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在世间的大局当中,谁先着急入局,谁先输……
一而再,再而三,就有四五六——也不知道申公豹和这个胆子超大的猼訑拍卖场的掌柜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原本预备好为纯血龙女暖场的几件还算珍贵稀有的拍品全数都被替换成了旁门左道、泛用性不大的仙宝。弄得在场各个凡间权贵修士们都快麻木了。
毕竟,一次两次兴致勃勃,惊为天人,日子久了,就算是仙女也看着像黄脸婆——更何况很多人已经被榨·干(指钱包)。
现在的很多买不起仙宝纯粹凑热闹的贵宾其实早已期盼拍卖会能够早早结束,快点儿回家把这里的异常尽数汇报给家里的掌权者,然后自己就能够干点别的有趣事情了。
而这些事情在拍卖会场上演的同时,被人给关在一处困阵牢笼之中的敖冰则是不由的在心里升起了疑念——
“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人的降头术给迷了神志,竟然真的相信了李星刻的鬼话……”
自己主动束手就擒,被人给送上拍卖会的龙……回过头来想想简直蠢透了。
虽说海族、妖族近万年来在中州式微,人族大兴且强势,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东海龙族的希望啊。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一个外族的蛊惑呢?自己平时被老师夸赞的机智聪慧全都去哪里了啊。
人一安静下来就会多想,龙也不例外。
敖冰现在一个人被关在隔绝了声音、灵力的困阵当中,满脑子想的都是李星刻手持刀筷准备拿自己的小龙肝儿下火锅的场景,荒谬却又无比真实。
真不知道为什么,无数次敖冰告诫自己不要相信星刻,他就是个坑货,但是一到关键时刻,星刻的话语却能过够散发出一种让人信服的魔性之力,仿佛神通一般……
“逃吧……但是哪吒……不,那家伙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对哪吒……不不不,不能把希望押在那家伙的人品上,他就没有人品,他根本不是人……”
心中自有万般纠结,但在这些纠结当中她时间就已经一分一秒的消逝过去。最终,心力有些憔悴之间,一道强光忽然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原本冷若冰霜、满身镇定气质的她惊了一瞬。
放眼望去,周围大量陌生的气息穿过慢慢失效的困阵,出现在她的神识之中,无数卑劣浑浊的情绪缠绕在她的身上,各路恶劣贪婪的目光在她身周扫视。
这一刻,敖冰心中泛起阵阵恶心与反感,也终于明白了,说不定就连这一步都在李星刻的算计当中。
她心中的纠结、她在笼中的犹豫、她心境的不稳定……统统铸就了这一刻她无比真实的憔悴表情和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楚楚可怜,让原本表情不多的她能够“主动配合演出”。
不知道的人绝对想不到她是主动束手就擒的,也绝对想不到她其实有着自己的底牌和余力,可以随时挣脱牢笼、逃出升天。
“算你狠……李星刻……”
这一刻,微微的悲愤和耻辱之感从敖冰原本面瘫的脸上流露了一丝,让她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不幸被捉来贱卖的“龙族公主”。
戏精在这一刻强行附体了敖冰,让她在刚刚露脸的这一刻就完成了一场没有台词的情感大戏,别提有多精彩、多套路了。
适时的,被敖冰夺去了光彩的美女主持人出声惊扰了这一刻的寂静:
“想必,这一位不必多做介绍,我们今晚的最后一件拍品,也是这场拍卖会的压轴大戏——纯种血脉的龙女殿下,年龄尚幼但却已是金丹巅峰的实力,成熟期之后最低也是真仙等级的强大神兽——无论作何用处想必都有着远远超越仙宝的价值。
起拍价一百万灵石,开始!~”
然而? 她的话音刚落? 一道炙热的赤炎就在她的眼前炸裂开来……
………
“呵呵? 这个拍卖行人才到还不少? 这一句【无论作何用处】用的倒也是灵性。”星刻愉快的看着场中的那一幕悠然的感叹道。
但是? 相比他的悠然自在? 他那不明真相的便宜妹妹却是急得乱了心神:
“哥……那、敖冰她怎么……救她、对? 必须快点去救她……”
慌乱间? 哪吒身上骇人的灵气带着燃尽一切的意志向着四周迸发,火尖枪、混天绫等数件招牌仙宝也因为感知到主人的意志显现出来? 根本就是一副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抢人的修罗气势……
不? 不应该说是“气势”,因为武装完毕的瞬间? 炽焰的身影已经从星刻的眼前划过? 于拍卖场的防御阵法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灵力的震荡瞬间传遍了整个会场,震碎了大量的石阶和血肉之躯……这根本就是真正的修罗鬼神之姿。
好吧,因为心神的激荡? 哪吒最近好不容易才学会的流畅话语和长期以来在星刻和李靖夫妇的细心教导下才出现的那么一丁点淑女气质瞬间全都毁了。
刚刚才教过她的交易之道也被忘的一干二净,看那样子? 哪吒根本就没想过要用钱救下敖冰,仅凭着一时的从冲动和自身的意志和直觉就做出了立马抢人的举动,不可谓是不冲动……
但是对此,星刻不仅没有生气和苦恼,反而是喜闻乐见。
“嗯,此时的敖冰一定很感动吧?她应该感谢我。”
………
敖冰现在敢不敢动不知道,但是顶着申公豹这般男子气概姓名的仙女御姐却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她好不容易整理了一堆没什么大用的物件儿清卖了出去,募集了大量对自己更没什么用处的资金,就准备悄无声息的救下自己的便宜徒弟了,可没想到却又横生出了枝节——
“太乙小子,没想到你这么心黑,自己抓了冰儿不说,还要让自己的徒弟去救下冰儿,卖冰儿人情,以救命之恩相要挟,让冰儿对你的徒弟死心塌地,简直是太不要面皮了!无耻!卑鄙!~”
帝辛在一旁看着自家国师跳脚,又看了看场上伤亡惨重、肉香四溢狼藉一片的抢劫现场和即将被打碎的场中阵法,扶着额头深深叹下一口气。
他可没办法说自家国师的不是,所以没法儿吐槽“能够将一场救龙行动瞬间想成阴谋诡计的国师您才是真正心黑的那个人”这种话,所以只得叹息——然后安稳的坐在位置上什么都不做。
这就是他的一贯作风了。
毕竟,年少称帝嘛。总有很多“能人忠臣”主动跳出来帮他完成各种疑难杂事,他自此以来做的最多的就是旁观和默许,这大王做的不要太轻松。
更何况国师还是他身边主意最多,最靠谱的能臣……没有之一。
果不其然,待到拍卖场中乱声四起,一些胆小怕事空有修为得权贵子弟四散开来之时,申公豹自然在心底拿定了主意,黑色的纱袖卷起一阵阴风,遁入了阴影之中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些保护帝辛的阵法阵旗和一句叮嘱——
“大王就在此稍安勿躁,暂由有阵法护您周全,且让臣去试试那太乙的徒弟能有几分本事。”
帝辛对此显然早已熟悉,乖乖坐在这一处隐蔽的包厢当中,隔着阵法和珠帘观望着场下那些没出息的臣民慌乱躲避,皆是修行之人却无一敢站出来维持秩序的,内心却毫无波动……毕竟他也管不了。
“待会儿回宫再问问国师和爱妃该怎么办吧……”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毫无征兆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晚上好啊,小大王,我能坐你旁边吗?”
1042.我是宣告命运的使者,但从来都只传达噩耗……
“汝乃何人?知孤乃当朝大王也敢对孤如此不敬?”
对于突然出现的声音帝辛先是心头一颤,然后努力恢复平静,以一副高傲又镇静的姿态说道。
这是他当大王许久下来习得的看家本事——“就算是心里再慌、脑袋再怎么空白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之术。
“我是谁啊……嗯,论辈分你算是我的小表舅,我是你的远房外甥,但是鬼知道我这一世的母亲大人有没有瞒报自己的年龄,所以咱俩还是平辈论吧,反正表面上的年龄都差不多。”
星刻自话自说着,像是没看见帝辛额角紧张的抽搐一般,坐在了他的身边,在他的果盘里捞了一颗果子吃:
“别紧张,我又不会杀了你,你以后的戏份还多着呢。”
听来人言明并非是刺客,而且开口还是攀亲戚……先不论真假帝辛都是松了一口气。他好歹也是真仙教导出来的金丹期修为,虽不擅战,但能不被他察觉就闯过阵法之人,他自认是没有半分抵抗之力的。但是,对方的目的依然成谜。
“……那阁下这又是何意?若是孤的亲族,那就请阁下明日朝堂前往殿内一聚。”
“哈哈,小屁孩说话别这么刻板嘛,来吃个甜枣。”
对方说着,帝辛就感觉自己的嘴里被塞了一颗仙果枣子,在他的口中化作一股鲜甜的灵气,滋润了一丝筋脉。
也因为这仙果化作的一丝清流,帝辛的识海才有了一丝清明去注意到身边之人的相貌——
年龄不比他大一两岁的少年,翩翩君子之姿,道道清朗之气,但与之相反的,帝辛却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了无垠,摸不透任何底细……
待到炼化了仙果之中的灵气,帝辛也冷静了下来,再次立起君王之威仪,道:
“阁下所谓何人孤暂且不追问也罢,但是所谓何事,阁下可否为孤解惑?”
“所谓何事嘛……这倒也是个问题。”星刻有些感叹的思索片刻,回道:“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问过自己有什么目标和打算了,大多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玩的顺心就好的。”
“……”帝辛无话可说,只觉自己遇到此种怪人高人,绝对是命中一大劫难。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星刻良心发现,没有为难年幼的帝辛,接着道:“小大王你可知你将是殷商的末代君主?”
“……”帝辛一时间差点儿没有气急咳血,但是为了仪表还是忍了? 硬气的答道:
“国师早就说过? 孤命中该有此劫,且此劫关系到大道之争非孤自身所能左右。故此孤无需多问? 她自会竭尽所能护孤与这殷商王朝以周全安康的。”
“你就这么信她?”
“国师乃是孤一生之师,忠良之臣? 当然是信的。”
“换句话说就是,你不能不信,除了她你别无选择,其他神仙都不管你。”
“……”
这次帝辛差点儿就真的跳起来打星刻一拳,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帝辛还是忍了。最多就是嘴硬的反驳道:
“孤与这王朝也无需那些高高在上、自私自利的神仙护持,自有国运、国臣、国民为孤挑起这国之重担。他们嫌弃这红尘因果,难道孤还要求着他们降恩行惠不成?”
“哦?说的好~”星刻眼前一亮,赞道:“虽然年纪轻轻? 但不愧是人王啊。”
但是还没等帝辛因为星刻的夸赞得意一秒钟,就听到星刻遗憾的补充:
“然而也就是说的好罢了,末代君王小子你还是要当的。否则,人族没有办法完成内部清洗,社·会·形·态就别想发展了。”
“……哼!——”
帝辛不服气的冷哼一声,不再愿意于星刻多说什么。
他也是有些脾气的,虽然确实除了学习以外就很没用,只能在王座之上装装样子? 但好歹也是个一国之君不是?被人这样说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殷商怎么样、人族怎么样、大道怎么样……这又不关他的事!从他开始记事起,世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又能怎么样?!
可能也是看出来帝辛很委屈,模样很可怜,星刻也没继续欺负他,也就自顾自的又尝了一颗甜枣,起身拍了拍手,在帝辛的肩膀上抹了一把,宽慰他道:
“嗯,就是这样,你自己别太在意,王朝的颠覆从来都不是一代人的错,只是从开·国起就注定了有这么一天罢了,所以你只是运气不好,而不是人品不好。”
“……”帝辛没有说话,扭头看向别处,非常别扭的躲避星刻在他衣服上抹果汁的行为。
“可是你也别自暴自弃,学习还是要学的,毕竟就算以后不当大王了,留着一条命和一门手艺去给别人打工不也挺好吗?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
什么?给别人打工?我可是殷姓的王族……
然而,还没等帝辛说什么,星刻就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拜~”,然后消失在了虚无残影之中,不见了踪迹。
也就在此时,帝辛这才察觉到,拍卖场中烈焰冲天的炼狱场景似乎出现了某些变化……
………
……
“我到底是为何这般啊……”
敖冰看着阵法结壁之外怒焰滔天的哪吒,因为着急想要救她而烧却了许多拍卖场中的护卫供奉,皆是人族之中金丹修士。
自此之后,做出此等无法无天行径的哪吒怕是难以在人族之中立足了吧?换句话说就是罪业缠身,遭人唾弃。
虽然不知道那个李星刻为何要把自家妹妹推向这般境地,但是敖冰她自知自己就是帮凶,她也是毁掉哪吒名声的祸首之一。
“我是何等的卑鄙啊,难道必须要哪吒推向人族的对立面,我才能安心的站在她的身边吗?”
“难不成,最在意种族和立场隔阂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一瞬之间得明悟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让敖冰明白了很多,她在此刻终于看清了自己内心,也终于将一直迷蒙在心神之上的一抹阴霾散去。
不自觉地,敖冰向前踏行了一步……
“回来,冰儿,不准去~”
可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师傅?”
敖冰下意识的准备转身,但也就是在这一瞬,不堪暴力破解的阵法就此“咔嚓——”一声,宣告碎裂——
“敖冰!我来救你了!~”
此刻,敖冰进退两难……
1043.虽然旅途令人迷惑不解,但依旧还要继续前行……(没有意义)
从小——也就是从出生到现在的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里,敖冰总共也没经历过多少是非。所以,尽管因为教育方式的原因看上去是个挺懂事儿的小优等生,修炼、学习、礼节都十分优秀……但她和哪吒真的是同岁,心智也同样幼稚。 也正因此,现在她说不定是因为反叛期的原因吧。 敖冰在犹豫了那么一顺之后,紧接着踏步向前,一边在心底里与自己的恩师道歉,一边施展法术接住了从半空之中飘落的哪吒。 霎时间,冰与火在半空中相遇、相融,化作漫漫雾气四散开来,遮掩了火红与水蓝的二人…… 而原本信心满满可以吃定敖冰的申公豹此时看着远去的敖冰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转眼变得恼怒。 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原本应该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棋子有自己的意志,脱离她的掌控了。因此她早早的在自己亲手收下的徒儿的识海灵身当中埋下了心魔蛊毒,以保证自己对敖冰的控制万物一失。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努力,敖冰依旧如此轻易的挣脱了她的控制,这让申公豹怎么能不心中恼火? “一个、两个的,就不能给我乖乖听话吗?” 嘴边狠狠的说着,申公豹抬手就要用绝对的实力去制住两个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关系要好的两个小辈。 但就在此时—— “咦,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师叔吗?怎么着,您这是打算对两个小辈下手不成?” 毫无征兆的一句调侃声毫无征兆的从背后传来,但还没等申公豹心中的警觉和灵识运转起来,一块金黄色的板砖就结结实实的敲在了她这位美艳女仙的后脑勺上。 顿时,仙宝板砖产生的万钧之力强势击穿了申公豹的护体灵气,出其不意的剧痛和眩晕让原本还在显得艳丽四射的“大龄仙女”顷刻间失去了应有的从容,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起来——简称:花容失色。 “别紧张嘛,师叔,打个招呼而已,绝对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呵呵。” 一板砖打完之后,星刻脸上笑呵呵的说着一些连冥土鬼魂都不会相信的话,然后还不忘朝着被打蒙的申公豹头顶……又来了一下。 只不过手动连击的效果甚微——毕竟对方好歹也是修行多少年的老仙女了,一点儿斗法意识还是有的。虽然心神和尊严都被突如其来的偷袭给拍成了稀碎,但好歹还是瞬息就支撑起了护身的法宝和道术,将身周给护了起来。 最终,星刻有些意兴阑珊的收起手里的呼人金砖,一边后退一边欣赏着申公豹开始歇斯底里的怒斥: “谁?!是谁!——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但无论她怎么吼,星刻都是不打算主动现身的——就和他上一次被雷劈的时候,申公豹躲在背后阴了他一手之后,没现过身一样——一饮一啄,这就是单纯的报复而已。 为此星刻专门苦学了隐蔽法术,配合他自己可以让占卜推算直接失效的被动属性,效果果然拔群,“堂堂正正”的站在某国师背后偷袭都不会被发现,简直非常解气。 “啊——~——太乙!——————” 伴随着这样的一声“尖叫”,一颗紫色的珠子出现在申公豹的手中,满是腐蚀与诅咒气息的灵气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似是要将周围的一切侵蚀殆尽。 心中满是怒火的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大局了,也不去考虑周围有没有什么人被波及,建筑物坍塌会死伤多少凡人,现在她只想用绝对的实力把偷袭自己的人给找出来。 …… … “哪吒,快跑,我师父生气了。” 刚刚和哪吒久别重逢,明悟了自己的本心找到了自己的【道】,敖冰的修为实力暴涨了一大截儿,现在正处于兴头上,转身就拉着哪吒向拍卖行外面跑去,全然没有想过要去安慰自己的恩师。 “但是,那个阿姨刚刚好像在喊我师傅的名字……” 直到现在还被闷在鼓里的哪吒有些迷糊,但还是丝毫没有反抗的被敖冰拉着向外跑。 “还有哥哥他……” “别管你哥了,让他去死吧!~” “啊??” “没什么!~我们快离开这里!~” ……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化作两道流光冲出了坍塌的拍卖行,飞驰在夜空下的朝歌。 一个是将朝歌城搅的天翻地覆的极恶暴徒,一个是从奴隶市场跑出来的化形真龙——她们不知道,她们前方的道路终究是不平坦的崎岖大道。 而这则是在她们踏上属于自己的征途之前,就被某人特意安排好的反叛逆途。 但那个安排她们的“某人”现在却是悠然的坐在距离坍塌的拍卖场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上,遥看着远处的热闹,月下独酌香茗,长吁自语道: “呼——终于算是把哪吒那熊孩子托管给别人了,祝愿她们玩得开心。” 这样子,像极了因为家里熊孩子上了一年级,终于有了自由时间的苦逼家长——总之,星刻现在觉得十分清净。 能有一个像敖冰那样懂事儿、认真,还有责任心的好孩子、好妹夫帮他带娃,他也能放心的去了……嗯,不要误会,是能够放心的去独自玩耍了。 但是,事态发展到现在就有人,或者鸟儿要问了—— “这就完了?就这?你忙了大半天,搞了一场拍卖会,到头来就为了把自己妹妹变成通缉犯之后放生?就为了拍仇人两砖解气?” 精卫作为看客有些不懂了,经不住开口问道。 “要不呢?你以为我还会干啥?”星刻举杯反问。 “我以为按你无法无天的行事风格至少会是消灭掉或者绑架朝歌城半数以上的权贵,或者想办法直接干掉那个阐教的叛徒……才对?”小翠鸟的头扭了扭。 “哈哈,原来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种恐怖疯子吗?好惭愧啊。” “……本宫没有夸你。” 精卫嫌弃的扑了扑翅膀: “反正,直觉——总觉得你每做一件事看似毫无关联,最后绝对所某甚大。” “哪里……我都说了,我一直都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哪有什么目标和图谋?”星刻否认自己的内心有什么理想和抱负,不觉得自己还有那么奢侈的东西: “我只不过是那种路过干草堆,忍不住就想撒点儿火星子的大恶人罢了。” “你果然在图谋不轨……” “哪吒的话不用担心,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像哪吒和敖冰这俩——一个将朝歌城搅的天翻地覆的极恶暴徒,一个是从奴隶市场跑出来的化形真龙——实力又强大,动机又充分,简直就是天然的同伴候补嘛,像黑夜里的萤火一样耀眼。 如果朝歌城里真的有反商势力存在的话,九成九会去主动接纳她们,帮她们两个安顿好一切。” “……”精卫小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那两个小辈儿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且,因为星刻提到了所谓可能存在的“反抗势力”,在联想到星刻所说的话,精卫隐约间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星刻明明不缺钱还要把珍贵仙宝卖出去? 给原本就维持着脆弱平衡的太平盛世里,投入远超其承受能力的武力,也即【不稳定因素】,还能为了什么? 火星子呗……
第一八九节 这一把装到位了
听到镜这个词,沈羽然猛的转过头来。
钱家考韩绛秘阁六论次日就传开了,沈羽然都托朋友去抄一份韩绛的美人论。
韩绛向前一步,抬头看着月色:“唐,魏征。以史为镜,这一段不用背吧,你肯定记得。什么是历史,历史,记载着一个民族的兴衰荣辱,镌刻着一个国家的精神基因,是后人探知世界的真实记录,是前人知识、经验和智慧的百科全书。”
“以史为镜,我们可以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看成败、鉴得失、知兴替、明过失,进一步加深对国家、社会、民族及个人成与败、兴与衰、安与危、正与邪、荣与辱、义与利、廉与贪等方方面面的思考。”
说到这里,韩绛转过头来:“我不是我说的,只是我曾经学的科目中一段必背的话,我记着,所以背给你听了。”
沈羽然木然的站在那里。
韩绛讲的一段大白话。
听着简单,细思却极深。
韩绛伸手在沈羽然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要秘密的离开几天,你帮我打掩护。你若真以为秀州只是一个亏空官仓的案子,你的仕途也就是一个台谏的官了。有人想将淮南东路变成伪楚,当我韩绛踩入扬州之时,便只有一种结果。”
“或是杀死对方,或是我身首异处。”
说完后,韩绛迈步往外走。
沈羽然追了两步:“韩……勾事。你欲去何处?”沈羽然原本想直接韩绛的名字,话到嘴边却临时改了口。
“查内贼、灭国奸。”
韩绛回答之后继续往外走。
沈羽然再追几步:“此事凶险,若真如韩勾事所言,当上报朝堂。你独身前往,此去刀山火海,怕一去难归。”
听沈羽然这几句话,韩绛突然想到了穿越前的一个段子。
抬头酝酿的一个情绪。
“若此行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韩绛走了,只留给了沈羽然一个背影。
沈羽然内心原本坚如磐石的信念头一次动摇,那磐石也产生了一道道裂痕。
是真,是假?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韩绛断不可能用这么大的事情来骗自已,因为用不了多久真相就会浮出水面。那么,扬州就真的是刀山火海。
韩绛愉快的装了个逼,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韩绛离开后,从树丛后走出一人。
崔壹葉。
崔壹葉来到沈羽然身旁:“好一句,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沈正言,你今年三十岁,你可有这等气势。”
“羽然,惭愧。”
崔壹葉继续说道:“若无韩家,若无钱府。他,也不敢如些决绝,更不会有这份从容。韩家子、钱家婿,好身份。羽然兄,他比你会做官,也比你会做人。你若弹劾,两个道人之事或会有点风波,但你可有证据与他有关?”
沈羽然摇了摇。
若没有韩绛亲口说,他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此时的沈羽然越想脑袋越乱,胸口更是发闷。
崔壹葉又说了一句:“以这样机警的人,如何不知道我在旁偷听。”
平江府水师码头,韩绛是从这里上船出行的,既然是秘密出行,有刘锐护着肯定更安全。
陆游、王希吕、辛弃疾已经在船上等着了。
和沈羽然一样,辛弃疾此时的内心也是充满着冲突的。
一边是北进的一腔热血,一边则是不忍伤及无辜的心。
王希吕与陆游是他的好友,同样也年长于他,但两人只是坐在船上对弈,谁也没劝辛弃疾。
在陆游看来,辛弃疾与沈羽然不同。
沈羽然才当官几年。
辛弃疾却是经历了几起几落,若是这心结他过不了,那么辛弃疾也就废了。
韩绛到码头,让韩绛意外的是,刘锐来了。
刘锐亲自来相送,这让韩绛很感动。
“将军,安好。”
刘锐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到江边:“韩绛,你可知我兄,谥号?”
这个韩绛真的知道,上前回答:“武忠。”
刘锐摇了摇头:“最初的谥号是,武穆。”
韩绛还真不知道,站在刘锐侧面微微欠身而立,韩绛相信,此时刘锐肯定有非常重要的话说。
果真,刘锐继续讲道:“鹏举论辈份算我兄长,他死的时候我还是孩童,他最初的谥号初定是忠慜,但慜这个字代表冤杀,属于恶谥的字。太上皇改了武穆,同时改我兄为武忠。”说到这里,刘锐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武忠、武勇、武穆。”
韩绛倒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
刘锐转过头问:“韩绛,你可知道鹏举真正的死因?”
电视剧有演过,韩绛立即回答:“欲北上迎二帝。”
哈哈哈!
刘锐放声大笑。
听这笑声,韩绛知道自已肯定是回答错误,可说岳全传,还是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难道错了。
韩绛小心翼翼的问:“将军,我说错了吗?”
刘锐看着韩绛:“你为何这样说?”
韩绛想了想:“有传闻,岳武穆给官家的信写迎二帝还朝。”
刘锐摇了摇头:“原文是,迎天眷还朝。”
嘶……
这意思完全就不同了,天眷不就是代表天子的家眷,这根本就没有二帝的意思,半点也没用。
刘锐接下来这一句问的就相当诛心了:“你韩家祖上,真的是名门吗?”
“这个。”韩绛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刘锐笑了笑:“你韩家的贪,是从魏郡王开始的,并非韩节夫的父亲。”
韩绛长身一礼:“错了就是错了,请将军指点。”
韩绛这个态度让刘锐很满意,刘锐说道:“军中,多少都有些钱粮上的事情,任何一军都有,自问本将所部能征善战,但也有些许。岳鹏举的军中也有,少些罢了。朝堂之上知道,也多是睁一眼闭一眼。”
这话韩绛听的懂。
在军中将军们搞一点钱,这属于潜规则,也能够被理解为是时常上默许的。
毕竟武将的俸禄比起文官,差的太远。
刘锐继续说道:“定州,你家先祖一来想立威,二来想要功绩回京。事发之时,你真的相信,你家先祖就手上没粘,所以第三,他为了洗脱自身。”
韩绛点点头:“懂了。”
第二零四节 租一位贤士
野人有点怪?
刘淮这才问了:“怎么一个怪法。”
“喜欢砍人头,他们砍人头不是因为仇恨,也不图钱,就是喜欢砍人头,砍自已部落之外的人头,然后摆在家里。这事是不是怪。”
刘淮一扶腰刀,按他的说法,杀就是了。
雷岙伸手一按刘淮的刀柄:“最初我也说,杀就是了。可我师爷却说,当年大隋的时候也这么干过,但没鸟用。他去过,依他的说法,最好的办法不是杀。”
“是什么?”
“礼教,现在山野人已经有一部分不怎么再喜欢砍人头了。所以可以找这些人,从他们那里换些有用的,慢慢的也就熟悉了,盐你也不是立即就要,找到地方随便有几十亩试试,但要搞大,咱们需要多少人护盐田?”
刘淮听懂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用野人来晒盐。”
“不是。”刘淮一摆手:“我听你的意思是,你的师爷可以借给我。”
雷岙脸瞬间就黑了:“我说你这货,好好的打我的主意,我已经派了船,派了兵马助你,你竟然要我的师爷。”
“借用一下。”
“不借。”
“租。”刘淮一个租字,雷岙马上就笑了:“那说说,怎么租。”
赵元卓立即接了一句:“不要盐,若岛的盐真能象你说的那样,原本就应该有我们一份,没我们你怎么可能把盐运出来。”
“钱。”
“钱?”
两将都来了兴趣。
刘淮身上有一枚钱,这时拿出来给两人看。
这便是韩绛的新钱,拿出来的数量极少,也就是给极少数人当样品的,刘淮也就这一枚。
“雷馁这老货,正在秘密造船,他要一年运一百船铜回来,然后全部铸成这种钱,然后有人会把这钱弄到金国那边花掉,再换成金国的铜、银、金、药材、皮货等一切运回来,然后再换成宋钱,接下来这钱会再转几圈,又变成铜,或是发给大伙。”
雷岙摇了摇头:“没听懂。”
赵元卓也说道:“这个听起来有点绕,不过最终钱到手上,不扎手。要知道,这一动可不是几万钱,就是几千万钱。”
“宋律,军中可作酒、房、行钱的生意,不得碰盐、铜、铁的生意。”
刘淮这不是胡说。
岳飞当年所部,就有过收房租、放高利贷、酿酒,以及少量的粮食生意,这是军费补贴的一大块来源。
宋已经支付不起巨额的军费了。
但,遗憾是的,也不是每一支军队都会作生意的,而且许多好作的生意都是权贵派人搞的,相对好作的也是文官们家眷在搞。
军方的生意,文官们打压,谁敢反抗?
听不听得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多少钱可以分。
刘淮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贯?”雷岙有点小开心,一千贯不少了。
刘淮回答:“一船。”
“一,一,一船。”
刘淮点了点头:“我季父说,但凡出力者就可以分到了一船,出大力多分,出力过小不分。”
这不是玩笑话了,雷岙变的严肃了起来:“是谁主事。”
开玩笑,这么大的事情背后没有一个主事的人,谁敢。
刘锐不行。
雷岙尊重刘锐,甚至说可以为刘锐拼命,替刘锐去死。但他知道,刘锐扛不住这事,一但有一点点没控制好,不知道多少人会死。
问到是谁主事,刘淮深吸一口气:“其实这事,我也信不过主事的人。”
“谁?”雷岙与赵元卓异口同声在问了。
刘淮回答:“韩绛。”
“谁?”两人声调高了八度。
“韩绛。”刘淮第二次回答。
雷岙用力拍了拍脑袋:“韩绛是那一个,我倒是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好象,应该,或许已经死了有一百多年了吧。”
刘淮说道:“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少年郎,今年才实岁十七。到了临安之后,以镇安侯府嫡长子李幸的身份成为了韩家养子,然后扫平镇安候府,又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他要迎娶钱家女。”
“钱家女,难道还是次房的?”
“知泉州,钱之女。”
“嫡正房!”雷岙一脸的震惊。
“恩。”刘淮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雷岙哈哈一笑:“这事能办,我信了。”
这次换到刘淮不理解了:“为,为什么?”
雷岙在刘淮胸口拍了两下:“问问自已,你能不能。身为韩老贼的养子娶钱家嫡女,怕是官家都不敢指这个婚,能把这事办到的人,还有什么办不成的。再说了,你季父是什么人物,寻常的人别说取信于将军,怕是见到都难。”
“也对。”
“行了,人借你,今晚就南下,然后从另一处到流求,这里位置不好,虽然近,但水流急,而且不宜立足。”
雷岙说的另一条海路就是从泉州过海。
泉州往南有一处天然的港湾,这里有一个小岛,岛与海边的县叫平海军,低级别的水师,归泉州管,也就是归钱皓桁管。
现在,这里归崔嵬管,正式的公文已经送到。
泉州主港不能随便划,从主港水路往南二十里有一处小一些的天然港,也就是晋江出海口的位置,主港在北边,那里有更宽的水路,以及更大的港区。
而后,平海军的驻地再往南一百里,也有两个小港,同样归崔嵬管。
平海军的控制区还有一个岛,沧浯岛。
从这个岛穿越海峡,雷岙推荐的驻守军队的岛叫平湖岛。
因为水面平静如湖水。
几个时辰后,天快亮的时候,刘淮见到了雷岙的师爷。
一位不修边幅,正在青楼买醉的邋遢中年男人,胡子一半脸修过,另一半脸是乱的,衣服上除了油污就是香粉。
雷岙却极是恭敬:“先生,有件极要紧的事情,非先生相助不可。”
“若是无趣的事,下个月的月钱加三成。若有趣,只要管酒就可以了。”
雷岙陪着笑脸:“先生,我过命的兄弟想控制流求西南,开盐场,一年不要太多,有几亿斤盐就行了。他虽然读过点书,但和先生比起来那就是西湖和,和,和那边的水洼子的差距,所以先生要助他。”
第二八五节 朝廷总是寒人心
公平很重要。
刘过这时说道:“陆远伯,若朝廷真的没有把安抚使给幼安,而给了你。你若不愿赴任,朝廷别派他人,这事便是我等的大损失。所以请三思。”
翟简早就想好了,这时便开口说道:“我打下来,若真的朝廷派了差事,那他去管宛城便是。”
“这便好。”刘过也不说什么了。
话说到这份上,辛弃疾表了一个态度:“既然如此,我给你当副将如何?”
“可以。”既然辛弃疾这么上道,翟简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韩绛赶紧说道:“那咱们讨论一下,怎么能拿到宛城,并且靠宛城发财。宛城好,有长江水道在,船可以从长江经汉水,直接到达襄阳,然后再从襄阳到宛城。宛城再把货物贩到洛阳、京兆一带。好地方。”
宛城,自战国时间起,就是一个四向之地。
打仗谁从这里起家,肯定是地狱难度。
但经商,谁在宛城起家,肯定是氪金玩家。
虞枢娘也在坐,不过她倒是没插过嘴,她自认,自已的本事比起普通人强一点,守楚州她行,但这种大战略。在座的都是天纵其才的人物,她听着就好。
能有她一席,也是给她虞家面子。
这场讨论一直到次日天亮才散去,宛城肯定是打下来的,因为宛城守将既不是李喜儿一脉的人,也不是乌林塔铊一脉的人。
而且乌林塔铊还给了一个名单,这名单上的人,是必杀的。
天亮散去之后,众人分别离开。
王希吕和韩绛还是要回到扬州的,淮南东路的事情最终还是要在扬州结束。
虞枢娘和翟简一起走,虞枢娘问翟简:“你为什么要争宛城的事。我九妹十三岁嫁到你家,虽然是续弦,可也给你生了一女一子,你不为家里想吗?”
翟简的长女是妾生,长子是前妻生。翟虞氏生了翟家二姑娘,还有一个儿子,这也是嫡女、嫡子。
虞枢娘的问的清楚,你身为男人,要顾家,堂堂伯爵你不当,你要去当山贼。
翟简长叹一声:“武官就是狗,替主人猎兔却没有肉吃,若主人想吃肉又没兔,杀狗吃肉也是有的。原本以为官家不把武官当人,可现在却看清楚了,他们都不把武官当人,我对魏王忠心耿耿,换来的却是一个弃子。”
虞枢娘点了点头,她明白了翟简的心意。
可她还是想听翟简亲口说出来,所以虞枢娘就问了:“韩家,便可信?”
翟简转头看了虞枢娘一眼,轻轻一抬手:“姐姐你心中什么都明白,何须此问。既然姐姐问了,我便答你。我拼上老命,想给我儿一个世袭的爵位,想给我女一个贵妃之位,够不够?”
虞枢娘一脸的平静:“你倒是敢赌。”
翟简回答:“不是我敢赌,而是姐姐不了解,姐姐可听说布衣三杰吗?”
虞枢娘点了点头:“听过,刘过是其中,其二听说是一位道长,其三现算不得布衣了,他已经高中状元。”
翟简说道:“那位道长说是道,可没入道门,俗家名刘仙伦。”
“刘,刘仙伦,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虞枢娘感觉什么时候听过。
“当然听过,流求那边的事情,一切便是在他的安排之下,名为师爷实际上一切都是由他在管。还有刚才姐姐见过的刘改之,试问,这些名门请不动的人,为何皆投入一人门下,因为钱吗?”
翟简一句因为钱,倒是让虞枢娘笑了。
肯定不是因为钱。
其余两人虞枢娘没见过,也听说不过,就说这刘过、刘改之,这是一个狂人,别说是钱财,就是把生死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怎么可能为钱折腰。
翟简又说道:“既然有些人不把我当人,我也没必要去为他们卖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次我不会听我家大娘子的想法,我决定也就这么办了。”
翟简一直被自家夫人压着,这是他头一次自已决定自已未来的命运。
虞枢娘没说什么。
次日,王希吕与韩绛回扬州。
船上,鹤翎一曲十面埋伏弹起,不愧是临安第一琵琶,琵琶声中杀气腾腾。
韩绛提了一瓶淡果酒走到船头:“鹤翎姑娘似乎心情不好,仲行先生说你琴声之中杀机太重,比起寻常的十面埋伏的金戈之声多了一丝血杀之气。”
鹤翎没接话,只是接过了酒,喝了一口后说道:“酒太淡,是书生女子喝的酒。”
“等我,我给姑娘换一瓶。”
韩绛转身走了,回到仓内后韩绛找到刘过:“改之兄,你说鹤翎姑娘这次也算是帮了咱们,没有他的帮助我就不知道扬州盐钞茶引黑市。这个……,给点主意。”
韩绛没说是什么主意,刘过能猜到。
但刘过摇了摇头:“主君,她要的你给不了。”
“她要什么?”
刘过说道:“先说她的祖地,当时那里是德顺军驻地,又金国改名临洮府在当年宋军守住了德顺军的地盘,又被攻下,又夺了回来。但很快,朝廷放弃那块地方,献给了金国,当年夺回城池的主力,便是熟番军。”
韩绛懂了:“这朝廷还真的很会寒人心。”
“对。”刘过点了点头:“当年金国初占,为了安抚各番部,倒是作了一些好事,可近年来金边将贪婪暴虐,一改之前的作风,压的各番苦不堪言,就说这十年,叛乱不断。金国又鼓动西夏出兵,结果是吹折、密臧二族,掳其人、夺其财。各部惶惶不可终日。”
韩绛问:“那反了?”
“谈何容易,靠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无粮、无盐、无兵器。”
“我有。”
韩绛说到我有之后,刘过沉思了足足一柱香时间:“若宛城在手,兴州相助,不是不可能,但兴州主君可有门路?”
“吴曦。”韩绛拉刘过到一旁:“你应该知道,我看过完整版的推背图。”
“恩。”
韩绛说道:“吴曦会在十年之后造反,但他全族不甘心。我前段时间见到他,并且挑明了这件事情,我还打算帮他一把,把他安排去修皇陵。他和我立过血誓,我不负他,他绝对不会负我。”
第二八九节 这是刮地九尺?
“是了。”钱泓宣知道是什么了。
临安府内最近流传着一种叫香皂的东西,没点门路还买不到呢。
只是,有点可恶。
钱家每旬也花不少钱采买,竟然不知道是自家的产业。
这事,冤枉钱歆瑶了。
负责制作香皂的施子彦的徒孙们,最初负责销售的是鹤翎姑娘帮手推销,后来单独有一票人马在管这生意。
提到钱,韩绛突然一拍脑袋:“新年之后,我月钱就没领,这些天我一文钱都没有花。”
韩侂胄丝毫也不客气的训了韩绛一句:“一文没花,你吃风喝屁?”
韩绛陪着笑脸:“爹爹,太粗俗了,雅,雅一点。”
钱泓宣也笑了,问道:“绛哥儿,你一文钱都没有花,这些日子这么多人吃穿用度怎么办的?”
“恩!”韩绛拉了一个长音,轻轻抓了抓头发,脸微微一红:“我搞了差不多价值五百多万两银子的钱,虽然有三百万多两现在还在找,但已经有了眉目,我相信最多再有半个月,这钱一定能找到。”
韩绛有自信,魏老鬼藏起来的三百多万两,不管是钱还是银子,或是高价值的物品。一但全面控制淮南东路,挖地三尺肯定能找出来,无论是藏在一地,还是分散保管。
这钱数一出口,韩侂胄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卖官卖爵,能卖到五百万两银子价值,至少也要七年时间。若说挣到五百万两,他也需要两年至三年时间。
韩绛跑到淮南东路转了一圈,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五百多万两。
这是刮地九尺。
“噢!”钱泓宣没生气,他倒是相信韩家既然说过要当好人,韩绛也肯定不管贪墨这么多银子,所以他问了:“是什么钱?”
“一部分是坑王刻惪的,他的钱不坑白不坑,但钱我没留下,已经请虞山港的雷将军帮我秘密运往广州,全部用来换成粮食。而后是韩俟办的,魏家藏起来的三百多万两银子等价值的财富,这是武清贩盐的钱,我设了一个局。”
“继续。”钱泓宣听出些感觉了。
韩绛继续说道:“这个局,魏家贩私盐的同伙,还有许多参与其中的小贵们入局,谋逆大案,他们为了脱罪,一半家产算我心慈手软,有些个直接全家抄没。轻松拿到一百多万贯,还有一些店铺。”
钱泓宣问:“这钱,似乎并没有上报?”
确实没有上报。
至少,没有完全上报。
韩绛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今年八月,黄河决堤,大决堤。将来史书上会写一句,黄河夺淮入海。大宋与金国以淮河为界,所以受灾的九成都是金国那边,但这样的大水,淮南东路不可能一点灾不受。”
“夺淮……入海?”钱泓宣特别问了这个关键词。
韩绛很严肃的点了点头。“这事,十成准,但时间上,或许会早点,或许会晚点。八月只是一个大概的时间。”
黄河决堤已经是大灾。
夺淮入海,黄河与淮河相距多少里。
钱泓宣脸色微变:“古禹道,我记得书中有记载,是从现在武清入海。后汉时,改道由沧州入海。再后来千年之久,黄河又有多次改变,分三道入海,但都在幽州那里的海边,若夺淮入海,这怕是水灾千里。确定?”
“确定。”韩绛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这并非人力,而是真正的大天灾。莫说现在我大宋都城在临安,就是在汴梁,这事也无能为力。时间太紧,根本没办法救。更何况,现在受灾千里是金国。我正在屯积粮食,将来准备加价五倍起卖给金国,同时收助金国南逃的难民。”
韩绛把粮价加五倍直接就说出来了。
这是奸商吗?
钱泓宣还真指责不了韩绛。
因为韩绛没给宋民加价,只是给金国加价,而且金国朝廷还要给韩绛授予一个爵位以示感激,因为在大灾之时,有粮能卖给金国,就已经是巨大的帮助了。
钱泓宣问:“大决堤在何处?”
韩绛抓了抓耳朵后,一看这运作,韩侂胄直接就说道:“照实讲,不要在这里想如何混过去。”
“这个。”韩绛确实不想说。
韩侂胄脸一沉,韩绛只好说:“第一次大决堤,应该在阳武,一夜淹了封丘。”
钱泓宣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脑袋里已经有完整的位置与地图,又问:“那么,肯定会有第二次大决堤,位置应该在东明县,九曲黄河最后一道弯,然后水灾连绵千里,最终汇入淮水,那么淮水上流,淮水自身。”
确实是一场超级大水灾。
当真的韩绛说的一样,九成都在金国。
大宋这边受灾的,只能是淮水中下流南岸,因为水势过大,或许有决堤发生,韩绛既然预测了这事,淮南东路王希吕为转运使,那么淮水中下游宋境肯定不会太严重,王希吕不会坐视大灾而不管,更何况在提前知道的情况下。
钱泓宣侧过身:“亲家,劳烦安排一下。我挑七个钱家子弟,你调他们淮南东路北线为官,相信他们会守口如瓶,同时作好防灾救灾的准备。”
“好,交给我。”
韩侂胄自武转文以来,帮多少人拿到官职。
这倒是头一次没收钱,给自家人办事。
韩绛问:“爷爷,你不问我为什么肯定八月有水灾?”
钱泓宣笑问:“你会回答吗?”
“恩,会。”韩绛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钱泓宣大笑:“那答一个听听。”
“我读过完全没修改,没删减版的推背图。”
钱泓宣摇了摇头:“我也读过,钱家书库还有真正的原本,没什么水灾,倒是有枭雄起,金国灭。”
韩绛闭嘴,和真正的学神说这些,自已是在作死。
钱泓宣站了起来:“亲家,接亲的事情还有许多细节,我们这些日子倒是在常往来,今日告辞。”
“我送您。”韩侂胄亲自为钱泓宣开了门。
韩绛送到门口,钱泓宣挡下了他:“心意到就行了,这一路辛苦,歇着吧。”
韩侂胄送钱泓宣离开的时候问:“要我问问绛哥儿,要一句实话?”
第三八九节 韩绛出手
李凤娘心里听明白了。
说来说去,是自已公公找亲信的官弄了一笔钱给他自已修陵。
这案子韩家不敢查下去也在情理之中。
依常理,这案子肯定就不了了之了,赵汝愚竟然把这案子扣在了自已兄长头上,这事太可恶。
李凤娘站在那里思考了足足一柱时间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把赵汝愚弄死,我保你父成为相公。”
“太娘娘办事本就是臣的职责,太娘娘的恩典臣记下了,只是赵汝愚树大根深,臣会告诉爹爹,但臣想告诉太娘娘此事要缓缓图之,若是急了怕出大乱子,还是那句话,请太娘娘忍耐。”
李凤娘气的都想提刀给赵汝愚几刀。
可是她又能如何。
自已娘家人没办点出牌,韩家算是自已的亲家,韩家眼下也被压制。
还能如何。
李凤娘就算不愿意此时也认可了韩绛的话:“忍,本宫忍。”
“臣告退。”
应该说的话韩绛都说了,这会是需要离开的时候了。
从宫里出来,韩绛依然没回府,直接去了史弥远家。
韩府有身份的人已经把史弥远定义为死人了,有必要的时候甚至不惜使用非常手段,可眼下依然还是面子上过得去。
史家,依然还是挂着白事的灵帆。
史弥远的亲爹史太师还没有过四十九天呢。
韩绛到史家的时候,史家大门紧闭,韩绛吩咐绕到侧面小门。
钱浩上前敲门,然后递上帖子。
史太师活的时候在朝中也要看韩侂胄的脸色,区区一个史弥远听闻韩绛到,赶紧跑到正门来迎接。
“建安伯。”史弥远这一躬腰弯的绝对超过了九十度。
韩绛从史弥远身旁走过,伸手拉着史弥远进门同时吩咐:“关门。”
史家人反应慢,韩府的仆人快速的将门关上。
门关后之后,韩绛这才长身一礼:“失礼了。我刚从宫里出来。”
“建安伯请。”史弥远听到韩绛刚从宫里出来,心中大概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史弥远的书房,史弥远坚持让韩绛上座。
韩绛坐下之后说道:“事情很麻烦,我和官家谈了很久,又在太后那里谈了很久。有些事情史知事应该明白,若是传了出去怕不是死几个人能够解决的。”
“是,是。”史弥远很清楚,这事朱熹若发难,当今皇帝颜面大失肯定会翻面,这不是丢官那么简单的,真的会死人。
韩绛伸出两根手指:“两件事,头一件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秘密找到身形相似之人,而后与你妻妹一起,我帮你把人送到嘉王府中,这府邸眼下还没有空。接下来的事情你什么也不知道,咬死这话。”
“是,是。”史弥远已经化身为应声虫,韩绛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韩绛继续说:“告诉你妻妹,把话咬死,只说去年的时候就入了嘉王府,我会安排人去造一份假册子,这事有大娘娘暗中帮助,定可天衣无缝。至于那小院,只说是令妻妹有一个远方表妹还是堂妹,你把故事编好了写下给我一份,我带去宫中给官家。”
“是,是。”史弥远心中的恐惧减轻了不少。
若按韩绛这样操作,那么咬死就是:自已妻妹的远方表妹来到了临安,其余的便不是大事,最大就是有人弹劾官家在国丧期间没守规矩。
虽然这事也不算小,但比起之前至少不会死人。
就算是把杨莲枝与自已找来的那个与自已夫人身形象的杖毙,只要能保住自已史弥远不在乎。
韩绛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有人怕是不想我们活,史知事是置身世外,或是参与其中,我也不急,这几日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便好。这事不能勉强,勉强了若是力不从心是会出乱子的。”
史弥远这次没急着点头。
若是韩侂胄在这里说韩绛刚才说的话,史弥远已经跪下磕头了。
韩绛也不介意,只说道:“这几日,我们韩家自然要全力把李节度使从大理寺的大牢之中救出来,一句话,先翻案。”
韩家!
这个词让史弥远心跳不由的快了一些。
韩绛代表的是韩家,韩家的力量动起来是相当的惊人的。
史弥远这时问了一句:“建安伯,下官问一句。那人当如何?”
韩绛知道史弥远说的是朱熹。
当下,韩绛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样,狗急了还跳墙呢,自然不能逼的太狠。翻案就是一种态度,接下来谁敢生死斗,坐下来谈一谈,相互退一步便是了。”
“敢问建安伯,如何退?”
“咱也不说是这案子如何,保李节度使入职权知临安府便好。至于那人,致仕吧,离开临安回老家便是了。或是史知事还有何高招?”
史弥远赶紧回话:“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在想,这翻案的机率有多大?”
韩绛站了起来:“最后一句话,三百万两制银案,事实上先帝修陵之用,这案子我韩家早就在查了,史知事可敢查到底?”
史弥远瞬间就懂了,这案子谁敢查到底。
韩家都不敢,赵汝愚更不敢,朱熹算那根葱,被贬官两次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史弥远马上表示:“下官一切依建安伯所指。”
“不是我,是李节度使。这是你的机会,自已把握吧,告辞。”
“是,是。”史弥远赶紧快走几步替韩绛挑起门帘。
韩绛只是摆了摆手。
身份高下已分,史弥远在韩绛眼中连狗都不如。
韩绛回到韩府,刚在书房坐下史达祖就进来了。
“少君,如何?”
“那史弥远在我眼中连狗都不如,不过事情却是办好了,宫里的事和达祖的推断差不多,史弥远听到李潽,倒是很急着跳出来。”
史达祖笑了笑:“少君,这事若不是需要一个站出来顶枪抗雷的,我也不好让少君亲自到史弥远府里去。”
韩绛摆了摆手:“达祖兄想多了,我就是抱怨几句,讨厌这个史弥远罢了。”
史达祖没接这话,只说道:“史弥远的爹刚刚过世,史浩致仕之后进太师位,不管怎么说也给史弥远在大宋朝堂上留下了不少人脉。”
第四七九节 简单与复杂的使者
韩绛把李洱给绕晕了,可李洱脑补之下自已悟出一套道理。
“讲的好,正如这铁矿石原本就是一堆石头,在山中便是山石,可到了工匠手中便成了铁,便成了咱们手中的利刃。”
“将军高明。”
哈哈哈。
李洱大笑几声,也为自已这领悟开心。
李洱坐下:“你家严州牛头岭的庄户,有大约一百来户,还有钱家一百多庄户,以及钱家七位农师已经到了琼崖西卫港口,休整三日便会过来。”
休整?
为什么需要休整。
韩绛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洱。
李洱微叹一口气:“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对于我等来说只是一位客人,可对于你来说,却是不得了的人物,所以雷岙这小子倒是聪明,借口船只有些损坏休整三日,赶紧派人先来给你报个信。”
韩绛心中更加的疑惑:“谁?”
李洱低声说道:“吴家姑娘。”
“吴家,我又没欠他家钱。”韩绛还真没想到。
李洱摇了摇头:“钱皓桁定亲的继妻,而且一路是沉着脸,显然很不高兴。”
嘶!
韩绛脸色终于变了。
“她,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李洱是真不知道,可这事还真没办法拒绝。
韩绛到屋里翻了翻,找出一袋子珍珠塞给李洱:“将军,不要请尊夫人帮着打听一下。”
李洱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我家大娘子算算日子,这会还在泉州城呢,现在派船过去接也要十多天时间,你不如去打听一下女宫们有谁与她相熟的,吴家依例,族中孩童在年少时都会被送到临安,说是在临安或是宫里读书,实为人质。”
“懂了。”
李洱把那袋珍珠递还给韩绛,想了想又打开袋子挑了挑,也没感觉这袋珍珠有多惊艳,又全部塞给了韩绛:“这些你拿去作人情,毕竟是你岳母,真有事找你麻烦,就算你坐上那把椅子了,也要受着。”
“懂,吴家的面子要给,我家泰山的面子更要给。”
两人正聊着,有人来报:“报,牛吼、哀牢、占婆的使者到。”
李洱起身:“绛哥儿,你见使者,我去安排一下各军合围大越出征那只兵马的军务,眼下是灭,还是劝降军中各人想法不一,我是不想打了,可留着这支兵马就怕给咱作乱,所以这事要议一议。”
“将军辛苦。”
李洱点了点头没接话,一拱手出去了。
韩绛这一点李洱很欣赏,战略上韩绛会提出自已的想法,但具体到战术上韩绛从不插嘴,正如韩绛自已说的那句话,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办。
韩绛先见的是牛吼的使者。
跟着牛吼使者一起来的是一个宋人,准确的说祖上是宋人。
正是两甲子前的战争。
大越国攻宋,而后大宋将广源州所谓的赐给了大越国,广源州有当地人没办法逃回大宋的也就变成了越人,而后越人十三次攻打牛吼,自然也有战俘留在牛吼。
一代又一代,虽然是越人打扮,却依旧还传承着祖先留下的文字与语言。
同时,这些人也教会了牛吼种田、织衣。
也让他们在牛吼不再是奴隶,而是宾客。
初见牛吼,韩绛倒让牛吼人的汉式礼节弄的给愣住了,回礼之后韩绛连声道歉:“失礼、失礼,刚才被贵使你的汉礼搞的有些失神。”
牛吼的使者说了一大堆,韩绛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好在随使者来的人祖上是宋人。
“贵人容禀,牛吼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保证他们的族地不被打扰就好。”
韩绛摇了摇头。
韩绛说道:“我说的慢一些,你一定要讲给使者听明白,或许你们应该用纸笔记下来。”
纸笔准备好之后,韩绛说道:“牛吼族地那里,有非常珍贵的矿石。茫茫的原始森林之中,有无数珍贵的药材、木料,珍奇异兽无数。而且沿大江,这条江是红河最重要的支流,而且源头在自杞国内,本就是一个上天赐予的宝藏。”
祖上是宋的人这位能听懂,倒是花了许多功夫才让牛吼的使者听明白。
韩绛不急,等对方听明白了之后继续讲:“我知道,钱币这东西你们没用,但布匹、丝绸、瓷器,一切日用品都可以用来交换,我买你们部落的药材,再借你们部落修码头,方便北边的自杞国船只来往于交趾城。”
“我向你保证,除非你们愿意,否则我的人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安宁。反之,或你们希望走出来,我一定欢迎。还有,我会派人送去大量的书籍,教你们读书、识字,种田、采药、挖矿石。”
矿石!
牛吼所在的地区,就是韩绛穿越前的安南老街市周边,这里拥有亚洲最大的磷矿。
韩绛需要磷。
制作火柴都不需要太多,韩绛需要的是磷肥,以及制作燃烧弹的赤磷。
“成交!但我们不献贡。”牛吼人很简单,用药材换丝绸、布匹、瓷器什么的他们愿意。
韩绛问:“我修码头,你们出劳力吗?”
“码头有我们一份,我们就出。”
“成交!”韩绛心情很愉快,这便是谈好了。
再到哀牢的时候,比牛吼还容易。
哀牢与越人绝对是血仇,大越国一直是将哀牢当作攻掠的对象,是奴隶的重要来源地之一。
哀牢使者本身就会说汉话,见到韩绛的时候,直接出示了一块铜牌。
韩绛见到这块铜牌都在正衣冠,行大礼。
汉明帝亲赐铜牌、授当年的哀牢王象国郡首,为大汉直属郡。
当年划定的位置就是在此时大理国以南、大越国以西的位置。换成韩绛穿越前的位置,就是普洱往南那一片。
哀牢人态度很明确,只要你打大越国,什么时候打,咱们什么时候就派人马出战。
钱、粮什么的,根本就不用提。
韩绛心情真的不错。
可见到占婆使者,韩绛想砍人。
占婆使者见到韩绛,恭敬倒是非常恭敬,还带了大量的礼物,以及美人四名。
双方见礼过后,恭维的话说了一堆,在韩绛已经不耐烦的时候,占婆使者说道:“我们出兵了,但我们没有足够的攻城军械,所以请上国贵人出兵,帮我们攻占比景城。”
第四八七节 他不喜欢
耶律留哥靠近的时候,商人们一边吼一边和当地人比划着。
一筐草果换一匹布。
五筐紫草或是红草换一匹布。
耶律留哥抓起一把草看了看,他不太懂这个,便问韩绛:“五筐草换一匹布,这是药材吗?”
韩绛事实上也不懂。
韩绛回答:“随行就市,当地人满意、商人有的挣,这便是公道。有钱挣,这里的人富了,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这话在理。
耶律留哥问了一句:“这位哥儿,这是什么草?”
那商人回答:“这是制作染料的草,这种草不多见所以价格高了些,以后多了便会降价。前几天蓝草是四筐一匹布,今天已经跌到四十筐一匹布了。”
耶律留哥表示自已明白:“是非常多了,是这个意思吧。”
“正是,在比景城以西,漫山遍野,四十筐换一匹布,就是人工费了,草已经不值钱。又发现了上等黄草,所以这里已经没有人收黄草了。咱们也是叫着方便,能制什么染料就叫什么草,让贵客见笑了。”
耶律留哥轻轻一拱手:“客气,客气。”
又走了一段,耶律留哥停下了:“这便是你与草原上那些人的不同,他们攻打、劫掠。将财富抢走,将人变成奴隶。金国初时也是这样的,他们不思建造,只在掠夺。”
“就拿这里来说,城内的财富只是一时的财富,而这码头却是永久的财富。打仗打的是钱粮,宋室昏庸,他们只想着如何安逸的享受,民间的疾苦也只是展示大人物们仁慈的一个机会,宋辽之战、宋金之战,宋国朝廷根本就没有想过血战到底。”
这话说的在理,韩绛微微的点了点头。
耶律留哥又说道:“这地方书中记载中,汉时就叫交趾城。你能瞒多久?”
韩绛回答:“能打下交趾城已经是极限了,你也说过打仗打的是钱粮,钱粮极限,人力极限,虽然是一鼓作气以突袭的方式不计损失的强攻过来,真正的恶战只打了十天左右,消耗的粮草、军械、药材已经是仓库的七成之多。”
“高丽有什么?”
“高丽什么也没有,若以资源论,比起其他地方来说,高丽没太大的价值,但是在战略上高丽的位置很重要,是中原与倭的门户。”
耶律留哥表示明白:“我回去开始筹备,等机会。”
“机会就在两年内,所以先去我说的海参威,那里冬天会结冰,但一年怎么也有半年的时间可以通航,我需要药材、马匹。你需要粮食、铁。”
耶律留哥补充了一句:“还有钱。”
韩绛只是点了点头,这话不用接。
傍晚,去了码头,看过仓库,见了新的工坊、木料场之后,韩绛和耶律留哥回到了交趾城内。
韩绛找到李洱把耶律留哥的事情讲了,也把自已的想法讲了。
然后把耶律留哥扔给了李洱。
打仗的事情,这两人应该可以聊的来。
回到自已的屋,韩绛想到了白天耶律留哥说的话,这里可以瞒多久。
那么,如果瞒不住了当如何?
韩绛确实没有想好这个问题,但是他却把这事记下了,打算回到临安之后问一问老爹韩侂胄。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打断了韩绛的思考。
韩绛走到门边。
门外是钱宽在守夜,韩武带了夜宵过来之后,有几个人也往这边走来。韩武主动迎上去打招呼。
来的几个都是军中的将军,最低在宋军当中也是五品的武官。
为首一人说道:“原本听说武兄弟不值夜,打算叫你去喝一杯,刚才在那边看到你就喊了,结果你没听到。”
韩武一拱手:“真是没听到,给宽兄送夜宵过来。他随少君出去晚上就没吃。”
一武官问:“绛哥儿回来了?可屋里没见掌灯。”
“恩。回来了。”
“那小点声,咱们赶紧走。”
韩武把夜宵放下,正准备跟这些人一起离开。
这事原本也没什么,韩绛也没打算再听下去。可奇怪的事情就因为其中一名武官多说了一句话。
只听这武官说道:“听说武兄弟喜欢玉雕,咱们兄弟发现几样奇特的。”
韩武正准备应话,钱宽却突然插了一嘴:“他不喜欢。”
这话接的。
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包括屋内的韩绛。
韩绛耳朵都帖在门上了,他想听的更多,钱宽突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武官盯着钱宽,钱宽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向屋内斜了一下眼睛,那武官点了点头招呼其他人离开。
这小动作韩绛自然是看不到的。
韩武感觉古怪,也没有追上去而是留了下来。
当这些武官离开之后韩武冲着钱宽一抱拳:“宽兄?”
钱宽背着手走了几步,微叹一声后说道:“也罢,有些话你总是要知道的,你若自己想不明白怕也不好。”
韩武再一礼。
钱宽这才说道:“在军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叫亲兵无友、亲将无情。这话怎么说呢,你身份不同,将来必是护着主君左右的人之一。你若有喜好,便会有人送礼,你收下礼物便是结交了这个朋友。”
“恩。”韩武还没有懂,他认真在听。
钱宽继续说道:“当你有了朋友之后,难免会有饮宴,有宴必有酒。喝酒会不会误事我不敢说,但喝多了话也多。有些话不有说,有些事不能提。你或许不会背叛,但你难免会失误,有些事失误一次,怕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了。”
韩武懂了,重重一礼。
他真的听懂了。
钱宽这个老**果然不凡。
韩家若是就眼下也就是罢了,收礼收钱什么的无所谓。
韩武是韩家现在有地位的人,他清楚的知道韩家肯定要大变,这天下都会有大变。有些官职是不可能给外人的,而有些官职是不能有失误了。
甚至于,不能有朋友。
比如禁军都指挥使。
这也让韩武想到钱宽,自从有了钱宽这个名字之后,钱宽就很少和以前军中的朋友来往,除了与那些投身过来的老兵们一起喝酒之外,从不和外人一起喝酒。
第四八九节 降兵打架的原因
李洱说完后看了韩绛一眼,韩绛点了点头。
李洱离开座位走到中间,看了所有人一眼之后说道:“这把椅子是留给妇人的,绛哥儿说,妇人可顶半边天。什么时候金殿之上给妇人留一把椅子了,帘子后的那个不算。这便是官,代表天下妇人说话的官。”
李洱自嘲的笑了:“话说,老头子我想不明白,谁有资格坐在这里。往前说,往后想,找不到。”说到这里,李洱一指赵雪霞:“这赵老太婆不行,她给妇人掌脸了,但她是宫里出来的,只能算匠人。”
赵雪霞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
什么时候,尚宫还有地位了。
也就在宫里能摆一点场面,离开皇宫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老太婆。
赵雪霞起身半礼,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
李洱话锋一转:“但,咱绛哥儿有道,天道。他说要留一个位置给妇人,老头子想了想,那就应该给,你们这些家伙那个懂什么是天道,你们不懂,所以听着就好。但这把椅子谁有资格坐,这事你们可以议一议。”
李洱那里是来和大伙讨论。
他是在替韩绛说话。
一句话,你们这些家伙认真听着就是了,这种顶尖大事的决定权不在你们手中。
李洱重新坐下:“今个,议事开始。”
坐在圆桌外,第一圈、右第一位后面的一人站了起来。
正是被韩绛忽悠到夷南城的刘弥正。
刘弥正起身:“今日的流程是,先议几件急务,而是确定交趾城以及红河下流的发展方略,最后讨论未来一年交趾城代知府事之职。”
“第一件急务。金国所属汉军与越人军人纷争之下。”
王爽与越人主将郭力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震惊,也意外。
他们打架的带来竟然第一个议。
刘弥正继续说:“有份公文,是越人的民意,他们认为既然交趾城以外的人都不能直接购买土地,那么这规矩自当一视同仁。除师、匠、医特例之外,其余任何人不得例外,无论是什么身份。”
“这份民意我问过绛哥儿,绛哥儿支持。那么金国投靠过来的人便要依从这条规矩。但是,淮南东路在劝降金国汉军的时候有过承诺,北上迎战自杞国与西进攻打牛吼的越军在归降时也有承诺。”
“民意为上,但承诺依旧有效。所以本官想出一个新的解决方案,本官建议宋军停止占婆王城之外的进攻,对比景城暂时休兵。去打,去挣军功。什么功劳都没有立下,重赏也没有理由。”
郭力上前一步,施礼:“下官有疑问。”
“问。”
“若我劝降比景城,算不算功。”
“算,比景城将得到大规模开发,将军有所不知,比景城周边,特别是西边山中的财富值一年可达百亿钱。至于怎么发财,现户籍中越人女子是男子的三倍,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的女子是男子的五倍。”
刘弥正深吸一口气:“想发财,你应该知道向谁讨教。”
这事,王爽不知道,可郭力却非常清楚。
赵雪霞。
这可是一位大人物,在越人眼中这位懂的实在太多了。
更厉害的是。
她看重的东西就会有商人高价,不限量的收购。
王爽也上前一步:“下官可否在金国逃难来的人当中招兵,下官要扫平占婆。”
刘弥正作了记录:“好,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如何行军非本官的职责,军务会议你等单独在中军参加。”
“得令。”
话说,越人与金国降兵打架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红河三角洲的土地虽然非常多,眼下也远远没有分配完,可越人在见识了钱家农师的规划,以及稻米种植计划还有产量预测之后,不甘心这么好的良田被不相关的人分光了。
宋人是胜利者,可宋人都没有强占,而是按规矩分。
凭什么金国的汉人投靠者过来就想买田,一买就是几万亩,这事不能忍。
所以打架了。
越人降军还在想挣了军功,存点钱自己买呢。
让不相关的人买光了,便不再有良田。
钱家农师可说了,整个大越国真正算得了大规模良田区的就只有交趾城往东,一直到海边这一块巨大的三角形区域。
刘弥正开始说第二件事情。
“第二件事情,绛哥儿提出议案,划分区域。首先农区不得建工坊,更严禁有任何污水的工坊将污水排入农区的灌溉上游河道。”
巨大的地图挂上。
为了确保自己的稻田不受污染,韩绛是不可能允许上游有任何污染形工坊的。
造纸坊、染织坊,就连铁坊都算重污染行业。
“现在,谁赞成、谁反对,谁有意见要提。赞成的举白牌、反对的红牌,有意见要提的举蓝牌。”
刷,一水的蓝牌。
韩绛懵了。
一眼看过去,九成的人都举蓝牌。
刘弥正也愣住了,随手指了一人。
新安张家的药师站了起来:“这图错了,错的太多了。我们炮制药材要好水,还要用好煤,我们要独占数条山泉水道,而且必须是上游水道。若是把药材不炮制直接运回去,成本会增加三倍以上,一是没有处理的药材运输中会腐烂,二是药材有些部分用处太小,三是……
好吧,真厉害,几乎没打草稿就一口气说出了七条意见。
染坊也要上游。
负责运输的要换码头的位置,所以原图没用,他们要求修运河。
几位将军也要求军营驻扎的位置要方便补给、取水。还要能自己种田菜,养点猪什么的。
李洱一拍桌子:“吵,吵个蛋。”
全场瞬间就安静了。
李洱怒骂:“今个就问一句,划区域,同意还是不同意,老子管你们谁占那一块。”
瞬间,全部的牌子都换成了白牌。
李洱一指刘弥正:“继续。”
刘弥正尴尬的笑了笑:“那,第三条要议的事。淮南东路军,谁回去,谁留下。”
这次不止是吵架了。
李洱是淮南东路文官之下最大的武官,他沉默,而将军们吵几句感觉嘴不利,直接上了拳头。
第五五三节 过年是大事
过年很重要吗?
孟林依旧不理。
赵方说道:“你们管打仗,依信中的意思,杨次山兄弟二人要死一个,鄂州拿下。这事你们看着办,老夫要回襄阳,再安排人去宛城,过年比打仗重要。一句两句也给你解释不清,但这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事。”
孟林虽然不理解,但却是支持:“行,打仗归我管,过年归你管。”
“甚好。”
赵方是文官,他非常清楚韩绛用了十五张纸特意交待的过年所具备的深远意义。
连写一份非常详细的公文写出来,快马加鞭送过宛城军控制的各地。
信阳城。
新任城主自吴小七,今年已经三十五岁。
就是城中的闲汉都知道,吴小七是假名。
这样一位饱学之士,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好听的名,文雅的字,有品味的号的。
却是简单的三个字,吴小七。
此人姓卢,钱家吴庄书院的蒙学先生,因为出自吴庄,所以自称姓吴,小七是他在书院的年龄排名。
不敢留名。
天刚亮,吴小七已经到了信阳北一处村子。
这里刚刚完成了田地评测。
韩绛提出了三种田地方式。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包产到户、分田到户三种模式。
为了这三种模式那一种更合适,可以让钱皓桁掉了一把又一把的头发。
最终决定,三种同时执行。
宛城最初的地盘,使用分田到户的作法,然后摊丁入亩。
新占领的地盘,在初期使用村联产制,然后过度再包产到户,稳定之后执行分田到户的方案,毕竟传统意义上,田地是私有的。
但为了稳定,初期还是以村为单位更好。
信阳这个村就是村联产。
大田种粮,每家有那么几分最大不超过一亩旮旯拐角的地块自己种些,门前那块地种点菜。
摊丁入亩是按村来计算的,由村长负责收这部分税。
这年头说是太平年可边关也是兵荒马乱的。
吴小七到的这个村子原住户不到七成,还有几家都是凑合到一起过的或是寡妇或是死了婆娘。
吴小七到村里,没有先找村长而是先去了几家孤苦的老弱家中。
这几家,没男青壮。
老的老小的小靠着一个妇人撑着家。
想招个流民入家,可流民更愿意找负担轻的。
吴小七到。
没太多东西,二斤盐、半斤肉、五斤米、三斤面、半匹花布,钱五十文。
一家老少感动的磕头把地都快砸出坑了。
村长闻讯到了村里人都来了。
吴小七说道:“主君来了信,说要过年。东西不多,只为让这年有一点暖意。主君常说,这人要奔着好日子活,靠着一双手种田、打鱼、编筐、织布,这日子定是会越来越好的。东西不多一点心意。”
“这话怎么说呢,人多了主君就算有一座金山也吃不消。宛城更是百废待兴,信阳府既然让我管了那宛城有的信阳也有。”
村长上前:“府老爷小老儿斗胆问主君名号村里给主君立长生牌位。”
吴小七摇了摇头:“我叫吴小七,这是假名。我尚不敢以真名示人,主君更不能。这天下怕是容不下主君。罢了,不提这事。我今个来有两件事,一件是依规矩让孤老妇幼弱,能有个暖心的年,二来是想请各位出把力气。”
“冬至,过了。守边的士兵也没吃上饺子,眼看大寒将至,虽说是晚了点,可总要让守边的士兵吃碗饺子,人手实在不够。要麻烦各村了,包饺子,各村可留一成。”
老村长回头看了看村里的其他老者,又看了看年轻人。猛的上前一步,把胸口拍的啪啪响:“府老爷放心,俺大沟村半分也不留,一只饺子也不会吃。”
吴小七摇了摇头:“留点,留点,至少给娃娃们吃一口。留点。”
这留,或是不留。
已经不重要了。
接下来三天时间,宛城军控制的各城、镇、村,除了安排人检查危房,走访老弱之外,就是全力包饺子。
说不留,便真的不留。
猪、羊杂都要卤了,猪皮都要熬成肉冻。
好在宛城提前冬储了萝卜、白菜,菜也有了。
这是一日,大寒至。
宛城北。
汝阳、伊川对峙前线。
这里是金军西京五十里堡,可以说是西京最后的外部防线。
大雪早就封了路。
这里不会有战事,因为宛城军占据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地点,金军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南下,更何况他们发现宛城军打仗是拼命的。
金国汉军更不愿意当炮灰。
很冷。
金国一边已经没有外哨,只有巡哨。
谁巡逻谁穿厚衣。
宛城军也苦,可依然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哨,他们穿的衣服也只能勉强抵御这寒冷,同样是谁出哨谁穿厚衣。
可屋里也不怎么暖和。
相比起来,两边差不多,金国能好一点,他们有堡。
宛城军差一点,他们只有木屋、地洞、土屋。
但士气却不同。
金军因为军规、军饷而守边。宛城军是守他们自己的家。
时至午时,金宋两军都从屋里出来,跑一跑,晒一晒太阳,午时的太阳还是暖暖的。
这时,有队伍出现了。
最先发现这队伍的还是金军,他们高哨看到连绵数里的队伍,走的很慢,非常慢,一点点的往这边挪。
没有足够的马匹,六个人拉,两个人推,一架雪橇上堆的满满的。
一个妇人爬到坡顶,对着对峙前线高喊了一句:“男人们,吃饺子了。”
七尺高的汉子,尸山血海中杀出来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的汉子们,瞬间眼圈就红了。
妇人们绣的一杆大旗挂在宛城军营的旗杆上,上书五个大字。
宛城子弟兵。
今天的风是西北风,热腾腾的饺子香气肯定是飘不到金国汉军营的,但他们似乎闻到了。闻到了那似乎是猪肉白菜馅了,或是羊肉萝卜馅的,或是纯肉得。
今日大寒。
雪。
大雪封路已经有五天,洛阳城往堡送补给已经晚了两天,柴也没有多少,凉水、干硬的窝头。
宛城军在吃饺子。
第五六三节 这个,有点尴尬
韩侂胄与韩绛谁也没接这话,因为他们还没有看过史达祖列出的新计划,韩绛说道:“今天原本是要议一议如何应对西夏,再议给岳飞封王的事情,有一点小小的突发情况。”韩绛说完将那份八百里加急军报递给了刘过。
这份军报也看的刘过眉头直皱。
刘过说道:“绛哥儿,眼下有和朝廷翻脸的实力,但却没有承受这种后果的资本。退是必须的,若是长江以南大乱,金军南下。纵然将来打退了金军,却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去,不可争。”
“恩,刚才也是这样讨论的。”
刘过一指那信:“西山送来的,似乎挺急,不看看吗?”
韩绛这才打开信,然后一脸的尴尬。
韩侂胄问:“什么情况?”
韩绛很是尴尬的把信递给了韩侂胄,韩侂胄没接:“你怎么说,这信为父不看。”既然是钱歆瑶写给韩绛的信,韩侂胄肯定是不会看的。
当然,韩侂胄不看,任何人也不好问信中的内容。
怎么说,完全取决于韩绛。
韩绛说道:“怕是葛公的意思吧。”
这话一出口,葛邲就开口了:“不知道贵府大娘子是什么态度。”
韩绛回答:“她同意。”
既然钱歆瑶同意了,葛邲便不能不说,这确实是他的意思。
葛邲对韩侂胄说道:“韩公,咱们两家结个亲吧。”
都是聪明人,葛邲一句话就挑明了那信中的内容。
而且葛家唯一能和韩家结亲的,无论是身份,还是年龄上的,都只有让葛家三姑娘入韩府,唯一的选择。
韩绛这时插了一句嘴:“要不,还说西夏吧。”
韩侂胄脸上原本带着一丝笑意,转过头看到韩绛的时候却是冰冷,只听韩侂胄说道:“出去。”
要是没有外人,关起门就父子二人的时候,韩绛肯定要争上几句。
此时却不能。
门,还是李洱给拉开的。
李洱笑的很坏。
韩绛有种感觉,这事李洱事先知道,可能就自己不知道了。
答对了。
可惜没有奖励。
这事李洱是知道的,虞公著事先和李洱商量过的,所以李洱脸上带着笑容替韩绛开门。
下雪了。
临安比不得汴梁,汴梁有银装素裹,临安只有几片雪花。
偶尔会有大雪,会有积雪,却也不会保持超过两天。
这里是江南。
韩绛走到一株梅花树下,伸手抓住一根梅枝。
韩安这时出现在韩绛背后,手上拿着一件皮袍,韩绛摆了摆手:“安伯,我不冷。突然有些感怀,去年我被爹爹从雪地里捡回来?转眼已经一年过去了。再有一个月多点?我儿子也要出生,时间过的好快。”
韩安在旁听着,却不接话。
因为无话可接?也没有必要接。
韩绛又说道:“安伯?又快过年了,今年的年赏都备好了吗?”
这事不是韩安份内的事?韩安是韩府二管事,真正的职权是韩侂胄处理对外事务的总秘书首领,韩绛问的是韩府内务大管事的工作。
不过韩安不但回答了,还说的更多:“都备好了?还有牛头岭庄子今年的庄户收入是去年的二倍多些?有庄户送来的米糕,老奴已经代为收下,派人送到西山别院,大娘子若有回赏,老奴会派可靠的人去办。”
“有劳安伯。”
“老奴份内之事。”
不闲不谈的对话之后?韩安上前几步差不多都快帖到韩绛身上了。韩安小声说道:“老奴自祖父一代就在韩府了,有几句原本是老奴这身份不应该说的,可却想说。”
韩绛侧身,声音也很低:“安伯说的是那里话,咱们是一家人。”
韩安没有立即开口,等了一会才说道:“少君,是应该为将来打算了。”说完这一句,韩安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相信韩绛懂。
将来。
韩绛的将来。
是如何和那位真正的位面之子PK吗?
肯定不是这个,而是自已安身立命之地,如果连这个都没有,根本没资格与挑战位面之子。
听起来有点玄幻,但却是事实。
韩绛问了:“北边,更北边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韩安回答:“北边的消息一好一坏,坏消息是金国似乎有意增加铁坊的数量,多方打听的结果是可能是今年现有的两倍,或许更多。金国要这么多铁坊,必是为了军备,那么金国针对是谁?”
韩绛问:“临洮、宛城。或是再北边,或是大宋?”
韩安回答:“都有可能。再说好消息,金国有了新规,大量的金国汉家女子开始往南逃,前段时间咱家派到边境的商人来信请示,要不要做这个接人的生意,主君应了,接。但这一接,人数怕是会越来越多。”
韩绛懂,朱熹那变态的三从四德上线了。
最先逃走的肯定是那些在朱熹新规之下过线的,随着朱熹的新规越来越严格,除非没有选择会认命,可眼下金国之外还有许多地方。
韩安看韩绛消化了自已的话,继续说道:“上次收难民,收了一些更北边的人,眼下这些人安置在明州外的岛上,还有一事,马上过年了,那位完颜家的姑娘要怎么安排,主君说让少君决定。”
“我不知道。”韩绛真的不知道。
韩安却说道:“少君不能说不知道,最多回答再议或是缓议。”
韩绛苦笑着:“我说的是真话,这事真的不知道。”
韩安却是一脸的严肃:“老奴说的也是真话,少君应该回答再议或是缓议,少君不能不知道。”
好吧,这理由很强大。
韩绛明白,韩安已经在为自已的将来在作准备了。
韩安看韩绛明白了自已的意思,语气缓和了一些:“少君,再北边我想快要出大乱子,金国对走私铁器的罪罚比之前更重,铁器的价格在上涨。”
韩绛叹了一口气:“问题是我也缺铁,否则一定往那边多卖一点。”
韩安没接话,这些消息并不是要紧的。
眼下韩绛的地盘还处于原始的建设期,没有几年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成为产业,就算是急也没有用。
第五六四节 曹佑轩,开国公之后
若说最近要紧的事,就是看耶律家什么时候找机会反金呢。
韩绛正准备再问什么,却见有小厮过来说韩侂胄要见韩安,韩安赶紧就去了。
韩安进书房转了一圈出来又来到了韩绛面前:“少君,回屋去休息一会,主君书房怕是要很久。”
“好。”
韩安看韩绛应下,赶紧吩咐人给自已换衣服,他要出府。
他出去干什么也没有告诉韩绛。
韩绛回自已的小院休息了。
因为钱歆瑶很长时间不在这里住,小院里也没有生炉子,韩绛也没有回屋,到了仆婢待的屋子,自已随便扔了几块柴在炉子里,不寒便好。
话说韩安干什么去了。
请人。
请的是谁?
曹家,当代家主,曹佑轩。
原本是一个和闲职差不多的兵部右侍郎,此时应该快要到工部当左侍郎了,这是正常的平调。
曹佑轩进到了韩侂胄的书房,一看这一屋子人,可以说瞬间精神头就起来了。
韩侂胄上前施礼:“没出迎,还让兄从小门入府,失礼、失礼。”
不失礼,肯定有事。
曹佑轩也是老牌贵族了,走正门与小门的区别他是懂的。所以今天穿的是便服,而且还是布衣,坐的也不是有曹府标志的马车。
相互见礼之后,韩侂胄正准备开口,葛邲却说道:“让我来说。”
“请。”韩侂胄退到一旁。
葛邲亲自为曹佑轩倒上茶,酝酿一下情绪。
曹佑轩的眼神变的很认真,他在等葛邲开口。而且他清楚的知道葛邲一开口就不是小事。
葛邲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我分析了一下,依我的人望,再加上钱家的人望,韩家秘密的在背后推一把,公这次有六成机会能成为工部尚书。”
曹佑轩没接话,心中在默默的思考着这事的可能性。
自已只是从三品,尚书是从二品,这个难度有,而且不小,若自已来办的话,那怕眼下工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只有不到两成把握。
此时有了葛邲、留正再加上钱家帮助,还有韩家在背后出力。
在曹佑轩心中,这是九成。
葛邲为什么说是六成,却听葛邲继续说道:“工部尚书不难,难在加一个大学士,再加一个参知政事。这事,要让绛哥儿出面了,他有门路,一来是说服太上太娘娘?二来是请钱老太公出面让周相公帮一把。”
难怪。
这个好难。
大学士曹佑轩不敢想,因为他不是进士出身?他是荫的官。但参知政事确实吸引他。
葛邲继续说道:“前段日子?我家三姑娘多病,我请施道长帮我推算了一下?这个命不好。所以我把我家三姑娘准备过继给友人。原计划是虞公三子公著,刚才聊了聊,留公不同意。因为公著今年才刚满三十?太年轻。”
年轻?屁的年轻。
钱皓桁还比虞公著小一岁呢。
不对。
曹佑轩有点糊涂,这会在说大事?你说你家姑娘。
难道……
没等曹佑轩想明白,留正接口说道:“老夫准备和韩家结个亲。”
懂了,瞬间就懂了。
曹佑轩也明白今天为什么叫他过来,这事还真的需要看他的意思。
因为曹韩两家结盟?光是嘴上说没用?根本就没有一点实际的?而且韩绛给曹家的回报太少,眼下就算韩家全力让自已成为参知政事,也只是拉平了之前曹家在朝堂上给韩家父子暗中的助力。
曹佑轩想了想:“直说吧?要我家姑娘,还是我孙女?还是把你葛家三姑娘过继到我家。直说。”
葛邲说道:“这要看你的意思了。”
“容我想想。”曹佑轩确实需要思考一下这事。
很快,曹佑轩想好了,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还要确认一些事情。
曹佑轩问:“嫁妆要多少?要的少的话,我收一个女儿嫁两个,要的多的话嫁一个,最近家里有点紧张。”
葛邲笑了:“韩家大娘子给了我家三姑娘百万担瓷器的采购生意,以及百万丈的麻布收购。你看,你要一份,还是要两份?”
曹佑轩大笑:“我再从旁支挑两个,嫁四个收三份行不行。”
众人大笑,李洱直接就骂了:“你这个不要脸的,眼睛里光有钱了。”
曹佑轩只是笑。
韩侂胄这时开口:“这生意是杀头的生意。”
曹佑轩瞬间表情变的严肃:“你不怕?”
“我不怕,只要你敢要。”
“为何?”曹佑轩语气变的更严肃了。
此时,韩侂胄有两个选择。一个曹家女儿入府再挑明,这是常理,曹家也没话说。
另一处,就体现韩侂胄作人的大气了。
韩侂胄扔了那只装满大越国印信的皮袋子在曹佑轩面前。
曹佑轩仔细看过之后,伸出巴掌:“我要五百万担瓷器、二百万丈帆用麻布。我曹家虽然家大业大,可吃饭的人也多。当年追随我家先祖的许多武官家的后人逢年过节都来府上磕个头,我家先祖立过誓,曹家吃肉不让他们啃骨头,有肉一起吃。”
韩侂胄也是大气:“都给你,但一切依规矩来,李洱将军要派人监督,要守大伙立下的规矩。”
“行。”曹佑轩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李洱转过头:“我说老……老王爷,老曹家当年可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死忠,你怎么就认定了老曹家会跟咱们一路。”
韩侂胄笑了:“叫老贼挺顺口是吧。”
李洱哈哈一笑没接话。
韩侂胄叹了一口气:“曹家,怎么说呢。老赵家自靖康之役后连剩饭都不给吃饱,曹家为的不是自已,为的也是当年那些老部下。他们曹家也只有明面上的光鲜了,照他们这样每年悄悄的给各军武官补钱,他们还能撑几年。”
这话说的曹佑轩一脸的伤感。
韩家看的透。
曹佑轩眼下还有兄弟、子侄在军中,而且军职很高。
可依旧穷。
更穷的是曹家当年的老部下的后人们。
靖康之役,汴梁城怎么丢的。
严寒之下,曹家所属几军,士兵冻的连兵器都拿不住,还怎么打。
战前一年,曹家还在不断的送礼,看人脸色只为求着文官集团补足军中的冬衣,还有不足数的箭支。
第五六五节 故人又来了
当年,曹家四处求人希望补充军中冬衣。
结果呢。
钱有,却没有用在军中,花在宫里了。
一块破石头要运到皇宫的花园,花费几十万贯没有人喊贵,可只是给禁军增加一套棉衣,却是四处求人批不下钱来。
曹佑轩为什么转文职了,因为他希望自已手中可以有一点权力。
至少,别让士兵们在战场上冻的连兵器都握不住。
韩侂胄又说了一句:“老曹应该知道,他的南大营曾经还算行,可眼下,能挡住北大营几阵?北大营的变化怎么来的,北大营有多少军资是兵部给的,有多少军备是工部打造的?这事朝堂上的人看不到,可老曹是谁?”
曹佑轩伸手一握韩侂胄的手臂,他万万没想到,最了解他的不是他的部下,他的朋友,而是这个让他骂了许多年,曾经的敌人。朝堂之上的韩老贼。
再说韩绛。
韩绛知道自己已经等了很久了,很好奇想知道那屋里在谈什么。
这是自己的事。
但很悲剧,自己完全作不了主。
这让韩绛有点坐立不安。
这时,有客上门。
许杰。
韩绛几乎都把许杰给忘记了,这家伙借了自己的钱之后,好些天没有露面了。
许杰这次又来了。
韩绛吩咐在花厅看茶。
许杰到,还带了礼物,一盒糕点。
“绛哥儿,几天不见风采依旧。”
韩绛笑了:“我以为是几个秋不见,时间够长人才会有变化。”
许杰笑着坐下:“能再借点钱不?”
“当然,照老样子你去背。”
韩绛这样的反应让许杰很难受,不是因为韩绛这随意的态度,而是因为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希望走进韩绛的圈子,是真正的圈子。
他知道两个人。
一个叫沈羽然,一个叫崔壹葉。
这两人还在韩绛圈子的外围,他们知道的事情或许还没有自己多。
自己的叔父是知台州府事,曾经拜在韩侂胄门下,但知道的事情也有限,隐约感觉韩家有什么普通人不敢想的大事,却因为知道的太少,就是猜也猜不出来。
但台州码头来往的船只可以说七成以上都是韩家与钱家的船。
货物数量众多,却不知道是什么货。唯一知道的是韩家每个月都会自己叔父封一包银子,半年会再加一包金子。
许杰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了下去。
韩绛这才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慢慢说道:“许杰,你知道我在临安城有多大势力吗?”
韩绛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许杰苦思也没有答案。
韩绛继续说道:“吴家在绿林可是有很深的门路的,临安城的三教九流我韩绛动一动手指头,他们就知道往那里跑。行钱这个行当是被我灭了的,因为他们挡了壕横号的生意,可是这么多人,他们也要有个活路,我可以给他们。”
许杰懂了。
许杰只能尴尬不失礼貌的一笑。
韩绛也笑了:“那些私下开赌场的,没有我点头,谁能开得了。整个临安城竟然有不在我控制之下的赌场?这事也挺有趣?你输了多少钱?是真输还是假输?不用我明说了吧。你见了谁?我也不明说。”
事实上?许杰在地下赌场的雅间见到谁韩绛不知道。
因为派去打探许杰消息的人接到的指示是?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许杰的语气变了:“能给一个机会不?”
“不能。”韩绛回答的很生硬?却给了解释:“我信不用你,换一个说法是?我信不过任何人?除非这个人有巨大和利用价值,但一样信不过。信任是一点一滴建立的?不是几句话?更不是靠套交情,想一想酒桌的朋友,有几个是真朋友。”
许杰想了想:“我叔公是淮南西路转运使。”
韩绛当然知道这层关系。
淮南西路在战略中是第二梯队的,因为淮南西路并不重要?唯一让韩绛在意的仅仅只有一个舒州。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淮南西路的军方不同,他们与当年的抗金系没有关系?他们也不是归正人,而且也不是曹家这种老牌军中世家。
根据大宋在临安为都之后,有三御。
换成韩绛穿越前的话说就是,南宋对抗金国的三大战区。排第一的就是淮南西路,也叫淮左御。而后是京湖御,也就是以襄阳为中心的防御区,最后是蜀御,吴家的兴州军防御区域。
这三御,京湖因为有长江、汉江等天险,防御相容易。兴州那边对上的金国力量因为是边远地区,虽然有战争也规模不是非常大。
淮南西路不同,长江以北的淮河一带,这里打的最惨烈。
当年,刘光世部郦琼,也就是镇安侯真正的祖上带四万兵马叛逃,又裹胁了十多万百姓,朝廷震惊。
淮西兵变后果很恐怖,不仅丢了重要的北防要塞,而且让整个淮西兵力空虚。
金军南下,虞允文临危受命,著名的采石大战就是在淮西打的。
之后,朝廷便信不过任何一个人统领淮南西路。
淮南西路由禁军组成,再配置了大量的流民、囚犯充入军中。而后派驻的文官最重点的任务就是盯住武官,而武官们则分成数派,初期是相互制约,后与金国和谈,这些武官便争斗不止。
淮南西路内部的文官争斗,武官争斗,文武争斗,比起朝堂之上的争斗更复杂。
而且朝廷为防止淮南西路有谁再搞出叛变的事情。
前岳家军体系的人不用,韩世忠体系的人不用,曹家这类老片武将世家的人不用。
许杰的三叔公是淮南西路的转运便不假,可他在淮南西路能发挥得力量有限,能控制的力量不足百分之五。
韩绛以及韩绛的参谋团,都不愿意过早的把手伸到淮南西路。
唯有舒州,因为是铁器生产重镇,让刘过在意的其余不是舒州,而是铁匠,数以万计的铁匠与徒工。
此时,韩绛拒绝了许杰,许杰内心肯定是失望的。
许杰内心却是很清楚,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才不是韩家人的呢。
官场上,朝堂上,要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不。
不会拒绝的人,很难在官场上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