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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色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绛色大宋全文阅读

第一节 我是谁、我在那

    睁开眼,韩绛看到的是房梁,那种很古旧的房梁。

    韩绛坐了起来,轻轻的揉揉发胀的脑袋,然后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不大,很白净,没有茧子,不是一双干活的手,而且应该很年轻,没有镜子韩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长相也无法猜出自己现在的年龄来。

    韩绛脑袋还清醒,他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最后的记忆,死于空难。

    在刚刚穿越之后他还很清醒,雪花纷飞的深夜,身上光着、肚子空着,捡了一件不知道谁丢的袍子之后,他还没有找到一处可以让自己避寒之所人就走不动了,在风雪中只是默默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此时看来,自己是被人救了。

    韩绛摸了摸床,床的木料不错,虽然他不认识是什么木头,可却知道有淡淡香味的木料肯定是好木头。再看这被子,蚕丝的,摸了摸,凭手感韩绛感觉里面填充的也是蚕丝。

    屋内有一只火盆,上面烧着没有烟,反而有一丝淡淡清香的炭。

    地板是木条铺的,床前的屏风是木制的框内部是非常精美的梅兰竹菊的绣品,似乎是蜀绣的风格,韩绛不太研究这个,所以不敢下结论。

    这屋,韩绛可以确定,必是富户,而且不是普通的富户。

    门外的人似乎听到屋内的动静,推门进来。穿着短衣打扮,用蓝色的布在头顶扎了一个团子,进来的人看韩绛起来,先是打了躬,这才说道:“请小官人再歇一下,这是受了冻,别急着起床,小的立即安排人给小官人送碗粥,这是主君吩咐过的。”

    韩绛开口:“不忙送粥,请告诉你家主君,韩某要谢过贵主救命之恩。”

    “是,小的这就去。”

    穿着短衣打扮的人离去后,韩绛再看看了自己的手,拉开衣服又看了看身上,他清楚的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小官人。

    既然加了一个小字,那么自己真的变小了?

    可惜,这屋内没有镜子。

    很快,这位青衣短打的仆人回来,打了个躬:“小官人,我家主君在书房等候小官人。”

    有几个婢女这时入内,锦衣玉带,已经按韩绛的身形准备了一套衣服。

    当韩绛看到婢女伸手解自己衣服的瞬间,下意识就准备伸手挡,可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不对,看这婢女的打扮这里很象是古代,那么古代被称为官人,或是小官人的人,应该是什么身份?

    韩绛记得穿越前,最有名的,就是西门大官人。

    那小官人是什么鬼。

    再想那个青衣短打的仆人,没鞭子肯定不是清。此时进来的婢女,秦时、汉时没这种穿法,也肯定不是明。

    电视上演过,明朝的衣服很保守。

    西门大官人是宋朝的,被称为官人无论大小,应该是也算是有身份的人。

    那么有身份的人若自己更衣,会不会有失身份。

    可既然已经挡了,韩绛自然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韩绛说道:“我脸上可否干净,若是脸上有污浊,很是失礼。”

    “是,是,是小的没想周全。”

    准备替韩绛解衣服的婢女捧着衣服依次退到一旁,韩绛观察的很细。

    这些人谁站站什么位置,一步迈多大,似乎都很有讲究,象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没一会功夫,又一队婢女到,除了为首一人之外,其他的有捧铜盆的,捧布巾的,还有捧着盒子,韩绛并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一次为首的婢女向韩绛伸手,韩绛尽可能的保持平静,让自己站在这里没动。

    婢女们很专业,先是替韩绛解开发带,洁面、用温热的布巾擦头发,然后再重新梳头、束发,再喷上香粉。而后替韩绛更衣,最后有人捧上一只托盘,托盘上有鲜花,也有金银打造的花。

    韩绛并不懂,但还是随手指了一只金花。

    婢女站在小凳上替韩绛将花另在鬓角处。

    戴花!

    韩绛记得水浒这电视剧中,男人就戴花,那么此时有可能是宋朝。

    韩绛又想了:北宋、南宋?是真实的时空,还是架空的朝代?

    这时,那位短衣打扮的小生这才上前:“请小官人移步。”韩绛赶紧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跟着这位短衣打扮的小生往外走。

    门外,又是另一队婢女,有负责打灯笼的,还有不知道手上提着什么的婢女,韩绛看队伍的位置,中间空着,想来应该是给自己留的位置。

    这么大排场,那么这一户人家已经不是富,而是极贵的人家。

    短打小生在前带路,打灯笼的婢女为韩绛照亮,后面的婢女跟着。

    正走着,韩绛看到远处的空中似有光亮,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短打小生赶紧退回几步:“小官人,可有吩咐。”

    韩绛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刚才看到远处似乎有光亮。”

    短打小生躬着身子小声回答:“那边有处入冬天停下建了一半的庙,也不知为何今夜突然走水,原本以为火早就扑灭了,怕是此时还有些没灭的火。”

    “继续带路吧。”

    “是,小官人。”

    韩绛也没把一个建到一半的庙着火的事放在心上,眼下自己还不知道自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穿过一片花园,然后走过很长的水边长廊,再绕过两道月半门之后,来到一处小院前。

    院内,两个穿着家丁服的人正被按在地上,四人持棍人正在用力的打,旁边还有人在计数。韩绛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样的打法肯定非常的疼。

    韩绛不敢多看,只是看了一眼,表情平静,眼睛微闭站在一旁。

    韩绛心里明白,这是别人的家事,既然自己穿越到古代,那么主人处罚家仆似乎是合情合理的,自己表现的要平静,尽可能的平静。

    带路的短打小生进门请示后很快来到韩绛身旁:“小官人这边请。”

    到了屋前,带路的短打小生似乎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门边。

    此时,韩绛才发现,这户人家等级森严,给自己带路的穿的是短衣,青色短衣。被按在地上打的穿的虽然是短衣,却是蓝色的。而屋内迎自己的穿的是长衣,颜色似乎是粉色的,在烛火下看不清,但肯定是暖色调。

第二节 高门大户

    屋内,点着巨烛。一位淡紫色金线绣暗纹华服中年人背对着门站立,一个带有银线暗绣锦衣华服的,似乎也感觉象年龄不小的人跪在地上,可以看得出瑟瑟发抖很是紧张。

    进屋后,韩绛才看清,屋里还有两个人。

    一名穿着长衫,和刚才门口迎自己的那位穿的一样,确实是粉色,年龄看起来不超过十八岁的应该是书僮,正在长案那里磨墨。

    而另一人则坐在书案后,穿的比在场的人都华贵。

    韩绛入内,中年人转身的时候扫一眼磨墨的应该是书僮的人。

    那书僮手一抖,磨掉在地上。

    坐在椅子上的人很明显的叹了一口气,站着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位:“你让我失望,你的长随连墨都磨不好。”

    跪在地上的那位连头都不敢抬,低语吼了一声:“拖出去,打十板。”

    韩绛倒是听懂了,那磨墨的不叫书僮,叫长随。

    只是长随是什么样一种身份呢?

    韩绛依然不知道。

    不过,这与自己无关。无论是这中年人正在气头上也罢,还是这家的家法是这样也罢,自己还是当作没看到的好。

    这时,中年人的视线落在韩绛的脸上。

    韩绛立即上前三步,先是九十度一躬,然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韩绛谢过救命之恩,此恩没齿不忘。”

    中年人退开半步:“这礼我受不得,非我救你。”

    韩绛面对坐在椅子上的人准备重新施礼,那人却说道:“刚才的礼,本公受下了。本公问你,你叫韩绛?”

    “是。”

    “那个韩、那个绛?”

    韩绛回答:“韩非子的韩、淮南子中绛树在其南中的绛。”这话说完,韩绛有点后悔,自己应该直接说,绛,大赤。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是不是自己的时空,有没有淮南子。

    已经说出口,想后悔也晚了。

    坐着的那位点了点头,站起来在长案前,提笔准备写下韩与绛两个字,笔一蘸墨,却无色。

    原本就站在那里的中年人扫了一眼屋内,自己的长随刚到门外,正在监督仆从给自己儿子的长随用家法。

    眼下,最适合去磨墨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当中年人视线扫到自己儿子身上时,韩绛上前,捡起了上的墨条。

    “晚辈愿为恩公磨墨。”

    “好。”那位贵人将笔放在笔架上,垂手站在了一旁。

    韩绛穿越前自己花高价上过的国学课,他懂如何磨墨。

    韩绛先用小勺给砚内加水,墨要垂直、不能用力要轻要慢,不能乱磨,要缓慢的画圆圈。最好用左手,韩绛的动作很轻,也很慢。

    这样磨墨很慢,但贵人非但不急,还是一副很欣赏的表情。

    能静下心磨墨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他侄子更是差,跪在那里侄孙他都不愿意去想。

    足足十分钟后,墨磨好,韩绛将墨条擦干净收回专用的盒内,垂手退到一旁。

    贵人在纸上写下韩、绛二字后,又写了三个字:韩侂胄。

    韩侂胄,便是这位贵人的名字,自称本公因为他确实是公爵,韩侂胄看了韩绛一眼,韩绛站的很直。

    自信阅人无数,韩侂胄见到的最多就是含胸驼背,身体微微往前弯。因为人需要谦卑,需要学会恭敬。

    双腿并立,微微分开,挺胸而立的人多是权贵之人。

    韩绛的站姿很有趣,看似双腿站立,却是只靠一条腿支撑,另一条腿虚站着,似乎随时都可以迈步离开?韩侂胄心说,这孩子戒心很重。

    有点意思。

    想到这里,韩侂胄说道:“本公姓韩,既然小郎也姓韩,本公可否以子侄相称。”

    韩绛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倒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穿越被人救了,竟然还都是姓韩的,这是缘分?或是巧合。

    不过,既然对方很亲切,自己也不能距人于千里之外。

    韩绛后退,长身一礼:“这是晚辈之幸。”

    韩侂胄又说道:“这是本公之侄,那这是侄孙。”

    韩绛施礼,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倒是有些尴尬,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用什么称呼了。

    倒是这位中年人乐呵呵一笑:“老夫韩同卿,吾儿韩俟。”

    韩侂胄这时问了:“绛哥儿,你出自那一堂?看你举止倒是读过书,却不知礼,没人教过?”

    “晚辈惭愧,读过些杂书,晚辈失礼。”

    但出自那一堂。

    这个问题把韩绛问住了,他倒是知道自己出自那一堂,可这是穿越前的事情,当下这个时空是什么年代自己都搞不清,可不说,合适吗?

    韩侂胄也不催,拿起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水。

    韩绛一咬牙,这个动作面部的表情尽落于韩侂胄眼底,韩侂胄看的清楚,这个少年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韩绛说道:“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流落至此并没有什么堂号。”

    韩氏子孙,没有堂号。

    韩侂胄心说,韩绛明显读过书,而且很聪明的一个人,他是不知还是不懂,或是不想说。

    只是一瞬间的错愕,韩侂胄微微一笑:“天色已经晚,绛哥儿去休息吧。”

    韩绛起身施了一礼。

    韩侂胄这时吩咐道:“来人,带绛哥儿去休息,安排……”韩侂胄迟疑了下,侧头看了一韩绛一眼后问:“绛哥儿,老夫且问你。本公早年收养两个孤女,一人习琴棋书画,另一人习武,都是作刺客用的,一人擅毒,一人擅用针。打算安排一人在你身边伺候,你选文,还是武。”

    韩绛心说,毒死和被刺死那个更难受?

    既然对方挑明说了,应该不是打算要自己的命,或是试探,或是派人监视。既然这样,那随便选一个应该没有错。

    韩绛回答:“晚辈选武。”

    “为何选武。”

    韩绛:“我来历不明,韩公这里是高门大户,无论是文,还是武,其实并无区别。有人监视我反而轻松一些。”

    韩侂胄很意外韩绛的回答,在他眼中,韩绛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却如此沉稳、老道,显然非寻常人。

第三节 救命恩人

    听完韩绛的回答之后,韩侂胄吩咐道:“吩咐下去,彩与影自此时起,同为绛哥儿侍婢。院内依贵客礼待之。”

    韩绛用在电视剧看到的礼节,长身一礼:“韩公,晚辈告退。”

    “恩。”韩侂胄缓缓点了点头。他对韩绛的非常欣赏,不仅仅是这智慧,更是这份进退之道,此时韩绛选择离开,绝对是最好的时机,既不用知道自己要办的事,也没有刻意讨好,更不会留在这里看自己教训侄子。

    很老道,很聪明。

    还是那个带路的小厮,韩侂胄吩咐:“你以后换蓝衣,在绛哥儿面前跑个脚,勤快点。”

    “是,主君。”

    这小厮转身,又给韩绛一礼:“小的叫韩千,给小主人问安。”

    话说韩绛离开之后,韩侂胄对跪在地上韩俟说道:“起来吧。”然后对自己的侄子说道:“同卿,坐吧。”

    跪在地上的韩俟没起来,跪着向前几步:“叔公,你要相信我,这事真不是我的错。”

    韩同卿刚坐下,此时又站了起来:“季父,我这个节度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这些年都没有管过公务。这么大的事,我也没主意。”

    韩同卿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韩侂胄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废物,你们一大一小两个蠢货。就不能办一点让我省心的事,五万两制银算什么,可这事朝中必会有人让我难堪,脸面,脸面何在。”

    韩同卿低着头不敢接话。

    刚刚站起来的韩俟卟通一下就给跪下了,几乎是紧张的要哭了。

    “叔公,我根本就不会做官,也不想做官,可偏偏给我派了活。我也是很小心,生怕出错让叔公难堪。当时江南东路的制银,我真的非常认真的清点了数字,一块制银也没少。可我运回来之后,一只箱子散了,还是小七发现,银子重量不对,一块银子少半钱。”

    韩同卿问:“途中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船运,银子放在船上,十二个时辰有人守着。”

    韩同卿再问:“也就是说,不可能有人偷换了制银,江南东路交银的时候,你可验过?”

    “抽验过。”

    “恩。也是,不可能每块制银都单独称一次。看来这事是有人贪了制银,找我韩家来背上这个罪名。”

    韩同卿上前:“季父,这是巧合,应该不是俟哥儿的错。”

    韩侂胄摇了摇头:“滚,连个墨都磨不好,还能干什么,你问的都是废话,这么明显事还需要问,从东南东路出库,银子就没给够,动一动脑子。”

    韩侂胄此时虽然是五品官,侄子韩同卿有一个节度使的职,但韩侂胄却是韩家的家主。

    韩同卿也不敢坐在,站在了自己儿子韩俟的身旁。

    很认真的想了想之后,韩侂胄说道:“这事缓两天,我同你舅公商议一下。”

    “是。”

    韩俟这才敢站起来,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官职不小,可从来不管什么事,也没有那个管事的能力。

    韩同卿这时又问:“季父,那个韩绛怎么回事。”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们连个墨都磨不好,下去吧。”

    “是。”

    韩同卿不同再问,韩俟一听能够离开了,赶紧逃着就往外走。

    至于被打的很惨的长随,他那里还顾得上。

    这时,韩府的二管事韩安到了,从仆婢手中接过一碗参茶。

    “主君,消消火。”

    “恩。”

    “主君,府里多了一位哥儿,依什么礼对待。”

    韩侂胄一指旁边的椅子:“坐着说。”

    “谢主君。”

    韩安坐下之后,韩侂胄才说道:“傍晚从宫中出来。回来的路上说来也是怪事,当时就是想下车走走。说这走一走也就罢了,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绕到一边小路去,紧接着就发现了冻僵在雪地里的绛哥儿。”

    韩侂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这事蹊跷,怪的很。怎么就会想着下车,又到了平时根本不走的路上遇到了绛哥儿,所以我让韩安把绛哥儿抬上马车,又前前后后看看,往前没有脚印,往后只有不足三十步的脚印,是赤脚的脚印。”

    韩安问:“马车上跳下来的?”

    韩侂胄摇了摇头:“或许,你查一下那修了一半庙被人纵火,肯定有什么事。”

    韩俟:“主君,我安排人去查。这事若同卿哥问起来,老奴怎么答。”

    韩侂胄气呼呼的说道:“让他在府里老实待着,衙门那里替他告个病。”

    “是。”

    话这韩府,韩侂胄今年四十二岁,韩俟是侄孙辈却已经三十五岁,他的侄子韩同卿都五十三岁了。

    但辈份就是辈份。

    韩同卿这一家属于大房,韩侂胄属于五房。其余三房已经绝户,韩同卿这一家子,对内管不了家,对外当不了官,所以韩家也就没有分家,以前是韩侂胄的父亲韩诚撑着这个家,现在是韩侂胄了。

    韩侂胄吩咐道:“韩安,你去查一下临安府往前算五天的入城记录。”

    “是,我去查。”

    韩侂胄继续吩咐:“还有,去看看,绛哥儿那院中要添点什么,依贵宾礼相待。”

    “是,主君。”

    再说韩绛。

    回去的临时住那小院的路上,韩绛问:“韩千,可否问你,今年是那一年?韩公可是朝中大员?”

    韩千脸上马上就是非常自豪的表情:“回小主人的话,今年是绍熙四年。主君祖上是魏郡王,主君祖母是唐国长公主、故去的奶奶是太上太娘娘之妹、故去的大娘子是太上太娘娘的亲侄女,同卿哥儿家里二姑娘现是当今太子妃。”

    韩绛听的仔细,心说这位韩公来头真是够大了,但这个韩千得意的样子自己不喜欢。

    而这时,原本说到这里停下,韩千在韩绛眼中也只有落了一个话太多的毛病。

    但是,韩千明显不止是活太多。

    韩千又说道:“小主人有所不知,虽然主君现仅为从五品,可四品官都在献妻入阁、或还有送妹入府,甚至还有献子……”

第四节 中年熊孩子

    韩绛听的心都快揪住了,有人献妻?有人献女、还有人献子!!这些事怎么能讲,自己听到这些事,对自己没半点好处。这多嘴的家伙是在害自己。

    韩绛冷喝一声:“住嘴。”

    韩绛刚说完,却见从旁边走出来一人,他直接伸手就是一记耳光。

    韩千被这一记耳光打的晕头转向。

    韩绛心里有些讨厌这个韩千,自己作为外人,听到这府里当家家主的一些隐密之事,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若让这府里其他人误会,自己私下打听,或是议论家主,更是一件祸事。

    所以,韩绛才喊的住嘴。

    可这突然冲出来一人啪就是一耳光,打懵了韩千,也打懵了韩绛。

    韩绛看到韩俟怒气冲冲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满心都是戒备,从韩千的嘴里他已经知道这韩府的背景有多深,韩绛在反思刚才自己在屋里有什么出格或是错误没有,这韩俟为什么怒气冲冲。

    韩俟走到韩绛面前两步停下,上下打量了韩绛几眼,又转头对韩千说道:“到一边去,自己掌嘴二十。明个就叫叔公换人,打发你去庄子里做粗话。”

    韩千卟通一下就跪了,他知道在高门大户换人代表什么。

    啪啪就用力往自己脸上扇,几下就见血了。

    骂完之后,韩俟才看向韩绛:“你是谁?”

    韩绛指了指自己:“问我?”

    韩俟点了点头:“恩。”

    “韩绛。”

    “你……”韩俟似乎想再说什么,韩绛注意到韩俟在视线在自己身后,韩绛不知道韩俟看到的什么,马上冷哼一声:“哼。”然后气呼呼的走掉了。

    韩绛微微的吐了一口气。

    他看的出来这位韩俟傲气十足,虽然年龄很大,但却一种邻居家熊孩子的感觉。

    但又仔细想来,以韩侂胄的身份,韩府的人傲气也是正常的。

    韩绛一转身,看到了一个少女站在自己小院门口。

    这让韩绛很疑惑,这少女什么身份,竟然吓跑了韩俟这位家中的主人,这实在是太古怪。韩绛又想到,或许因为这少女,韩俟对自己态度很不好。

    就象是自己到了邻居家,吃了邻居家熊孩子的点心?

    古怪,十分古怪。

    小院内,韩绛走到屋门前,这一对双胞胎姐妹一脸从容的拉开了门,然后替韩绛将披风取掉,对于正在自扇耳光的韩千看都没看一眼。

    刚才的事情这姐妹二人看在眼里,也听到了。

    一个下等的仆从,换上蓝衣有点得意忘形了,这样的人重罚再扔到农庄或是杂役处干活也不算罚的重。

    屋内光线有点暗,韩绛往屋内走的时候说道:“两位姐姐,可否请领纸笔,记下韩千,有错,妄议家主,被罚掌嘴二十。”

    “是。”只有一女回答。

    韩绛回到屋内,坐下没多久便有婢女送来的粥,还有些点心。

    韩绛喝了粥,吃了两块点心,婢女们收走了餐盘。

    此时,已经是深夜。

    韩绛心里有许多要思考的事情,轻轻的摆了摆手:“夜深了,休息吧。”

    休息?

    如果放在穿越前,韩绛的作息方式是洗脸、刷牙、换睡衣,然后回屋。

    这穿越过来之后让韩绛有点非常不习惯。

    一女已经在整床铺,另一女站在韩绛面前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韩绛,这让韩绛越发的紧张,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呢?

    就在韩绛发愣了这一会功夫,蚕丝被中,韩绛都不知道名字,连长相都没有看清的其中一女已经钻进被子,很安静的躺着。

    韩绛心说,或许这就是小说中的暖床丫环?

    不好,韩绛此时对任何人都有戒心,当下说道:“你们,没有床铺与被褥吗?”

    “有。”

    “恩,你们叫什么?”

    站在韩绛面前的回答:“影。”然后一指床铺:“彩。”

    韩绛说道:“影,你们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是,小主人。”影应了一声之后,出去抱了一床被褥放在韩绛那床床边地台上,然后自己出去了,彩则又钻进了影刚放好的被褥之中。

    韩绛记得自己看过红楼梦的电视剧,好象宝玉身边的丫环也是这样睡在床边脚塌上的。

    似乎这便是府里的规矩。

    韩绛似乎没得选择了,只能这样。韩绛内心祈祷着自己夜里不要说梦话。

    上上等蚕丝被,绝对不比穿越前的棉被差。

    躺在床上,韩绛闭着眼睛,安静的躺着,他有心事,很快就忘记了身旁还有人的事情。

    这一切太意外,太突然,到现在自己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

    勉强能知道可能是南宋,却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历史。

    韩绛从那位多嘴的韩千嘴里可以听到,这位韩公官阶高低不论,但后台确实太硬,绝对是外戚中的战斗鸡。估计本身在朝中,也可能管着非同寻常的公务。

    以这样的背景,五品。

    不小了。

    夜里很安静,韩绛的脑子却越发的胡思乱想,想到自己前世的年终奖金,想到了穿越后那一夜的寒冷。

    更多的是,韩绛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为什么被救了,还会当作贵宾对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空大亮,韩绛习惯性的伸手去枕头边摸手机,却摸了一个空,而且床很硬,韩绛睁开眼睛,一个陌生的少女衣着整齐,就跪坐在床边。

    这是谁?

    影跪坐在床边与睁开眼睛的韩绛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

    足足五分钟,韩绛回来神来,自己穿越了,而且年龄也变小了。

    这时,彩过来:“主人要洗漱吗?”

    今日,天光大亮,韩绛这才看清这对姐妹的长相。

    同样的打扮,瓜子脸,头发没盘,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个辫子,用一块丝帕扎着,有点象汉时的宫中的样子。

    两女眼睛微闭,若不是衣服一个是绿色,一个淡蓝,韩绛分不清。

    但若是睁眼,穿绿衣的眼中如清澈之水,而穿蓝衣的,看似平静却有些很厉害的样子。

    韩绛问:“绿衣姑娘必是文,蓝衣为武。”

    穿绿衣的彩回答:“是的,主人。”

第五节 韩绛是谁?

    勉强分清两个所谓婢女、实为监视者之后,韩绛依旧躺着那里没动,再问:“韩公有何吩咐?”

    穿着蓝衣的影回答:“主君派人来传话,或是主人午后有空,可去花厅品茶。”

    韩绛问:“现在什么时辰?”

    “已时末,快到午时了。”

    韩绛有点分不清这个时辰怎么算,不过听到既然马上午时,那么距离午后品茶的时间应该还有一个时辰以上,一个时辰两个小时韩绛是懂的。

    “洗漱、更衣吧。”

    “是。”

    彩到门外吩咐了一句,很快便有人进来。

    韩绛这才发现,自己小看了古代,小看了南宋这个朝代。

    彩看过韩绛的牙之后,在一个婢女拿着的托盘上取过一只小盒,用马尾制作的和现代极象的牙刷涂了盒内的东西。

    南宋,刷牙。

    这绝对颠覆了韩绛对古代的认知。韩绛猜测,那托盘上的八只小盒子,很有可能是八种不同的牙膏,彩是根据自己的牙齿情况选了牙膏,这实在太神奇了。

    洗漱之后,厨师已经把饭准备好了。

    饭还行,不过韩绛有点没胃口。可看到厨娘在门口一直微弯着腰站在那里,韩绛心想万一自己不喜欢这饭,厨娘会不会被罚。

    吃,尽力吃完。

    或许是错觉吧,韩绛吃完将碗筷放好,他看到厨娘眼中的喜悦。

    吃完饭,韩绛看着这院中许多人在忙碌,这院子似乎好久没有人住,厨房那里有人在修理,柴房有人送柴来,侧院也有人在整理。

    这时,韩俟又来了。

    不过,韩俟却没进院子,背对着这小院的门高喊:“韩绛,你出来。”

    喊人全名绝对是不礼貌的,但韩绛又没有字,韩俟也不愿意喊他一声绛哥儿,所以就直呼其名。

    影把手上的东西一放就准备出去。

    看这架势,韩绛更加相信,这位少女比外面那位要厉害,虽然原因不明。

    不过,韩绛还是打算出去。

    院门口,韩绛站在院门内,韩俟依然是背对着院门,只听韩俟说道:“你去给叔公说,要换人,我早上派人去市集找了六个婢回来。”

    有点意思。

    这是要抢人的?

    韩绛回答:“你当时在场,她们是来监视我的。”

    韩俟竟然一跺脚:“六个婢,送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就走了。影倒是象没事人一样,接收了六个新婢女,安排她们去作院内杂活,不允许靠近正屋,正好把这个院子从其他地方临时借来的人手补上。

    回到正屋,韩绛很想问一问,解开心中的疑惑。

    没等韩绛问,影主动说了一句:“俟哥儿在临安城名声虽不好,却容不得外人欺负府里的人。”说完,韩绛看到影拿出一只小牌子,竟然是金的,上面有一个韩字。

    瞬间,韩绛懂了。

    这姐妹二人在韩府的地位是极高的,绝对不比红楼梦中的晴雯差。

    韩绛也明白韩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的敌视,肯定就是因为这姐妹二人暂为自己的婢女。

    这是吃醋了!

    韩绛不由的流露出一丝笑意。

    午后,韩绛更衣出门。

    两边脸红肿还带有血印的韩千站在门外,见到韩绛赶紧上前:“小主人安好。”

    韩绛点了点头:“前面带路,花厅。”

    “是。”

    韩绛没想过韩千是不是心中有怨恨,也没询问韩千脸上是否用药,这与他无关,他之前不会信任韩千,之后也不会,韩绛不喜欢大嘴巴的人,这样的人或许人不坏,但会在不经意间带来麻烦。

    花厅内,一位茶娘正在抹茶。

    韩安正在低声汇报着:“主君,老奴派人查过,近十五天内没有韩姓的富商与大族子弟入城,这十五天,有富商七人入城已经派人核查过。有大族子弟两个车队入城,也同样派人核查过,与绛哥儿无关。”

    “还有吗?”

    “老奴斗胆说一句,依礼法,咱们韩氏三望两堂,莫说是有点身份的,就算是寻常子弟到了临安,纵然主君公务繁忙也要到府上递上一份帖子,主君见与不见,老奴也会依礼奉上一份仪程。”

    “主君,南阳郡韩氏,宗魏公那一脉。后辈断不可能与康国公同名。”

    韩安说的没有错。

    韩氏一族若有子弟到临安,肯定要到韩侂胄府上来,那怕只是礼节性的。康国公就叫韩绛,他这一支是北宋年间名门,其曾祖、祖父、父亲,连同自己都开府仪同三司,可以说显赫至极。韩侂胄的曾祖韩琦一脉与他们虽然不同宗,但却是同族,有深交。

    韩侂胄低声问道:“会不会是蕲王那一脉。”

    韩安回答:“主君,自蕲王故去,朝中以各种名目刁难,居家不检、羞辱官吏这种可笑的罪名都能安上。这一脉只能回归故里,老主君时咱们就年年派人照看,家中若有绛哥儿这年龄的,如何不知?”

    “也对,那你的意思?”韩侂胄已经想到了,但还是想听韩安非常肯定的说出来。

    韩安说道:“绛哥儿,断然不姓韩。”

    “恩。”韩侂胄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说的蕲王就是韩世忠,后人称颂的中兴四将之一,他为官的最后十年就在不断的被打压中度过,他的儿子们也自然不好过。

    韩世忠和四个儿子、活着的时候,一贬再贬。现在,韩世忠与他的四个儿子都已经故去。朝堂之上在他们死后,却给一个追赠的高官。

    这便是朝中许多官员对韩世忠这一脉的态度。

    纵然是韩侂胄的爹爹、父亲有心,也无力改变,只能保往这韩世忠这一脉平安。

    这时韩绛到了,韩安施礼后退了出去。

    韩绛施礼后坐在下首的位置,韩侂胄问:“绛哥儿可是睡的好。”

    “谢韩公关心,睡的安稳。”

    韩侂胄点了点头,很直接的就说道:“俟哥儿的事本公已经知晓,他坏了府里的规矩,本公会责罚于他。”

    韩绛起身:“韩公,晚辈想了解一下府里的规矩,既然住在府里,自然是要守规矩的。”

    “好,等会派人给你送去。”韩侂胄没拒绝。

    “谢韩公。”

第六节 初次试探

    韩府花厅内。

    韩侂胄拿起茶碗问:“绛哥儿可懂茶?”

    “韩公,我略懂,但对点茶之法只是见过,从未接触。”

    “绛哥儿认为什么茶更好。”

    韩绛前世虽然不敢说懂茶,但也是算喜欢喝茶的茶友,可此时应该怎么回答呢。

    短暂的思考之后,韩绛说道:

    “晚辈读过一点陆羽关于茶的书,晚辈认为茶各有千秋,都好。。”

    韩侂胄问:“你喜欢什么茶?”

    “晚辈喜欢绿茶。以绿茶论,杭州白云峰的白云茶,宝云山的宝云,若不制茶饼,以雨后明前辰时采摘,取其一旗一枪,为珍品。”

    韩侂胄点了点头:“之前宝云为贡品,老夫倒是品尝过。”

    说完,韩侂胄轻轻一摆手,花厅内的人依次退离。

    韩绛不知道的是,韩侂胄不是随口问韩绛的喜好,这个时代茶的运输能力有限,不同地方的人喜欢不同的茶,也只有顶尖贵族才有可能去品尝天下的名茶。

    韩绛坐下之后韩侂胄问道:“绛哥儿,可曾读过书。”

    韩绛在穿越前,可是名牌大学读完管理本科、经济硕士的。可此时这些书似乎算不上读书,韩绛回答:“晚辈读过一些粗浅的杂书,正学没读过。”

    正学,就是四书五经,至少韩绛是这样认为的。

    韩侂胄听完后,起身在架子选了选,将一只小竹筒放在桌上:“试试。”

    韩绛双手接过,打开竹筒一看,是散茶,不是饼。

    既然韩侂胄叫自己试,自己就试吧,宋式的喝茶法韩绛见过,却不会,先把菜碾成末,再冲泡似乎对水温和手法的要求极高。

    自己还是用最笨的办法吧。

    小炉烧水,大碗将开水凉一会,然后选了一个小茶锅,这东西在此时是用来烧水的,这桌上有好几种,韩绛挑的是带藤条提手,单嘴,样子很象后世酒店里装大壶茶的那种,不过这一只个头很小,很精巧。

    韩绛就直接将茶叶放进去,就用这个壶泡了。

    然后选了两只小杯,烫了之后,给韩侂胄倒了一杯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韩侂胄看着奇怪,心中很是疑惑。

    这是茶吗?

    茶能够这样喝吗?

    虽然有疑惑,可当韩绛将杯子双手捧过来的时候,韩侂胄还是拿起了杯子,放在唇边品了一口,感觉似乎还不错。

    茶如人。

    韩侂胄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叫韩绛过来饮茶,一个能静下心来磨墨的少年,也一定能够静下心来品茶。

    韩侂胄在观察,韩绛很心静,泡茶的时候很稳很专注,虽然说这个喝法却是如此简单,但此茶也别有一翻味道。

    韩侂胄问:“这茶如何?你可喜欢?知道是什么茶吗?”

    韩绛细品之后:“晚辈对茶不精,猜测应该是……巴东一带的,玉露。”

    了不起。

    韩侂胄又拿出一块茶给韩绛。

    这一块韩绛一看就懂,再闻了一下:“这是滇池普洱,不对,叫步日。”

    “再来。”韩绛又拿出一罐茶。

    又是一盒散茶,韩绛仔细研究了好半天,因为他前世喜欢福建的青茶、杭州的绿茶、云南的黑茶,对其他茶喝的不多,研究自然少。

    韩侂胄笑着说道:“大胆说,又不是殿试。”

    “六安的茶。”

    韩绛认为,这是六安的云雾,但却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叫什么。

    韩侂胄笑了笑坐下:“绛哥儿坐,本公也喜茶。”

    能品一口茶就能尝出产地,这还叫不懂茶?

    韩绛这个年龄,肯定不是走遍天下的那一类,那么必是名门贵公子,普通的人在临安府买不起巴东的茶,因为运费太贵。

    此时,韩侂胄已经可以肯定,韩绛这个名字不存在,但面前这个自称韩绛的人,有才华、有机智,读过书,还读的不少,看来有必要查一查,韩绛是谁了。

    一个皮肤细白、手上没有茧子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整个临安城也不会多。

    要查,并不难。

    韩侂胄越发的好奇了,韩绛是谁。他准备加派人手,查的更深一些。

    韩侂胄说道:“今日叫绛哥儿过来,一来是这花厅内的茶,你喜欢便可自取。书房里有些书,喜欢读亦可自取。二是你把这里当这里是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吩咐便是了,安心住下。”

    “是。谢过韩公。”

    韩侂胄正准备再问什么,韩安来报:“主君,本科状元陈同甫前来拜府。”

    “不见。”

    韩安施礼准备退下的时候,坐在那里的韩绛不由的动了一下,韩绛想说话,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插嘴是错误的,所以没开口。

    韩侂胄一摆手,韩安立即停下。韩侂胄问:“绛哥儿识得此人?”

    “回韩公的话,我不认识。”

    “本公以为你想劝我见他,你刚才欲言又止,有话尽管讲。”

    韩绛起身:“韩公,晚辈失礼。晚辈并没有话要讲,刚才让韩公误会了。”

    韩侂胄脸色微变:“本公视你为子侄,你却戒心如此之重,诚何在?”

    韩绛暗自后悔,刚才不应该有那么一点点冲动,他已经知道现在是绍熙四年,那么这一年的状元又叫陈同甫,韩绛曾经在另一本书中读到这个名字。南宋辛弃疾传中读到陈同甫,当时只有两句话。

    韩绛记得,中了状元仅一年就病死,却是永康学派创始人。后来韩绛查了永康学派之后,便对这学派很喜欢,因为这个学派与朱扒灰的理学是针锋相对的。

    这会,韩绛真是骑虎难下。

    韩侂胄却不急,慢慢的拿起茶碗等韩绛开口。

    韩绛再施一礼:“韩公,我是外人,欲插嘴已经是过错,我有错。”

    “不。”韩侂胄摇了摇头:“现在是本公想听你说说,你刚才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

    “我……”

    “讲。”

    “我想请韩公开中门,迎接这位状元。”

    “理由?”

    韩绛一咬牙,这个动作看在韩侂胄眼中。只听韩绛说道:“一个状元不值得韩公亲迎,韩公可明说,你迎的不是状元,是一代宗师。”

第七节 五十多岁的老进士

    韩绛建议开中门迎一个区区的今科状元。

    “他配吗?迎的好处?”韩侂胄问的非常直接,他讲的就是利益,没好处的事情他不干。

    韩绛继续说道:“他配不配一代宗师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公敬他是一代宗师,可以得到名士之心。五十一岁中状元,加上他之前受了不少罪,他的寿命还能有多久。正如名画一样,活着的画师所画的画作,永远没有死去画师的贵。他的价值在他身后。”

    韩侂胄来了兴趣:“继续讲。”

    “韩公,这里是临安府,临安所在便是浙西,那浙东呢?东莱先生、香溪先生、儒志先生。晚辈以为皆是名士,是真正的宗师。”

    听完这翻话,韩侂胄看韩绛的眼神都变了。

    韩侂胄站了起来,在躬身说话的韩绛肩膀上拍了两下:“绛哥儿,下次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本公待你至诚,你却戒心十足,不好。”

    韩绛微微抬头,正在思考如何回这话。

    韩侂胄突然哈哈一笑:“罢了,本公待你也不诚,本公救你就如押宝,押你奇货可居,就算押错了,招待一位韩氏族人几日也没什么。本公书房、茶室随你进出,不设禁。你安心,纵然本公押错了,你也是府中上宾。”

    说完,韩侂胄迈步往外走,走的同时说道:“韩安,开中门迎客。”

    “是,主君。”

    韩侂胄离开,韩绛躬身相送,一直到韩侂胄离开花厅这才直起身来。

    一摸脖子,这大冷天韩绛竟然出了冷汗。

    刚才多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过,韩绛倒是听到了一句实在,韩侂胄救自己就是在押宝,那么韩侂胄认为自己是谁?

    正如韩侂胄确信韩绛是假名一样,韩绛也深深的相信,韩侂胄一定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此时空真实存在的人。

    那么,这个人是谁?

    韩绛知道自己并不是穿越到某个人身上,自己确实是整个人穿越过来的。

    至于年龄变小,相信是穿越的因素。

    拿着茶杯再品一口茶,韩绛将茶含在嘴里细细品味之后,不由的赞叹了一句:“好茶,是我喜欢的豆香味。”

    看看窗外的雪,韩绛心说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心中有点乱。

    最让韩绛心中不安的是,自己说自己叫韩绛,这确实是自己真实的名字。这么巧合这位大人物也姓韩,而且还是一位后台雄厚,权势很大的外戚。

    放下手中的杯子韩绛走到花厅外,韩千立即迎上来,韩绛吩咐道:“带路,去韩公书房取几册书,而后便回吧。”

    “是。”

    这宅子很大,韩绛相信自己走估计会迷路,更何况这花厅建在水边,七绕八拐的,岔路很多,没个熟悉路的人带路,还真不好走。

    韩绛在韩侂胄的书房倒是发现了些好东西,是邸报。取了一些后在回去的路上,韩绛吩咐道:“韩千,去问一个府中管事,可否准备笔墨纸张。”

    “是,小的送小主人回院就去问。”

    “恩。”

    韩绛要纸笔一来是为了打发时间,二来是想试试,自己还对古文记得多少。

    再说韩侂胄。

    出了书房没走多远,韩安就问:“主君,真的要开中门?”

    “要,这事有意思。比起咱们那两个饭桶,绛哥儿厉害的远超我的想像。”

    “老奴……”

    没等韩安说什么,韩侂胄继续说道:“图名,绛哥儿这作法没错。图利,仅一个东莱先生就让我在意。图权,本公不可能不往上升,那么就需要名士之佐。”

    “主君英明。”韩安听懂了,他也知道东莱先生是谁。

    东莱先生就是东莱吕氏,吕氏出过吕蒙正、吕夷简等等当朝宰相,门生故吏偏天下。

    所以,韩府这一次是真的正门大开,韩侂胄亲自出迎。

    陈同甫叫陈亮,他在门房等着,却见中门大打,韩侂胄亲自来迎,一直便慌了神。

    “陈先生。”

    韩侂胄这称呼有讲究,不提状元,不提公职,只提先生。

    “先生自成一派,有宗师之才,韩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陈亮差一点就跪了,若不是韩安赶紧上前扶着,他腿软的都已经无法站住。

    临安府,韩侂胄竟然亲自正中门迎他。

    原本陈亮很可怜,很无奈,他考中的状元,其他人都分了差事,有了官职,可唯独他,只有一个虚职,连一个闲差都没有。

    他的几位好友凑了一点银子,他买了礼物,就是想求一求这位当朝权贵韩侂胄。

    韩侂胄只需要点个头,当今吏部尚书赵汝愚不再插手,那么陈亮的好友,当今侍郎徐谊就可扛住其他人的压力,给他一个实职。

    所以,陈亮来了。

    韩侂胄这种迎接的架势,确实吓到陈亮了。

    “先生请。”韩侂胄竟然亲自去扶陈亮。

    “韩公请。”

    陈亮当真是受宠若惊。

    韩侂胄是什么人物,这世上没好处,没利益,对他的权势,对他的家族没帮助的事,他根本就不会粘,纵观史册,他打压理学、为岳飞请封王,包括主持北伐等等,那一件不是为了巩固他的权势。

    不过,史是史,人是人。

    此时的韩侂胄还真把韩绛的意见听进去了,对陈亮以礼相待,论忽悠一个还没有做过官的人而言,韩侂胄才是宗师级。

    小半个时辰后,陈亮离开韩府,一步三回头,热泪盈眶。

    深有此生遇知己,虽死无憾之感。

    话说韩侂胄,把陈亮忽悠走了之后,韩侂胄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大门关上的时候韩侂胄给韩安说道:“让同卿拿我的帖子去吏部,让赵尚书对这个陈亮松松手,把人往谏台安排一下。”

    “是。”韩安领命。

    韩侂胄回到书房之后,翻开一些公文准备处理一些公务。

    看着正在磨墨的长随,不由的想起昨夜韩绛磨墨时的反应,加上今日对陈亮一事的神来之笔。

    在韩侂胄的眼中,韩绛的优秀超出了他见过的,听过的,整个临安城所有少年郎,无人能及。

第八节 候门长子

    一直到傍晚,韩侂胄处理完公务之后吩咐道:“去看看,韩安得空叫他过来。”

    “是。”长随放下了手中的墨条,快步出去安排小生去叫人。

    韩安刚刚才见过韩同卿,把韩侂胄交待的事情说了,这会听到召唤赶紧就过来。

    韩安到了之后,韩侂胄问:“绛哥儿的事,可有再加派人手去打听吗?这会有什么新消息?”

    “回主君的话,有。”

    “恩。”韩侂胄点了点头。

    韩安说道:“老奴认为绛哥儿是包着锦袍倒在雪地中的,从身上的皮肤,手脚的茧子上看,必是大户人家的贵哥儿,而且就在这临安城内某一家。”

    韩侂胄点了点头,这个分析和自己是一样的。

    那么,韩绛是谁?

    韩侂胄越发的感觉兴趣了。

    韩安离开。

    再说韩绛这边。

    下午,韩绛在自己院内,翻看了一会邸报,了解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也把朝中的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

    而后,韩绛铺开纸,准备把自己高中时必背的古文,也不记得是庄子还是孟子的《劝学》准备默写十偏。

    韩绛想写,除了让自己心静下来之外,更多的是想练练字。

    既然身处南宋这个时代,韩绛认为写字是生活必须的技能。

    当韩绛写第二遍的时候,彩拿了两本字帖过来放在韩绛面前,然后退到一旁。

    很古朴的字帖,保存的很好。

    韩绛一看,这可是好东西,别说是放在自己穿越前,估计这个时代若是真品也是很贵的。颜真卿和柳公权的楷书字帖。

    韩绛写的很认真,他深信,在南宋若是连字都写不好,肯定是不合适的。

    快到傍晚的时候,韩府的规矩送到,不是一本,是好多。

    韩绛捡重点的翻翻,发现自己倒是真小看了古代的豪门,韩府的牌子分了许多等级,从最次是木牌,就是临时雇佣过来干杂活的人。长居的仆从铁、铜、银的牌子,代表着仆婢的等级。

    银牌子大小都是一个管事的级别,有些小庄子的庄头也不过是银牌子。

    金牌非常少,这都是府里相当高级别的,享受真正韩府家人级待遇的。最后是金镶玉的牌子,一共只有四只。

    这规矩里写的清楚,首西席、府内大管事、内院大嬷嬷、府内分管外院的府内二管事。

    再细分,竟然还有掌衣婢、掌餐婢、掌妆婢等等。

    韩绛心中不由的感慨,这比红楼梦的荣国府规矩还大,分的还细。不愧是大宋朝老牌权贵。

    韩绛看完这些韩府规矩,已经是二更天了。

    影安派人准备了夜宵,韩绛这才让影收拾了桌子,把府内规矩给还回去。

    再说韩侂胄这里,同样安排人备夜宵。

    这时,二管事韩安进来垂手站在一旁边,打眼色叫下等仆从退远,韩侂胄接过长随送来的茶碗后问问:“绛哥儿在作什么?”

    “回主君的话,一下午都在练字,看邸报,读府中规矩,没和任何人说过话,只是偶尔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听彩姑娘说,似是吟了一首有关雪的诗,声音太小没听清。”

    “还有,彩姑娘取了两本字帖过去,都是古本真品。”

    字帖什么的韩侂胄还真没当回事,家里太多,多到他都不知道有多少,他不是一个真正的文士,也不想作文士。

    韩侂胄关心的反而是韩绛有没有被照顾好,所以问:“餐食没有差错吧。”

    “不敢有差错,一切依同一等贵宾来府上用餐的标准定的。”

    “胃口如何?”

    韩安回答:“彩姑娘说,那感觉看起来如难以下咽,却是将餐食一粒米、一片肉都没有剩下。吃完饭,绛哥儿自己将碟子一一摞好,将碗筷子摆在空碟上。还有,就彩姑娘观察,绛哥儿似乎不喜欢油腻的肉。”

    “恩。”

    韩侂胄说道:“还是年少,心中有事,自然没有胃口。不过也算出色,他明白一定要吃,连不喜欢的菜也没有留下,因为不吃饭便没有力气,强迫自己必须吃。”

    韩安也说道:“主君,如此看来,这个绛哥儿忍耐的心性真是了得。”

    韩侂胄微微点头。

    韩安又说道:“主君,就府上派人去查,舅公家也有些消息送来,倒是有了些结果。”

    “说来听听。”

    韩侂胄将茶碗放下,坐直了身体。

    韩安说道:

    “今晨,临安城中能查到的有三位哥儿没回家。分别是城南兵部胡侍郎的四子、城南校书郎的次子,以及城东镇安候的嫡长子。小的派人查验过,那袍用的衣料是宫中赏赐用的,寻常人家有钱也没资格用。所以,六品以下官员家,商贾家是否有人未归,小的没查。符合年龄的,只有这三家。”

    韩侂胄点了点头,这个答案他比较满意。

    韩安办事依旧那么可靠。

    这时,有蓝衣仆从在门外站停,韩安退到门口问了两句后回来。

    “主君,咱们派出去的人来报。校书郎家的在青楼没归,现在人还在。昨夜庙里着火,烧死一些乞丐与流民,娘舅公派人过来告之,临安府的仵作发现了两具不寻常的尸体。一具是镇安侯府二管事,一具是他的夫人。”

    闭着眼睛听汇报的韩侂胄猛的睁开眼睛:“可以确定?”

    “主君,已经派人去镇安候府打探,暗中打探。小的还知道,镇安候府的二管事与其夫人,是逝去候爵大娘子娘家带来的。”

    韩安又准备说什么,韩侂胄却一摆手示意韩安停下。

    韩侂胄在朝中是五品,可他却是实权,知閤门事。这个官管理朝会、负责监督礼仪,同时还管朝中公文的上传下达的事。这个官职,历来都是外戚勋贵担任。

    镇安侯是谁韩侂胄自然是知道的,虽然没有什么交集,倒也是清楚一些事情。

    镇安候姓李,是病死在任上的,前扬州防御使。

    此时的扬州就是宋金的前线,扬州有一部分是在金国的地图上,更重要的是,扬州到临安府直线只有五百里,渡河绕路过来也不会超过七百里。

第九节 超贵宾待遇

    那么,这个镇安侯府的嫡长子和谁有仇?

    若不是仇,那便是利。

    想到这里,韩侂胄问了:“韩安,这镇安候长子荫了什么官职,叫什么?”

    “叫李幸,周岁的时候圣恩萌荫就是正九品,十二岁镇安侯剿匪有功,赐爵。镇安候死在任上,葛相公请补萌于子进爵,这事听说已经定了,可公文还没出。”

    韩侂胄有印象,这事他知道。

    也就是说,李幸别看年龄小,虽然大宋的爵位不能继承,但这三补两萌的已经是伯爵了。

    韩侂胄再问:“若李幸死,谁会得利?”

    “明面上,兄死弟及,但这事怕不简单,老奴已经安排人去继续查。”

    “好,去查。”

    韩侂胄基本上已经确定,韩绛就是李幸。

    那么改名韩绛,是想求得自己的庇护?还是有别的用意?

    猜不出。

    韩侂胄又吩咐道:“两件事,第一件事打听一下这个李幸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二件事,绛哥儿的衣食用度,再高。”

    韩安犹豫了一下:“主君,还有一事没查明,但有传闻。”

    “说。”

    “主君,这位李幸的生母是商家之女,是家中独女。李幸的外公拥有扬州最大的盐号,若绛哥儿真是李幸,收留他恐怕会引起误会。”

    韩侂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被人误会,我图那点钱?可笑至极,疑哥儿的衣食用度你亲自盯着,需要你去查的事情下功夫去查。”

    “是,主君。”

    韩安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韩侂胄又拿起了茶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他确实有些想法。回想那一晚,鬼使神差的发现了已经被雪埋住的韩绛,将其救了回来。

    可以说,若不是自己发现了韩绛,就算再有人走那条小路,韩绛也冻死在雪地里。

    韩侂胄深信,这就是天意。

    正在韩安退到门口的时候,韩侂胄又吩咐道:“再办一件事,韩千打出去,发配到农庄作事。绛哥儿处让你的内侄去。”

    “是,主君。”

    韩侂胄不在意什么镇安候府,更不在乎一个盐商的外公,他很在意韩绛这个人。

    不对,应该是镇安候府。

    镇安候死在了扬州任上,扬州便是当下北防的前线,也是临安府往北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想到这里韩侂胄笑了,还真是奇货可居。自己终于有机会插手准南东路了,临安府往北,最重要的三个军。

    扬州的镇安、真州的建安、再加建康府的建康军。

    掌握任何一军,都能让自己在朝中有更大的权势,建康府是留都,禁军直属,掌握枢密院便有机会掌握建康军。

    而镇安、建安两军,几乎全是镇安候旧部,而且一直是油盐不进。

    自己竟然把镇安候的嫡长子捡了回来,这真上天赐给的机会,天赐良机让自己能往镇安军伸手。

    韩侂胄几乎就要笑出声了。

    约一刻钟后,韩绛的小院。

    在烛光下看书,韩绛是不愿意的,好不容易穿越之后不近视了,他可不愿意把眼睛搞坏,可天黑了,难道坐在屋里发呆?

    这时,有人进到院中。

    韩绛先是听到韩千哭喊了两声后被堵住了嘴,然后有人在门外说道:“小的韩嗣给小君问安。”

    影看了韩绛一眼,韩绛点了点头,她才把门打开一条缝后人退到了屏风后。

    韩嗣将门推开一关,躬身说道:“奉主君之命,小的今日起在小君身边伺候,小的韩嗣,祖上四代都是主君仆从,去年小的有幸中举虽再无所进,蒙主君恩,荫补文林郎,略通笔墨,可为小主君作事。”

    韩绛听完这话,心跳都加速了。

    特意扫了一眼韩嗣的腰间,虽然天色已经暗,韩绛还是看到那挂在腰上的韩字金牌。

    韩绛心说,一个考中举人的金牌家仆,派过来给我当长随,这是什么级别的待遇。这事绝对不普通,难道是韩侂胄自己知道是谁,不对,应该是把自己当成谁了。

    就这待遇,难道还是高门?

    不!

    韩绛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韩侂胄是什么人,自己在后世虽然没读过他的传记,但辛弃疾传中有提到过他,无利不起早,卖官卖爵是常事。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被当成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人。

    韩绛心里想的多,但嘴上还是很平静的对韩嗣说道:“知道了,去歇着吧。”

    “是,小的告退。”

    宋荫补制度,寻常人只能补荫到子孙。级别够高,地位够高的最多可以达到五人,这还是除子孙之外,本族、本宗、异姓、门客、医者各一人。

    连家仆都享受了荫补,足以证明韩侂胄在朝中的势力有多大。此时才是一个五品,韩绛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这里是虎穴狼巢。

    韩绛的屋门关上了,屋内只有一只烛。

    名叫彩的姑娘坐在床边,床已经铺好。叫影的姑娘坐在地榻上。两女都是一动不动的坐着。事实上,韩绛也一样。韩绛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只空茶碗,闭着眼睛,同样是一动也不动的坐着。

    韩绛在思考,要怎么样才能知道,自己被当成了那个人?

    问彩或是影,再或者是韩嗣都不合适。

    那么,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韩绛相信,自己此时就算是告诉韩侂胄,自己就是自己,自己就是韩绛,怕韩侂胄也不会信。那么,换一个角度,自己被当成谁这一点不考虑,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还有就是,假如自己被当成了另一个人,那么那个人现在如何?

    是死了?

    还是逃了?

    盯着烛火,韩绛突然想到韩千讲过,有一场火,烧掉了建了一半因为冬天停工的庙。火烧起来的时间正好是自己穿越的时间,那么有什么联系吗?

    想到这里,韩绛问:“影,那场火,可有人受伤?”

    影睁开了眼睛,身体往前微微前倾:“主人,死伤许多,有乞丐、流民、还有身着锦服之人。”

    锦服?

    韩绛又问:“那,他们还好吗?”

    “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听完这话,韩绛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睡吧。”

第十节 有人来确认身份了

    在韩绛想来,肯定是正主和他的随从被烧死,韩侂胄把自己当成了那个被烧死的人。知道这个消息,让韩绛松了一口气。

    韩绛不由的在想,死掉的家伙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影听到这一声吐气,感觉象是叹息。

    韩绛说要睡,彩将放在炭火旁的一个铜壶装进布袋,放在被子里。

    今夜与昨晚不同,今夜彩给韩绛准备了睡衣,是细棉布的,已经在炭火旁特别制作的柜中捂热。影的被子这次在外屋,彩的被子则在韩绛那床铺的脚榻处。

    韩绛看那褥子似乎没多厚,随口问了一句:“脚榻处,不冷吗?”

    韩绛刚问完,彩就把被褥收了,然后快速的将被褥又放在床铺脚的位置重新铺开,这床够大,横着铺也能铺下彩的被褥。

    韩绛心说,刚才多嘴似乎是不太对。现在彩已经从脚榻搬到了床上,韩绛暗自警告自己,可别在多嘴了,这两个人是来监视自己的。

    现在,后悔既然没用,只能释然。

    灯熄了。

    韩绛眼睛瞪圆了看着帐子,心中盘算着如何面对明天韩侂胄的问话。

    肯定会问。

    这次要问的怕就是身份问题了。

    次日清晨,韩绛醒的很早,天还没有亮。

    或许是因为睡太早的缘故,也或许是有心事,韩绛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睡不着。

    韩绛轻手轻脚的起身,穿上软底鹿皮短靴,身上依旧上睡觉时穿的棉布衣,推开门走到了屋外,屋外风很寒,雪已经不见踪影。

    韩绛知道这里叫临安,那么就是后世的杭州,这里会有雪,一但雪停了是存不住的。

    让寒风一吹,韩绛倒是感觉清爽了许多。

    站在屋外前廊的木地板上,韩绛几个深呼吸之后,缓缓抬手作了几个热身的动作,感觉身体微热之后,看看四下无人,握拳,就在这前廊打着自己前世唯一真正学过的一套拳。

    说到这套拳,可笑的是竟然不是前世的国内学的,是出去交流那半年在唐人街学的。

    这套拳的宗旨就是:简单、直接。

    身上热了,韩绛越打越快,发力也越发的顺畅。

    截拳道,以击倒敌人为目的的拳术。

    一直在大汗淋漓之后,韩绛这才收势,然后再看看四周,依然没人,倒是有几声鸟啼。

    推门回屋,却见床铺已经收拾好,影拿着一块干布巾站在门口。

    韩绛略有尴尬,影却面色如常。

    擦去身上的汗,换上干爽的衣服,已经有热水可以喝,韩绛坐在那里休息片刻后,彩已经让仆婢送来了一份粥饼。

    喝过粥,韩绛继续练字。

    他背过的古文不多,倒是高中必备的古诗文还记得一些,不过今天还是临摹字帖。

    午时,四菜一汤,饭菜很精致。有酒,韩绛没喝,依然和昨天一样,所有的盘子、碗都吃的干净。

    吃过饭,韩绛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他在等韩侂胄来找自己问话。

    话说韩侂胄处。

    韩安又带来了新消息。

    “主君,已经确定被烧死的是镇安候家的二管事,临安府舅公的人也送来打探的消息。”

    韩侂胄拿着一份公文正在看,没抬头,也没接话。

    韩安继续说道:“临安府派人去镇安候府核查二管事之事,候府那边给出的说法是,二管事夫妇带着家主李幸离开去扬州,其外公过世了。”

    听完这话,韩侂胄放下了公文:“深夜离开候府出城去扬州?身边没带人?”

    韩安回答:“老奴查到的是,确实扬州的信送过来,但人是分两路走的,想来另一路也是凶多吉少,今晚或是明天便会有消息回来。”

    韩侂胄问:“分两路走,那就是出发前就发现了有危险?”

    “主君英明。”

    韩安又说道:“主君,老奴想找一个认识的人看看,绛哥儿是不是镇安候府的李幸。”

    韩侂胄摇了摇头,他不想暴露韩绛在自己府上,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韩安上前半步:“主君,找的人绝对可靠,是咱们的人。”

    “去安排吧,若她嘴不严,就永远别开口了。”

    “是。”韩安退下,带人去安排。

    话说韩绛,一直在等韩侂胄派人来找自己过去问话,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

    倒是几个中年仆妇带了几个人过来。

    门廓处,站在第二位的脸上一笑能掉下来了二两粉,打扮的级妖艳的中年妇人一见到韩绛,眼睛都在发亮,急走几步就韩绛面前冲。可她仅仅走了两步被府内带她过来的中年仆妇挡下:“敢污了小官人的屋,撕了你的皮。”

    妖艳中年妇人赶紧停下,身上有些微微的发抖。

    身为老鸨,她很清楚这是那里,更知道这府背景有多深,也清楚的知道若是这府里的人不高兴,临安府也不会有人知道,少了她这么一个。

    这时,两个婢女护着一个带面纱,抱着琴的素装少女来到韩绛面前,那少女屈膝一礼,在影点头允许之后,进了外屋坐在地榻上。而后那妖艳的妇人被赶了出去。

    韩绛相信,来的人肯定认识自己,准确的说,认识那个自己被当作的那人。

    是那个脸上能打二两粉的,还是抱琴的少女,或是两人都是来认人的。

    闲杂之人退去,彩才问:“主人,要听什么曲、或是观舞。”

    韩绛想了想:“阳春白雪。”

    不用彩吩咐,那抱着琴的少女开始调整琴弦,点上香炉,足足准备了一刻钟这才开始。

    弹的真好。

    韩绛那怕不懂音乐,可却懂欣赏。

    这时,有人到了,韩俟又跑来了,这次他进了院子,人就站在门廊处听着琴,一脸的陶醉。

    琴声结束,彩站在韩绛身旁问:“主人,要留下她吗?若留,我安排她去沐浴。”

    韩绛正在考虑如何拒绝,却听见门外一声爆喝:

    “不许留。”

    这一声喊,让韩绛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也让弹琴的女子松了一口气。

    原本韩绛考虑过让对方留下,为的只有一个,想问一问对方是不是认识自己。

第十一节 是或者不是

    想让花满楼的花魁留下的心思只闪过一念。

    韩绛很认真的思考之后,感觉不合适,这非常明显就是一种试探,自己既然想不出如何应对,那么依前世自己的老师教自己的,商战中无法洞悉对方行动目的之时,以静制动。

    再加上最后影问要不要让这姑娘去沐浴,韩绛已经作出了决定。

    不能留。

    韩绛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韩俟,此时的韩俟满眼的怒气。

    影在此时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施了半礼:“俟哥儿。”只是一声称呼,后面什么也没说,但韩俟的眼神却变了,他看着韩绛,眼神之中不再怒气,而是一种哀求。

    韩绛脸色如常,轻轻的摆了摆手:“赏。”

    弹琴的花魁起身一礼,然后抱起了自己的琴。

    那位花魁离开的时候,落下一块丝帕,却见在门廊处偷听的那位一个恶虎扑食,将那丝帕捡起塞进怀中,然后当作没事人一样,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韩绛只当没看到,走回自己的书桌旁。

    韩俟又一次站在韩绛的门口。韩绛抬起头:“影,让院中人出去,关门。”

    很快,小院的人都到了外面,但影却站在屋内没有动。

    韩绛与韩俟都清楚,影不可能离开,她是来监视韩绛的,没有当家家主韩侂胄的命令,谁也指挥不动影。

    韩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冲上去就要揪韩绛的衣领子。

    影看的清楚,韩绛握拳了。

    但。

    韩绛没抬手,任由韩俟抓着他的衣领将其推到墙上。

    “你不姓韩,你是谁一定会查出来。我警告你,在韩府要守规矩。”

    韩绛慢吞吞的问道:“我读过府中规矩,我不解的是,你让我守的是府中的规矩,还是你的规矩。”一句话,韩俟给问住了。这时,韩绛笑了:“以你的家世,一个青楼女子还不招之既来。”

    韩俟松开了韩绛:“映月姑娘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这话韩绛听懂了,就象是后世的痴男捧出来的女神,不过韩绛却还真没把这位映月姑娘放在眼里,正如韩绛自己所说,一个青楼女子罢了。

    韩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下重金,遍求才子,我只想入楼内听琴。”

    “我不明白?”

    “你装糊涂吧,也罢,我来告诉你。映月姑娘设下五道关卡,过首关者可以楼外花棚下听琴,过第二关可在楼内听琴,过第三关可上二楼、过第四关映月姑娘会邀请入室听琴,或能过五关,映月姑娘就此封琴,为奴为婢。”

    切!

    韩绛心说这种钓人胃口的手段,要么就是这个映月自持过高,要么就是背后有人。

    “请回吧。”

    韩绛不想再和这个三十五岁还在发痴的熊孩子说话了。

    韩俟走了两步:“你真不知道映月姑娘的设下的五关?”

    韩绛摇了摇头:“区区一个青楼琴女,过得了,过不了,我不在乎。我今天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你说我应该在乎不?”

    “活得了,我叔公会保你的。”

    这一句说的妙。

    韩绛确定了,自己绝对是奇货可居的级别,那么接下来就要知道,自己被当成了谁。

    韩俟又问了一句:“不如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韩绛。”

    “你看我傻?我不傻,你不是韩绛。”

    “为什么我不是?”

    “叔公说你不是,你就不是。”韩俟这理由十分强大,不过韩绛也明白,韩俟知道的很少,能确定韩侂胄不相信自己就是韩绛,已经够了。

    韩绛又往屋里走,韩俟迈步上前挡下:“第二关,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不关心。”

    “你承诺,叔公再叫映月姑娘来弹琴,你要拒绝。”

    韩绛反应过来了,开口说道:“我是一个外人,到你家里来。我估计影与彩很特别,也是很重要的人,你看我不顺眼,然后你认为我又抢你心中的女神,你很不高兴。”

    韩绛上前半步:“俟哥儿,俟公子,一个青楼女子,你至于吗?”

    韩俟白了韩绛一眼:“你懂个屁,她可是……”韩俟说到这里停下了,刚才是白了韩绛一眼,这会瞪上了。

    韩绛耸了耸肩膀,抬头看往别处。

    既然不能争,这位又不说,自己还能怎么样,躲还不行。

    看韩绛不说话了,韩俟问:“你真不知道第二关?”

    韩绛这会那有心思陪这个三十五岁的熊孩子闲扯,只好问道:“行,什么第二关?”

    韩俟在怀里摸出一块锦,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有一张不知道被折了多少次的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寂寞寒窗空守寡。

    韩绛一看,自己知道,这是李清照的,有千古绝对之称。

    韩俟逼问:“你行吗?”

    韩绛微叹了一口气,心说韩俟你都三十多岁了,和我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争这种事,真是有够意思的。韩绛对影说道:“笔墨伺候。”

    韩俟大惊:“你能解?”

    韩绛回答:“这是易安居士的,不是那青楼琴女的。我记得原文应该是寄寓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韩绛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写了这一行字,然后在旁写道:漂泊沧海,淡游泻瀑渡波澜。

    写完之后,又写了一个短的:梧桐朽枕枉相栖。

    “前一个,是解易安居士之对,这一个是解那琴女之对。”

    韩俟站在那里摆着两张纸,如同打摆子一样不断的抖着,韩绛吓坏了,这位中年熊孩子哥不会有羊什么疯吧。

    没等韩绛去问,韩俟哇哇怪叫着就冲了出去。

    再说韩绛书房。

    映月跪坐在一旁垫子上,正在给韩侂胄讲述刚才弹琴的过程。

    韩侂胄问:“是不是李幸?”

    映月回答:“回主君的话,婢以为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也不是?”

    “主君莫怒,说是,婢看过确实是李幸无误。说不是,婢也不知道如何能够说明,婢在花满楼见过无数才子权贵、豪绅番商。主君看婢眼神与看待府中仆从无异,那位小官人看婢的眼神,甚至不如看自己手中茶碗。或是说,婢还不如他手中一只茶碗。”

    韩侂胄追问:“视若无睹?”

    “主君,更甚。”

    “不屑一顾?”

    “是。”映月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毕竟她是名满临安的花魁,可事实确实如此。她是韩府的人,她只能如实相报。

第十二节 藏的好深

    在映月汇报的时候。

    这时,有人到门外,得到允许之后送进来一张纸。“彩姑娘刚才给的,吩咐立即呈给主君。”将这折起来的纸放在桌上,仆人立即退了出去。

    韩侂胄接过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放在案上往前推了推。

    映月赶紧上前双手接过,看过之后一脸的惊讶。

    韩侂胄说道:“本公现在明白你的话了,确实是不屑一顾。今天辛苦了,回吧。”

    “是,婢告退。”映月起身施礼,却又看了一眼桌上那张纸,这才转身离去。

    映月刚出韩府,韩俟已经赶到了花满楼,将韩绛那两张纸帖在了花满楼的大厅内,正准备炫耀几句的时候,旁边走了一人:“话说,俟哥儿你识字不?莫不是抢了别人的字。”

    换个人,韩俟肯定一巴掌就呼上去了。

    可问话的这位,他还真不敢惹。

    当今权知临安府吴松之子,吴侍年。吴松是韩侂胄的大舅哥,吴侍年自然也是他韩俟的长辈了。

    吴侍年走到韩俟近前压低声音:“你脑袋里是酒还是屎,你以为是谁把人从这里请到韩府的。赶紧滚。”

    没错,这位花魁就是吴侍年亲自过来安排的,他留在这里就是压场子,生怕让人发现人不在花满楼。韩绛的事情韩、吴两家已经确信就是李幸,在没有准备好下一步行动之前,这断然不能让外人知道,李幸此时在韩府。

    吴侍年没走,一来是万一韩绛留下花魁,他要这里安排人打架,让花满楼提前关门。若没留,就是在这里要再次警告花满楼的老鸨,嘴巴严实点。

    韩俟还没有开始得意,就象是斗败的公鸡一样,灰溜溜的滚蛋了。

    韩俟走后,映月回来了。

    她派人把两张纸收了进去之后,派人在正厅摆了一物。

    方玉底座、铜制圆柱、银制六边形棱台、顶端一颗金球。旁边放了一只铜盆。第三关的题目开了出来,不许触碰的情况下,推算出此物放入满水的水桶中溢出的水量,将这个水量倒入铜盆之中。

    这时,才有人发现,这铜盆一侧划有整齐的线。

    韩俟这时已经回府,他垂头丧气的往韩绛的那院走去。可到了院门口,却发现韩绛的院子已经熄灯,韩俟给身边的长随吩咐道:“明天天不亮你就在这里等着,绛哥儿洗漱的时候,你立即来报。”

    “是。”

    韩绛确实有点累,院内已经熄灯,连夜宵都没有传,想太多事,脑袋累。

    这看似平静,却似乎不平静的一天又过去了。

    韩绛躺在床上,在黑暗之中安静的看着床上的幔帐,开始回忆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韩绛听到了外屋似乎有动静,很轻微,但确实有人把门打开了。

    韩绛并不感觉意外。影无论是叫人传消息也罢,亲自去汇报也罢,今天发生的事情肯定要上报到韩侂胄那里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影在小院外直接面对的就是韩安,影把自己看到的所有细节都详细了作了汇报,足足花了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后,影轻手轻脚的回到外屋。

    这一刻钟,韩绛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动,连呼吸都保持的很平稳,因为他知道,彩肯定也没有睡着,虽然彩在床脚的位置也一动没动。

    屋内又安静下来了。

    韩绛开始整理自己穿越之后这几天的所有信息。

    自己穿越了,而且变的不止是年轻,直接变成了一个高中生的年龄。

    在雪地里几乎冻僵的时候被人救起。

    救自己的是南宋超级大奸臣韩侂胄,根据最近几天对这宅子,还有朝廷邸报的研究,这里应该是真实的历史,南宋。

    接下来,有一个和自己应该长的几乎一样的,而且身份显赫的人被烧死。自己被当作了那个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属于那种死掉之后许多人都开心的。

    韩绛几乎就想喊几声了。

    他在前世是看过小说的,别人穿越不是身份超然,就是有金手指,自己穿越就差掉挂掉,活下来之后还处在四面杀机之中,就算是在此时,这韩府也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

    最后,韩绛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被当成了谁。

    这个谁,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韩绛开始纠结,既然有价值那么自己应该优先考虑安全第一,还是优先考虑搏一把。

    那么韩侂胄在干什么。

    韩府主院中一个特别空出来的侧屋,就是放着这几日调查的各种资料的那个屋。

    这里收集到的资料又多了几寸厚,韩侂胄发现似乎想要李幸死的人还不少,李幸死能得到好处的人很多。

    随意的翻了几页,韩侂胄便叫人守在屋外,不允许不相干的人靠近。

    韩安上前:“主君,还查吗?”

    “查,继续查。越是有人想杀他,我就越要保他。”

    韩安再问:“主君,要问吗?”

    韩侂胄知道,韩安的意思是自己要不要当面问一问韩绛,韩侂胄摇了摇头:“再查一查,问的时候便是摊牌之时。”韩侂胄轻轻的拍了拍已经查到的资料:“这些东西,你办的好,有用,有大用。不过,我倒想再观察两天。”

    “是,一切凭主君吩咐。”

    韩侂胄问了一句:“那第二关,影怎么说的。”

    “回主君的话,影给奴详细的讲了当时的情况,只是听过问题便解了,很是不屑一顾。老奴心中有不解,李幸在花满楼的表现,还不如俟哥儿呢,连在楼外都个曲都没资格挤到前面。”

    “藏的好深。”韩侂胄自动脑补,李幸有能力破解那所谓的五关,但却装成不堪的样子,这一切都是为了隐藏自己,怕自己太优秀,后母更越是想他死。

    韩侂胄轻轻一捋胡子:“告诉影、彩二人。不得离开绛哥儿半步,就算有一人眨眼,另一个人也要睁眼盯着。别多嘴,看、听、记。”

    “老奴明白。俟哥儿跪在外面。”

    “书房吧。”

    “是。”

    韩侂胄的书房,韩俟进来就垂头丧气的要跪在地上,他感觉到自己可能又闯祸了。

    “坐着。”

第十三节 熊孩子的求助

    坐?

    听到韩侂胄让自己坐。

    韩俟更紧张了,卟通就给跪了:“叔公,你要不还是打我吧。”

    韩侂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胡闹,和你爹一样不喜作官,这都是小事。但你要明白,咱们韩家上上下下多少口子人,没个人撑住,家就没了。”

    韩俟低着头听训。

    “今的事,你虽然胡闹但也不算有错。影和彩是我捡回来的,从小在咱府里长大,你当她们不比亲妹子差,我知道。原本是想安排她们进宫的,所以才让她们学医。”

    韩俟只是不喜欢当官,可不代表他就傻,听完这话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叔公,难不成那个韩绛还个宝?”

    韩侂胄反问:“不说他的身份,你自己怎么感觉。”

    “好厉害的一人。”

    韩侂胄一抬起:“起来吧,这几天交待你去办几件事,这事你要是办不好,就找能办好的人,你盯着。”

    韩俟这才起来:“请叔公吩咐。”

    “先说头一个事,府里有些老家人年岁大了,按府里的规矩依他们原先的月钱不变,再支三个月的月钱给他们,今年过年他们依客礼吃年饭,年后送到咱家西山茶园养老。你明白不?”

    “明白,给咱韩家作了一辈子工的就是咱自家人,要照看好。”

    韩侂胄点了点头:“明白就好,咱韩家没了朝中的势,没了这些忠心的老家人,咱们什么也不是。再说第二件事,我听说有几处庄子有人作假账克扣佃户的钱,去查查,是罚是打是杀,要有一个章程。”

    “明白,没佃户咱韩家就没粮。叔公,绛哥儿我看挺厉害,我能不能?”

    韩安上前一步:“主君,老奴以为可以。”

    韩侂胄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事。

    又是一个清晨,已经习惯了新的生物钟的韩绛醒了。

    这个清晨与昨天有些不同,影为韩绛准备了一套练功服,韩绛打拳的时候影就在旁边看着,几乎是眼睛不眨的看着。

    回屋,影给韩绛擦汗的时候,伸手在韩绛左肋下轻轻的按了一下。

    “主人这里没有受过伤,拳招中却时刻在护住此处。”

    韩绛没多想,顺嘴说道:“七大要害之一。”

    影又问:“为何此处是要害?”

    “这。”韩绛犹豫了,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影立即说道:“是婢多嘴,各家都有独门招数。”

    “不是什么独门,这里是肝脾的位置,轻伤剧痛,中伤致命。有时候未必有外伤,脾破裂会造成内出血,基本上没救。”韩绛相信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肯定治不了脾脏破裂的体内大出血。

    影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内心却有更多的问题。

    影没再问,她怕问的多,韩绛会不高兴,而且韩侂胄派人暗中交待过,看、听、记,不允许问。

    韩绛不知道的是,影与彩根本就不是刺客,刺客什么的这只是韩侂胄当时试探韩绛的说辞,影与彩是韩侂胄年轻时,在河边木盆里捡回来的,学的是医,不是刺客之道。

    所以,影对韩绛说的那什么内出血,非常的感兴趣。

    韩绛回屋,有婢女来伺候洗漱、更衣、早餐。

    韩绛刚把碗捧上,韩绛就来了。没等韩绛招呼韩俟就自己吩咐道:“照这样,再来一份。”

    韩绛问:“昨晚没睡好?”

    韩俟靠近韩绛:“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你帮我一个小忙,若你能解决的话,我给你买十个美婢。”

    韩绛没接话,继续吃自己的早餐,这种纨绔子弟泡一个青楼妹子这种事,韩绛非常反感并且厌恶的。

    “给你一万贯。”

    韩绛依旧没理会。

    韩俟急了,双手一拍桌子,眼看就要发火,韩绛却是不紧不慢的继续喝着自己的粥,仆婢们都非常的紧张,却谁想韩俟一脸的笑意:“帮我一把。”

    韩绛终于开口了:“为一个青楼的花魁,人既然能请过来一次,就能请过来第二次。”

    “不关这事,是大事。”

    “是金军南下,还是黄河决口?”

    “是我韩家大事,有人暗中克扣佃户还有织坊工匠的钱。”

    听完这话,韩绛不由的放下了筷子,他是没想到大奸臣韩侂胄的侄孙竟然如此关心这种事情,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真的。

    韩俟看到韩绛的反应后问:“会看账吗?”

    “略懂。”

    “帮我看看,我不让你白忙。”

    “不用,先帮我制一物。”

    “何物?”

    韩绛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要的东西说清楚了,不需要在外找人,韩府的木匠分分钟搞定,韩绛早餐吃完的时候,所要的东西已经送到韩绛手边。

    刚刚完成的,还带有木香味的算盘。

    韩绛知道现在的宋朝已经有类似的东西,但真正与后世珠算有关系的算盘是出现在元中叶,可以说,现在自己手上的算盘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早餐后,就在韩嗣住的那个侧屋内,堆了足足三尺高的账本摆在这里。

    翻开账册,韩绛不由的感慨了一句,电视剧害人,古人记账也非常的讲究,绝对是电视上演的那么普通。

    拿韩府这账本来说,账本都是专门印制的,每一本的大小一致,要求以楷体来写书。出赤入墨,出账是红字,入账是黑字。

    韩绛开始了,一只手翻着账本,一只手连看都不看打着算盘,同时报着数字,韩嗣负责记录韩绛报出的数字。

    在后世考韩绛考会计等级证的需要珠算等级证,珠算是必修课。

    别说是韩俟,就是韩嗣都看呆了。

    一柱香时间,韩绛已经核算到了第四本,而这时,韩绛停了下来:“第二本第六十一页中一担生丝的采购价格是一百六十三贯,标注是湖丝。这里一担是一百九十贯,标注产地为何如此潦草。”

    韩嗣立即上前,他仔细分辨了那潦草的字体后说道:“平江府,平江的丝不可能比湖丝贵,而且依交易时间上看,湖丝采购是在秋丝收获之前,必是商户存的上等丝。平江府丝采购在秋丝丰收后十五天。”

第十四节 就是这么厉害

    韩绛没再问,拿了一只红笔一勾,继续开始往下翻。

    韩绛前世打过工,开过店,自己开过公司,看过账本过目不忘都算不上技能,这是许多人必备的基本功。

    算盘声又响了起来,在超快速的珠算声中,韩嗣的记录速度也越来越快。韩俟只能负责把韩绛勾红的那一页折起来,将那本放在一旁。

    “一亩地依第十六本时我问过的,需要稻种七斤六两。这一本多出了两万斤稻种,这钱是向佃户收的吧。”韩绛说完将那一本往桌上一甩,看都没看韩俟一眼,继续开始翻下一本。

    疯了。

    别说是韩俟,就是自认才学出众,只是运气不好没考中进士的韩嗣都心服口服。

    何止是这二人,韩安都悄悄的到了小院。

    他没敢进屋,站在窗边悄悄的看着。

    韩绛快速的翻着账本,另一只手根本不需要看,只看到那珠子上下翻飞,然后一个又一个的报数字,最后再总结这些数字。

    最后一本。

    韩绛算完之后要过韩嗣记录的数字,一柱香后:“韩嗣记录最后一笔,秋天佃户交上来的租与报到府里的差了五十六万斤稻米。入冬前的绢差了一千六百五十一匹。草料差了一万四千五百七十七捆,盐……、柴……”

    韩俟捧着总账的纸,跪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韩绛伸手一扶:“俟哥儿,你是主人,这姿势让我很尴尬。”韩俟抬头看了一眼韩绛,又看了看手中的纸,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韩嗣也想跪了,这他喵的还是人吗?

    这些账交给自己,自己能在十天之内算完主君必会重赏,韩绛竟然只用了三个时辰。

    房间里静的有点可怕。

    韩俟不说话,捧着那总账的纸。韩嗣不说话,他在回忆刚才全部的过程。不说是那奇异的珠盘帮着计算,只说韩绛对账目的理解与精算能力,好可怕。

    窗外的韩安紧紧的闭着嘴,他相信户部与财三司那些算学高手此时,也要在韩绛面前说一声服。

    韩绛等了足足一盏茶时间,韩嗣拿着笔发呆,韩俟跪坐在地上捧着纸发呆,就是没有人说话。

    韩绛耸了耸肩膀,他倒是把韩家的家底摸了一遍。

    太富了。

    纱坊、织坊、茶山、农庄、鱼塘……

    真的按后世的算法,就是某一个人拥有一整个县的全部土地与产业。

    “走了,没想到白云峰竟然是韩府的,明年清明前留几株茶树给我,我给自己搞点茶,算是俟哥儿你的谢礼了。”

    说完,韩绛抬脚就要走。

    这时,韩俟动了,一个虎扑上来抱住了韩绛的腿。

    “别,我没有龙阳之好。”

    “你,你帮帮我。”

    “我不是已经帮你了,这替你把账核查完了,我要去喝口茶吃过点心,然后让人准备餐食,我又渴又饿。”

    韩俟急了:“不,你一定要帮我,有人要害我,我给叔公惹麻烦了。你一定能帮我解决,帮我想出应对的办法。”

    猛然间,韩绛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韩侂胄的时候,韩俟就是跪在地上的。想到这里,韩绛对影招了招手,影过来之后,韩绛说道:“影姑娘,劳烦让她们都先下去。”

    影听清了,只是没太明白,难道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不过影马上反应过来,既然是韩绛吩咐了,那她立即示意婢女们全部退离。

    在婢女们离开的时候,韩安也悄然离开。

    很快,韩安在正门处堵上了刚刚从衙门处理完公务回来的韩侂胄。

    韩侂胄由仆从帮着取下外袍,吩咐道:“传餐吧。”

    “等一下。”韩安叫住了准备去传餐的仆人。

    韩侂胄挥手示意仆从退到一旁:“有要紧事?”

    “主君,无比紧要。”韩安严肃的表情让韩侂胄认真了起来:“去书房。”

    韩安上前半步:“主君,去绛哥儿的院子。”

    “什么情况。”韩侂胄示意随从跟的远一步,自己和韩安一起往院内走。韩安这才说道:“主君昨晚不是吩咐让俟哥儿核账。”

    “对。”

    “绛哥儿一人核查,仅叫小嗣在一旁代为记录,三个时辰不到所有的账目核算完毕,老奴没查看,不知道是不是精准,但老奴在窗外偷看,惊为天人。俟哥儿跪坐在地上捧着账本,整个人都傻了。”

    韩侂胄真是大吃一惊:“当真?”

    “主君,这事老奴能乱说吗?现在更严重的是,俟哥儿把制银那事要告诉绛哥儿,老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阻止,老奴拿不定主意了。”

    韩侂胄倒是轻松:“走,看看去。”

    再说韩绛小院。

    韩俟不喜欢做官,智商却没问题,这个韩绛比自己厉害,虽然制银这件事情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看韩绛或许可以。

    看院内人走空,韩俟说道:“我第一次外出公干去收江南东路上交的制银,当时数的没错,回来就少了五万两,眼下若被人弹劾,我倒没事,可叔公的脸面丢不得。”

    韩绛问:“细说。”

    “你随我来。”

    韩俟也不在这里说了,拉着韩绛就走,很快两人就到了韩侂胄的主院的一间侧屋,韩俟把卷宗给韩绛摆在案上,然后拿了几块制银出来也放在案上。

    韩绛扫了一眼摇了摇头:“俟哥儿,我只是外人,这些卷宗想必是公文公务,我人微言轻,不敢妄言。”

    “你帮我看看,没有人会知道。”韩俟只是想听一听韩绛对这件事情的见解。

    在韩俟眼中,能看一眼就解决了难住临安府无数才子的绝对子的韩绛,三个小时完成这一大堆账本的神人,肯定是智慧超人的。

    韩绛并不太懂这些,他甚至都没有搞清现在是什么时代,不过看到那细腰银,他想到了后世偶尔看过了一部电视剧。

    或许,可以一试。

    韩绛开条件了:“你帮我多搞一些邸报,我就帮你。”

    “行。”

    韩绛拿起几块细腰银比划着看了看,说道:“俟哥儿,府内可有手艺好的银匠?”

    “有。”

    韩俟赶紧对门外喊:“传银匠。”

    来的不止一人,府中负责融银的人,打造银饰的人手艺好的大匠都到了。

    被允许进来之后,几人也就是躬身一礼。

第十五节 积少成多的银屑

    韩绛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着。平时也很少见谁跪下,除非是有大错在处罚。既然不用跪,韩绛已经确定这里就是宋朝,韩绛记得跪这个礼节是从宋灭亡之后才开始的。

    让两人意外的是,韩侂胄竟然来了。

    银匠们齐身施礼,韩俟明显在发抖,他是吓的。

    他没经过韩侂胄同意就把制银的事情告诉韩绛,他如何不紧张。

    韩侂胄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处理镇安候府的事情,所以暂时不想见韩绛,可意外的是韩俟竟然把韩绛拉过来帮他解决制银的事情,这事韩侂胄就不能不管了。

    “韩公。”

    “绛哥儿,你继续,本公只是来看看。”

    韩绛拿起银子:“韩公,可以吗?”

    “说了,本公只是看看,这屋里一切你作主。”

    韩绛把银子递给了几位银匠后说道:“你们可否能看出来,这银子上的字,有多少是压出来的,多少是砸出来的,多少是刻出来的。如果我的推算没有错,份量少的银子上有字是刻出来的,这银子少的也就是半钱,不会再多。”

    韩绛给银匠说完后,转身对韩侂胄说道:“韩公,银子上的字若是压上去,或是砸上去的,银子并没有变少。但若是刻出来的,刻刀肯定要刮出银屑来。”

    听完这话,韩侂胄倒是有些惊讶,他派人查过几乎所有的银子,一直认为是有人银模上作了鬼,或是铸银的时候在细称上动了手脚,倒是完全没想过,竟然会是这种办法。

    之前,韩侂胄考虑过,派人去暗查秘密核查银模与细称,再安排人在户部这里拖延些时日。若能查出来最好,万一查不出来,那么最终或者是找人背锅,或是在江南东路选个把人拿下问罪。

    总之,这少了制银的事情,钱可以出,人不能背上这罪名。

    脸丢不起。

    而此时!

    似乎这事还会有变化。

    韩侂胄不动声色,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打算看看韩绛的猜测对不对。

    同时,韩侂胄心里开始有所期待的,如果当真是韩绛所分析的,一块十二两半的制银,少上半钱还真看不出差别,那么这事就要换种办法处理。

    韩俟虽然不读书,倒是一个很会来事的人,他感觉自己的大麻烦似乎就要解决了,立即吩咐仆人将巨烛抬过来增加光亮。

    很快,一名银匠就捧着银子:“回小官人的话,这一块中有字是刻出来的,将一刻成了六,作的很隐秘,刻了之后又用字模砸过一次。”

    韩绛转身:“韩公,可否取银让这位师傅照样作一次。取百块银,收集银屑。”

    “好。”韩侂胄内心已经是非常欢喜了,却依然不露声色。这事解决了,可算是挽回了韩家的颜面,太后那里也好交待。

    工具、银块、融炉、字模、刻刀等等,所有银匠需要用到的工具立即准备齐全。

    一刻钟后,在一百块府内的银块上,将一改成六,当真是非专业银匠普通人看不出区别。一百块银子的银屑融了,然后称重。

    每一块只有一点点银屑,在韩绛看来最多就是一克多一点。一百块银子上的银屑融了也是好大一块,称完之后,竟是超过三两重的一块银子。

    事情似乎解决了,韩绛看到韩侂胄的脸色变的严肃,心说接下来怕是要处理真正的公务,或许还会牵扯到这位韩公的敌人等等,自己还是赶紧回避,知道的越少自己越安全。

    韩绛施礼:“韩公,晚辈告退。”

    韩侂胄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韩绛赶紧离开。

    韩绛离开之后,韩侂胄一伸手:“拿来。”韩俟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递给了韩侂胄。

    前面几张是记录的韩绛认为有人搞鬼的部分,最后一张是总账的账差。

    韩侂胄简单的翻看几眼后站了起来:“去歇着吧。”

    韩俟很紧张,今天没骂自己,就这么放过自己了。没等他问,韩侂胄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韩绛这边走的很快,他很清楚自己参与已经是朝廷的公务,还有韩家的秘事,接下来韩侂胄肯定要吩咐韩俟去办些事,自己还是不要听的好。

    可谁想,韩绛刚回到自己的小院,泡了一杯茶还没有喝呢,韩侂胄就到了。

    韩绛对影说道:“清场,你也离开。”

    影带着人赶紧往外走去,韩侂胄走到椅子上坐下,示意韩绛也坐。

    韩绛坐下之后,韩侂胄说道:“镇安候府,嫡长子,李幸。”

    韩绛脸上没反应,心中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总算知道自己被当成谁了。

    韩侂胄继续说道:“你叫李幸,没错吧。”

    “我叫韩绛。”

    “你以前叫李幸。”

    “我也前也叫韩绛。”

    韩侂胄有点不高兴了,他有无数的证据证明,眼前的韩绛就是李幸,还特别见过李幸的人过来在近距离看过,断然不会有错。

    带着一丝火气,韩侂胄说道:“连祖宗都不认了?”

    若不提祖宗也就罢了,一提祖宗韩绛也硬气了起来:“正因为认祖宗,我才叫韩绛,以前是,以后也是。”

    “混帐话。”

    “大实话。”

    韩侂胄是真有点火了,黑着脸:“你可敢发誓。”

    韩绛内心正在激烈的冲突着。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认下李幸这身份,二是坚持自己就是韩绛。

    前一个,镇安候府嫡长子,这身份似乎很有价值。但代价是巨大的,自己就要顶着别人的名字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而且还会被韩侂胄控制成为棋子。

    没错,虽然说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棋子的。

    但是,韩绛不愿意作出这样的选择,韩绛快速的分析了当前的情况,李幸有巨大的利用价值,那么韩绛呢?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连生存的价值都不会有。

    韩绛作出了决定,开口说道:“苍天在上,我韩绛生来是韩绛,死亦是韩绛,若有半句假话,请上天裁决。”说完这话,韩绛一脸淡然的看着韩侂胄,他深信,自己就算是韩绛也一样有巨大的价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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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色大宋介绍:
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