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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红的妮妮     2008造星记txt下载     2008造星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七四章祸水东引

    惠嬷嬷深吸一口气,看上去像是身体不适,正在调解状态一般。

    实则,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思索着摆脱困境的对策。

    对了,祸水东引!

    “江师傅的出现,老奴也十分意外。奇怪的是,他来老奴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人似的。

    对了,他还问老奴,于嬷嬷有没有跟老奴在一起”

    话音落下后,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她不知道老爷对古月斋的事情有多了解,更不清楚,对于她和江一眼的谈话,又知道多少。

    刚才那句话完全是在赌!

    她赌老爷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否则不会在这里严刑逼供了。

    又或者说,上演这一出,就是为了试探她对夫人的忠心。

    脑子里千回百转,面色却是丝毫不显。

    继续编道:“其实,他说的那些话,老奴也是云里雾里的。他问于嬷嬷有没有跟老奴说小姐和公子的事情”

    “什么事情?”方平章厉声喝道。

    我哪知道什么事情呀?

    自从她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后,她对自家主子的事情也就不多做关注了。

    所以,她出入也大多带着于嬷嬷。

    可这句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她沉吟了一下,说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

    他问老奴是不是真的。老奴当时也纳闷得很,这人怎么就跟得什么病似的,净说一些老奴听不懂的话。”

    “后来呢?”方平章看似随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得紧张。

    “后来,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便跟老奴告辞了。”惠嬷嬷也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心里乞求着,老爷能够自己想明白,让她如同一块破布一般,扔出去。

    不知道是哪位过路神仙听到了她的心声,只听方平章声音疲惫地说道:“将她带下去。

    你也到外面守着。”这信息量太大了,他需要缓一缓。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后,他整个人全身心放松,窝在太师椅内。

    不由得想起了和于氏初见面时的情形。

    他当时正跟着几个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去打猎。

    看到一只梅花鹿,便骑马追了过去。

    可没有想到,那畜生实在是太狡猾了,每次在剑要射中的时候,便被它躲开了。

    我还真就不信了,今天射不中你?!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也不顾身边的同伴有没有跟过来,打马便向树林深处跑去。

    远远地看到那畜生在低头吃草,他搭箭拉弓,“嗖”的一声,梅花鹿应声倒地。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在梅花鹿倒下的不远处传来。

    “什么人?!”方平章心里一惊,“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做什么?再不出来,我就放箭了。”

    “啊,不要,不要”草丛里,一个头戴黄色花环,身穿粉白色衣裙的女子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双手抓着裤子,气嘟嘟地瞪着他,嘴里呵斥道:“你这个人好没有道理!是你闯进来,偏偏还要喊打喊杀。”

    若是现在他还不明白,刚才这位姑娘在干什么,那真就是棒槌了!

    他的整张脸羞得通红,嘴巴不住蠕动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了!”他拱了拱手,调转马头便要离去。就连那只千辛万苦打回来的梅花鹿都不顾了。

    “啊~”只是还没有跑出多远,便听到了那位姑娘的尖叫声。

    他毫不犹豫地跳下马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蛇,蛇”那位姑娘吓得瑟瑟发抖。看到他,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抱着他的胳膊就不撒手。

    “哦,这种蛇是没有毒的,姑娘不必怕!”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可我还是害怕!”那位姑娘吓得都要哭了。

    “没关系,我带你离开这里。”他柔声哄道。

    那位姑娘惊喜地点点头,“多谢公子,公子您真是好人!哎呦”

    双手只顾着抱着对方的胳膊了,忘记手里还抓着裤子。

    结果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于氏那个贱人当初可以那样轻易地委身于我,自然也可以是别人了!”方平章用力地捶了桌子一下。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见风就长。

    当成,那么浪漫的邂逅,现在看来,就是自己被于氏给设计了。

    她能第一面之后,便委身于自己,那其他男人呢?

    她是不是为了目的,用力同样的手段?

    那个江一堂是秦氏救回来的,可却替于氏卖命。这其中到底什么原因,用脚指头都想得明白。

    他不禁想起今天在回府的路上,有人说“那个老爷的头顶都绿了一大片,还高高兴兴地帮让你养孩子。”

    虽然是没有指名,没有道姓儿,可他知道,这些人就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本不想理会,可没有想到,回到府里后,下人们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好,很好!”方平章坐直了身子,“竟然拿我方平章当王八,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方平章气冲冲地冲向于氏的院子走去,下人们一看那个架势,便远远地躲开了。

    以前,他对于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

    以前,他最喜欢于氏能放得开。不像秦氏那样,如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另外,秦氏像是个闷葫芦一般,很少说话。可于氏便不同,她嘴甜,会哄人。

    他觉得于氏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简直太和他的心意了。

    经过秦氏住过的小院儿时,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虽然,秦氏有诸多不是,可她确实是把自己放在心上。

    只可惜如今阴阳两隔,说什么都晚了。

    算了,还是将那个毒妇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吧。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进去,一把将于氏从床上揪了起来。

    “你告诉我,你背着我都干什么好事?!”

    这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把于氏倒是吓了一大跳。

    她惊呼道:“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第二七五章说漏嘴

    “老奴给老爷请安!”一个苍老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方平章惊醒。

    一抬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院子里。

    他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过来了,两年?三年?或者更长时间。

    这个老仆,他认识。是秦氏陪嫁中的一个嬷嬷,手上还是腿上有点残疾?

    他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秦氏离世后,她不愿意离开,自请到这个小院子里住着。

    他讨厌秦氏,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懒得过问。

    以前,将府里的事情交给管家,现在都是于氏在管。

    “嬷嬷这几年过得可好?”说不出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方平章突然想跟这位嬷嬷说说话。

    若是两人能够一起回忆一下秦氏,那就更好了。

    谁知老嬷嬷像是见鬼一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唤道:“老爷”

    天哪,老爷居然过问起她的生活了?!这是被鬼附体了?真是太惊悚了!

    你那是什么鬼表情?!

    方平章气得一噎,甩袖便离开了。真是跟她的主子一个德行!

    你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好眼圈儿泛红,真是丧气!

    还有那个死丫头

    想起方汝,心里觉得十分安慰,至少这个女儿,肯定是他的。

    只可惜,那个孩子如今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想起为了那两个小贱种,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他的心里顿时又不是滋味儿了。

    暗恨自己蠢,恨不得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于氏强撑着下床。

    从箱笼里找出颜色鲜亮的衣服穿上,又在脸上敷了厚厚的粉,才让整个人看起来不是那么憔悴。

    她斜靠在软塌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墙角的桌子上的沙漏。

    “母亲!”方清,也就是她的女儿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本就是商贾之家,非得学大户人家喊母亲。

    一阵冷风吹过,冻得于氏直哆嗦。

    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心情更烦躁了,“你毛毛躁躁的做什么?!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方清心里有事,对她的斥责也不放在心上,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母亲,在过几天,刘家就要过来下聘了。女儿是想过来跟母亲商量一下嫁衣的事情。”

    于氏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心虚,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这个不急,等惠嬷嬷回来再说。”

    “母亲”方清不依,“干嘛要等惠嬷嬷呀?!我们现在不能说吗?”

    于氏心想,等惠嬷嬷回来了,找到了那小贱人后,手里也就有了银钱。否则,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谈。

    于氏板着脸说道:“行了,就按我说得办!”

    因为底气不足,所以不敢去看方清的眼睛。

    “母亲”

    方清还想再闹,于氏便可是撵人了,“行了,回你院子里去。没事别到处乱跑。”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怎么,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方清不配合,于氏不得不端起坐母亲的架子。

    “母亲,您根本就不疼我!”方清委屈地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不疼你?!”于氏腾地一下便坐起来了,“若是我不疼你,刘家这门亲事会落在你的头上吗?

    我若是不疼你,你会有今天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吗?我若是”

    “她若是不疼你,你会有我这个父亲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父亲!”方清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惊喜地喊道。

    她撒娇般晃动了一下他的胳膊,“父亲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这也是他喜欢方清,讨厌方汝的地方。

    方清跟自己亲近,喜欢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方汝在这一点上就不行了,整天低着头,跟她说话,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让人听不清。

    他垂下头,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唇红齿白,眉眼清秀。

    说不上特别漂亮,可也算是中人之姿吧。

    只可惜,丝毫看不出他的影子。

    以前他的眼睛是多瞎呀!

    他用力地抽出胳膊,甩开她的手。

    自从他知道自己被于氏算计了以后,他就十分厌恶别人抱他的胳膊。

    “父亲!”方清撒娇道,想要再次扑过去的时候,对上方平章厌恶的眼神。

    整个人愣住了!

    以前,父亲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的。只会在看到方汝的时候,才好露出这样的神情。

    于氏心里有事,倒是没有察觉到方平章的异样。

    嗔怪道:“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方平章冷哼一声,讥讽地说道:“我若是不说出来,她怎么会知道你的一番良苦用心呢?”

    于氏笑了,“看老爷说的,我是她的母亲,自然是要为她谋划了。”

    直觉告诉方清,于氏的话说得不对,会惹父亲生气的。

    当然了,她也是想想,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

    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

    方平章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你就算计到我的头上了,是吧?”

    “什么?”老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跟我装疯?!”方平章凑到于氏的近前,一字一顿地问道。

    “没有”于氏本来身体就不好,被这么一吓唬,连带着声音都跟着颤抖。

    显得底气是那样的不足!

    方平章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也不必否认,惠嬷嬷全部都说。”

    “不是的,老爷!您听我解释。”于氏拉着方平章的衣袖。

    急切的解释道:“我知道,我花了八百金买一幅画是不应该。

    可我也是被骗了呀!我根本不知道那幅画儿是假的。我是被骗的,我老爷,您为何这样看着我?”

    方平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你花了八百金买了一幅画儿?”

    啊,你不知道啊?!

    于氏惊觉自己说漏嘴了,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

    可刀架到脖子上了,她不得不继续撑下去。

    可不待她说话,方清却是忍不住了。

第二七六章打闹

    “母亲,你竟然拿那么多的银子去买一幅破画儿,也不给我多添一些嫁妆?!”方清尖叫道。

    与其说她对刘家这门亲事是非常满意,不如说是对她那未来的夫婿非常喜欢。

    为了讨好为了的婆婆,便想着多带一些嫁妆过去,这样也有面子不是?

    只可惜,自己的娘太不给力了,就那几台的嫁妆,看起来就够寒酸的。

    谁知道话音刚落,于氏没有说话,反倒是被方平章一巴掌扇飞了。

    “嫁妆?谁给的脸了?我告诉你,我们方家的东西,你一分一毫都别想得到。”

    “老爷清姐儿”于氏本来对方清大呼小叫的很不满,可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打,心里一揪一揪得疼。

    她惊呼一声,就要扑过去。

    谁知刚一有动作,就被人从后背拖了回来。

    “贱人!”一把将人甩到了软塌上。

    “嘶”于氏的脊背也不知道磕到了什么地方,疼得她直冒凉气儿。

    她忍着疼问道:“老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方平章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告诉我,那八百金到底是哪儿来的?”

    她本想问,惠嬷嬷没告诉你吗?

    可对上方平章那吃人的眼神,也不敢犟嘴了,乖乖地说道:“我拿首饰,和那几个铺子凑,凑齐的。”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现在还真不敢什么都往外说了。

    方平章:“八百金,买了一幅什么画儿?”

    “就,就是木道子的湖水杨柳图。”于氏不敢有所隐瞒。

    “那幅画儿不是两百金吗?”平静的语气中,不带一丝的火气。

    他越是这样,于氏的心里越是害怕,“画儿,是,是假,假的。”

    “假的?不见得吧?”方平章讥讽地说道。

    “老,老爷,你,你想说什么?”于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翼,难道说,老爷有什么办法?

    方平章淡笑道:“我觉地这就是一个局。”

    于氏用力地点点头,眼睛里的希翼更盛了。

    方平章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其实,买画儿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真正的目的就是和你的情*郎,那个江一眼江师傅偷偷将银子昧下了,我说的没错吧?嗯~”

    最后一声嗯故意提高音量,吓得于氏浑身直哆嗦。

    说话都不利索了,“老老爷,您您您说什么呢?”

    “听不懂?”方平章凑到近前低声问道。

    于氏偷偷咽了咽口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他、妈、的还跟老子装?!”方平章一脚踹在了于氏的肚子上,“你现在告诉我,她,还有明松苑的那个,到底是谁的种儿?啊?!”

    “老爷”于氏艰难地唤道,她只觉得五脏六腑绞着疼。

    她顾不上额头上的汗珠,扯着方平章的衣角跪了起来,“老爷,请您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我买画儿之所以被骗,就是方汝那个小贱人在背后捣的鬼。老爷,她是见不得我们好”

    “滚!”方平章一脚将人踹开,“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往汝姐儿的身上泼脏水?!”

    他抬脚的时候,膝盖正好磕到了于氏的鼻子上。

    一阵酸痛,直接由鼻子窜到了脑门儿上。难受地眼泪哗哗地流。

    心里恨极了方汝,可又不得不将眼前这一关糊弄过去。

    别说,还真是天上的贱皮子。被人这一番摔打,她的脑子也清醒了。

    她眼下只能表真心了,“老爷,我对王母娘娘发誓,这辈子,我于樱娘只钟情于老爷一个人。”

    方清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她怎么一点都没有看懂呢?!

    不得不说,于氏对方平章的脾气摸得那是透透的。

    这不,一句话说完后,方平章脸上十分的怒气,顿时消去了五分。

    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那你告诉我,你和江一眼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夹杂不清?”

    “没有,绝对没有!”这次于氏回答得特别快。

    快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方平章继续追问道:“那你说他们两个,到底谁是我的孩子?”

    “都是,都是!”于氏用力地点点头。

    “真的?”方平章语气轻柔地问道。

    “真的,真的!”于氏如小鸡啄米般用力地点头。

    “但愿你没有骗我。”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听到关门声,已经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于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嘴里骂道:“死崽子,还真是够狠的!”

    她本以为那个小贱人只是用一真一假两幅画来将她*娘*留在她这里的嫁妆铺子全部收回去。

    没有想到,后招儿在后面呢!

    小贱人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惹得方平章冲进来,将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方平章冲进来,一直问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他的种儿。

    难道说,有人为了挑拨离间,竟然想出了这么恶毒的一招儿。

    难怪他会如此生气,哪个男人能忍受的了这样的羞辱?!

    “看来,是该将府里的人好好清洗一番。”于氏自言自语地说道。

    若不是有人跟那个小贱人里应外合,那小贱人怎么会如此顺利地将方府搅得鸡圈不宁?

    方清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发现能用力了,便站起身来,匆匆向外走去。

    于氏没有理会她,她现在的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打消方平章对她的怀疑。

    于氏站起身后,一边收拾被打翻的桌子和椅子,一边让脑子飞速运转着。

    到底要如何才能既笼络了老爷的心,又狠狠地给方汝那个小贱人一个教训?!

    她这边的主意还没有想出来,便听方平章身边的小厮乐水,来唤她们全部去大厅。

    去了才知道,不仅是她,连带着她的一双儿女也都在。

    方平章坐在主位上,抬手揉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氏虽然心里纳闷,可也不敢多言,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方平章见人都到齐了,便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第二七七章滴血认亲(上)

    方平章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疲惫地说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落下后,屋子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于氏是不知道要做什么,便坐着没动。

    方清半边脸还肿着呢!心里有气,也没有出声。

    方明,方家的小公子,还是个孩子,在乳娘怀里打瞌睡。

    主子们没有动,做下人的,更是不敢有所动作了。

    一时间,屋子里有些冷场。

    方平章等了半天不见动作,疑惑地抬起头,不满地唤道:“嬷嬷?!”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个老嬷嬷,花白的头发,身上穿着蓝灰色的粗布衣袍。

    脸上布满皱纹,眼睛空洞无神。

    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对方平章的话充耳不闻。

    “你聋啦?!”方平章顿时火了,本来心里就不舒坦,这想找到发泄口儿了,“你个老不死的,还真的当我是摆设呀?!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你”

    “老爷!”管家站在门外,声音恭敬无比地说道,“大舅老爷来了。”

    他本来不敢这个时候过来打扰的。

    可大舅老爷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下了车,知道老爷在大厅里后,撩起袍子就往屋里跑,拦都拦不住。

    管家无法,只得出声禀报。

    管家口里的大家老爷,便是于氏的大哥,于家的家主。

    他怎么来了,还赶在这个时候?

    方平章下意识地看向于氏和方清的脸,有些心虚。

    可人来了,又不好说不见,便想将人带到别出去,应付应付了事。

    谁知,他刚站起身来,门就开了,于家大舅笑声爽朗地走了进来,“妹夫这急匆匆地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连门都不知道敲,真是够不要脸的!

    “大,大哥”方平章面上一僵,半天没有挤出一句话来。

    也不用他招呼,于家大舅便自来熟地坐在了主位上。

    方平章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能闷不做声地坐在了他的旁边,“大哥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

    “嗯?!”于大舅纳闷儿了,“不是你派人说有天大的好事要跟我说,让我火速赶过来的吗?”

    随即将脸凑到他的跟前,笑嘻嘻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好事呀?”

    这个二傻子,被人诓了还不自知。

    方平章心里膈应地不行,下意识地以为是于氏通风报信的,不禁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于氏自从于家大舅进门后,整个人心思便活了。

    尤其是看到方平章点头哈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更是隐隐地透着一丝快意。

    她不在乎方平章的不满中透着警告的眼神,委屈巴巴地唤道:“大哥”

    别的话什么都不用说,光这一句便足以说明一切的。

    “你这是怎么了?”于家大舅唬了一跳,“谁干的,妹夫清姐儿?”

    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这个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外甥女吗?

    没办法,当时方平章下手的时候没有留情,现在真是连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大舅舅!”方清呜呜地喊道,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别哭!”于家大舅连忙安慰道,“女孩子家的容貌可是顶顶重要的了。你这脸上要是留下疤了,走在大街上,我们于家的脸可往哪里搁呀?!”

    方清听他说第一句话时,心里还挺安慰的。可听到后面,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抿了抿嘴唇,算是喜忧参半吧。

    于家大舅对上方平章时,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

    他指着于氏和方清的脸质问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人打成了这样,可不是一个铺子就能善了的。

    “那个,那个”方平章的汗都下来了,那个了半天,也没有那个出一个所以然来。

    “你这是当我们于家没人了是吧?”于家大舅火大。

    见有人撑腰了,于氏也准备唰一下存在感了,“大哥”

    “你闭嘴!”她娇娇弱弱地刚一开口,就被于家大舅厉声打断了。

    他懒得看那对母女,继续指着方平章的闭嘴骂,“你说,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天大的好事?!你”

    “好的,老爷!”于家大舅的话没有说完,屋子里便想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站在角落里的那位老嬷嬷终于动了,也不在乎众人呆愣的样子,领着两个小丫鬟便走了过来。

    屋子里除了于家大舅,其他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回答方平章刚才所说的“开始行动吧”。

    这个嬷嬷真是太有意思了。

    下人们低着头,拼命地忍住笑,可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于家大舅诧异地问道。

    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被这老虔婆一搅和,瞬间消失了。

    本来可以一口气吃掉方家至少两个铺子的,这下可好,一个铺子都啃不动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他就在这里等着,不信自己找不到机会,要不到好处。

    想到这里,他也不说话了。

    方平章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想听于家大舅呱噪的声音,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揭开。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老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走到了中间。

    一个丫鬟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两只白底粉蝶碗,另外一个的托盘上放着两只白底蓝蝶的碗。

    这是要做什么?

    下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看明白。

    纳闷的同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雀跃。这下有好戏看了!

    老嬷嬷一步一步挪到了方清的面前,在方清还没有反应过来时。

    老嬷嬷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刀,扯过方清的后,划开她的中指,硬挤出两滴血,分别放入两只白底粉蝶碗中。

    “你要死啊?!”方清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那我老嬷嬷已经丢下她的手走开了。

    无法,她只能破口大骂。

    可那老嬷嬷就跟没有听到似的,来到了方明的面前。

第二七八章滴血认亲(下)

    老嬷嬷如法炮制,将方明的手割破,分别滴入了白底蓝蝶的碗中。

    “老虔婆,你做什么?!”伴随着方明的嚎哭声,于氏也不干了。

    刚才她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知道护犊子了。

    方清不满地瞪了于氏一眼,母亲就是这样,眼里心里只有弟弟。

    刚才自己被割破手的时候,她怎么不出声儿?!

    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

    于氏没有那么多精力,自然是没有注意方清眼睛里的不满。

    老嬷嬷就像是没有带着耳朵出门一般,根本不鸟她。

    不紧不慢地走到于氏的近前。

    “你做什么?”于氏有些害怕。她求助般向于家大舅看去,谁知于家大舅正一脸八卦地看过来,根本没有给她撑腰的打算。

    再看方平章,傻乎乎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氏气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嬷嬷将一只白底粉蝶碗和一只白底蓝蝶碗交换了一下位置。

    也就是说,这个托盘上,既有方清的血,也有方明的血。

    老嬷嬷抓起于氏的手,手起刀落,两滴血分别滴入了两个碗中。

    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筷子,在碗里轻轻一搅拌,顿时,两个碗里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也就是说,没错,这两个孩子都是于氏亲生的。

    她示意小丫鬟将两只碗放在了方平章的面前,让他看个清楚。

    方平章看我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是他故作高深,是他心里忐忑,不知道说什么。

    他有心想要打退堂鼓,可事情进行一半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他丢不起那个人。

    他想继续下去,可若是这两个孩子真的是自己的,不仅是人丢大发了,还会被于家大闹一顿,甚至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现在越来越后悔和于家结亲了。自己当初怎么就瞎眼了呢?!

    “嘶”就在方平章前思后想,左右为难地时候,自己手里一疼,一点血落入了一只白底粉蝶碗中。

    “那个”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算了,就这么着吧!他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老嬷嬷拿起筷子,飞快地搅拌着。可那两滴血顽皮的很,无论怎么搅,都不融到一起。

    就像是两个顽皮的孩子,一起追逐,嬉戏,就是不融到一起。

    哎呀!

    屋子里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一颗心随着那老嬷嬷的筷子七上不下的。

    有的人觉得不融才是正常的,毕竟二小姐是继夫人后带回来的。

    另外有人知道内情,便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了方平章的身上。

    方平章的一颗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了。

    胸口不住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老嬷嬷做事也不拖泥带水,又挤了一点血到了另外一只碗里。

    和刚才的情况一样,两滴血各玩各的,谁也不融谁。

    这下事情大条了,下人们慌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除了闭着眼睛只知道嚎的方明,所有人都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将他跟我扔出去!”方平章咆哮道。

    于氏怎么忍心,“你说什么呢?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心?”

    “我狠心?!”方平章要气疯了,“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有多仁慈了。”好吃好喝地供了你们这么多年,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不,这不是真的!”于氏扫一眼那边的托盘,指着老嬷嬷大骂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秦氏那个贱人的院子里的。这个一定是你做了手脚,一定是你!”

    老嬷嬷呆愣地看着于氏的嘴一张一合,目光呆滞,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哗啦!”于氏站起身来,将两个托盘全部推翻,“方平章,你是不是疯了?!”

    方平章?!

    这么多年来了,好像没有人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了。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于家大舅,“于大老爷,这一切你都看到了。

    若是觉得还不够清楚的话,我们可以去衙门里说道说道。”

    “衙门?!”于家大舅的一双眼睛从地上的碎片移开,“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呢?

    方平章冷哼道:“你觉得我不敢?!呵呵,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如今被你们于家害得家破人亡,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家大舅顿时气短了,低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我可告诉你啊,可别想着狮子大开口啊!

    方平章顿时觉得一阵厌烦,“笔墨纸砚伺候。”

    “不要!”于氏的心里咯噔一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拿笔墨纸砚过来是要做什么的。

    方清也明白过来,她娘若是被休了,别说是刘家的婚事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跪到方平章的脚下,“父亲,父亲,父”

    “滚!”方平章忍无可忍,可终究是看在于家大舅的面子上没有一脚将人踹开。

    “够了!”于家大舅发飙了,冷冷地瞪了她们母女一眼,还嫌不够丢人吗?!

    “啊”方平章看着空荡荡的厅堂,颓然地坐在地上,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老嬷嬷淡淡地扫一眼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以及那个蜷缩在角落的人,出现眼帘,将门关上。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于夫人用力地拍着桌子,大声质问道。

    她气得胸口起伏,微眯着眼睛盯着于家大舅。

    你知不知道,方家这条线我花费了多大气力?

    现在鸭子养肥了,正准备开宰了,可你倒好,居然让它给飞了?!

    于家大舅可不会好心地帮于氏背黑锅的,“母亲,这件事情真的不怨我!”

    你自己没有将人调教好,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于樱娘那个小贱人,跟她的娘一样贱!”于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将她给我带过来!”

第二七九章厚脸皮

    “贱人!”于氏刚走进来,便见一个茶杯朝自己飞过来。

    不得不说,于氏喜欢摔东西,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养成的。

    她不敢躲,也不敢哭,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还好于夫人砸得有些偏,茶杯只是砸中了肩膀。

    若是直接砸到了脑袋上,那她也就不用活了。

    不过,就算这样,也真是够她受的。本来在方家一番折腾下来,精疲力尽的。

    回到于家后,还没有喘口匀溜气儿,就被于夫人提溜过来了。

    一个趔趄,人便倒在了地上。

    她也不敢起身,便顺势跪在了地上。额头触地,瑟瑟发抖。

    于夫人看她这个样子,顿时也没有兴趣继续骂下去了,声音疲惫地说道:“说说吧,他们到底是谁的种儿?”

    “回夫人的话”别看于夫人将人养在身边,可从来不允许叫她母亲的。

    说白了,养她就跟养一条狗没有区别。

    于氏觉得委屈得不得了,“我的命是夫人给的,自然是以夫人马首是瞻。

    夫人命我去接近方平章,我便一心一意地去替夫人办事,绝对没有二心。”

    言外之意,除了他我没有跟过其他人。

    “说得倒是好听。”于夫人冷哼一声,“那你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要害我,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夫人,您可得替我做主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是真的觉得委屈!

    那两个孩子明明就是方平章的,那两滴血怎么就不相融呢?

    若是说滴血认亲做不得数,那为何她的血和他们的就能融到一起呢?

    所以说,今天的事情就跟那幅画儿是一样的,都是一个局。

    上次让她失一些银子,这次让她失去是方平章的信任,成了于家的一颗废子。

    “那你跟江一眼怎么回事?”于家大舅出声儿问道。

    这样隐秘的事情被人知道,于氏也不觉得意外。

    可想不通的是,自己身边明明有他们安排的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的。

    今天的事情明显是个局,可他们为何就没有看明白呢?

    可这些话她是绝对不敢问出来的。

    她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大少爷的话,我只是想让他为我所用,所以,便糊弄了他一番。”

    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家大舅看了于夫人一眼,于夫人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于家大舅眼睛里闪过一丝猥琐,这个人既然没用了,那以后就归我了。

    不过,他也知道,若是没有让自己的母亲满意,自己就算是吃到嘴里,也得被逼得吐出来。

    “咳咳!”他轻咳一声,“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被冤枉的,那你倒是说说看,是谁,怎么冤枉的你?”

    这是要给自己撑腰了?

    于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名义上的大哥可是从来没有用正眼瞧过她的。

    会有这样好心?

    她突然又想到另外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到于家大舅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让人恶心的眼神。她的心里便一阵冰凉。

    不过,想到自己的那一双儿女,她又蔫儿了。

    佯装没有看到于家大舅的企图。

    满眼感激地看着于家大舅,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是方汝!这一切都是那个小贱人做的局。”

    从那幅画开始,再加上这次滴血认亲。一步一步夺走了她的东西,将她逼上了绝路。

    “方汝?!”于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是方汝。

    寻思了半天,才对上号儿,“是她?她不是已经离开滨州,跟着秦家的那个老太婆不知所踪了吗?”

    眼睛转了转,便说道:“你不会是胡乱指出一个人,搪塞我的吧?”

    她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告诉你,我还没到了那种老眼昏花的地步!”

    想糊弄我,还嫩了些!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于氏大哭道,“是惠嬷嬷告诉我的,她说她几次看到方汝出现在古月斋的附近。

    而且,还是一身男装。对了,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和她同样男装的人。我发誓,我句句所言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于夫人沉吟了一下,对于家大舅吩咐道:“带着惠嬷嬷到街上去找!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

    居然敢跟她抢食?!真是活腻歪了!

    就算是翻遍了整个滨州城,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于家大舅没有动,只是诧异地问道:“既然樱娘说那两个孩子是方平章的,为何那两滴血不相融呢?”

    在方汝租赁的小院子里,江一眼问着同样的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你有关系吗?

    方汝斜了他一眼,“无可奉告!”并顺手端走了他面前的点心。

    江一眼握着茶杯,满意疑惑,“难道说,那两个孩子真的不是方老爷的?”

    方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很有可能。所以,你现在不应该在我这儿耗着,应该去于家。”

    让你的儿子认祖归宗!

    “小丫头,忒坏了!”江一眼不满地瞪了方汝一眼,后背十分舒服地靠在椅背儿上,“我知道,凭着你方大小姐的手段,想让那两个孩子认谁做爹,谁便是他们的爹。”

    方汝才不上当呢!

    “江师傅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呀?!”

    江一眼,“别打马虎眼,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你是不会设下这个局的。”

    说到这儿,他眼巴巴地看着方汝,“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方汝耐心地解释道:“因为那个老嬷嬷是我娘的人。”娘过世后,她一直留在方家守着我娘的院子。

    这不是重点好吗?

    江一眼心里急得挠耳抓腮的,可他知道,若是方汝不想说,他也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江一眼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那位继母是在骗我的。那天我醉的不省人事,可她非得你说我能信吗?”

第二八零章被发现

    方汝冷哼一声,“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只知道,你最后还是去了铺子里,替于氏做事。”

    这是事实吧?

    江一眼辩解道:“是,这是事实,可是”

    方汝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报答我娘的救命之恩,所以到铺子去做事,顺便帮忙看着铺子。”

    江一眼看着方汝满脸讥讽的样子,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枉然。

    他将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

    我将这两幅画都带过来了。能不能看在我今天明知道你是在利用我,我还义无反顾地冲锋陷阵的份儿上,满足我一个愿望?”

    说话间,他眼巴巴地看着方汝。

    方汝看了木婉一眼,木婉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行!你说吧!”方汝点头道。

    江一眼坐直了身子,“我就是想知道,方平章和他的孩子的血为何会不相融?”

    “你居然问这个?”方汝诧异挑挑眉头,“我以为,你为问关于这两幅画儿的事情呢!”

    江一眼摇头,“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我是不会坏了规矩的,再者说了,从此以后,我也不再打算替人看画儿。”

    “也好!”方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最主要的,她对做局设计他这件事情,丝毫不后悔。

    木婉说道:“原因就在筷子上。那位嬷嬷特意准备了两支筷子,用来搅拌于氏和她的子女的血的那根筷子,就是普通的筷子。

    而另外一只筷子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可在它的两端上沾了醋。”

    “醋?”江一眼惊呼道,“为何?”

    木婉:“因为醋可以让血液凝固。两滴凝固的血,怎么会融到一起呢?”

    这也是老嬷嬷为何接完第一滴血后,就用筷子迅速搅动。

    而搅动另外一只碗里的两滴血时,谁也注意到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用的是筷子的另外一端。

    “原来是这样!”江一眼喃喃自语道,看着木婉的眼神有些恐惧。

    这个人的心思实在是太缜密了,自己幸好没有得罪她。

    否则,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江一眼离开后,那位老嬷嬷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三人见到方汝后,二话不说,“噗通”一下便跪到了地上,“奴婢见过大小姐!”

    眼圈儿泛红,声音哽咽。

    方汝心里也酸涩难忍,赶忙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嬷嬷快起来,地上凉的!你们两个也都起来吧。”

    “大小姐,老夫人她,她”老嬷嬷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汝点头,“外祖母去了,不过嬷嬷不必担心,外祖母走的时候,十分安详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嬷嬷的眼圈儿又红了。

    在方汝开口前,木婉招呼道:“方汝,扶着嬷嬷坐下来说吧。”随手给几个人倒了一杯茶。

    她知道,几个人久别重逢,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说的,“明天要回去了,我去街上给小雅挑选几件礼物。”你们慢慢聊。

    “木婉!”方汝不同意,“大家一起坐坐吧。”你一个人上街我不放心。

    木婉笑着说道:“我不走远,就在附近的几个铺子转转,很快就回来的。”

    说着,也不待方汝反对,便拿着荷包出门了。

    其实,方汝说到附近的几个铺子里转转,还真不是客气话。

    就她这样的一个路痴,出了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还真是不敢往远处走。

    这若是万一把自己给整丢了,肯定会被方汝笑话一辈子的。

    “老板,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部包起来。”木婉指着她看上的东西说道。

    她向来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更何况,荷包里的银子够她挥霍了。

    “这位公子,您拿好,谢谢惠顾,一共三两五十文。”老板笑呵呵地将东西递过来。

    木婉接过东西后,又往另外一个铺子里走去,这家铺子是卖绣品的。

    她的绣工不好,所以看到喜欢的绣品,就手痒,忍不住买下来。

    来这家铺子买东西的人,大多数是女子,连掌柜的都是女子。

    所以,一身男装的木婉在那里挑挑拣拣的,总让人觉得好奇。

    不时的有人偷偷地打量着她,心里鄙夷,一个大男人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好男人会有这么多相好呀?!

    偏偏木婉毫无自觉,一个人挑拣得还挺乐呵!

    木婉拿着东西走出来后,便要进到另外一家铺子。她抬起的脚一顿,突然转头向左后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站了几个人,手里拿着木棍,像是谁家府里的家丁。

    还有一个身穿深蓝色绸缎的男子和一个老嬷嬷,老嬷嬷不知道对那个人说了句什么,那个男子目光不善地看向木婉。

    木婉心里一凛,动作比脑子快,转身离开铺子,向租赁的小院儿走去。

    “追!”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木婉也顾不上那么多,撒丫子就开始跑。

    她虽然不清楚这些人为何追她,可八成跟方汝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她左拐右拐的,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心下一急,便对着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边跑边喊,“哎呦,谁的荷包掉了,地上好多的铜板呀!”

    “哗啦!”她从荷包里随手抓起一把铜板撒到了地上。

    “哎呀,还真的有铜板。”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家都弯下腰去捡铜板了。

    顿时街上乱哄哄的,后面的那些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左右躲闪,避开那些捡铜板的人。

    木婉抽空向后面看了一眼。可脚下却不敢停。

    那些铜板拦不了多长时间的。

    “完了!”木婉缓缓地停下脚步,这是哪儿呀?

    这肯定不是她们租赁小院子的地方,而且,远远地还可以看到宽阔的河面。

    “不好!”这么一耽搁,于家大舅等人已经冲过了人群,向这边追过来了。

    木婉也顾不上那么多,借着摊位的遮挡,身子一矮,便钻到了一个小屋子里。

第二八一章缘分

    “还真是有缘呐!”木婉一推开门,正好撞见一双深邃中透着冷意的目光里。

    自从一起搭车来到滨州城后,她就没有见过苏家兄弟。

    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苏家大哥。

    莫问也没有想到,这突然闯进来的人竟然是熟人。

    心里警惕不减,可眼里的冷意,却已经收敛地干干净净。

    小屋里的光线有些暗,可他还是将木婉惊诧的表情尽收眼底。

    只见她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小嘴儿微张,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诧异。

    莫问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看着莫问满脸警惕的样子,木婉抿了抿嘴唇,觉得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诸事不顺。

    眼前这个人虽然曾经和自己一起乘车来的滨州,可她总觉得他们兄弟二人是有秘密的人,让人看不透。

    所以说,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她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有些讨好地说道:“那个,我没有来过,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言外之意,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里的。你也别对别人说我来过,咱们互利互惠。

    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过身去拉门,头刚探出去,正好看到于家大舅站在不远处,伸胳膊撸腿地四下看着。

    就在他朝这边转头时,她猛地一下将门合上,差点夹了自己的鼻子。

    一颗心吓得“怦怦怦”直跳。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吓得木婉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双手下意识地死死地按住门。

    “谁让你去敲门的?”外面有人呵斥道。

    另外有人答应道:“大老爷,奴才刚才好像看到那个臭小子进了这里。”

    “是吗,那你问问看?!”

    “里面有人吗?”那个人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没人,没人,快走吧!

    木婉欲哭无泪,一直都知道瓮中捉鳖这个词,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成了那只鳖!

    越想越觉得嘴巴发苦。

    那个人再次扬手敲门

    木婉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大气儿不敢出。脑子飞速运转着,怎么办,怎么办

    “滚!再敲老子剁了你的爪子!”突然,一个凶恶中透着不耐烦的声音吼道。声音沙哑,像是刚睡醒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那个人连忙道歉。然后听到一阵杂乱无章,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呼!”木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到地上。后背抵着门,满眼感激地看着莫问,“谢谢你哈!”

    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那些人还没有走远。

    莫问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木婉没敢出去,担心他们没有离开,或者是没有全部离开,自己出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她也没有要和莫问聊天的意思。

    本来她的戒心就重,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儿。

    再加上这一路跑过来,累得精疲力尽的,更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木婉这一睡非常沉,隐隐地有了鼾声。

    从莫问的角度看过去,嘴角还有一道亮晶晶的线。

    莫问不仅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眼睛里也有了笑意。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自然是见识过各色女子。

    可无论是端庄大气也好,千娇百媚也罢,平时一个个都端着,没有一个如眼前这个人顺眼。

    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让人眼前一亮,感觉十分舒服。

    尤其是那双灵动中透着狡黠的眼睛,更是让人倍感亲切。

    这也是除了苏嬷嬷外,他第一次这个关注一个人的。

    也许是因为这里太憋闷了,也许是因为这里太无聊了

    “咣当”一声开门声,将木婉吓得一激灵睁开眼睛。

    看着站在对面的三个人,茫然地瞪大眼睛,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这人是谁呀?

    不对呀,她身后才是门,这三个人怎么从那边进来了?

    可怜的她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原来她一直以为是墙的地方,居然是一块木板。

    只要将其中的一块抽开,人便可以进来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木婉顿时清醒了。她张吧着嘴,刚要说点什么,却听对面的人说道:“小子,胆子不小,敢蹭我们哥儿几个的船?!”

    站在中间,身材魁梧的船老大大声吆喝道。

    他的嗓门儿大,声音粗狂,可语气中却是没有多少恶意。

    “什么意思?”木婉一脸茫然,我只是进来躲一下,怎么就蹭船了呢?

    你知道吗?

    她转头看向莫问。

    莫问见木婉的目光扫过来,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只觉得自己偷偷打量她的做法太不君子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犹豫,却是被木婉嫌弃了。

    真是没用!

    木婉没有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你发什么愣啊?!

    船老大双手掐腰,操着大嗓门儿嚷道:“小子,你别给爷装傻充愣!

    我们行船里的规矩,人到了船上,就不能将人半途撇下。可白坐我的船,也是不行的。

    这样,一人五两银子,作为船资。”

    啊?!

    木婉夸张地瞪大眼睛,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这这”她本来是想要问,这船要去哪儿呀?!

    可船老大以为木婉想赖账,“怎么,嫌贵?!你们鸟悄儿地躲在这里,我还没有不乐意呢,你们倒是拿乔了。”

    他话锋一转,“不掏钱也行,你们去前面划船去!”说着,便伸手向木婉抓来。

    “这位大哥,我们不是要赖账,只是一人五两船资太多了,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你看,你能不能通融通融?”莫问的声音及时阻断了船老大的动作。

    美色误人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他刚才竟然看着她呆愣的样子看呆了。

    他真是搞不懂,为何无论她什么样的表情,他都会觉得赏心悦目。百看不厌呢?

    船老大:“别不知好歹,一人五两,已经是我最低的底线了。”

第二八二章闲聊

    莫问一心二用,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和船老大周旋,“这位大哥,我们真的没有这么多银子。

    这样吧,我们两人五两银子,如何?”

    “不行!”船老大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你当这是大西瓜,对半儿砍的呀?!

    莫问脸色微沉,说话也不如先前那般客气了,“既然船老大不肯通融,那我们便游到对岸。”

    你是不是傻呀?!

    木婉简直都要被气疯了!

    拜托你找个合适的理由威胁对方,行吗?

    你跟人家非亲非故的,人家会在乎你的死活?

    巴不得你淹死在这河里,给那些鱼增添一些鱼食。

    木婉一边瞪着他,一边脑子里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可船老大的做法再次刷新了她的眼球。

    他愤恨地瞪了莫问一眼,丢下一句“不能再少了!”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身后的两个小弟收银子。

    莫问冲着木婉点点头,“将银子给他们吧。”

    “哦!”木婉摸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待另外两个人也出去后,她才反应过来什么地方不对,“你居然说‘我们’?!”

    要不要脸了?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根本不熟的好吗?

    莫问努力地压下唇角,略带尴尬地说道:“那个,我身上没有带银子。”

    随即补充道:“算是借你的。待以后,我会双倍还你的。”

    木婉气嘟嘟地看着他,“我记住了!”其实,他还不还的,她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她要表明一下她的态度。

    别以为在一条船上,我就跟你很熟。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她没有弄明白,自己明明躲进小屋子里,怎么就成船了呢?

    木婉侧过身,伸手拉开身后的门。

    “哇!”她忍不住惊呼道,触目可见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河面。

    而那些小摊位和行人,早就被甩到了后面,眼下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点了。

    这下木婉才明白过来,感情自己情急之下钻进了人家的船舱里。

    现在人家的船开动了,自己也便来到了河中间。那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前世是最不喜欢坐船的,总觉得船没有火车安全。

    可如今,真的坐到了船上,也没有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不过,还是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睡着了呢?

    她眼睛转了转,凑到近前问道:“那个对了,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我姓苏,苏问!”莫问轻声说道。他虽然不知道木婉为何突然热情起来,不过,她既然想说话,就陪她说说话好了。

    “对了,还没有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莫问的一句兄台让木婉心里一凛,自己刚才好像太随性,忘记刻意伪装了。

    不过,事情发生了,她也不去后悔,“我姓林,林木。对了,你知道这船要去哪儿吗?”

    莫问轻轻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木婉一愣,难不成他跟自己一样,也是被人追,迫不得已躲进这里的?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出现,她顿时就头大了。

    其实,木婉想得没错,他确实是误打误撞躲进来的。

    他和墨六两人假装渔民,到附近的存在里打听爹爹和妹妹的消息。

    两个人明明都很小心的,可却还是被人追杀。

    对方人多势众,他和墨六也被冲散了。

    看着木婉眉头紧锁,莫问轻声安慰道:“其实,去哪儿都没有关系,我们总能找到回来的路的。”

    木婉点头,“说得也是。可就是担心他们收了银子却不办事。”

    “不会的!”莫问十分笃定地说道,“船行里有个规矩,凡是航行在河面上的船,都不准有人从船上下水。

    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都是不可以的。否则,船会被河神吸住,你这辈子都被再想靠打渔为生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木婉狐疑地看着他,“那他们是如何打渔的?”不用下水的吗?

    莫问:“打渔只能用网,不许用叉子。免得鱼血流到河里,激怒了河神。”

    听起来还蛮玄幻的。

    不过提起河神,木婉倒是想起了“河神娶媳妇”的故事。

    莫问听完后,笑着感慨道:“这位大人倒是一代良臣。”

    木婉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百姓那样简单。虽然,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普通百姓无异。

    木婉透过敞开的舱门向外看,正好看到附件的几条渔船上,有的在撒网,有的在收网。

    “也不知道,他们忙活一天,会打到多少鱼?”她随口问道。

    莫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说道:“若是运气好,买上十两八两银子没问题的,可若是运气差,那就难说了。”

    一条都打不到也是可能的。

    “苏兄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就跟你打过鱼似的。

    莫问点头,“不怕林兄笑话,我还真的打过鱼。运气也是时好时坏的。”

    木婉:“难怪你会对船上的规矩如此熟悉。若是今天没有碰到你,我可就惨了。”

    被人诈了银子去是小,下船后被人抢劫是大。

    莫问笑了,“是我应该感谢林兄才是,若不是你肯借银子,我恐怕现在要站在甲板上,跟着众人一起划船了。”

    他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本来前几天已经养好的差不多了,可一番打斗下来,伤口又撑开了。

    木婉担心自己又无聊地睡着了,便拉着莫问说话,“对了,你是滨州本地人吗?”

    “嗯,是的。”莫问淡淡地说道。

    木婉本来想问,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小兄弟哪去了。

    可担心自己的问题太唐突了,便压下了好奇心,继续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莫问好奇地问道:“林兄不是滨州人?”

    “不是!”木婉摇头,“我和表哥两人是俞县之人,来这边探望亲戚的。”

    俞县?

    莫问在脑子里翻出一遍徐州的舆图,烦心俞县和鸣山县相差不远。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竟然有些窃喜,很想仰天长啸,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到了,上岸吧。”突然间外面传来船老大的声音。

第二八三章待宰羔羊

    到岸了?

    木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想到自己没有晕船,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心里还是挺高兴了。

    “我们出去吧!”木婉语气欢快地说道。

    这么快?

    莫问却是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以前在宫里,除了陪娘亲说几句话外,其余的时间都很少说话。

    可以说,他一年说的话,也没有这一路说得多。

    不过,他也知道,他身上的危机还是没有解除,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之心。

    木婉见莫问起身时踉跄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搀扶了一把。

    十年修得同船渡。

    两人能搭乘一条船过河,也算是有缘分了。

    莫问愣怔了一下,也不逞强,随着木婉的力道站起身来,一起向外走去。

    走出船舱时,一阵冷风拂来,木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莫问错开一步,替她挡风。

    木婉看着他宽阔的肩膀,抿着嘴笑了,算是接受了他的这份好意。

    船老大独自一人撑着船,另外两个人先一步到了岸边,随着纤夫一起将船缓缓地拖向岸边。

    船老大手里拿着竹篙,悠闲地站在船上。

    “周老大,回来啦?!”岸上有人认出他,扬声跟他打招呼,“这回收获不小吧?”

    “啊哈哈!”船老大的笑声震天响,“小本买卖,能有什么收获呀?!”

    “哎呦,周老大这是怕咱们分食儿呀!”另外有人笑着说道。

    船老大挥着蒲扇般的大手,“去,去,去,都一边儿去。说了是小本儿买卖,就是小本儿买卖。”

    “周老大,不地道了哈!”看着他抠唆的样子,有人跟着起哄。

    木婉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心里顿时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假装替莫问整理衣领,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倒像是在打暗语。”

    我们是不是进贼窝了?

    莫问这段时间在宫外也算是历练了,他知道各行有各行的黑话。

    虽然他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岸上那些人的眼神他却是可以看懂的。

    分明是把他们两个当成待宰的羔羊。

    他勾了勾嘴角,赞许地看了木婉一眼,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呢!”

    呃,木婉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自己只是提醒他一下而已,谁说要依靠他了?!

    不过,她这个人向来惫懒,若是两人能够联手,倒是也不错。毕竟多一个队友,比多一个对手好的多。

    当然了,她的队友不能是猪队友。

    其实,木婉猜得没错,他们确实是在打暗语。

    他们嘴里的“收获”自然就指的是木婉和莫问两人。

    这些人平时除了打渔以外,也会做一些敲诈勒索的勾当。

    比如,将岸上的人打晕丢到船上,然后让他交船资。并吓唬他们,若是不给银子,便将他们丢到河里喂鱼。

    有的人胆小,便乖乖地掏银子,有的人抵死不给。他们便先是让他撑船,等到岸上后,便开始要银子。

    没有银子?可以啊,想办法让你的家人送。

    担心被人报官?

    那就更不可能了,就那么五两,八两银子的,好意思去报官?

    再者说了,衙门里每天事情多,为了你那三瓜两枣的跑一趟?做梦啊!

    所以,每当打不到鱼时,便会用这种伎俩来赚银子。

    像木婉和莫问这两只肥兔子,突然撞了过来,还真是令人很意外的。

    船老大心下高兴,也愿意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宰肥羊。

    所以,他表面上虽然不耐烦地挥着手,可言外之意却是:要想吃人,各凭本事!可别说我老周不照顾你们。

    船老大手中的竹篙朝水里一支,整个人向上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河岸上。

    难得他如此魁梧的身材,却丝毫不见笨重。

    看到岸上的那些人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惊讶之色,显然是见惯不怪了。

    别说,这个船老大倒是有些身手。

    木婉和莫问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惊奇,却没有丝毫的胆怯。

    抿嘴一笑,便踩着浮板向岸上走去。

    木婉和莫问一起对着船老大拱手,“船老大义薄云天,在此谢过了。想来,船老大还有事要忙,我们便不打扰了。”

    船老大单手握着竹篙,斜跨一般,歪着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好说,好说!”

    木婉和莫问两人装傻,佯装没有看出他眼中的戏谑,笑着告辞,“那就后会有期!”

    船老大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其他几个人也不多说,只是嘴角含笑地站在那里,眼睛在木婉二人身上打量着。

    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

    好巧不巧,这几波人站的位置,恰巧围成了一个半圆。呈一个半包围之势把木婉和莫问围在住。

    虽然,两拨人之间有些距离,可那距离窄小,端看有没有闯过去的勇气了。

    木婉和莫问两人就像是没有感觉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的,冲着船老大点点头,便向前走去。

    两人面带浅笑,目光坚定,步履沉稳。

    木婉心里清楚,这个时候打得就是一个心理战,谁退缩了,谁就输了。

    她虽然心里打鼓,可却不想被莫问看扁了。她绝对不能成为猪队友,拖了对方的后腿。

    莫问从小在宫里长大,身上自带着一股傲气,根本没有将这几个小毛贼放在眼里。

    若不是担心暴露身份,他早就将这些人踹到河里去了,岂容他们在这里瑟?!

    一群乌合之众,即便是他身上有伤,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

    他担心木婉害怕,故意将身子想她身边靠了靠。

    木婉鼻尖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猜想着他身上有伤,不宜走得太快。

    便拉近一些距离,也好方便照顾他。

    至于甩开他,自己溜之大吉什么的,她根本没有去想。因为这不符合她的人设。

    她虽然不会做一个烂好人,可也绝不会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看着木婉挺直脊背,一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仗义的样子,莫问抿着嘴角笑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今天自从见到木婉后,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第二八四章杀人

    木婉倒是没有察觉到莫问的好心情,只是冲他挑了挑眉头,“我们从哪个方向突围?”

    具体说来,在场的有四拨人。一拨是栽他们过河的船老大一伙儿。

    一拨是最先挥手跟船老大打招呼的,另外一拨是后来出声儿的几个人。

    还有一拨很奇怪,四个人清清爽爽地站在那里,像是过来打劫的,又像是来看热闹的。

    莫问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直觉告诉他,这一拨人可不像是几个普通的盗贼。

    在莫问的目光转过来时,他们也同样转头看向莫问,以及木婉。

    他们看得非常仔细,像是要将他们两人的容貌牢牢地记在心里一遍。

    木婉也察觉出这拨人不对了。

    只是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本想示意莫问去看,可刚一转头,正好撞见那一双深邃的目光里。

    木婉心下一惊,连忙别过头去。那慌乱的样子,稍显狼狈。

    可心里又暗骂自己没出息,躲什么呀?他又吃了你。l

    莫问的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的身上扫了一圈儿,心下便有了决定。

    他示意木婉跟上,便朝着最后一拨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木婉不明白他为何选从这个方向离开,可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作为队友,就要相互信任不是?

    不过,若是让她选的话,也会选择这个方向。总觉得那几个人站在那里是故弄玄虚,不是看起来那样厉害。

    反正柿子还是要捡软的捏嘛!

    莫问和木婉两人走到那几个人近前。

    莫问笑着打招呼,“几位兄台,劳驾让一下。”

    这一句话不仅让那几个人诧异,让另外三拨人也十分诧异。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下,这几个龟孙子是谁呀?居然敢来跟我们抢生意?!

    被看这三拨人有时候为了一两银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可碰到外来户,他们绝对是一致对外的。

    “你为何要向我借路?”那一拨人中,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人笑着问道。

    “借借路?”莫问听着有些蒙,“我们就是想要向那个方向去,所以就走到这边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问住了一般。

    那个山羊胡子的人,不屑地扫了一眼船老大既然一眼。好笑地看着莫问,“你不知道有借路一说?”

    莫问有些茫然,“我应该知道吗?”

    那山羊胡子的人认真地打量着莫问和木婉两人,尤其是在他们的穿着上特别留意一番。

    “看两位小兄弟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不懂世故之人,怎么就不知道借道儿是什么意思呢?”

    木婉试探着问道:“我倒是听说书的说过商队跟山贼借道儿,难道您刚才说的是那个意思?”

    “不然呢?”山羊胡子笑眯眯地看着木婉,脸上挂着总算是开窍了的欣慰。

    木婉却是不乐意了,“我们又不是商队,你们又不是山贼,凭什么呀?

    再说了,我们兄弟二人折腾到现在,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吃上。”哪来的银子给你呀?!

    莫问也为难了,他抬手揉揉头,“呵呵,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是在说笑。”山羊胡子人板着脸,沉声说道,“一人五两银子,答应就过,不答应哼,你们身后的大河,便是你们的归宿。”

    木婉害怕地缩了说脖子,随即人便火了。

    “喂,你太过分了!”木婉大声呵斥道,,“我们坐船过来又不是没有给船资,你凭什么拦着我们不准走?!”

    莫问面上不显,可心里早就乐开花儿了。

    真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居然这样有默契。

    他们两人这般相互配合着,不愁不能把水给搅浑了。

    果然,木婉的话音刚落,还不待那个山羊胡子说话,便听船老大懒洋洋地说道:“没错,我老周带过来的客人,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老东西你越界了,别太过分哈!

    他的话音一落,其他两拨人也都围了过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用行动支持船老大!

    船老大顿时更有底气了,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我们这边这么多人,可是不怕你的。

    那山羊胡子却是笑了,那笑容里有慈爱,亦有包容,“打架可不是人越多,越能打赢的。”

    那温和的语气,就像是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辈一般。

    莫问不动声色地拉着木婉向旁边躲去,免得待会儿打起来是澎到血身上。

    木婉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话。

    只是下一刻,她便知道莫问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

    “老匹夫,你胡咧咧什么呢?”船老大本身就魁梧粗犷,再加上那上大嗓门儿,足以将人吓破胆子了。

    山羊胡子笑了笑,“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像这种空空的脑壳,不要也罢!”

    话音未落,船老大的脑袋便落了下来。

    脸上那愤怒方表情,便在那一刻定格,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

    木婉惊诧地瞪着滚在脚边的头颅,一声尖叫卡在嗓子里,怎么都喊不出来。

    只是呆呆地瞪大眼睛。

    那高大的身躯定定地站在那里,殷红的血液喷射而出。

    那浓郁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呕”木婉再也忍不住,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呕!”莫问也学着木婉的样子一阵干呕。

    “喂,你怎么杀人呀?!”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我要去报官!”

    白光一闪,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红印,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时候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到底严不严重。

    谁知头还没有垂下来,便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啊”有人惊叫一声,便慌不择路地跑远了。

    “跑啊,杀人啦!”

    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家四处乱蹿,场面好不胡乱。

    “别跑,都别动!谁动我杀了谁!”山羊胡子大声吼道。

    有那么两息的时间,大家如被定住一般,静静地看着山羊胡子。

    可下一刻,场面顿时再次混乱。

    莫问拉着浑身发软的木婉,趁乱跑远了。

第二八五章木婉发烧

    莫问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一眼便觉察出那四个人不同寻常。

    于是,他故意冲着那几个人走过去。挑起两伙儿人之间的争端。

    然后趁乱离开。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伙儿人居然如此霸道,说杀人便杀人。

    他伸手探了探木婉的额头,“庸医,吃过药那么久里,居然还没有退热。”

    他起身拧了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

    见木婉双眼紧闭,微嘟着嘴,像是一幅很不情愿的样子。

    他不由得好笑。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嘴里嘟囔着,“你还不高兴呢?从小到大,能让我这样伺候的,你也是第一个了。连我娘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只可惜,这些话木婉是听不到的。

    昏黄的灯光下,木婉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道暗影。

    莫问好奇地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睫毛,“女孩子的睫毛都是这样长,这样好看的吗?”

    仔细想想,他好像还真的不清楚。宫里的女子虽然多,可他从来都不去刻意关注过她们。

    一刻钟后,木婉还是没有退热,眉头紧锁,睡得不安稳。

    莫问不禁有些慌了,“你怎么样,快醒醒啊!”你都睡了这么久了,该醒了。

    想要伸手将人推醒,可又担心吓到她。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见木婉嘴唇干涸,他起身倒了一杯水,试过温度后,将人扶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水喂给她喝。

    木婉抿了几口水后,似乎舒服了,眉头也不似先前那般皱得厉害。

    莫问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更不应该将她牵连进来的。

    若是当时不逞能,也就损失了一些银钱而已。她也不会被吓到的。

    想到这些,他的心便更加愧疚了。

    喂了几次水后,木婉的烧退下来了,可人却眉头紧蹙,人也总是不安稳。

    莫问急得抓耳挠腮的,不由得回想着,自己生病的时候,娘是怎么照顾他的。

    小的时候,娘便将他抱在怀里,大了,便是彻夜不眠地在床边守在。

    想到这里,眼前突然出现了苏嬷嬷担忧的脸庞。

    我真的做错了吗?

    他不禁问自己。他知道娘担心自己,可他又何尝不希望找到爹爹和妹妹,让娘开心呢?

    这十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娘的心里有多苦的。

    他记得宫外的消息里曾经暗示过,爹爹住在滨州的。

    而仪仗队在滨州出事,也算是天意了。

    况且,即便自己一直带着队伍里,也不见得安全。

    这样一想,心里也不似先前那边愧疚了。

    正在想事情的时候,手突然间被木婉抓住。她抓得很紧,修剪整齐的直觉几乎陷入到肉里了。

    疼得莫问倒吸一口凉气,可见木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人也安稳了。

    莫问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忍着疼痛,任由她握着。

    木婉睁开眼睛时,看着藏青色的床帐,不由得有些茫然。

    侧头看到莫问趴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意识才慢慢回笼,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胃里一阵翻滚,似乎那血腥味儿还萦绕在鼻间。

    她想用手捂住嘴,可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东西。

    看到那只被自己抓得青紫,还有几道红血印的手,心里有些愧疚。

    她歉意地转过头,“那个,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沙哑的声音透着一股软糯,莫名地让人心软。

    她一动的时候,莫问就醒了,他睁着眼睛,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微笑着说道:“要说对不起的是我。”

    若不是我托大了,你也不会受到惊吓的。

    木婉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她笑着摇头,“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么会知道他们会突然暴起杀人呢?”

    莫问还是无法释然,也不想推卸责任。

    “其实,我在朝他们走过去之前,已经看出来,他们和船老大那些人不是一路的。”

    木婉回想着昨天的情形,“若是要我选的话,我也会选择他们的。毕竟他们看起来挺无害的。”

    其实,她本想说,他们看起来挺好欺负的。

    木婉越是如此善解人意,他心里越是愧疚。

    “对了,你渴不渴,我倒水给你喝?”莫问抓起茶壶时,才发现茶壶已经空了,“我下去找小二要些水。”

    不待木婉说话,人已经匆匆出门了。

    木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水盆和搭在上面的毛巾。

    虽然昨天晚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可出于本能,她还是保持着一丝清明的。

    一来,她的戒备心重。二来,她觉得任何时候都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也就是说,与其你希望对方是一个正人君子,不如自己多一丝防备。以免事情发生时,没有应有的戒备。

    莫问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端着托盘儿的店小二。

    莫问接过托盘儿后,低声解释道:“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喝点白粥。

    过一会儿,我让小二送些热水上来。我去药铺再去给你抓一副药回来。”

    木婉虽然身体虚弱,可靠着床头,还是能坐得起来。

    说是白粥,还真是白粥,连一点小菜儿都没有。

    可她需要体力,也只能将就着吃了。

    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没滋没味儿的。对上莫问灼灼的目光,还是点头道:“嗯,这白粥熬地不错。”

    看着他干涸的嘴唇,诧异地问道:“怎么就一碗?”你不饿吗?

    莫问抿了抿嘴唇,摇头道:“我不饿,你吃吧。”

    木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莫问也不打扰她。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勺子碰到碗时,清脆的声音。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将整个屋子都笼上一层金色。

    十分温暖,也十分温馨。

    木婉放下碗后,习惯地拿起帕子擦嘴,可一伸手却摸了一个空。

    这时才发现,昨天呕吐过后,那帕子脏了,便被自己给扔了。

    一愣神时,眼前出现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的帕子。

第二八六章分道扬镳

    “这帕子太干净了。”我都不好意思用。

    莫问笑了,“脏的帕子,怎么配得上你用呢?”

    虽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可木婉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那就谢谢了。”木婉笑着接过帕子。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了,你出去抓药,需要多少银子?”

    莫问也不是那种没有偏说有,喜欢充大头的人,他笑着说道:“在船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出来的匆忙,还真的没带银子在身上。

    当然了,我说过会加倍奉还,也是真的。”

    “我信你!”木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就冲你在我生病的时候,不仅没有卷了我的银子走人,还留下来照顾我一晚上,我便信你!”

    莫问心里坦荡,自然也不觉得木婉的话有什么不妥的,“我们好歹也算是患难与共过,怎么可能将你一人丢弃在客栈之中呢?”

    木婉抿着嘴笑了,直到莫问关上门,离开屋子后,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收敛了。

    就目前情形来看,莫问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不妥,可她却是不打算继续跟他搅和在一起了。

    她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惹下的麻烦,要比她的大得多。

    她还是赶紧养好身体,然后回滨州府,找到方汝,一起回俞县吧。

    出来瞎逛这么长时间了,是时候回去了。

    对了,方汝那个傻丫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着急。

    方汝都急疯了,“这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就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她双手紧握,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老嬷嬷唤道:“大小姐”求您别再转了,转得我头晕眼花的。

    她抿了抿嘴唇,低声劝道:“大小姐,您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还是去睡一会儿吧。”

    “哎呀,林木婉不见了,你让我怎么睡得着呀?!”方汝跺着脚说道。

    可你这转来转去的,也不是办法呀?!

    老嬷嬷:“可您若是累倒了,不是更没有人找林姑娘了吗?”

    “嬷嬷,你说她会去哪儿呢?”方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懊恼地说道,“我当时就应该跟着她一起去。

    可谁又能想到,她那个白痴,就在附近转转,就把自己给转丢了呢?”

    再者说了,鼻子下不是张嘴了吗?你找不到回来的路,不知道问吗?

    方汝心想着:这等她回来了,自己定然要好好笑话笑话她。这么好笑的事情,真的够她笑一年的。

    老嬷嬷忍了又忍,终于开口说道:“大小姐,您有没有想过,那位林姑娘不是自己走丢的?”

    “不是自己?!”方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嬷嬷的意思是”

    “嗯,不是没有可能。”老嬷嬷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是”方汝纳闷儿道,“我自从进滨州城就是一身男装,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至于木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被她连累了。

    她在滨州城,两眼一抹黑的。别人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别人。

    老嬷嬷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可能有很多。”大小姐自认为伪装的好,说不定早就被人认出来了。

    方汝首先想到了花婶儿。她们两人最先去了花婶儿那儿的。

    不过,她们跟花婶儿说过,她们两个回俞县去了。

    “难道是方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被她察觉了?”所以去了方家,或是于家通风报信?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也不是唯一的可能。”老嬷嬷面色平静地分析道,“方家或者是于家也有可能是自己发现的。

    又或者,是刘家那边发现了什么,又或者,有人通过那副画儿,怀疑到了林姑娘的身上。”

    “嘶”方汝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最后那种的话,那木婉就危险了。我们要找她也就更难了。”

    将她关在某个偏僻的小院子里,专门给他们做假画儿。

    若是她的女儿身被发现了

    她简直无法想下去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一定不能让她受那种苦。”说着,方汝便风风火火地向外走去。

    “大小姐!”老嬷嬷一把拉住她,“你这样冲动地闯出去,不仅救不了林姑娘,很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

    你千万不要去啊!

    “若是你再搭进去了,林姑娘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吗?”老嬷嬷焦急地劝说道。

    “再者说了,这些不过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事情的真相到底怎么样,我们还不知道呢!

    “猜测也好,事实也罢。反正我要将木婉找回来。”说着,方汝甩开老嬷嬷的手,疾步走了出去。

    木婉见莫问盯着眼前的银子看,挑眉问道:“怎么了,不够?”还是嫌少?

    她分出十两银子给他,然后大家散伙儿。

    莫问无奈地笑了笑。

    再次抬头时,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不是,就是没有想到,林兄居然会借这么多给我。”

    木婉:“你也说是借了,可别忘了还。”

    狡猾的小狐狸!

    光说要求自己还,却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的真实身份,和所住的地址。

    不过,自己确实是麻烦缠身,也不会继续连累她。

    “林兄就不担心我失言吗?”莫问玩笑地说道。

    木婉笑了,“若是十两银子便能试探出一个人的品行,倒也是值得了。”

    莫问:“林兄倒是想得开。”说不出为何,她越是这样大方,他越是舍不得失去这个朋友。

    和他一比,木婉的落落大方,倒有些没心没肺了。

    她冲着莫问一拱手,“苏兄,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莫问话音刚落,木婉人已经蹿到门外了。

    到了街上后,木婉左右扫了一圈儿,决定向左边走去。

    左右左右,先左后右嘛!

    木婉边走,边在心盘算着,先找个成衣铺子买上两身换洗的衣服。

    然后再跟掌柜的打听一下,靠谱儿的镖局

    她心里的计划一套一套的,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第二八七章追杀

    木婉进到铺子里,挑选两身衣服,直接换上一身,另外的便让掌柜的给包起来。

    出门后,又转到街角的馄饨摊儿上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见时间还早,便在街上溜达。反正也没有来过,就当长见识好了。

    夕阳西下时,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便住进了客栈中。

    有银子,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将自己丢在床上,躺在那里便不想起来了。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便准备睡觉了。

    楼下大堂里,王涛对着山羊胡子低声禀告道:“何堂主,小的一路跟着那个臭小子。

    结果,跟到这里后,她定了一个上好的房间,至今没有下来。”

    山羊胡子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确定她进了房间后,就没有出来过?”

    “没有!”王涛善于跟踪,为人心细,“属下在后窗处另外有安排的。而且,他都在这边闲逛一天了,也没有见到另外那个小子出现过。”

    山羊胡子何大人,沉吟了一下,叮嘱道:“断不可放松。”

    “是,大人。”王涛答应过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大人,那个小子真的是主子要找的人吗?”

    看他其貌不扬的样子,跟主子送来的画像一点都不符。

    何大人瞪了他一眼,“做好你的事,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欢迎顿了一下,还是解释道:“可有人发现他在滨州附近打听一对父女的消息。”

    “父女?”这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你的话太多了!”何堂主突然悠悠地说道。微眯着眼睛,定定地盯着王涛看,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王涛连忙站起身来,“是小的僭越了!”

    心里不由得一突,恼恨自己话太多了。

    何大人没有说的是,之所以他们没有按照画像找人,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位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主子每次的画像,不过是根据线索,找人随意画出来的。

    另外,他四处旁敲侧击地寻找一对父女,就耐人寻味了。

    这对父女很有可能便是宫里苏嬷嬷丈夫以及女儿。

    这是自己观察了很久,才得出来的结论。不过,即便是做错了也不要紧,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再说木婉,洗洗涮涮之后,便拥着被子睡着了。

    午夜时分,有两个身影从墙外的大树上滑落到了院子里。

    他们轻而易举地便找到了木婉的房间。先是捅破窗户纸,向屋子里吹着迷烟。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被人用刀撬开了。

    两个黑衣人缓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负责警戒。

    走到门口后,便不再向前走。

    另外一个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木婉的床前,举起刀,对着床上的那个人便坎了起来。

    砍了一会儿后,伸手挑开了帘子。

    床上只有一床棉被卷了一个筒儿放在那里,哪儿有半个影子?!

    居然被耍了?!

    那个人气急败坏地向外走去。

    听到“蹬蹬蹬”的下楼声,确定人走了后,木婉从门后缓缓地探出头。

    “呼!”吓死了,吓死了!木婉就在胸口的衣服。

    虽然天气寒冷,可她却是出了一身的汗。

    记得今晚刚住进客栈时,她突然下楼要热水,在大堂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天在码头上,那个留着山羊胡子一伙儿的人。

    虽然她方向感差,在识路上是白痴,可认人方面,她却是很有天赋的。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离开的危险会更大一些。一动不如一静。

    她故意早早吃了东西,早早睡下。除了迷惑对方外,也是猜测对方不会那么早动手,自己养足了精神先。

    木婉用手敲了敲发麻的腿,抱着包袱,猫着腰儿从屋子溜出去。

    左拐右拐的,便拐进了厨房。她白天看到厨房那边有一个可以出去的角门儿,便准备从那里溜走。

    “吱呀!”木婉将门开了一道小缝儿,侧着身子,便挤了出去。

    到了外面后,看着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街道,顿时懵圈了,自己这是在哪儿呀?

    黑灯瞎火的,又能去哪儿呀?!

    算了,不管了!

    也不管东南西北,木婉选择了一个方向,便向前跑去。

    一边跑,一边想着,自己这样漫无目地跑,非得把自己跑丢了不可。

    “这黑灯瞎火的,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儿呀?!”木婉看着前面的人,脚步一顿,下意识地转身向后跑去。

    可没有跑出几步,便被人截住了,“小兄弟,你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吧。”

    那位何堂主温和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蛊惑,像是真心替木婉打算的一般。

    木婉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再者,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走?!”

    何堂主也不生气,“这位公子,等到了地方后,你便知道老夫凭什么了?”

    说着,错开脚步向后退开。

    从暗影里走出两人,配合这木婉身后的一,便将她围住了。

    木婉心下大惊,觉得自己这次定然是必死无疑了。

    可心里却不愿意将自己的命就交代在这里来的。

    她笑容谄媚地说道:“这位这位船老大。”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称呼妥当一些。

    “那个船老大,我就是被周老大强行带到船上的,身上的银子都被他作为船资给榨干了。

    再加上着几天的吃吃喝喝,真就没有几两银子了。”

    看着马上到近前的那个人,木婉慌忙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别再向前走了。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那个我身上有,有五五两银子的。”

    木婉伸出一巴掌,讨好般看着他们。

    “奶奶的,你嗦个球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大声吼道。

    说着,便论起手里的刀,向木婉砍去。

    “妈呀!”木婉吓得一缩脖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何堂主戏谑地说道:“那你这大晚上不睡觉,来街上溜达什么呀?!”

第二八八章被救

    木婉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凉风吹过,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这是她脑子里最后一句话。

    “听听当当”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过后,木婉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自己的腰像是被人勒住了,接下来自己又转了起来。左转右转的,木婉觉得头一阵眩晕。

    接着,身子像是腾空而起,后又被放到地上。

    “跑!”耳边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木婉来不及细究,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好了,没事儿了。”莫问拉着木婉坐在低声,低声说道。

    木婉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半天才回过神来,“苏苏兄?!”

    见莫问点头,她焦急地问道:“我的头还在吗?”

    “噗嗤”莫问被她急切的样子逗笑了,“咳咳,咳咳,在,都在的。”

    “在就好”木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便无力的依偎在莫问的怀里。

    莫问忍着伤口处的阵阵疼痛,任由她靠着,低声问道:“吓坏了吧?”

    “嗯!”木婉点头承认道,“那天,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杀人。今天,又是我第一次被人追杀。”

    木婉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莫问不知道如何说来安慰木婉。

    只能这样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车轱辘话。

    木婉眼里一片茫然,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突然,木婉开口问道:“你说我的头真的还在吗?”

    “在,都在的。”莫问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解释着。

    “那就好,那就好”木婉欣慰地点头,“还好,这颗脑袋没有丢。否则,回去后,还不被方汝笑话死?!”

    “唉!”莫问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转了转,低声说道:“方汝是谁?”

    “方汝啊,她”木婉话音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问也只是想让木婉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要一直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想了想,低声安慰道:“这里是我观察过,应该很安全的。你若是困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天亮了,我喊你。”

    也不知道木婉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很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

    随即,闭上眼睛,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这个时候的木婉,双眼紧闭。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他的胳膊不自觉地紧了紧,单手脱下身上的衣服,将木婉紧紧地包裹在里面。

    脑海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和她相识以来的一幕一幕。

    似乎每次见到她,她都会给自己一个很大的惊喜。

    “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莫问轻声低喃道。

    “唉,本来不想连累你的,可没有想到,这翻来覆去的,我们又碰到一起。”

    “既然这样有缘,那就好好珍惜这份缘分吧。你放心,我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护你周全的。”

    木婉觉得冷,下意识地去扯被子,也这一扯,人也就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时,眼睛里先是片茫然,随即意识回笼,她渐渐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嘶!”想到那道杀气,她的脊背一凉,心里就在发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嗯,头还在。是真的在。

    她抬眼看着双眼紧闭的莫问,歪在柱子上,双眼紧闭,像个无害的孩子一般。

    可这个人为何会在那样关键的时候出现,并且救了自己一命呢?

    她不相信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说。他能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出现,说不定,他一直跟踪着自己。

    如若不然,怎么就那么凑巧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就不能见死不救。

    她抬手试了试莫问的额头,再将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确定莫问发烧了,他便起身想要道药铺去看看。

    木婉一转身时,便看到莫问捂在腹部的手上,隐隐有些血迹。而那些血已经干了,显然是昨天晚上受的伤。

    这个人也真是够坚强的,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馆。

    想起昨晚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相互搀扶的情形,木婉突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莫问睁开眼睛时,下意识地去寻找木婉的身影。

    “林林兄!”既然她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就尊重她的意思吧。

    刚一起身,便发现腹部的衣服被剪坏了,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理过了。

    他更着急了,再次要撑着身子站起来时,就听有人说道:“若是你不想让你的伤口再次崩开的话,那你就继续。”

    “林兄,你没走啊?!”莫问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再次看到木婉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多真切。

    “走去哪儿?”木婉淡淡地说道,将手里的粗瓷碗递了过去,“先喝点粥吧。”

    “你去街上了?”莫问拧着眉头问道。

    木婉摇头,“没有,我就是跟附近的几户人家换得米。不多,只能做成这样了。”

    “这样就挺好的。”莫问接过碗,三口两口便把碗里的粥解决了。

    木婉挑眉看着他,“你不担心我给你下毒?”

    莫问笑得特别自信,“你若是想要害我,早就动手了。没有必要给我处理好伤口后,再用粥来毒死我。”

    木婉也笑了,挑着眉头,认真地说道:“怎么不知道,我就有这点癖好,喜欢让人吃饱了上路?”

    “啊?!”莫问瞪大眼睛,突然捂着腹部,面色痛苦地看着木婉,“你你”

    “喂,你怎么了?”虽然知道莫问有可能是装的,可她心里还是害怕。

    “苏问,你这是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呀?!”木婉急得汗都下来了。

    “噗哈哈!”莫问突然大笑起来,“被吓到了吧?”随即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害我之心,刚才不过是故意吓唬我的。”

    “有意思吗?”木婉沉着脸,生气地吼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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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造星记介绍:
回到2008,不能再这么悲催的当个女主播啦,我要逆袭!2008造星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2008造星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2008造星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