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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歌道似酒香     梦游诸天暴躁神僧txt下载     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四八章 山崩水裂

    圆月已当空,映着河水上的点点渔火。

    大河尽奔涌,载着河面上的艘艘船只。

    正当河心岛上,寒月洞中的大战正浓时,那岛外之处,不断地有船只驶来。

    这些船只大小不一,既有楼船也有轻舟,既有渔船也有客船,浩浩荡荡数百艘,逐渐汇聚在小岛附近。

    那些船只本想靠近登岛,可是一直平缓流淌的平渡河水,此刻被狂烈的河风吹刮得急浪高涌,而且寻常平静的岛屿四周,皆是出现了一处处诡异的漩涡,那漩涡沿着水流拍着海岸,阻挠着船只的前行。

    夜月之下,风高浪急,波涛汹涌。

    数百艘船只在此等环境下,哪怕船夫竭力地控制着,也是摇晃不息,尤其是那些体型较小的船只,更是随时有倾覆的迹象,只好远远地驶开来,躲到了更远稍微平缓的地方。

    但是也有财迷心窍的人,不要命地驾驶船只想要登岛,却被那汹涌的漩涡围住,继而一阵狂风吹来,那艘颇大的船只骤然倾倒,人马皆是落于水中,转瞬就被滔滔河水吞没。

    有了前船之鉴,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待在船上等待。

    等狂风停,等水流缓,等漩涡消。

    正在船只等待时,那河心岛上,再度传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声,那是来自怪物的鸣叫。

    吼叫声停,小岛又是一阵颤动,不断地有碎石滚落,砸在了漩涡中,转瞬不见。

    船上所有人,都是被这吼叫声吸引来的,此刻再度听到吼叫声,看到那小岛震动的疯狂,却没有胆气想上岸。

    在那小岛不远处,远离漩涡的一个平缓上游处,一艘远离群船的客船,正在停船观望。

    船上众人,除了在船尾掌舵的两人,皆是汇聚在船头,接着月色之光,遥遥地看着河心岛的震动。

    那船上数人,其中一个老汉看着此景,感慨道:“没想到,赵客宝藏就在那河心岛上。”

    闻得此言,他身旁一个青年道:“我就说那岛奇怪,明明是个小岛,却有那么冰冷的寒月洞,恐怕宝藏就在洞中。”

    另一个青年,此刻脸上尚有青肿,眯着眼道:“就算知道是那里,我们也进不去,那水那么冷,我们还不得冷死了。而且,我就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小岛这么恐怖,仿佛是山塌下来一样。”

    一旁的老妪道:“你们少说几句,别影响了几位救命的大侠,我们可不能妨碍他们寻宝,说不准还要出一份力咧。”

    这四人一人一句,终于还是老汉发了话:“别吵了,等几位公子决定吧。你们两个,快去后面撑船去,随时准备登岛。”

    那两名青年闻之,只好往船尾走去,前去协助来自圆圆岭村落的两名猎户。

    而这艘船,正是胡虚和纪天一行人的船。

    当时胡虚和老张尚在船上休息,本来以为不过是江湖人士的小争斗,没想到许棱带着赵老汉一家上船,匆忙间说起了白驳上岸伤人之事,才知道事情没有想象的简单。

    既然要保护赵老汉一家,胡虚和老张有伤在身,便让许棱把船驶远一点,以防止白驳骤然闯来,同时等待凌浪涯三人的回来。

    众人在船上等了大半天,赵老汉也把所知之事都告知了胡虚等人,而直到夜幕初起之时,纪天和苗柔柔才赶了回来,最终在船上汇合。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带回来了四个人。除了三个被简单绳索束缚起来的人,还有一个扛着阔背大刀的女子。

    胡虚询问之下,才得知这三人便是惊雷州府白水门门主白纱和他的两个弟子,而那个女子却是平渡州府黑道势力的霸主之一,乃是巨鱼帮的帮主,名叫刘翠。

    胡虚此时是知晓所有事情,所以并不奇怪白纱等人被抓来,但是这刘翠帮主的出现,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不禁询问回来的纪天。

    不过纪天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让苗柔柔来回答,然而苗柔柔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大大咧咧的巨鱼帮帮主,言道看到苗柔柔这位公子长相俊俏,实力非凡,今天又救了巨鱼帮众人一命,肯定是老天派来搭救他们的。

    而且,既然要押白纱三人回来,那肯定不能劳烦几位大侠,所以自己一定要跟随而来,除了押送三人之外,更是要瞻仰大恩人的风采。

    只是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一直都是盯着苗肉肉,犹如见到爱慕之人一般,眼里冒出了闪烁的星芒。

    大概搞明白这件事的胡虚等人,皆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出去一趟,竟然把黑道势力的霸主收作了小跟班。

    只是,他们并没有开心多久,因为凌浪涯还没有回来。

    在得知白驳救走凌浪涯之后,纪天本想前去继续追寻,可是无奈人数不足,也不知去往何方。幸好,此时刘翠还有一些帮主威风,顿时号令黑道群雄,停止和白道的相争,言道要去寻找救命恩人,散发出所有人手去寻找。

    这些群雄也看到了三人的实力,猜出他们乃是传说中的修行者,想到那少年和白驳在一起,找到了他也许就找到了宝藏,所以才从水陆两处,散开出来寻找。

    正当众人寻找时,忽而有人途经河心岛,听到了岛上传来的白驳吼叫,方知道他们藏在这里,于是连忙散发出消息,让人赶紧过来。

    一时之间,黑白两道皆是闻得这些消息,皆是从四处赶来,哪怕是木氏军池营长,在平息了黑白两道厮杀后,也乘上船只,想要登岛一看。

    可是,无论是谁,此刻都被那河上狂风和水中漩涡阻挡,难以靠近。

    胡虚等人闻得消息后,也是由许棱等人驾船,往着河心岛去,幸好他们本来就在小岛湾村,距离并不远,不消片刻就到了。

    此时,数百艘船只散开,船上烛火通明,照得河面波光粼粼。

    他们借着月色,举着火把,遥遥地看着小岛,想要寻找时机登岛。

    恰在此时,岛中传来一声白驳怒吼,继而岛上响起山石滚落的声音,整座小岛皆是摇摇欲坠,仿佛是要倾塌一般。

    赵老汉看到此景,忽而失声道:“山崩水裂故人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纪天急问:“怎么回事?”

    赵老汉道:“这小岛乃是大山山顶,只是大山藏在水中,所以我们看不到。此刻情景,不正是山崩水裂吗?”

    当是时,岛上震天响,小岛逐渐崩塌,水流裂开如漩。

    两道人影,先后从寒月洞中冲出,凌空而立,遥遥相对。

    一人手持鬼头斧,一人手持玄铁枪。

    一声异兽怒吼,白驳身影再现众人眼前。

    它踏于寒月洞边,仰天啸月,声吼阵阵。

    ——未完,待续——

第五四九章 正邪殊途

    圆月清冷高照,大河汹涌浪高。

    小岛崩溃欲倒,船只躲让避逃。

    河心岛周边的山石林木,在那强烈的震动中,逐渐碎落倾倒,纷纷砸在四周的漩涡之中,溅出大片大片的浪花。

    漩涡越来越大,不断地扩张开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河水都吞噬。

    数百艘船只皆是传来阵阵大喊:“快退后!快退后!”

    然而,前船顶后船,后船躲避不及,纷纷被前船撞倒,尤其是那些体型较少的船只,更是被身旁巨船掀起的急浪,吹得是一片东倒西歪。

    所有人都在后退,但所有人都看到那两个凭空而立的身影。

    为首的一艘巨大楼船中,船头之上正站着三人,其身后本是整齐阵列的兵士,此刻也正随着船只的摇晃而摇晃,再也难以保持身形。

    船首三人牢牢地单手抓住船舷,一人乃是手持狼牙棒的巨汉,正是平渡州府白道之首正气帮的何其壮,而局中那人身披甲胄,手执长枪,正盯着其中一人的身影,眼里露出诧异的神色,正是木氏军的池不来营长。

    站在他身旁的一名,乃是他的贴身守卫,此时他双手抓住船舷,同样诧异地看着小岛上空那人,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诧异不已时,他惊叫道:“池营长,那个,那个莫不是五将军?”

    何其壮诧异道:“木五将军,那真的是他吗?他怎么会在那里?”

    池营长也认出了木五郎的身影,顿时下令道:“吩咐下去,全营待命,准备协助五将军!”

    那守卫闻之,压抑住心中诧异,连忙传令下去。

    一时之间,整座楼船乃至于附近的几艘船只的兵士,都已得知岛上其中一人乃是木五郎,纷纷取出兵器,只等一声令下就上前。

    正当此时,那凌空相斗的两人,再度冲撞在一起。

    两人从天上打到岛下,从岛中打到岛边缘。

    黑色死去如墨,银色枪影如光。

    船只上的众多江湖人士,虽然也有一身武艺,可是何曾见过这些于天上交战的大战,心中更是愈发震撼,此时又得知其中一人乃是木氏军木五将军,更是纷纷呐喊助威。

    声音嘹亮,传遍开来,落在了胡虚等人的耳中。

    纪天诧异道:“失踪的木五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失踪,这是怎么回事?”赵老汉刚从从山崩水裂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闻得此言连忙问道。

    “没事,只是听闻罢了。”纪天不敢在此多说半句,毕竟这乃是木氏军的秘密,如果不是他们为木六郎所托,也不会知道此等内情。

    虽然他们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岛上一人是木五郎,那么另外一人,看他的衣着相貌,肯定就是拿黯行者苍白汉子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打起来,而且凌浪涯的身影还没有出现,众人不禁愈发的担忧。

    老张忽然喊道:“快看,那白驳是要消失吗?”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白驳在仰天长啸后,并没有加入到两人的战斗中,而是高高跃起,一下冲进了寒月洞中,转瞬消失不见。

    赵老汉道:“它没有消失,那个位置是寒月洞的位置,想来它又跳进去了。”

    “方才那两人也是从此处出来,莫非浪子也在其中。”胡虚道,“快,把船使近一些,我么准备登上去看看。”

    正在撑船的四人闻之,皆是奋进全力,从上游加速前进往小岛去。

    不仅是数百艘船上的众人,看到了白驳的突然消失,而在空中交战的双方,也都看到了此场景。

    到了木五郎和苍白汉子这种实力,已经可以凭借体内气机悬空而停,丝毫不需要借助实地的支撑。

    此刻小岛正在分崩离析,两人皆是知晓岛上已不安全,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在空中相斗。

    枪斧交加,一触而分。

    苍白汉子看着数丈远的木五郎,道:“木五郎,你实力本不如我,又身负重伤,竟然也能和我战斗到此刻,木氏军的威名果然不赖。”

    木五郎此时也是有苦难掩,自身受到冰封三四月余,体内气机调动不顺,如果不是凭借强大的木氏枪法,恐怕真的难以抗衡他。

    但是,木氏军又怎可轻易认输,便朗声回道:“承蒙夸赞,既然如此,你还不束手就擒,难道没看到船上皆是我木氏军兵士?”

    苍白汉子当然听到那船上遥遥传来的呼喊,不过由于山崩水裂的阻挡,他们并没有立刻上来罢了。

    苍白汉子道:“那也得等他们能够上来再说,现在那异兽又逃跑了,没有它来相助你,你还怎么把我留下。”

    与他所想的不一样,木五郎有一种感觉,那白驳不是逃跑了,而是把他救出来之后,再返身去救凌浪涯,很可能他还陷入洞中并没有死去。

    想到这里,木五郎心中有了底气,一定要坚守到他出来,道:“自古正邪有别,不曾两立。尔等黯行者,灭凡人苍生,以死气养修行,此等十恶不赦之罪,我木氏军当见而诛之!”

    苍白汉子猖狂大笑,道:“那你就来啊?”

    言罢,他双手举起巨大的鬼头斧高高昂起,早已暗中蓄力许久的攻击,以迅雷之势一斧劈下。

    一道庞大的黑气,在其头顶上方,凝聚成一个数丈高的骷髅头。

    骷髅头张嘴咆哮,携带着疯狂鬼气向木五郎涌去。

    木五郎大吃一惊,手中玄铁枪绽放出闪亮光芒,一把数丈长的枪影在其头顶汇聚。

    枪影一出,骷髅已至。

    苍白汉子再度一斧劈下,狰狞大笑道:“你已身受重伤,又如何挡我!”

    黑气骤然翻涌,吞噬了银色枪影。

    木五郎吐出一口鲜血,自空中跌落在岛上。

    船上江湖人士,大惊失色,莫非连五将军也挡住此人。

    苍白汉子耗尽全力两击,终于再度重伤木五郎,虽然此刻也是后继无力,但想到这无上大功,顿时满心欢喜,欲要取木五郎性命。

    苍白汉子道:“杀了你,我在把这船上所有人杀了,以弥补我之恨意。”

    木五郎倒地不起,捂着自身右肩,那里有着一道凛冽伤口,其上黑气萦绕,久久不散。

    苍白汉子踏空而来,斧上黑气萦绕,直扑木五郎。

    正当此时,天上圆月,光芒大盛。

    一道剑光,自地底出,挡住黑气。

    一声震天动地的异兽咆哮,自河心岛寒月洞传出,众人闻之皆是心惊胆颤,忍不住跌坐在船上,诧异地望着岛上的情景。

    一名白袍少年,身骑异兽白驳,手持望月之剑,自河底山腹中,凌空破势而出。

    十五之夜,圆月之时。山崩水裂,荒岛沉没。

    白驳踏空,少年持剑。左手紫火,右手寒冰。

    月色清辉,落于其身。白衣翩跹,恍若天人。

    ——未完,待续——

第五五零章 望月剑出

    其时圆月清辉,落于少年身上。

    其时人间之气,聚于手中之剑。

    少年骑白驳,踏空傲然立。

    数百艘船上,汇聚此际的江湖人士,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震撼。有人用力地揉揉双眼,心中想到莫不是假的吧。

    那一艘从上游来的客船上,胡虚等人看着岛上少年的身影,心中皆是大喜。纪天紧紧抓住苗柔柔臂弯,喜极而泣道:“你看,他回来了!”

    苗柔柔伸手握住她的手背,点头道:“是啊,他出现了。难怪宗门说,此子非常人。看来他是得到了赵客遗宝了。”

    胡虚欢喜道:“这家伙得了好处,回头得让他请客吃饭喝酒。”

    赵老汉看着那少年的身影,恍惚间似乎看到那百年前的剑客,叱咤江湖的模样,不禁又想起那首诗。

    “百年风月平稳渡,冰雪萧瑟白马狂;

    十五夜时观望月,山崩水裂故人亡。”

    此诗预言,果然为真。

    若要数最震撼的,并不是那些江湖人士,而是正在面对着凌浪涯的苍白汉子。

    方才他本想一击杀了木五郎,没想到这少年突然出现,而且手中剑光上的清冷月辉,竟然让他的黑气畏惧倒退。

    这可是他杀了无数凡人的生命,所凝聚起来的死亡之气,本该是凶猛侵蚀才对,此刻竟有几分恐惧之感,只敢在他的周围环绕,而不敢在攻击。

    看来,这小子是捡到宝了,获得了赵客遗宝,想来那白驳是赵客坐骑,那寒剑乃是其兵器吧,不知道他还获得了什么,竟然实力有此大涨。

    他又想到自己的处境,方才在寒月洞中厮杀,方才为了重伤木五郎,又耗去了不少的死气,虽然他并不畏惧这人道江湖剑客,但此刻自己也是状态极差,万一让这小子缠住自己,木五郎调息回来,再加上船上的众人,那自己今天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了。

    旁人可以死,但他绝对不能死。

    想到此处,苍白汉子蓦然生出了一丝退却的心理,可是不敢有任何表现,只等先寻觅机会,再行逃窜吧。

    正在他思索后路之时,重伤在地的木五郎,艰难地站起来,重新捡起玄铁枪,见到凌浪涯安然无事,喜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此时的凌浪涯,正在一种奇妙的感知中,尤其是当他感知到那段记忆传承后,此刻又是手持赵客之剑,更是觉得体内有着无尽能量。

    凌浪涯身骑白驳,摇头道:“木五哥,你且退去,看我斩杀此人。”

    木五郎担忧道:“你可还行?”

    “一剑足矣。”

    凌浪涯举起手中剑,抬头仰望圆月。

    恰在此时,河心岛又是一阵震动,已经逐渐下水底沉去,很快这个小岛将要消失。

    木五郎感知到自身状态,确实难以再行支撑,心中明白也不能影响凌浪涯,便道:“我且上船,让木氏军助你。”

    言罢,在小岛沉默之时,木五郎一提气,便跳入了平渡河中,咬紧牙关运转元力,往那艘居中的巨大楼船飞奔而去。

    方才虽然在战斗,但他也听到了木氏军兵士的呼喊,匆忙间认得那是自家的兵船,此刻自然是往那个方向跑去。

    楼船上的池营长见之,连忙下令道:“全速前进,迎接五将军!”

    兵士闻令而动,连忙掌舵撑舟,往木五郎的方向驶去。

    木五郎见得传来,加快了速度,待得快到船头之时,运气一跃踏上船头,出现在楼船之上。

    池营长见之,立刻单腿跪下道:“属下池不来,参见五将军!”

    哗啦啦,连同附近尾随来的几艘船只,满船兵士顿时跪下,纷纷喊道:“参见五将军!”

    唯一没有跪下的,只有正气帮帮主何其壮,可是他又不是木氏军之人,不需要如此跪下参拜,但此刻众人跪下,只好拱手作揖道:“正气帮何其壮,拜见五将军。”

    此时,木五郎没有时间迟疑,让众人起来,又回了何其壮一礼后,立刻下令道:“传我命令,驶船靠近,保持距离,弓弩手准备,箭指敌人!”

    “领命!”池营长闻之,立刻安排弓弩手准备。

    上百名弓弩手,立于船舷两侧,皆是满弓举箭,对准敌人。

    敌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苍白汉子脸色微变,犹自逞强道:“小子,莫以为有木氏军助阵,你就能把我留下。”

    凌浪涯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言罢,他右手高举长剑,感受着脑海记忆,仿佛自语,也像是回忆,道:

    “此剑,名为望月,剑长三尺四寸,宽三寸二分。”

    闻得此言,苍白汉子狰狞大笑道:“你以为获得一把剑,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感知到凌浪涯不断提升的气势,他虽然嘴上逞强,但已双手握斧,准备挡下这击再逃跑。

    他明白,如果自己未战先逃,且不说能不能被追上,但是对自己以后的修行心境,也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他必须得拦下。

    鬼头斧上,黑气遍布。

    “抱歉,我觉得现在的我,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凌浪涯对苍白汉子的举动置若罔闻,而是自语一声道。

    言罢,凌浪涯双手持剑于胸前,左手紫火萦绕,右手寒冰萦绕。

    黝黑藤蔓,自右腕出,盘旋绕指尖。

    冰火两重,剑身之上,紫白气吞吐。

    凌浪涯感受着体内那股强大的气机,脑海中那段记忆汹涌而来,忍不住朗声吟道:

    “七朝人间烟火,当为吾心。

    极北万丈寒冰,铸就吾身。

    千年夜月精华,锤炼吾魂。”

    当是时,皓月当空,十五清辉,自月洒下,沐浴其身。

    他双手持剑,举头望天,岿然不动。

    有十五月圆的天时,有江河之水的地利,有异兽白驳助力,有江湖武林的人和。

    此剑一出,绝不可挡。

    苍白汉子承受不住此巨大压力,蓦然大吼一声,一斧狠狠劈下,其上黑气翻滚。

    一个近十丈高的骷髅人影,满身黑气诡异,凌空扑向凌浪涯。

    众人见之,大惊失色,木五郎急喊:“放箭!”

    上百利箭,破空射向苍白汉子。

    凌浪涯平视观之,双手持剑,淡然砍下,口中言道:

    “万里江水,洗涤百年;剑痴之剑,重现江湖。”

    “望月剑出,邪魔皆诛!”

    月色光华盛,倾落于剑上。

    白驳对月吼,独角流光转。

    一道数十丈长,宽约数丈的恢宏剑气凝聚于头顶,随着凌浪涯挥剑落下,劈向那咆哮而来的庞大骷髅人影。

    剑光撞黑气,黑气坚持片刻,骤然消散。

    剑身砍巨斧,斧头不过一瞬,应声崩断。

    其时百箭如雨落下,落在苍白汉子周围。

    苍白汉子大喊一声,跌落在平渡河中,转瞬被漩涡淹没。

    山崩水裂,小岛陆沉,再不可见。

    平渡河水,一分为二,长逾百丈。

    少年乘白驳,持长剑,锋指明月。

    ——未完,待续——

第五五一章 风波消散

    望月剑,剑长三尺四寸,宽三寸二分,原为剑痴赵客佩剑。以剑取人间七朝烟火为剑心,极北万丈寒冰为剑身,千年夜月精华为剑魂,于万里碧珍江中洗涤百年。其后,认凌浪涯为主,遂重现江湖,终化诛神器,名列刃录榜第十三位。

    ——胡欲言·《刃录·望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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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剑破邪魔,风波宁。

    一剑断江河,风波恶。

    看到那少年身骑白驳,一剑之威,所有人都愣在当场,瞪大眼睛长大嘴巴,不知做何表达。

    因此,他们很多就跌倒在船,甚至跌落水中。

    那一剑之势,不仅斩破了苍白汉子的骷髅人影,也斩开了浩荡无际的平渡河。

    近百丈的河水,受到剑气影响,骤然往下坍塌,犹如断崖分裂,出现一个数丈宽的真空地带,无数的河鱼虾蟹纷纷逃亡。

    良久之后,剑势终消。

    那坍塌的地带中,涌出一股拉扯之力,顿时四周的水流奔涌皆是奔涌过去。

    除此之外,坍塌的河心岛也沉入平渡河中,那一个个漩涡犹在水面上盘旋。

    愣在当场的江湖人士,此时都忘了操控船只,于是那些船只被急速的水流拉扯过去,几乎要就撞倒在一起。

    直到他们纷纷倒地,才清醒过来,连忙扶着船舷驾驭船只,慌不迭地往外逃窜,既是避免船只碰撞,也是为了躲开这水流漩涡。

    一时之间,船只上的灯火摇晃明灭,传来阵阵的大喝之声,众人皆是齐心协力把稳住船舵,才不至于落了一个船翻人落水。

    待得月色低垂,那河水才重新恢复平静,化作当初平缓流淌的模样。

    众人四处张望,只见那座河心岛已然不存在,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江面之上,一轮圆月随风微漾。

    众人一时不知所往,方才那一场战斗已经证明,再加上那少年的言语,他们已经知晓,正如那首预言之诗所说,赵客遗宝确实就在河心岛上,而且方才的山崩水裂间,赵客遗宝已经有了主人。

    要说众多江湖人士,对于遗宝不觊觎,那终究是假的。

    可是他们也明白,他们已经没有这样的福分了。且不说那少年本来就是修行者,而且实力颇为强大,就说那刚才的惊天一剑,恐怕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挡不住吧。

    方才那一剑,众人观之,只觉得有一股跪地膜拜的冲动,心中仿佛有一缕期望,希望依附在那剑身之上。

    那种感觉,就像心甘情愿,以人间愿力,为此剑献身一样。

    就算那少年不出手,显然那怪物已经认他为主,仅仅是那怪物出手,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挡,要说黑白两道加上军方再围攻的场景,那可不能再出现的了。

    而且,他们停留不走,心中皆有着一种想见那少年的冲动。

    可是那少年方才一击之后,便乘着白驳落在上游一艘客船上,此刻客船早已远去,哪里还能追得上。

    想到此处,众人皆是有些失落,可是见识到传说中修行者,见识到这样凛冽的剑势,那也是不负此行了。

    既然此宝无缘,也许下一个宝藏,就轮到了自己呢。

    众人心思不一,一时间停留在河面之上,仍旧在犹豫不决。

    而在其首的巨大楼船上,木五郎也是感慨不已,没想到这少年有此机缘,而自己也见识到如此一场大战。

    他本光明磊落之人,见到凌浪涯获得赵客遗宝,而且白驳认其为主,虽然自己是最早发现此宝的,可是终究不是自己的,那只能怨自己因缘不足,确实不能责怪旁人。

    且不说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仅仅是他刚才的表现,已经值得木氏军大肆拉拢,不知道六弟当时有没有这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木五郎喊道:“池不来!”

    “属下在。”池不来单腿跪地,依旧震撼在方才的情景中。

    木五郎道:“既然赵客遗宝已有明主,你派人去疏散这些江湖人士,不要在此聚集祸害村民了。然后你找一艘轻舟,随我去见一见那位少侠。”

    “属下领命!”池不来连忙站起来去吩咐,同时找来了一艘轻舟,想到自己能够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正当他找来轻舟之时,那正气帮的何帮主连忙跑过来,道:“池营长,可否带我也去见一见?”

    池不来犹豫道:“这是五将军的命令,没有要带别人。”

    何其壮指着轻舟,忙道:“轻舟要撑船的,总不能将军和池营长你来撑吧,这种事就给我来如何?你看我身材强壮,又有武力,绝对能够撑得很快。”

    池不来笑道:“让堂堂的白道之主来撑船,也亏你何帮主想得出。也罢,我且和五将军说说。”

    当木五郎听到此言后,也是有些苦笑不得,看来这小兄弟已经在平渡中成名人了,而且何其壮乃是白道势力之首,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正当数百艘船散去之时,一叶轻舟急速地逆流而上,直追那艘远去的客船。

    木五郎持枪站在轻舟船头,回头看到百船散去,灯火遍布大河,心中蓦然想到,恐怕不需要多久,今夜之事会传遍赵宋江湖,这少年也将名传赵宋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和赵客一样,名传天下江湖,响彻三道呢。

    想到此处,木五郎顿时下令两人加速前进,负责撑舟的池不来与何其壮应了一声,连忙加快速度追赶上去。

    与此同时,那艘客船之上,正在一片喜庆之中。

    众人簇拥着凌浪涯,围坐在船舱之中,絮絮叨叨地一人一句,问长问短地,问起关于赵客遗宝之事。

    方才凌浪涯一剑破邪魔后,胡虚等人已经来到他的附近,不过他们是处于上游,而凌浪涯是面向下游,并没有发现他们到来。

    正当风波消散时,胡虚等人连忙在船头大喊凌浪涯之名,而凌浪涯闻得声响发现众人后,便连忙乘着白驳来到他们身边。

    白驳御水而行,片刻间就到了他们身边。

    此时白驳已认凌浪涯为主,自然不会伤害他身边众人,正乖乖地站在船头上,对着明月仰望。

    赵老汉等凡夫俗子,皆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怪物,心中都是惊叹不已,对于眼前几人更是愈发敬佩。

    胡虚明白方才凌浪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让有不少人要前来围观瞻仰,顿时让赵老汉的两个侄子和圆圆岭的两个猎户,连忙驾驶船只离开。

    于是,在所有人都在稳住船只之时,处于上游本就风平浪静的他们,早已远远离开。

    这也可谓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此刻的凌浪涯,被众人围坐在中间,纪天担忧地替他检查伤势,而苗柔柔则是问长问短,要借望月剑一观。胡虚倒是开怀大笑,取出船舱中的美酒,想要和凌浪涯开怀畅饮。赵老汉则是感慨不已,蓦然想起年少爷爷给他讲的故事。

    正当此时,船尾之处,遥遥传来一声喊叫。

    “凌兄弟,在下木五郎,可否上船一叙,感谢救命之恩。”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叶轻舟,出现于视野之中。

    ——未完,待续——

第五五二章 客船相会

    一艘客船,逆流而上,自河心岛始,往鱼儿村驶去。

    不过,从此往后,已经没有河心岛,也没有赵客遗宝了。

    闻得木五郎在轻舟的呼唤,凌浪涯连忙让船放缓速度,等待轻舟到来后,赶紧地出船相迎。

    不消片刻,木五郎登船之后,池不来与何其壮将轻舟系于客船之旁,再随后登船上来。

    此时,偌大的一艘客船中,满满地都是人。

    除了凌浪涯等六人,还有赵老汉一家四人,如今加上木五郎三人,更有原来两名猎户,还有巨鱼帮帮主刘翠,当然还有一直被缚在船上的白水门门主白纱三人。

    十九人身份不一,皆是挤在船舱中,满满一趟,几乎都坐不下。

    赵老汉等人见到木五将军来此,小民心性一起,慌得连忙磕头跪拜,而木五郎并不是那种官场架子十足的将军,连忙让他们站起来。

    众人相互见面,介绍完毕,也没有分主次,便随意地坐在船舱之中。

    赵老汉明白,这样的场合并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于是便招呼两个侄子和猎户,再叫上自家一直好奇的老伴,在见面行礼之后,便吩咐他们去张罗船上的酒菜,以此给众人果腹。

    五人闻之,知道他们所谈之事,确实不是自己这些凡夫俗子能够听闻的,而且近日已经见过这许多神奇之事,也都不再强求,便立刻赶去张罗。

    尤其是远道而来的两个圆圆岭猎户,此番可谓是见识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实在是不虚此行,更是满心的欢喜去准备。

    见五人去忙碌,众人知晓他们出去的原因,也就没有刻意阻拦,便由得他们去了。

    待得人员坐定,木五郎方站起,拱手作揖道:“凌兄弟,常言道大恩不言谢。今夜救命之恩,五郎在此谢过了。若以后有需要,只要喊兄弟一声,五郎必定赶来相助。”

    凌浪涯连忙搀扶着,道:“木五哥,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获得赵客遗宝,这也是多亏了你的相助。而且,我们当时答应了木六哥,能够把你寻到,也是我们的该做之事,实在是受不起此大礼。”

    胡虚笑道:“你们两个就别如此见外了,既然相识一场,都是自家兄弟。若真的要谢救命之恩,那我岂不是要跪下给浪子磕头,那我可不愿意。”

    老张在一旁道:“我和你不一样,磕个响头,我倒是愿意的,毕竟老张的命,也是凌兄弟救的。”

    胡虚取了一瓶酒,给木五郎倒了一杯,才回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众人想到凌浪涯和纪天千里救两人之事,想到当时凶险如今相聚,顿时都是欢笑不已。

    木五郎道:“好,那我也就不见外了。对了,不知道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而且我也很好奇,那赵客遗宝究竟是什么?”

    “对呀对呀,你快说说。”苗柔柔道。

    她乃是好剑之人,一直想看一下那把望月剑,可是凌浪涯都没有取出来。

    见得众人皆是询问,凌浪涯便大概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从白驳带他入寒月洞讲起,到发现赵客坟冢和穆子白诗文,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被冰封的木五郎,然后黯行者来袭,自己被迫去寻赵客遗宝,发现望月剑被封印在冰柱中,于是以紫火融化寒冰,最后得到传承之事,逐一说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把所有都说出来,毕竟此刻人多口杂,有些人不过是见过一面,所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众人也只知道他得了望月剑,驯服了白驳,并没有知晓更多的情况。

    望月之剑,坐骑白驳,望月剑法,手腕藤蔓。

    如此四样,方为赵客遗宝。

    至于金银财宝,一概没有。

    当时的他,被望月剑所伤,鲜血落入剑中,才有了滴血认主,但是也被其所散发寒气冰封。

    那时候,他的脑海里涌入一股庞大的记忆信息。事后他才知道,那是赵客的剑法和剑意,只是被穆子白封印在两座石碑中。

    待得望月剑出世,受到召唤之后,那剑法剑意便破碑而出,成为他的一段记忆。

    当望月剑认主过程结束,他用紫火破开寒冰之时,白驳去而复返,穿过逐渐坍塌的寒月洞来寻他,便把他救了出来。

    最后,才有了那望月剑出,邪魔皆诛的一剑断江河之举。

    众人凝神听着,连美酒也忘了喝,连做好的饭菜也忘了吃,只听得是心神跌宕起伏。

    直到凌浪涯粗略讲完,众人才长吁一口气,如果不是凌浪涯的实力,加上白驳的相助,恐怕也不会得到此宝。

    这一段经历,听得平渡州府黑白两道的霸主刘翠与何其壮,哪怕是被缚在地上的白纱,皆是胆颤心惊,蓦然皆是觉得自己是何等不自量力,究竟是谁给的勇气,竟然敢去寻找此等遗宝。

    就算他们能够找到寒月洞,也不一定能闯过那冰冷水道和分叉路,更何况还有无尽漩涡和黝黑藤蔓的阻挡。

    再进一步,就算过了这重重险关,他们也没有办法破开那百年寒冰,总不能拿着刀剑去砍吧,那得砍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这几名江湖武夫,皆是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原来,有些事,强求不得。

    赵老汉感慨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可以听到我爷爷故事里的人物,还见到这一剑断江河之举,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对啊,能够认识几位大侠,当真是我等福气。”巨鱼帮刘翠道。

    “亏我们还不自量力,竟然想去找这宝藏,如今想想那情景,怕是小命早就没了。”正气帮何其壮也道。

    木五郎笑道:“赵客虽未曾入修行道,但终究不是常人,连我也没有此机缘,也没有资格说两位了。说到底,宝藏有灵,认主得认人。”

    “对对对,五将军说得对。”池不来营长连忙在旁附和,顺便给自家将军倒了一杯酒。

    木五郎举起酒杯,对着众人道:“今夜相遇,得以遇见几位,实属五郎之幸。不过此间之事,无论是谁,且切勿轻易外传,虽然遗宝已有主,但若传出去,肯定有起歹意之人,想要加害我凌兄弟。因此,这杯酒敬诸位,也请诸位将此事烂在肚子中。”

    “一定遵从五将军命令。”池不来第一个举起酒杯响应。

    众人闻之,皆是举起酒杯,连那被缚在船舱一角的白纱三人,也让许棱倒了三杯酒,允许他们尝一口。

    相互碰杯,一饮而尽,再度坐定。

    酒过三巡,木五郎诚恳道:“凌兄弟,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未完,待续——

第五五三章 借剑一观

    客船逆水行,往小岛湾村去。

    船上灯火明,相聚后是别离。

    闻得木五郎之言,凌浪涯忙道:“木五哥,你尽管说便是,哪有任何请求之说。”

    木五郎道:“这确实是请求,我想借剑一观,不知可否?”

    苗柔柔闻之,也道:“就是,让我们看看呗。这白驳我们已经见过了,宝剑可未曾见过。”

    方才她询问了几次,凌浪涯都没有答应,不过她也明白,既然此剑已经成为凌浪涯的兵器,而且借阅兵器对于常人也行,也是属于**之事。

    见到凌浪涯的犹豫的表情,苗柔柔想了想,诧异道:“莫非此剑已有灵,是他自己给我们看?”

    凌浪涯苦笑一声,果然藏剑宗的人还是识货,他还真的答对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诧异不已,木五郎拱手道:“此剑已经孕育出剑灵,莫非已经成为灵兵。如此看来,倒是我等冒味了。既然灵剑不允许我等观之,那我也不会强求,兄弟就当我未曾说过。”

    凌浪涯摆手道:“木五哥太客气了,说到底也因为有你在,此剑才会重出江湖。我现在还尚不明白,我试一下能不能取出来。”

    那把长剑,自从一剑断江河后,其实一直背在凌浪涯的身后,除了玉白色剑柄外,剑身被一个乌黑剑鞘包裹着。

    凌浪涯本坐在船板上,此时将长剑解下来,横放于膝盖上,伸手抚摸着粗糙不平的剑鞘。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剑鞘不是望月剑自带的,而是那黝黑藤蔓所化。

    当时,在他继承赵客遗传时,那一段细小的黝黑藤蔓自坟墓底而出,攀爬上他的右手腕,此时正成为一个如禁锢黑环一样的手环,缠绕在他的手上。

    在那惊人一剑发出后,此黝黑藤蔓缠绕着他的指尖,后来便缠绕住剑身,化作这乌黑剑鞘,其上犹有青藤缠绕。

    众人看到这古怪剑鞘,并没有看过那黝黑藤蔓,皆是以为长剑自带,唯有木五郎看出了一丝端倪,不过既然凌浪涯没有说破,他也不会不识相地去拆穿。

    凌浪涯闭上双眼,感知着冰冷的剑鞘和剑柄,知道长剑有灵,虽然自己如今是它的主人,但也不知能否在旁人面前拔出,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观看。

    正当他感知之时,忽而长剑发出“嗡嗡”之声。

    凌浪涯顺势一拔,顷刻间光芒映照,掩盖了灯火的光芒。

    众人诧异看去,只见望月剑通体呈玉白之色,剑长三尺四寸,宽三寸二分。万年寒冰铸就的剑身,散发住阵阵冰寒之气,让靠近之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正当众人凝神观之时,望月剑忽而入鞘,光芒不复见,寒气渐消退。

    众人回过神来,忍不住喝了口酒暖暖身子,言语之中皆是充满了赞叹。

    木五郎感慨道:“当真是好剑,果然不愧是剑痴的佩剑。”

    苗柔柔叹息道:“此剑之灵,此剑之好,恐怕在我们宗门内难有媲美者。”

    能够得到藏剑宗如此高的评价,那望月剑似乎听懂了似的,闪烁着一阵微弱的光芒,似乎是在认同,也似乎是在得意。

    众人见之,更是以为神奇。

    称赞了一番望月剑,众人又闲谈了许多关于赵客之事,而赵老汉也说起了爷爷给他讲的故事,更是听得让人心向往之。

    一场畅聊,不知天色已白。

    晨光初露时,船已到了小岛湾村。

    众人本来此行,就是要先送赵老汉等人回家,然后两名猎户把船驶回圆圆岭,凌浪涯等人则去平渡主城,交付暗祭任务,取回行李后,再度出发征程。

    正当下传之时,许棱忽然问道:“这三人怎么处置?”

    那被束缚在船舱内的白纱三人,虽然夜里也得过几杯好酒,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绑在这里,而刘翠与何其壮则可以肆无忌惮地坐在场上。

    凌浪涯等人闻之,才想起了白纱等人已被抓住,不过赵客遗宝之事已了,他也能猜到幕后黑手肯定就是那黯行者,当时又有木五郎来此,倒是把这三人忘了。

    不过,虽然他们只是帮凶,但却是一件事的祸首。

    木五郎其实早已看到这三人,见众人将其束缚,也是颇为好奇,问道:“凌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凌浪涯沉声道:“这三人,屠杀了我朋友全家。”

    当下,凌浪涯便把在惊雷州府之事粗略说了出来,而纪天和胡虚则补充了他们拷问白纱的情况,这使得木五郎才明白,原来惊雷州府发生了此等大事。

    闻此之后,最见不怪残害百姓的木五郎狠声道:“此等恶徒,当处之而后快。”

    白纱三人一听,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样处境是啥情况了,敢情不仅是因为他们扰乱了平渡江湖,更重要是他们是那逃去的雷栋的朋友。

    想到这里,他们既是后悔也是害怕,连连跪地求饶,那哭得犹如女子梨花带雨。

    凌浪涯叹息一声,道:“既然雷大哥说要重振雷氏声威,那么就让他们活多几天,让雷大哥亲自回来报仇吧。我等出手,终究是不太合适。”

    众人闻之,知晓雷栋已经入了法家门下,想来这灭族大仇要报,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到时候有必要,那他们再来相助好了,想到此处皆是没有异议。

    木五郎道:“既然雷栋兄弟要回来亲自报仇,那就如凌兄弟所言,暂时饶这几个狗贼一命。”

    言罢,木五郎道:“池不来,通知惊雷州府的弟兄,看好这几个家伙,不要让他们出了惊雷州府,等着雷栋兄弟回来。”

    池不来拱手道:“属下领命。”看到众人皆是没有异议,当下便解开了三人的绳索,让他们先行滚回惊雷去,至于他们敢不敢逃到别的地方,有木氏军在,谅他们也逃不出赵宋。

    白纱三人闻之,心中感觉是压了一座大山,可是此刻哪里敢有怨言,灰溜溜地便慌忙上岸逃跑,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受了。

    事情解决,也是离别之时。

    凌浪涯看着众人,拱手道:“两位猎户大哥,赵老人家,两位帮主,感谢你们的一路相助,我等兄弟几人,在此谢过了。”

    言罢,凌浪涯一行五人,皆是拱手作揖。

    两名猎户和赵老汉一家,连忙拱手相回,皆是言道能够认识几人,又能看到赵客遗宝,已经是无憾此生。

    木五郎道:“既然此间事了,我再送你们一程,反正我也要先去平渡一趟。你们觉得如何?”

    凌浪涯等人闻之,皆是点头答应,于是便下了猎户的船,等待木氏军的船只到来。

    不消片刻,早已尾随在后的木氏军楼船已至,凌浪涯等人便上了船。

    凌浪涯朗声道:“此番相会,颇为尽兴,愿来日相聚,再把酒言欢。”

    木五郎道:“若几位以后有需要,可去寻我木氏军,只需说是我木五郎所言即可,他们会尽力帮你们的。”

    赵老汉等人看着那楼船渐渐远去,直到早已不见踪影,依旧怔怔站在原地。

    良久之后,渔民归家,猎户归山岭,江湖人士归江湖。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今日一聚之后,往后再听到这几名少年名字之时,竟然是如此惊天动地。

    那一刻起,在场之人,皆背井离乡,追随少年脚步。

    ——未完,待续——

第五五四章 山长水阔

    顺流而下,往平渡主城去,一路往南去。

    朋客皆散,还能相聚多久,终究告别时。

    一艘巨大的兵战楼船,自小岛湾村驶出,往平渡州府主城去。

    毕竟是将军出行,虽然木五郎没有吩咐楼船跟上,但池不来营长为了保证五将军安全,便让一艘楼船远远尾随着。

    告别了赵老汉等人后,他们是各回各家,此后各有各的生活,而凌浪涯一行人则是继续他们的路途。

    此刻,除了凌浪涯六人之外,楼船最顶端的宽阔厢房里,也就只有木五郎和池不来。

    相比于昨夜的近二十人,此时仅有其人倒是显得空旷了许多。

    凌浪涯心中本来还有些离别的愁绪,可是也明白,人生难得是欢聚,在众人的言语间,也就把这种愁绪压了下去。

    离别本是人生常态,相逢才是意外之喜。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在数天后抵达平渡主城,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意外了。

    赵客之事了结,黯行者退去,江湖人士散场。

    途径曾经的河心岛时,众人看着如今平缓的河水,再也没有小岛阻碍,众人想起那夜大战,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凌浪涯心中担忧,不知道赵客坟冢如何,于是便骑着白驳,再度下水一探。

    再度潜入平渡河后,只见原来的小岛处,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碎石,那些细小的早已被河水冲刷带走,唯有巨大石块仍旧扎根在河床之处,或是跌落在河底山间。

    让凌浪涯感到庆幸的是,河心岛坍塌了,也就是河底大山山顶坍塌了,整座大山依旧存在于河底。

    曾经的寒月洞早已不见,已经被山顶碎石堵塞住,再也不能进去。

    凌浪涯看到此景,想到赵客坟冢在山腹之中,如今又有碎石和水流挡住,恐怕再也没有人能进来了。

    不过如此也好,也不会在有人打扰他的清净了吧。

    山崩水裂故人亡,此刻是真的消亡了。

    凌浪涯于水底感慨一番,便再度返回船中。白驳停靠于船头之上,如今有了主人之后,再也不需要四处觅食,倒是木氏军的兵士,看到这么神俊的异兽,在惊讶之后也是颇为欢喜,对他照顾得极好。

    众人闻得凌浪涯在水底见闻后,想到赵客的故事,如今百年后重现江湖,恐怕会引起江湖震荡。不过如今遗宝有主,那也轮不到他们了。

    此时皆是老熟人,凌浪涯也没有再隐瞒,把赵客的另外两份遗宝,也告知了众人。

    此时众人才知晓,原来那剑鞘竟是黝黑藤蔓所化,而且能够缠绕攻击,当时就差点让凌浪涯溺水而亡。

    至于凌浪涯所说的望月剑法,一共有十五式,其实名为望月诀,不过只存在于脑海中,众人也没有办法观之,而凌浪涯初得剑法,也尚没有完全学会,在惊叹一番后,也就只能怪自己无缘。

    其后,在路过许棱故里鱼儿村时,许棱和凌浪涯等人也都上岸了一回,看到村中安稳如初,虽然没有青壮,但老人还能自力更生,才终于放下心来。

    临时之时,许棱想到自身要踏上修行路,才忍泪踏上旅途,而木五郎也是此时得知,原来辛卧轩收了许棱为徒,又看到鱼儿村没有青壮,便让池不来安排一些人手,也好照顾一下村子,免了许棱的后顾之忧。

    众人在鱼儿村待了一夜,便再度踏上了旅途。

    楼船行于江上,渡过了晨昏,也逐渐靠近主城。

    今夜无月,唯有繁星漫天。

    众人坐在船头观星,不时便聊去此后将往何方。

    木五郎如今也得知了众人的情况,知晓他们要继续参加暗祭,和众人喝过一杯后,犹豫了片刻后,便道:“各位兄弟,恐怕我不能和你们同行了。”

    看着众人停下杯盏的疑惑表情,木五郎解释道:“我毕竟失踪了三四月有余,且不说军中是否会有变数,就说如今大战将起,我恐怕也得快马加鞭,先回拒南关一趟。”

    苗柔柔问道:“赵宋和南蛮,真的会打起来吗?”

    木五郎点头道:“且不说此事已是圣意,再说那南蛮一族欺我赵宋百年,也轮到他们来尝一尝苦头了。而且,据我情报所知,如今南蛮正处于内乱之时。所以,这一战,必须打,也不得不打。”

    凌浪涯蓦然想起麻苍和弄笛,还有那神秘的肃箭,也隐约可见南蛮上百个部落间,并不是铁板一块的,想来其中也有着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不过,他们的目标只是参加暗祭,这种王朝厮杀的战争,恐怕还轮不到他们吧。

    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平渡州府别过,但愿日后还有机会再相聚。”

    木五郎大笑道:“肯定会的,你们可知最终关的汇合之地,在何处?”

    老张道:“就在拒南关。此番三位兄弟都完成了暗祭第二关,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了。我们的下一站,正是拒南关。”

    凌浪涯三人皆是心中欢喜,难怪这么多人都要去拒南关,原来是有此原因。

    木五郎大笑道:“所以,我们很快会相见的。对了,既然辛居士也到了拒南关,我还想让许兄弟随我前行。毕竟你们暗祭路上,也许还有变数,恐怕还会耽搁一些时日,你们觉得如何?”

    许棱深知,自己尚未踏上修行路,如今只是凡夫俗子,如果和凌浪涯一同前往,万一发生了何事,自己帮不上忙,说不准还会连累他们,而且自己也想早点修行,以求能够帮助它们,想到这里,便答应了和木五郎同行。

    见到许棱已经答应,凌浪涯等人自然没有异议,而且很快就会在拒南关相见,那也不过是分别一段时日罢了。

    苗柔柔想了想,道:“既然你们都有去处,不如我也随你们去一趟拒南关,看看那里的风景?毕竟我可是难得出来一趟,那两个黯行者还剩下一个,我也没有那么快回去。”

    闻得苗柔柔要同行,最开心的莫过于纪天了,当即满口答应下来,其速度之快倒是让凌浪涯和胡虚诧异,莫非两人还存了什么交情不成。

    既然去向已定,众人也就没有犹豫,趁着这欢聚的光景,喝得是酩酊大醉,吃得是肚子圆滚滚。

    不一日,楼船终于到了平渡州府,停靠在北端靠近平稳客栈的码头处。

    看着凌浪涯等人下了船,木五郎于船上拱手道:“诸位兄弟,山长水阔,终有别时。我和许兄弟在拒南关等你们来。”

    凌浪涯等人拱手回礼,看着楼船逐渐驶开码头,继续往下游去,方转身往回走,准备取回寄存在平稳客栈的行李。

    正当众人转身时,忽而一道声音响起:“几位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有大事要告诉你们!”

    ——未完,待续——

第五五五章 征途再起

    平渡州府的主城,依旧是河流穿梭,船来船往。

    平稳客栈的小二,依旧在码头迎客,无所不在。

    看到许久不见的店小二水生儿,凌浪涯等人也是心中大喜,连忙迎了上去。

    水生儿一看众人,连忙拉着他们客栈走去,同时笑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说书大哥和几位公子也在,只是那许棱大哥,为何坐着兵船走了,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胡虚笑道:“看来我当时在此说书,你也偷学了不少啊,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许大哥是有事要走了,我们取回自家的行李,很快也要走了。”

    “啊?你们要走了啊?”水生儿道,“我还有大事要和你们说咧。”

    “什么事?让你这么神神秘秘的,莫不是你找到宝藏了?”纪天笑问道。

    “我哪有这样的福气,听说那宝藏被一个修行者取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啦。”水生儿帮他们带进客栈大堂,连忙道,“我先去准备酒菜,还是老几样如何?今天掌柜不在,那些江湖人又少了,我灯火偷偷告诉你们哦。”

    看着水生儿忙碌的身影,众人不禁相视大笑,进得客栈后,找了一个临窗的宽大桌子,便等着水生儿上菜。

    果然,自从赵客遗宝之事终了后,这主城里的江湖人士倒是少了许多,虽然客栈里也有不少的食客,但大多数都是寻常百姓,或是寄宿在这里的旅客,并没有见到多少持刀弄剑的江湖人士。

    众人闲聊等待上菜,听得最多的都是百姓议论这件宝藏的事情,不过那些寻常百姓显然不知真假,倒是说得越发的玄乎,甚至扯到了鬼神之事,倒是让众人笑得灿烂,不过也没有拆穿那些街谈巷议。

    至于如今宝藏的主人,如今正躲在寻常客栈里,闻着那饭菜香味,肚子饿得咕咕叫。

    宝藏被他藏了起来,而那异兽白驳,也在靠近主城时下了水,并在凌浪涯的吩咐之下,先行往南去等待它,免得它被百姓看到,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恐慌。

    不消一会,满桌饭菜端上来,众人也客气,纷纷动筷。

    看到众人吃得尽兴,水生儿见掌柜不在,也就停在众人身边,多说了几句话。

    水生儿道:“你们几位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当时也没见你们认识啊?”

    胡虚道:“不打不相识嘛,我们打了一架,就认识了嘛。”

    “几位公子果然是江湖人士,不知道有没有看到那宝藏?”水生儿道。

    纪天道:“看到了,还很精彩呢。”

    “这样啊。”水生儿丧气道,“本来还想和你们说说这宝藏的,不过你们都看到了,那就算了啦。我虽然没有看到,但也听过许多遍了,也没亏。”

    凌浪涯不想在此事上多说,便道:“你方才说有大事告诉我们,是什么事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们掌柜的事。”水生儿看了一眼四周,才低声道,“原来,这宝藏的消息,是我们掌柜泄露出去的。”

    众人愣了一下,皆是明白水生儿想要说什么了,毕竟他们当时抓住了白纱,也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原来赵客的另一个童子后人,就是柯掌柜。

    赵老汉,柯掌柜,赵柯,赵客也。

    他们知道不奇怪,但是水生儿是如何知道的,于是便疑惑问了起来。

    水生儿虽然此事隐秘,但一直找不到人分享,便把当日所见之事说了出来。说自己看到掌柜的不对劲,不仅天天亲自送饭菜,又看到他带着三个江湖人士到厢房中,去找人隐秘商谈。

    自己耐不住好奇心,便忍不住地偷听了,终于得知了原来是掌柜为了生意,才散布这样的消息出去。而掌柜的这几天都没有回来,恐怕是有人猜到是他了,所以就躲藏了起来。

    直到此时,凌浪涯等人才明白,原来那两个黯行者,一直就居住在平稳客栈,借机控制了柯掌柜,想来当时那三人就是白纱三人了。

    不过,既然水生儿只知晓这是掌柜散布的消息,而不知道其中更深的情况,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反而是显得非常好奇地多问了几句。

    也亏得水生儿有些福气,在偷听到这样的秘密之后,并没有被黯行者灭口。至于柯掌柜如今怎样,他们也不想再管了,毕竟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在吃饭喝酒时,听着水生儿讲他的所见所闻,众人也是颇为尽兴。

    饭罢之后,众人奔波许久,难得终于好好休息,便一人要了一间厢房,决意再过两三夜。

    此时留宿客人不多,而凌浪涯也是此时才得知,原来他们的厢房还被保留着,也是水生儿的功劳,顿时也不免一番感谢。

    一夜无话,翌日醒来。

    凌浪涯等人便借了一艘小舟,往猎兽院去交付暗祭的任务。

    此番没有任何风波,唯一不同的是,迎接他们的不是那高矮执事,而是另外两个执事。听闻,那两人都因为意外去世了。

    他们也知晓,这是秦琅和杨云天为了灭口所做,也不多言语,交付了任务兽魄之后,得知第三关最终决战之地,所汇合的场所确实是拒南关之后,便离开了猎兽院。

    至此,凤梧祭典第二关,诛兽任务,终究告一段落。

    身上无事的他们,难得有这样的空闲,而且又终于相聚在一起,便决定在主城里游玩两天,然后再继续上路。

    这两日,一行五人乘着小舟,在水生儿的介绍下,走遍了平渡主城的大街小巷,吃遍了各种美食,过得可谓是逍遥自在。

    快活不知时日过,然而终究要踏上征程。

    第三日早晨,其时天气晴朗,晨光初露。

    平稳客栈外,水生儿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临别的五人。

    凌浪涯、胡虚、纪天、苗柔柔和老张,皆是骑着新买来的骏马,背上行囊,准备出发。

    这几日和水生儿相处,仿佛让凌浪涯和胡虚回到了在清风酒楼,和阿福一起当店小二的快活日子。

    不过,他们已经许久不见了,不知道楼主和阿福,如今过得怎样了。

    想到此处,凌浪涯下了马,走到水生儿跟前,道:“水生哥,你看到我身后的剑了吗?”

    水生儿看着那把剑柄雪白,剑鞘乌黑的利剑,下意识地点点头。

    凌浪涯道:“这,就是那赵客宝藏,乃是他的佩剑。”

    在水生儿愣神的过程中,凌浪涯已经再度翻身上马,大笑着和四人扬长而去。

    待得水生儿回过神来,那一行五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徒留他一人,看马蹄过处,风尘尽四起。

    但是他知道,他们下一站,究竟是何方。

    那是,赵宋边关不破雄城,拒南关。

    下一站,征途再起。

    ——第一部《宋言南风纵横起》·下卷《征途纵千山》——

    ——完——

    今晚十点

    ——第一部《宋言南风纵横起》·终卷《南蛮遍烽烟》——

    ——敬请期待——

第五五六章 清风当醉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胡不说·《过客传·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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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阳光正好。

    边境小城,清风酒楼,清风正浓。

    下午阳光投出斑驳暗影,落在小城里的酒楼上,照着酒楼大门两旁多年前的对联。

    “古今成败九霄外,生死爱恨一壶中。”

    在清风楼内,原来两名店小二凌浪涯和胡虚,辞别清风小城踏上旅途后,生于斯长于斯的店小二阿福,依旧留守在这座赵宋西北边境,禁忌之地东南边隅的清风酒楼。

    纵有世间美酒醉清风,无人再与他共尝一口。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处于两个饭点之时,清风楼内客人不多,阿福收拾好碗筷拿进厨房,又像往常一样,坐在楼前石阶上,双手托着下巴,遥遥地看着城门处。

    从凌浪涯和胡虚离开之时,他不知何时就养成了这习惯。

    既是等客人来,也是等归人至。

    日复一日,不论晨昏更迭。

    正当阿福坐在石阶上晒太阳时,楼内走出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手里提着一壶小酒,坐在了阿福的身旁。

    阿福闻得声响,道:“水姐姐,你怎么有空来,今天可是轮到你洗碗吧?”

    那女子笑道:“今天你牛二哥帮我洗,明天我再帮他洗。你看,楼主方才给了我一小壶酒,说是赏给我们三个的。”

    阿福大喜地接过小酒壶,连闻都不用闻就知道里面是什么酒。

    清风楼,只卖醉清风酒。

    阿福忍不住小跑到楼内桌前,取了两个小瓷杯,倒满了两杯之后,递给了女子一杯,自己又拿着一杯,赶紧用鼻子嗅了嗅,最后才忍不住喝了一小口。

    他吧唧了一口,忍不住感慨道:“楼主今天是转性子啦,竟然免费给我们酒喝,以前还要扣我们工钱咧。”

    那女子笑道:“自然不是免费的,不过楼主也没说什么事,我也就没问。”

    阿福蓦然回头,本来想看看楼主在哪里,不过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只是看到那大堂正中的简陋木质舞台。

    曾经,有人在此身穿锻红锦袍,一人一桌,一扇一木,道古论今,在此说书。

    如今,这里只有一座空台。

    说书的人已经不在了,听故事的人还在故事里。

    阿福又喝了口酒,伤感道:“水姐姐,不如你再给我讲讲他们供稻庄的故事吧?”

    “你还要听?”那女子差点被酒咽倒,诧异道,“你已经听了几十遍了吧。”

    阿福嘿嘿一笑,道:“好故事不怕听,再说现在有好酒,当然等听他们的故事。”

    “你这傻孩子,真是服了你了。”那女子将酒一饮而尽,把酒杯递过去,道,“再给我倒一杯,那我就再讲一次。”

    阿福连忙拿起酒壶,把她当作最尊敬客人似的,给她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口中还说道:“还是别喝太多,得给牛二哥留点,明天让他帮我洗碗。”

    看到阿福的模样,那女子忍不住笑颜如花,道:“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那我就给你再讲一次吧。”

    言罢,那女子便将当时经历重新说了一遍,就像第一次讲一样,而阿福也像第一次听一样,不时打断她的话,一直在问长问短。

    那段始于供稻庄的故事,三名刚入修行道的修行者,为了赚得一些钱财养活自己,领取了诛杀血眸耳鼠的猎兽任务。不料情报有误,三人深陷地底溶洞中,幸好遇到了也为诛杀异兽的两名少年。

    那一场溶洞地底之战,可谓是惨况激烈,女子的师兄牛弘,为了救她而被异兽一爪穿心,而那两名少年也被血眸耳鼠王陷害,掉落溶洞深潭不知所踪。剩下的两人伤心欲绝之下,便分道扬镳,一人来了清风小楼,一人去往凤炎都城。

    很久之后,他们才得知那两名少年没有死,而且还参加了赵宋二十年一遇的凤梧祭典。

    故事讲完,听故事的人向往不已,说故事的人也是感慨良多。

    这名女子,自然便是供稻庄事件的参与者之一,水雨微。

    自从供稻庄一事,她和牛二山分道扬镳后,便重返了清风小楼,把此事告知了楼主和阿福,自此便一直在清风楼待着,后来便帮清风楼掌管银钱。

    正当故事讲完时,阿福忙追问道:“听说他们两个家伙去了大都城,还夺得了那凤梧祭典的桂冠,那也是真的吧?”

    “那自然是真的,我不也跟你讲了许多遍了。”楼内有一道鸭公嗓响起。

    一个身穿厨师长袍的魁梧汉子走了出来,坐在了两人身旁,还顺势夺过了阿福手中的小酒壶,取过一个酒杯后,给自己倒满一杯,一饮而尽后,方继续道:“你这小子,就对他们的故事这么感兴趣。”

    “牛二哥,嘿嘿,好歹是我阿福的兄弟,好歹是我们楼里的小二。”阿福笑道,“我这不是怕忘记,客人问起我说不出来嘛。”

    这一个鸭公嗓男子,自然便是从凤炎都城归来的牛二山。

    当时祭典结束后,凌浪涯和胡虚一路往南,牛二山在樊楼养好伤后,想到自己无处可去,又惦记着水雨微,因此在写信不久后,便选择重返清风楼。

    没想到,楼主也愿意把他留下,而且还教他做饭做菜,如今他可是清风楼里的厨子之一。

    每当楼主不想干活之时,那饭菜都是牛二山做的。

    牛二山道:“当时我可是亲眼见的,我可不会忘记。如果你脑子不好使,不如你再去偷一回酒,那以后肯定好使。”

    想起当时三人偷酒,最后被楼主抓住的一幕,阿福连忙摇头道:“我才不要。对了,反正还有酒,牛二哥,不如你讲讲他们在祭典的事吧。”

    “不讲不讲,都讲了多少回了,我可没有雨微妹子那么好欺负。”牛二山只忙着喝酒,完全不搭理阿福的请求。

    阿福哀求了几遍不得,最后一眼看到那空置的木舞台,急道:“你不给我讲,我就没办法上台说书去了。”

    “你想说书?”两人皆是诧异不已,差点把酒喷出来。

    “那是,你没看到台子都空着了,那多浪费。”阿福拍拍胸脯道:“你们发现没,近段时间来的客人,都说那祭典桂冠曾经在这里待过,所以才会来咧。以前都是为了我们的醉清风,现在就是为了听名人故事。如果我上去,把他们的故事讲出来,岂不是能有更多客人来?”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水雨微想了想,不禁点道。

    “可是你上去说书,那谁来上菜擦桌子洗碗?”牛二山质问道。

    “那自然是你咧,我以后可是说书人了。”阿福哈哈大笑,顺势抢过了他的酒。

    三人坐于台下,看着斜阳落,喝着醉清风,聊着过往事,感觉这日子也挺好。

    正当此时,小楼外的街道上,响起了踢踏的马蹄声。

    一名须眉白发,身穿简陋麻衣的老人,牵着一匹瘦马,缓缓走来。

    “这清风楼,可真远呐。”

    “敢问三位,你家洪杭楼主可在?”

    ——未完,待续——

第五五七章 乘鹤而去

    夜幕刚起时,有老人牵瘦马缓缓来。

    不是饭点时,那老者停在清风楼前。

    三人不禁站了起来,打量着这名须眉发白的枯瘦老人,心中露出了些许疑惑。

    毕竟,洪楼主一直都是以厨子身份出现,甚少有人知道那胖厨子就是楼主,更不用说知道楼主的姓名了。

    可是这名老人,却知道楼主的姓名,莫非是和楼主相识之人。但从来只见楼主蹲在厨房里偷吃,却甚少听过他有什么朋友,而且还是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想到这里,店小二阿福问道:“这位老客官,你是来吃饭的吗?为何要找我家楼主?”

    那老人道:“老夫来喝酒的,当然也是见一见故人。”

    “哪位故人?”

    “自然是洪楼主。”

    阿福心想,果然是和楼主认识的,那可不能得罪,便拱手问道:“敢问老丈贵姓,要找楼主何事?也好让我先进去知会楼主。”

    “什么时候,那洪胖子也这么神秘了。”白眉老人哈哈大笑,身旁的瘦马摇头晃脑,发出声声嘶鸣。

    “楼主的规矩,我们也只好遵守。”阿福耸耸肩道。

    “老夫叫苏眉雪,来自南山。”白眉老人抚须笑道。

    阿福道:“好咧,我这就去找我家楼主。”

    “不用了,我在这里。”楼内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一名身穿厨师服饰的粗肥大汉,腰间裹着一条油腻围裙,右手提着一把锋利菜刀,左手还拿着半只鸡腿,满嘴油腻地走了出来。

    正是,清风楼楼主洪杭。

    阿福三人见之,连忙恭敬地让到一旁,让楼主走出来。不如三人站在门前石阶上,楼主可不一定能够够位置出来。

    洪楼主并没有走出来,咬了一口鸡腿,嘟囔道:“你这家伙,还是来了。”

    苏眉雪笑道:“都是美酒惹的祸。”

    洪楼主道:“那就进来坐吧。饭菜没有,酒倒是管够。”

    言罢,他又对三人道:“二山,你去做几道好菜。阿福,你去牵马,然后去厨房帮忙。雨薇,替我取几壶酒来,最陈香的那种,这家伙喜欢喝。”

    三人一听,皆是知道这老人真的是楼主的至交好友了,不然哪里有楼主出场迎接的待遇,当下三人便收拾好酒杯,不敢有任何疑问,匆忙地跑去张罗。

    “等等。”在阿福跑去牵马时,楼主又把他喊住了。

    “楼主,有啥事?”

    “你去贴张告示,今夜关门,不接待客人了,让他们明天再来吧。”

    “告示写什么?”

    “东主有喜。你这家伙,这么多回都不记得,要扣工钱吗?”楼主佯装大怒,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

    阿福吐了一下舌头,赶忙跑过去替苏眉雪牵马,然后又忙着张罗告示,而牛二山和水雨微早已进楼去准备。

    日暮黄昏,客人渐至。

    那些本来要喝几壶小酒的邻里客人,看到清风楼外张贴的大红纸,都是愣了好一会,不知道东主怎么就有喜了呢,又会是什么喜呢。

    这可是从不曾关门的清风楼,记忆中也就只有当时那两个少年店小二走时,这楼才关了一次门吧。

    如今又关门,莫非是那两个少年回来了。

    众客人在门外讨论许久,都没有任何结果,只好各自回家自己做饭去,不过没有美酒也是没有滋味,只好将就着一晚了。

    此时,清风楼大堂内,摆满了十几道菜肴,都是牛二山学来的拿手好菜,更有两坛的醉清风,那可是无价的美酒呀。

    在座之人,除了洪杭楼主和苏眉雪之外,还有楼里的三人也在。

    阿福可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大餐了,更何况楼主说今天醉清风任喝,那还不得喝个饱。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牛二山,也是毫不客气连连举杯,而水雨微则是笑意盈盈地,在一旁给他们倒酒。

    酒过三巡,饭已半饱,洪楼主没有多谈交情,直接开口道:“什么时候走?”

    “等会,喝足吃饱,就走。”苏眉雪抿了一口酒,才感慨道。

    “走,走去哪儿?”阿福啃着鸡翅,诧异地问道。

    “去找那两个臭小子。”楼主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道:“你说你,谁让你吃那么多的。”

    “那还不是你教的。”阿福嘟囔了一句,忽而醒悟起来,诧异道,“你要去找胡大哥和凌兄弟?”

    楼主道:“我们不去,那两个小子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眉雪感慨道:“是啊。算起来,战事应该要起了,我们总得去看看。他们两人,应该差不多到拒南关了。我们再不过去,可能就迟了。”

    牛二山诧异道:“莫不是南方边境雄城拒南关,我们这里在西北边境,那何时能赶上。”

    “对呀,楼主,你们怎么过去,那可远得很咧。”阿福叫道。

    楼主大笑一声,道:“我们飞过去。”

    不仅阿福露出了一个鄙夷神色,连牛二山和水雨微也是忍俊不禁,显然是不可信的。

    楼主吩咐道:“既然今夜就走,那我们可能今晚就走了。在我走后,你们都听雨微的。然后,雨微掌钱财,二山掌厨房,阿福你继续做小二去,别去想当什么说书人,那不是你的菜。”

    阿福啊了一声,想到自己的转行泡汤了,顿时泄了一口气,连连喝了两杯酒,又在暗叹不已,看得四人是大笑不已。

    酒足饭饱之后,当楼主转身拿出了行囊,又取了三个大葫芦酒。

    三人才知道这是真实,难怪今天赏了他们一壶小酒。

    既然主意早定,三人也知道劝阻不了,顿时涌出了一股离愁别绪,阿福更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夜已三更,繁星漫天。

    阿福三人站于清风楼前,为楼主和苏眉雪作别。

    楼主道:“我们走了,你们看好家。”

    阿福哭泣道:“那我去把马儿牵来。”

    “不用了,你们替我照顾好它,我还会回来的。”苏眉雪笑道,“我们飞过去。”

    正当众人诧异时,苏眉雪蓦然仰天,长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出,一阵嘹亮鹤鸣从夜空传来。

    片刻之间,一只体长近丈,通体羽毛雪白,头顶红冠的巨鹤,翩然落在清风楼前。

    三人诧异不已,终于明白了,楼主没有说谎。

    他们,真的要飞过去。

    苏眉雪轻轻一跃,纵身上了白鹤之背,而楼主回首看了一眼清风楼,不再言语,转身也跃上了白鹤之背。

    仿佛是感受到楼主沉重的份量,那白鹤昂着头长鸣一声。

    苏眉雪大笑道:“洪胖子,该瘦身啦。”

    “快走吧。”言罢,楼主难得脸红,又回头对三人道,“照顾好家,我们去去就回。”

    苏眉雪口哨一响,白鹤长鸣于天,展开近丈巨翅,飞向辽阔夜空。

    阿福三人怔怔地站在清风楼外,看到楼主果然飞走了,一时间难以言语。

    良久之后,三人回到楼内,看着满桌残羹剩菜,也没胃口再吃,只想喝一杯醉清风来解愁。

    尝了一口却发现,这酒怎么不好喝了。

    低头一看,原来是泪水滴落在酒中。

    这一日,赵宋大学士苏眉雪与清风酒楼楼主洪杭相会。

    这一夜,两人乘鹤而去,入都城,进南蛮。

    夜空苍穹上,有白鹤展翅翱翔,鹤背有两人对酒当歌。

    时有更夫见之,以为神人,长跪不起。

    ——未完,待续——

第五五八章 但愿如愿

    少年风雨行,纵马千山往南关。

    白鹤扶摇起,一览天际往都城。

    自白鹤载着苏眉雪和洪杭,辞别了清风酒楼,徒留阿福等人守原地之时,那赵宋最繁华的凤炎都城,依旧是夜夜笙歌,极尽奢华。

    其时繁星当空,夜色如昼。

    国君赵霁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在御书房内练字作画,而是非常少见地站在宫城的城墙上,遥遥地看着宫墙之外的万家灯火。

    侍卫在四周严防密布,心中皆是忐忑不已,不知道陛下为何今夜有此雅兴,竟然要登高楼看灯火。他们依稀记得,陛下上一次来这高楼城墙上,还是凤梧祭典桂冠争夺之时吧。

    那一夜之后,国君再也没有来过此城楼。

    想起那一夜燃烧祭典的大火,众多侍卫皆是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小说家的八大长老同时动手,那祭典广场上的百姓都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而且,就在祭典大火之时,更是传来了震撼消息。

    小说家附属门派之一的燃盾门,在一夜之间被屠门,同样被大火燃烧殆尽。

    寻常百姓不知晓,以为那不过是一些较大的江湖门派。可是那些侍卫却是知道的,那里面可都是修行者啊,虽然只是一个小门派,但他们的靠山可是小说家啊。

    他们这些小侍卫,连想都不敢想,究竟是谁那么残忍,或者是那么厉害,能够在城防严禁的都城底下,搞出这两场大火。

    想都不敢想,更不用说问了。

    那些侍卫看到陛下在此,蓦然想起当时的两场大火,可是连打眼色都不敢,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仿佛陛下和他身旁之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更何况,他们发现,陛下的眉头紧皱,心情似乎不好,那他们就更不敢乱动了。

    诚如侍卫所料,赵宋国君赵霁此刻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所以,他才会心血来潮,想要出来走走,以至于一直紧随其后的王平图宰相,都甚少说话。

    此刻两人并肩站在城楼上,看着祭典广场上的人来人往,也看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心中皆是各有所思。

    沉默良久后,赵霁方捏紧手中纸条,缓缓道:“王爱卿,你说他是何意?”

    王相恭敬低着头,瞥见了赵霁手中的那张纸条,也知道那纸条究竟是何人所写。

    那张纸条,是昨天晚上,自天上飘落在御书房外的。

    当时值班侍卫都看到,有一只庞大白鹤,自御书房外飞出天际。

    纸条上寥寥十二字,确实是那位大学士的笔迹,其上写道:

    “战南蛮,望慎行;伤百姓,何忍心。”

    想了许久,王相终究还是如实道:“苏学士之意,想来是不要征南蛮,免得生灵涂炭。”

    赵霁闻之,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纸条,带有些许怒气道:“他苏眉雪只看到百姓之伤,又何曾想过朕之苦,想过那南蛮欺朕赵宋之苦。”

    王相忙道:“陛下息怒,小心身子。”

    “小心有何用。”赵霁苦笑道,“要知道,这回找不到它,朕恐怕也没有多久可活了。”

    王相道:“世间修行者万千,终究会有办法的。”

    赵霁摇头道:“能有什么办法,唯一知道办法的那个人,已经逃出了天坑囚洞,早已不知道哪儿去了。”

    王相蓦然想起,元宵之夜中,那碧珍江畔的深山中,传来惊天的地动。此事之后,不仅陛下派大军去寻找安抚,而且连小说家家主胡九道,也是多次暗中前去查探。

    后来,他才从陛下口中得知,原来那里关押着一个囚徒。

    一个自开朝圣祖开始,就囚禁在那里的老囚徒。

    这一关,就是八百年。

    可是,在元宵之夜那天,他逃了出去。

    为此,陛下大病了一场,虽然虽然气色稍好,但身子愈发薄弱,所以他才不得不随时关注陛下的身子。

    在元宵之后,陛下还增派了数队禁军来守卫巡查,连胡九道也曾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怕的就是那老不死的老囚徒,会突然找上门来讨债。

    幸好,他虽然逃了,却终究没有出现。

    王相不想让陛下继续在担忧中沉沦,便道:“按照时日来算,众多参加暗祭的修行者,基本上都通过了第二关,如今都在往拒南关出发的路上了。很快,那决战之地就会开启,届时肯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赵霁问道:“你觉得此事可成,机会有多少?”

    王相摇头道:“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臣不敢妄加猜测,但这回小说家派出了四大长老,又有无数精英子弟,再加上丘家军的三万精兵和木氏军,想来那南蛮一族也得伤筋动骨。而我们也可以趁此,在暗祭中找到陛下所需要的东西。”

    “找了八百年,都没有找到。”赵霁叹息一声道,“但愿轮到朕,这次能如愿吧。”

    看着祭典广场上的宁静风景,赵霁蓦然想起一事,问道:“那明祭上的两场大火,处理得如何了?”

    王相道:“事后,小说家和官府联手查探得出,无论是祭典祭坛之火,还是燃盾门别灭门,都是黯行者势力所为,如今小说家也派出人手,想要去找黯行者去算账了。至于那些协助运输油脂的相关人等,皆已依法处置。”

    赵霁点头道:“如此甚好,竟敢在朕的国土闹事,当真放肆。”

    王相道:“明祭虽有坎坷,但结果尚可。但我等也发现了一些少年之才,尤其是夺得桂冠那几人。待得他们从暗祭归来,也许可以稍加培养,成为我朝助力。”

    赵霁抬头看着天,呢喃道:“战事无情,暗祭伤命。那也得,他们能够活着回来。”

    王相站在他的身旁,沉默不语。

    赵霁看罢天上繁星,蓦然走到宫墙边缘,踮起脚尖,俯视看着脚下的祭典广场。

    他这一举动,可吓坏了周边的侍卫,顿时立刻跑过来,想要劝阻陛下,不要做此危险的动作,不过他们都被王相拦住了。

    王相摆手道:“无妨。”

    那些侍卫见之,只好站在了周边,但也没有远远离去。心中依旧担忧不已,万一陛下出了什么事,哪怕是染上风寒,那他们也是难逃罪过。

    赵霁仿佛未曾看到侍卫,踮起脚尖看了一会广场后,便往后退了回来。他忽而拿起手中的纸张,折叠了两下,然后撕成了无数片。

    碎片纷飞,迎着夜风,飘散如雪。

    赵霁看向那祭典广场尽头处,是都城最大的酒楼樊楼,其后是百姓的万家灯火。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远方尽头,是那兵锋正起的南蛮之地。

    赵霁蓦然转身,叹息一声,道:“回去吧。”

    在他们身前,是庭院深深;在他们身后,是百姓灯火。

    两人离开宫墙,仿佛离开人间。

    ——未完,待续——

第五五九章 预言若初

    看不到宫墙的帝王,但能看到宫墙的城门。

    看不到王朝的兴衰,但能看到百姓的烟火。

    在赵宋国君赵霁和宰相王平图,夜至宫墙城楼散心,遥遥看着万家灯火之时,也正有人隔着祭典广场,居于樊楼顶层厢房内,临窗而看。

    双方都能看到那璀璨星空,但双方都看不到那彼此,皆因那广场过于宽广,并非是常人视力可触及。

    那临窗而靠的是一名女子,约莫在二十年岁,一袭星光琉璃裙裹住曼妙身材,手中盘旋这一个翡翠琉璃小圆球。

    轻纱遮面,偶有窗外风过,掠动轻纱,隐约可见其倾城容颜。

    那女子站在此处,已有小半个时辰了,时而看天上繁星,时而看地上灯火。

    在她临窗之时,那坐在厢房榻上的肥胖女子,终于鼓起勇气,捏着鼻子,闭着眼睛,把一杯墨绿色的苦涩药汤,一口气喝完。

    喝完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扔掉汤碗,连忙拿起早已撕开的酥糖丢进口中,方渐渐从苦涩中回过神来。

    酥糖吃过半,那肥胖女子才嘟囔道:“华姐姐,你这药可真苦,下次能不能加点糖?”

    那女子闻声转身,摇头道:“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这身子粗胖,那都是多年积压下来的,得好好调养才行。那这药,不苦怎么行?”

    言语间,她看到了那桌上撕开的酥糖纸,便走过去收拾起来,劝说道:“你刚喝完药,又吃这酥糖。须知糖能使人粗胖,那你又何必吃药。”

    那粗肥女子吐了吐舌头,道:“主要是,这药实在太苦了些,我怕我会吐出来。”

    那华姐姐道:“那你可以跟点酥娘学习瘦身之术,那也未尝不可。”

    粗肥女子想了想,艰难地摇头道:“那我还是吃药吧。点酥娘那瘦身之术,我可真坚持不来。”

    华姐姐道:“若要美于旁人,又怎能不付艰苦。别看点酥娘是赵宋第一美人儿,除却天生容颜倾城外,更重要的乃是她后天坚持,还有就是学会控制饮食。你若有她三分,也不至于把身子弄成这样了。”

    粗肥女子嘟囔道:“还不是胡虚这个死家伙害的,我堂堂杂家大小姐,本来就不缺吃喝,他竟然还让我暴饮暴食,想当年我也是貌美如花的。”

    这里是樊楼,乃是杂家的产业。

    那么,这一坚持瘦身的粗肥女子,自然便是杂家大小姐,吕缈影。

    “那你想不想瘦回来?”华姐姐道。

    “想。”

    吕缈影犹豫了片刻后,想到那个无法把她抱入怀中的公子,终究还是点头。

    “那就吃药?要不,去学瘦身之术?”

    “罢了,我还是吃药吧。”

    华姐姐嫣然一笑,轻纱之下隐约露出倾城笑容。

    “你终于笑了。”吕缈影拍掌道,“这段日子,都未曾见你笑过,可担心死我了。”

    华姐姐一愣,想起方才的对话,原来她是为了逗笑自己,不禁来到吕缈影身旁坐了下来,叹息道:“也不妨说给你听,主要是关于我师父的传信。”

    “什么事,能够让你这方技家少主,也这么愁眉哭脸。”吕缈影握着拳头,道,“莫非是要逼你成亲?说出来,我用银子给你砸死那人。”

    华姐姐终于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虽然明知她是逗自己开心,但以杂家的财力,此言也确实有理,不过还是道:“你可记得,当时我和你说过的乱世预言?”

    吕缈影想了想,摇头道:“忘记了。我只记得吧,你们方技家擅长占卜之术和医者之术。我也记得呢,你的名字很好听,是你师父找了满清王朝的那绝世才子所起的,叫做华初若。有道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那华姐姐华若初笑道:“你就别贫嘴了,难道你的名字就不动听?谁见幽人独来往,缥缈孤鸿影。这可是苏眉雪大学士的诗句。”

    吕缈影道:“你说,我们这算不算互相吹捧?”

    “那自然是算的,不过我可斗不过你。”华若初表示认输,道,“当时,我给你讲那乱世预言时,那小妮子也在场,不过她现在应该快到拒南关了吧。”

    吕缈影幽幽道:“真羡慕她呀,不仅可以陪着喜欢的人,还可以见到我家的胡公子。”

    “没办法,你也去不了,身形藏不住。”

    吕缈影握拳道:“那你给我煎药,我继续喝。那我明天再去找点酥娘学习瘦身之术去。”

    华若初才不信她的话,继续道:“当时,家师夜观天象,见天穹之上,极南之处,有一星辰骤亮。其亮经久不息,且愈渐明亮。家师心有所感,便占卜闻之,后吐血晕厥,闭关一月后,方得出那十句预言之二。”

    吕缈影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正是那,宋言南风纵横起,明渡浮名碧波遗。”

    华若初点头道:“正是如此。近日家师耗尽心力,自万里之外传信而来,言道解出了第一句的意思,也提出了一些担忧。”

    “什么意思?”

    “宋言南风纵横起。宋者,当为赵宋王朝;言者,当为小说家;南风者,当为南蛮之地。”

    吕缈影诧异道:“预言所提,关乎了三个庞大势力?那最后的纵横起,莫不是?”

    言道这里,她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难以置信。

    “正是早已不曾入世千年的,三教九流之纵横家。”

    吕缈影下意识地咬住了手中纤指,蓦然想起自家父亲当年说过的话,也是所有修行者都知晓的话。

    “纵横一出,当为乱世。”

    “纵横一出,世皆诛之。”

    华若初幽幽叹息了一声,道:“若真如预言所言,纵横家已入世,那恐怕这人间将不得安宁。”

    “难怪你师父如此担忧,要不远万里传信于你。”吕缈影恍然道,“如今赵宋和南蛮之战将起,莫非那纵横子弟也在其中?”

    华若初道:“这我就不曾知晓了。不过你可记得,当时家师所言,极南之处有一星辰骤亮,而且最近愈发明亮。很有可能,也是和南蛮之地有关。”

    吕缈影担忧道:“那他们几个,该不会有事吧?”

    华若初摇头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你别忘了,那小妮子的身份。她的师承,可是与纵横千年为敌的。如果让她知晓,肯定会出手的,甚至会把师门之人叫来。”

    吕缈影叹息道:“那小妮子可真胆大,要知道赵宋八百年祭典,可从来没有女子参与啊。”

    华若初道:“世人皆是,为爱恨痴狂。她如此,你不也如此吗?”

    吕缈影愣了一下,竟没有开玩笑,而是道:“其实我很好奇,那纵横秘徒,究竟是谁?”

    华若初叹道:“想来,当我们知道,其已经被世人追杀至死了。”

    世所不容,唯纵横也。

    ——未完,待续——

第五六零章 归期知否

    宫墙上的国君,刚刚转过身影,返回深宫之内。

    樊楼上的女子,恰好离开窗户,细语密谈闺事。

    和宫墙的幽静不一样,和樊楼的宾客渐散不一样,此时在都城另一侧的鸾凤居,正是灯火通明,宾客如至时。

    在鸾凤居的大堂内,老鸨悦姑可谓是喜笑颜开,不断地招呼着各家贵胄子弟,或是江湖浪客来到此,然后唤来各色的风月女子,让她们尽情地伺候这些大财主和贵客。

    至于她们如何伺候,使出什么样的花式,那就不是的悦姑所能想的了。如今的她虽然风韵犹存,但早已把一身之术传授给各家姑娘,保证让客人宾至如归。

    眼看财源滚滚,贵客如云的悦姑,其实也不是没有烦恼。

    她所烦恼的,那就在于每一个来此的贵客,几乎都要点名要见点酥娘。

    自从经过祭典之时,有三位公子豪掷万两黄金,此后又有一名大财主花了三十万两黄金,让点酥娘陪伴了一月之后,那点酥娘的身价可是如日中天,寻常人都不能见。

    因此,听到这样的要求,她都要费劲口舌的解释,今夜点酥娘没空或是身体抱恙。反正是什么样的理由,能够阻挡他们去找点酥娘,只要不危急鸾凤居的名声,她都能够说得出来。

    一番苦口婆心解释完后,接下来就是让这些失望的贵客,让别的姑娘们好好地伺候招呼着。毕竟能够点名要来见点酥娘一面的,兜里没点银两那可是连话都说不出口。

    如果真的想见,那也不是不行。只要花个一千几百两银子,然后来进行预约排队,等着点酥娘哪天心情好了,也许会唤来见上一面。

    当然,见得到了,那自然得再花银子;十天半月都等不到,那很抱歉,银子恕不奉还。

    这个法子,还是点酥娘身旁那名小侍女叫教她的。

    那名小侍女眉角有一颗红痣,名字叫做小烟,当真是机灵乖巧。

    所以,有了这个法子之后,悦姑也就不管点酥娘啥时候要见客了,反正客人无可奈何,只能等待。而她无论怎样,天天都有银子入袋,那种感觉真的是做梦都能笑出来。

    此时的悦姑,刚收了三名贵客的预约金后,又送他们去了别的姑娘闺房处,相当于是白白赚了数笔。

    看着那厚厚一沓的银票,悦姑蓦然走出大堂,站在湖边,遥遥看向那座湖畔小楼,心中蓦然想到,不知道点酥娘,今夜在做什么。

    不过,她也没有走过湖上栈道,想要去问一问的打算。毕竟点酥娘是鸾凤居的头牌,自己也得看看她的脸色。万一惹得点酥娘不高兴了,那耽误了生意可多不划算。

    想到此处,悦姑便藏好银票,美滋滋地继续出去接待客人。

    留下那一座湖畔小楼,幽幽烛火明,唯有两名女子灯下夜语。

    赵宋第一美人儿点酥娘,此时正斜靠在松软的榻上,而那名眉角有嫣红泪痣的小侍女,正在她对面的榻上,也是斜斜地靠着。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各色糖果和水果,不过一直没人问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以此来打发无聊时光,这种日子已过了许久。

    那侍女盯着楼顶的贴花,感慨道:“这种日子,当真是无聊。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跟着他们两个去南蛮,说不准还快活些。”

    点酥娘道:“小姐,你可不能乱跑,好不容易找到我这里藏身。万一被家主发现了,那肯定得逮你回去。”

    那侍女撇着嘴道:“我才不怕,说不准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乞讨呢。他那种人,一天不乞讨一天不自在,哪里顾得上我。”

    “那你走了,我岂不是更愈发无聊?”点酥娘道。

    侍女道:“说真的,你不打算去接待几名客人,来打发一下这漫漫长夜?”

    “那等庸俗之徒,还不是眼馋奴家身子。”点酥娘的樱唇勾勒出不屑弧度。

    “说得甚是有理。”那侍女道,“说得我愈发想出去了,不知道那两人能不能追上那几个少年。”

    “我觉得不会。”点酥娘摇头道,“他们两个,一个农夫,一个乞丐,又身无分文,说是要去看那赵宋和南蛮之战,实则不知道风花雪月去了,肯定会把人跟丢了。”

    侍女点头赞同道:“还是你懂他们。”

    点酥娘笑道:“好歹我也是这鸾凤居头牌,什么样的男子没有见过?他们两个的把戏,其实我早就看穿了。”

    侍女蓦然道:“没钱的男子,你应该没见过。”

    点酥娘想了想,觉得好像挺有道理,自己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哪一个不是非富则贵,哪一个不是跪着求着要来见自己一面。

    可是,那又如何呢。

    那些人,终究不是自己想见的人。

    想到这里,倾城女子蓦然一声幽叹。

    侍女感受到她的叹息,这种感觉她早已熟悉,顿时道:“又在想他了?”

    “我也想不想。”点酥娘道,“可是这九年来,似乎已经习惯了。”

    侍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脑海里忽而出现那道身影。

    那人站在小巷尽头,替自己解决了几个小毛贼,而自己以为他是在上演英雄救美的把戏,于是便取笑了他几句。

    后来,这位以侍女身份隐藏在此的墨家少主,才知道他的名字。

    兵家,白离刃。

    自此,这个名字便一直在她心里,没有刻意地想起或忘记,只会偶尔出现在她脑海中。

    就像那个人的名字,九年来一直都在点酥娘的心里。

    她蓦然明白点酥娘的感受,问道:“他说五年回来,已经将近第二个五年了,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若一个五年不够,那便再等五个五年。”点酥娘肯定道,“不过那时候,我早已人老珠黄了吧。”

    “知归期否?”

    “不知归期。”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侍女想起那人给点酥娘留下的诗文,想起那人和点酥娘之间的故事,又想起那个此时正去往拒南关的青年,心里不禁对这诗文之意有了更深的感受。

    当时未懂诗中意,再听已是诗中人。

    想到此处,侍女蓦然也叹息一声,道:“看来,你今夜也不打算接客了吧。”

    “不接,奴家没心情。”点酥娘头枕玉手,道,“就让他们,痴痴地等吧。”

    “有理,那我们今夜做什么?”

    “赏风月,嗑瓜子,聊聊天,一起睡觉。”

    “如此甚好。”

    点酥娘蓦然道:“对了,明天想去樊楼一回吧。看看那杂家大小姐,瘦身成功没。”

    侍女道:“如此也好,而且樊楼的东西,可好吃得很。”

    “不吃,会胖。”

    “你是赵宋第一美人儿,那自然不能多吃。”侍女笑道,“那就交给我来吧。”

    一名绝色美人,一名小小侍女,在湖畔小楼闲扯着,偶尔谈谈风月,偶尔伤春悲秋。

    鸾凤居头牌点酥娘,完全不在意那门外等候的众多千金客。

    在她看来,纵有金银万两,若不是意中人,又有何用。

    鸾凤居的夜色正浓,小楼里的人儿悄然入梦。

    远在千里外的人儿,不知走到了何处。

    ——未完,待续——

第五六一章 没钱出门

    行祠寂寞寄关门,野草犹知避血痕。一败可怜非战罪,太刚嗟独畏人言。

    驰驱本为中原用,尝享能令异域尊。我欲比君周子隐,诛肜聊足慰忠魂。

    ——胡不说·《过客传·木业》

    ………………………………………………………………

    这里没有凤炎都城的繁华,也没有樊楼的美食和鸾凤居的风月。

    这里没有烈日高照的晴空,倒有着一座破败的长亭和避雨的人。

    在远离凤炎都城千里的惊雷山脉之外,那雷三关隘往南百里处,有着一座有些荒芜的长亭。

    其时正午,天上没有烈日,倒是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在了长亭瓦片之上,又顺着那湿润的茅草,滴答滴答地落在了那避雨的五人中。

    这五人之中,一个是面貌不扬的中年农夫和一个是满身不定的糟乞丐,另外三人却是穿丝绸带金饰,身穿道袍,乃是一名中年道士和他的两名弟子,那男的是他儿子,女的是她徒弟。

    本来双方该互不相识,或者是互相避雨即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然而,此刻那三人却跪在农夫和糟乞丐不远处,连连地磕头道歉,那脸上是欲哭无泪的表情,比那细雨湿润后的茅草还要难看。

    看到三人的表情,那农夫忍不住道:“白纱,你们都说完了?”

    这三人,正是从赵客遗宝之事结束后,从平渡州府返回惊雷州府的白水门门主白纱和他的两名弟子。

    当时,木五郎言道,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返回惊雷州府,等着雷栋上门找他们报仇,并且一直会派木氏军兵士看着,不许他们踏出惊雷州府半步。

    三人哪里敢有任何反抗,当天便启程返回惊雷州府,这一路上是马不停蹄,连觉都不敢多睡,害怕真的碰上木氏军。

    幸好一路平安无事,三人距离雷三关隘时,却下起了细雨,看到附近有一个亭子,便想着先避会雨,没想到遇到了同样避雨的农夫和糟乞丐。

    三人好歹是惊雷的白道江湖人物,而如今又快回到了惊雷山脉,回到了自家的地盘上,那白门主自然是底气充足了起来,自恃身份之下,便想让这两人离开长亭,不能和自己一起避雨。

    没想到,那农夫和乞丐死活不肯走,双方吵了起来,最后自家儿子忍不住对他们动了手,不料一下就被制服,而自己上前就救助,就成了如今三人跪在地上求饶的一幕。

    当那农夫和糟乞丐,得知自己是从平渡州府回来之后,便向他们打探几个少年的消息。

    于是,自己便把那赵客遗宝的事说了出来,而他们倒是奇怪,没有关系宝藏的东西,倒是一直要追着问那几个少年的消息。

    此刻,听到那农夫问话,白纱摇头道:“两位大侠,是我们有眼无珠,认不出高人,那赵客遗宝,确实是被那少年夺走了。”

    “当真是灭了黑山寨的少年?”

    “正是正是。”白纱忙不迭点头道,“小的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农夫沉吟片刻,看着这三人的表情,蓦然感到一丝厌烦,道:“既然说完,那你们走吧。”

    “真的?”白纱三人惊喜道。

    “假的。”

    “啊?”白纱三人一阵失落,不过发现说话的不是那农夫,而是一旁的糟乞丐。

    那糟乞丐走上来,拱手笑道:“白门主,想你白水门,在惊雷州府时响当当,那门主肯定是身份尊贵的吧。”

    “不敢当不敢当。”白纱慌忙摆手道,“是小的不识高人。”

    方才,正是这名糟乞丐出手,一招就把自己三人撂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糟乞丐继续笑道:“既然是一门之主,那肯定有钱的主吧。你看看老叫化,连件蓑衣都没有,不知道能不能施舍几个发财钱,让老叫化吃顿饱饭?”

    白纱三人皆是一愣,这堂堂绝世高人,竟然还要乞讨,这是什么世道。

    想到这里,三人连忙把身材的银两都拿出来,全都交到了糟乞丐的手中,犹豫了片刻后,还把手中的蓑衣递了过去。

    糟乞丐喜笑眉开地接下,数了三四次后,也犹豫了一下,把一半银子给回了他们,道:“老叫花要不了那么多,至于那蓑衣,我们也用不着,那你们就走吧。”

    白纱迟疑地接回了一半银两,心中更是肯定这两前辈真的是高人,虽然沦落成了乞丐和农夫,可是也没有贪财,只取走了一半。

    白纱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们三人,可以走了?”

    糟乞丐正用牙口咬着银子,闻之连忙摆手让他们离去,而那农夫在一旁见着,也没有多说话。

    白纱三人连忙拱手作揖道别,连蓑衣都还没来得及披上,就赶紧冲进了细雨中,此刻是逃命要紧,哪里还不得淋不淋雨。

    三人心中皆想,这江湖真的太恐怖了,随便见一个都是绝世高人,还是早点躲回家里,安逸地做个小门派之主好了。

    看着三人逐渐消失在雨幕中,那农夫又看到糟乞丐还在咬着银子,忍不住道:“你还咬,咬坏了就花不了。”

    “那是老叫化辛辛苦苦讨来的,当然得试一下真假。”糟乞丐道,“这回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不像前些日子,还要我给你去讨吃的。”

    农夫愣了一下,挠头道:“我一个耕田种地的,哪里来的钱。再说,就算有钱,我都给我家娘子了。”

    糟乞丐嘟囔了一句,道:“你又不会乞讨,没钱还出什么远门。”

    农夫大道:“我看你是讨打,信不信我把你的钱抢过来?”

    “你打得过我?”

    “不信试一试?”

    看到农夫真要动手的架势,糟乞丐想到自己确实打不过他,顿时丢了一两银子过去,道:“不打了不打了,给你钱去买酒喝。再不快点赶路,我们就赶不上那几个臭小子了。”

    “谁让你每走一座城,都要乞讨一两天。”农夫捡起银子,藏在怀里道。

    “不乞讨,哪里来的钱?我们吃西北风去?”

    “早知如此,该找点酥娘取点钱的。”农夫叹道。

    “罢了,那娃儿也不容易。”糟乞丐道,“倒是那凌浪涯这娃儿,闯出的动静可真够大的。”

    农夫感慨道:“是啊。先是明祭桂冠,然后是灭了黑山寨。方才听白纱说,他还夺得了赵客遗宝。”

    糟乞丐想了想,道:“赵客这小子,我很多年前倒是见过,都差不多忘了。他以人道抗衡天道,而且剑法确实不赖,难怪能够和穆子白混在一起。”

    “没想到,你这么老了。”

    “说得你很年轻似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就在这言语之间,细雨终于停了。

    两人想了想,终于还是继续上路,不然可能就赶不上那一场大战了。

    既然决定,两人便离开了长亭。

    农夫叹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徒步走,这脚力得多慢。”

    糟乞丐道:“这叫体验人间生活,我墨家不一直都是如此吗?你看家主,当乞丐多逍遥自在。”

    农夫道:“家主当乞丐,那是兴趣;你当乞丐,那是谋生。归根到底,是你穷。”

    糟乞丐一时竟无言以对,想了想家主发明的那些机关所赚的钱财,确实是比他有钱。

    糟乞丐只好转移话题道:“听说,这赵宋的苏眉雪大学士,驯服了一只异兽白鹤,可以日行数千里。如果遇到他,不如借来用用?”

    农夫道:“首先,我们得遇到。再者,你确定我们能打得过苏大学士?”

    糟乞丐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自语道:“也许,我们真的会遇到。”

    农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直巨大白鹤,正展翅翱翔于天际。

    一声嘹亮鹤鸣响起,白鹤划破了细雨乌云,往南飞去。

    与此同时,那些踏上暗祭征程的少年,也在一路往南。

    ——未完,待续——

第五六二章 岔道老兵

    有人乘白鹤下南蛮,有人在深宫里惆怅,有人在酒楼里担忧。

    有人在风月中盼归,有人在长亭里吵闹,也有人在一路往南。

    随着战事将起,暗祭终关将至,几乎知道此事的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那辽阔的南部边境望遥州府上。

    无论是参加暗祭修行者,还是丘家军兵士,抑或是各有谋划的势力,都在涌向那座名叫拒南关的雄城。

    正值炎夏傍晚,没有晚霞席卷,倒是乌云滚滚,似乎有骤雨将至。

    在望遥府的北部,有着一片广袤的起伏山林,数条山道交错分散,通向不同的远方。

    此时,狂风吹得枝叶乱颤,掀得山道烟尘漫漫。

    四野本该无人,皆因风雨将临。

    不过,那道上岔口处,却有五名半老之人。

    这五人约莫都在五十岁,手里各拿着一把种田的镰刀,徘徊在山道岔路口,犹豫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五人商量许久,见得山风越大暴雨将至,有人终于忍不住道:“徐老头,你确定走哪条路了吗?再不快点,天就要下雨了。”

    正在此时,一阵狂风掠过,地上满是飞沙走石,掀得五人是眼睛都睁不开。

    好不容易等风缓了一些,那五人都是一阵咳嗽,掩住口鼻的手上沾满了尘土。

    那姓徐老头咳嗽几下,方道:“很快了,都给我等着。”

    言罢,他左看右瞧,最后干脆蹲了下来,伸手捻起一把泥土,使劲地嗅了嗅,后来干脆趴在地上,平视着地上的痕迹。

    四人看着他的举动,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顿时有人急道:“徐老头,如果找不到,那我们先回村里去吧。”

    徐老头站了起来,摆出胸有成竹模样,指着那岔路左边道:“大侠往左边走了,我们快些追上去。”

    另一名老头道:“你怎么知道往的左边,万一大侠是往右边跑呢?”

    徐老头叫道:“徐来,你就不能别那么多问题?好歹我徐不倒也是木氏军的老兵,连个人都追不上,你太小瞧我了。”

    “好好好!”那老汉徐来不想和他斗嘴,忙道,“你徐不倒是老兵,我们则是老农。你看,除了这前后两条,一条通往州府外,一条通往我们村。这三条道,可都是通往三座不同的山岭,可别选错了。”

    “就是就是,万一错了,我们就追不上大侠了。”另外三名老汉,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闹闹不停。

    “都给我住口。”徐不倒解释道,“刚才我蹲下捻泥土,是看它新鲜不新鲜。如果新鲜,那就是刚有人马走过。然后我再看那脚印痕迹,根据方向就可以辨认出来了。如果不是刚才风沙太大,我早就找到方向了。”

    几名老汉半信半疑,徐来便问道:“这是你从军时学来的本事?”

    徐不倒拍着胸脯道:“那自然是军中学来的本事。让你们几个家伙,当年不敢去从军。”

    徐来嘿嘿一笑,道:“所以我们现在都听你的,让儿子都去从军了嘛。再说,以前都是那些南蛮子欺负我们,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报仇了,那还不得赶紧上去捞两把。”

    徐不倒鄙视道:“那你们当年干嘛不去,现在要让你们的儿子去。”

    “当年不是有你徐老大在嘛,徐不倒徐不倒,你可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徐来道,“当年战事又不吃紧,每个村里出两名壮丁就可以。你是一个,徐刨子是一个,那我们就不抢你威风啦。”

    “可惜唉,徐刨子还是死在了那些南蛮子手里。”徐不倒叹息道,“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死在南蛮子手里。”

    徐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二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不是还有我们的儿子嘛。他们替我们狠狠杀几个南蛮子,去替徐刨子复仇。”

    其中一名老汉道:“你觉得,我们这次会赢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其余众人都不禁沉默起来。

    战无常势,兵无常胜,谁又能预料到结果。

    徐来想了想,道:“应该可以吧。那些南蛮子虽然厉害,可是我们木氏军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哪里能够抵抗得了他们这么多年。”

    徐不倒犹豫片刻,道:“听以前的老战友说,这次还派来了丘家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倒好了。”徐来喜道,“那丘家军可是和木氏军齐名的军队,有他们相助,也许我们的儿子能够回来的机会大一些呢。”

    徐不倒握紧镰刀道:“大不了,我再上一趟战场就是了。虽然老是老了点,但是能杀一个不赔,能杀两个有赚,多好的买卖。”

    徐来叫道:“如果真的要去,这次把我也带上吧。”

    另一个老汉道:“对,还有我们三,这回我们五个一起上战场。”

    徐不倒笑道:“徐来,你不是最胆小的吗,当年征兵你就是跑得最快的。现在还带你上战场,不怕老了还吓得尿裤子?”

    其他三人闻之皆是哈哈大笑,想起当年适龄征兵时,他们这徐家村里需要两个人,也就徐不倒和徐刨子去了,而徐来确实是溜得最快的那个。

    “那有什么办法?”徐来耸耸肩道,“谁让老子的儿子,如今就在战场上。”

    徐不倒大笑道:“老子的儿子,现在不也在战场上?我敢保证,他杀的南蛮子,肯定比你儿子多。”

    徐来呸了一声,道:“那就等着瞧。”

    恰在此时,天上惊雷响起,吓了五人一跳。

    徐不倒道:“别瞎扯了,感觉忙活,追上大侠去,万一他出了事,那我们就良心过不去了。”

    徐来道:“那大侠长得比你还壮实,而且本事又这么大,想来没事的吧。我们五个半老头,也就过去搭把手。”

    徐不倒道:“搭把手那也是搭。双拳难敌四手,大侠虽然厉害,可是对方人多,我们去撑撑场面也是可以的。”

    “那就别瞎扯了,赶紧走吧。”徐来挥舞了几下镰刀,笑道:“看我把这些兔崽子,当稻草一样割割割。”

    惊雷又响起,狂风愈发紧。

    五个徐家村的老汉,握着镰刀,认准了方向,就要去追随大侠的脚步。

    正当五人刚走进左边岔道时,忽而那主道的尽头处,传来了响亮的马蹄声。

    五人顿时愣在当场,仔细倾听片刻,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听错。

    徐来疑惑道:“该不会是大侠回来了吧?”

    徐不倒忙道:“大侠只有一匹马,哪里来的这么多马蹄声,很可能是那些兔崽子又回来了。快,我们先躲起来。”

    闻到此处,五人皆是一惊,正犹豫着要往哪里躲,然后再随机应变。

    可是,已经迟了。

    在他们的视线所及处,五匹骏马一路飞奔,直撞五名老人。

    马上五人,策马扬鞭。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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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诸天暴躁神僧介绍:
梦·千奇百怪,梦·世事难料。梦·乾坤颠倒,梦·玄妙无常。 这是一个梦幻世界,主角随机穿梭,明悟己身,且看暴躁玩家,神镜派之主,玄元剑仙张释天化身暴躁神僧,纵横都市江湖,暴虐诸天外挂主角,还诸天安乐太平。今朝入梦今朝修,诸天万界何所求。 穿梭之后我非我,说禅破道鬼见愁。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梦游诸天暴躁神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梦游诸天暴躁神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