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一章 赌约
想到这里的麦凡就对着面前的这群人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几位哥哥，我怎么会因为学习成绩的缘故，瞧不起几位呢？”
“那依照我现在的成绩，咱们班中的大部分的人我岂不是都要瞧不起了？”
“我之所以与几位哥哥不怎么往来，实在是哥哥们平日里做的游戏，玩的杂耍，讨论的话题……薛某人都觉得甚是无趣，懒得参与罢了。”
“这只不过是哥哥们的聚会不吸引我罢了，何来瞧不起一说啊。”
啥？啥玩意儿？
麦凡突然说的这个理由，让对面的这群勋贵子弟呆住了。
要说这京城脚下，若是讲究会玩能玩儿，他们这群人若是称做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了。
现在对面这个小崽子竟然说他们的聚会无聊？
那行，你无聊，那你说说什么才是好玩的游戏。
“小子从小就一心向学，也不知道什么游戏好玩啊？”
看着麦凡那无辜的小眼神，为首的那位就怒了：“你是不是耍我们呢，你又找不出什么新游戏，凭什么就说我们的游戏无聊了？”
麦凡叹了一口气，仿佛真的要哄着他们这帮小孩一样，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一样一样跟对方掰扯了起来。
“现在的京中，最流行的游戏还是投壶，射箭，骑马，游猎，对吧。”
“当然了，打一下马吊牌，做一下骰子局，小赌怡情也无不可。”
“不知道几位哥哥平日里在哪个院子里投壶？”
别看麦凡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是他身边的书童和小厮，可是听了他的吩咐，两边的领头人都替他盯着呢。
所以麦凡是知道的，这些个勋贵子弟在课间的时候，是有单独的院子来进行聚会和游戏的。
现在对方听麦凡这么一说，反倒是问了：“怎么？你是想通了要跟我们混做一起了？”
麦凡却是笑了，拒绝的斩钉截铁：“不啊，我只是演示一下，用事实来说明一下，我为什么不喜欢玩闹啊。”
“诸位哥哥若是想知道，只需要带我去投壶的地方一瞧，即可明白了。”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为首的那位点了点头，一行人哗啦啦的就往他们平日里玩耍的院子走去。
而等他们离开教室的了之后，那些个一心学习的学员也坐不住了。
几个稍微沉稳一些的商量到：“要不要告知博士一二。”
另外几个人却是摇头：“那薛蟠平日里与我们也没什么交往，你这番好心的帮忙，若是被那些勋贵子弟记恨了怎办？”
“不如我们跟上去看看，若是对方有了困难，我们再上去帮上一把。”
“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的同窗，岁数又比我们少了那么多。”
“那些人若是做的太过分了，我们才有出言相帮的理由啊。”
这个道理还是对的，其实这话说完了，大家也挺想过去看一下热闹的。
几个人这么一商量，也就随着建议的人一起，哗啦啦的朝着平日里勋贵子弟们玩闹的院子处赶去了。
要说会玩还是这些贵族子弟会玩。
他们先是几个人凑好了小组，让学监给分派到了一处较大的院子当中。
但是他们几个人家中全在京城，自然平日里也不是用来住宿的。
那他们为什么要将这个院子租赁下来呢，当然是由着家中的仆役先将这里打扫干净，然后依照自己的意愿给收拾妥当了。
麦凡还是第一次跟着这群人来到他们租住的风清第一十一号院落的。
他一进门，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大半个班级的官家子弟都喜欢来这处院子中耍耍了。
这普普通通的学员院落，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游乐场了。
麦凡进门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大树上的秋千，而对面的那棵更粗一些的树上则是钉着一块箭靶。
院落的墙根处，码放着一排的架子。
架子上摆放着各色游戏的器具，甚至还有弓箭，小型趁手的兵器，以及一些做流水席面时会用到的乐器。
这其中，也有他提议要演示一番的投壶。
因着难度的不同，这投壶的还分了大中小的三个系列。
这些个子弟们平日惯耍的是中号的投壶，可是麦凡此行过来是为了炫技的，他自然要一鸣惊人。
于是，面上淡淡的麦凡就用手指了一下器皿上画着喜鹊缠枝的投壶，对众人说道。
“我只投十支箭，你们若是能够在计分上超了我投出来的分数，那么以后，我一定以司徒兄马首是瞻，你们说东，我绝不会说西的。”
“可是若是我投出来的分数没有人能超的过去……”
别看麦凡的岁数小，但是他的气势和眼神可是足够的锋利啊。
与麦凡面对的那位名为司徒的勋贵子弟，被麦凡这个眼神这么一逼，竟然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待如何？”
麦凡突然灿而一笑：“我只希望与诸位哥哥化干戈为玉帛，以后还是和睦有爱的同窗。”
“薛某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读书，做文章，以及研习大家的作品了。”
“还希望各位哥哥，不要怪罪，来打搅我的学业了。”
哦，就这个要求啊，好像没什么问题。
司徒的脸色有些好转，跟身边的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也就点头同意了。
“既然如此我就来了啊！”
麦凡随随便便抽出一根投箭，站在了司徒等人画出来的投线后面，一个亮相，直接就来了一个‘苏秦背剑’
‘叮当’动作潇洒，投掷干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呢，那投箭已经稳稳当当的进了投壶中间的肚子里了。
作为一个总是在老大身边摇旗呐喊的人，在麦凡的箭稳稳当当的投进去了之后，那位从旁负责计分的人就大吼了一声：“好！！苏秦背剑，高难动作，一箭得五分！”
普通姿势投中投壶中央，平常只计一分。
炫技用的花式投壶，根据难度的高低可以计算为三分，五分，十分。
麦凡起手算不得最高的难度，但是他难得之处是什么，旁人都先来几把普通的投掷来练习一下手感，之后再由难到易的增加投掷的难度的。
二百九十二章 大胜
可是这麦凡，他们从没见过他玩耍的少年人，只一出手，就给他们来了一个一鸣惊人。
这计分的人叫了好了，麦凡倒是挺受用的，对着对方拱了拱手，对方刚想回这个脾气挺好的少年人一个微笑的时候……却被司徒一瞪眼，又给吓回去了。
这般幼稚的行为，看得麦凡想笑，他摇摇头却是一下子从箭篓子中抽出了三只箭。
然后身子往后面一翻，嗖嗖嗖，一个下腰，三只箭一起出了手。
叮叮叮，三声响动过后，投壶两侧的耳洞，投壶中间的圆口中，竟然同时插入了这三只箭枝。
只看得司徒周围的人都没忍住，竟是齐刷刷的叫起了好。
光看现在的这幅光景，好像不需要他们这些后来的人过去帮忙了吧？
而那位在场边计分的人更是兴奋的脸都红了，这一次他倒是没敢叫好，却是用提高了八度的声音，将麦凡的本事和分数给唱了出来。
‘张果老倒骑驴，一箭三雕！’
“三支箭同时脱手，三箭齐中，计三十三分！”
只刚才四支箭，麦凡投出来的分数就比一般人十支箭的分数要高了。
就这么看着，难怪人家小孩不想跟你们玩儿呢……这水平……
司徒不服气：“这让我玩儿，我也能玩出这个花样！”
旁边的人应和着：“对，司徒兄说的对……”其实心里却是吐槽到，哪一天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了，的确是能中一次。
他这边嘴硬呢，麦凡却是笑了，剩下了六枝箭，麦凡凭借着自己的真本事，一只手三支，直接全给拿到手中了。
然后，麦凡就对旁边的人说到：“来，给我覆上黑纱，你们听说过盲投吗？”
只这一句话，就将司徒剩下的话给噎在了嗓子眼里，那负责计分的小子手抖脚抖，激动的从旁边揪出来了一块自己随身带着的面巾，蹭蹭蹭跑过来，给麦凡围上了。
麦凡的这一举动，实在是太惊人了，现在在院子外面围观的人，已经不仅仅是他们这一届的学员了。
听了这边有热闹跑过来看的老学员，甚至有些偶然经过的举子监的学长，也停下了脚步，站在外围瞧着。
大家都想看看这种从没人做过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高难度投掷，是不是真的能由这位少年做到。
然后，在这种凝声屏气的氛围之中，麦凡轻飘飘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正手一抛，反手一抛，六枝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交叉线，带着高高的弧度，叮叮叮叮，你碰着我，我借着你的就一起进了这个壶口。
等到这最后一支箭插进去了之后，差不多就要将这个投壶给塞了六成满了。
旁人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随着麦凡将眼上的面纱拿下，就爆发出了惊天的叫好声。
这个时候，哪怕是再不服输的司徒也被麦凡的这一手给震撼住了。
他竟然跟着旁人一起，跳着脚的叫起了好。
“好啊！看见没，这是我兄弟！多么牛气的人物！”
“哎！这样的算多少分，你算出来了没有！赶紧计算上！将那分数挂起来，从今往后，就是我们国子监的学生间的记录了。”
“我以后要是跟人出去，谁再跟我炫技，我就将这次的成绩拿出去。”
“若是连我薛兄弟的一半都没挣到，以后也别在我面前充当什么高手了。”
“我说这一局，我薛家的兄弟到底得了多少分啊！”
得嘞，这位连兄弟都叫上了。
旁边计分的人可是兴奋极了，大喊了一句：“共计一百五十八分！破了前些日子，司徒少爷家组的流水局的一百分的高分局了！”
“哈哈哈！痛快！”得嘞，薛蟠这个兄弟，这位名为司徒瑞的勋贵，他是打算结交了。
麦凡这边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刚准备擦擦手回教室呢，那边司徒瑞的胳膊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面。
“得嘞，我不耽误你学习，你不是喜欢读书吗？赶明去我们家，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麦凡想了一下这位的身家背景，是与当今皇上有些亲戚关系的司徒家的同族。
他的父辈曾经也在立国的初期很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只是武将家……
看到麦凡的表情，司徒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他压低了声音跟麦凡说了一句：“压箱底儿的，我们家没人看的东西！”
麦凡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些个珍贵的书籍文物，对于抢到他们的武勋家庭来说，除了用来显摆富贵之外，用处并不是很大。
那些个珍本孤本的，若是想要借阅，反倒是比书香门第要简单的多了。
既然这位勋贵为首的子弟愿意与自己结交……麦凡当然不可能表现的多孤高桀骜啊。
于是他笑的真诚，应了司徒瑞的邀请。
这两方的人一说开了，麦凡的旬考的成绩反倒是被人给忘得差不多了。
莫名的就得到了勋贵一方的友谊，先是那些个商家子弟就再也不敢找他的麻烦了，而那些看着他也不算太顺眼的文官子弟……因为自持身份外加有所顾忌，也就将挤兑麦凡的计划暂且放下了。
一时间，麦凡在国子监内的就学压力瞬间大减。
这能影响他的琐碎事情解决了，也是时候跟着母亲，应邀二进贾家国公府了。
第一次入贾府与这第二次入贾府，中间差不多要经过了小一年了。
王夫人在宝玉摔玉过后了没多久，就再次邀请自己的妹妹薛姨妈进贾府了。
但是薛姨妈一直牢记着自己儿子说过的话，薛家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家，等到他闲下来了，一起拜访也就罢了。
这一推二去的，这贾府不但是老太太，就连贾政都知道了，这薛家有为少爷，竟是难得的用功，因着学业太忙，没有功夫上门拜访。
拖到了现在，天上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
麦凡来到京城的第一个冬天到了，随着年节的越来越近，国子监终于正常的给学生们放起了探亲的年假。
到了这个时候，麦凡才让人点起装备，一行人接了王夫人的帖子，浩浩荡荡的往贾府进发。
为了不让那贾家眼皮子浅薄的仆役们说嘴。
从薛夫人到薛宝钗，那是怎么华贵富丽怎么来啊。
二百九十三章 见贾政
虽然薛家进京的脚步比之前的快了好几年的进程，可现如今他们家过来的时候，贾府依然是打开了大门，将薛家的人给迎了进去。
依照惯例，一家子的人先去见了贾府的老祖宗。
待到薛蟠跟老祖宗这里见了礼打算退出去往男宾的所在去的时候，却被贾家的祖母一把拉住了袖子。
“你这孩子，何至于去前面那些个地儿？”
“你自己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呢，来过来跟老祖母说说话？”
麦凡一窒，却是将笑脸赔上了，但是他却暗搓搓的将自己的袖子从贾母的手中给拖了出来：“这怎么行，男女七岁不同席，小子我现在已经快满十三了，过两年就可到了束发的年纪了。”
“若是还在后院里，那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啊。”
“万一再冲撞了哪位妹妹，小子我玩死也难辞其咎了啊。”
“只求老祖宗疼我，让我去跟姨父见个面，自打来到京城，我还不曾见过我的姨父呢。”
贾母被麦凡这一套给说的一愣，跟着就笑了起了：“行吧，知道你是一个守规矩的，但是没想到这规矩做的跟那些个文人家的也没什么不同了。”
“你那个姨父就是爱才的，且上前面跟他们一群老头子混着吧。”
“等到吃饭的时候，你得跟我们一桌，可不能再推辞了啊。”
麦凡看看妹妹薛宝钗，见到对方那渴望的小眼神，只犹豫了一瞬就点头应了下来。
这下子贾家的老太太满意了，总算是让丫鬟给他引路了，谁成想贾母身边的小丫头刚才将屋子外面的帘子撩开，一个大红色的人裹着一阵寒风就冲了进来。
麦凡眼疾手快的往旁边一闪，两拨人就面对面的擦了过去。
只这七八岁的男孩抬头照着麦凡的面上一瞧，这原本朝着屋内走的脚就转了过来。
“这位哥哥是谁啊？怎么在我老祖宗的房中？”
“哥哥长得真是艳丽华贵，但是身上的气度却着实是清贵呢！”
没错，适当的控制了体重，十分注意锻炼，且脑子里很有些东西的麦凡，可不是书中薛蟠原本的长相了。
他既不痴肥也不混莽，因着多年读书熏陶出来的书墨气息，以及薛家人独有的明丽大方的长相这么一搭配，趁的现如今的薛蟠那是好看极了。
也正是因为薛蟠的这份好看，这才入了贾宝玉的眼。
得亏是现如今的贾宝玉岁数也不大，若是成年人如此说，必然会被当成登徒子给当众打死的。
麦凡觉得现在的贾宝玉应该受到一点教训。
于是他停下来十分好心的回答了贾宝玉这个问题：“你就是贾家的兄弟宝玉吧。我刚才跟贾家的老祖宗辞别，想要去前厅与姨父们汇合的。”
“既然贾家的表弟现在来了，不如跟着我一起去前面见了人，你在过来与姐妹们说话？”
“哦，贾家的表弟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薛蟠，真算起来，还是你的表兄呢。”
说完这番话，麦凡都不给贾宝玉反应的机会，他如同跟对方一见如故了一般，搂着贾宝玉的脖子又给人拉到了门外。
“哎哎哎……”贾宝玉想要拒绝的话，接着就被帘子给阻隔在了外面。
麦凡比贾宝玉生生高出来两个头的个头也发挥了优势，不过一会，他就将人给拽了一个无影无踪。
听到门口有响动的贾母就问了一句：“是谁来了啊？”
坐在门口的小丫头十分机灵的禀报到：“是宝玉少爷过来了，他见到薛家的表少爷很是欢喜，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前厅贾老爷的所在去了。”
贾母听了这话，笑的更开心了：“我就说宝玉就多该跟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玩在一处。”
“你看他见到薛家的哥哥这是得多开心，开心到连他老子都不怕了。”
其实贾宝玉怕的要死了，可是对方的力气实在是大，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给拖到了前厅的门口了。
这个时候，贾家的子弟，旁枝亲戚以及被贾政养在门下的清客门徒的都在前厅喝茶聊天呢。
这外面的候着的仆役远远的瞧见宝玉少爷竟然难得的没有躲懒跟着过来了，就赶紧回厅里通知自己的老爷了。
那贾政正端着一杯茶喝呢，听到外面的仆役通传，手就顿了一下。
“呲，今日竟然转了性子，也知道求学上进了？”
他旁边最受重视的幕僚却是说着好话：“贾少爷自小聪慧，在诗书学问上不比旁人差的。只是现在年纪还幼，等到再长大一些，也就知道学习的好处了。”
这话说的贾政挺爱听的，他面上和善了几分，就等着自己的儿子进屋。
谁成想先贾宝玉一步进来的，却是一个风姿卓绝，气质清隽的陌生少年。
看看身上穿着的靛青色的衣袍，明明金丝银线的，却愣是被他给穿出了几分的风骨。
这么一对比着，自己的儿子反倒是成了俗物了。
贾政将眼睛一眯，问人到：“这是谁？”
仆人还没说话，麦凡将这屋子里的人粗粗的一扫，十分精准的找到了贾政的所在，然后他跨前两步，朝着贾政做了一个标准的秀才礼：“晚生薛蟠，见过姨父！”
这一招呼，贾政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想起来，他那位妻妹带着孩子今日也入了贾府了。
想清楚了来人是谁，这贾政就带着挑剔的眼光将人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就算是他这般端着清高的人，只论言谈气度，还真就对面前的这位少年挑不出毛病。
听说他那位妻妹不过是商户的人家，竟然还能教出如此好的孩子……
正想着呢，站在门外的贾宝玉狗狗嗖嗖的从外面迈了进来。
在看到他老子对着薛蟠沉思不语的时候，还十分畏惧的缩了一下脖子……跟站在贾政面前接受着贾政的审视却依然面不改色的麦凡一对比……
贾政的脸直接就黑成了锅底灰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过来跟诸位叔伯们见礼！”
“你看看你薛家的表兄，进退得当，气度不凡，亏你还是国公府的子弟呢！”
二百九十四章 宝玉挨打
贾宝玉被贾政这么一吆喝，那是更害怕了，就差两股颤颤直接给跪那了。
麦凡自然不可能让贾宝玉找机会逃跑啊，他笑着替自己的表弟解了围，好歹让他和这位兄弟先有了座位，坐下来。
待到这两个人坐好了，贾政就有机会进一步询问了。
问的自然是薛蟠的学业，也是贾政最关心最在意的问题。
“我从林姑父那里得到了引荐，现在在国子监就读。”
“年前的旬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是有幸考了前十的名次，被分在了甲班。”
“是，打算后年就去试一下乡试，大概还是要返回金陵府考试的。”
“不过我希望三年之后再回国子监，就不用再折腾回原籍再考了。”
“我的母亲和妹妹会在京城，过不久，父亲也会将产业挪往京都。”
“这样薛家的人不会因为我耽误了团聚。”
瞧瞧，这也太自信了吧。
贾政看看十几岁的薛蟠，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想到几年前自己也曾有一个如同薛蟠一般‘优秀’的儿子，但是现在却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这么一个……
想到这里的贾政强按下怒火，对着贾宝玉教训到：“看看你这位表兄，以后多学学人家。”
“我也不问你几岁能去参加那秀才试了，只求你将学堂教授的知识掌握了就行。”
“我问你，自诚明，谓之性，后面的几句是何？这几句又怎么解释？”
“啊啊？啊？”骤然就被问到了功课的贾宝玉慌了。
这些天过年，贾家的族学早就停了多日了。
平日里就算是正常的开学，贾宝玉也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现在突然被父亲拷问日常的功课，就算是最简单的四书的背诵部分……
高度紧张加上本来就没背过几次的贾宝玉，就卡壳了。
麦凡离得他太近，根本无法给对方提示，更何况，他原本也没想给对方提示。
他只用一种‘啊，这么简单的知识你也不会’的表情看着贾宝玉，然后在贾政的注视之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就好像跟贾政说：姨父，像是你这般文才卓绝的人怎么能养出这样的孩子一样。
让贾政那张老脸，在这许多人的面前都丢尽了。
然后，这位风度很好的外客，还十分体贴的劝了一下贾宝玉：“表弟，可能一时忘记了。”
“没事儿，最近过年，假期充足，若是表弟不嫌弃，尽管来院子里找哥哥，咱们一同学习。”
“只是，后院我是不会再去了，那边姐姐妹妹太多，无法静下心来的。”
听到这里，贾政就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掷：“虐畜！成天就知道厮混在丫头堆中！一点长进都没有。”
“今天没有老祖宗护着你，我这个做父亲的就要好好的教训你一番！”
“来得，将我的家法拿来，给他二十杖，涨涨教训！”
说完，这前厅就变得鸡飞狗跳了。
麦凡这个时候怎么会冲上去替贾宝玉受罚呢？他又不是贾家的仆役。
他只假模假样的劝说了两句，就被闹哄哄的人群给推搡出了屋子。
然后就与贾府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贾琏碰到了一处。
“表哥？”
这贾琏也不是什么蠢笨的人物，只朝着麦凡笑的奇怪：“看来你是真不喜欢我们家的宝贝疙瘩啊？”
麦凡笑的如同一只小狐狸：“是啊，谁让他惹我妹妹不开心了呢？”
“我薛家的妹妹，可没受过一个小混蛋的调戏呢？过完年我还是要去国子监中就学的。”
“就算是要在贾府暂住一段时间，但是住在前院的我，总是顾忌不到女人的后院去的。”
“而咱们贾家的这位表弟，最喜欢往小姑娘面前凑合的。”
“只为了我的妹妹，我也得给他一个警醒。”
“原本想着，咱们寄人篱下的，动不得贾家的宝贝疙瘩。现如今却被我发现了一个能够管得了他的合适的长辈，可不得先兵后礼的来上一次嘛。”
“经过了这事儿，我想宝玉表弟是一定不敢往我妹妹的面前凑了。”
听完了麦凡这番话，贾琏沉默了一瞬，不由的问了一句：“薛家的弟弟，哥哥我没哪里得罪过你吧？”
麦凡心里笑着表情却是十分的严肃：“怎么会呢？贾琏兄弟对我诸多的照顾，你又不曾惹到过我的妹妹，何谈得罪呢？”
“我知道了，哥哥是不是怪罪我来了京城也不与你这里走动？”
“实在是弟弟在国子监中的学业太过于繁重了，没有时间出来见哥哥的。”
“不如这样，过两天年后吧，我请哥哥吃酒，顺便送哥哥几个可心的宝贝，权当是为兄弟的失礼赔罪了。”
这贾琏本来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位薛家的兄弟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物。
他因着对方的小动作而产生的一点点的不舒服，跟着就被冲散了。
要说这贾宝玉是有些不堪了，的确是要好好的管教一番。
薛蟠这边搞定了贾府的男子，也就不管后院的那群老娘们会有怎样的反应了。
等到第二天，看到家中的姨妈还有妹妹带着点忧色，要他与她们一同往姨妈院子里再去一趟的时候，麦凡就知道，贾宝玉受了大教训了。
他面上表现的十分的镇定，但是他的母亲和妹妹脸上全是好奇。
为了不让她们太过于担忧，麦凡就将昨天的事儿简单的说了一下。
“不过是才挨了二十个手板而已，这贾家的表弟就像是命不久矣一般的做派。”
“想我当年，六岁考入青松学院，因为年纪太小，书写的字迹过于难看，每日若是练习的大字没有进步，我的先生二话不说先赏三个手板再说。”
“如果是前一天的知识不曾背下来，那也是十个板子就打完了。”
“咱们金陵府那么多的官宦子弟，也没见着如同贾家表弟这般的娇气。所以母亲妹妹，你们也别太担心了。”
先不管薛姨妈作何感想，薛宝钗在心中真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二百九十五章 警告
原本来没来贾家的时候，被自己的母亲天天念叨的，还以为这贾家的弟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现如今一看，又是一个甄宝玉一样的人。
薛宝钗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没有上进心的男人了。
所以她连最后那点担心都丢了，等到了贾宝玉的院子之中，只把自己当成一尊泥人，坐在了大家的外围。
薛姨妈带着薛蟠倒是走到了贾宝玉的床前，现在贾宝玉的周围，围着好些个贾府的姐妹。
王夫人就坐在床边上，对着叽叽歪歪的贾宝玉抹泪，那些个在贾宝玉房中伺候的大丫头，被王夫人指挥的团团乱转。
“姐姐，我过来看看侄儿。”
王夫人应声抬头，就看到了造成这一切的薛蟠。
可是她听到前面的人来禀，这事儿起因是贾宝玉太不争气，的确是与薛家的公子无任何的关系的。
但是自己当成宝贝的儿子被姐妹的儿子给比下去了，王夫人这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
这人一不痛快了，话里话外都带出了那点意思。
听得薛姨妈不舒服了。
要说薛姨妈跟王夫人是姐妹情深，但是这种深情一涉及到自己的儿子，还真就不够看了。
这姐妹俩就着这个问题开始扯皮，到了后来就有了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了。
而麦凡一点也没受这两位长辈的影响，他从手边拖过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了贾宝玉的床头，看着对方哼哼唧唧的装柔弱，这话里就带出了几分阴森的笑意。
“表弟，二十个手杖，就起不了床了？”
“姨父的家法打在表弟的臀部了吗？”
“表弟也别跟我这装可怜，我只是跟表弟说一句，今日这责罚受了，你知道是为什么的吧。”
“以后若是还当着我的妹妹面前行事无状，惹得她受了惊，亦或者是跑到林家妹妹的面前去说什么歪话，可别怪我再找个由头，让表弟真的屁股开花了。”
贾宝玉不是不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他听了麦凡这话，心中凉气升腾。
从小被人宠着长大的，谁敢明目张胆的威胁他呢。
可是这位笑脸盈盈的表哥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了：我不喜欢你，别来招惹我妹妹。
贾宝玉委屈，薛宝钗也就罢了，这事儿关林妹妹什么事儿？
麦凡大概能猜出来这个人心里想什么，他又凑近了一些威胁到：“你凭什么以为，你做的事儿就合乎林妹妹的心意了？”
“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好，还不是全凭着自己的心意来的？这哪里是有半点宠妹妹的劲儿？”
“不过是想着多一个姐妹陪你玩耍罢了。”
麦凡说的没错，别看他来京城这么久了，也就昨天当着大家的面才跟林黛玉见了一次礼，可是他们薛家往林家现住的院子里，前前后后送了不下十回东西了。
用的还都是他薛蟠师兄的名头。
可是林妹妹住进这座院子里又得了什么好吗？
这贾宝玉倒是天天的想要跟妹妹一起玩耍，但除了口头上的花花，却从来不看到林妹妹在这个府中的难处。
像是他这般行事无状的模样，怎么能得麦凡的喜欢。
所以麦凡就又补充了一句：“所以，别再让我看到你有下一回！”
“也不是不让你往林妹妹的跟前凑！只是你给我注意点分寸，人家是大家的小姐，不是你身边那些丫头。”
“若是再被我发现你哪个地方做的不对，相信我，姨父还会像是今日这般对待你的。”
说完，麦凡就带着最温和不过的表情，特别深情的拉着贾宝玉的手说到：“表弟，没事儿的。”
“姨父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等到表弟的手好了，我下学了之后，咱们就一道学习吧。”
“要知道姨妈只剩下你一个亲骨肉了，在这贾家的地位，可真的与表弟息息相关了。”
“你哪怕是为了姨妈的面子，也要多挣点气。”
“不说多大岁数去尝试科举吧，但是好歹要将姨父的功课给应付过去啊。”
这王夫人原本还因为贾宝玉是受了薛蟠的连累才挨了这顿罚而有些迁怒了，现在凑近了骤然间听到她的这位侄子竟然如此的体贴周到，愿意带着自己的儿子进学不说，还特别为她这个姨妈着想……
若是宝玉与其多来往一些，还不是就不会总是被老爷骂了？
想到这里的王夫人，脸色就好转了起来，她接着麦凡的提议，就将这事儿给应承下来了。
搞得那贾宝玉是有苦说不出，原本想着让自己的母亲给这位表哥一点好瞧，好歹让他远着自己一点呢……这打算也被彻底的打破了。
而在不远处看到了自己哥哥怎么威胁贾宝玉的薛宝钗则是一捂嘴，噗嗤轻笑了一下，连带着黛玉都觉得，这位小师兄，实在是太坏了一些。
不过……林黛玉却是被对方的维护给暖了心，父亲为她选的师兄，是真的很好啊。
这事儿就被麦凡给糊弄了过去。
现如今连国子监里边，都有了保驾护航的靠山了，那他在学业方面更没什么顾忌的了。
别瞧着那些个武勋不怎么上心学习，但是自个家中的好东西还是很多的。
就司徒几个人因为打赌输给他的孤本，旧书籍，都是论箱子算的。
麦凡一边跟着博士进学，一边翻阅这些只存于世家与书香门第之中的文卷，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块海绵，一刻不停的充实着自己。
……
时光如潺潺涓水，就在麦凡学习，欺负贾宝玉，再学习，再欺负贾宝玉的过程中度过了两年。
说句实话，若不是知晓这是红楼的世界，麦凡还真就没见过如此懒惰的男人。
贾宝玉仿佛不是这个时代的男子一般，他更像是躺在祖辈基业上面，只想着跟女人厮混的咸鱼。
他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对于诗词书画的鉴赏水准与领悟能力要高于常人。
若是在现代，也许他会成为一个艺术家，品鉴家，亦或者是名头很好听的鉴定者。
这都是那个宽容的世界所允许的。
二百九十六章 为子女计
但是这是麦凡待着的古代，像是他家这种豪商都要受到阶级碾压的朝代，怎么可能允许一个需要支撑家庭基业的继承人有如此的表现。
于是，在麦凡的映衬下，宝玉的表现就显得太过于不堪了一些。
也正是因为这种对比，让贾宝玉见天的就想着怎么躲避自己父亲的追打，从而少了许多与姐妹们厮混的时间。
让林黛玉很是轻松的度过了她从六岁到八岁多的这几年。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身边的嬷嬷也开始与她讲一些闺中女子应该掌握的功课了。
直到这个时候，林黛玉才恍然发现，她身边跟着的大嬷嬷所教授她的知识，与现在她周围的姐妹们学习的知识是完全不同的。
也不是说她们学的没有重合的地方，诗书琴艺，围棋，茶道，这些个小姑娘们都喜欢的技艺，她的大嬷嬷还是很鼓励自己按照喜好来学习的。
只是她平日的功课之中，竟然比之前的多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她们林家那边的宗族亲眷，自家下人尤其是陪着她过来京城以及原本就在京都老宅之中留守的仆役们的家庭关系，以及一丢丢的理财与账本方面的学识。
这些俗物，林黛玉原本是不屑于去打理的。
但是留在她身旁的大嬷嬷也好，贴身得用的大丫头也罢，都把道理给她摆在了面前。
“小姐，您看，丫头我现年已经十五岁了，依照咱们林府的规矩，十六岁以后我就可以许给人家了。”
“不管是配给家中的家生子也好，还是去外头寻个什么良人，那雪娟，雪蝉这些个丫头都要将管事的权力交出去的。”
“交到我们培养的小丫头的手中，若是她们没办法做到我们这般得力呢？”
“那小姐若是被底下的人给蒙蔽了，就像是这贾府的上上下下，不知道如同蛀虫一般蚕食了多少主家的财务，小姐到时候又要怎么办呢？”
“再或者老爷将来有迎娶新夫人的打算，那小姐的母亲所留下来的嫁妆，只能由小姐自己手中掐着才算是妥当。”
“可是小姐却对原夫人的产业一概不知，那新来的夫人若是个好的也便罢了，可若是个歪心眼的，小姐就不怕夫人的财务被那坏人贪墨了去？”
“所以我的小姐啊，你就算是再不喜欢，只交到我们手中，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才是。”
“这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来得牢靠呢。”
林黛玉只是不耐烦这些俗事，可是她却是聪明的姑娘。
旁人说的在理，劝又全是为了她自己好，她自然也就将这些放在心上，那些个人接人待物暂且不说，但是这些银钱俗物的，却能够听上一耳朵，做到心中有数了。
这正是自己立起来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麦凡关心的这几个人的命运，仿佛跟他的学业一样，正在往好的方向挺进。
现在的麦凡已经十五岁有余，紧接着就要迎来他人生中第二个重大的门槛，乡试的到来了。
在这个世界中，跨过了乡试的坎儿，他才能在那些官宦子弟之中留下真正的印象。
因为举人之于读书人来说，已经是一只脚迈入朝廷的自己人了。
举人有举荐做官的资格了，一些个偏远的县城以及一些拥有特殊才能的举子，是可以通过举荐，选官的方式，从小小的县簿这种吏员开始做起，一步步的往高位攀升的。
虽然过程艰难了些，由着举人出身的人还没几个做到三品以上的大员的。
但是在一地方为政，造福百姓，说一不二，这些举人的身份是够格了的。
所以，这才是麦凡重视的原因。
再加上若要走到两榜进士的最后一步，你就算是才华大过天去，也必须是举子的身份。
在经历了接近三年的国子监的进学之后，麦凡觉得，他这次回金陵府的应试，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成绩。
同样的，他考完了之后，会应着父亲的要求再去一趟林府。
听林如海也就是他师父的意思，自从他们二人狼狈为奸以来，这老皇帝就算是骤然间在在位期间将自己的皇位传给了四皇子，他们两个也没带慌的。
他这次去扬州，一是给父亲夹带一些私货，二一个是跟林如海描述一下林黛玉在贾府的生活。
先不说乡试的这三天他是怎么过的。
可是这次可与他秀才试时候待遇有些大不同了。
他那位童子试第一关都要放鞭炮的老父亲，在他刚从考场出来休息了没两天的时候，就将他派往扬州了。
这他连这场的成绩还没见到呢。
何至于如此的待遇。
但是他的父亲薛珏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凝重，让麦凡不得不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
“出了何事？”
“新皇想要我们投诚。”
听到这里，麦凡知道事情是真的严重了。
按理来说，老皇帝现在只退位了半年多的时间，新皇在位上并不算稳当。
而且他下面还有一个受宠的甄家的弟弟，和他的年岁差的是有些大，但是眼瞅着是要成年了的。
而当初，这位四皇子的头顶还有一位正经八百的嫡出太子，若不是这位太子后来举起大旗，做了些不得当的事儿，这皇位是决计不会落在中庸的四皇子的头上的。
所以，在这个当口，对方是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自己的父亲乃至于巡盐御史林如海会只因为几封信就投效于他的门下呢？
毕竟一个人是一方大员，专管江浙盐务，而他的父亲，虽然名为皇商，但是他那个可以行走于朝廷的紫薇舍人的称号，真就不是一个虚衔。
他明面上是替宫里进行采购的，但是在暗地里是老皇帝埋在江浙的暗线。
许多捞钱的源头，都是经过薛珏的手去办理的。
若是薛珏投靠了现在的新皇，就等同于断了老皇帝的财路，挖的是资本的墙角了。
这四皇子为什么会有如此的胆子，还是说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所以，才需要问一下你师父林大人的意见。
二百九十七章 中举
“毕竟我对于朝廷上的动向，只能通过暗线联系。”
“若是宫里的人不给我传信，非紧急事件我是不能与那边单独联系的。”
“但是你的师父则是大不同，他是直接的任上人，他一定知道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行吧！麦凡点了点头，现在也只有他行动不会太惹人眼了。
薛珏对外用的理由也相当的合理。
自己的儿子从京城过来，参加了乡试，但是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因着太过于沮丧了，就想要到自己的师父面前问问，这剩下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这风声一传过来，那些个原本有些打算想要去京城国子监入学的学生，也都跟着犹豫了。
听说那边教授的课程跟金陵府的乡试的内容有些差别。
正是因为南北学习的风格不同，才让很有希望的麦凡，此次折戟沉沙了。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对麦凡充满了同情。
有知情人士看到，薛家的薛蟠一脸的沮丧，连夜坐着马车就去他师父的所在讨教去了。
想到他还有个林大人做老师，薛蟠的年纪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龄，大家从一开始的惋惜不已，就又变得稀疏平常了几分。
没事儿，谁科考还是一次就过的呢？
那些个官宦家的子弟也不是人人都能一次就过的。
大概是抱着这种心理，等到麦凡走后，金陵府出了乡试中举的喜报的时候，大家对薛蟠的成绩就没多少关注了。
只是由着那位站在府衙门前，敲着锣鼓，一个一个的唱榜的差役口中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了之后，不少人都懵逼了。
“差人，您刚才说的是谁？”
“乡试第三位的是薛蟠？”
“不可能吧！若是真考了第三名，他何至于……”
等等，人家仿佛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吧？
这薛家的薛蟠只是难过的去了老师的所在了。
也许在学习很好的人的眼中，第三名的成绩实在是很差了，难道说，人家本来是奔着乡试的头名来的？
各家过来查看成绩的人都陷入到了沉默当中，其实若是这么一想的话，人家对考试成绩的标准不同，当然表现出来的也不同。
与头名失之交臂了，对自己要求严苛一些的人当然会受不了的。
再想想薛蟠只有十五岁的年龄……
大家都已经给他找好了理由了。
当然了，薛府虽然将自己的少爷给送到了扬州了，但是在出榜单的时候，肯定是派了自家的人过来看成绩的。
只是连薛府的下人都被自家的老爷和少爷的演技给骗过去了，原本过来只是不甘心的走个过场的，谁能够想到，自家的少爷不但中了，而且名次还特别的考前！
负责跑腿的这位仆役，原本还以为自己领到了一个苦差呢，等到薛府肯定没有个好脸色。
谁能想到这一开始就在榜单上看到了自家的少爷不说，顺带的还能跟着报喜的官差一起，往薛府的方向报信呢。
这位仆役可不敢耽搁了，他在确认了薛蟠的姓名之后，是撒腿就往家中跑去。
自家的老爷可是认为此次要落榜的，家中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呢。
不管少爷现在在不在，总是要将喜钱给准备好啊！
于是，喜出望外的仆役飞奔回家，其实早早就等在厅内的薛珏，现在可紧张的要死了。
虽说他的儿子说此次答卷并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依照他的判断应该是能中举的。
但是薛珏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有认知上的错误。
你看他周围的那些官宦子弟，都考到了二三十岁才将将中举的，他的儿子，就在京城读了三年书，还要应付那些个勋贵的子弟，他就能考上举人了？
而现实就是这么的完美，等到薛珏听到自家的仆役报信回来了之后，他手里的斗彩珐琅杯子都摔在了地上。
这时候他可不会心疼一个杯子了，薛珏剩下的全都是想要赏赐下人，举府欢庆的念头了。
“赏！赏！赏！”
等到这三声喊完，整个薛府就行动了起来。
这金陵府内，连着三天，全都是薛家的流水席一般的庆祝。
这位薛家的家主，一掷千金，不但到处撒钱，还带着人为自己的儿子祈福，做起了施粥的大棚。
薛珏在金陵府内大摆筵席而事件真正的主角麦凡，却是一顶青色的马车直接入了林如海的府院。
这位麦凡挂名的先生，问了麦凡此次的文章，看了他的答案了之后，这才开始正视他的这位挂名的学生。
林如海从没想到，他的一个随手的推荐，就能让麦凡走到现如今的地步。
因为麦凡的这份答案在他看来，中举是稳稳当当的。
本也是青年才俊，探花之姿的林如海自然是爱才的。
此时的他看着薛蟠印象可是好了三分。
而对对方说出来的话也温柔许多：“你先将信留下，在我的府邸多住几日，我闲暇时指点你一些功课，待到国子监开学之后，你从我这里直接返程即可。”
“现在你可以先去我的书房中瞧瞧，若是有没见到的还喜欢的书籍就挑出来，权当是我这位当先生的送你的中举的礼物吧。”
这倒是好！
不过这些不着急，麦凡对着林如海道了一声谢，紧接着就从自己衣服的内衬中掏出来了厚厚的一叠信件。
这些信件都是他的父亲整理的，不敢假手他人送出的资料。
一些是金陵府内官商最近的动向，另外一部分就是对于现在皇帝突然抛出橄榄枝一事儿的问询了。
这些东西才是麦凡特意过来一趟的最主要的原因，现在递到了林如海的手中，他可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了。
麦凡和林如海都松了一口气，之后，林如海才有心思去询问一下他较为关心的另外一件事情。
“不知道黛玉在她祖母的府上过的可算是舒心？”
麦凡摇摇头，并没有添油加醋，他只是以自己的视角来评判了一下贾家现如今的情况。
“先生也知道学生家中的主业是什么，就我对贾家的了解，这位只单单是从产业方面来讲，是经营的极差的人家了。”
二百九十八章 恳谈
“且不说盈利的铺子，就说府邸里的仆役吧，我就没见过如此奢靡铺张的府邸。”
“光是贾宝玉的院子里，大小的丫头就养了十几二十个，只丫头的月俸，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再加上底下人的贪墨，欺上瞒下的，比比皆是，学生只在贾府小住了月余，就见到不下两三起的吃酒耍混，赌钱摸鱼的事情了。”
“若只是家风松散，仆役们不正也就罢了，狠狠的整理一下，也就能杀的了这股歪风。”
“怕就怕在，这贾家的长辈……嗨，小辈不语长辈的不是。”
“先生我只说一下贾府同辈的人吧。”
“因着学生我是外男，后院轻易是不会过去的。”
“只说我与贾家的贾琏，贾蔷，贾蓉，贾宝玉甚至是我姨妈的那个庶子贾环都一道吃过酒。”
“这些人之中……唯一能看得过去的竟然是贾家的旁支贾蔷了。”
“而荣国府中能在外行走，说一句尚且拿得出手的竟然是贾琏……”
“林先生，偌大的府邸，从这一代就没一个能顶的起事儿的……这贾家的衰败是眼瞅着的事了。”
林如海听到这里，沉吟了一下，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那贾家的贾宝玉，你看着如何？”
麦凡想想现年只有十岁的贾宝玉，对着林如海摇了摇头。
“他的年纪尚幼，心却像是一个善的。只是被贾家人给教养的，未免太不知俗物与人情了。”
“只但论及到功课……”麦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却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但是先生，学生觉得，像是贾宝玉这样的情况，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别出头，说不定还是好事儿呢。”
林如海有些惊诧：“为何？”
麦凡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到了京城之后才知晓的，这京城勋贵之间早早就流传了一种说法。”
“说是那贾家的宝玉，生来不凡，出生的时候，五彩祥云落在贾府之中，这小婴儿一落地，嘴中竟然含着一块鸡卵子一般大小的宝玉。”
“而这宝玉通灵，从小就一直跟在贾宝玉的身边。”
“玉若是在，这贾宝玉的确是一个通透灵慧的孩子，可是若是这玉出了什么差池不在贾宝玉的身边了……这贾宝玉就有些浑浑噩噩的，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少年人了。”
“而且，这生来富贵也就罢了，可那个传言已经涉及到命格贵不可言了……”
“先生觉得，京城之中如此多的权贵，谁又愿意被一个一等将军府的二房二子给压在下面呢。”
听到这里林如海沉默不语了。
麦凡觉得，只是这样可能还不太够，于是他又将贾府中另外一个奇怪的情况给林如海说了一下。
“现在的贾家，继承爵位的贾赦姨父正住在靠近马鹏的院子之中。”
“而我的姨父，却是住的曾经国公爷所居的正堂。”
“我不太清楚当家作主的老祖宗是怎么想的，见天的也见不到贾家正房当家人的身影。”
“只知道是个喜欢玩古董和耍丫头的老大爷……平常连正常的上朝，也不需要去的那种了。”
直到听到这里，林如海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的动容。
因为他的夫人在病重的日子中，曾经有过将自己的女儿与贾家的宝玉做亲的念头。
这些年林黛玉在贾府寄居，有林如海怕自己一个大男人带不好女儿的担忧，但是更多的是想要林黛玉熟悉一下京城的环境，若是自己的女儿由着跟贾家的表哥青梅竹马的长大了，培养出一定的感情，而贾府又是林黛玉的外家，就算是嫁过去，旁人也舍不得亏待了她。
这种亲上加亲的好事儿，好像对他的女儿比较好。
但是现在听自己的学生将贾府的情况一描述，以及这些年从贾府府邸陆陆续续的寄过来的信件一对比……
林如海迟疑了。
点点滴滴，诸多细节，都在告诉他一件事情，贾府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的美好，而那个名为贾宝玉的孩子，从目前来看，也不像是一个良人。
想到这里的林如海不自觉的就将眼神转到了他面前的这个少年人的身上。
跟薛蟠相比，不，他所知晓的少年人当中，抛却身家背景，只单单论人论才，还没有能比得过自己的学生的。
只可惜啊，薛蟠足足大了自己女儿六岁。
这六岁的年岁差可是了不得了。
这薛蟠现年十五岁，再过上一两年就到了议亲的年龄了。
就算成亲晚一些，十八九岁也一定是定下来了的。
那个时候自己的女儿也不过将将十二三岁的年龄……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像是放弃了这种心思，像是随口一般的问了麦凡一句：“你现在已经得了举子的功名了，家中又是作何打算的？”
“有没有给你找一些适龄的姑娘让你相看？你父亲近年曾跟我聊过这个问题。”
“我旁的要求倒是没有，只瞧着你今年的成绩，给你一个中肯的建议。”
“若是要相看人家，不妨从现在的圈子里跳出来，等上个三年，待到进士科应试之后，再谈婚事。”
“女方最好找一户官宦人家，哪怕是官位稍微低一些，清贫一些的衙门也是不怕的。”
“你们薛家缺的不是钱，而是让官宦人家认可的契机。”
“联姻是一条很不错的方式，既然是女婿了，就等同于半个子侄了，自然会被纳为这个圈子之中的。”
“只是找人家之前与老师我说一句的，我也能帮你分析一下，这人是何种的来历，他交往的圈子对你是否有所助益。”
麦凡知道林如海是为了他好，自然一口就应了下来。
对于娶妻生子这件事儿，麦凡并不反感，带他过来的反派系统，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小酒馆的功能在这里就如同沉寂了一般，没发挥作用，那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原红楼的薛蟠，更是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麦凡已经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了。
二百九十九章 后路
见到自己的学生竟然如此的听话，林如海觉得自己也已经没有什么好嘱咐的了。
等到麦凡离开了书房，他屏退了左右，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薛珏拿过来的信件给打开了。
一开始林如海翻看的还是十分正常的情报，但是到了后来，他却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说实话，老皇帝的突然退位在林如海看来是前任帝王的一次冲动罢了。
也不知道是前太子的平反让他心神激动的，还是太过于愧疚的心情让他想要暂且放弃帝王的尊位，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老皇帝退下来了，那真就是彻底的退了。
哪怕这位****经无数次的在字里行间之中表达了自己的后悔……
但是现在的这一任的帝王，可是比太上皇想想中还有有手段有能力。
最近，金陵府的异动，以及朝廷方面已经来过了两三次的接触，都让他犹豫不已。
若是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只兢兢业业的扎在这个位置，替自己真正效忠的帝王把钱袋子看管好也就罢了。
至于惹得现任的帝王忌惮，林如海觉得，大不了不过是一个死罢了。
可是现在，他的女儿活的仿佛并不算痛快，林如海再想到自己凋敝的几乎没有联系的林家的宗族……
若是自己死了，他的女儿又能依靠谁呢？
所以，自己不能死，就算是帮着现任的帝王去查证甄家的龌龊，捉住对方贪污的痛脚这般危险的事情，也不能让他轻易的殒命。
而对方丢给他这样危险的任务，想要活下去的唯一的方式，那就是成为现任年轻的帝王的真正的心腹。
再加上薛家这个太上皇埋在金陵的暗线，林如海觉得还是能保自己这辈子的衣食无忧了。
若是自己能与薛珏之间有一定的联系就好了。
自己的女儿……林如海再一次的叹一口气，只能从旁的方面斟酌，并用一种试探的语气对着薛珏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这封信自然还是要由麦凡送回家中的，只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两个人精诚合作，才能护住彼此的小命。
毕竟薛珏的境况也不比他这个巡盐御史要好到哪去，甚至是因为密探的身份，更容易被现任的帝王猜忌呢。
他们得互相支撑着，走过最艰难的投效期，得到了新任帝王的真正的信任了之后，就赶紧将现在身上任着的职务给卸下来，让皇帝真正的心腹坐上去。
至于他们两个……看在他们如此识趣又忠心的份儿上，说不定还能得一不错的虚职，调到京都，帝王的眼皮子底下，提早过上养老的日子呢。
这么一想，林如海书写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他将自己的想法以及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以只有他与薛珏两个人知道的暗号写了下来。
待到麦凡在他家中小住两三日，再原路给他的父亲带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麦凡着实过的不错，林家人的底蕴比之薛家高出不知道多少。
而林如海还特意抽出他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对麦凡目前的功课做了详细的规划与指导。
并且在麦凡打算动身回金陵的时候，交给他了几张十分珍贵的拜帖。
这些曾经都是林如海的同期进士，现在的他与之还有密切的往来。
而这些人现如今都在京城之中做官，隶属的派别都是保皇党的一类。
只不过因为是京官的缘故，得到消息比林如海要快上几分，还能够近距离的观察这个新上位的帝王，现在他们这一派当中，没有倒向新帝王的人已经不多了。
林如海曾经犹豫过，但是现在，他可以大大方方的与这些投靠派往来了。
作为他的学生，上门去拜访老师的同窗或是好友，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另外，麦凡的上门也不单单是林如海对他的栽培，更多的是，他希望几个交往的的确深的友人的亲眷，能够时不时的去照看林黛玉一眼。
经着这件事儿过去之后，他曾经的不想找妻子的事儿，大概是要放下了。
因为现在的贾家，如果按照薛珏给他的情报来看的话，他们应该是坚定的骑墙派。
在这种微妙的时刻中，骑墙派是最危险的派别。
作为老牌勋贵，他们明明应该跟曾经的自己一样，是太上皇最重视的簇拥者。
但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却偏偏出现了一个甄家，而甄家在现在还有一个适龄的王爷。
这是他们另外一头下注的方向，当然了，由于四大家当中心思都各不相同，就好比贾家，明明已经有了落寞的趋势，却依然想着当年两公的辉煌，还想着统领着四大家做着他们的首领。
为了维护这种势态，竟是让家中嫡亲的女儿进了宫，去做了什么女官。
这件事儿在林如海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就算是那位贾家的大姑娘是跟在皇后的身边，但是女官依然是伺候人的工作。
林如海仿佛看到了旧勋贵的大厦将倾之势，作为曾经的旧勋贵的女婿，以前的他跟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当然同进共退。
但是现在，他打算从那一滩泥潭之中摘出林家，那么，一个新的亲近新皇帝的姻亲就十分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的林如海斟酌了一番，给现如今的帝王写了一份足够亲近并且任君处置的书信。
书信当中没有表任何的忠心，林如海却用漂亮的政绩换来了帝王的一个恩典。
求一个续弦的恩典。
林如海认为自己这般的年纪若是娶一个新夫人进门，实在是太过于委屈女方了。
为了给这个女子以足够的荣耀，希望现在的帝王能够给他指一门婚事，用以太高对方的地位，同时也表现了林如海对新夫人的重视。
这等同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到了帝王的手中，向对方表达了完全臣服的态势。
果然，在麦凡抵达到金陵把林如海的想法与做法传递给薛珏之后的第二天，远在京城的帝王就拿到了林如海这份与众不同的投效书。
第三百章 再娶
读完了书信的新帝，心中的那种自得与舒坦就别提了。
如此一位封疆大吏，曾经朝内有名的美探花，终究是折服在了他的帝王之势之下。
作为让新帝王舒坦了的奖励，大概在两三个月的选秀之后，一位身份不高也不低的世家之女，就被帝王指给了远在扬州的巡盐御史林如海作为续弦。
这是一位卡着最大年龄的线入了选的秀女，他们家的女儿早已经被皇帝的人提前通知过的。
家里的人对于这个安排实在是愿意的。
毕竟能得帝王提前的通知，并同意将家中因为守孝早已经误了花期的女儿指一个不错的归宿，这比预期要好太多了。
而这件事儿尘埃落定，皇上的旨意大张旗鼓的给送往扬州的时候，前姻亲贾家人，这才得到了消息。
贾母在骤然听说了这一‘噩耗’了之后，先是一愣，跟着就哭了起来。
她带着身后一群的大小丫头，径直就去往林黛玉现如今所居的院落之中了。
祖孙俩一见面，贾母就抱着林黛玉哭了起来。
搞得林黛玉十分的茫然，扶着祖母问到：“老祖宗您这是怎么了？”
“我可怜的孙女儿啊，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疼的，现如今你爹爹就要娶新的夫人了，你连你爹爹的爱也要被分去一半了啊。”
“这是怎么了外祖母？”林黛玉现如今也不过才十岁的年纪，被贾母搂着，也忍不住跟着落起了泪。
可跟在林黛玉身边的嬷嬷却是林如海派过来的，她怎么可能由着老太太挑唆林黛玉父女俩的感情？
听着这话，林大人要娶新夫人了？
那这可是好事儿啊！
林家的嬷嬷心里一转，也带着点焦急的就给贾母跪下了。
“求贾老太太说个明白，我们这些个人与小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带。”
“只求老太太将新夫人旧夫人的前后给我们说明白了，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我们家小姐应该何去何从才是啊。”
听了林家的嬷嬷如此说，贾母的心中好受了许多。
她擦了一把眼泪，示意跟在身后的王夫人，将剩下的话给说完了。
要说这成天礼佛的王夫人是一个慈悲人呢。
她带着点忧虑的看向林黛玉，就将皇上的指婚的旨意就给说了出来。
“你那父亲被指的夫人，是御史台大夫的嫡女。”
“前几年因为连着守了两次孝，曾经与他们家订过婚的人家就将婚事给退了。”
“原本想着再找人家怕是困难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年竟然出现在了备选的秀女名单之中。”
“大家都以为这位有什么猫腻呢，原来，这是皇帝陛下为你父亲准备的呢。”
“看来，咱们这位妹夫还真是受陛下的信任。”
“只是这新夫人进了门了，咱们贾家就算不得林家真正的姻亲了吧。”
听到这里的贾母将脸板了起来，手中的寿公杖往地下一戳：“他敢！”
“我外孙女还在我们贾家，这可是林家与我那可怜的女儿的唯一的骨血。”
“他若是不认咱们，那我那可怜的孙女儿可怎么办呢！”
说完，贾母就又将林黛玉给搂进了怀中继续哭。
但是跪在地上的嬷嬷心中却是笑了，她暗暗的将这家人家的姓甚名谁给记在了心中，心想着，只希望这位后来的太太是个明事理的，若是真要出阁，宁可在林家也不要在这个贾家的。
这事儿就以林家的人反复的劝慰，贾母哭够了，稀罕够了离开作为了结束。
这一天闹得，林黛玉是真的身心俱疲，她歪在自己的榻上，到底还是被贾母给影响了：“嬷嬷，我好担心呢，这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可若是她认为我得了父亲太多的注意，暗地里给我磋磨可怎么办呢？”
林嬷嬷被派到林黛玉的身边，在这个时候就起到了作用了。
这个十分得用且头脑相当清楚的嬷嬷就给林黛玉分析了起来。
“小姐，这户人家我已经记下来了，赶明起，我就拍顺德他们出外打听一下这家人的家风。”
“另外我认识几个在他们官宦人家当中当教习的老姐妹，去给你问问这位未来的夫人做姑娘时候的口碑。”
“再最后，这两天您勤着点往韩翰林，柳侍读的家中去这些，前几天扬州那边刚送过来一车的土特，我让人给你备上礼，前去看看那些婶娘。”
“这些人说不定早就得了信儿了，见到你上门，自然就明白是为了什么。”
“从她们的口中，小姐一定会听到相对真实一些的消息的。”
“总好过老夫人只是听到了一个消息，就着急忙慌的过来找小姐哭泣……到了最后，这新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都不知道，这哭的是不是有些早了。”
被林嬷嬷这么一说，林黛玉觉得是啊……她心里比谁都通透，索性先放下，明日在做打算了。
十岁的孩子最是困乏的时候，林嬷嬷让身边的丫头服侍着黛玉睡下了，出了门就去安排明天的事情。
而林家的下人果真不是吃素的，第二天一早，就兵分两路各自去打听去了。
林嬷嬷这边先是引着林黛玉去了日常最常去的侍郎府中，自己则是抽出时间，去一出高门世家的侧门处等着自己的老姐妹了。
她们两个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人，现如今这位在京城里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两个人自从黛玉进京了之后，就恢复了联系。
老姐妹的感情又没有利益的纠葛，可不就互相就着伴儿，越来越好了吗。
现如今林嬷嬷突然找过来，这位熟悉各路人家姑娘的嬷嬷早就猜到她所为何来了。
所以她也是痛快，一五一十的就将这新夫人的路数给林嬷嬷都说了。
“这御史家的大姑娘呢，要说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人长得并不美艳，与曾经名满京城的贾敏可没得比。”
“但是人家的名声却是极好的，温柔，敦厚，还很宽和。”
“只是她外祖父和外祖母家接连去世，正正好还连在了一起。”
“一般的人家谁能等一个姑娘六年是吧，这一等可不就等到了二十出头了吗。”
第三百零一章 意向
“陛下让人给她改了年纪，但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御史家的大姑娘今年二十有二了。”
“这等心性，却不急不躁的，依然平和对待，你说，这样的人，就算是再不喜欢你们家的小姐，她能干出那苛责前任孩子的事儿吗？”
“我说老姐姐啊，你就是当局者迷了。你想啊，你看着长大的那位小姐，手里攥着母亲的嫁妆，那林家又是个时代清贵不差钱的人家。”
“就算是这位新夫人将来有了自己的子嗣，但是前头的那位只是一位姑娘罢了，就算是再得林大人的宠爱，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一副嫁妆，嫁到外人家完事儿了。”
“而且这长姐与幼子的年纪差的这么大，她孩子要出息了，还得等着姐夫家的助力呢。”
“你说但凡是清醒点的人家，能不给你们家姑娘找个得力的助益？”
“毕竟这对林家，对自己，乃至对林大人都有好处的事儿。”
“若是我是哪位继夫人，我可不会短视的。”
林嬷嬷被老姐妹这么一宽慰，心想，是啊。
这嫁过来的姑娘的口碑在这边的确是好的，就等着另外两拨人给出的反馈了。
至于林黛玉，在林如海同窗的家中用了一餐饭，下午的时候就从其中出来了。
瞧着自家小姐的脸上带了一些释然，林嬷嬷就知道，小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的消息，多数是好的。
“那是一位挺不错的小姐呢，听说脾气还有些绵软。我只希望她不要嫌弃父亲的年纪，与我父亲身边做个白头偕老的伴儿了。”
看来，这位小姐在各家夫人的眼中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喽。
等到下面的小子将市井下人之间的传闻也报上来了之后，林嬷嬷的心就算是放下了。
应该是一个名副其实的。
那若真是一个好的，林嬷嬷想着，这后面的计划就要运作起来了。
首先，既然新夫人就要进门了，这林黛玉就不能在贾府继续住下去了。
谁家有了当家的主母，这本家的孩子还住在外姓人家不归家的。
传出去就是她们小姐不满意新夫人入门，是个闹小性子不懂事的姑娘。
就这样的印象，林嬷嬷是决计不会让人造成的。
再说了，不趁着新夫人进门之前跟林大人培养一下感情，若是这位新夫人是一个手腕高超的人，那么等到林黛玉再回去的时候，父女之间还剩下多少的情分呢？
最后呢，也是要让林黛玉与这位新夫人试着相处一下了，若是两个人是个对脾气的，以后说不定还能处出来几分真心呢。
只是这个提前归家的事儿要怎么说呢？
林嬷嬷心中一动，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往扬州去的信早早就送出去了，其实最大的障碍还是在贾母那边。
不过这事儿，也十分好办。
第二日林黛玉去贾母处哭诉了一通，这贾家的人就急急忙忙的替林黛玉准备了起来。
“祖母，我得赶紧赶回扬州去才是。”
“昨天我跟嬷嬷商量了许久，心想着还是将一些事儿先办了再说。”
“一一个是我母亲的嫁妆，好多还摆置在现在的院子中呢。”
“远在扬州的铺子，庄子，这些个仆役总要认识一下它们新的主人。”
“二一个是，我与父亲近三年不曾见过了，虽然每个月都会有书信往来，但是怎么都没有搁在面前相处的感情深。”
“祖母，我就怕那位新夫人去了，就没我的位置了。”
“祖母疼疼我，让我将父亲的注意都吸引过去，那就算是新夫人进了林府，也好让她知道，谁才是那个府邸最大的啊。”
贾母其实早就有这种想法的。
现在她这位外孙女竟然跟她想到一块去了，这当然是和她的意了啊。
于是贾家的下人们连同林家自己的人一起行动了起来。
只用了三日，又形成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群，依然是由着贾琏一起将林黛玉给送回到了扬州。
其实原本麦凡是想要承担这个重任的。
但是他没想到，回到了国子监了之后，他升到了举子学监之后，这学业比之先前还要重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还依然在学子监中读下去的人，都是一心奔着最后的进士科去的。
这里边的竞争压力之大，基本上是纨绔少见的。
谁还不是一个惊才艳艳的人物呢，稍微有一点的松懈，麦凡就不一定保持现在的名次了。
再加上他上一次将林大人的信送到了薛珏的手上了之后，他父亲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奇怪。
薛珏说了，大概也就是两三年，也就是他要去考进士的年前吧，薛珏就会整理好自己的产业，彻底的去京城发展了。
他给麦凡的要求就一个，在这三年的时间内不要对别家的姑娘动心。
去青楼喝喝花酒是可以的，身边伺候的丫头也可以开个脸。
但是收房，养外室，这种事儿，他是想也别想了。
麦凡心想着，等到他去科举的时候也才18岁，谁会十八岁就娶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媳妇的。
他又不是萝莉控！
他还没禽兽到如此的地步。
只是为什么父亲会有如此突兀的建议……还真是有些奇怪呢。
其实麦凡不知道，这是因为林如海在写给薛珏的信中，用极为长的篇幅表达了自己的遗憾之情。
他遗憾薛蟠与林黛玉之间的年岁差怎么会如此之大。
这种年岁差哪怕是少两岁，就会成为天作之合，亦或者是大两岁，他也不作他想了。
林如海还感叹自己一身的学问找不到一个亲近的人来继承，遗憾自己在官场上的人脉都不知道由谁来接洽，还遗憾自己就算是做到了高位了也没意思……
毕竟没有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了，剩下的也只有便宜他尚且年幼还不知道在哪的女婿了。
看到这里的薛珏，心里琢磨过味儿来了。
他不知道这次送信林如海到底看中了自家儿子什么，但是他知道，林如海这是有心跟他做个亲家了。
年岁差的很大吗？
第三百零二章 林黛玉的眼泪
薛珏觉得，若是薛蟠能中了进士科，那么在选官下来之后，一两年内不谈婚事都是没问题的。
男人嘛，当然要以事业为重，就他们家的这个根基，谁也帮不上薛蟠。
他要考自己单打独斗就已经很费劲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想着媳妇家庭这种琐事儿。
若是有个位高权重的岳父能帮衬他一把，让他少走一些弯路的话……
林如海林大人的确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了。
既然心中有了这种想法，那薛珏所有的安排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沉浸在学习之中的薛蟠压根就没注意身边琐碎的事儿。
待到他听说自己的老师即将要大婚的时候，他才请了月余的假期，下扬州参与了一下。
此时再遇见林黛玉，麦凡可不如他第一次来林府那么方便了。
现年十六岁的麦凡，是站在前厅一起接待外客的林如海的学生。
内院是他无法涉足的地方。
若不是他有幸可以住在客院，等到老师忙完了，特意带着他去见了一次新夫人以及他的家眷的话，麦凡可能没机会与林黛玉单独见面的。
这一次相见，麦凡觉得，林妹妹有些地方变了。
当初那个孱弱的小姑娘，总是带着一身的病气，愁眉不展的。
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气色不错，脸上带了血气，心仿佛也宽了。
这是与新来的夫人相处不错？
麦凡并不曾仔细的打量过他的这位师母，但是只在厅堂内说话，就知道是个温柔端方的人。
而自己的老师好像也很满意现在的状况，这不，两个人借着游园子的理由，就将他与林黛玉抛在了厅堂之内。
为了缓解过于寂静的尴尬，还是麦凡先开了口。
“妹妹这阵子可还好？”
林黛玉看着麦凡，噗呲一下笑了：“薛师兄，我没什么不好的。你是我的师兄，用不着如此的避讳，眼睛也不必像是看母亲那般，只敢用眼梢扫的。”
笑的麦凡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快抬眼正常的看了一眼林黛玉。
这一瞧可真的，不是麦凡说，当初那位色胚子贾宝玉是为何总缠着林黛玉了。
别看坐在他对面的这位小姑娘现年也只有十一岁的年纪。
但是只瞧着这浑身的书香气度，与当初的多愁善感已经完全沾不上边儿了。
看来林大人将林黛玉保护的很好，就算是娶了新的夫人，也没有让这位小姑娘有多少的伤感。
待到麦凡放下了心来，他这才有工夫去注意林黛玉的相貌。
实在是……美人胚子。绝世大美人的雏形已经能够看到了，这一身的风华，若是等到长开了……
麦凡在心中感叹，也不知道是便宜了那只拱白菜的猪。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那股子酸溜溜的气息。
麦凡只是与林黛玉显谈了起来，却发现一位十一岁的姑娘的才华，已经不亚于一般的男子了。
这世上总是有天才的存在，对于诗书字画，比之普通人要强上千百倍。
麦凡感叹着，正好聊到了一首前朝大家纪念友人的诗词，当中的词句有些哀叹，大概是一引起了林黛玉的共鸣，让这位读起了诗词的小姑娘，不知怎么得，噗啦啦的又落起了眼泪。
这，这不是自己招引的吧。
有些愧疚的麦凡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了一滴从小姑娘脸上落下的泪水，想要转移话题的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落金豆子了，只知道妹妹的泪水，可是比黄金还珍贵的。”
“这般珍贵的东西，只为最亲近的人滴落可好？”
可是说完这句话，那滴泪水流到了他的掌心了之后……
麦凡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久久不曾有过反应的小酒馆，却发出了滴滴滴被激活的声音。
‘检测到这个世界可以使用创造的食材，请问持有者是否制造新的佳肴？（是/否）’
‘食材：林妹妹的眼泪，制作成品：魅力丸食用者魅力值+5达成效果：谁见到我都会为我的魅力所吸引’
得嘞，总算是找到了这个世界的食材了。
魅力值能给他的事业带来什么帮助……而且这个食材也太诡异了吧。
若是不长久的待在林黛玉的身边，这玩意得多稀奇啊！
到了这个时候，麦凡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林黛玉的身上。
这是他来到了红楼世界之后，又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特意的地方。
他也开始正视起这个世界的重要的人物，也许他应该相个办法，在今后的岁月之中离这个神奇的小姑娘近一些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连麦凡都不知道自己对林黛玉的关注逐渐的多了起来。
只是现在对方的年纪太小，他自己都没发觉罢了。
不过现在麦凡最关注的还是要将林妹妹的泪水止住才好。
这么珍贵的食材，可不能任由它就这么浪费了。
于是，麦凡用尽了所能将自己在外面的所见趣闻给林黛玉说了起来，让她的心思从哀伤的诗词之中转移到了外面有趣又广袤的世界里了。
等到林如海带着新夫人游园回来了之后就看到了自家姑娘跟着自己的学生聊的十分开心的场景。
林如海看着这一对少年男女笑的明媚又开心，恍如昨日。
他的这位女儿已经有多久不曾如此笑过了？开来，她对自己看中的这位学生也是很有好感的吧。
想到于此的林如海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在接下来麦凡不曾返回到京城的日子中，开始下场亲自指点麦凡的功课了。
要说行家有没有，只要一出手。
麦凡在林如海寥寥数语的点播下，文风不说风流肆意那也是水平大涨。
尤其是制文的方式，犹如茅塞顿开，已经能够带上几分独树一帜的出类拔萃了。
麦凡越是表现的优秀，林如海对他越是上心。
等到麦凡回到了京城的国子监了之后，这位娶了夫人的林如海也没有与他断了联系。
现在的林如海正在抓紧一切时间结束自己在巡盐御史的任上工作。
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他此任就要到期了。
第三百零三章 京城
他要提早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他要调回到京城之中。
这当中也免不了受到巨大的阻碍。
因着太上皇与现任新帝之间的矛盾，金陵城内的甄家愈发的猖狂了起来。
他们肆无忌惮的吞噬者一切能够捞钱的产业，就连薛家这种老牌勋贵的钱袋子，对方也不放在眼中了。
拉拢不成之后，竟然开始对薛家的产业动手。
这让早已经将主要产业往京城挪的薛珏，可算是找到了一个迁移的理由。
薛珏给新任帝王的密信当中，那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控诉。
说是自己这个钱篓子马上就要被甄家给抢劫空了。
对方不但要让他捐献政治拥簇金，现在还十分贪心的要并吞薛家的祖业了。
为了保证薛家不在自己的手中败落了，薛珏低声下气的求着现任帝王的庇护。
并愿意将薛家在金陵城内涉及到盐这一块的产业，全部上缴到帝王的内库之中。
而薛珏所求的也不多，只求他能回到京城与自己的老婆孩子团聚。
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金陵府中过了接近五六年的光棍的生涯了。
也是时候过一下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普通人的幸福人生了吧？
皇帝陛下看到这封近乎于无赖的信件，一个在地上哭的毫无形象的富商的场景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让这位新任的帝王哭笑不得，但是想到对方能够舍弃百万的巨资，只为一个平安与之，他的心难得就软了几分。
让薛珏回来也不无不可。
与之相比的是，放到他案头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动向，皇帝是真的没想到，有些人是真的不恋权。
就林如海这般的职位，与封疆大吏相比当然是差上许多，但是在江南一地，不说别的，是没有什么官员可以制衡他的。
若是他是一个心稍微坏一些的人，足可以在任上作威作福的。
但是现在林如海所有的动向都表明，他在为卸任做准备了。
不是说他就不干活的了，只是这干的活每一件每一样都是让他看到，自己是想要替帝王把这个烂摊子彻底收拾好了，好让自己派真正的心腹过来接手的。
这要是一般的人，难免会心怀怨气，从而消极怠工。
但是这个林如海，皇帝叹了一口气，想到他的父皇在任的时候，这位也是表现的可圈可点，这么一想，皇帝对林如海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是个勤勉的人，总不会做出什么背叛的事情的。
若是将江南收拾好了，能够遏制住他那个不甘心的六弟……帝王将下面送上来的密报放到了一边，也不是不可以调到身边听用的。
也正是薛珏与林如海表示出了坚定的投效的行为，才让这位手腕一点都不差的帝王将他们这两位太上皇的旧臣给轻轻的放下了。
在皇帝陛下接到薛珏请求信的第三个月，也就是第二年的春天，远在金陵的薛家，终于迎来了整个家族最大的动荡。
这个本来再原著中身体应该越来越不好的薛珏，现在因为无事一身轻，带着薛家巨额的财富，浩浩荡荡的往京城开始了搬迁。
薛家的族长本就是薛珏的，旁支都没有成气候的人选。
他的话就是一个宗族的圣旨，只不过在他启程的时候，顺带手的，又将薛家嫡支，也就是他堂弟弟的两个骨血一并给带到了京中。
他那个弟弟去了海上，风浪起了，打翻了一船的人。
将家产赔的差不多了不说，他们也没什么真正的长辈了。
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苦苦支撑他们那一支的产业，平常还有薛珏的人帮着看护着，但是若是他离开了京城，麦凡看着年岁跟薛蟠差不多的薛蝌以及比自家宝钗还要小上几岁的薛宝琴，叹上一口气，也就将这两个孩子带上了。
反正薛家家大业大，也不会缺了这两个孩子的吃用。
外加上这位薛宝琴就在他那位堂兄弟离开前，刚订了金陵县下的某一任的署官的子弟作亲。
等到这薛宝琴大一些了，他赔上薛家的嫁妆再给人嫁到金陵来也就算了。
然后，得了信儿在薛府中等着老爷归家的薛姨妈就看到了两个小可怜。
“哎呦这是怎么滴，赶紧让人进来吧。”
这时候的薛姨妈也只剩下心疼，想着给人安排好住处了。
待到麦凡从学校回来，发现自家的爹竟然进了京城了，故事到现在，走向已经彻底的改变了。
原本因为身体不好亦或是被解决了的薛珏，平安的站在了京城之中，薛家的财产不但没有被他这个纨绔给败光了，还如数的保留了下来。
原本要好几年后，才应着事儿来到京城投奔薛姨妈的薛蝌与薛宝琴，现如今也早早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而他们那位已经是侍郎的亲家，现在也不过刚刚与薛宝琴定亲。
算算时间……
还没到原本薛宝钗进京的时候呢，他可以踏踏实实的先忙自己的了。
麦凡这边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他的父亲可没他这么清闲。
在薛姨妈来到京城接近五年时间都没什么动作的王家，却因为薛珏突然的到京动了起来。
现在王家的家主王子腾给薛珏递了帖子。
这位从不相信自己的妹夫会抛下金陵的产业的大舅哥，想要从薛珏的嘴中要一个答案。
“你是什么意思？”
端着茶的薛珏却是笑了：“二舅哥问的又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我们四个人的宗族，产业，退路都在金陵，你这个至关重要的人却从中退出来了，那么当初我们谋划的事情，还怎么进行下去？”
听到这里的薛珏一下子就不笑了。
王子腾现在是皇帝面前炙手可热的兵部侍郎兼任指挥使，可是他薛珏并不怕他。
现在国家边境战事并不平凡，正处于蒸蒸日上的强盛态势。
他王子腾就算是握着不小的兵权又如何，老皇帝信任四大家族，那是因为这都是他的旧部。
可是新任的那位皇帝上任了，你却死死的攥着兵权不撒手，你这是想干什么呢？
在薛珏看来，想明白了自己，曾经就如同他这位二舅哥一样的愚蠢。
第三百零四章 搞定
此时还不做低伏小的将兵权让出去，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勋贵，等到帝王腾出手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这些嚣张跋扈不知道收敛的四大家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样简单的道理王子腾都没弄明白，这就是四大家推出来的领袖与代表了？
那这种破船他薛珏不上也罢了。
想到这里薛珏回答的就相当的强硬了：“什么四大家的计划！我怎么不知道是四大家？”
“你们这个时候想起来我是四大家中的一员了。”
“可是你们这些国公啊侯爷的何曾将我一个小小的皇商放在眼中。”
“你们王家是舍了一个女儿下嫁给了我这个商户，可是你们怎么不说，我与王家下聘的近百万的彩礼，又有谁会有如此大的手笔？而我薛珏与你们王家的女儿成亲多年，就算是王家的小姐只与我育了一子一女，我也没嫌自己膝下单薄的非要搞出一些妾与通房吧。”
“我对待你们是如何的？这些年你们这些所谓的四大家为了维系应有的脸面，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的好处？”
“你们那些搞不定的产业，经营的稀碎的铺子，最后又是谁来兜底和收尾的？”
“二舅哥，你不会以为我薛珏就为了搏一个出身真就愿意当你们的冤大头和钱袋子吧？”
“我告诉你们，指望着你们成事儿了之后，赏赐我一个出身，还真就不如靠我们薛家自己人，凭着真本事去博一个出身呢。”
说到这里，薛珏的口气中带出了得意：“我儿子，薛珏，现在已经入了不少名师大儒的眼了。”
“明年的进士科，还要上场去试一试。”
“若是成了，哪怕只是一个两榜进士，我们薛家也改换了门楣了。”
“而你们商议的事情，在我看来如同镜中花，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二舅哥，我可是一个生意人，你觉得我只凭一己之力就将生意做到了宫中，远在金陵依然能争得皇商的名头……我会不会去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还有啊，现在的情况不过是我薛家要到京城来发展了，想要走脱离商户走书香门第的路罢了。”
“怎么地？还能亏了咱们亲戚之间的往来了吗？”
“王家的生意我该怎么照顾就会怎么照顾的啊，毕竟薛家的夫人可是王家的女儿啊。”
“所以二舅哥啊，你这一上来就职责一顿太没道理了。”
“还有，作为姻亲，我还是要劝二舅哥一句，莫要跟那甄家厮混的太多了，他们在江南一带可是干了不少胆大妄为的事儿。”
“这些都是瞒着他们也是我们曾经的老主子做的。”
“你说若是等到他们翻车的那一天，与他们往来过密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二舅哥，你是官场上的人，你应该看的比我还清楚吧。”
这番话说完了，王子腾不吭声了。
这四大家会推举这王子腾为他们的代言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在他们这一代人当中，王子腾是能力最强的。
一开始他不过是王家的次子，连继承爵位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这位王家的次子愣是在军中从头开始，一步步的就做到了高位。
再加上原本势力最大的贾家，与旧太子当年交往过密，在国公去世了之后，整个贾家就沉寂了下来。
这些个老旧勋贵的势力，矬子里拔高个儿的这才找到了王子腾的身上。
可是再如何，这位王子腾到底是比这些个四大家中依然抱着祖宗曾经的荣光出不来的废物要好上太多了。
所以，薛珏说的这个事情，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
他前面的那番话只不过想要唬一个薛家人的惊慌，好让这得用的钱袋子继续为他服务罢了。
可是现如今的薛珏真就不是他三言两语又能糊弄的了。
而且他还有一个了不得的好儿子，这儿子好到四大家中所有的晚辈捆在一起也没人加优秀的程度。
王子腾虽然是一个武将，却也知道朝廷的风向就是重文轻武的趋势了。
风水轮流转，再加上林家在薛家后面的支持……这四大家的排名早晚要跟着变动一下了。
想到这里的王子腾也就不再逼迫薛珏什么了。
至于他的想法，也不便让自己的妹夫知道了。
而薛珏就这么顺利的过了最后一关，王家人客客气气的留着这位用了饭，又客客气气的给送了出来。
至于随着薛珏一起回王家的薛姨妈，就算是她的那两位嫂嫂表现的再热情，她对对方也没了最开始的掏心掏肺。
以前她远在金陵没有感觉，但是现在她已经在京城过了这么多年了。
王家人对她的姐姐是什么样的，对她又是什么样的，她能感觉出来。
就算是她过年过节的时候送出去的节礼比她的姐姐要厚上数倍。
可这王家拿着她们姐妹俩就不是一个重视的程度。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们家当家作主的来了，有什么事儿自然由她的相公来抗。
看着自家最厉害的二哥仿佛也没从当家的手中讨到好处，薛姨妈这心里别提多么的痛快了。
现在的情况是，王家这种直接的姻亲都拿薛珏没办法，那么像是贾家这种拐着弯的亲戚，薛珏都懒得搭理。
在他听了儿子说了一下贾府里是个什么情况了之后，很是警觉的薛珏甚至都不让自己的女儿上门了。
薛家的进京就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中度过。
一转眼就到了薛蟠十八岁的年纪，这些年许多京城人家都找到了薛家，想要为薛蟠说亲，但是都被薛珏和薛姨妈挡住了。
他们请的是京城的白云观最有名的卦，说是薛家的儿女都不宜早婚。
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说法罢了，因为他们和薛家的人一样，都在等薛蟠在今年的进士科当中的表现。
入了秋没多久，该来的就来了。
十八岁的麦凡入了考场又出来，这场对别人如同上刑一般的考试，对他并无太大的影响。
他只知道，这个时候本应该在扬州去世的林如海没出任何的状况，不日就要携带家眷进京了。
三百零五章 念头
他也有三年不曾见过他的师父，听说新过门的师母刚才生下了林家能继承家业的骨血，而他想着念着的林妹妹，可算是有个嫡亲的弟弟可以替她撑腰了。
家中的父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等着朝廷放榜，但是麦凡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竟然还打算亲自去码头接自己的老师。
见到于此的薛珏有些不解：“不是，这样的事情让下人去办也就得了，你一个少爷你跑到码头上，真就不至于了。”
麦凡却是摇摇头，他自然带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冠冕堂皇的。
“父亲，我自觉地此次的成绩应该是不差的，若是中一个两榜进士应该是没问题。”
“可是若是我预估的有差错了，那我明年还需要备考，下一次又是一个三年。”
“到了那个时候，我能等得，但是我的妹妹的年纪却是等不得了。”
“咱们家又没有将女儿送到宫中去伺候人的打算，更没有想要用妹妹博个出身的想法。”
“那么若是我落了榜了，咱们家现在这种半上不下的情况，我的妹妹又能找到什么好的人家？”
“你总不会顺了母亲的心意，想要让我的妹妹嫁给宝玉吧？”
“就他这样的情况，父亲，您也来京三年多了吧，可觉得他是一个好的归宿？”
“可是若是不找宝玉，这京城上下咱们家能够得上的也没什么出息的子弟了。”
“这个时候若不是求着让师父照看着，让我的师母帮着张罗一把的话，可真是要让薛家如珠似宝的姑娘受委屈了。”
“再一个，若是我此次能够通过进士科的考试，放榜之后还有最后一哆嗦呢。”
“殿试上面是个什么情况，现在的帝王又是一个什么想法。”
“我想，若是能由着老师帮我疏通一二，我在殿试上能拿到一个更好的成绩呢。”
“只这两点就足够让我亲自去码头迎接了。”
“父亲我知道你焦心我的成绩，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是我成天待在家中，不也影响不了最终的情况了嘛。”
“我是他名义上的学生，还是唯一的，去了，旁人还能说一句，明理。”
行吧，薛珏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跟着就点头答应了。
在码头上接到了林大人的船只，林如海表现的可比薛珏要正常多了。
这些年他私下与麦凡有着书信的往来，他还知道，这位学生不仅给他一个人写信，顺带的还会给他的女儿也捎过去一封信件。
这是让他这位当父亲的知道，他们两个没有私授，是摆在明面上的正常来往。
除了信件之外，麦凡也会随着信件一起捎带上一些京城小姑娘们喜欢的小玩意。
有的时候是几个泥塑的娃娃，有的时候是姑娘们喜欢的头花，总之价格不贵，心意却是满满。
也正是因为麦凡的这种表现，林如海当初的念头也是越发的盛了。
现年的麦凡经了科举，依照林如海隐晦的小心思，他是巴不得对方再过一科才通过的。
若是能再过三年，林黛玉就年方十六，正是嫁人的好年华，那时候的麦凡不过二十有一，对于男子来说也不是太大的年纪吧。
只是现在，林如海看着那个站在码头上，已经玉树临风，如翠如柏的男子，轻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一家……噫噫噫？情况有些不对啊？
林如海瞧着，自己的女儿下了船看到了麦凡站在那边远远的朝着她笑，这两个人的额耳朵怎么就都红了起来了呢？
无他，实在是两个人长得都太好了呗。
林黛玉年方十三，条儿还没抽起来呢。
可是麦凡正是青葱年纪，个头高挑，身形匀称，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坠上同色稍深一些的披风，趁着整个人都带着书香的墨气。
就是这种温润柔和的感觉，让林黛玉骤然相见的时候红了脸，她拿起手边的团扇，轻轻的盖住了半脸，这才挡住了自己的失态。
见到于此的林如海更是动心了。
他假装毫无察觉，由着麦凡指挥着下人将他这一行人的行李也好，人员也罢给安排妥当。
等到他们回到了林府，林如海特意让麦凡去了一趟书房。
听完了这次麦凡的答卷了之后，就知道，有些话也是时候透露一下了。
“你这文章若是没有犯忌讳或者是污损卷面的话，是铁定进两榜的成绩了。”
“这次过来是想要听听我对现如今的陛下的了解吧。”
“他喜好什么，文风倾向又如何，并试图在殿试的时候取得更好的成绩吧。”
“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想法，你可以先听一下。”
“放心，这只是一个老父亲的一个小小的心愿，这并不会影响我们师生之间的情谊的。”
“薛蟠啊，你这般的年岁了，在外面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啊？”
麦凡心想，可算是来了，这个世界的人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的，就是太过于矜持。
这个时候的他回答的可以直白一些了，麦凡特别诚恳的回到：“老师，并无心仪的女子，你也知道学生的年纪，从小就一心读书，战战兢兢，唯恐跟不上同龄人的进度。”
“你也知道我并没有任性的基础，从身份上就有严重的短板。”
“我的父亲所做的决定，其实都跟我书读的好不好，科举的成绩有着莫大的关系的。”
“就这种紧张的状态下，我怎么可能心有旁骛，还想着其他。”
“而我家还有一个优秀剔透的妹妹，外边的女子，等闲能进得了我的心？”
“老师不瞒您说，也是我的小师妹，也就是老师的女儿，将我对女性的标准提的更高了。”
“在见识到了如同林妹妹这般才华横溢的姑娘了之后，我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京中那些平平的女子呢。”
“所以啊，周围的女性太过于优秀也不好，这会提高我的审美要求。”
“可是您再看我现在的身家，又能找到什么好的女子呢？”
“不是，老师您之前不是已经提醒过我了吗，不要太早的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