前也不好表现得过于卑微。

    哪怕他们今夜闯下了大祸,也不认为丘家军敢拿自己怎么让。

    毕竟,在四大门派身后,可是堂堂三教九流之一的小说家。

    有道是打狗也得看主人脸,四大门派附属于小说家,又何尝不是为了找个大靠山,以防危险之时能够躲避一二。

    而危险之时,也莫过于此刻。

    他们重返岸上,却不约而同地在丘云身前五丈远停下。

    丘云放下长枪,朗声道:“四大门主好雅兴,竟然在深夜还不入睡。”

    杨烈大笑一声,道:“丘少将军也好兴致,竟然深夜来码头巡视。”

    丘云道:“身为朝中将,自当守我朝安宁。我深夜来此,也多亏了杨门主的弟子。”

    一言既出,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人。

    那人左肩低垂,右腿染血,双拳紧握,垂头丧气,难以言表。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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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诸天暴躁神僧介绍:
梦·千奇百怪,梦·世事难料。梦·乾坤颠倒,梦·玄妙无常。 这是一个梦幻世界,主角随机穿梭,明悟己身,且看暴躁玩家,神镜派之主,玄元剑仙张释天化身暴躁神僧,纵横都市江湖,暴虐诸天外挂主角,还诸天安乐太平。今朝入梦今朝修,诸天万界何所求。 穿梭之后我非我,说禅破道鬼见愁。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梦游诸天暴躁神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