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一节 韩绛不知道中南半岛
女儿国是现实存在的。
翟简还真的详细的打探过这里的情况:“这个国度还有一个称呼叫南奔,也叫哈利奔猜,一直由女王统治,历代王位都是女王,所以叫女儿国。女儿国不好战,她们源自咱们先秦时期的百濮或叫九濮。女儿国才是真正的稻米种植高手,他们对麻的研究比我们还高。”
韩绛立即拿纸笔记下这些。
女儿国一直以为是传说,没有想到真正存在。
翟简接着讲:“李洱将军有件事情肯定没有给主上讲,因为我猜测他准备给大城一个很严厉的教训之后才会上报,依主上的想法或许不愿意打没有必要的仗,特别是仅仅只有猜测的时候。”
“什么猜测?”
“大城对湄公河流域有野心,但咱们快了他们一步。这纯粹是猜测,李洱将军已经作出了布置,正如他对真腊的布置一样,绝对不会先动手,却留下足够的诱惑,对方只有敢动,敢下手,迎接他们的便是早就准备好的淮南东路军最精锐的几个营。”
韩绛想了想:“这个事,依法令、依军规,镇守边疆的将军非大议事会批准不得主动挑起战事,却可以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拥有开战权,以及紧急情况下的事件处理权,包括一定规模下的开战。”
翟简当然知道这个。
“主上说的没错,李洱将军完全在军规与法令范围内行事,调动的部队一共只有六个营,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万人,只有九千七百人。我相信,最多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大城的人就会对几处李洱将军故意空出来的地区进兵。”
“不,不对。”韩绛猛的反应过来:“这不对,大城人不可能到湄公河三角洲。”
韩绛是知道东南来地图的,他更知道大城人此时的大概位置。
往前,还有一个国度叫堕和罗。
大城就是这个国度中的几个小国之一,真腊灭了堕和罗,大城只是小小的一个小国,他们的位置还在更西边呢。
拿地图。
翟简伸手一指。
韩绛心说,这那里是湄公河三角洲,这里叫湄南河三角洲。没有这么偏离的,差了大几百里呢。
韩绛再问:“与真腊的那一场在什么地方打的?”
翟简伸手一指。
韩绛看位置,笑了。
这地方现在谁知道算谁的,反正未来这里是一个超级旅游圣地,芭提亚。
韩绛指向了自已最初说的位置,真正的湄公河三角洲:“那这里呢?”
翟简回答:“李洱将军说这里肯定不对,因为这里河道密布,有时候几里范围内就有十几条溪水,到处都是沼泽、荒滩。但新地方,明显就是三角洲的描述,只要稍作打理就能成为良田区。”
这个。
韩绛开始自我怀疑了。
是自已搞错了,还是李洱为了打仗玩了花招呢。
不太对。
怎么可能东南亚最大的几个粮食产地就是无数的沼泽呢。
不行,自已要亲自去看看。
韩绛问:“将军去那里看过吗?”
“在这个位置建了一个港,我去领过几次物资,也到那片地方看过,确实是无数的溪水,河道纵横无数,沼泽无数,荒滩无数。而且不好建港,因为海边很难找到坚固的地方。”
翟简的话应该是真的。
韩绛相信是自已搞错了,那么未来的粮田区是人为,还是气候变化呢。
无论如何,韩绛打算亲自去看看。
但眼下的情况就是,李洱占据的是湄南河三角洲。
这下,等于掐住了大城人的咽喉,也掐住了真腊想西进,南下的野心。
翟简又指着地图说道:“从这里,海上一片狭长的陆地,可以一直到我管理的淡马锡,而这一片混乱无比,我们猜测大城人对这里有野心,真腊也有。”
“没错。”
韩绛知道,这一片地方吸引力是很大的。
翟简接着汇报:“这边的事情刘锐将军应该有份正式的报告,末将这里的事却是要主上决断的。”
“请讲。”
翟简指的就是那片狭长地带:“这里,大城人有野心,当地的室利佛逝却是混乱的,有些人对咱们友好,有些人却不是。末将怀疑背后有天竺人的影子,天竺那边咱们不了解,也不知道是一片混乱,还是有一统天竺的大邦,可他们的手却已经伸到这里。”
这个不意外。
就韩绛对历史的了解,室利佛逝的巨港其实就是被天竺那边过来的人攻陷的。
翟简直接问了:“主上,若遇上天竺人,怎么办?”
韩绛笑了:“打,往死里打。打不过就回来叫人,然后再回去往死里打。”
翟简再问:“主上,天竺可不谈吗?”
“天竺,他们自已的人就没有真正自由过,在咱们商朝的时候,他们就被雅利安人奴役。到了咱们先秦时代,也就是白起那个年代,西域的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了天竺。接下来,始皇时代,匈奴人崛起,被击败的大月氏人又占了一个什么国,这个国的人南下,又把天竺给占了。”
翟简心说,这天竺也悲惨了吧。
“主上,然后呢?”
“然后,我想想,应该是希腊古国,还有大食人等等,然后月氏人也亲自来了。接下来又过了几百年,被咱们收拾的匈奴人与西域一些人融合,新的匈奴人去了。接下来又是大食人,然后是被唐朝击败的突厥人,然后又是大食人。”
翟简懂了:“这意思是,来的不是天竺人,而是他们的宗主。”
“恩。”
翟简想了想:“那么,依这个道理,谁打下来天竺就是谁的?”
这话问的,韩绛开始思考。
自已的回答肯定会传出去,那么这话的危险性是巨大的。
是真的会引发战争的。
翟简又问了:“天竺那地方好吗?”
算了,韩绛心说,你们真有本事就打吧,反正现在自已控制的人口已经有一亿两千万人左右,加上免了生子钱,一户现在平均出生人口都能达到三个半。
打吧。
韩绛回答:“是个好地方,象咱们中原一样的鱼米之乡。”
第八二二节 远征之心
鱼米之乡,看来是个好地方。
翟简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已经有了计划。
什么湄公河那是李洱的事,自已先抓几个天竺那边的人,然后再派人过去看看,若真的不怎么难打,就先作个准备,将来总有机会杀过去的。
自已才五十岁,至少还能再带兵十年。
这个可以有。
翟简纯粹是试探着问:“主上,可去过?”
“去过,去过,知道你想要什么,跟我来。”
韩绛不用猜也知道翟简想要什么。
在书架上翻了翻,找出一副铅笔画的草图:“这便是天竺一带,你眼下想去天竺还太早,第一个要占领的是这里。”
韩绛指的位置是班达奇。
也就是麻六甲海峡最西边,南岸的最西端的位置。
“真的想伸手,去锡兰看看吧。但不要急于发生冲突,锡兰与天竺是两回事,他们之间有战争。这里应该有两个国度,应该吧,详细的记不太清,不过他们除非人数上超过你数倍,再加上你派去的领军将军是废物,败不可能。”
装备的差距、战斗素质的差距。
翟简手下的兵马若是败在锡兰与天竺南端,他不可能再有领兵的事情。
这样的战败,是过错。
翟简待了两天,得到了自已想要的答案还要一份地图,愉快的离开了。
他不急于进攻,这样的远征是需要向大议事会报备的。
但前期作准备是允许的。
韩绛呢,待不住了。
他要去湄公河一带看看,他要看看李洱整了多少古怪的事情。
先去找钱歆瑶。
钱歆瑶正在研究火山灰,这东西在她第一次见到韩绛的时候,韩绛就说过,最原始的水泥就是用火山灰为原料的。
眼下,还是没有找到煤矿。
可以说,除了没有找到煤之外,这里已经具备了一切的条件,除了没有煤。
这里要炼金、炼铜、烧水泥。
“灵儿,我要去刘锐将军那里看看,既然说是来巡视的,就应该多去看看。”
钱歆瑶问:“是出了什么事了?”
“恩,有点事。李洱将军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进攻的位置错了,眼下随时都会引发中大规模的战争。”
钱歆瑶说道:“绛郎,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再说绛郎这几年若非刘、李两位将军的搭上身家性命的支持,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作为。”
“我懂。”
钱歆瑶又说道:“别急着去,绕个大圈。先去婆罗州,再去淡马锡,最后再过去,先纸绕上十天半个月什么的,再带上十几块大石头,我都替绛郎你挑好了,用得上。”
石头。
真正见到石头之后韩绛明白了。
全都是些质地特别好,风吹日晒能保证千年的好石料。
都已经刻成了碑。
正面的文字没有刻,背后却已经刻有了标准的文字。
这碑在无主之地立下就代表华夏的所有的权。
韩绛让人准备出海。
钱歆瑶不打算走,她想在这里多看看。
也因为影和彩不愿意急着走,她不容易出来,作自已喜欢的事情有什么不好。
曹家两姐妹陪同前往。
韩绛突然留意到丹霞不见了,便问:“灵儿,丹霞呢,她不是应该陪在你身边吗?”
“丹霞呀。”钱歆瑶也是苦笑不得。
她自然能找到丹霞所在。
找到丹霞的时候,丹霞面前有一连串的小水塘,丹霞正拿着一根小棍纠结的不得了。
一尺长的青虾在这小水塘都算不了什么。
水塘里全是海货。
连海星、海胆这一类都有。
怎么样把这些吃掉,是丹霞最近最狂热的事情。
见到韩绛与钱歆瑶到,丹霞赶紧过来施礼,一抬头可是吓了韩绛一跳,丹霞半边脸是肿的。
“这个,哈哈哈。”
想忍没忍住,韩绛还是笑出来了。
丹霞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姑爷,我这个是运气好的,有人被毒死了。”
“死人了?”
“恩。”丹霞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过,不是咱们的人,当地有以前过来的汉人,他们就有人被毒死。”
丹霞说着拿出了自已的小画本。
“这些,一个比一个可怕,基本上被咬到之后,只能节哀顺变了。”
韩绛接过来小画本,有几样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丹霞在旁说:“就在这边海里,很凶残的。特别是这种,看着很漂亮,真的能咬死人,有毒。”
蓝环章鱼。
这东西谁敢说没有毒。
还有一种海蛇。
丹霞指着这蛇的图片说道:“这海里竟然也有蛇,彩姐姐特别喜欢,这家伙太厉害了,比咱们知道最毒的蛇还毒,抓了兔子试了试,粘上血就死。”
韩绛就问了:“那你的脸?”
“一种很漂亮的鱼,没咬到我,身上的刺挂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运气真好,越漂亮的东西越可怕,没听迁龙寨的人讲,他们那里越是漂亮的蘑菇越容易把人吃死。”
丹霞猛点头:“恩,恩。不过,那鱼我烤了,没刺之后很好吃。”
韩绛与钱歆瑶对视一眼,都很无语。
钱歆瑶在丹霞腰上拧了一下:“你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就死在吃嘴上。”
丹霞只是傻笑。
连海胆这种东西都敢吃的她,真的很危险。
没有人敢说海里这些奇怪的东西那一只就是有毒的。
比起丹霞,玩毒高手彩,已经玩到更高层次。
她提取了鸡心螺的毒。
在一流药师眼中,毒与药同宗,毒可以变成良药,药也可以变成毒物。
来到这里才多久,彩用这种毒研究出两种药物。
一种,涂了箭上。
真正作到了见血封喉。
另一种混合了其他的中药,可以让一只羊失去痛感,清醒状态下被切开肚子羊都不知道。
那么,这一种用法加以研究,彩相信是可以超过古方麻痹散的。
这一项研究彩相信,还有更深入的可以挖掘的,同时,这种可怕的海螺,肯定还能提供更多的药用价值。
药,不仅仅在植物中。
彩对毒蛇有毒有研究,这种新发现让她非常的开心。
所以,韩绛要去其他的岛。
彩的态度就是,想去那里就去那里,爱上那上那,别烦我。
第八二三节 边走边立碑
几天后,韩绛出海。
目标并不远,距离小吕宋港不远的几个岛,然后是一条长长的岛。
韩绛要在这些岛上立碑。
除了主碑之外,还有专门带的石匠负责采石,然后再立下一只碑,刻下碑文。
碑文内容很通俗易懂,就是写,这里是某年某月,由华夏的探险船队到此,然后立下碑文,在这里建城生活等等。
韩绛这次绕了很大一个圈。
南海周边所有的陆地,所有的,一片不差,无论是大岛小岛,只要船队遇见的,全部立上碑文,然后绘制海图。
辛苦的是船工,最辛苦的就是石匠了。
很快,原本钱歆瑶给韩绛准备的几十块石头就不够用了,这时韩绛才刚到婆罗州的最北端,赶紧找了一个地方停船,开始派人上船去开采石料。
爆炸声连绵不断的响了三天,石匠们累成狗。
就这样,船起航之后,石匠们练就了一手能在飘浮的海上刻碑的绝活。
船晃没事,人跟着一起晃就行了。
就这样,一路立碑、采石、再立碑。
足足用了四十天,这才到达淡马锡。
翟简却不在这里,他去了韩绛说的那地方了,就是麻六甲海峡的另一端。翟简的目标不是建一个城,而是三个。
人口不是问题。
从中原调来五百户,加上一百军户就能先建城、开荒。
韩绛距离淡马锡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炮声。
“备战!”旗舰的船长高喊一声之后,旗舰立即开始挂信号旗,炮门打开,底仓打开,火药和炮弹运到炮前。
盾刀兵披竹甲,水手们开始拉出水龙车。
这是战时的标准配置,万一受到敌船攻击,灭火也是重要的工作,盾刀兵则在甲板上随时小心会有敌人冲过来打近战。
预防万一。
船队备战一刻钟后,旗舰开始减速,八条战船围住旗舰,又有四条战船全速往有炮声的地方冲去。
很快,船队便看到了交战的双方。
一方在跑,拼命的逃。
然后自家的船在追,玩命的追。
韩绛这边的船队看是自家船在追其他人,上去就堵。
又是几炮打在对方的船上,对方不敢再逃,降帆减速。
炮架到了对方脸前,只要敢再动一下,就一炮轰过去,追击的船队靠近,船长上了韩绛的船。
“主君,这些是朱罗国的船,他们不接受咱们的检查想通过海峡。”
朱罗国的船。
朱罗国便是几乎毁灭了室利佛逝的天竺南部国度。
对方被带上了船。
让韩绛震惊的是,对方竟然会说汉语,而且说的还不错。
“我们不是朱罗,我们是伽罗。”
朱罗和伽罗,区别何在?
韩绛这边的船长表示,依他们的记录,这些船就是朱罗国的船型,他们已经打沉了至少十艘,肯定不会认错。
韩绛问了一句:“我听到一过传说,僧伽罗人的成年男子,读过书的占到接近九成。那么,证明给我看。”
读书的人占九成。
这个数据让韩绛这边的人吃惊不小。
这个好证明。
拿来纸笔。
更为吃惊的是,这船上所有人竟然都会写字,只是会的多少不同,都会。
为首的人上前:“你是唐人,我们是伽罗人在七年前击败了朱罗人,我们夺回了自已的家园。在五百多年前,我们见过唐人的僧侣。还有,我们有战神留下的书籍。”
“战神?”这个名词有点让人意外。
为首的人写了一个名字后说道:“我叫萨加马……”这一串名字的长度,韩绛听完结尾就忘记了开头,太长了。
韩绛心说,姑且就叫这家伙萨加马挺好。
萨加马又说道:“我还有一个汉姓,王。”
又一个名字写了出来。
韩绛知道这是谁。
唐朝的时候一个七品小官,到了天竺之后,那时有一个叫戒日王的。
戒日王挂了之后,他的继承者之一把王玄策给打了,把整个使节团都给关了起来。
这位王玄策心里憋屈的厉害。
北上,吐蕃借了几千人,泥婆借了几千人。
然后狂风一样,先是把打自已的人给干掉,然后五百多个城池闻风而降。这位直接灭了天竺当时所有不愿意臣服的人。
然后把什么国王、妃子等等,好大一长串人就给绑回长安了。
这算有点功劳。
最终的记载是。
王玄策回到了长安,给予了奖励,加官进爵,成为了一名正五品的官员。
在天竺,王玄策却不是在长安那里,只是一个五品官,他是战神。
被天竺许多人奉为战神。
“好吧,松绑。”韩绛相信了这些人可能不是敌人。
松绑之后,淡马锡的一位船长上前询问:“我们命令你们停船,你们既然能听懂,为何不停船接受检查。”
“这里有海盗。”
韩绛看了一眼船长,船长上前:“主君,确实有海盗,也有咱们汉人流落到这里当海盗的,不过这是几个月前的时间,我们已经杀了十几批海盗了。”
给韩绛说完后,船长再次上前来到萨加马面前,指了指的船:“你可有见过海盗有我们这种战船,来人,检查他们的船。”
很快,船检查完了。
一份清单送到韩绛手中。
“恩,宝石、香料,挺好。你们有什么打算?”
“北上,找大唐递上书,请求大唐派兵帮我们对付朱罗。”
韩绛再问:“地图、国书。”
萨加马确实带着地图,而且是三份。
一份是他们眼下的区域,虽然打败了朱罗国,却没有将朱罗国的全部力量赶出锡兰岛。另一份有价值,是天竺地图,眼下天竺也不是大一统的,有大小好几个国。
最后一份则是海图。
其中有八个港口。
锡兰的船队是先北上,然后顺着海岸走,到达海峡之后再穿过海峡,接着直接北上,他们的南海停靠位置是日南郡,接着是再往北,到雷州再到广州府。这是唐时的海上丝路的路线。
看完海图,韩绛再看国书。
显然这些人并不知道唐已经不存在,他们一直受朱罗统治,这几年才在反抗下慢慢的有了自已的存活之地。
第八二四节 茶变贵了
韩绛又翻看了一眼物品的清单。
“恩,收下了。传我的命令,调派水师前往锡兰,把锡兰岛上所有的朱罗上赶走。细节你们去谈吧,这事可以办。”
锡兰,不是天竺。
这里是一个很好的远去落脚点。
韩绛这时有点糊涂了,吩咐之后问:“萨加马,你难道没有见到我派去的远洋商队吗?”
韩绛问完,指了指自已背后的旗。
这旗代表华夏。
仔细的看过这旗帜之后萨加马回答:“有见到。”
“没有接触?”
“有,但不是我,我们交换了许多物资,我们用粮食换到一些刀、弓。可惜当时海边的几个村镇没有懂唐语的人,所以才派我带船往大唐而去。”
韩绛微微的点了点头。
很显然,贸易船队只是暂时在锡兰停船,简单的作了补给。
韩绛再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七十八天之前。”
听到回答后韩绛吩咐:“算一下。”
立即有领航手开始计算航程,这一次航行的终点有两个,船队会分成两队,一队穿越霍尔木兹海峡,另一队会奔埃及去。
前一队,是将丝绸、瓷器、铁器、茶叶等运到大食。
后一队,相对规模小一些,目标是直接把丝绸、瓷器、茶叶等贩运到地中海。
简单点说,就是尽量的减少中间商来获得更大的利润。
很快,计算的结果出来了:“主君,如果一切顺利,按照原计划,咱们大船队一共分为十只小队,会有一只小队应该返航了。快应该正通过麻六甲,慢也应该在两天之内准备进入麻六甲海峡。”
“恩,带他们去临安,盟约什么的事情交给相公去办,出兵的事情由枢密院负责办。咱们去淡马锡,派船迎接归来的商队,我要见他们。”
“得令。”
锡兰岛上的伽罗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有没有他们的存在,韩绛最终都会把手伸向天竺。
这事翟简已经心中有数,用翟简的话说,既然天竺人在千年以前就开始接受这种外来的人统治,那么他们就应该学到真正的礼教。
翟简还真的去找军中书吏们,有读书多的把自已知道的历史总结给了翟简听。
用最简单的话说就是。
大汉揍匈奴,匈奴揍大月氏,大月氏揍天竺,大月氏在天竺建立了贵霜帝国。
大唐揍突厥,突厥揍天竺,突厥在天竺建立了德里苏丹国。
那么,现在轮到咱们了。
咱们要揍金人、揍蒙古、揍新匈奴。但不会让他们再去揍天竺人了,咱们自已派人去揍,然后教天竺人学会怎么作人,怎么当好的臣民。
当然,这是一个伟大的计划。
至少需要百万级的人口迁移,十万级的士兵出征。
慢慢来。
先从两千户迁移,一千士兵出征开始。
看着伽罗人的船北上,钱浩来到韩绛面前:“主君,咱们还要面临西夏人、金人、蒙古人,以及不知道最终是敌是友的西辽国。天竺值当远征吗?”
“不值得。”韩绛很痛快的给了答案。
钱浩便不理解了,为什么不值得还要出兵。
韩绛解释道:“这事我讲了,可以让有限的人知道。锡兰岛有价值,是天竺洋的一颗明珠,在那里拥有了军港便可以控制整个天竺洋。而后在天竺有一小块地方作港口,真正的目标还是我们控制着海上丝路。”
说完,韩绛将萨加马的海图扔给钱浩:“这图,就是海上丝路的图。依史册记载,海上丝路源自先秦,在汉时开始慢慢形成规模,到了魏晋之时开始大发展,事实上开始真正繁荣起来是唐时,我们要十倍,百倍超过唐时的繁荣,这条丝路带来的财富是海量的。”
钱浩再问:“小的再斗胆问一句,主君用了海量一词,必是极多极多的。”
韩绛点了点头:“一百年,纯流入咱们华夏的财富,折银可以高达三亿两白银,你认为这个数值算不算海量,我指的是纯流入,不是贸易量。”
纯流入这个词钱浩懂。
用韩绛的词,应该是贸易顺差。
韩绛又说道:“这还不算在丝路沿途咱们控制的港口,这些港口是得到原料,输出货物的,这些港口的产值,也是一个海量的财富。最终,在这些港口挣到钱的人,会如何?”
钱浩想了想:“回乡买地、建屋、修祠堂。”
“恩。”
韩绛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钱浩倒是跟着学了不少,立即问:“主君,那么可不可以理解为,咱们应该搞更多的钱,让所有的地方都用咱们的钱,以及咱们的银券。”
“有前途。”韩绛哈哈一笑,确实没有错。
钱浩说了一句韩绛的心里话。
走海上丝路,让华夏钱行走天下,让壕横号的银券成为天下的硬通货。
提到银券。
这东西真的就是另类的纸币,加印的就是人为通涨,数量达到一定规模之后,这种通涨就会悄然出现。
韩绛往淡马锡去的时候,晋宁军。
晋宁军是一个城。
城西二十里有一个镇子,这个镇子原本无名,现在有名,就叫黑马镇。
与这个镇子不足三里相邻的就是西夏的镇子,黑茶镇。
刘过此时就在这里。
钱皓桁加印的银券至少有价值八十万贯的已经从这里流入了西夏。
两个镇子都是石屋。
两个镇子之间,却是草屋与草棚,一条街就是边界。
刘过在两边转了转,就早上这一会功夫他已经亲眼看到三宗大规模的交易了。
最大的一宗是麻布换羊。
数以万计的羊与数以万匹的麻布交易。
走累了。
刘过来到西夏这边的一间饭馆:“来碗茶,再加一份饼加羊汤。”
“好咧,这就来。”
伙计高喊着往厨房报菜,刘过从口袋里取出自已的筷子,银的。他的护卫则在其他几个桌坐下,暗中保护刘过。
这边茶还没上来,饭馆内就听到争吵声。
“你们这黑店,这等粗茶也要三个钱一碗。”
三个钱?
刘过转过头,他五天前到这里的时候,茶还是两个钱一壶,这上涨的幅度达到了五成。
第八二五节物价飞涨
眼看客人因为茶钱涨要发怒。
伙计赶紧过来解释:“这位客官,您看咱这茶,比之前多放了几片茶叶。小本买卖,那里敢是黑店,就是一间草棚下个月的租钱要上涨六百钱,我们雇一个下货的苦劳也比往日要多花五个大钱。”
刘过这时也问道:“羊汤涨了没?”
“不敢欺瞒贵客,咱店里的熟客来要的加三个钱的羊汤,生客还是老价,只是汤里肉少了些,汤里也多加了些水。”
涨了。
原价的汤兑水,肉也少了些。
涨价的才是原先的味道。
刘过加了钱,跟着他的几个护卫有没加钱的,就是想尝一尝这不加钱的味道和以前差多少。
吃过饭,刘过没急着走。
先是替刚才抱怨涨价的人付了钱,又打赏了店小二几十个钱,叫了茶请二人坐下。
“这位兄台,不知道是作什么营生的?”
“在下有点小营生,手上有十几号人,四辆大车三匹马六头骡子。咱替人运货,从这里运到延安府。”
原来是挑帮的人。
刘过就问了:“这茶涨了,羊汤也涨了,你们就没有想过涨点工钱。”
“这个。”
一句话,对方给问住了。
很显然,这位搞运输的小哥没想过这个问题。
刘过再问了:“你们吃喝用度,都花的比以前多了,就没想过要涨?”
这位小哥思考了好一会,默默的点了点头。
确实,他们吃饭住店,穿衣修车什么的都比以前花的多了,若再不涨的话,他们挣的就会少。
可是涨价,自家的客人能接受吗?
刘过没有催着这位搞运输的小哥立即回答,转过头问店里的伙计:“什么时候开始涨的。”
“从去年十月,那个时候许多东西就比之前贵了,今年又涨了一次,羊虽然还是原来的价,可调料涨了,散工也涨了。所以咱家掌柜才打算涨一点。”
去年。
这时,搞运输的小哥不好意思的笑了:“去年我们也涨了点,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一车货多了三分。”
也就是涨了百分之三。
刘过又问了许多,这才离开。
走到路上,刘过扶着额头开始思考这件事情。
回到衙门之后,刘过开始在衙门内翻开一些关于这里的公文,特别是衙门采购与军资采购的一些数据。
负责晋宁军政务的沈羽然不知道刘过为什么查阅公文。
他多少有点紧张。
这里是边疆,他管文,政务就是文事。
“改之先生,可是下官在政务上有什么过错?”
刘过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沈羽然,然后招了招手:“过来,这边坐下说。”
沈羽然一脸紧张坐下后,刘过很轻松一笑:“我就是想了解了一下,这些日子晋宁军这边物价飞涨的原因。”
原来这是个。
沈羽然大松一口气,这也叫个事。
“改之先生,这也叫涨,根本算不上是涨。”
“噢,怎么讲,细说。”
沈羽然坐下:“改之兄可曾读过关于汴梁城物价之事,汴梁城物价有过三个非常高的涨价潮。”
提到这事,刘过倒也读过。
刘过说道:“确实,头一次汴梁城物价飞涨是在太宗北征失利之后。第二次却是在仁宗大治之时,第三次是靖康之役后,不过这是人祸。”
沈羽然又说道:“改之兄,再想想临安城一间屋的价格,涨的实在是吓人。”
临安城的房价。
刘过笑了。
他买不起。
别说是他,临安城无数的官员都买不起一间屋。
若不是韩绛搞了长达十五年期的低息贷款,临安城五品以下的官员,就没有能够买得起房的。
刘过说道:“实话给你说吧,这是机密,咱们秘密的在晋宁军这里投放了几十万贯的银券,你应该懂,银券这东西不是现银,所以物价突然涨了这事但不普通。但若是依你所说,这里越发的繁华,物价涨了些也是正常。”
刘过说完后再问:“你想一想这事,银券是在月内才投出来的。”
沈羽然懂。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后回答:“其实涨价这事,有些小钱看不出来。一笼蒸饼,最初的时候是六文,就是咱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后来人多了起来,一笼还是六文,但蒸饼却少了一张,这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
“为什么涨?”刘过关心的是这个。
“房租涨了。”沈羽然还真的调查过,他非常肯定的回答:“因为想在这里作生意的人多了,租房的人多了,房租自然就涨了一些。”
这种涨刘过理解,和临安成为陪都之后,物价每天一个新变化的道理的相同的。
因为繁华了。
临安府最初是什么样,后来几十年的变化这些数据可以查的。
刘过与沈羽然计算了一天,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万恶的房租。
当年的汴梁是,后来的临安是,现在的晋安府竟然也是这个原因,一切的涨价最初都是从房屋开始的。
准确的说,从租房子、租铺子的价格开始的。
然后,带动了一切的涨价。
沈羽然叹了一口气:“要不查还不知道,一笼蒸饼已经从我刚来时候的六文钱涨到了现在的八文钱,而且每笼里不是十张饼,只有九张了。”
刘过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因为大量的银券秘密投放晋宁府而造成的物价飞涨,那么这就是一件好事。
这事放下了。
沈羽然这时又汇报了另一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商讨过,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什么事?”
“羊!”
“羊?”刘过有些不理解。
“改之兄明天随我去几个地方一看便明白,这些细说没有亲眼看到的实在。”
“好。”刘过答应了。
次日,刘过在沈羽然的建议下换了衣服,换上了寻常客商的衣服,然后从边界小镇往西夏内而去。
走了一天后,晚上到一个镇子休息。
再一天清晨,沈羽然带着刘过到了镇子外。
镇外,有大量的土坯房,还有许多木制的围栏。
初见,刘过的感觉是,这是一处临时存放用来交易的牲畜市场,因为这里许多围栏的总量计算,有近一万只羊。
第八二六节 这个锅房来背
这么数量巨大的羊,应该是从西夏国内运到这里,然后等着运往晋宁府的。
沈羽然这时介绍:“发现这个事的是一个长期贩羊的商人。”
“这羊,有什么问题?”
沈羽然指着远处,就是晋宁府的方向:“看那边的车队,他们运的是一包包的草料,这全是种的草,而且在草里还加了树叶等许多其他的东西,然后打碎混装。”
“恩。”刘过点了点头,但依然不是十分明白。
沈羽然继续说道:“这一片区域的东家,不是西夏人,全部是汉人,还有两个是临安来的商人入股投资的,这里的羊是西夏羊,但吃的几乎全是从晋宁府,还有更远金国那边采购来的混装草料。”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些羊并不是暂时存放在这里的,全是小羊在这里养成大羊,然后以西夏羊再运到晋宁府。价格比草原上自已找草吃的西夏羊还贵了一成,因为这些羊更肥。可是有经验的人,却能看出这细微的差别。这还是不是西夏羊了?”
是不是西夏羊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了。
羊还是西夏羊,但却是圈养,吃的是来自金国那边的混装草料,并不是吃的西夏的草。
就说草料,也不是草场上的草。
这是种出来的草。
沈羽然补充了一句:“这些草,他们选的好,长的快,最快的只要几十天就能割了,往那边西夏与金国交界处,特别是黄河边,已经开出了几千亩的田,只种草。这里的羊粪都会运过去肥田。”
刘过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事,这还是不是西夏羊了。
“一万只?”
沈羽然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地方还有不少,总量肯定接近十万只羊。”
刘过明白沈羽然的意思了,这事要不要管。
要管的话,怎么管。
这事,还真不好界定了。
刘过想了好一会:“这事,与在不在西夏没有关系,就算在西夏咱们要管也能管,问题在于,这些羊还算不算西夏羊了。”
“对,就这话。”
西夏羊,就象是一个品牌。
放在大宋境内,永远比其他地方的羊更贵,更受人欢迎。
刘过问:“吃过没?”
沈羽然点了点头:“吃过,我吃不出区别来,依旧比延安府那边养的羊要好吃,他们在选草的时候,也是下过功夫的,精心选了最适合的草,不但长的快,而且产量高,羊吃过后,似乎也和原先的西夏羊没什么区别。”
刘过突然笑了。
沈羽然问:“改之兄为何发笑。”
刘过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告诉你,两年在严州,许多韩家的庄子内鸡是放养的,咱们主君提出一个方案,笼养。”
“笼养?”
“对,笼养。就是鸡吃的也是配出来的料,甚至庄子还有专门养虫子的。一只鸡从鸡蛋变成鸡时间不能变,但鸡从小鸡长成大鸡,要一年时间。这些笼养的鸡,半年就能长大,八个月就能运到临安卖。”
沈羽然听着来了兴趣:“然后呢?”
“然后,没什么然后了。要说这笼养的鸡,吃起来比寻常的鸡更好,但熬了汤却不如原先的。再后来,这法子又改了,改笼养变成小范围放养,却依然吃的是配好的料,你说有临安来的商人,这就是然后。”
听刘过说完,沈羽然懂了。
这法子不是从韩家的庄子学来的,就是说临安来的商人,就是有韩家庄子的人。
这一次,沈羽然猜对了。
商人中,就有韩家庄子的人,他们把养鸡这一**到到了西夏,在西夏租的地方开始大搞养羊。
刘过笑了:“你想,这羊每天满地跑,吃的多还不长肉,每天跑的少吃的也就少,还长肉快,羊是论斤称的,多一斤肉就是一斤肉的钱。吃的少,一只羊一省二两草料,一万只羊省下来的,可不是小数目了。”
“这事,可这毕竟不是真的西夏羊。”
“恩,想想,这事要管,怎么管倒是要拿个主意。”
刘过这会也想明白了。
圈养的和放养的区别有多大,这事他搞不懂,但肯定不是同一类羊。
刘过说道:“我的意见是,这里事别管,但过关卡的时候,要标明是放养的,还是圈养的,这事要让吃羊的人,吃个明白羊,至于价格什么的,由市面上吃羊的人自已决断,更好吃,他们愿意多出钱,咱们不拦着。”
“恩。”沈羽然想了想,是这么一个事。
沈羽然说道:“羊的事,不光是羊内的事。咱们的商人开始不断的在西夏租地,听说还有人到金国去,这事要不要管。”
“不管。但,过关文书要管。”
刘过说的没有错。
他想的也是代表现在的对外开放的思想,走出去,把钱挣回来,西夏什么的将来如果发生战争,产业受损什么的,这都是命。
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路,就要有承受这种风险的觉悟。
养殖业,是不是合适。
羊能不能圈养之类,刘过打算写一份报告上去。
他这次来真正的目的是,观察银券秘密投放的影响,而不是大宋商人对外投资,或是羊被圈养这样的事情。
说到圈养,韩绛因为思想来自八百年后。
韩绛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想法是不是正确,最初的时候还是为了让严州韩家的庄子内,庄户们能致富。
话说此时的韩绛,在淡马锡停了两天后北上。
没有再到马来半岛,而是直奔真正的湄公河流域。
听说韩绛过来,李洱和刘锐也都来迎接。
船靠岸。
确实是岸边了,可韩绛看到的却不是土地,而是一片汪洋。
李洱有话说了:“这地方,一年下半年的雨,水深一丈,一眼望不到边的沼泽,只有往东边还有一些旱地,这片三角洲还有往西,有无数的沼泽。我们安排人打听了,这地方下雨的时候,天天下。不下雨的时候,说是旱季,水深过腰。”
刘锐也在旁说道:“这里从国土界定上算,应该是完全属于真腊国,但真腊国也没派什么人过来,这里有少数的人,被称为水中真腊。”
“沼泽,沼泽。”
韩绛嘟囔呢。
第八二七节 确实是无边沼泽
韩绛看着李洱和刘锐:“我记得,这片地方叫普利安哥,意思就是王的森林。”
刘锐接过话题:“没错,这地方就是有无数的森林,没有半点人烟的森林,从这里小船北,河道纵横,再往北森林无数。可是,水还是多,太多,这地方咱们有管农的研究了一个月,认为可以种浮稻,还有藕。”
“对,种藕。”李洱赶紧附和。
韩绛侧过头:“将军,你忽悠我。”
“那里。”李洱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头。
怎么不是忽悠了。
韩绛心说,当初议事会讨论的结果就是湄公河三角洲,可不是什么湄南河。
但这话不能讲。
因为李洱这年龄,能打仗的日子明显没有多少了。
主动挑起对真腊的战事,这事李洱不占事,但这事却占好处了。
韩绛确实有野心将整个中南半岛划归华夏领土,将整个南海变成华夏的内海,很显然李洱早就想好了背上一些罪名,至少不会把穷兵黩武的罪名让韩绛来背。
罢了,老将军的苦心,韩绛明白。
可这事,却真的不能不说。
韩绛想好之后便说道:“李老将军,打湄南河没问题,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湄南河这一带未来将发生的事情,我有一种预感,湄南河是未来这一片真腊,还有各小国,小城邦眼中的宝地,将来的竞争之地。”
“还有,老将军有没有真正研究过湄公河三角洲?”
不是指责。
李洱倒有些意外。
李洱认真的想了想:“这事咱们换个说法,不是老夫想打仗,却是想把那些紧要之地先占上,将来再占便是我攻打他国,眼下我占了,他们来了,便是来入侵我的地盘。打仗我不怕,只怕打不过,或是打的太辛苦。所以先占。”
这事,李洱说的在理。
若非真的有道理,刘锐也不会暗中支持。
李洱继续讲:“湄公河这一带,我一直派人在研究,这地方好,好的不得了。怎么形容这地方呢,如同千年前的江南一带,别看眼下沼泽多,别看眼下这里乱七八糟,却是好好治理之后,将来真的是好地方。”
“看这水,看这土,那样不好。”
话说到这份上,韩绛真的无话可说了。
李洱没错,非但没错,而且还把这事研究的透。
刘锐这时才开口:“眼下在湄公河这里驻军,建城、修寨、建码头等等,说白了就是开荒的。这地方没有两年,稻米不可能成田,没有五年不可能有大城,没有十年不可能有繁华,但湄南河那里却不同,一年有。”
“好吧,去看看。”
“好。”
湄南河,这里比不上湄公河三角洲,却也差不了太多。
几天后,一处风景相当不错的小岛,这里还建了不少屋,除了屋,还有精心整理过的海滩,以及整修了海边的林子。
杂草肯定要除去的。
这个岛。
韩绛穿越前来过,叫格克兰艾。
现在嘛。
这里可以叫任何一个名,一个韩绛喜欢的名字。
李洱先把韩绛带到这个岛上来,准备好了一切。
美食、美酒、一大堆公文等等。
坐在沙滩上,韩绛拿着一根竹管喝着椰子汁,望着海边的风景,那些公文却是半个字也没去翻看。
曹若莹坐在一旁陪着韩绛。
一整天过去了,韩绛依旧没有看那怕一个字的公文。
曹若莹便问道:“夫君不是来处理公务的,却是在陪着我们在海边玩乐了一天。”
“公务?”
哈哈哈。
韩绛放声大笑之后,这才小声说道:“看看这岛,看看这屋,很显然这是李老将军早就准备好的,却一定是给我准备的。我要来看看,他肯定不能说不让,但眼下呢,说我这些日子在海上飘着,辛苦了,累了,让我歇几天,为什么呢?”
不用曹若莹发问,韩绛就直接说道:“因为有太多,他不想让我看到的。”
曹若莹这才问:“会是什么呢?”
“无所谓。”
韩绛用了无所谓三个字。
曹若莹却说道:“若是大娘子知道,夫君为了陪我们而不处理公务,怕是会责罚于我们。”
“她,会罚你?”韩绛有些不信。
曹若莹很严肃的回答:“会。”
“真的?”
“真的,大娘子与我虽然是多年好友,但家中有家中的规矩,后……院也是有规矩的,无论是谁坏了规矩,大娘子必罚。”
后……院。
韩绛倒没在意这个词。
穿越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他知道高门大房规矩严,看来自已还是想的简单了。
韩绛说道:“这事,你回去给大娘子这样说,李洱老将军有心不想让我知道一些事情,一定是为我好。他把我放在这里,我猜测肯定有些事情他想提前有个安排,也是暗示让我别问。”
韩绛还有一句没说。
那堆公文,有很大可能就是废话,或是这里记录文书。
李洱为什么不让韩绛立即到他驻军的地方去呢。
确实是有原因的。
刘锐和李洱回到驻军的地方,刘锐很直接的说道:“你想多了,绛哥儿若是找你麻烦,在湄公河那边就找了。”
李洱嘿嘿一笑:“这事,看破不说破,你也是不对的,是要留面子。”
刘锐点点头没接话。
李洱的话在理。
两人瞒了什么呢?
这事,有点不怎么光彩。
刘锐和李洱回到驻地之后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他们急急的奔着就往北边农场去了。
农场内。
李洱的亲侄孙,今年才十八岁的少年李基迎了上来:“叔公不是去迎接主上了吗?”
李洱推了一把李基:“赶紧着,先去宝石矿,然后再进农场,安排人准备一点吃喝的东西,快,快,快。”
李基不敢再问,赶紧派人安排。
宝石矿区。
这里至少有一万人,但却只有二百户是从江南一带迁移过来的,其余的都不是。
仅是带着铁链干活的人就有接近五千人。
不仁。
这便是李洱要隐瞒的,或是不希望韩绛参与其中的头一件事情。
李洱对于矿区里这些人,心中却是没有半点仁慈,在李洱眼中,这些人死在这里才算是赎罪。
第八二八节李洱隐瞒的
刘锐与李洱突然到了宝石矿区,这里环境相当的差。
而且宝石矿区危险程度也是极高的。
更重要的是,宝石挖出来就是钱,很容易被人藏匿然后偷偷卖掉,所以挖这些宝石矿的人,许多都是奴隶。
李洱问:“把名册拿出来给我。”
有书吏送来名册,李洱要看的不是名字,而是有些人要把转移走的。
刘锐一直没管这边的事情,他知道,但却不知道细节。
“名册我看看。”
“看什么看,不用你看。”李洱拿着名册往一旁走了几步。
刘锐问:“那你告诉我,不看也行,你说。”
李洱哈哈一笑:“这个,好吧。这里面最麻烦的有三类人,咱们有五千的奴隶,其中有三千在这里抓的,还有两千是北边运来的。”
“运来的?”刘锐很吃惊。
大宋律法早就废除了奴隶的存在,就是大户家的仆人,可以是祖祖辈辈的契约,但绝对不是奴隶。
李洱笑了笑:“这么说吧,高丽贵族我私下给打了招呼,需要杀掉的那批,别杀。倭岛的呢,也没杀。我用军费买了很大一批,然后每次运补给的时候,安排人运过来一批。眼下最麻烦的不是他们,是金人。”
“金人?”刘锐过去就抢名册。
名册一翻,刘锐明白了。
李洱抓了一批金人过来,这批人倒也不是平民,而是领兵一百以上金国的中低层武官,还有金国在各州府的官吏。
这些人,受过公审。
依律当斩。
刘锐很意外:“你怎么把这些人弄过来的?不是斩。”
李洱抬头看了看天:“这事怎么说呢,当初咱们人手不够,也没有那么多文官,许多州府都是各营在管,我还有些老脸可以用,就吩咐他们把公开问斩之外的人扣下,最初的时候也没想是往这边运,是打算运到琼崖铁矿区的。”
“你,这事办错了。”刘锐心中清楚的很,违律将那些需要被斩首的重犯弄出来,这罪可是重罪。
李洱没接话,这罪确实是重罪。
他也没解释,军中对铁的需求量有多大。
为了炼铁,矿石远远不够用的时候,琼崖这边有多苦。
刘锐继续翻:“你,你真行。这事……”刘锐看的直摇头。
李洱却侧头瞄了一眼:“这个不是事。”
“这还不是事,营中的女犯是怎么一回事,咱们领军多年,这事还需要咱挑明了讲?”刘锐急的想骂人。
李洱却一脸的不在乎:“这事有什么,当年金人干过什么,重罪之人的家眷,我没错。”
刘锐直摇头。
他也不能说太重的话,别说是李洱,就是他的家中当年对金人的恨,可以说是想喝其血,吃其肉的。
眼下规矩有些不同,仁政便是主流。
刘锐继续翻:“我以前只当是你私下办了占婆贵族还有越人贵族,现在看来,你连大城人还有真腊人都没放过,北边竟然还暗中与女儿国联系,买大理战俘。”
李洱翻了一个白眼:“怎么,大理是什么好东西了?”
“大理,对大宋还是有恭敬的。”
“恭敬,大理原本唐时南诏,依咱家绛哥儿的规矩,那地方是叛贼,与越国同罪。”
李洱翻到最后,将名册直接扔给李洱。
李洱正等着刘锐发火的时候,刘锐大喊一声:“来呀,把这矿区上上下下,包括住宅区的管事都给本将叫过来,本将有话要讲。”
很快,人都到了。
刘锐抽出腰刀插在地上:“本将今个立个规矩,凡事要讲规矩。之前,咱们主上嫡长子出生,本将与众将军商量过,这事是要大赦的。那些应该被砍头的,没让他们死,可他们却不明白这是恩典。”
有这事吗?
没有。
没有人记得。
不过,韩绛的长子出生,这事大赦不止是合理,可以说是太正常不过了。
刘锐继续讲:“告诉这里所有罪人,当年死罪的,本将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真正立下功勋的,不但罪可以减,还可以免。他们的家眷呢,也可以大赦。其余的,依法令,矿区作工依流放减三成,其余的你们定个细则,也要让这里所有人明白。”
刘锐的意思很清楚。
这里人,当年是被特赦的,他们要感恩。
有些人,你们可以从军,打仗。立下功勋之后,就算是你们死了,家人也可以受到恩惠的。
若不愿意。
依流放的标准,在矿区作工是流放的七成时间。
细则其实不重要。
当年晚上,就有人上报,说有至少十位当年的金人武官愿意披甲冲锋在前。
刘锐把这些人叫到当面。
一位金将说道:“这地方怕是汴梁城往南有一万里那么远,咱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草。你们胜了,要杀要刮自然是由得你们来。说咱当年作恶,猛安谋克掌握一地,只问将军,你们在这里,却只是从政为善了?”
刘锐没接话。
这位金将继续讲:“说的直白一点,你们眼下和我们差不多,这里也并非中原,也并非宋土,你们要想的,想的怕不止是宝石。你们和我们相差,你们会耕种,我们只会抢。在下就几句话,将军听听。”
“讲。”
金将站了起来:“恶事肯定要有人去办,我们不想当矿工,给我一票人马,我替你们去办些不怎么光彩的事情,那怕是几年后被人砍死,或是替你们被上面的人砍,我也要喝酒吃肉。”
刘锐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多次以为刘锐不同意,正准备开新的条件之时刘锐说道:“我们作事,不需要人有顶罪,杀就是杀了,抢就是抢了。高丽的开城,史书上会写,原本就是乐浪郡,高丽贵族不仁,奴役天下。”
“但事实上,我主想要高丽,这事上上下下明白。我主有句话说的直白,史书是什么,就象青楼的姑娘,是不是听你的话,看你口袋有多少金银,看你手中印有多大。你既然把话挑明,说的直白,本将也给几句直白的。”
一副巨大的地图挂了起来。
第八二九节 很识趣的金人
地图挂了起来。
这里便是中南半岛的地图。
刘锐讲解地图之前先说道:“咱们需要达成一个协议,在这里的金人,连同农场,还有其他地方至少七千人,倭人、高丽人也有一万多人,他们好说,但你们不同。”
“如何不同?”
“主上有位夫人,是你们曾经的长乐公主。”
金将瞬间明白了:“懂了,我们这边我会去联络,上上下下保证口风一致,我们有罪,愿意南下作战,作工赎罪。”
“自愿的?”
“完全自愿。”
“很好。”刘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地方有个国度叫女儿国,想动她们的有好几个,比如这个兰纳国,还有这边的真腊国,这边的的蒲甘。这兰纳国有点让人讨厌,兰纳在当地的说法叫八百万亩稻田,他们的国度还有一个名字叫八百女国。”
“八百女国?”金将很不理解。
“这么说,他们的部族长,会有八百个婆娘。”
“八,八百?”金将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听说。”刘锐得到的也是这里的消息:“所以,他们想抢女儿国,咱们准备秘密突袭们的地盘,特别是南奔盆地,有不亚于咱们巴蜀天府之国的富饶。”
刘锐在讲解的时候,几位金人在嘟囔着。
都在说,这八百女国什么的男人的腰真是好等等。
刘锐讲完之后,金将急急就说道:“打赢了,他们的婆娘归我们。”
“这个,行。”刘锐没拒绝。
刘锐和金人达成了某个协议后,李洱看着佩服:“你,真行。”
刘锐叹了一口气:“没办法,都是你逼出来的事。”
李洱只是笑。
笑了一会,李洱问:“那么,越人这边,还的占婆贵族的事呢?”
刘锐早已经想好,这会回答道:“他们不管,他们就应该被发配作苦力,这事好解释,绛哥儿那边也会当作没看到。”
“那金人?”李洱就不理解了。
韩绛这一套明显就是双重标准,不合适的很。
刘锐说道:“金人,金国这边人口几千万,金人七百多万,你要杀光吗?”
“这个自然不会。”李洱还特别解释了一句:“我虽然对金国有仇恨,也不至于把金人杀光,这事你还要问?”
刘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想一想,绛哥儿娶了完颜家的那位公主,图什么。金人不可能杀光,要灭的只是金国,当然有些不怎么友好的金国贵族肯定也会全家杀光的,所以呢,对金人差不多一点,凡事留一线。”
“也对。”
凡事留一线。
这话一点错也没有。
对金人的仇恨不假,肯定不可能让金人灭族,所以不能在金国普通人眼中成为仇敌,否则将来灭了金国,怎么统治整个金国。
刘锐伸手一拉李洱:“再去农场,农场那边也要安排一二,其余的地方咱们分头去,赶紧这事办好了。”
“行,你说的没错。不过,派金人去先锋,他们万一反了?”
“反?”刘锐哈哈一笑:“不会。”
刘锐有这个自信。
他相信这些金人并不傻,能分清谁在这里的霸主。
韩绛在那个小岛住了足足十天,其间刘锐和李洱分别派人过来,找足了理由。
今天河水突涨。
明天有毒虫入城。
后天又是因为大雨等等。
韩绛呢,听什么就信什么,而且还在小岛上安排工匠给自已用水晶打了一副墨镜。
钱宽大概猜到了为什么。
唯有钱浩不太懂。
钱宽倒是给钱浩解释道:“军中有些时候,办事不合规矩,这个我在军中待的久了,自然是知道的。咱们主君猜到了,两位老将军都是重臣,若是为一些小事韩绛责罚,这事主君脸上挂不住,两位老将军的颜面也不好看。”
“那个,会有什么事呢?”
钱浩很好奇。
钱宽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言。”
好吧,钱浩忍着内心的好奇,确实没有问。
终于,韩绛在小岛上住了十天之后,李洱与刘锐亲自来接了。
见到李洱和刘锐后,韩绛笑问:“这天气转好了,河水也退了,还有那什么毒虫也解决了。”
“哈哈哈。”李洱只是笑,却不答。
韩绛也是跟着哈哈的笑了几声,没再问。
确实,眼下都心知肚明了。
肯定有事。
韩绛也明白,自已还是不知道的好。
又是大半天时间的磨蹭,终于到了在建的军港处。
这个位置选的有道理。
依地势而建。
几百年之后,这里的城也是在这个位置,好港口。
从港口到军营,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这里的路修的不错,用碎石铺成,方便马车通行。
军营内,几队士兵正在列阵操练。
为首的一将放下手中号令剑,整理衣铠来到韩绛面前:“末将卓鲁阿鲁,汉姓关,现为锐剑营都统,正在操军。请主上阅军。”
金人。
韩绛上下打量了一下卓鲁阿鲁。
面前的金人过于消瘦,而且身上还有皮鞭的伤痕。
韩绛回头看了李洱一眼。
李洱尴尬的一笑。
韩绛这才转过身来说道:“卓鲁将军应该是北方人,这里比起寻常的南方更南,气候也并非北方的气候,适应起来想必也受了不少苦,继续操军吧,将军辛苦了。”
“谢主上,末将告退。”
韩绛突然开口又说了一句:“北方过来的人辛苦,伙食标准依我军两等军餐,若立下功勋,刘、李两位将军必会重赏。”
“谢主上。”
这一次,卓鲁阿鲁的声音大了好几倍。
韩绛点了点头:“用心办事,会成为人上人的。我记下你了,两位将军办事公道,赏罚分明,去吧。”
“是。”
李洱只是笑。
他知道韩绛似乎看穿了点什么,但依然在支持自已。
事实上,卓鲁阿鲁也猜到了一些。
两位将军身份非比寻常,论年龄,论资历都是极高的,两人一起到这里来,肯定不是被流放的,这里依地图看来,怕是距离金国中都在万里之外。
这个地方,也同样非比寻常。
韩绛他听过。
临安韩家的养子,最不可思议的就是,竟然娶了钱家的嫡长房大姑娘。
第八三零节 看破不说破
在卓鲁阿鲁眼中。
这位韩绛了不起。
仅仅两年时间,他的人马就攻陷的金中都。
很厉害的人物。
那么,这样厉害的人物亲自关注的地方,肯定有宝。
但绝对不是宝石。
那么,就是粮食。
一年四收,这是卓鲁阿鲁所知道的。
这里的人在卓鲁阿鲁眼中,有部分倒是有学问,知礼数的,但更多的象是没有开化的蛮夷,这里是无主之地。
蛮夷,没资格称得上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韩绛巡查军营。
一路上倒是什么也没说。
到了大帐之后,韩绛才说道:“话说李将军,是交趾、占城、琼崖、广州府送来的补给不够,还是这里有军需官克扣了军粮呢?”
李洱叹了一口气,正准备交待一部分实情。
刘锐却说道:“有些曾经是战俘的,有些曾经对咱们不友好,这些人总是要有一个受教训的过程,在这个受教训的过程中,他们学会了礼数,这才能给予机会。”
韩绛再问:“可靠吗?”
刘锐回答:“大势之下,他们若连这点眼光都没有,怕是连命都别要了。寻常之人更是只图一个活命,他们可以不懂,却要听话。这里人员混杂,绛哥儿你先坐,听我细细讲来。”
李洱作事有一套,刘锐更有一套。
李洱与刘锐相识了一辈子,两人的交情没得说。
许多时候刘锐更象是李洱的军师,他的办法永远比李洱多。
韩绛坐下。
李洱亲自给韩绛端了一杯茶,那脸上的笑容多了几份古怪。
刘锐捧着一杯茶,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里有点乱,就说农场区吧。说是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这话可能不合适,但却是事实。”
“合适。”
韩绛明白,什么时候人都不可能真正平等了。
刘锐继续讲:“咱们这些人,怎么说呢,就算没有人教,从江南迁移过来的几百户,自已也会把自已当人上人。当然了,待人和善与把自已当成人上人,不冲突。”
韩绛点了点头:“我懂,上位者的友善。我韩府,从来不欺负穷苦人,虽然与这个还有些区别,但意思差不多。”
“正是。”
附和了韩绛的话之后,刘锐拿出一份崭新的花名册:“绛哥儿,高丽人、倭人、占婆人、越人、真腊人、泰人,还有许多这里当地的人,他们也并非同类同族。这越人,虽然有些也是罪人被流放至此,可他们却对真腊人很凶。”
“还有,高丽人与倭人,只要找到机会就打架。只是倭人更狠一些,高丽人却是更狂妄一些,每次打架都是高丽人挑起,却是倭人打赢了。”
韩绛听完后,笑的极是开心。
真的没想到,千年前与千年后,倒是区别不大。
刘锐也跟着笑了,一边翻花名册一边讲:“还有呢,这若是给点权,这些人又变了。”
“让我猜猜,让我猜猜。”韩绛倒是很有兴趣。
既然韩绛有兴趣猜,刘锐也不拒绝:“那绛哥儿猜猜。”
韩绛先是想了想,而后说道:“这倭人狠辣,作事却是认真,守规矩。这高丽人呢,他们一有机会就要摆个谱,而且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这越人呢,找机会就钻空子,看能不能给自已占点好处。”
“对,对。”李洱站在一旁大笑不止。
韩绛又补充了一句:“要说这金人,我感觉他们可能和咱们差不多。”
“对。”刘锐很激动的一拍大腿:“完全没有错,这金人受咱们华夏礼教,所以作事方式和咱们相差不多。”
韩绛说道:“我懂了,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其实光靠咱们的人也管不了这么多,既然两位老将军在这里,我便不多插言太多,有几句话容我说到前头。”
“绛哥儿,你讲。”
“凡事归根结底讲一个理字,有理走遍天下。古时候起兵,就要有一个檄文什么的,就是想自已占个理字。现在呢,咱们到了这里,不占理不好办。占理这事,在我看来有这么几种办法。”
韩绛讲起这个,确实是一套一套的。
韩绛继续讲:“首先,最好的办法就是民族在融合,这里本就是无主之地。谁占谁有理。有主之地呢,和亲,咱们是应自家亲人,或是娘家人,或是婆家人的邀请来的,然后这里有些无良的土财主,他们太坏了。”
提到这话,刘锐和李洱都笑了。
韩绛也是笑了笑:“最后一个办法呢,就是文化,让这里的人和咱们读一样的书,学一样的礼。”
“在理。”
“还有,人分三六九等没错,但也别明着分。天竺那边,人分四等,下等人的影子都不能碰到上等人,一出生是什么等级,永远就是什么等级,这个不好。咱们其实也有分,士为一,妓为九,可换句话说,咱们行商的家里也能读书,也能出个士,是不是这话。”
韩绛的话刘锐听明白了。
刘锐说道:“这话讲到底,其实很简单。咱们别把什么谁高谁底写在明面上,或许人人知,却也不是朝廷定下的。朝廷呢,给天下人每人都有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你会读书,会作匠人,会打仗,但凡是有才能的,总要有一个当人上人的机会。”
“是这话,谁不想成为人上人,谁想永远给人当奴仆。”
“是了,那么这事也变的容易。”
刘锐倒是明白韩绛的意思。
这里远在万里之外,来到这里的中原华夏人毕竟是少数,那么长期在这里稳定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里所有的人变成华夏人。
提到这话,刘锐又问了:“那么,高丽人怎么说呢,比这里人更象是华夏人。倭人也一样,你却执行了不同的政策。”
“不一样。”韩绛很强硬的反驳着。
“高丽人、倭人,他们中大部分人已经变了,他们想吞并中原。他们象是写满了字的纸,这样的人只能除去。而这里人,有太多象白纸一样的人,白纸上写字,写什么是什么,绝然不是那种写满了字的纸,字是很难除去了。”
第八三一节 虞公著回来了
韩绛对高丽与倭岛的态度感觉上有些偏激了。
刘锐还有话再反驳。
可他没有。
韩绛对高丽、对倭人有种说不出的不满与不信任。
既然韩绛不信任,那么其他人也没有必要信任他们。
“我们需要长治久安。”韩绛走到屋外,看着北边:“这里,有着数倍与江南的粮食产量,虽然说这里的米肯定没有辽东的米好吃,但多。”
“是这话,有得吃就行。”
韩绛转过头:“两位老将军,我有一个不怎么光彩的招数,若用,可以用。”
刘锐还在犹豫,这不光彩是不是合适。
李洱却急急的问:“有招就行,怎么叫不光彩,说来听听。”
韩绛伸手一指:“天竺那边,你们肯定会打过去的。占领的地方呢,在税上玩点小手段,种米的收税要隐高。但种棉花的呢,税到低到让人羡慕。同样的道理,放在倭岛,种米的收高税,种桑的税非常低。”
隐高,这个词不难理解。
那么这招数的真相就是,引导某个地区的产业。
李洱就不明白了:“这算邪招,不算吧,咱们宛城军当时也有这样的政策。”
“不一样。”不用韩绛解释,刘锐明白:“一但某个地区的粮食全靠外来的时候,这里就会变的很单一,没有自已的粮食,谁敢说有心争天下。”
“似乎明白。”李洱其实还没明白。
他不想问韩绛了,这事可以让刘锐给他详细的解释。
韩绛又说了第二个。
“接下来,就是另一种手段,叫倾销。全力组织咱们的麻布,就象我当年在临安城搞的那样,价格是临安城市面上的一半,临安城的布商赔的家产,可咱们还有得挣。这种作法的结果就是,毁了一个地区的某种产业。”
李洱这会脑袋想的,还是之前的事情。
突然插嘴说道:“这湄公河三角洲,我看可以种藕,种甘蔗。先从霸占这一区的产业开始,真腊的人来抢,他们抢不走。因为糖在他们的地盘卖不出去,藕这东西,咱知道有好些种,其中一种,出粉。”
粉类藕。
这个属于工业类,经济类植物。
韩绛记得后世,红薯也分为人吃的,喂牲口的,工业用的。
淀粉可以干什么。
不仅仅是吃。
工业上许多地方都用是上,眼下华夏的纺织业正进入井喷期,还有造纸。
若是吃的,也要用许多。
许多食物加工的成品,也是要用到淀粉的。
韩绛笑了。
刘锐也是笑了。
李洱没错,毕竟是年龄大了,脑袋没那么灵活,他的思维活跃性自然也是不够的。
刚才的事情,具体到内容还要是办的。
韩绛笑了几声:“既然这样,那咱们花点时间,研究一下,讨论一下,怎么样吞并这中南半岛。我的想法是,让整个南海成为咱们的内海。”
“不够,再往南,那边也是。”李洱狂笑着。
韩绛没反驳,只说道:“先说保证中南半岛靠近咱们南海这一片,至少海岸线内一百里要是咱们的,既然这地方都占了,往南那一片,还是要列入计划的。”
“议一议。”
韩绛呢,就在地方住下了。
这地方,未来几百年之后,会有一个城市叫曼谷。
现在看来,不会有了。
这地方让李洱命名为南扬州。
扬州,李洱打了一辈子仗,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李洱连城图都画好了,完全依照扬州的布局,完全按照自已当年在扬州的宅子,要在这里建个城,建个宅。
韩绛在南扬州住下了。
曹家两姐妹也挺喜欢这里,天气不错,水果更是有无数种。
除了蚊虫多一点之外,其余都挺好。
而且,还可以亲自到宝石矿区转转,能发现到漂亮的宝石也是件快乐的事情。
中南半岛的布局是大事,很大的事情。
要研究的细节非常、非常多。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一只来自小吕宋的船队,打着小吕宋的旗号来到了这里。
钱歆瑶来了。
韩绛去迎接,却万万没想到,虞公著竟然在后面的一条船。
见到韩绛,虞公著多少有些尴尬。
因为他是违反了命令,违反了议事会的决定私自往南跑的。
韩绛却没想那么多,迎上去:“虞兄,受苦了。”
虞公著赶紧回答:“不苦,不苦。”
韩绛又问了:“这是被风吹到那里去了,是不是往南那边还有大岛。”
虞公著脸一红:“这个,必须来见你,我到了小吕宋北正好遇到咱们的船,听到你在这时,所以赶紧过来。我带了使团,来自阿兹特克人和托尔城,托尔特克人的使团。海上不幸的死了一人,其余的受了点伤,还活着。”
“真,真的?”韩绛有点不敢相信。
虞公著这才讲述了他一路往东的过程。
刘锐和李洱听着暗自称奇。
韩绛问:“特产,当地的特产,我看看。”
确实是有特产的。
其中还有一株是活的,养在花盆中的。
“这是番柿,这是玉米,这是土豆,这是……辣椒。还有这个。”韩绛抓了一把烟叶子,熟练的在手里搓了搓,闻一下:“是黄叶的烟叶子。”
虞公著才是真正的震惊:“你,你知道。”
韩绛没回答,找了张纸卷了一根,点着之后抽了一口:“恩,这是生烟,卷雪茄用的。那么,这应该是阿兹特克人给你的,他们还有木制的烟斗吧。”
“有,有。”
虞公著赶紧叫人去取。
韩绛看了看烟斗,这个和后世的不同,是很长很长的烟杆。
确实是。
以前在图上看到过印第安人抽这个。
阿兹特克人就是印第安人的一种。
韩绛拿着烟袋,摘了一颗在花盆中种的西红柿:“恩,就是这样的,人工多次改良才会变成大个头。”
这个时代的西红柿,象后世的圣女果。
韩绛说道:“这东西,最初的时候被当成观赏用的植物,当地人的语言称其为狼桃,认为是有毒的。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尝试吃这个,现在当地人应该把这个当成一种水果,而不是菜,事实上,这东西在我眼中是菜,作菜用的菜。”
第八三二节 自我流放
吃一颗酸酸甜甜的西红柿,韩绛脸上是很满足的表情。
“确实是这个味,此物炒蛋很美味,炒蛋后用来拌面也是极好的。”
虞公著急了:“绛哥儿,你既然去过。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你可知道,这玉米长的比咱们高粱收成多。还有,他们的薯类比咱们的亩产高,而且他们还不怎么会种田。”
韩绛不急:“这天下三大薯类皆出自那里,他们有我们未知的药材千百种,未知的水果千百种,不告诉你们,因为这天下太大了,咱们眼前的地盘还没有控制住,也没有稳定,那么远……如何是好。”
刘锐在旁问:“如何一个如何况是好?”
“黄金、白银。那里拥有的金银铜是在整个天下都占多数,是块福地。但是,你们可有想过,咱们的风寒症,对于咱们来说,可能就是捂着被子睡几天。但若是让他们传染上咱们的风寒,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瘟疫,就是灭族之灾。”
“天道,是和。”
一个和字,表明了韩绛内心对这天下的敬意。
“还有呢?”
韩绛想了想:“还有,咱们的鲤鱼,若到了那边,用不了几十年,河里就见不到其他鱼了,这叫物种入侵,因为没有天敌。从这里往南,有一块大岛,比大宋与金国的土地加起来大的岛。”
“知道。那里是无主之地。”李洱看过地图。
韩绛继续讲:“有人带了兔子过去,那里没有狼,十只兔子,二十年会有多少呢,几千万只。其余的小动物还活不活,兔子会把草场吃空,树林吃光,地下挖的全是洞。”
李洱一拍大腿:“我懂了。”
“真懂了?”
李洱很严肃的点了点头:“真懂了,咱们没有大规模过去之前,确实要慎重。万一兔子成灾,其余的好东西就没有了。但咱们有人在,这事就不会发生,所以人先到,兔子晚一点运过去。”
哈哈哈。
韩绛大笑。
后世有一句话,现在看来完全没错。
只要是能吃的,是濒危到几级,由华夏吃货决断。
韩绛反问:“若是,那边无人管,变成几十亿只兔子呢?”
“兔皮、兔肉。几十亿多吗?”李洱自信满满的反问了一句。
好吧,韩绛没再说什么。
反正,能吃的物种,对于李洱而言,就是有多大价值,什么危害论,不要这么搞笑好不好。
“回临安。”韩绛其实也不想急着回去。
但来自几万里之外的使团来了,肯定不能在这里接待。
只有临安城了。
眼下整个中原,也只有临安城还有着都城的样子。
韩绛吩咐之后又问:“客人在那里呢?”
虞公著回答:“我们的船跑了几万里,船需要大修,客人从小吕宋休息了几日后,安排先往广州府送,然后等消息。”
刘锐这时说道:“这事,回去之前要先有一个说法。”
说法?
韩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却见李洱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虞公著看到巴掌过来,却是连动也没动一下,眼睛都没有眨,硬生生的被李洱打了一巴掌。
刘锐与李洱多年的交情。
刘锐想要作什么,不用明说李洱也能了然于胸。
李洱打完后骂道:“这一巴掌是替你爹打的,几万里的远航,你头一天带兵?你带了多少补给出海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这是你命大没死。你若死了,你一家子怎么办?”
骂完,李洱反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老子要打的,你也是带兵的人,拿性命当儿戏。可曾记得军规军令。”
打完两下,虞公著嘴角都是血,却没躲,也没擦。
刘锐这才伸手一挡:“我看这样吧,你自已写一个请罪的疏,自请流放三年,选个地方,远一点吧。去麻六甲的另一端当一任守将,三年内不得离开半步。还有,这些日子你自已回到小吕宋去,等议事会的处罚公文送到。”
虞公著却是笑了:“值。”
刘锐在虞公著胸口打了一拳:“什么值不值的,今个不罚你,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这兵还带不带了,这律法还要不要守了。”
流放。
史上第一个,流放两万里。
虞公著倒是没太多怨言,他就是疯了一把。
不是小孩子了,他也要为自已作的事情承受后果。
不过,虞公著却也有话说:“这地方,我看过地图,不是湄公河三角洲。”
刘锐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份上疏拍到虞公著的胸口:“我们已经自讲处罚,守边六年非特招不得回中原。”
不对。
最初的时候,韩绛只当是刘锐与李洱处罚虞公著是为了正军规。
但这会听来,味道变了。
当年,自已最早谋化的时候,开始支持自已的,最开始,就是李洱、刘锐、虞公著这三人,也是他们三人的家族。
之后才有其他人。
韩绛问:“为什么?”
刘锐反问:“你不明白?”
韩绛摇了摇头:“杯酒释兵杯这事不是我为人的方式。鸟尽弓藏这种事情,你们知道我不可能。”
刘锐笑了:“你以为,虞公著他不知道军规是何物,他从一路往东去的时候,我猜他就在想,往东,去见识一下。其次,不犯事,怎么能够被贬官流放呢。”
韩绛还想说点什么,刘锐阻止了韩绛:“心意明白,但有些事情,临安那边的人也明白。这里挺好,等许多大事定了,我们自然会回去。我们两个老家伙这两把老骨头,肯定是不愿意埋在外面的,还要活着回去的。”
李洱也跟着说道:“翟家也准备往西北去,这事估计等你回去就会定下,凭丘崈是对抗不了西夏的,能找到麻烦是真,要灭西夏还是要真正能打的。曹家已经北上,稳定鲁国,屯粮练兵,有朝一日定会挥师北上。”
刘锐问了:“算算,还有谁?”
没谁了。
拥有军权,而且是大军权的,基本上都在这里的。
孟家、雷家、杨家这些有些兵权,可他们比起其余这几家而言,差的太远了。
级数上的差距。
那么,就是最后一个吴家。
第八三三节 回临安
巴蜀的吴家。
韩绛正想着呢,刘锐已经在说了:“吴家你放心,他们会操心往西南去,我与他们有约。大理这边,段家对咱们大宋还算恭顺,但大理却未必是段家说了算,眼下很乱,应该是高家掌权,这天下,不是奢靡,就是乱政。是时候大一统了。”
这么大的变化,韩绛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韩绛要回临安去,他相信这事可以问个清楚。
所以,马上回临安。
半个月后,临安城。
礼部负责接待来自几万里外的客人,同时对语言、文字开始研究,方便交流。
这个过程可能要很长。
韩绛一回临安城赶紧就往家跑。
结果老爹韩侂胄不在府里,已经在钱家住了十天。
韩绛又赶紧往钱府跑。
钱府内,韩侂胄正在和自己的岳父钱皓桁闭门议事。
韩绛到,看到钱皓桁的书房内东墙上挂着一副中原全图,上面插着许多写有小字的旗。西墙上,则挂着一块巨大的白布,上用小针挂着许多字条。
走近一看,全是人名。
“爹,岳父。”
韩侂胄点了点头:“回来了。”
韩绛问:“我感觉有点怪,虞公著往东去说是一时冲动,若只是他一人便这样,但李洱将军与刘锐将军也在故意违反军令,然后把自请流放的公文都写好了,这事不太对劲。”
钱皓桁示意韩绛先坐。
这才说道:“其实这事,你只是回避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你想一想,大宋立国时是什么样。”
“黄袍加身。”
“是。”
钱皓桁指着西墙挂面字条的巨大白布说道:“这些人名,就是我和你爹在商量的事,这不是组阁,也不是官员名单,而是定爵位。以前的旧臣,世间都是过去了。现在要新的爵位,五将、四相封王爵。”
“他们也明白,是时候拿着自己的爵位继续为你打天下,而中枢则留空。说的直白一点是,是换新朝的时候了。”
韩绛问:“当皇帝。”
“恩。”钱皓桁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韩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之前我还和灵儿说,问她想不想当皇后呢。我们都认为,这事由不得我们,大伙被推着我们往前走,和当年的黄袍加身没区别。”
钱皓桁与韩侂胄都是笑了笑,却是没接口。
韩绛继续说道:“我不当。”
听韩绛说不想当,韩侂胄当场就要怒,韩绛又说道:“让辰儿当吧。”
什么?
让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小家伙当皇帝,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韩侂胄这次却不好说什么了,毕竟韩绛的长子是正妻钱歆瑶的所生,立为太子也是注定的事情。
钱皓桁摇了摇头:“这事也没说马上,只是先准备,一切都要等太后。”
太后。
韩绛明白,等慈烈太后过世之后,这一切才能变。
钱皓桁说完起身在书架上拿起一只盒子,打开给韩绛看了一眼。
盒内有大宋皇帝的印。
还有赵扩亲笔写的禅位诏书。
“官家自己写的,他什么都清楚。这上面有落款,有日期,还有一份他的罪己诏,写明了赵氏无能,让天下万民遭受外族入侵之苦。也因为赵氏历代皇帝的无能,让朝中腐败,既守不住家业,也保护不了万民等等。”
钱皓桁说完后,韩侂胄接口说道:“都说官家傻,只是在这件事情上,官家很明白事理。不过,他还是傻。”
刚说完人不傻,这会又说人傻。
矛盾。
韩侂胄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官家傻,因为他不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不会伤及他半分,他与宗室不同,他是我韩家的姑爷。他无论要什么,我也会满足他。他想编书,咱们韩家最优秀的书匠已经在宫中雕版、制墨。”
韩绛对当皇帝没什么期待。
韩绛说道:“当皇帝有什么好。我现在多好,想出海,带上些护卫就走了,若是皇帝就不同了,百官同行、仪仗、护卫,对了,还要带上许多宫女什么什么的,原本两条座船四条或是六条护卫舰的事情,这马上就变成百船。”
钱皓桁看了韩绛一眼,很严肃的说道:“错。”
“错?”韩绛心说,难道还可以自己独自出去玩?
钱皓桁说道:“连年出游比穷兵黩武还严重,所以,尽责的百官一定要劝。还想百船出海,海上风暴多,海上多危险,你连靠近海边都会有一群人挡住,这叫尽忠。”
韩绛听的愣住了。
呆呆的问:“那为什么,许多人都想当皇帝。”
“天之下,代天牧万民,掌万里之地。”
韩绛又问:“那么,皇后呢?”
提到钱歆瑶,钱皓桁一脸的苦相:“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教好,身为皇后便应该母仪天下,甘油这样的物件,应断决,远离都不够。”
甘油有多好。
硝化之后,这东西是钱歆瑶的最爱。
可以开山裂石,可以轰碎城墙,可以打的金国皇帝跪地求饶。
甘油,才是人生。
韩绛笑的极开心:“所以,我家大娘子肯定也不愿意远离甘油。岳父可能还不知道,我家大娘子最近还喜欢另一件事情,锅炉。短短几个月已经炸了好些,那东西炸的威力相当的惊人。”
用壶烧水,气压再大也就是喷点水出来。
可是锅炉却不同。
这东西一但出现比如阀门不通,或是水垢堵了管理,或是别的各种原因,很容易就炸了,一分厚的钢板都能炸出几尺大洞,甚至于整个锅炉来一次大爆炸。
炸了几次之后,负责研究的烧锅炉的人都穿上防止烫伤的保护衣。
可就这样,每一次长时间运行试验的时候,就那么一个仅仅一丈长的锅炉三十步之外的人都提心掉胆的。
一边是考虑要锅炉更大的压力。
一边还要小心研究怎么能保证锅炉别又炸了。
钱皓桁的意思很明确。
钱歆瑶即将成为皇后,那么远离甘油吧,这东西太恐怖。那么锅炉这玩意钱皓桁知道是什么东西之后,不用说也会成为钱歆瑶不能接近的禁区。
第八三四节 不想让韩绛参与的事
悲剧。
果真是一个悲剧。
韩绛裂开嘴在笑着,钱皓桁也没笑,他很严肃,他知道要开始限制钱歆瑶许多事情了。
钱皓桁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你看过之后就明白,这条路已经不可逆,眼下确实需要准备了,一切都必须准备,只等各方都准备好了,便要顺应天意。”
什么是天意。
钱皓桁取出一份国书递给了韩绛:“完颜璟的。”
“完颜璟?”韩绛很意外。
韩侂胄说道:“为什么我说,你当皇帝这事可以列入日程了。桑昆被囚禁,翟家五百死士在西夏李安全的帮助下,三天两夜奔袭七百五十里,在西夏与克烈部的边界救下了桑昆,眼下,西北兵马正在向西夏借道,要去救出桑昆的直属部落。”
韩绛没接话,低着头看着完颜璟的国书。
这一次,完颜璟的态度放的很低,愿意成为韩绛新国的臣属国,要求韩绛的全力支持。
韩侂胄继续说道:“这天变了,你以前说过铁木真是真正的枭雄,他奉克烈部大汗,脱里汗为成吉思汗,自己的儿子娶了脱里汗的孙女,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脱里汗的孙子,你要知道脱里汗可不止桑昆一个儿子。”
“然后呢?”
“然后,克烈部与乞颜部联兵,大约二十万精锐就在金国给咱们那片马场的地方打了一场,金军四十万。金国大败。”
韩绛猛的站了起来:“不,不可能,完颜襄还活着,不可能这么无智。”
“是金人,金国自己人。他们被铁木真给骗了,铁木真用的招数就是咱们的假道伐虢之计,金国老贵族认为完颜襄求和,不但丢尽了大金国的脸面,还割地求和。所以找了借口把完颜襄骗到了金国老京,然后趁机夺权。”
“然后呢。”韩绛很意外。
韩侂胄继续讲:“这段时间很巧,你不在。是我不让送信给你的,因为这事情从头到尾都对咱们有利,若你在,你肯定会发兵救金国。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心狠,这个时候我不会发兵救金的,等他们打完了,我才会发兵。消耗的是蒙古与金的国力,眼下我们派去的人是占便宜的。”
这便是国之道。
韩侂胄说的很直白。
你韩绛讲大义,讲金国和咱们是一家。
可他们的州县没有听咱们号令之前,他们依然是金国,依然是敌人。
韩侂胄又说道:“刚才的话没讲完,完颜襄被骗到了金国老京,铁木真打的旗号是攻打你,目标是晋宁军,结果晋宁军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一点危险。蒙古人没有南下,而是往东去了,金国紧急调军。结果大败,金军精锐损失殆尽。”
“爹,往下讲。”
韩侂胄却是一点也不急:“当时,刘过在晋宁军,我知道他为的是加印银券的事情。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调足了兵马,延安府紧急北上支援。关中的兵马北上,宛城军北上,临洮军派五万精骑借道西夏东进。”
钱皓桁指了指自己:“这么大的事情,我就赶紧回临安找人商量了。从明州等地调粮草。”
韩绛听明白了:“我懂了。铁木真与金国一场恶战之后,咱们的兵们到了。”
“恩,是金军大溃败的当天咱们的人马就到了,截住铁木真的后路,光是羊就抢了一百多万只,战马数万,军资无数。然后精锐奔着铁木真的后队就给了狠狠一击,顺便收容了足足八万溃散的金军。”
怎么说呢,虽然这事有点不光彩。
可韩绛内心深处还是要说一句。
干的漂亮。
趁着铁木真和金国打的筋疲力尽的时候,自家精锐下黑手。
猛然间韩绛想到了:“对了,太公呢?”
钱皓桁说道:“太公和整个枢密院、都院的人,都已经北上,他们在鲁国。一边宣告天下,蒙古人攻打了咱们的盟友金人,我们要讨伐为金人复仇,一边收容因为北边战乱而南逃的金国人,顺便和金国谈一谈。”
“谈什么?”
钱皓桁回答:“草原上,克烈部本身就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眼下,铁木真虽然被咱们打了后路,败退却没伤元气。草原上有一个统一的大汗是已经无人能挡的事情,一个统一的草原是金国巨大的威胁。”
没错。
金国国力强的时候,统一的草原就已经是大威胁了。
眼下四十万精锐的折损,金国已经无力再对抗即将一统的草原了。
那么,不需要自己岳父再细讲韩绛已经明白。
太公、祖父、洪迈等人这是去打着趁金国病重,要给金国致命一击。
韩绛问:“这份国书?”
韩侂胄回答:“本不打算给你看的。”
“为什么?”
“怕你妇人之仁。而且到现在为止,你回来的消息也会隐藏起来,一直对外宣称,你去南海巡视,南海两万里海域,以及一百零八新城。这一去,少说要一年。要早知道你准备回来,我会亲自把你挡下。”
一百零八新城。
那有这么多。
南海全部加起来,现在新占的地盘,所有那怕是一个码头,一个小港,都算一城之地的话,也算不到三十个。
那来的一百零八新城。
但韩绛却懂韩侂胄的意思了。
这是准备翻脸。
和金国翻脸,完全不承认之前金国与韩绛签署的那份合约了。
韩绛猜的,一半对。
不是完全不承认,只是在附加一些条件的情况下,依旧承认那份合约。
比如。
济南府。
洪迈正在和金国的人谈判。
洪迈自己连同父兄出使过不知道多少次金国,受过多少屈辱。
今天,新账老账一起算。
洪迈开出一个条件:“贵国西京府,我们华夏军接管政务,同时拥有对西京府所有在编诸军的绝对统御权、军法权,以及西京府的绝对执法权。”
西京府。
金国的西京府不是大宋的西京。
金国的西京府有另一个名字,叫大同。
洪迈伸出一根手指:“十万青壮送过来,每年百万支箭、十万锭银子,这是保护你们金国的军费,这是老夫的善意,也是头一个建议。”
第八三五节 掀桌子
洪迈不是狮子大开口。
当年金国对大宋,那叫鲸吞。
洪迈说完之后,京镗在旁说道:“洪公高义,你的品德必留芳百世。想当年金人的嘴脸,洪公实在是高义,弃前嫌而顾及金国百姓和安危,仅仅这样的条件就为金国守西边最紧要的防线。洪公高义。”
金国前来的谈判的人一手扶桌子。
洪迈站了起来:“掀桌子,你们敢吗?”
一句话,震住了金国谈判的使者。
洪迈怒喝:“你等还以为,今时今日,在曾经和弱宋在谈吗?”
弱宋!
这个词真的很惊人。
洪迈,大宋绝对的忠臣。
曾经,受尽金国的羞辱也一样内心坚守着自已的操守,从来不敢有半点的忘本。
此时,面对曾经拿性命效忠的大宋,洪迈说出了弱宋这个词。
还是曾经的弱宋。
不仅仅是金人,就是和洪迈一起参加这次谈判的官员都惊呆了。
“滚,既然你们作不了主,就滚去找个能作主的人过来。”洪迈掀了一下桌子,没掀动,转身一挥手叫来一名士兵:“掀了。”
士兵二话没说,用足了力气直接将桌子给掀翻,桌上的果盘与茶杯滚落一地。
金国谈判的几位官员咬了咬牙,却是一个字都没敢说,起身离去。
金国那些还抱着金国天下之一美梦的贵族们发现自已玩砸了,眼下洪迈的强横远远的超出他们的预料。
打。
不敢打。
无技可施的情况下,被骗走软禁起来的完颜襄又再一次被请了出来。
完颜襄不想和洪迈谈。
不是因为小看洪迈,而是他担心洪迈是带着仇恨和金国谈判的。
完颜襄重新拥有权力之后,知道钱荨逸就在济南府,以私人名义连送三次拜帖,急切的想要见到钱荨逸。
几天后,完颜襄终于见到了钱荨逸。
就在济南府。
钱荨逸很客气的亲自出迎,把完颜襄迎入了自已的书房内。
完颜襄坐下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咱们之间的仇恨很大,眼下倒是我们需要帮助,灭国之危谁想就在眼前,有些人过于自大了。”
钱荨逸笑笑。
这话他不想接。
眼下,当真如韩绛所说,天下无不贪腐,无不糜烂,西夏、金国、大宋、大理。就是高丽等小邦,贵族奢靡百姓苦。
这天下真的已经乱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一个枭雄崛起后,这天下当真无人可挡。
铁木真依然用的是阴谋,他没有凭自已来一统大漠,却是成功的说服了脱里汗。
成吉思汗这个封号,将来他一定会继承。
完颜襄看钱荨逸没接自已的话,立即换了一个话题:“韩少公他不打算代宋。”
钱荨逸摇了摇头:“这事,不是他想不想的事情,大势不到,想也没用。大势至,不想也要上位。”
“眼下呢?”
钱荨逸反问:“你认为呢?”
完颜襄说道:“若想一争天下,眼下需要的是身份。”
钱荨逸想到一事:“你们金国当年汴梁攻下后,最大的至宝是什么?”
不需要细讲,完颜襄知道钱荨逸问的。
能和汴梁联系在一起的至宝只有一件,那就是传国玉玺。
完颜襄回答:“若钱公说的是传国玉玺,真在我们这里的话,去年你们攻打我金国中都,也就不会以和谈结束,必会见生死。”
这话,完颜襄也算是说明了,他们金国实际上并没有得到真正的传国玉玺。
钱荨逸这才说:“真正的至尊之宝,宋室也没有,这事你听过宛城的一个传说没有,这传说有二,第一个当时有人泄漏出去的,第二个是老夫安排人放出去的。”
“听过,天赐之宝,我当时也猜测可能就是传国玉玺。因为唐末时那段历史,我在汉臣那里也学到了不少。看来,真在韩少公手上。”
“恩。”钱荨逸承认了。
完颜襄有些不解:“为何不代宋?”
钱荨逸回答:“三件事情没有定。”
“容我来猜一猜,首先应该是亲,韩节夫的地位是靠着宋国的慈烈太后支撑的,这位老太后在世一日,韩家便不能大逆。”
“是。”钱荨逸肯定了完颜襄的说法。
有些事情,已经不是猜测了。
完颜襄继续讲:“那么,第二件事情应该是还没有想好,这夺天之功如何分?”
钱荨逸点点头:“是有这个麻烦,但各家都有退让。不瞒你,刘、李两家,严重违反军规国法,自请流放八千里,他们把家放在一处新城,眼下别说是土围子,连个木围栏都没有。虞家也一样,自请流放两万里。”
“吴家、孟家、杨家等等,也自请守边。”
“边。哈哈哈。”完颜襄大笑:“什么是边,对你们而言没有边。”
钱荨逸没接话。
完颜襄问:“虞家,什么严重违反军规,自请流放,我感觉不可信。”
“恩。”钱荨逸思考了一下,轻轻的拍了拍手。
进来一个仆人,钱荨逸吩咐了几句后,那仆人离开,很快双手捧进来一只托盘,托盘上放了两样东西。
一只象泥块一样的东西,上面多了许多绿芽,这是土豆。
另一只,就是玉米了。
钱荨逸说道:“虞公著没有完成给他的指令,私自东行两万两千里,找到许多新物件。那地方我家绛哥儿之前就去过,只是在计划中,原本会在五年后过来。这两件依他的说法,这个叫土豆,特别适合种在西夏,亩产若精工细种,极限可超万斤。”
一亩万斤。
这东西吓到完颜襄了。
钱荨逸又说道:“不过,眼下肯定不能,怎么种还要研究,能亩产过两千斤就是成功。盛世当菜,乱世当粮,此物可充饥,上上等的粮食。另一种叫玉米,一亩轻松五百斤,但极费地,怎么样保护田地,怎么种,农院可能要研究上几年才会推广。”
粮食,粮食问题是每一个王朝的大问题。
完颜襄感觉到血压有点高:“这样的大功,却流放?”
钱荨逸回答:“是他自已选的路,流放这个词对内对外都不会说用,我也正考虑选一个什么词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