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六章 中秀才
但是这却是他作为古人的身份参与的一场截然不同的考试。
古言古语因为他从小就学习的缘故，并没有觉得多么的佶屈聱牙，反倒是习惯了之后，精炼到他都觉得，这大概是古人对毛笔字书写过于缓慢的怨念吧。
而他拥有着后世对前人的文化解读的优势，让他在文章的破题与立意上总是比这个年代的人要高上一个小小的层次。
对于他的文章，他的老师是从来不担心的。
得亏是后面的诗词歌赋只占据两成不到的分数，否则他大概率的要被赋诗给拖了后腿，落于平庸之辈了。
这篇在麦凡的眼中还算是简单的考卷，却花了他整整一天的时间。
这秀才试的一二场都过去了，剩下的才是煎熬的等待期。
薛家的人这几天极其的浮躁，全家人除了麦凡，都陷入到一种莫名的焦虑当中。
就连只有八岁的薛宝钗，也歇了跟着母亲学习管家的心思。
一天天的就拿着一本诗词总汇，盯着认真学习的哥哥发呆呢。
“哥哥，你就一点不担心？”
麦凡瞧着玉雪般白净的妹妹笑了：“担心啊，只要是去考了的人，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的成绩。”
“不过，我都已经从考场中出来了，现在再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抓紧时间，好好的读一下新的知识，为接下来的又一场考试做准备呢。”
“妹妹，你一定要记得，若是真的担心，平日里就会好好的读书的。”
“等到了考试的时候，就真的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若是还是考不中，那就说明自己的学习方法可能出现了偏差。换一个老师，换一个答题的方式，亦或者是换一种字体，都是来得及改正的。”
“毕竟科举考试，三年可以应试两次呢。”
“又不是一锤子的买卖。”
“可是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努力，现在就算是担心死，又有什么用呢？”
“放宽心，静等着消息传过来了。”
说到这里，麦凡不由的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没忍住，摸了摸对方只梳了两个抓髻的发顶，叮嘱了一句：“你说你小小的年纪，操心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咱们这个家里，上面有父亲，背后有家族，再不济还有我这个比你大了足足有三四岁的哥哥在前面顶着呢。”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只要想着好好受到父亲兄长的宠爱也就好了。”
“现如今这世道，也只有做姑娘的时日还能松快几日。”
“你就在咱们家啊，当一个什么都不操心的小小姐，不好吗？”
“真有那想不通的事儿，过不了的坎儿，你只要记着，你还有一个嫡亲的哥哥，将来会给你撑腰呢。”
只这几句话，说的薛宝钗眼泪汪汪的。
她也不知道怎的，总觉得这样的好日子就像是水中花井中月一般的虚幻，她唯恐自己一觉醒来，只不过是在梦里。
不过现在，薛宝钗忍不住蹭了蹭哥哥的手，这种温暖又踏实的感觉甚是让她心安了。
“我明白了，哥哥，我信你的。”
这薛宝钗刚才露出一灿烂的笑容呢，就见麦凡的书童一改往日的大家仆役的风范，如同一阵风一样窜进了麦凡的院子。
得亏他还记得最后的体统，不敢轻易的闯进麦凡的书房，只是在外面带着点兴奋带着点急切的跟麦凡吼了起来：“少爷！中了！”
“少爷！中了！咱们中了！第二名！这样的名次可有进入县学深造的资格，并能直接取得廪生的头衔。”
“咱们家的少爷，以后不但不用纳公粮了，那衙门上下还要给我们家少爷发粮米呢。”
麦凡书童这般的炫耀，一下子就让薛宝钗笑出声来。
他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何曾为米面粮油发过愁呢。
只是真的没想到，自家哥哥不过才十一不满十二的年纪，就已经挣得了秀才的名头。
那哥哥刚才说到的会为她这个妹子撑腰……想到这里的薛宝钗莫名的就安下心来。
仿佛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了。
麦凡这边得了书童的报信，自然是整个院子的上下都得了一圈赏。
而比麦凡早上一步得到消息的薛家家主薛珏，可算是找到了庆贺的由头，那是按着自家的管家，外面的管事的，就将这炮竹给点了上去。
还有一个外面的门房仆役，旁的什么事儿都不干，就在门口给那些听着声过来看热闹的人，分发大钱。
这薛珏到底是皇家的商人，就算是发钱，也不像是暴发户一般的充满了铜臭味道。
他没让人哗啦啦的将大钱洒在地上，反倒是见到一位手中不曾拿了钱的人，就往对方的手中塞上一张巴掌大小的红封。
这红封当中不多不少，只放了六个钱儿，取的是六六大顺吉祥如意的好彩头，为的是为他薛家的一双儿女祈福，而求的不过是儿女身体安康，一家随顺幸福。
这一下，可是将人跟人之间的地位放的平等了许多。
那些拿钱的人，本就住的距离薛府不远，能住在这周边的百姓，家中本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人家。
现如今得了这一分尊重，那自然是好话不要命的往外送。
又在闲话间听闻这薛家的少爷小小年纪就一鼓作气的取了一个秀才的名号，那更是羡慕的同时不忘记夸上对方一句好。
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这薛家的薛蟠小爷，一鼓作气以少年之龄就取得了秀才名头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金陵城内。
让那些与薛家交好或是有些排头的人家都不由的暗吃了一惊。
实在是这薛家的少爷平时不在外人面前露面。
可这一亮相，就惊掉了一众人的眼球。
先不说这中了秀才的年龄，只说能在文风鼎盛的南科举中取得当科第二的成绩，这连那些几代底蕴的书香子弟都不见得能保证的事情了。
何至于让一个商家的孩子得了这样的名次？
那位叫做薛蟠的少年人又是何种的风貌呢？
一下子，薛蟠就成了别人家口中的孩子，不少人家都想着看看，他到底有何特别。
二百七十七章 远离甄家
由着一分好奇，平日里与薛家有些走动的人家，就将帖子递了过来。
这薛珏平日里就应酬不少，只是现如今，递过来的竟然都是让他带上家眷，或者干脆就是给家眷递过去的帖子，一时间让他也很是为难。
等到他拿着厚厚的一叠帖子去找自己的儿子的时候。
已经度过了中秀才的欢喜劲儿，打算再过些时日就返回学堂的麦凡沉吟了一下：“实在是推脱不了的有哪些？”
“与我们家相仿，却可以不去的又有哪些？”
薛珏早就准备好了，他将这帖子往中间一分为二，将一摞不算太多的推倒了麦凡的面前。
麦凡拿起来一瞧，除了的确应该拜访的本地学政以及衙门的官员之外，至多只多出来了四五户的人家。
而这些人家，自己的母亲薛姨妈日常是常来常往的。
麦凡早就知道他们家与对方的关系走的亲密，只是他平日里课业实在是忙，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随着父亲礼节性的登门，其他的日子，甚至连对方内院的大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的。
所以，麦凡特意问了一句：“父亲，这些个人家没说是为了什么事情？”
要是没事儿，咱们过年再聚不也一样吗？
没成想薛珏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表情：“这些都是你的老亲，你现在的岁数虽说不大，但是却也够上了晚上几年就可以定亲的岁数了。”
“那些个人家想看的早一些，这不是都想看看四大家的下一代中，如此年纪就考上秀才的少年人，到底是何种模样吗。”
“若真是个处处都是好的，那家中有姑娘的人可不得提早准备着，往你母亲那里透漏出点意思？等到你过了三年，乡试之后，不管过与不过那个举人，这岁数也够了正式想看的年龄了啊。”
麦凡一愣，接着就恍然了。
原本的薛蟠同志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事儿呢？
当初他带着妹妹一起上京投奔贾家的王姨妈的时候，薛蟠早已经到了十八九岁的年纪了。
可就是他这般的年纪，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心的人，身上更是不曾有一桩像样的婚事。
那他在金陵等同于横着走的岁月里怎么就没有这些人家要来相看他呢？
想到这里麦凡摇了摇头，想必那薛蟠混世魔王，混不吝的名声早已经传遍了金陵了吧。
但凡是好人家的女儿，谁舍得将亲生的闺女嫁给原本的薛蟠呢。
于是，麦凡摇了摇头：“父亲，若是为了这样的事儿，您还是帮我推了吧。”
“儿子觉得，我的科举之路并不会终于现状的。”
“您觉得，等到我过了乡试，就现在金陵的这些人家，哪些人是能给我提供助力的？”
“父亲难道没发现，那些个真正在朝中任有重职的家族，或者是经年累月都与诗书打交道的人家，到现在也没多少给我们家递上拜帖的吗？”
“说白了，儿子的成就在他们的眼中并不算高。”
“再加上，只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就急忙与我们家取得联系了，容易让他们那些家族沾染上铜臭的味道，影响了他们的声誉啊。”
“说白了，还是儿子站的不够高，我们不是一路人罢了。”
“至于早就与我们家有交情的这几户人家，那就更没有必要去见了。”
“就父亲对他们的了解，不是比儿子我多得多吗？”
“儿子只问一个问题，就金陵这些个人家，除了咱们家都不是四大家的本家人吧？”
“那些个支脉族人，也配跟薛家嫡支的子弟来往？”
“若是他们那些家族中，出个厉害的人物，或是美名远播的姑娘也就罢了。”
“平日间别说是默默无闻了，只要是不传出点恶名来，就算是对得起远在京城的四大家的本家了。”
“不是儿子傲气，就这样的人家还想相看儿子？”说到这里麦凡将这一摞帖子往桌子上一掷：“白日做梦！”
哗啦啦……红红白白的帖子摊了一桌子，当中有一张最为浮夸的莫名就吸引了麦凡的眼神。
他用手将这封见贴从当中扒拉了出来，竟然是以往他一次都不曾去过的甄家。
“这家人怎么也想着给我们家下帖子了？以往不是可看不上咱们薛家的门第了吗？”
已经被麦凡说的深以为然的薛珏只是用眼神扫了一下，就带着点不屑的笑了：“这是他们家后院家眷的意思，本来也不是递给你的。”
“说是他们家的宝贝蛋甄宝玉听说咱们家出了一个学识好的孩子，吵着闹着的要见这薛家争气的孩子。”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若不是我找人将这个言论压下来了，那你可真就成了读书人眼中的笑话了。”
“你说是这孩子从小狠毒呢，还是真的四六都不知道呢？”
麦凡有些好奇了：“他说了什么话？”
薛珏的脸上带着点恼怒：“他说，薛家哥哥也不过只比我打了几岁罢了，竟然能传出这样的美名，那想必一定是一个风姿俊秀的人物，我可是一定要想办法见上一见的。”
“只希望薛家的哥哥，不要跟那些庸碌一般，张口闭口的就是诗书，经纶，我只想见神仙一般的好哥哥，可不想见木呆呆的书呆子的。”
听这个意思，这是把他薛蟠当成什么阿猫阿狗一样的来讨论了，真是半点不见得尊重。
想到这里的麦凡摇摇头，就将这张帖子给原扔回到了桌面上，对着自己的父亲说到：“不见，不但我不见，父亲，您跟母亲说，也莫要让她多与这薛家来往了。”
“我虽然在书院之中就读，但是却也听到了这甄宝玉的诸多风评。”
“他比我的妹妹也不过小上一两岁的模样，但是家中却已经有了八个大丫头，十几个小丫鬟在院子中伺候了。”
“我听说他平日里最喜欢颜色好的姑娘，甄家人也不以为然。”
“今日再听到他是这般口无遮拦的人，那我们家的妹妹，她这般的人物，若是被这个甄宝玉给看见了，再经过他嘴里这么胡说八道，那我妹妹的名声可真就毁了。”
“您说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家就被逼的非得与这甄家议亲了不成。”
“可是他们甄家眼高于顶的态度，会娶我妹妹为他们家宝贝疙瘩的正妻吗？”
二百七十八章 谈林家
被麦凡这么一说，薛珏的表情可真是不好看了。
他有些气恼甄家人的猖狂，可是等到问题真的问到自己的头上的时候，薛珏也知道，甄家是士农工商中的士，还有个外戚的身份，而他们家是怎么都够不上的。
只一想到这里，薛珏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这番话我会跟你母亲说明的。”
“只是，你最近这段时日，谁都不见是不是也不好……除了先生与府衙的人之外，还是选出一两家走动一下的好。”
麦凡到不是个不听劝的人。
他斟酌了一番，就想点了头。
只是在他们父子俩谈话的工夫，外院的管家到是先过来通禀了。
说是有薛家老爷的两封信，需要亲自递到薛珏的手中。
这个时候非要送过来的信件，其重要程度不用说了。
因着儿子已经考上了秀才的缘故，薛珏觉得家中有些事情，已经不大用避讳着自己的长子了。
只这几日他在家中与自己交谈了几次的感想来看，他的这个儿子心思缜密，性格稳重不说，是可以逐渐挑起薛家下一任家主的大梁了。
所以，薛珏只是让管家进来，收了信，当着麦凡的面就将这两封信件给打了开来。
只是待到薛珏将信上的内容粗略的一看，这脸色就变得不怎么好看了。
麦凡不由的问了一句：“可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薛珏缓缓的摇了下头：“事情是比较严重，只是与我们家的关系并不大。”
“你可知道你王家的姨妈嫁的是哪一家？”
麦凡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个姨妈，他回到：“京城的贾家，国公府的府第。”
薛珏点点头，将一封信展到了麦凡的面前：“你可知道你姨妈嫁过去的贾家，他们家唯一的嫡女又嫁给了何人？”
麦凡指着信里边的字样笑了：“这事儿小时候母亲说到家族历史的时候曾经说过。”
“说是他们这一代的女儿，嫁的最好的当属贾家的女儿了。”
“说是同样的岁数，贾敏却能嫁得一个风姿卓越的探花郎，且这探花郎洁身自好，就算是贾敏多年无子，那探花郎也不曾怪过她。”
薛珏听到这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你母亲真这么说的？”
麦凡笑了，替自己的父亲稍微树立了一下自信心：“母亲是这么说的，不过她后面可是带了一个但是呢。”
“她说呢，只可惜啊，这嫁娶一时好，婚后的冷暖却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现如今看来，她却是这些个女儿家嫁的最好的一个了。”
“丈夫爱重，上没有长辈约束，下没有族人拖累，她有子有女，儿女双全，这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呢。”
正是这一番话，说的薛珏脸色跟着大好，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薛珏又轻咳了一声，将话题继续了下去：“是啊，现在看来可不是你的母亲才是嫁的最好的那个吗？”
“你可知道，贾家的这位姑娘，前几日病逝了，现如今贾府已经得了消息，不日将会派家中的子侄前往悼念。”
“因着扬州城距离我们金陵也不算太过遥远，这位贾家的亲眷大概率的还会绕到金陵来看看族人的。”
“只是你王家的姨妈寄过来的信件中，只是提到了对方过来，却是半分没提那林家姑父的事情，我总觉得啊，你这王家的姨妈仿佛一点不为她那小姑子伤心一般。”
“好歹当初在京城中也是有过来往的情分，连你母亲这样的人都要掉上两滴眼泪的，她这派人送的信中却是半分难过都无。”
“这搞得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处入手了。”
听到这里麦凡才明白了薛珏的用意：“父亲是想要去一趟扬州？前去悼祭我那八竿子联系不上的姑妈？”
“父亲所为的肯定不是掉念故人，应该是要与林家的姑父有事商谈吧。”
“只是这理由本来应该有的，现在却被这王家的姨妈给弄没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父亲，你不若用我的名头去一趟扬州算了。”
？？？
薛珏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你用何种名头前去拜访呢？”
“求学，对探花郎的仰慕，以及咱们家这一点可怜的亲戚关系。”
“其实父亲，你完全可以不用到母亲的人脉，只需要与贾府派出来的管事的人联系上就行了。”
“别看我姨妈在贾府好像是个当家太太的名头，可是贾府真正承袭爵位的人却是贾家的大房，贾赦一家人。”
“这贾家的女儿去世，贾家的老祖母自然不可能亲去，当然了，若真是个疼爱女儿的，像是我的母亲，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必然也是哭着喊着的过去的。”
“只是我瞧着贾家的人心中所写的意思，他们家的老太太甚至是大房二房的当家人都不会过来的。”
“这亲情冷漠至此，若是派出来的第三代还是无关紧要的人，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所以儿子觉得，这被派往扬州的人，必然是贾家下一代的袭爵之人。”
“这年岁正轻的，能派出来的也只剩家贾家大房贾琏了吧。”
“这样，父亲完全可以早早的等在前往扬州毕竟的水路之上，将这位贾家的负责人先给接到金陵中来，然后我们几个一起，结伴前往扬州的林府，这不就显得十分的自然了吗。”
“至于对外的说辞，一概就推到我的身上。”
“薛家的读书人就我一个，一时间听说文才卓绝的探花郎遭此巨变，可不得亲自前往一趟，以示安慰吗。”
“少年郎的个人崇拜就是如此的单纯，任谁都挑不出其中的毛病的。”
儿子的这番话，也挺有道理。
薛珏只想了一下，就同意了麦凡的这个说辞。
推算一下信件送过来的时日，以及贾府出发的进度，这派人拦船的事，应该被安排到日程中去了。
薛珏就此计划安排了下去，不过两日，就在京城南下金陵的运河码头中碰到了贾府前来送殡悼念的船只。
二百七十九章 到扬州
等到薛家的管家的将自己的来意禀明了。
听说这一路上吃穿用度不用花自己一分钱……贾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王家姨妈的姐妹，真正是富贵人家的气派。
只瞧着这些在码头上帮他们搬运行李的仆役，那一个个的强壮威猛，身手灵活。
不该看的半点不看，不该问的半句不问，比他们贾府的仆役那是有规矩多了。
想到这里贾琏就颠了一下与他说完话了之后，薛家的管事的递过来的这封信。
不知道他这位薛家的姨父，到底给他留了什么古怪的见面礼。
下意识觉得不能在外人面前拆开这封信件的贾琏直接上了薛家给他准备的马车上面。
趁着仆役们还在忙活的阶段，他就将这信封给拆开了。
从当中滑出来了一张银票，上面写着的是金陵府内的钱庄。
钱庄的名头顶着的就是薛家的招牌，而这张银票上的面额为整整两千两的面额。
这莫名其妙的送过来一张钱，贾琏并没有多少的惊喜，只是赶紧看看信封中没有被打开的信件。
可等到他看明白了这封信上写了些什么了之后，他这脸色就变的欣喜了起来。
原来薛家的少爷想要跟着他一起去林家悼念。
因着王夫人的关系，他们才有理由跟林家人走动一番。
贾琏不过一想这薛家少爷的身份，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这必然是看着他姑父在文坛上的名头，想要攀一下关系，提早为自己的科举铺路呢。
若是再往深里想，这薛家的家主可是比他那二叔要精明许多了。
这年头同样家中都有就学的子弟，当初他们家的贾珠不也是考得了秀才的名头，当初他们贾家的姑母与姑父还在京中呢，却也从没想过要与这姑父亲近啊。
也不知道怎的，这贾琏对薛家的这种做法竟然觉得莫名的爽利。
他觉得怎么都要去趟扬州的，带上一两户的亲眷，想必他的姑父也不会多说什么。
想到这里贾琏就下了马车，召过那给他送信的薛家的管事的，就将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听闻这位贾府的少爷同意了同行的计划，这管事的也是高兴。
“那好，我这就连夜赶回去，若是琏少爷不急，这两日现在我们安排的塌下休整一阵，至多三日，我们少爷就会来此与琏少爷汇合了。”
看来薛家的这位少爷很是重视这次拜访了。
贾琏点点头，同意了这位管事的安排。
要说薛家的人行动力着实是不差，这管事的让人快马加鞭，把贾琏落脚的客栈地址连夜送到了薛府。
因为收到了贾琏南下的消息，薛家人就早早的做上了准备。
等到这晚上收到了来自码头上的信件后，整个薛家就将打点好的行李连同薛家当事人以及亲眷一起，给送上了前往码头的马车。
是的，此行薛家一家四口，会一同前往。
每个人去往林府都有着自己的任务，大家可不单单是去扬州游玩那么简单了。
贾琏骤然见到薛家整家人都跟着过来了，先是一惊，后来就将这点子惊诧都给抛下了。
实在是这位薛家的家主，实在是太对自己的胃口了。
对方风度翩翩，精明能干，最妙的是，在经商一道上很有一套。
不过是短短的一段交谈，贾琏就恨不得对方能与他一直同行了。
他在与薛珏姨父交谈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小小的遗憾，怎么这位不是自己的父亲。
若家中的那位能有这位的半分精明，也不至于现如今浑浑噩噩的混着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贾琏的这份欢喜，让他忘记了，他最初来扬州的打算。
依照贾琏的心性，可算是有了一次外出公干的机会了，脱离了家中的母老虎的管束，手中又多了公中支出来的银子。
这般天时地利的，可不得好好的享受一番江南水乡，青楼名妓的风采？
可现在，因为薛家人的出现，让本就风流的贾琏都忘记了他当初的目的了。
这一路一聊的，直接就到了林家的府第。
等到贾琏回过神来，可是好一阵奇怪自己是如何忍得住的。
大概也因为他这一路上并没有随性的玩耍，故而林家的姑父见到贾琏前来悼念时，也没因此而有些心气儿。
他虽然奇怪薛家人的一同到来，但是想到因为夫人去世，扬州城乃至金陵府中都有各方的官员亲自或是派人探访，他也就将这点疑惑抛下，暂且与贾家与薛家的来人安排了下榻的地方。
要说这林府，果真是前门不显，内藏乾坤。
薛珏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进这林家的府邸，就被这其中所藏的华而不显的好东西给惊着了。
他薛珏虽然不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但是他是一个眼光分外好的商人。
房间内日常用的器皿，客房中给客人准备的床榻，待客厅里随意摆放的茶具，门廊上挂着的书画，每一样看起来毫无金银的华丽，但是若是真论起这些东西的价值……
薛珏摸了摸下巴，一点不差于薛家富贵华丽的装置了。
所以，林家祖上也是三代列侯，不过从一开始走的就是文官的路线，与他们这些武勋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家。
若是但论身份来说，自己家与这林家若想有些往来，这还差了些许的意思呢。
要说这做大人的想的就是多一些。
可是这当儿子的麦凡却表现出了一个少年人应有的勇往直前。
现在的林府，正是迎来送往的忙碌时期。
可是好歹林夫人的头七已经过去了几日。
借着林如海大人休沐在家的日子，麦凡以一位学生的身份，直接上门请教了。
说实话，这几日林如海的精神一直不算很好，他与夫人也算是夫妻情深，贾敏的病故，对他来说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但是既然这客已经上了门了，还是诚信的求学而来，林如海想着，不如简单的跟对方说上两句，给他引荐一位不错的名师，就算是对得起亲戚的情分了。
二百八十章 各有心思
可是谁成想，这孩子先是从学识开始，不只怎的越聊越是投缘。
聊到深处，林如海深觉得，这位还是少年郎的薛家子弟着实是了得。
若是讲到科举制文，这名为薛蟠的少年可能还稍显稚嫩，一看就是没有经过多年的练习，形成科举风格的新手。
可是单从文章的理解，史经的立意来讲，这位少年郎的思想，可实在是颇为成熟了。
林如海聊到最后，竟然还生出了几分爱才的想法。
他甚至觉得，若不是自己太过于忙碌，亲自收一个徒弟仿佛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大概是聊得很是投机的缘故，林如海在与麦凡后期的交谈之中，就已经不只是聊一下学业上的问题了。
等到两个人由着麦凡引着头聊到的家事的问题时，自然也就避不开林如海那唯一的女儿，年仅六岁多的林黛玉的话题了。
“听说姑父家有一妹妹，与我嫡亲的妹子年龄相仿。”
“现如今，姑父公事繁忙，家中人来人往也很是杂乱。不如让我的母亲带着妹妹去照顾一下林家的表妹吧。”
被提及自家最宝贝的姑娘，林如海先是一愣，后就点头同意了。
见到对方并不反感薛家的人与林黛玉接触，麦凡带着点暗搓搓的小心思就与林如海继续说到：“要说妹妹现在的年龄实在是太过于年幼了。”
“等忙过了这段时间，不如让母亲带着林妹妹一起，去金陵小住一段时间。”
“平日里我那妹妹也没有几个合得来的玩伴儿，可让林妹妹与我妹妹做个伴，两个岁数差不多的孩子凑在一起，才能将妹妹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之中宽慰出来呢。”
“不知道林姑父有什么别的打算？能不能顺了我妹妹的心愿。”
原来是小姑娘这几日与林黛玉碰了几回，感念对方身世的可怜，长得又如同天上的仙人一般的风姿卓绝，这薛宝钗就起了交往的心思，很是与林黛玉凑在了一起。
两三回过后，两个小姑娘，就已经互相因为知己了。
薛姨妈见到这林如海，天天还要忙着办公待客，只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自己独自待在后院。
就想着暂且将人给带回家去，等到这林如海续娶了夫人，或是有了妥善安顿的方法了，他们薛家再将人给送回来，总好过在这里被人疏忽了的好。
对于麦凡提出来的这个建议，林如海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作为父亲却失职了的懊悔而包围了。
不过，林如海并没有想着麻烦薛家的人，毕竟她们两家人隔得实在是有些远了。
“这倒是不必了，与你们一通过来的贾琏捎来了老祖宗的一封信。”
“说是听说黛玉一个人在家孤苦无依的，想要将黛玉接到祖母的身旁，帮忙照养着。”
“我想着，我这边公事繁忙，的确是无法分心照顾黛玉。”
“让她跟着贾琏一起去往京城，伺候在老祖宗的身旁，也是好的。”
麦凡心想，这剧情到底是来了，林妹妹一进贾府的经典篇章，就这么让它过去了吗？
不行啊，怎么也得有所改变一下啊。
于是麦凡点头应了，表现的仿佛还很高兴。
“原来是要去京城的贾国公府呀，这也的确是不错的。”
“那我们几家的关系可真是分外的近了。”
“我那姨妈正是贾家二房的当家主母，林妹妹若是去到京中，还要称呼姨妈为二舅母的吧。”
“只是林姑父，我从以往我姨妈给我母亲寄过来的信件中得知，这贾家的日子只怕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光鲜呢。”
“若是林妹妹一定要送过去的话，万望姑父一定要将林妹妹日常用的行李，吃得惯的小点，平日里爱读的书籍，以及最得用的身边人都带过去才是。”
“虽说贾家当家的老祖宗还在，必然是不会委屈了妹妹。”
“怕就怕我那当家作主的姨妈，会因为妹妹前去的花费操心的。”
说完，麦凡还十分纯良的眨眨眼睛，仿佛很是为贾家的经济危机感到忧心。
林如海一听麦凡这话中的意思，一点都没往深里想。
他只是认为这位少年人对他倾慕的很，心有担心的事儿必然会一股脑的都说出来的。
所以说，这贾家的人是真的缺钱了？
那自己当初觉得既然是亲祖母要求黛玉过去的，那边必然是什么都给准备好了想法必然是不可取的了。
这当初简单的收拾一下，只带上几个不会添麻烦的下人的打算，可能就要另做了。
只是这个缺钱，到底缺到了什么地步……
林如海微微一笑，就将麦凡的话题岔开到学识上面，两个人又应对诗词风月了。
待到麦凡走后，林如海与薛珏好好的碰头了一次。
一个是为了金陵府内的盐商大户豪商巨贾之间与官府之间的关系，一个就是旁敲侧击的问问，这远在京城的贾府，是不是真的有落败的倾向了。
这第一个目的本来也是薛珏前来林府的目的。
为了儿子，薛珏就熄了与甄家人合作的心思，那是一心一意的为现在的帝王效力了。
现在京都的情况很是有些动荡，薛珏当初想要另投一个新东家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效忠的老皇帝有了退位让权给新帝王的打算了。
当时的情况是大一些的皇子之间的争斗很是惨烈。
薛珏唯恐自己被裹进乱局之中脱不了身，索性不如依附在一个没什么竞争力的小皇子的身上，这可比巍然不动要安全的多。
可是后来自己的儿子十分争气的走了读书人的路子。
那么在金陵府内风评不好，还是依靠着美色才得了机缘的外戚甄家，就不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因为他一个商人可以不要名声，但是他的儿子是一个读书人，却比旁人更需要这张脸面的。
也正是因为绝了投靠的心思，这薛珏对上面的忠心表的更真切了。
他让老皇帝以及争夺权力的各路皇子们都认为，他薛珏就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保皇党。
二百八十一章 提点
将来无论是哪一个皇子当了皇帝，他都会如同当初效忠老皇帝一般的，效忠新的帝王的。现在，他来到了林如海的府邸，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林如海跟他是一路人。
他们都是现如今老皇帝得用的人。
既然走了同一条路线了，薛珏认为他们互相帮助，拧成一股绳，等到今后投效的时候，在新皇的心中分量才越大一些。
只不过，这其中的度要把握好，两个人的合作可以是私下的，但是绝对不能是明面的。
“所以，我会将那些商人的软肋以及平常人都不见得的秘密送与你一份。”
“你若是下手的时候，可不要透露了口风。”
“我此次前来不过是亲戚间的正常往来，若是有人问及起来，薛某可是不会承认的。”
“只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两人都落不到好处，万望林大人在行事的时候，还是要仔细几分的好啊。”
林如海对于薛珏的投效有些吃惊，但是细细一想，仿佛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以前两个人的确是没有多少的深交，若只是凭借着这一层辗转的亲戚关系，仿佛还说不过去的。
看到林如海的神色，薛珏却是足够的干脆：“林大人也不用想的太多。”
“我本来就是商人行事。我们家中虽然也袭了一个紫薇舍人的官号，可那是因为我替陛下办事儿得力的赏赐。”
“像是这种虚衔，也无法往下传家。”
“现如今犬子在科举方面有着一二的灵性，我可不是要就着这方面多下一些投资吗？”
“正如林大人所见，我周围往来之人，可没有什么文学泰斗，当权官员。”
“唯一能想到的，名正言顺可以教导提携犬子的也就林大人一人了。”
“再加上，林大人人到中年，还没有个子嗣传承，在我这个商人的眼中，林大人就变成了奇货可居的贵人了啊。”
这薛珏的无耻说的如此的直白，就连林如海这样的人物也惊诧的反问了一句：“你是说，你还打着百年之后你儿子继承……”
“对啊！”薛珏笑盈盈的对着林如海点头：“我看这几日林大人的言谈，颇有些心灰意冷看破红尘之势。”
“这丧气之意，都已经让我这个外人看出来了，您说我还不得趁虚而入一把？”
“更何况，林大人连自己女儿的未来都顾不上了，我可不得趁着林大人‘糊涂’的时候，为我那儿子多谋取一些福利吗！”
这话说得，让林如海有些羞愤：“我何时曾想过要放弃自己唯一的子嗣的。”
薛珏却是一下将林如海的话给打断了：“不是吗？若我是林大人，断断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在这般年纪就去一处谁也不认得的陌生的环境，去受寄人篱下的苦楚的。”
“林大人若是觉得没有女眷在家照顾小姐，那完全可以在孝期过后续娶一房，让对方照顾。”
“林大人若是真的疼爱女儿，那必然不会让她孤零零的只有自己，以后若是出了门子，连个撑腰的兄弟都没有。”
“若是林大人真的为女儿着想，我家的儿子可以认林大人为师父啊！”
“正所谓一个徒弟半儿，等到林大人百年之后，我儿子就是林姑娘的靠山，是让她出门之后的底气啊。”
“所以我这才斗胆向着林大人提了建议，就算是林大人又有了续娶的心思，那以后若是喜得男丁，若是有个比他大上十多岁的师兄，兄弟的在前面护着……无论是科举还是出仕那都比单打独斗的强啊。”
“所以，我与林大人合作，可不是白合作的，我这也是看好当了林大人的学生的前途，为我那小儿，谋一个平坦的大道罢了。”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林如海的脸色就变得好看了几分。
薛珏若是为了这个，那他现在给出的好处，才有了几分可信。
只是被这行事胆大的商人一戳醒，林如海才惊觉自己仿佛钻了牛角尖。
想这几日他对林黛玉的疏忽……林如海不由的长叹一声，对着薛珏拱了拱手。
多谢对方的提点，而对方表达出来的合作的意向……薛蟠是一个好孩子，这件事儿他可以应下了。
要说能爬上高位的人都很聪明，当天晚上，林黛玉的小院中就迎来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男主人的身影。
“父亲！”林黛玉不可谓不惊喜的，这眼泪跟着就流了出来。
这时候的林如海才觉出来自己的小女儿在最近这一段时间内是有多么的忐忑……他这个做父亲的尤是不尽责的。
故而林如海和黛玉谈心的时候，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黛玉啊，父亲打算过一段时间将你送至你的外祖母的府上，等到咱们府上安顿好了，再派人将你接回。”
“与你说一声，是想要女儿你安心。”
“实在是最近为父公示繁重，再加上这一段时间你母亲逝去，我怕你睹物思人，给你换一个环境，对你会是极好的。”
“你外祖母特意来信，为的就是宽你的心，她那处有许多与你年龄相仿的姐妹，可以伴你左右，让你活的稍微痛快一些。”
“父亲最近对你实在是太过于疏忽了，这并不是父亲不爱你的表现。”
“你也见到了只有我们父女二人，现如今的家中是何种的情况了吧？”
“希求女儿担当给一二，莫要怪罪了为父才是。”
听到这里的林黛玉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只是这眼泪却是流的更凶了：“我现如今只剩下父亲一个亲人了，又怎么会因为这等小事儿就怪罪挚亲呢。”
“只是我若是随着外祖母的人去了，只剩下父亲一个人留在府邸之中，岂不是让我更加的忧心？黛玉不怕受冷落，黛玉愿意陪在父亲的身边，与父亲一起的。”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若真只是两父女相依为命，他作为主人的疏忽也就好了，实在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些过大了，若是留黛玉在身边，恐是会危及自己孩子的性命了。
林家如今就剩下这么一条血脉了，他在行事之前一定会想尽办法保存的。
二百八十二章 妥当
想到这里林如海难得的摸了一下林黛玉的发顶，拒绝了林黛玉陪伴的提议：“父亲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不过你放心，我尽量将身边的事儿处理好，将你早早的接回家便是。”
“只是父亲还有一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黛玉你可是觉得寂寞，可曾羡慕旁家兄弟姐妹可以做伴的热闹？”
林如海问到这处，林黛玉就想起她这段日子的凄苦孤单，头跟着就点了一下。
可是这一下点完了之后，却又像是有些难过一般的，也说不出个是来了。
见到于此的林如海叹了一口气，只回了一句：“我明白了。”然后就将话题转到了麦凡的身上。
“我有一故友，也是你母亲出阁前朋友的子弟，近日来到了咱们的府邸。”
“为父看到那孩子是个聪慧纯善的孩子，想要收他做个弟子，那他这名义上也是你的师兄，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寻到他，他也能为你做主。”
“这孩子本就有求学的心思，父亲想着顺水推舟，将他推荐到国子监中就读。”
“为父这一手，你那师兄就不得不跟着一同去往京城了。”
“他们家中虽不是什么权贵勋贵的背景，却也是背靠皇家，金玉不愁的富贵人家。”
“若女儿在京城有个事情想要托付，只需要找你的师兄，他就可以给你办了。”
“这是父亲给你找的外援，你这次去往外祖母家，就将你院子中用的惯的仆役尽数的带上。”
“家中你吃的习惯的厨娘，房中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的大小丫鬟，为父再给你点上一二十的粗使的仆役，这些个人去往京城吃穿用度的虽然费了一些，但是却能让父亲安心上许多。”
“至于去到你外祖母家中，你的一应吃穿，你带去的人手的一应吃穿，也都由父亲一并付了。”
“听说现在掌握你外祖贾家中馈的人乃是你的二舅母，我自然让随同的管家，将这些事儿都打点好的。”
“女儿放心，若是在外祖母家过的不顺了，尽管给父亲写信，跟你的外祖母闹去！”
“要知道你可是我林如的女儿，堂堂的巡盐御史，朝廷正三品的官员嫡女，纵是你外祖母家曾为国公的府邸……要知道你大舅舅这一代，也不过袭了一个一等将军的虚位罢了。”
“那一家中，除了外祖母，你谁都不用惧怕的。”
说完，林如海就给林黛玉展现一个老父亲牛逼吧的笑容，看得林黛玉那点点的泪花一瞬又给憋了回去。
见到将自己的女儿逗的开怀了一些，林黛玉也不再对去往京城有过多的担忧了，林如海这才甩了甩袖袍，从女儿的院中出来。
他在长廊之中站了许久，到底还是去薛珏下榻的院落之中与对方道了一声谢谢。
然后就与薛家的人说起了，他真正的打算。
“我想着收令郎做一个记名的弟子，你们应该知道，我是没有什么时间教育学生的。”
“你们也不要觉得名头过于薄弱了，就算是记名的，也能取得本官属下的一名国子监就学的名额。”
“只是薛蟠今年的岁数，直接去京城就读，会不会觉得有些仓促。”
“若是没有做好准备，待到三年之后，再来要这个名额也不迟。”
听到这里的薛珏下意识的看向了麦凡的反应。
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对于林大人的这个提议，一点都没表示出担忧的模样，反倒是带着点跃跃欲试的拼命的朝着他眨眼睛，示意他赶紧将这件事儿敲定了，免得以后夜长梦多。
看得薛珏眼皮子跳了一下，再转向林如海的时候，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我这小子从小就独立的狠，不过五六岁的时候，就以及带着书童和仆役搬到金陵城的青松学院之内就读了。”
“他从小就不是养在家中的孩子，自然也没有出门在外的紧张。”
“只是，林大人这事儿通知的突然，若是要去，也要让我们准备一番才行。”
林如海见到麦凡答应的竟然如此的痛快，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喜色。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抛却了一个高位官员的矜持，难得的与薛珏打起了商量。
“薛兄既然应下了，那么我在这里就要讨得一个人情了。”
“你也知道，家中的小女近期就要启程前往京城。”
“令郎拿了国子监的名额入秋之后也会入京。”
“只希望到时候，令郎能以另一层身份入得贾府，打听一下我这女儿的情况，若是有了麻烦，还望令郎能够照看个一二啊。”
“啊？这！”薛珏看向身后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怎么就能照看的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儿家了。
等到孩子们的岁数再大一些，别说是照看林家的姑娘了，就是派人打探对方的消息，也是相当轻浮不尊重的事儿了。
可是自己的生意大半都在金陵，陛下让他驻留在此地，也是有要事安排的。
他儿子上京，自己都无法跟随……
但是，对啊，他无法前去，但是他的妻子女儿，却可以以走亲戚的名义，去往京城，先将儿子的居住，学业安排好了，看着情况再慢慢回返也不迟。
那样，他们既可以帮助林大人的女儿安顿一二，又可以一起上路路上还有个照应。
再加上女眷出行，一举一动都要许多的时日。
说不定自己的妻女要在京城留驻个大半年的光景呢。
这么长的时间，再怎么不放心，那林家的女儿也会熟识环境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不但还回了人情，他与林家走动起来，就更有理由了。
想到这里薛珏就将自己的决定跟林如海说了，这让原本只想着拽着麦凡的林如海更高兴了几分。
若是薛珏的家眷随行，那是再好不过了。
听说薛珏的妻子还是自家女儿的二舅母，多了这么一层保证，料想着，黛玉也不会受到委屈了。
两家的家长就这么将接下来的事儿给敲定了。
作为访客到来后就避让到后屋的薛姨妈听到了丈夫与她说的事情了之后，不但没有不满，反倒是快乐极了。
因为这是她嫁给丈夫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回娘家。
二百八十三章 琐碎
以往逢年过节回到京城小住两三日的那种不算，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京城好好逛逛，看看那边的改变了。
薛家在京城永安街有一处不小的宅院，因着长久不回的缘故，需要派人前去收拾一番才行。
还有宝钗，以往因为肺热的毛病，从不曾回到京城看过王家的舅舅。
这一次可以随着她一道去，多认识一些京里的朋友，也为以后全家人的回归做点准备。
想到这里的薛姨妈先去问了薛宝钗的打算。
现年已经八岁多的薛宝钗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几日住在林家，因着周围只有黛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孩子，故而薛宝钗就与对方走的近了一些。
两三次的交往下来，薛宝钗觉得这林家的妹妹除了心思过于敏感之外，着实是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诗书读的多不算，最妙的是灵秀钟慧，比起自己哥哥绞尽脑汁做出来的干巴巴的柴火诗句，若是让这位林妹妹来，怕是成绩定能登顶的。
现如今的薛宝钗，可没半分对林妹妹的别扭，她只满心的对这位小妹妹的心疼，只觉得这么早就没了娘亲，就是一个惹人爱的小可怜了。
听到母亲说要带着林黛玉一起上京，薛宝钗自然一百个愿意。
她在与林家的妹妹道别的时候，还不忘宽慰对方：“待到我回到家中，将行李整理好了，先来你府上与你汇合。”
“咱们一道去那京城，又都是同属金陵府的老乡，我姨妈与你舅母又是同一个人。”
“到时候我央求了母亲就去姨妈家住着，到时候去你房中憩着，你可别嫌我烦才好。”
听到薛宝钗不是就此别过，而是要与她一起上京，林妹妹那刚才哭出来的眼泪就又止不住了。
只是这一次是开怀高兴，就算是泪水多一些，宝姐姐也没再劝了。
看得那位站在门口等着妹妹上车的麦凡啧啧称奇。
都说林黛玉下凡是来还泪的，当初他通过小酒馆穿梭到这个世界之前，看到的那个在河水边儿被浪花打的东倒西歪的兰草……
不会正是应了那天上要还泪水的仙女吧？
就那种环境，只水边的水汽就浸的兰草湿湿嗒嗒了，就这还给人天天浇水，那兰草没被涝死，那都是它命大了。
想到这里麦凡就摇了摇头，等到上了车，就想起了带他去往不同世界的小酒馆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个世界的关键食材他还没找到。
薛家这种人家想要什么材料弄不到，可是到现在无论是便宜的还是贵的，麦凡都试过了，愣是没有一种可以搓成药丸的了。
也许是机遇未到，麦凡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能去见识一下林妹妹一进贾府也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带着薛家一家人上京进贾家的林妹妹，还能不能见识他想要看到的机锋了。
……
要说这薛家的家主薛珏办起事儿来十分的利落，等到他们返回到家中，前面的管事的早已经将薛蟠的学籍，家人的行李以及此次上京要带的贵重细软全都收拾妥当了。
薛蟠几个人在家中赔了薛珏三日，直接就往林府去了。
等到他们抵达到林府，那边贾琏才将将的将自己身边的事儿给收拾妥当。
这几日林如海家中着实是忙得不可开交，那贾琏到的日子也是赶巧，正赶上贾敏丧事收尾的阶段。
等到他安顿妥当了，他的姑妈也已经下了地，落了听，剩下的时日，就是等着林如海这边作出决定了。
左右是无事，这贾琏怎么可能是闲着的人呢？
因着住在林府的客院之中，为了方便客人的出行，那院落自通着后院的大门。
贾琏原本出入还要让人通禀一声林如海的。
可是见到一两次对方都忙得不可开交亦或是根本就直接去了衙门了，这后来，贾琏也就不再与自己的姑父多说了。
来到了扬州之后，身旁没了母老虎的管束，又多了薛家与林家两家人送与他的银钱，最喜欢风花雪月的贾琏，又怎么能忍得住不出去风月？
于是，这些个时日，他等同于住在扬州城内最有名的红楼之中了。
贾琏的人长的风流，嘴巴又像是抹了蜜糖，一时间，就算是扬州最是出名妓的产地，那些个花魁名妓也被这位来自于京城的大人物给哄了个晕头转向。
这琏二爷若是宿在谁的房中，第二日必然会成为她们拿来说嘴炫耀的资本。
美人间的争风吃醋，可不是让贾琏乐不思蜀了吗。
若是原本的林如海，因为过于繁忙，可能根本就不会注意这位远道而来的侄子到底做了些什么。
可是现在有了薛家的一番提醒，林如海对林黛玉那是一百二十个在意了。
故而早就让人盯着这位要送黛玉上京的侄少爷，就算是他不在家，若是这位少爷有个什么要求的，自家的仆役也能给办了。
这下可好了，派去盯着贾琏的管事的将对方这些日子的行径给看了一个正着。
那是日日荒唐不带断了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反应，管事的心感不妙，在一日老爷回家的时候，就将贾琏这边的情况予以了反馈。
听到贾家派过来的人竟然是这样的，林如海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发一言。
虽说这贾琏与贾敏还隔了一辈，但是贾敏可是他嫡亲的姑姑，他的亲姑姑才逝去了几日，这位当侄子的就流连于烟花之地……贾家对于自己的亲人尚且如此，那对着连贾都不曾姓的林家的女儿，又会如何呢？
林如海对于黛玉的担忧更盛了几分，就此发现之后，他又特意吩咐了另外一波人先于自己的女儿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
要知道他被陛下派往扬州城内去做这个巡盐御史的职务也不过刚刚三年，而他们早先的宅子以及父亲当年袭爵时候的老宅可还在京城的天子脚下呢。
林如海派得力的管事的先回去将自己的宅子收拾了，若是女儿在外祖母家过的并不舒坦，只需要派人书信一封，他自然会想办法将人接到自己的家中。
二百八十四章 码头见闻
想到这里的林如海隐隐有些后悔怎么就给贾家的老祖宗回了那封同意的信了。
但是现在反悔已经是来不及了，思前想后，在点派人手随同的时候，林如海又特意选了四个膀大腰圆的管事嬷嬷，随着林黛玉的乳母一起，塞到了同行的队伍之中。
若不是林黛玉进了贾府之后，入的是全是女眷的内院，林如海都想着将家中的护卫也一并带去十个八个的，以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受慢待。
只可惜啊，现如今的情况他再担心也无用了，随着薛家人的到来，贾琏带着林黛玉返程就被提上了日程。
对于薛家的人要与他一同前往的事儿，贾琏并不在意。
他在扬州已经玩的足够的尽兴，也是时候回返了。
回返京城的这一行人，实在是够得上浩浩荡荡了。
不单单是人多的缘故，每一家带上的行李也多。
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林如海恨不得将家整个搬过去，平日惯用的物件，日常消耗的东西，就像是不要钱一般的一船一船的往水上搬。
这让自诩皇商出身的薛家，也看得瞠目结舌了起来。
只是单独就乘了一艘船的两个小姑娘，对身后的事儿却没半分的想法，她们作为第一次出远门的女子，对于周围的事儿都是无比好奇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番互相的陪伴，才让这近乎半个月的水路走的没那么的枯燥。
像是麦凡这样的人，以前真的没经历过古代社会的摧残，就算是自己做的船再怎么的庞大，但是日复一日的景色，以及跟着风浪的大小而不停的颤悠的船身，都给麦凡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等到他的脚总算是踏上了京郊的码头之上时，若不是身旁有得用的仆役搀扶着，他怕是要腿一软，先跪在路边。
就他这种素质，还是适应了半刻钟才让自己的脚习惯了坚硬的地面。
就别说跟着他随行的母亲以及岁数还幼的妹妹了。
想到这里的麦凡，就先让自己家的管事的去寻京城接他们的人员。
让薛家的人先将小姐夫人的轿子给抬过来，让女眷乘坐上，免得接下来受累。
大概是因为动静太大了，今日的京郊码头，跟着起了几分骚动。
往常在水边讨生活的那些扛夫们，现在正被几家的管事的拦在了几十米之外，就等着当家的少爷吩咐过了，才让他们近身。
“你先让咱们自己的人把轿子抬过来，待到人离开了码头，再招呼剩下的事情。”
“至于妹妹与林家的妹妹，贾府的人可曾到了岸边？”
薛家留守在京城的管事的，是一个着实精明的中年人，他脸上露出了一点轻视的神态，紧接着又收了回去：“不曾到。”
麦凡点点头，情理之中，然后就做了如下的安排：“那林家的管事的可过来接应了？”
“若是他们来了，就问问，他们是要先接回去，还是让他们家的小姐与咱们家的小姐做个伴，暂且到我们薛府里暂住。”
“都是一家的亲戚，待到贾家给我们下帖子了，我再带着妹妹与林家的小姐一同前往国公府拜访。”
“那时候将人送到了，也不会有人说我们家不懂礼数了。”
管事的深以为然，点头就指向了另外一方举止大方，规矩森严的队伍，对自家的少爷说到：“林家的人早早的就等在码头了。”
“我想着，人家不见得原因让小姐来我们家暂住的。”
麦凡看着对方的队伍点点头，只是嘱咐两句让林家的人知道主子在哪里就好，也就不再去管了。
这一下，下人到底是得用的，接到了报信的林家人很快就找到了林黛玉所在的主船。
由着京城的仆役们搭着手，就将船上的小姐给接下来了。
而负责这次护卫送行的管事的，也与林家自己的人接洽到了一处。
既然找到了正主，那林家主要负责的人也就没了担心，他跟薛家以及贾家的管事的一通知，再一挥手，一大队他们早起就提前请好的挑夫，拎着棍子，推着车子就将装载着林家的行李的三艘大船给围住了。
小姐的软轿子先行，人由着嬷嬷就给扶上了轿子。
林黛玉先开始还有点担心，但是看到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围着轿子四个角站了一圈，跟着轿夫一起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踏实了起来。
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小姐姐宝钗，但是想到自己可以先去父亲口中的林家的老宅之中替他看看院子里的竹林，她那点不舍，也就被冲淡了许多了。
薛宝钗看着林妹妹远去，转眼就去问自己的哥哥是何缘故。
麦凡却是故意提高了几分音调，眼神也直接对向了同样不解的贾琏，给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解答：“可能贾家的人过于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伤之中，从而忘记了，他们还有一位活着的亲人，等着他们接回家吧。”
“只不过琏兄，你乃国公府正经的少爷，贾伯父唯一的嫡子，贾家最重要的袭爵之人。”
“怎么像是你这样的人物回京了，家中的人也会因故迟到吗？”
“这是府中发生了何种的大事儿，才能让贾家正经的少爷给扔到了码头之上呢？”
麦凡摇摇头，往后看了看自家以及林家忙碌的管事的：“林家只是一位不满七岁的小主子，就能让这边大管事的亲自来接，来的还是最早的一家，唯恐让自己的主子受了怠慢。”
“兄长这般能力的人物，竟然得不到同样的待遇……我真是为兄长不值，替兄长受屈呢！”
“也不知道今日负责的人到底是贾家哪位管事的，若是这人放在我们薛家……薛一，你来说，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这位薛一大管事是薛珏放在京都负责宫中联络的管事的之一，他闻弦而知雅意，故作严重的叹了一口气，回到:“这样的管事的，若是放在薛家，必然是打上三十仗，远远的发落了的下场。”
“只是不知道贾府的规矩，有没有咱们薛家这么的严苛了。”
这一番话说的让薛姨妈的眉毛都皱了起来了。
二百八十五章 国子监
后院之中的薛姨妈被薛珏宠的很是单纯了几分，仗着跟贾家的亲戚关系，薛姨妈直接就问出了口：“闲侄，我可听说贾家是我那姐姐当家的，她怕不是记错了日子，你何不找个人赶紧回家看看啊！”
贾琏心里被说的气闷，心道，他那位婶子哪至于把这事儿忘了，左不过贾家的人没把林黛玉入京的事儿给当回事儿，也没把他这个贾家的继承人给当个人罢了。
只是他这话不好对这些外人说，只能气的给了他身边伺候的小厮一脚，撒气一般的骂到：“还不快去派人看看，看那些刁奴都死到哪里去了！”
贾琏这边吵吵上了，麦凡这里就痛快了，他扶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上了薛家抬过来的轿子，自己才上了给少爷配备的马车，他们这些人也跟着林家人的后面离开了这个越来越繁闹的码头了。
大概走到了码头外街第一个路口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的麦凡才看到了打着贾家旗子的车马从他们的面前匆匆走过。
看看时辰，再看看情况，若是林如海没派人过来盯着，这幼小的姑娘得独自等在船上多久呢。
想到这里麦凡摇摇头，现在林黛玉已经被接到自家的府邸了，那他完全可以让妹妹和母亲看着点，等对方上门后再去拜访。
只希望林黛玉在一进贾府的时候别再受什么刁难的好。
至于他，一个男人，还真是无法给对方多少帮助了。
曾经看书的时候就是林党的麦凡深表遗憾。
不过他刚来京城，可是有一大堆自己的事儿要忙活呢，只能等自己的妹妹回家，才能知道林黛玉入府的情况了。
只是单这么看着京城之中的待遇，他对于自己就读国子监的事儿，就没多少的把握了。
若是只因为学业方面的事儿，他是不惧的。
但是京城之中的权贵……麦凡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先随着薛家的车马抵达到了薛家在京的府邸，将自己的藏书，林大人给的推荐，以及办理国子监入学所需要的一应手续都准备妥当了，之后才去那国子监进行报到。
要说这国子监入学，在本朝还是比较严苛的。
就麦凡所知，贾府这样的国公府第，也只有一个国子监的推荐名额。
因着要让贾家的二房子弟入学，就连贾琏这样的继承人也没有多余的名额了。
现如今贾琏身上带着一个拿着钱就能买来的五品捐官儿，听着名声不错，但若是贾珠现在还活着，就算是后面的乡试未中，在文人乃至官员当中，他一个国子监的监生的身份，也比贾琏的捐官儿要轻贵上许多。
所以，可见一般的人家对国子监的入学有多么的重视了。
由着这种入学，还衍生出了许多的产业。
就好比监生当中就有那老到的，在每年国子监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就派一个中人作为介绍，他替新人来跑这些朝廷的手续。
等到全跑下来，给个几十两的辛苦费，也就算是货银两清了。
这是那些由着底下考上来的清贫人家的学子的一处隐晦的收入。
能替麦凡这样两眼一抹黑的商户家庭，省却不少的麻烦。
自然，他的入学也是由着管家联系着办的。
只不过在入学手续拿到了之后，麦凡就要自己再办另外一件大事儿。
因着他是秀才的身份，故而入的是学监的初级学院。
依照成绩划分，他也能被归为一等的学监的班下。
在他们的班级之中，常驻的先生只有一位，其余的人则是流动性较大的博士。
而所有划在这位先生门下的学生，入学后都要单独举行敬献束脩之礼的隆重仪式。
由生徒自动敬赠绢三匹，其中三分送博士，二分与助教。
只是这种有些传统的仪式，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之后，那送出去的束脩，就跟着学生的家庭条件而自动划分了三六九等了。
在送礼这方面，薛家人那一定是顶尖儿的。
麦凡回家的跟管事的说了一下自己班级中主要负责的博士姓甚名谁了之后，等到仪式开始的那一日，三分妥妥当当的礼物就被管事的给带了过去。
那一日，所有先生都收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礼盒。
礼盒约三尺多长，两尺见方，不知道当中放了什么，只看着盒子是褐红色的上漆，黄花梨的实料。只盒子上挂着的秘银小锁，就有二钱的样子。
几位先生接过来的时候，一个不防，还往下压了一手，若不是他们赶紧撑住了，怕是要摔在地上了。
因着这份神秘的心意，几位博士助教的，对于麦凡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他们先是问了麦凡要不要住宿，麦凡在打听过了，就算是办理了住宿也可以自由归家了之后，自然就为自己留了一间甲舍，以防不被只需。
至于在国子监内寄宿，内监还提供膏火，供给膳食……麦凡觉得，自家的条件，怕是真的用不上这样的待遇了。
就这样，麦凡忙忙叨叨的将一切都办好，领了监生的监服，又拿到了国子监的学籍，这才有功夫分心自家的事情。
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妹妹，竟然趁着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不声不响的……干了一件大事儿。
这事儿呢，在麦凡眼中真不叫一个事儿，但是在自己的母亲薛姨妈的心里，可算是让她慌得不行的大事儿了。
原是林黛玉归家了之后，在第二日，那贾家的人才又差人上了门。
只是这一次，贾家的人派出了在贾母身边得用的老嬷嬷，这才将林黛玉从林府之中接了出来。
暂时由着家里将林黛玉的细软收拾了出来，可那伺候的几十口子人，林黛玉一个不差，全都给带到贾府当中了。
实在是这一次，陪着林黛玉一起来京城的仆役当中，得用的人太多了。
林妹妹在刚到京城之后，就先尝了一下这边用的惯的菜式。
这一吃可了不得了，她吃不惯这里的重盐重油的菜式啊。
若是去了祖母家见天的吃这个……看着林黛玉可怜巴巴的小脸，林如海派给林黛玉的大嬷嬷一挥手，那就全带上吧。
二百八十六章 黛玉入府
你外祖母家不是国公府吗？地方一定大啊，区区几十口子的人，又不用他们养着，总不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越是这么想，林家的人越是理直气壮，再加上在码头上被怠慢的那起子事儿还没过去呢，林家这些个忠仆心中别提多么的担忧了。
这下搞得，林黛玉在拿到了贾家的帖子再上门的时候，原本只是做引路的仆役，想要将林黛玉由着贾府的角门引过去的打算就彻底的落了空。
为什么呢？
林黛玉带过去的车马行李实在是太多了。
当中有一架黛玉小时候就用惯的书架，别说是角门了，一般人家的正门都不一定能正当的通过。
几个负责搬运行李的人还故意将行李先行，等到大件卡在门前的时候，那些个人的脸上别提多么无辜了。
对于自家粗使仆役故意的行为，跟着林黛玉一起来贾府的大嬷嬷压根就没拦着。
她早就对这些个贾府仆役故意慢待的嘴脸起了怒。
现如今为难为难对方，莫要以为谁都是泥捏的。
这下子，载着林黛玉的小轿子也停了下来。
那些个仆役们也不着急，只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将自己的小姐团团围住。
碰到了这种情况，贾府的仆役哪里敢做的了主，只能陪着笑脸让人先搁在角门处，自己往府中问问管事的人怎么办了。
这时候的王夫人，估算着时间，正往贾母的院子里过去。
正好就与她派出去接林黛玉的管事的撞到了一处。
对方正跟着她禀着外面发生的事儿呢，因着看到了王夫人朝着这边过来，早早的进老太太的屋报信的丫鬟就出来问了：“夫人，老太太问，您既然过来了怎么不进屋子？”
“刚才隐隐绰绰的听到林家人的信儿，老太太问了，可是她那嫡亲的孙女儿到了？”
听得王夫人的面皮紧了一下，转过头去对着老太太屋子中的大丫头鸳鸯笑了：“可不是怎么了，老太太的外孙女现在已经搁咱们府邸的外面了。”
“也不知道怎地，带了太多的行李，现在这不是吩咐着，让咱们府邸的门房，将大门打开，把贵客给迎进来吗。”
站在贾母屋子外面的鸳鸯也不管王夫人这话说的虚还是实，她只脆生生的答一句：“哎呦，我们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可算是来了，奴婢这就回屋禀告老太太，让她把心安了！”
说完，鸳鸯转头就进了屋子，把王夫人后面想要说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这王夫人原想再絮叨两句，来外祖家还搞这么大的声势，怎么还怕委屈了他林家的女儿不是？
但是老太太屋里的丫头压根也没将她给放在眼里，只想着在贾母的眼前卖乖讨巧，搏老祖宗的开心了。
想到这里的王夫人将面上的表情给收了收，对着这管事的吩咐道：“没听见老祖宗的话吗？你让前门的人把咱们国公府的大门打开吧！”
“也让全府的人知晓，老太太最喜欢的外孙女从扬州投来了。”
得嘞，这是不得不开门了。
后面的事儿由着林家人这不同以往的一折腾，就少了许多的慢待，多了几分的谨慎。
再加上环绕在林黛玉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还没由得她细想多想，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贾母的院中。
这下子将林黛玉对于国公府第的最后的一点敬畏，都给搅合的一干二净了。
待到进了屋子里边，被贾母往怀中一搂，心肝儿肉的一叫唤，林黛玉也只剩下抹泪伤心了。
这边的人就顾得认亲了，可是林府的下人们要做的事儿可多了。
林黛玉带了如此多的行李，跟着小姐一起走过来，到现在也没安排给住处的，林家人心中虽有质疑，但是在面上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贾母搂着林黛玉哭够了，身旁的大嬷嬷得了空，就于这厅堂内真能做得了主的贾母询问了。
谁成想，这贾家的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竟是连个地方也没有安排。
听着贾母的意思，想要给他们家的小姐就安排在这房子里的抱厦处住下。
连个单独的院落都不曾有。
这等回答听得大嬷嬷的脸跟着就垂了下来，可是对方是主她是奴，再重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将他们这次一共过来的人数给禀了出来。
“老太太允禀，还请与我家小姐一处单独的院落。”
“这地方偏远一些也不要紧，只要是足够的敞亮，我们也就没旁的要求了。”
“实在不是给国公府添麻烦，主要是我们此次从扬州带过来的人有些多了。”
“来，雪雁，将咱们这次随行的仆役的名单，连带过来的细软物品，以及给老祖宗还有诸多亲眷的随礼单子都拿过来，给最亲疼小姐的老太太瞧瞧。”
得了这个命令，站在林黛玉身边的雪雁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就从旁边的拎箱里拿出来了厚厚的一叠宣纸。
纸张是上好的雪花宣，带着徽墨的香气，由着小丫鬟的手就递到了贾母的手中。
贾家的老祖宗展开一看，嚯，这可真是大手笔了。
先不说带了多少的行李，只跟着的人员，就足有三十多位了，这还是随着小姐入了府邸的，那些个在林府随时待命的……
这番的排场与作为，让贾母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他们贾府的女儿在年幼的时候，也有着这样的排场的，只这么一想，贾母的心就跟着软了一分，也就不再执拗的要求自己的外孙女跟自己住在一起了。
不过这外孙女刚到，也不能住的离自己远了。
贾母就吩咐了王夫人，将离她院子最近的一处空置的屋子给收拾出来，拨给林黛玉住。
从没想过给林黛玉单独安排一个院落的王夫人愣住了。
她何曾将林黛玉这个外来的小姐给放在心上呢。
贾家正经的女儿家还住在一进一的小院之中呢，这外来的姑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岂不是需要最少两进的院子。
二百八十七章 宝钗也来了
要说这国公府中这般大的院子也不是没有，但是又未曾提前收拾的……骤然间这么一安排……哪里来的及呢？
大概是王夫人楞的时间有点长了，一旁跟着林黛玉的大嬷嬷就看出来了。
她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话里话外的都说自己的人手多，只需要将下脚的地儿拨给他们，剩下的就自己来了。
说到底还是将院子给拿到了手中。
只可惜这一来一往的就让贾母知道了，她这儿媳妇压根就没把林黛玉过来给当回事儿。
要说这老太太也是有趣，她自己让待遇住在后面的抱厦就可以，但是由着别人慢待林黛玉就不行。
于是等到林黛玉先行告辞去王夫人分给她的屋子去整理行李的工夫，这老太太就把王夫人给好一顿的教训。
这些个事儿对于林黛玉来说也没什么大感觉，真正让她不舒服的还是到了见人的环节。
若是说吃饭的时候不合自己的口味，林黛玉倒也没觉出来什么，毕竟她来到京城之后就有了一天的缓冲的。
而饭前饭后的规矩，也由着自己的嬷嬷跟老太太解释清楚了，贾母心疼林黛玉体弱，这扬州带过来的规矩，就让林黛玉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到此为止，一切都还是风平浪静的。
林黛玉能感受的到祖母对自己的心疼，也能感受到二舅母对自己的疏离。
至于她的两个舅舅，本就不是什么亲近的人，见或者不见的，林黛玉也不太在乎。
让她或者说让林家人真正不舒服的，还是那位名为贾宝玉的贾家的表兄。
林黛玉因为年纪还幼，这贾宝玉闯进屋子来的时候倒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但是跟在林黛玉身边的嬷嬷，却因为这贾宝玉的言行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做我见这个妹妹有些眼熟，可能是天生的缘分。
又什么叫做你可是有字，我给你起上一个？
他们林家的老爷可还活着呢？哪有一见面就要给一个姑娘家起字的。
若是这样，只能说这贾家的表兄有些轻浮，年纪不大，尚且可以忍耐。
但是对方一问到林黛玉有没有玉，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就将这玉给砸在了地上……
这事儿闹得，让大嬷嬷怀疑，这位表兄是十分不喜欢她们这种亲戚上门来打秋风的。
见到于此，大嬷嬷赶紧带着林黛玉先告辞了。
等到回到了屋子中，只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自家的小姐远着一些这位表兄。
那林黛玉早就被这一番事儿给惊的颤颤，听到大嬷嬷的吩咐点着头的就将这话给记在了心中。
可是现在黛玉也不过六七岁的岁数，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受了这种委屈，怎么可能憋在心里。
等着日子过了七八日，薛家的姨妈带着薛宝钗应着王夫人的邀请入了贾府的大门。
林黛玉经着老祖宗的引见再一次的见到了自己的宝姐姐了之后，那是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委屈全都说给了薛宝钗听。
这薛宝钗现在被麦凡带着，宠着，很是有一股子底气。
听到这贾府的表弟竟然是这样混世魔王的性格，在心中先是不喜了三分。
“妹妹也不用太生气了，有什么不满尽管跟你的嬷嬷说去。”
“至于你的外祖母，还是点到为止吧。毕竟那个贾宝玉才是这贾家嫡亲的孙子。”
“我听着你说，这人也不过是只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如此的不知事，给人经添麻烦，一定是家里宠溺太过的缘故。”
“妹妹，你猜我由着他做得事情想到了谁？”
林黛玉有些懵懂：“谁呀？”
薛宝钗指了指南面的方向：“妹妹有没有觉得，他的行为很像是金陵城的甄家的宝贝疙瘩？”
别看林黛玉的岁数不大，但是这甄家的名声在江南，可是家喻户晓的差。
一是从上到下的猖狂，二一个就是他们吹嘘的甄宝玉的名头了。
说到这里薛宝钗又问了一句：“你可看见这贾宝玉与家中丫头如何相处的？”
林黛玉却是摇摇头：“我自来了贾府，就只想等着姐姐，又害怕再碰到那位贾宝玉，最近甚少出去走动的。”
薛宝钗就拍了拍林黛玉的手背，宽慰对方到：“莫要怕了，按照我母亲的意思，我是要在这贾府中住上一段时间的。”
“我就能在这里跟你做个伴儿，顺便看一下，这个贾宝玉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有了薛宝钗这番的保证，林黛玉莫名的就不怕了。
因着两个人才刚见到，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于亲密，只是按照往常的惯例，先陪着这个家中的大家长老祖宗用了一次饭，将贾家几位年龄相仿的女眷给认了一圈。
因着贾家的迎春，探春，与惜春都与黛玉和宝钗的年龄相差不大。
待到这老祖母不与大家说话的时候，薛宝钗也就与她们几个玩儿到了一处。
“听说宝姐姐也有一位哥哥？”
提到自己的大哥，薛宝钗的脸上全是自豪：“是的，我的哥哥现在正在忙着国子监入学的准备，家中也因为这个，才特意搬到京都来居住的。”
“若不是父亲的产业都在金陵，怕是我还住不到姨妈家中，跟诸位姐妹们认识呢。”
大家对薛宝钗都赞不绝口的哥哥可是好奇极了，那探春也有一位兄弟，因着有宝玉对比的缘故，很是有些丧气的。
现在听说薛宝钗有一位哥哥，还是正经八百的秀才，忍不住的就想多打听一些。
“那宝钗的哥哥可比我们大上许多？”
薛宝钗摇摇头，推了身边的林妹妹一把：“不是的，林家的妹妹见过一面，我那哥哥也不过比我大个四五岁的样子。他只是心思专一，只用在学业上，故而比旁人要入学的早一些了。”
那就是十一二岁就入了监学了，这可比当初的贾珠年轻上七八岁的光阴了。
只光这么比着，贾家竟是被薛家给比了下去，一时间，探春想要将宝玉拿出来也比较一番的心思，也就淡了。
姑娘们被薛蟠的成就给噎的沉默了下来，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二百八十八章 摔玉
薛宝钗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就想着说些什么打破现在这个尴尬的氛围。
谁成想还没等她想好话题，从屋外突然传来一外男的声音：“姐姐们，我回来了！”
薛宝钗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林黛玉拉了一下：“是宝玉……”她用口型对着薛宝钗一描述，这位原本还有些恼怒的姐姐，就又坐了下来。
若是这个人这样的行为，那就说的通了。
正好她也想要瞧瞧，到底是何种的人，要被现在这样一群姑娘这样的围着。
话音落下，一身着大红色袍子的人走了进来。
薛宝钗只打了一下眼，就知道这人绝对是个骄奢的主儿。
她小时候还有些印象的时候，家中给她的哥哥就是这般打扮的。
可后来哥哥去外面读书，用了四五年的时间才把家中母亲的观念给扭转了过来。
让他们知道，有的时候，并不是打扮的多华丽才能彰显身份。
所以……
薛宝钗这边还没观察完毕呢，那边在丫鬟的伺候下已经将发冠拆了下来，特别自来熟就要找他新来的林妹妹的贾宝玉就发现这场中多了一个新妹妹。
他看到林黛玉的身旁坐了一个圆脸粉腮，杏眼，樱唇的小姑娘，虽然身型与林妹妹相仿，但是只瞧着起色却有了繁花的韵味了。
而这贾宝玉最是喜欢姐姐妹妹，像是这般与林黛玉不分伯仲的小姑娘……
这不，贾宝玉已经上前了一步，坐在了林黛玉的另外一侧，探着头，一点都不生疏的自己询问了起来：“这位姐姐，还是妹妹？”
薛宝钗一愣，面色涨的粉红，但是被麦凡熏陶出来的心机却让她没有发难，她对着贾宝玉笑的灿烂：“应该是姐姐的，看弟弟的言谈举止，应该还没有满七岁的吧。”
那贾宝玉却是笑了：“姐姐猜错了，宝玉已经过了七岁。”
听到这里薛宝钗却是惊讶的一捂嘴：“哎呀，我以为弟弟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呢！”
这若是麦凡也在现场，说不定就要为自己的妹妹拍手叫好了。
在原著中最顺着人意的薛宝钗，现在被他给调教的，也没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思想了。
而那位贾宝玉听到薛宝钗竟然如此说，先是一愣，脸色跟着就不好看了起来。
“我原以为像是姐姐这般的人物，一定是不同于俗人的，谁能想到竟然如此的迂腐？”
“这一家子的姐妹，怎的还管那么多的规矩？”
“如此看来，还是我们贾家的姐妹们懂得疼人。”
听得薛宝钗都愣住了，谁跟你是一家子的姐妹了？
咱们不过是刚认识不过一面的陌生人啊，你在这里倒打一耙？
就在薛宝钗想着要不要学学自己哥哥曾经给她表演过的‘发飙了’的行为的时候，她的袖摆却被一旁的林黛玉给抓住了。
“姐姐，莫要与他争执……他可混了……”
这让薛宝钗的气儿一下按在了原地，只气鼓鼓的瞪了贾宝玉一眼，也就懒得再跟他搭话了。
这贾宝玉自己发了一会的脾气，见到他家中新来的这两位姐姐和妹妹竟是自己低头说起了笑话，自当他不存在一般，他自己就觉得无趣了。
到底是一个喜欢往姐妹堆里凑的人，不过多久，他又特别自来熟的与林黛玉和薛宝钗处插了话。
“妹妹，妹妹，你先别说话，我来问问这位姐姐，姐姐家中可是有玉？”
“哈？！”薛宝钗听了对方这么问，气的笑了。
她现在提早过来的时候，林黛玉已经说了，因着这位宝玉将自己的玉给摔在了地上，那一家子的人可是心疼坏了，原本对林妹妹还有几分的好脸子，在那一日也是彻底的没了。
这是那块玉没有事儿，这个贾家的小祖宗又挂在了脖子上，这两天大家才对林妹妹又好了起来的。
这若是这块玉出了点好歹……她的这位妹妹还不知道要受何种的委屈呢。
林黛玉可是贾家嫡亲的外孙女都因为那一块破石头受到这样的奚落。
她一个外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若是也惹得了同样的下场，那她跟她母亲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薛宝钗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位的眼了。
可是她又不是林黛玉这般的软包子性子。
听到这里的薛宝钗一笑：“有啊，我们家中的玉可是多了去了。”
“你问的是何种的玉？这大的可以给我们家的院子做镇石所用，小的那种填进荷包里，随手可以用来赏丫头。”
“出门在外，但凡有点身份的人，谁身上还不配点玉石的物件。”
“怎么，贾家的弟弟，你是对玉石有所偏爱吗？若是喜欢，改天我让母亲从库里选几块通透的，送给弟弟把玩。”
这贾宝玉还没见过这么不把他脖子上的玉当回事儿的人呢。
他有些喃喃的，托了一下自己的挂锁，当中有块七彩琉璃一般的美玉镶嵌在其中，如同招展一般的差点晃花了薛宝钗的眼睛。
可是越是这样，薛宝钗越是不喜欢，谁还不是个有来历的人物不是？
她哥哥可是说过，家中为了她的病可是与神仙大战过一番，才将她给留住的。
就这种生于娘胎的东西……哼……谁还多稀罕呢。
薛宝钗正想着呢，这贾宝玉的癔症又犯了，他脱下自己的挂锁，又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下去：“哼！什么劳什子的宝贝！原来旁人也不当个稀罕！”
薛宝钗：……
林黛玉：……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薛宝钗用眼神无言的控诉到：‘我说什么来？说有玉，也是一样的毛病！’
可是这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人家那边的玉也给砸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两个姑娘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就装作被吓坏了一般的，一头扎进了各自的嬷嬷的怀中。
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撒了。
等到贾家的家长，王夫人老太太接到了信儿，这现场已经是混乱不堪了，他们一边心疼的问怎么了怎么了，却也只将宝玉给拢在了怀中。
二百八十九章 鄙视链
薛宝钗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也跟着来了，就赶紧凑了过去，在母亲将自己搂在怀中了之后，就轻声的将今日的缘由给对方说了一遍。
听得薛姨妈是眉头直皱，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姐姐口中的优秀的不行的宝贝疙瘩，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神经病’？
总不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薛姨妈刚想着上去问问呢，却被薛宝钗给拽了回来。
这娘俩看着贾宝玉对着老太太哭喊着的不带这块破玉石了，而他的周围，贾家的这些姐妹丫鬟们，却像是要了对方的命一样的，围做一团的哄着这位祖宗。
得嘞，这是惯的什么毛病？
薛姨妈一下子连问的兴趣也无了，只是派着身边的人给自己的姐姐留个话。
既然今天这事儿的由头产自于自己的女儿，那么她们也不方便在贾府多过叨扰了。
原本打算来贾府小住上一段时日，等到薛蟠的事儿忙完了她们在回薛家的府邸的，现如今啊，还是赶紧回自己的家别在旁人面前碍眼了。
这薛姨妈带着薛宝钗急急忙忙的从贾家出来，只一上了马车，薛姨妈就照着外面啐了一口。
什么宝贝疙瘩，跟甄家的那个小子一样，都是脂粉堆里泡大的纨绔罢了。
薛家的母女俩带着一肚子的气儿回到了薛府。
在书房里安静的看书，过两日就要日常上学监的麦凡听到了仆人的通禀，带着疑问就来到了母亲的院子里。
等到听完了妹妹的描述，麦凡给气笑了。
“这贾家的人比我想的还要不堪，只是母亲，你与姨妈可是亲姐妹，原本打算在贾家小住的，她就让你们这么回来了？”
薛姨妈回的有些犹豫：“也不是，你姨妈听说你入了国子监，说是你姨父过两日有时间，邀请你到府中一聚的。”
“也给你介绍一些文人墨客，官家的朋友，好给你仕途出点助力。”
麦凡听了也不当一回事儿，若是真有这份心，当初他去参加考试的时候，贾家的姨父就应该给点什么提点了。
而对方在那个时候一点信儿都没有，现如今却来当人什么老师……
麦凡怀疑对方只是想要在他面前摆一下做长辈的谱，顺便卖弄一下自己的文采罢了。
可是据麦凡所知，这家政也是他姨父，是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拿到的萌捐的官儿。
当初贾家的国公爷在临死前求了陛下的恩典，这才给他求来的一个工部捐官的名头。
做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员，其实跟那个贾琏的职位一比，无非是一个虚衔而他是实在可以上朝的正经官员罢了。
不过对方到底是他的长辈，既然要见……
麦凡就说了一个时日：“待到这事儿过了，我真入了学之后，我就随母亲一起，再拜访一次贾家。”
“只是通过今日这事儿，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把真心收一下，你看我妹妹受了这番的惊吓，到现在贾家也没派人过来问上一句。”
“这亲戚之间的往来，讲究的是真心换真心。”
“我知晓母亲是将姨妈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姨妈是不是如同母亲一样……儿子还真不好判断了。”
“其实母亲，你若是真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你不若推到我的身上。”
“父亲在咱们临行前与我说过，来到京城他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薛家的担子就肩负在我的身上了。”
“正所谓出门之后靠儿子，母亲，你且将所有的事儿交给我就成！”
薛姨妈本来也不是什么强势的人，听到麦凡这番话之后，也就将这事儿交给了麦凡。
而现在的麦凡暂时没空搭理贾家的那堆烂事儿。
他现在要为自己的学习生涯做好万般的准备了。
等到麦凡去了国子监，他才知道，读书竟然还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这书院当中一旦关系户多了起来，就没有什么公平性可言了。
诚然国子监当中收纳的大部分的学生都是各地考过来的优秀学员，但是因为京城立于天子脚下，官员众多的缘故，这里也有着不同于任何州府的大数量的官宦子弟。
这些个家中有出息的，但是基数一大，被送到国子监中搏出身的，多数还是那些不太出息的。
若是举人科的准备三年后的科举的倒还好一些，因为那些个人家的孩子若是真的能够凭本事考上了举人，这一般孩子的资质是不差的，都属于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了。
而资质不太差，资源又得到了倾斜的孩子，那家族中的教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们会做到心中有数，从而将自己的同窗都当成了今后的政治资本了。
与同学搞好关系，再差也会做到面子情分过的去的。
所以在举人科中，就很少有听说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将眼光放到秀才科这边一瞧……这氛围实在是大不同了。
因着进了国子监，混上几年，捐个身份，就能从秀才科结业，结业的时候身上也就带上了秀才的身份。
虽然这种秀才的身份是从捐生的基础上来的，今后做官也好，科举也罢，会成为被人诟病的地方。
但是对于那些纨绔来说，好歹也是一个秀才的身份不是？
所以，他们才会将国子监的监生的身份看得很重。
可就是因为这一条规矩，就让秀才科的学生们的素质良莠不济了起来。
这学识好的与学识不好的凑在一起，那矛盾就多了起来。
麦凡初入学几日，就觉出其中氛围的不对了。
因为他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商户之子，旁人也不知道他这监生的资格是从何而来，只当他跟京城的大商人一样，用钱砸出来一个名额，所以在开始的时候，无论是学子一派的人还是勋贵一波的人都没有将他当回事儿。
当然了，在这其中也有为数不多的一小部分的商家子弟。
他们大多数都装聋作哑，亦或者是依附在那些个勋贵的周围，以求为自己的家族寻求庇佑。
因着麦凡薛家皇商的名头，在他刚来学院的时候，可被几家商人的子弟给好一阵拜访。
二百九十章 应对
可是当他们发现，这位进入到国子监是真的为了学习而来的时候……几家同为皇商的子弟，看他就如同看一个猴儿。
这，真以为秀才考出来了就能在这里取得什么名次了？
要知道这国子监内可是全国各地最优秀的秀才的汇聚之所。
在这里若是想要跟那些学识好的人混在一处，你首先要在每旬的考试之中拿到优异的成绩才行。
不上不下的甚至是吊车尾，会被那群清高的穷鬼从骨子里鄙视的。
这些个商家子弟想不通，只能将麦凡的这种行为归为心高气傲，他们等着对方经过一次旬考之后，就会向现实低头，就如同他们一样，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攀关系了。
日子就这么莫名的平静了下来，直到麦凡入学后的第一次旬考。
要说这次考试，在新进国子监的学员当中，麦凡是那个吸引了最多注意力的一个。
不是说他比那些高门显赫的子弟强在哪里，实在是他岁数太小了，且一直表现的特立独行。
你说他出身贫寒吧，他吃的用的比一般的官宦子弟还要精致。
你说他只求富贵吧？可是那些个富家子弟出去聚会，他是一次都没有参加。
别人玩乐的时候他在读书，别人读书的时候他还在读书。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这么大的岁数的时候，表现的如同好几十岁的书呆子一般的无趣。
也正是这一份与众不同，让很多人就将眼神放在了他的成绩之上。
考试就如同正经八百的乡试一样，时间历时了三日。
当然了不可能让学生住在学监之中，照旧是考完了放回家，第二天回来答新的题目。
等到考试完毕后的十日，这成绩就放了出来。
根据秀才监学入学的时间与成绩，麦凡是分在初入学监的班级之中的。
负责教导这个班级的博士，是根据教授课程的进度所出的题目。
而这一届的秀才班，也会根据这一次的考试成绩来划分出甲乙丙三个进度不同的班级。
对知识掌握的最透彻的前五十名学生，自然是分在甲班，剩余的两个班级依照规矩，是剩下的50-100，100-150的名次依次排列了。
这虽然不是三年期为一届的监生们的最终归属，但是对于先生们掌握学生的学习情况，以及针对性的培养，有着莫大的参考价值。
这榜单有着学监中的管事的贴在新一届班级的外墙上。
只要是从这里经过，走入学堂，免不了就会看到自己的成绩。
这是这里的先生对付那些个混日子的子弟的唯一的手段了。
若是那些人但凡还要点脸，也不至于看着垫底的成绩不努努力。
麦凡根据这次的试题难易程度推算了一下，就算这些个学生都是各地的翘楚，但是他的成绩也不会很低的。
因为到了乡试的阶段，已经涉及到立意与破题，某些方面甚至还与现实民生挂钩关联了起来。
一是他本就是商户出身，对于物流民生多过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子弟。
二一个是他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所养成的大局观，让他在破题方面总是比现在什么都没见过的人要高出两三个规格。
而等麦凡看到了自己的成绩了之后，果不出他所料。
就算自己的年纪是这群人当中最小的，但是他的成绩……
“麦凡，第八位！嘶嘶……”
“十二岁的麦凡？那个商户人家的子弟？”
“什么商户字第，薛家可是皇商，与王家有姻亲的关系。”
“那皇商也是商人啊！再有钱也不是……再说了，王家不是武勋吗，这四大家哪有出过什么读书了得的人啊……”
听到这里的麦凡却不当回事儿，因为那些个勋贵的话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真正在意的是那波以学习成绩为傲的文官家庭的弟子们的想法。
这不，那些个成绩被麦凡压在底下的人，表现出来的惊悚程度可比那些个纨绔子弟要高多了。
“怎么可能！李阁老的孙子竟然没考过薛蟠？”
“这算什么？我记得陆学艺是南宁府的小三元得主吧，他也被薛蟠压在底下呢？这岂不是说，这薛蟠若是跑到南宁府中去考试，这小三元的名号压根就不可能归在陆学艺的名下吧？”
要知道文人相轻，真正学业扎实想要走科举一道的人又何曾佩服过谁呢？
大家都认为自己的学识一骑绝尘，等到一考试……这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若是被平日里有所往来，家庭背景相仿，哪怕是寒门学子呢，他们也会舒服一些。
可是此次的成绩，他们却是被小自己五六岁甚至更多，吃穿用度十分讲究，虽然办理了住宿，却回回都回家中居住的薛蟠给压制住了……
那他们这心里就不怎么舒服了。
然后，得了自己的成绩，坐在桌案前面细细的研读着前几名的誊抄卷子的麦凡，眼前就出现了一片阴影。
最先过来找茬的人，必然是头脑相对简单一些的勋贵子弟。
“哎呦，你小子，可以啊，难怪不跟那些个铜臭熏人的家伙一起，往我们眼前凑呢。”
“我道是为什么，原来是一个才子啊。”
“这学习好就是不一般，肯定是看不起我们这等纨绔的吧？”
“来，你小子直说吧，是不是瞧不起哥哥几个？”
坐在桌前的麦凡，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睛，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转着对策。
这几个人绝对是被那几个商家子给撺掇着，才过来寻他的麻烦的。
自己若是顺了这些个人的意，服了软，且不说日后会怎么样，只是在文人当中就等同于失了风骨了。
就算是将来的成绩考的再好，旁人说起他薛蟠，也不过是谄媚权贵的主儿。
而他将来的打算是要在朝廷做官的，若是今日表现出丁点的不堪……他今后怕是连个老师都拜不下来了。
可是他也不能跟对方针尖对麦芒，直接就干架。
麦凡自信能将对方打个头破血流，可是他目前的身份却不允许他只图一时的痛快就对着高门大户的子弟下手啊。
这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看来他也只剩下以德服人这一条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