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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有泪的夜晚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txt下载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九十一章 杀

    “你话太多了!”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令神经紧绷的芮尔瞬间一惊,可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面前就先一步响起了男人惨痛欲绝的哀嚎,

    那声音宛若北地蛮兽的嘶吼,充满了比绝望更深沉的绝望,

    “啊女士!我错了...我......!”当着芮尔的面,一条金色的锁链凭空显化,链子的一头仿佛是从虚空中探出,而另一头却于悄无声息中刺穿了男人握着禁魔石的手掌,将掌背钉在了胸口,又将整个人钉死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当芮尔脸色骤变目光看过去时,只能看到捂着胸口扼命挣扎的男人,以及一枚脱离了手心掌控缓缓向地下落去的石块,

    就在石块即将落在地上的时候,好似有人凭空滴落一滴墨液,男人身旁的空间突兀漾起一道涟漪,

    涟漪缓缓向四周扩散,随着波纹向外,在涟漪的中央,一只素手缓缓探出,稳稳的拈住了即将掉落在地的灰白色石块。

    随即,一个穿着纯白色全身法袍的女人便突兀的出现在了房间中,背对芮尔落在地上,那绝美的模样,就好似画中人走出一般。

    不论是谁看见都要打心底里道一声‘美!’

    不过,这副美景落在芮尔眼中倒是对牛弹了琴,自小便在秘密魔法学院中训练的芮尔在看到女人出现的时候显然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

    金红色的双瞳落在了那缓缓缩回的金色锁链上,芮尔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好强!是我见过最强的人!’回忆着刚刚锁链出现那一刻隐晦到极致了魔能波动,芮尔心中泛起了滔天的浪潮,

    正是这浪潮,让芮尔断然无视了缓缓瘫落在墙角下,一边拼命挣扎着试图用手掌堵住胸口的血洞,一边又大口大口呕着血男人,将目光缓缓落在了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女人身上。

    只可惜,对于芮尔那从震惊中脱离,一点一点变得炽烈的金红色双瞳,女人似乎半点没有察觉到其中深深的警惕与敌意,

    拈着灰白色石块轻轻抖去了上面的血渍,将它举在眼前,

    在头顶昏暗的灯光照射下,石块中好似有彩色的光芒流过,令女人不由得叹息道:

    “如此美丽的石头!”

    “却差一点就要被下贱的血液玷染。”

    瞥了眼脚边墙根的男人,迎着男人那绝望中带着乞求的眼神,女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在看垃圾一般,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空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违背我命令的下场,只有死!”

    旋而,男人瞬间断绝了生息,而神秘女人也似乎看够了禁魔石一般,缓缓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芮尔。

    那一瞬间,芮尔清楚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光芒————那是带着欣赏的目光,也是带着审视的打量,

    那目光让芮尔十分的不舒服,握着血色骑枪的手不自觉的攥紧,金红色的眼眸微微闪烁,一股风暴在无声的酝酿。

    “不愧是我看重的人,也不愧是最完美的‘武器’,只是...”就在这时,女人缓缓出声了,话一开口还未说完便已让芮尔心中的赤焰如同暴走的火山一般再难压抑下去,

    一瞬间,

    房间中掀起了一道飓风,狂暴的风搅动了漫天血雾,在刹那间便将芮尔包裹,

    在风暴中,

    陷入了狂躁中的魔能好似不要钱一般从芮尔胸膛中疯狂涌出,

    在魔能的牵引下,血雾缓缓凝聚、凝实,化作了血色的战铠凝铸在了芮尔的身外,

    而在女孩身后,两只泛着猩红与玄幽之色的羽翼正缓缓张开,形成了铺天的网罗,

    这一刻,芮尔就像那披坚执锐的沙场武士,握紧了足有三米长的血色骑枪,毫不犹豫的向面前的人发起了冲锋,

    “驭铁术...”

    心中默念出声,芮尔目光牢牢锁死了面前的女人,在她心中或许只要一秒的时间,她便可以将面前的女人撕碎,让她永永远远的闭上自己的嘴巴。

    然而,身处滔天血影中的女人面对芮尔无情的冲锋却始终保持着淡然,

    面对突刺的枪尖,女人甚至还能淡定的说完最后的话语————

    “只是...”

    “缺了点规矩!”

    “需要好好教育一下!”

    下一秒,血色骑枪穿胸而过,

    可芮尔臆想中的惨叫与血肉飞溅的场景却没有发生,

    看着面前深深刺入了墙体的血色枪杆,芮尔脸上有止不住的惊愕在翻腾:“刺...刺空了?”

    ‘怎么可能!’

    这个声音是在脑中响起的,

    可房间中的另一个人却好似有读心术一般回答了她————

    “太天真也太弱了!”

    无情的话语伴随着在身后缓缓出现的人影,刹那间芮尔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身后涌现,

    那力量好似狂风中的浪潮,而她却是浪潮中颠簸的小舟,完全做不出任何抵抗的,芮尔便被掀飞了出去,

    撞破了房间的墙壁,砸碎了石砖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那一刻芮尔清楚感觉到了背后那好似火烧一般的剧痛,

    可更令芮尔感到火烧的却是自己的脸蛋。

    随着一道血线从额间缓缓淌落,沿着脸颊流进了嘴角,品尝着苦涩与腥腻的味道,芮尔在回味着来自对手蔑视的同时,心中有一股无与伦比的耻辱感在发酵————

    ‘我,被嘲讽了?’

    ‘有多少年...我没有被人嘲讽过了?’

    趴在布满碎石的地上,芮尔瞳孔缓缓张开,

    她想到了,

    那还是六年前她刚入学院时候的事情,

    那是她的第一场战斗,六岁的她当时对战学院的第一名,一个十三岁的男孩,

    站在空荡的决斗台上,周围传来的也是这般带着蔑视的讥笑,第一名的男孩甚至不屑的说出让她‘滚回家吃奶’的话,

    那个时候,没人相信她会赢,可她......

    “我是不会输的!”

    心底有一个声音愤怒的咆哮,刹那间,狂暴的魔能便充盈在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血色的羽翼在房间中舞动,卷起狂风托着女孩一跃而起,

    “枪来!”

    在半空中的女孩目光一眼便锁定了远处那个站立的白色身影,夹杂着不屈与愤怒的情绪让芮尔金色的短发如同旌旗一般飘扬,

    右手一招,散落在空中的血雾便在芮尔的掌中再次凝聚,幻化成了血色的大枪,枪头直指————

    “杀!!!”

第九百九十三章 夺萃符印与力量由来

    最后一把火!

    一想到那带着些许‘残酷又美丽’的画面,女人就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面对芮尔,她微微抬起了手,指尖处,一缕淡金色光华正在缓缓酝酿,然而就在这时————

    “轰——”

    指尖的光华还未去到它应去的地方,一道巨大的噪声就先一步轰鸣了耳膜————

    “隆隆隆————”

    一瞬间,好似天地崩塌一般,脚下的地面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在摇晃中女人抬起头,一直到这时她才猛然注意到,刚才‘教训’芮尔的时候似乎动静太大了一些,

    那魔能与魔能的碰撞不仅碎裂了脚下的石面,连带着也将头顶的天花板与承重的石柱砸断了数根,

    随着一面面石墙塌落,头顶的天花板迅速开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纹好似抽枝的柳树一般沿着天顶迅速的蔓延开来,

    前一秒还是小块的石屑伴着土灰洋洋洒洒,转瞬间便有大块的石板从头顶落下,在黑岩上结结实实撞了个粉碎,

    在那愈演愈烈的轰鸣声与吱呀声中,头顶上方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与络绎不绝的脚步声,若是细细听来甚至还能听到一些撕心裂肺的呐喊掺杂其间,

    “啧!”这转眼之间的变故让女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眼角余光睨了一眼脚边依旧沉浸在失败打击中的芮尔,在经过短暂的考虑后,女人指尖的光芒随着那缓缓熨开的眉头一起暗淡了下来。

    “要塌了...”

    以神秘女人的见识,自然可以判断出周围的情况,

    甚至她很清楚以她的实力,只要出手,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切恢复如初————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在女人的记忆里,

    这座位于学院下方的秘密遗迹,存在的时间已有数百年之久,

    在过去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它都是秘社最重要的据点之一,在这里,完成了许多或明或暗的‘谋’。

    只是,随着迎接帝国的动乱将起,‘二号’的培养也即将完成,这座秘密遗迹的使命,就像建筑在它头顶上的魔法学院一般,即将走到终末的尽头,

    既是命运如此,又为何要强行出手挽回呢?

    想清这点,女人便没有再去关注头顶脚下的动静,转而将目光看向了手掌,

    在那里,一块圆石正静静的躺在掌心中,

    随着印记魔法的完成,这块原名为禁魔石的石块已经变成了女人眼中的‘夺萃符印’,拥有着神奇的力量。

    随意看了几眼符印上一闪即逝的华光,女人的目光便再次落在了芮尔的身上,在对方的愣愣注视下,

    女人缓缓向前一步,在女孩注视中俯下了身,攥着夺萃符印的手掌随即探向了女孩满是血污的胸前,

    随着血肉撕裂的‘撕拉’声响起,在芮尔骤然瞪大的双眼中,女人平静的将圆石放入了她的左胸膛中。

    “滋——————!”

    刹那间,仿若煎油的声音便在一片嘈杂声中突兀响起,

    一同响起的还有躺在地上的女孩高昂脖颈瞪圆双瞳,唇齿间抑制不住的惨叫声,

    随着惨叫声的响起,灰白色的夺萃符印上亮起了万道豪光,

    那一刻,绚烂的魔法光辉便取代了房间内昏暗的灯火,成为芮尔视线中唯一的光芒,

    在魔法力量的涌动下,芮尔震惊的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那种感觉好似突然间从身体的主人变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旁观者,

    可除却失控的身体外,精神却始终熠熠如新,

    只能眼睁睁看着符印缓缓沉入胸口、埋入血肉,直至触及左胸膛那颗砰砰跳跃的心脏的一刹那,

    一股更加剧烈的痛楚便如滚滚浪潮直扑而来,

    那种痛苦让芮尔不自觉间便想起了曾经的记忆————

    “原来......原来...是、这、样!”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天,

    那时的芮尔还是刚刚觉醒天赋踏进了秘密魔法学院的小女孩,对学院里的一切带着新奇也存着畏惧。

    然而,有些人或许一出生便是不同的,

    虽然只是刚步入学院一个月的孩子,可在踏上决斗台的第一场比斗中,芮尔便凭着流淌于血液中的纵铁术的力量,

    战胜了当时学院中排名第一的孩子。

    那一天,

    为了表扬她,母亲汉娜把小芮尔叫到了一个无人的房间,

    那里只有一张床,母亲叫她躺在床上,芮尔便照做了。战斗的辛苦让女孩几乎是在沾上床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几乎没有人催促,芮尔便上眼皮打下眼皮睡着了。

    睡了多久芮尔不知道,但芮尔却记得那一觉睡得并不安生————她做了噩梦,

    在梦中,她好似坠入到了冥界,到处都是火焰,

    炙热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向她靠近,高温和剧烈的烧灼感让她痛苦的仿佛快要窒息,

    而芮尔就在那样的煎熬中苦苦挣扎着,直到母亲的声音唤醒了她。

    从床上坐起的那一刻,芮尔清晰的看见缭绕在身外的白色薄雾,那是她蒸腾的汗水。

    汗水打湿了衣衫也打湿了被褥与床单,

    从噩梦中醒来的芮尔抱着母亲想要大声的哭泣,母亲却让她去浴室冲洗,

    待到冲洗完后,再次坐在汉娜面前,芮尔想要告诉母亲自己的噩梦,可母亲却好似迫不及待一般先一步问起了她————

    “有什么感觉么?”

    “什么...感、觉...?”芮尔还记得当时自己的茫然,以及望向母亲时母亲眼中的光芒,

    当时的她没有读懂,可这一刻,

    当好似炙火一般的冥域场景重现,

    芮尔却突然间明悟了————

    那一刻,母亲眼中流露的,分明是‘期待’的光芒。

    “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伴随着母亲的询问,芮尔离开了那个房间,

    可仅仅是第二天,芮尔便发现自己的纵铁术有了新的变化————

    那是熔岩的能力,那能力可以在一瞬间将金属铁器加热到极高的温度,与纵铁术的配合几乎是天作之合!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她开始成为了魔法学院中的传奇,连续近六年无可置疑的第一。

    学院里每一个人都在畏惧芮尔的恐怖羽翼,畏惧那被纵铁术操纵的滴着金红色岩浆的铁羽,宛若神祇降临一般震撼人心令人膜拜,

    但似乎所有人连同芮尔都忘记了,

    那个六年前第一次对决便被她击败的第一名,其天赋能力正是那熔铁断金的恐怖‘熔岩’。

第一千零一章 实力的鸿沟

    恐怖的骑枪刺穿了空气,

    血红色的暗芒亮起,带着无比狂怒的心、卷着令人窒息的风压刺向了石栏上站立的身影,

    这一击,芮尔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虽然在不久之前她才刚刚释放了一招毁灭了几乎整座学院的恐怖流星火雨,将体力与能量消耗了大半,

    可只要想到躺在她身后墙边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那个她最亲最爱的人,芮尔胸膛里燃烧的火焰就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挥舞着比她年轻的身躯还要硕大许多的骑枪,芮尔那一双好似在燃烧的金红色眼瞳死死牢牢的锁在了尤里安黑色的身影上,

    手中的骑枪因为超强的力量与速度刺穿空气发出了尖锐宛若鸟鸣般的啸音,而孤然矗立的高塔,也因为她肆无忌惮的释放着力量而不断颤抖,一道道宛若疤痕般狰狞的裂纹在脚下地面与墙壁上迅速蔓延,

    这一击有多强力?或许即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轻易感觉到,

    而尤里安,作为直面骑枪冲击的那个人,心中就更加清楚了。

    面对这不论是声势还是威势都无比浩大的一击,尤里安的左手掌早已经本能的摸上了腰间,

    金铁冰凉的触感划过指腹,那一瞬间,尤里安脑中迅速的闪过了数种应对的方式,

    只不过,当穿刺的骑枪逼近,而尤里安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瞟到了金发女孩身后靠着墙壁孤坐的身影时,

    他绷紧的手指蜷缩了。

    下一秒,

    骑枪划过石栏,却只刺到了一抹黑色的虚影,

    而原本站立在石栏上的尤里安,则在血色骑枪刺来的前一刻脚下发力在石栏上一点,双臂微微向后张开,整个人宛若一只大鸟般向着身后的天空高高的跃起,

    身后,凛冽的风呼啸的吹拂,

    尤里安整个人置身空中,身体因为跃起的缘故微微向后倾斜着,这使得他看向芮尔时需要微微低头睨眼,

    这般模样若是放在平常时或还没有什么,可放在一颗心被怒火完全点燃的芮尔眼中,却是近乎赤裸裸的讥讽,

    尤其是对方刚刚出乎她意料的躲开了骑枪的穿刺,

    在狂怒的驱使下,芮尔的愤怒再次爆发,面对着白色石栏,

    她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挎着枪追着尤里安的身影冲出了阁楼,

    彼时彼分,

    尤里安的身影高高飘荡在空中,十几米高的高度让他的身影在广袤的天地间看起来不过是渺渺一粟,

    而反观芮尔,

    十二三岁的女孩,却挺着一杆与身材极度不相符的血色大枪,

    身形宛若月虹般撕碎了满是乌云积压的天空,而当血红色的力量在背后凝聚,当一双深红若黑的羽翼张开时,

    这个金发的女孩便成为了这一刻天地间的主角。

    “受死吧!”

    望着前方张着双臂向后跌去的身影,芮尔愤怒的眼底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憎恶与杀意,那冰冷而阴鸷的眼神死死的锁在尤里安的身上,

    眼中还有着说不出的渴望。

    她渴望着,

    渴望宣泄,

    渴望骑枪穿破胸膛,令敌人毙命的时刻,

    也渴望着那一抹飞洒天际的血红。

    今天或许注定是被芮尔永世铭记的一天,

    这一天,不论是学院地下发现的真相还是遭遇惨败的打击,以及母亲离逝的痛都已让这个年仅十二三的女孩一颗心在蹂躏的破碎中飞速的成长,

    她的心已经绷到了极限,甚至超出了极限,濒临至崩溃的边缘,

    此时此刻,

    或许也只有亲眼看着面前男人死亡时绝望的眼神,聆听他痛苦而无助的嘶吼声,才能让她的心从愤怒与痛悲缓和,

    只是,在芮尔眼中近乎十拿九稳的一击,又再次落了空。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金红色的双眸陡然睁大,娇嫩的脸庞因为震撼与紧绷甚至缓缓的露出了不应存在的狰狞纹路,

    身后暗红色的羽翼不断扇动着,呼啸的风穿耳而过,呼呼声震噪着耳膜,

    可芮尔却没有如愿的等来血光飞溅的那一秒。

    这一刻,

    时间与空间就好像凝固了一般,

    飘飞在空中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不到一个手掌的宽度,可那看似只要再努努力就可以够到的距离,却成为了一道横亘在芮尔面前的鸿沟,

    任凭她如何的用力,如何拼命的压榨着最后的一分魔能,

    ‘鸿沟’也依旧没有消失,

    相反的,随着高度的不断下落,直至双脚踏足地面的那一刻,芮尔目眦欲裂的发现,两人的距离已经从拉开到了数个身位。

    骑枪的枪尖还依旧锋锐,充斥着魔能的枪杆只是握在掌中便让芮尔无比的自信,

    可那份自信却没有让她击倒眼前的男人,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距离自己三米开外的地方,站在那一块隆起巨石的顶上,以那双灰色的眼瞳平静的俯瞰着自己,一如不久之前站立在阁楼石栏上那般,

    “不要逃混蛋,只敢跑你算什么男人!?和我战斗!和我战斗啊!”看着这般有浓浓既视感的画面,芮尔心中的愈发爆炸,

    紧咬牙关,她像个泼妇一般对着尤里安怒吼咒骂着,

    一边怒骂,一边又挺着大枪向面前的男人刺去,

    血色骑枪上不断有光芒亮起,虚色的血红光影一道道刺出,崩碎了巨石,也撕裂了土地,但却唯独无法伤害到尤里安。

    对于芮尔的实力,尤里安早在交手的一刹那便有了大致的估计,

    芮尔的实力很强,

    比起寻常的诺克萨斯士兵乃至第一兵团的精锐,芮尔都会毫无疑问的有着近乎碾压一般的优势,

    对方那一手将血液凝铸成骑枪战铠与羽翼的招式看似粗犷却无比的强大,

    尤里安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其中的魔法原理,却也能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

    只可惜庞大的能量却没有被规整的利用,

    面对眼前被愤怒完全掌控的女孩那明显乱了章法的攻击,

    即使是数年前的尤里安想要躲闪也不会太难,

    更别说现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

    三两个简单的后撤步,就好像在凌晨四点的旷野肆意的撒欢巡游一般轻松写意,却让芮尔的一切攻击统统化为了无用功。

    尤里安很清楚,两人之间有一道无比巨大的鸿沟!

第一千零二章 逆转天平的关键

    “别跑!混蛋,和我战斗!”

    又一次忍不住的怒吼,然而换来的,却是再一次的攻击落到了空处,

    望着那个距离自己始终不远不近的男人身影,芮尔金红色的双眼好像要喷火一般,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在胸膛中不断的翻滚,

    让她像疯了似的甩开大步,握着一杆血红大枪胡乱的向前戳动,

    然而每一下看似势大力沉的攻击,却总是在将要触及男人的时候被躲了过去,

    如此几个回合反复,或许任谁都应该看出交手两人间的实力差距,可作为战斗一方主角的芮尔,却在反复堆叠的愤怒中早早的烧尽了最后一分理智,

    眼前的男人,不仅是阁楼地下那污秽世界的‘根源’,还可能是亲手害死了自己母亲的‘凶手’,双重身份加持下,

    尤里安早已经成为了芮尔心中的必杀之人,

    天空中,乌云翻滚堆积,

    而芮尔体内疯狂的魔能也恰似这翻滚的乌云一般狂暴而躁动,

    在身体主人全不顾惜的挥使下,顺着手臂传递至骑枪枪尖,化作了突刺的血色锋尖。

    而芮尔的视野因为愤怒的缘故也镀上了一层血红,

    这使得她的视线变得狭小而阴暗,只是视线中那一抹静静闪耀的灰色,却是她怎么也不会放弃追逐的光,

    “混蛋,混蛋,混蛋!”

    又是一记重击砸穿了大地,炙热的岩浆之力轰入大地,在沉默半秒后又携着更加强大的力量迸发,

    土石携着金红的岩浆足足溅起了四五米,剧烈的爆炸使得地面蔓延开道道裂纹,而爆炸引发的响声,更是传到了遥远的群山,引得回声不断,

    可如此规模浩浩的一击,却只换来了芮尔好似牙口崩碎一般的“咯吱”声,

    ‘没有中,又没有中!’

    径直冲锋撞碎了冲天而起的岩浆帘幕,芮尔目光在漫天挥洒的土石中再次寻见了尤里安的身影,

    依旧是站在不远的地方,依旧是冷冰的面孔与平静的眼神,

    可不知为何,芮尔却无比想在那脸庞上来个十拳八拳,还是拳拳破相的那种。

    在芮尔眼里,那个男人好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鳝鱼,看似每一次的躲闪都充满了刀尖起舞的危险感,可事实上从始至终芮尔都没有一次攻击触及到对方,

    这种状况芮尔平生第一次见到,

    平日里,她在学院擂台上遇到的对手,芮尔总能凭借着侵略如火的攻势将对方击败,

    力量强大?大的过纵铁术的冰封刀锋么?

    速度迅捷?那就用无差别攻击的岩浆火山将你包围!

    这样的理念让芮尔在学院六年里击败了无数的对手,

    即使是面对一些经验丰富的学院教员与导师,她也总能靠着自己的方式寻找到克制对手的办法,

    可那些对决却只是对决,

    当决斗的场地从百十平米见方的青石决斗台变成了广阔无垠的大地时,芮尔突然发现,自己的招式失灵了!

    眼前这个男人,仅凭着速度与敏捷就让自己的攻击尽数化作了无用功,

    而对方甚至从始至终都未曾出过手!

    芮尔的心态在改变,巨大的落差与心底的不甘让她变得愈发疯狂,而仇恨的火焰则让她脸上的狰狞更多了几分————

    “一下,只要一下啊啊啊啊——!!!”

    “他这般退避绝对是畏惧我的能量!一下,只要能让我打到一下,一定可以……嗯!?”就在芮尔为对手再一次闪躲掉自己攻击而怒发须张时,

    一抹深黑的光泽突然晃过了她的眼帘,那一瞬间,芮尔注意到了男人的腰间,

    在那里,悬着一柄小巧的黑色匕首,

    匕首整体不过巴掌大小,却像漆黑深夜里的一束光,照亮了芮尔狂喜的心房————

    “哈!”

    匕首,黑石铸造的匕首!

    放到其他人身上或许只是一柄需要防备注意的武器,

    可在芮尔眼里,那却是足以逆转胜败天平的关键点!

    手中的攻击还在继续,可芮尔的心思却已经牢牢的锁定在了那黑色匕首上,

    芮尔最擅长的是什么?

    如火山崩发一般的岩浆之力?血色凝铸的铠甲羽翼与骑枪?

    不,岩浆的力量是污秽实验的产物,虽被芮尔使用,却只不过是她众多武器库中用的最顺手的那一柄;

    而血色的铠甲羽翼与骑枪,虽然为她提供了全面的防护,可这些却也只是力量的副产品,

    而她真正依赖的,也是这六年来让她称霸学院的,却是那流淌在血液中,曾经无敌于一个时代、经过数百年蛰伏如今又重现天日的强大天赋————

    纵铁术!

    控制周遭一切的金属,将它们化为己用,这才是芮尔最信赖也是最强大的武器!

    找到了取胜的关键,芮尔心中的疯狂便被理智压抑了下来,

    当然,在明面上她还是依旧那般,保持着一副疯狂失去了理智的模样,可暗地里她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男人,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寻找并等待着那个可以逆转一切的关键点。

    然而,关键点还没有等来,芮尔却先等来了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心悸。

    “好强!”

    当情绪脱离了愤怒后,芮尔变回了那个曾经学院中的自己,

    那个自己虽然仍逃不脱以愤怒为薪柴,可却多了一分洞察的智慧,

    然而,身处洞察中的男人却让芮尔越打越心惊,

    面对自己如火如风的强势攻击,

    男人的闪躲虽然幅度并不大,可却充满了干练与精致,

    每一次的躲闪退步,步伐间都没有一丝错乱,更没有一丝丝体力的浪费,

    更关键的是,在这中间芮尔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自信————那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也是经历无数生死战斗才能孕育出的,属于战斗的艺术!

    “他真的好强!”

    虽然彼此之间互为对手,可芮尔心中仍旧忍不住的再次升起了赞叹,

    在往日学院的一亩三分地中,芮尔以为自己的实力虽然撑不起天下无敌,却也罕有敌手,

    可今日的遭遇却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

    两个敌人,那个留着黑色玫瑰的女人给了她近乎窒息般的绝望,

    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在让她备受打击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的赞叹,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对手仇人,芮尔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的上前请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拜对方为师。

    “可惜…可惜…”

    眼底泛起一抹遗憾,当身为对手的男人再一次因为自己毁天灭地般的一击高高跃起跳向远方的时候,芮尔眼底闪过了一抹遗憾,

    旋即那抹遗憾又变成了近乎凶厉的狰狞,

    “去死吧!”

第一千零五章 三人会面

    声音响起,尤里安瞬间回头,

    看到半大的男孩磕磕绊绊的越过了布满坑洼的土地,却被地上的岩浆阻住了去路逡巡不前,站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冲着这边喊话。

    那人正是加布里埃尔。

    “是你…?”

    见到来人的一瞬间,尤里安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手间的动作中断,开口出声道:“你为什么没有……”

    尤里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从中打断————“加布里埃尔?是加布里埃尔吗?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声音从身前响起,尤里安低头,就看见一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眸,充满着不加掩饰的惊讶与狂喜,

    那真切无比的表情甚至略过了脖颈被锁住带来的窒息,这一发现让尤里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脖颈被锁住的一刹那,芮尔便已经认命下来准备接受死亡的结局,但在那个充满熟悉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女孩还是本能的睁开了双眼,挣扎着努力的别过头去寻声音的源头,

    而她也如愿的看到了一张满载着温和与宁静的脸庞,遥遥的望着自己这边,目光中带着难掩的关切。

    ‘是他,果然是他,他没有死!’没有任何的言语可以形容芮尔此刻心中的喜悦,

    如果说,今天遭遇的一切事都像头顶那沉沉压下的乌云一样充满了糟糕,那么看到原本应该死去的好朋友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一道侥幸穿过阴霾的阳光,照在了芮尔的心上。

    “是的,我没有死,尤里安先生救了我。”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加布里埃尔声音大了些,目光不断的从地面扫过,想找到一条穿过岩浆的路,

    但周围的地面早已被岩浆占满,一条数丈宽的金红河流将道路阻断,加布里埃尔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

    目光便不由得看向了尤里安。

    感受到了视线的聚焦,尤里安微微沉默了一下,挥手指向了岩浆,

    一道灰色的光芒闪过,金色的岩浆上出现了一条灰色的浮桥,男孩踩着浮桥飞快的奔到了尤里安两人面前,

    望着被锁喉的女孩,加布里埃尔的声音中罕见的多了一分情绪:“尤里安先生,芮尔不是坏人。”

    “芮尔?她就是拜托我寻找的那个女孩么?”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尤里安低头看着金色中短发下的面庞,轻声道。

    “是的,尤里安先生。”看着自己的朋友扭着头,强忍着窒息带来的痛苦也要看向他的模样,

    加布里埃尔一边挪动身子来到女孩正面,一边忍不住的探手,想要去触碰对方。

    只是还没有碰到,便被尤里安抬起的手掌拦在了半空:“你之前可没有告诉我,你的朋友是一个毁灭了一座学院并杀死了几乎所有人的…恶魔。”

    手掌被拦下,加布里埃尔也好似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一般缓缓放下了手,目光不断的在芮尔的脸上扫来扫去,在确定对方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将目光看向了尤里安:“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尤里安先生。芮尔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是坏人。您…您能不能…能不能先…”

    “是么?”从男孩欲与还休的表情中尤里安读出了他的想法,但他却没有松开芮尔脖颈的意思,相反还当着两人的面收紧了一些:“事实便摆在眼前,这满地的岩浆,与堆叠的尸骨都做不了假,况且,你的朋友还对我出了手。”

    “他们都该死!你也一样!”直到现在,芮尔才从见到朋友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刚一回神便听到了尤里安冷冰的话,心中的愤懑爆发,便要奋起刚刚积蓄的些许力量与尤里安拼命,

    即使是很快又被击溃后,女孩也依旧不肯罢休,高昂着头,倒竖着一双柳眉冲尤里安怒目而视:

    “你和他们一样,污秽,恶心!”

    “害死了我的母亲,还要摆出一副假惺惺的姿态羞辱于我!?”

    “你最好快些下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但凡我皱一下眉头,我就是你养的!”

    “芮尔,别说了芮尔。”眼看着被亢骂的尤里安神色逐渐阴冷,加布里埃尔急忙开口打断解释道:

    “尤里安先生是个好人,他从海因斯手里救了我,从昨天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他绝对不会是害了你母亲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在里面!芮尔…尤里安…尤里安先生,您们可以先冷静下来么?”

    “冷静…什么?”虽然从芮尔的话语中,尤里安听出了些许不对的地方,但白白吃了一顿骂,尤里安即使无心就此下狠手,但也要让这个女孩稍稍尝点苦头。

    眼看着尤里安没有停手的意思,而芮尔也梗着脖子一副傲骨铮铮的样子,男孩一下子就慌了,

    对于尤里安的力量芮尔没有见过可加布里埃尔却是亲眼见过甚至体会过的,

    就在昨夜的山谷中,面对五位突然出现的法师,双方之间展开了一场或许二十三十年过去,也依旧不会被他遗忘半点分毫的战斗,

    双方之间战斗波及了方圆数公里的地面,

    那开裂的大地与崩塌的山川曾一度让他以为世界末日到来。

    而当战斗结束,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

    加布里埃尔不知道自己养的那只松鼠究竟是怎样把这个人钓过来的,但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是绝对不能惹的存在,

    惹怒了他,芮尔…

    “别,别说了芮尔!”一想到那种画面,男孩就再也无法保持什么平静的作态了,飞扑着上前去捂芮尔的嘴,那拼命的模样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即使是芮尔与尤里安对抗的余波,都能将他轻易震到吐血。

    面对男孩这拼命三郎的作态,尤里安率先退让了,

    对于这个男孩,尤里安心中颇有些好感。对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可以让身边的人感受到心灵的宁静,

    而在感受到这股力量和看到好友的拼命后,芮尔心中暴躁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见次,男孩赶忙开口对尤里安道: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尤里安先生,您能听完解释再做决断吗?”

    “以我的性命作保,在事实真相大白以前,芮尔一定不会再向您出手,我保证!”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新的道路

    修行是什么?

    或许对于每一个人踏上这条路的人而言,心中都会有不同的解答。

    而对尤里安而言,

    修行却很简单的是一个提高眼界,不断取长补短,完善自己的过程。

    自那林间的小河旁见到那只完全由尘土组成的松鼠时,尤里安心中便一下子对这种新奇的能力产生了兴趣,

    虽然在尝试并询问过加布里埃尔后,尤里安得到了‘完全依赖于自身天赋’这样的回答,但他却没有因此气馁,

    经过半夜的思考,虽然最终尤里安依旧无法用魔法元素制造出一只如真一般的松鼠,但在探寻的道路上,他却找到了一条新的小径————一条被他命名为和谐的道路。

    当陷入冥想的绝对安静中的尤里安将一切杂芜念想统统抛诸脑后并以整个身心去感悟这个世界,随着盘旋在鼻翼间的清风顺着咽喉沁润心肺,那一刻尤里安仿佛开启了一道新的大门。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刹那间脱离了肉体,变成了那一缕从鼻息间吐出的白气,随着穿梭的风儿飘向了远方,

    某一刻,在林间他自由的起舞,说服孤单的黄叶离开树枝的怀抱,告诉泥土树洞下的动物冬天到来的讯息;

    而下一秒,他又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肉虫,扭着腰儿钻出土壤,忸怩着身儿在黑底的硬皮靴上来回打滚儿;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名为自由的舒畅感,

    他可以任意的变幻自己,不论是清风还是翠木,不管是飘浮在天空上悠游自在的云朵,还是沉睡在土壤下等待春天的种子,

    他仿佛是万物,又仿佛万物皆是他。

    这是一种十分神奇的感觉,一直到从高悠悠的云端重新回到那小小的躯壳中后,尤里安脑中依旧在不断的回味,

    也感悟着那一段短暂而漫长的奇妙经历————直到缓缓睁开双眼,

    那一瞬间尤里安心中涌现出恍若隔世的感觉,看着面前不远处向自己微笑打招呼的男孩,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完全洞悉了对方,

    但当他回过神来后,却发现一切仍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之间。

    那一刻尤里安心中有些怅然,随即却又多了些向往。

    ‘这便是那个老人走过的路吗?’

    缓缓站起身,随着充满生机的能量在身外流转,黑色的风衣上轻轻飘起一律白雾,随着尤里安长舒一口气,那原本润湿的风衣上以再看不到半点的露水痕迹。

    ‘这也是那个男人曾经到达的境界么?’脑中浮现出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影子,那一瞬间,尤里安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

    “艾欧尼亚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你…也是。”瞥了加布里埃尔一眼,尤里安说出的话让男孩有些神色莫名。

    “那是加布里心中最好的地方,我的全部记忆都留在了纳沃利,也不知道,未来的我还能不能有再回到那里的一天。”

    “会的,如果你一直向着这个目标努力的话。”看着男孩脸上略带憧憬的模样,尤里安的眼神蓦然间有些深邃:

    “从今天起你便跟着我吧,虽然在实力上你可能帮不到我什么,但只是做些照顾起居、打点四下的事情想来也没有什么难度。”

    “作为交换,我会尽量保护你在诺克萨斯时的安全————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没有做出什么让我反感的事情来,你是个聪明人,不是么?”

    “尤里安先生,您..您?谢谢!谢谢您!”一阵愣神后,加布里埃尔才好似听清了尤里安的话一般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比起昨晚时的表态,尤里安此刻的话语在男孩的心中才更像是一种承诺,这承诺虽然带着几分交易的味道,但对加布里埃尔来说,却是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

    让暗中纠结了一彻夜的加布里埃尔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而男孩随即便立即大声说道:“会的,我能做好,我能做好!”

    瞥了一眼欢呼雀跃的男孩,尤里安没有再理会他,却是向着帐篷旁的篝火走了过去,

    他是一个很不愿亏欠别人的人,加布里埃尔那特殊的能力让尤里安在修行的道路上推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却早已是记下了这份情。而在他刚刚进入那‘和谐’之态的时候早起的加布里埃尔没有闹出动静将他打断,这让尤里安对这个懂事男孩的好感又提升了许多。而最关键的,

    尤里安刚才的这番话,不只是对眼前的男孩说的,也是向另一个表明自己的态度————

    “咦,加布里,你怎么了…一早起来就这么高兴么?难道你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揉着有些迷糊的眼睛,已经换上了一套整齐新衣的芮尔一走出帐篷就看到了情绪激动的加布里埃尔,不由得开口道。

    “尤里安先生,是尤里安先生!他接纳我们了!”转头看到睡眼惺忪的女孩,加布里埃尔立刻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是…早就接纳了吗?”看了眼默默不语的尤里安,芮尔金红色眸子微微一转,一缕笑意便漾在了脸畔“就在昨天,对么,尤里安先生?”

    “对,对对对。”加布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微微有些夸张了,

    男孩在心中为自己与好友的事情担忧着,但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好友也像自己一般,在这一点上,加布里埃尔与芮尔两人似乎有着出奇的默契,

    若不是经历了昨夜的‘坦诚’,这个脾气有些急躁的女孩是怎么也不可能安心的在帐篷里偷听,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向着坐到了篝火旁正拾捯着木柴的尤里安发问的。

    芮尔的话将两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了尤里安的身上,顺着看向篝火旁,

    两人看到了尤里安左手的黑色短匕,继而看到了两只被剥好了皮的野兔,这一刻加布里埃尔才骤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尤…尤里安先生,让我来吧!”在衣角蹭了蹭手掌,加布里埃尔小跑着便要去接过尤里安的工作,

    但却被尤里安阻止了。

    “坐过来吧。”瞥了眼两小男女,尤里安轻舞着匕首三下五除二便将两只野兔处理完毕并用木棍插好架上了不知何时燃起的篝火,随着淡淡的肉香逸散,尤里安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吃完,就要准备离开这里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表演

    不过,

    虽然心中焦急着赶回不朽堡垒,可在离开了露宿一夜的野林后,尤里安却没有带着芮尔与加布里埃尔朝着东方前行,却是拐了一个大弯,去往了另一个地方————

    昨日来时的地方。

    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再次返回‘故地’,失去了元素力量支撑的岩浆已经停止了迸发,随着疾风骤雨洒落,

    高温的浆液与燃烧的山火也逐渐停止了蔓延,在雨水的冲刷下,露出了缺少植被覆盖的荒凸大地,

    在那片昔日苍翠披拂的山间谷地,大片的断壁残垣孤单的矗立,诉说着令人泣涕的往事。

    然而,比起昨日那场令天地改色的战斗,今儿的学院旧址上虽然少了那撼动天地的魔法炫光,却也依旧喧嚣。

    缓缓探出头,目光越过千米的荒芜,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黑衣玄甲足足被数百人团团围住的废墟,从他们衣甲领角的徽记上尤里安认出了这是帝国第一兵团下属的唯一一只游骑兵团————一支神秘的数量仅有千余人但精锐程度却足以媲美任何精英兵团的丛林部队。

    他们的活动范围是帝国西方的广袤丛林,专擅丛林战的游骑兵们日复一日的巡林,为帝国犁扫妄图穿过丛林前往不朽堡垒的敌人,

    而尤里安之所以认出他们却是因为那段同样有些类似的侦察兵经历,

    在一次无聊的巡林中,尤里安与一个精锐的三人游骑兵小队有过一次照面,

    那时候的游骑兵们令尤里安无比的羡慕,

    不仅是因为他们那身绝对保暖的兽皮战衣,还因为那群悄然出现又静静消失的游骑兵们那冷漠坚毅的眼神,

    让尤里安无数次幻想过成为他们的一员。

    只不过,随着年龄长大,在师从杜克卡奥学习了刺客之道后,那份曾经的幻想便随着时间的流逝遗留在了记忆的角落,

    在加入血色精锐不断的执行各种远离本土的任务后,尤里安更是几乎再也没听到过关于他们的消息,

    而今日,时隔数年的再一次重逢,却是在秘密学院废墟这处让尤里安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精锐的游骑兵们不是几乎从来不集结行动的么?’

    看着那些骑着矮战蜥的游骑战士,尤里安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即心中却又释然了————

    是了,

    这里是他们的领地,

    而昨日尤里安与芮尔战斗时的动静,恐怕就算是有‘不朽堡垒西大门’之称的德雷坎都能感受到,

    那群早就将丛林当作自家浴场的人又怎么会毫无知觉呢?

    只是,比起数年前那惊鸿一瞥时的震撼,眼下丛林战士们的处境却似乎并不如何做好,甚至…

    “是她们,尤里安,是那个女人的手下!”

    尤里安还没来得及对看到的景象做出判断,一旁金发女孩那充满压抑的低吼就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几乎无需任何方式,尤里安便能在那绷紧到极致的肌肉里感受到对方的怒火与蠢蠢欲动,

    若不是一旁能力特殊的加布里埃尔提前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先一步死死的抱住了她的手臂,恐怕眼中都要喷火的女孩早就忍不住要冲出去了。

    “松开我加布里,松开!我要杀了那些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顶着一双红到快要滴血的眼眸,芮尔忍不住的冲着加布里低吼,

    因为愤怒,她的一双小手已经死死的扣入了坚硬的山岩,那不自觉流逸出的力量则越过了那双踩着小靴子的脚掌,在坚硬的山石上留下了两个高温的坑洞。

    在这样的氛围下,似乎只要身为自己最好朋友的加布里松开手,昨日的大战便要在今日再次重现————甚至还要更加恐怖!

    “冷静芮尔,冷静一点啊!”

    好在瘦削的男孩没有放开环住对方手臂的双手,非但没有放开,还在对方的不断挣扎下将女孩的手臂缠的更紧了一些,同时转头看向尤里安,似乎是希望得到他的帮忙,来安抚下即将暴走的女孩。

    只是出乎加布里埃尔意料的,目睹这一切的尤里安,却并没有如加布里埃尔希望的那般出手用力量镇压下女孩的怒火,却反而好似火上浇油一般在片刻的沉默后突然的开口道:

    “今天我不会出手,”

    “你也不能。”

    目光在加布里埃尔身上一转而过,直视着女孩满是愤怒的眼神,尤里安的声音依旧那般冷静。

    加布里埃尔不知道尤里安是以怎样的考量,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瞬间加布里以为天要塌了!

    作为对方最好的朋友,加布里埃尔对芮尔的脾气再熟悉不过了,

    在学院中,女孩就一直是火急火燎的暴躁性子,除了汉娜校长与自己,几乎没人能让陷入暴走的女孩重新安静,

    眼下又碰上了害死对方母亲的那一伙人,自己期望的帮手尤里安先生又不帮忙,加布里埃尔几乎可以看到即将发生的危机。

    是大战、混战,还是…?

    只是,眼前的一切却再一次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这句近乎命令似的话语下,本应彻底陷入暴怒下的女孩,却没有如加布里埃尔料想的那般再度暴走,相反的沉默了下来。

    在加布里埃尔的感觉下,女孩绷紧的手脚一点一点卸去了力量,肌肉也在缓缓放松,这一切都让加布里埃尔震惊乃至惊愕,

    然而尤里安却没有任何的意外,瞥了一眼咬着嘴角陷入沉默的芮尔,

    在女孩口中吐出那几个字眼的一瞬间,他确实有如一旁的加布里担心的那般忧虑过女孩的再一次暴走,

    但很快他又放下了心来,而原因是因为…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

    看着轻轻挣脱开加布里的女孩沉闷的靠在了岩石旁,尤里安轻轻眯了眯眼,将目光落回了远处,

    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后,尤里安早就意识到,看任何人都不能只去看他的表面,

    至少比起表露在外用以示人的暴躁、风风火火的模样,给尤里安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那个半夜私底下来找他的女孩儿,

    能有这份玲珑心的人,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的轻浮暴露在外呢?

    不过是场表演罢了!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秘密通道

    一瞬间,尤里安脑中闪过几个名字,

    但思虑过后,却又一时有些无法得出答案,不过好在不管是法师们的失误,还是真的有人在幕后帮了他一把,

    对于尤里安而言,没有暴露自己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这使得他即使身处人群是会因为难以改变的灰发与瞳孔而变得引人注目,但只要不是真的被挂上悬赏令,那么他就依旧是一个‘退伍士兵’,而非帝国的叛徒。

    这在无形之中使积压在尤里安心头的石块轻松了许多,

    作为一个从小便生活在一群退伍士兵中的孩子,父母及周围长辈对他的影响是从小到大的,

    虽说两次大脑不朽堡垒皆是事出有因,并且在与诺克萨斯的同袍们刀兵相见时尤里安已经十分克制与忍让,

    但终归他所做的是与帝国背道而驰的事情,这使得他的内心一直在承受着煎熬。

    可以想到的是,

    若是真的因此上了帝国的通缉榜单,

    那么不止日后在诺克萨斯的前程彻底报废,就连远在特里威尔的双亲,或许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现在好了,知道此刻的处境后,尤里安的心情便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虽说为了自身及两个小跟班的安全考虑,此刻的他仍旧无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但至少心中揣着一分侥幸的他可以暂时安下心来面对眼前。

    目光从街头扫到街角,从地面到屋顶,在掠过几处阴暗角落后,尤里安收回了目光身子缓缓退回了角落里,

    他所处的地方是一处臭气熏天的小巷,这样的巷子在诺克萨斯很常见,一般都是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们用以堆放垃圾的地方,

    因为过于乱与脏臭,即使是被下了死命令的帝国士兵,也没有人愿意接近,

    这才给了尤里安三人一个暂时的驻脚之地。

    不过,虽然此刻早已过了盛夏临近初冬,但经年累月的积攒,早已使得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浓郁的泔水味道,

    身边的两小男女在学院没经历过这些,初初只是闻上一口,便止不住的干呕了好半天,而后便不约而同的扯起袖子将口鼻牢牢捂住,可即使这样,那无处不在的臭味儿依旧能穿过重重包围让他们感到阵阵的眩晕。

    在这样的地方,

    多呆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脾气火爆的女孩几次都差一点要耐不住爆发了,若不是一旁的加布里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女孩心中的疯狂怕是瞬间便能将整条巷弄连同街道房屋一起化为岩浆。

    不过好在两人都牢记着尤里安不允许动用魔法力量的叮嘱,虽然小脸憋得通红一片,眼前更是水雾朦胧,可芮尔依旧只是一边在心中不断咒骂一边用那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望着尤里安,

    她不知道让自己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为何眼前的男人却能在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半点不动声色,

    但比起弄清这其中的弯绕,此刻的她更想快一点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停!

    好在回过身来的尤里安很快便察觉到了两人的困境,一句轻飘飘的“走吧。”宛若天音一般让两人瞬间解脱,

    跟在尤里安身后,两人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巷子。

    而离开了这片区的三人,很快便看到了伫立在丘陵之上不朽堡垒。

    对于这座帝国的都城,数次出入的尤里安和从小便生活在城里的芮尔自然没有什么感觉,但第一次看到那带着浓厚压抑感的高墙的加布里却感到了十足的震撼,

    见尤里安望着城墙出神,芮尔便趁机小声为好友介绍了起来。

    作为不朽堡垒的本地人,虽然在六岁的时候便被带去魔法学院至今,但曾经的贵族身份也让芮尔对不朽堡垒的历史滚瓜烂熟,大皇宫经历了多少任主人,哪座城门又经历过怎样的惨烈搏杀,

    这些历史芮尔基本张口就来,而传承数百年的贵族之家还知晓许多寻常人不知道的秘闻,什么刀锋之影曾经爱过的十个女人啊,什么帝国情报部长经常出入的十条红灯笼区啊,

    一些传闻说出来,就连尤里安都不由得感到几分兴趣。

    不过他已经过了那个好奇的年纪,自然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

    眼下对他最重要不是那些贵族间蝇营狗苟的秘闻,而是穿过面前的高墙,返回到不朽堡垒中与阿卡丽尽早碰面。

    留她一人在封锁严密的不朽堡垒,尤里安心中始终记挂不下。

    不过对于进入的方式,他有些犯难,

    虽然眼前只是一墙之隔,但今日与数天之前已是截然不同,

    虽然从明面上看去,城墙上驻防的部队与城门口巡查的士兵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但当尤里安小心翼翼的张开感知的罗网时,他却隐约的感觉到了隐藏于平静下的危险气息,

    无数的魔法织点交织在城墙与地面,绘成一张铺天的大网将不朽堡垒笼罩,

    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想要再像前些日子那般进出,恐怕迈过大门的瞬间,便是杀阵降临的时刻。

    这种状况下任何人想要在不走正门的情况下偷偷潜入帝都都难如登天一般,而尤里安的身边此刻还带着两小跟班,

    这就让他更加犯难。

    望着不朽堡垒的高墙出神了好一阵,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其实他心中知道,眼下看上去最好的办法似乎便是等待,

    作为帝国的都城,汇聚了全国半数经济的总枢纽,不朽堡垒不可能永远保持着这样严酷的封锁状态,

    严酷检查开始不过两天,在城西北侧的空地上便多了不下千顶帐篷,

    驮着商货的马车与喷着白气的骡马更是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闲的地方,

    这全是金灿灿的钱币!

    或许大统领阁下可以为了帝都的稳定调拨十万士兵翻开帝都的每一片泥土,每一个贫民窟,

    但数以万计的大小贵族却绝不会愿意流入钱包的金币急剧缩水。

    所以看似平静的眼下,实则在尤里安眼中却充满了急切的气氛,

    也许只要耐心等待几日,受迫于压力的大统领阁下就会重新放开界限。

    但尤里安无法用自己的耐心去考验帝国的决心,

    尤其是梅目女士的行刑日在即,

    比起端坐于大皇宫御座上的那位,尤里安的焦急绝对不遑多让,这种情况下,若是想要进入不朽堡垒,恐怕只能像那夜逃离时那般,寻到一条秘密通道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相同的露台

    “呃,不说啦不说啦!”

    看到尤里安猛地望过来的目光,芮尔打了个哈哈摆着手臂重新坐回了座椅上,将手中的酥饼一口气儿全塞进了口中,含含糊糊的自言自语道:

    “真是奇怪,明明那个军官都被我死死的迷住了,奎列塔女士又怎么会只看你却半点都没注意到我呢?明明…明明…”

    “还说呢!”一旁同样落座的加布里似乎察觉到了尤里安此刻的情绪,接过了话头轻笑打趣起了女孩:“城门那里芮尔可差一点就坏事了哦?”

    “那怎么控制的了嘛!”耸耸肩,想起那个眼中不怀好意的军官,芮尔有些厌恶又有些心有余悸,

    面对着帝都的东大门,女孩虽然没有动用感知,却也能隐约感受到周围潜伏的危险,自然也就十分理解尤里安的隐忍,

    但理解归理解,至少她可不愿意承认那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白了好友一眼,女孩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轻抚着自己沾满了锅灰的脸蛋儿臭美道:“谁叫本少女姿色和天赋一般都是天下无双呢!被发现的话大不了就打一架嘛,正好可以看看这帝都隐藏了什么鬼怪!”

    “这样不好哦!”听到女孩鼓气似的话,加布里埃尔笑着道:“我还记得芮尔说过自己的梦想,是要成为诺克萨斯的大英雄,英雄怎么可以伤害到自己保护的人呢……呃……恩……”

    话说到一半,加布里埃尔就自动住口了,因为他看到了面前同时拉长脸的两人,

    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两人的经历遭遇,

    芮尔在学院中确实有向他说起过自己的梦想,不是其母亲汉娜女士期望成为的那所谓的‘最强战争兵器’,而是像每一个小孩子共同希望的那般,成为英雄,就像克莱尔和奎列塔女士那般的大豪杰,女英雄。

    可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却彻底粉碎了那小小的梦,在女孩的心中点起了复仇的火焰。若非尤里安先生的恰好出现,也许此刻就看不到一个蜗在座椅上大口咀嚼着薄饼人畜无害的女孩,而是一个向着生养她的帝国挥起长枪的杀戮女神了。

    即使是现在芮尔虽然不去提及,可加布里依旧清楚在女孩心底憋了一股怎样的郁气,这种时候提起什么英雄、保护子民的话来,怎么看都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同样,屋内的另一人男孩敬重的尤里安先生,虽然不说,但心中也在因为之前的事情而歉疚着吧?

    目光轻轻扫过两人,自知说错了话的男孩就此安静了下来,大屋内虽然有三个人,可却始终没有人再开口,三个人就一直这样各自沉默着,一直到太阳落山,新月上弦。

    轻轻敲响的门扉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安静。

    “尤里安先生,女士请您过去。”推开门,奎列塔的女副官出现在了门口处,面对三双看过来的目光,她一口便叫破了尤里安的名字,

    这个举动立刻便让尤里安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迎着两小看过来的视线,尤里安面色稍显复杂站起身,轻轻点头便跟着女副官走出了房间。

    奎列塔的城堡,是在她被封为将军的那一刻随着大统领阁下的谕令一起赏赐下来的,

    在寸土寸金的帝国中心区,依旧占据了不小的一片。跟在女副官的身后,尤里安穿过回廊,走过了环形的阶梯,一路向上,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女士,您要找的人已经带到。”

    “嗯,下去吧。”

    门被打开,面前是一处寂静的露台,

    露台被精致的白玉石栏包围,金发的女人就静静的靠着栏杆,背对着他们。

    听到奎列塔的声音,女副官低头行礼后便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轻轻的带上了大门。

    一瞬间,

    三人的露台便只剩下尤里安与奎列塔两个身影,一缕月光垂下,这略显熟悉的场景,一下子便让他忆起了数年前的夜晚。

    “熟悉么?”清冷的女声响起,倚在露台旁的女人缓缓侧过了身子,眸子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眼角轻轻弯起,两痕月牙儿便露了出来。

    “熟人会面,我想还是在一个不那么生冷的环境里会比较好一些,你说呢?尤里安?”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只是我很好奇,什么时候帝国的血色精锐竟然要沦落到当一个奴贩子来维生的地步了?”

    “而且,那两个人可不都是艾欧尼亚人吧?”尤里安沉默,迎着女人注视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尤里安有些不敢抬头去看,一股不知是羞愧还是迷茫的情绪涌上心头。

    “抬起头来直视我!”突然,一声厉喝如惊雷在耳畔炸响,

    刚刚还温柔如老友闲谈的声音此刻却多了几分威严与冷厉,“消失几年,难道你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这一声让尤里安身子一颤,沉默许久,他终于是缓缓抬起了头,将为了伪装而刻意垂落的发丝抚回原处,用怀着尊敬的语气轻声道:“女士,血色精锐尤里安向您报道。”

    这一下,奎列塔终于可以看清男人的完整面庞了,目光一点一点游动,从灰色的发梢,到坚毅的脸庞抿起的嘴角,还有那好似画龙点睛一般深邃有神的灰瞳,一切似乎“变了,却又没变。”

    声音放缓,撑起的威严也随即消散,

    看到这样的尤里安,奎列塔脸上不由得泛起几分欣喜。

    迈开步伐,高筒的鞋跟叩响地面,

    倚栏的女人离开了栏杆,三步并两步来到了露台处唯一的圆桌旁,纤指轻划,玻璃的酒瓶就被削去了塞口,

    金色的酒液漫溢,被急忙迎上的高脚酒杯接过,叮叮咚咚的酒液顺着杯壁滑落,将酒杯填满。

    “这么久没见,学会喝酒了么?”倒完一杯,奎列塔没有饮用,反而将酒瓶举在身前,冲着尤里安挑了挑眉,问道:

    “来一杯?”

    “呃…”看着被推着送到自己面前的空酒杯,尤里安不自觉又想起了那夜,犹豫了一下,依旧老老实实的开口:“抱歉女士…”

    “没关系!不会饮酒是件好事,尤其对你而言。”听到尤里安的歉语,奎列塔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当着尤里安的面,举过酒杯一饮而尽,

    金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落,染湿了衣襟,

    而奎列塔却半点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拿起酒瓶,又为自己呈了一杯。这一杯,她就没有再向刚刚那般牛饮而尽,托着酒杯重新迈步向玉栏杆旁,回头冲尤里安招了招手。

第一千零三十章 贵人

    望着尤里安沉默的样子,

    阿卡丽心中突然紧张了起来,有些慌乱的抓住了尤里安的衣袖,语气中满是不安:“尤里安!我,我没有背叛你!我一开始只是…只是十分担心你,所以想去斯维因那里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关于你的消息。然后他就给我看了那个…”

    “如果…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把欠他的都还给他!母亲…母亲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再帮忙了,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就当是一笔勾销了!”

    银牙紧咬,阿卡丽心中在滴血————

    她看了斯维因手写的计划书,那是一份在她看来可行性极高的计划书,其中的各个关键、甚至有许多阿卡丽未曾想到的细节,斯维因都一一考虑了进去,

    阿卡丽看的出,那位曾经的兵团大统帅是有认真考虑过这一切的,

    在均衡教派那日失去了父亲后,母亲便是阿卡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不远千里费劲艰险来到不朽堡垒,为的就是能救出母亲,现在叫她放弃无疑是一刀剜在了她的心尖儿上,拔出来也带着鲜血。

    可比起母亲,阿卡丽却同样不愿意看到尤里安的沉默,

    在他离开不朽堡垒的那几天,阿卡丽的心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慌乱,

    尽管她知道以尤里安的实力,纵使是重重险境也一定能安全脱身,可偏偏她却总是担忧个没完,

    安静的时候在想他,躲避追查的时候也在想他,就连在梦中,阿卡丽都在回忆着那一天的‘亲密接触’,

    在旖旎醒来的清晨,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爱上了这个男人,无药可救。看到尤里安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就扑到了对方的怀中,一颗心开心的要飞起来了似的,

    而现在,沉默的气氛却让她感觉到了恐惧。

    小手死死的攥着尤里安的衣袖,那逐渐被雾气遮掩的眸子里露出了乞求的神情。

    而相较于阿卡丽的惊惶,尤里安却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气愤,反而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这是…第几次了?’他在心中问自己。

    有人说,这个世界最难面对之事不过生死,

    可在尤里安眼中,‘亏欠’却是比生死要难上五倍、十倍!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

    尤里安走出特里威尔那片群山穷僻之土已经有了十个年头,这十年走来,他为了一个个目标努力挣扎向前,

    经历过危险也面对过机遇,而这一切却离不开那一个个帮助过他的人,也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乐芙兰,

    卡特琳娜,

    奎列塔,

    她们的帮助让尤里安在一次次考验中逢凶化吉、转危为安,而现在这份名单上,又要加上一个‘斯维因’的名字么?

    尤里安有些怅惘:

    这位先生,似乎从见到的第一面时,就给了他与平常人不同的观感。

    尤里安还记得普雷西典的城下,那万马千军莫敢向前的震撼;却也同样记得那前后两次迥然不同的对谈,

    从曾经的将军到如今的一届白身,

    尤里安也曾为这位智慧卓绝的英豪的陨落叹息,却没想兜兜转转数年后,命运却将他们再度相连,而这一次,却是为了……

    “我…么?”一个声音在心中悄悄响起。

    离开不朽堡垒的这几个日夜里,尤里安就在思考————为何那位从始至终只见过几面的将军会在大地牢的那个夜晚冒着危险、不惜代价的帮助他与阿卡丽脱困,

    而后又是为何,要参与到拯救阿卡丽母亲的行动中来?

    以那位将军的智计,尤里安绝不相信他会看不出这次行动的危险性,而收益却又近乎于无————阿卡丽不是诺克萨斯人,来去孑然一身,纵使耗费了大力气救出了梅目,有尤里安在,那位将军也很难真正将她束缚在自己身边,

    那么似乎看起来,

    唯一可能让那位将军不计代价的,也就只有和阿卡丽紧紧连系在一起,师从杜克卡奥正统刺刺杀术,又是帝国前血色精锐老兵的尤里安本人了。

    想到这个可能的答案,

    尤里安心中略微有些复杂,

    被人看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若是早几年,尤里安或许会很乐意在一位兵团大统帅的麾下任职,

    可若是为帝国打造的锋刃将刀尖落向了帝国的头上,那种局面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希望…不是这样吧!”尤里安在心中默默道。

    ‘只是不论是或不是,或许我都需要再与那位将军见一次面。’

    就在尤里安心中思绪翻飞的时候,手腕处轻轻的拉扯触感却让他蓦地回神,一低头,便看到了一双留映在眼前的纤纤十指,紧紧锁住了他的手腕,许是太过用力,就连骨节都泛出了几分青白。

    而双手的主人,却是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眸,不安的望着他看。

    虽然一语不发,可尤里安却似乎在那双眼眸里看到了哀求与伤感。

    不知为何,这一刻尤里安突然觉得左心房有些痛。

    ‘似乎我总在让女孩为我哭泣。’

    带着些许自嘲,尤里安打破了沉默,弯起嘴角,努力的挤出了一个不那么丑的笑容,尤里安的声音格外的轻柔:

    “想什么呢!为什么要一笔勾销?”

    “斯维因将军可是帝国有名的智将,救人的计划能得到他的帮助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

    看着俏脸迅速放晴,转而带上几分惊喜的阿卡丽,尤里安有些心疼轻轻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顶,继续开口道:

    “只是不论是寄身用的场所,还是救人的计划都十分重要,在这之前我需要与斯维因先生见上一面才能做出判断,就需要麻烦你为我们带路了!不过,你可以放心————”

    “救人的事情是你我几年前就已经说定了的。不论联合之事成与不成,我都一定会将你的母亲完好无损的带到你面前,让你们母女团聚的!”

    “嗯,听你的,都听你的!”

    望着尤里安郑重的神情,阿卡丽咬着唇角狠狠的点了点头,眼泪不自觉的落下,

    那原本攥着尤里安手腕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攀上了他的臂弯,

    这一刻,她感觉异常的幸福。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要找的人

    将军,果然如您所料,那个叫阿卡丽的女孩来了。

    安静的山洞之中,约纳特身着铠甲腰配长刀,快步走过烛灯铺就的长廊,在一众侍立德黑衣甲卫的注视下,踏上简易铺就的石阶,来到了洞穴最深处的长桌旁,

    站在长桌的远端,望着对面端坐于椅子上的斯维因,约纳特声音中带着几分钦佩:“她还带了尤里安,以及两个半大的孩子,现在正在洞外等候。”

    “嗯。”

    斯维因正握着一支羽笔伏案低头写着什么,听到约纳特的话手指轻轻一顿,而后继续落笔,头也不抬声音平静的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是。”话音落下,约纳特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一行五人便出现在了斯维因的面前。

    “你来了。”听到脚步声,斯维因放下了笔对约纳特微微示意而后目光望了过去,

    阿卡丽与尤里安正站在桌子的对面,斯维因的目光在尤里安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径直落在了阿卡丽的脸上,平静开口:

    “上次交给你的计划,我回头再看又发现了一些疏漏的地方,在思考时同时又有一些新的想法,便将它们一起重新拟了一份计划,你不妨来看一看,或许还能找到一些我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听到呼唤,阿卡丽目光看向尤里安,两人视线一交错,女孩上前接过了羊皮纸卷,没有自己看,而是先将它递给了尤里安。

    而接过纸卷的尤里安眼神只是一扫,那尚未沁干的墨字便统统印入了心里,

    须臾之间短短几行字便让尤里安心中一紧,脸上却半点不露声色。轻轻一步上前,尤里安抬手抚胸行礼道:“斯维因先生,尤里安向您致敬。十分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对阿卡丽的帮助与照顾。”

    伴随着尤里安的开口,斯维因的目光终是越过了阿卡丽,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带着几分暗红色彩的眼眸与灰色的眸子隔空而望,

    瞬息间,二人心中皆是一凛。

    “无需如此。”率先错开目光,低头将羽毛笔插在旁边的墨瓶中,回味着刚刚那一瞥的感觉,斯维因缓缓开口道:

    “这本就是我与她约定好的事情。这半年来阿卡丽为我完成了大小事情二十一件,而我能做的就只有倾心尽力让她们母女团聚。”

    “只是救人计划不比其他,如今的不朽堡垒又处在全面戒备的时刻,我一人智力有限,即使百般思考仍旧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

    “您过谦了!”尤里安连连摆手,认真说到:“您是罕有的智将,在帝国更是以信义著称,计划能出自您的手,我与阿卡丽都是一万个放心,只是…”话到这儿,尤里安突然沉默,

    “怎么,有什么顾虑么?”等待了片刻,斯维因轻声问道。

    “嗯…”踌躇片刻,尤里安开口请求:“斯维因先生,我有些许困惑,不知可否单独与您谈一谈。”

    “乐意之至。”平静的回应一句,斯维因的目光与一旁的约纳特打了个交错,轻轻点头。而后向尤里安抬手示意,随后便转身走向了椅后,

    随着他再次站定脚步,没见如何动作,面前的墙壁便缓缓裂开,露出一间密室,

    随着石门打开,斯维因和尤里安先后走了进去,而阿卡丽芮尔三人,则被约纳特领着去了一旁的客室歇息。

    步入密室,身后的大门缓缓闭合,光线也为之一暗,而随着视线缓缓恢复正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

    房间十分简陋,两张沙发一张圆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除此之外便一无所有。

    尤里安看得出,这里似乎是专门为私密谈话而设计的,在落座以后斯维因也没有客气什么,张口便问道:“你有什么困惑呢?”

    “嗯…”半坐在沙发的前端,尤里安身子挺得笔直,一双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攥着,犹豫了片刻再次低头行礼道:

    “斯维因先生,感谢您…”

    “客套的话就无需再说了。”似乎是看出了尤里安的拘谨,斯维因探手拿起桌上的杯盏与茶壶冲泡起了茶水,同时开口道:

    “当初是你将我从普雷西典城下救了出来。若没有你,杰里柯·斯维因这个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你才对。”递过茶盏,看着小小抿了一口的尤里安,斯维因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柔和:

    “如何,在艾欧尼亚的这几年可有找到你的姐姐锐雯?”

    “嗯。”回忆起在艾欧尼亚的那段过去,尤里安的脸上闪过一抹苦涩,轻轻点头道:“托您的福,家姐一切安好,只是已经再难为帝国效力了。”

    “那你呢?”端起另一杯茶,斯维因平静的注视着尤里安,沉声道:“时隔数年再度回到不朽堡垒,是否要重新来过?”

    听到这话,尤里安沉默了,而在他沉默的时候,斯维因就平静的饮着茶水,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虽然他并不善于表达,可对于尤里安,他心中却是十分欣赏的。

    虽然在艾欧尼亚战场,两人才初次见过,可斯维因的桌案上却早早就有了关于尤里安的记录,

    而在那次夜谈与之后的短暂交流后,他的心中对于尤里安的形象顷刻就立体了许多————“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孩子。”

    他出身于退伍军人的家庭,却没有因此变得冷漠嗜血;从小接受的了为国尽忠的理念,却没有因此而被冲昏头脑;虽然身在最为严苛封闭的军营中,却依旧保有着最纯净的思考。

    这些在斯维因心中是极其可贵的!

    要知道他从军至今已逾二十载,在漫长的军旅生涯中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在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诺克萨斯人普遍性格上的黑暗————狂热,急躁,嗜血,冷漠无情。

    而尤里安却在保有了那份纯净的同时,神奇的没有被阴暗污染,成为了千千万万人群之中的那个最‘独特’的人。

    这份独特让斯维因无比欣赏,尤其是在这次见面后,让他更加确信了:

    尤里安就是他要找的人,他,要得到他!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梦想与现实

    “先生您…变了。”不知安静了多久,尤里安的轻声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沉默,可说出的话却让屋内的另一个人感到了意外,

    微微张大了眼睛,深邃的瞳孔中暗红色的光芒缓缓淌过,

    那得自地下深处的力量让斯维因可以清楚看清眼前之人,看清那如烈焰烘炉般炙热喷涌的胸腔,与那双仿佛藏着无穷力量的灰色眼睛,

    对于尤里安会来,斯维因没有任何的意外。早在上一次会面阿卡丽见到她体内新拥有的力量后,斯维因心中便有了料想与准备,

    而对于他会来见自己的目的,斯维因心中也有着确信的猜测,只是没想到如今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讶然,随后有些沉默。

    只不过他沉默,尤里安却打开了话匣子:“比起在艾欧尼亚时,您着实是变了很多,我还记得在普雷西典城时的您,听说那一战之后您伤的很重,而现在…不过您看上去精神却似乎更好了……”

    尤里安话说的有些絮叨,可斯维因却听得很认真,只是说着说着,尤里安又一次沉默了,

    “只是…我没想到再见您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您…您为什么要背…背离诺克萨斯?”尤里安没有用‘背叛’这样的字眼,可斯维因却依旧听懂了他潜藏的台词,托着茶盏皱眉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很意外么?”

    张了张嘴,尤里安想了想道:

    “是有些意外,也有些…有些…”

    “失望?”斯维因突然插嘴,尤里安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他诚实的模样让斯维因板正的脸上多了一缕淡淡的笑意,低头轻抿了口茶水,

    斯维因没有立即回答,却开口问声道:“所以呢,你这次来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迷惘,是为了你忠诚的帝国,还是…其他?”

    “我来的时候本来抱着质问的想法,站在地洞门口的时候我连质问的词都已经想了好几套,”握着杯壁,感受着茶水带来的淡淡温热,尤里安眼睑低垂:

    “可见到您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似乎我并没有质问您的权力与立场,因为…因为在某些程度上我已经做过的和即将要做的事也在伤害这个国家,在…背叛。”这一次,尤里安就没有再遮掩了,说出‘背叛’二字时声音沉重了许多。

    而这份沉重也是他反复问过自己,现在又想从斯维因这里知晓的答案————

    作为帝国的子民,作为十年的老兵,作为一个曾在军营中举起了手掌发誓要忠于诺克萨斯的战士,

    在公心与私心面前,我该如何抉择?

    选择自己,意味着对帝国的背叛;

    而选择帝国,同样是对自我的摧毁。

    现在的他,就好像站在了天平的中轴上,不论向哪方迈步,都是回不了头的深渊。

    握紧双手,尤里安的脸上满是挣扎,杯盏在他的手掌下,缓缓露出了裂纹,直到某一个瞬间,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

    杯子破碎,滚热的茶水洒遍了双手,顺着膝盖淌落在地。

    这突然的变故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也让尤里安回过了神来。

    “抱…抱歉。”站起身,尤里安慌乱的想要伸手去拾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可斯维因却招了招手冲他招了招手。

    “我正在做的事确是如你所想的那般,甚至要更加黑暗也更加庞大。”

    “我的目的是为了推翻达克威尔,现今的帝国大统领阁下。”

    看着重新坐下的男人,斯维因端着茶杯平静的开口,眼角的余光落在了尤里安骤然握紧又松开的手掌上,那一瞬间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让他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波澜。

    很不好受吧…曾经的帝国将军,兵团统帅,如今却在做着谋反的勾当。

    “为…为什么…”语气有些艰涩的开口,尤里安没想到对面的男人会如此的坦诚,他也因此震惊到无以复加:“您知道…”

    “我自然知道。”

    “这是背叛,是对帝国的背叛!”猛地站起身,掌心中的玻璃碎片在尤里安的震怒下瞬间化作了齑粉,灰发飞舞,眉毛倒竖,直视着斯维因的双眼,尤里安的脸上被数种情绪占据着,复杂,愤怒,痛苦,甚至还有…一丝丝解脱。

    “您正在做伤害诺克萨斯的事情!”

    “什么是诺克萨斯,”面对尤里安的大声质问,斯维因坐在沙发上却依旧平静如水,沉静的反问道:

    “是这片土地?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还是…那些统治他们的人?”

    “这有什么…”

    “尤里安!”制止了尤里安的开口,斯维因依旧好生的坐着,目光低垂,直视着茶液中倒影出的双眼,

    这双眼睛里流淌着摄人的红光,凝视着它仿佛望着满是鬼怪妖魔的深渊,可斯维因的眼神却平静的看不出一点疯狂。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问道:“尤里安,在你眼中,现在的帝国和十年前的帝国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让尤里安愣住了,随即,思绪如翻页般倒退,

    他想起了十年前,刚刚翘家加入了军队时,新兵营从早到晚满是希望与激情的稚嫩脸庞;

    他想起了几年前第一次去到不朽堡垒,看到一路排到西城门外几十里的漫漫商队;

    他想起了送别卡特琳娜的那天,东港码头白帆连天的震撼;

    而现在…

    却是贫民窟里喝了会致死的污水,是街头上互相提防、小心翼翼的眼神,是一颗又一颗逐渐冷漠的心…

    这就是帝国的变化么?尤里安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十年的时光,他从连剑也拿不稳的稚嫩孩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战士,握着兵器在世界各地征战不休,只是希望每一个新人进入兵营的时候可以骄傲的起着‘为了帝国的未来’的誓言;只是希望不朽堡垒的繁华能绵延四方,有朝一日去到他的家乡;只是希望扬着白帆的舰船可以走遍每一片海域,用新奇的故事妆点每一个孩子的梦;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祖国,

    可似乎诺克萨斯,却似乎并没有在他、在他们的手中变得更好。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孤单的身影

    在接受了教官的职务后,尤里安便开始了在秘社驻地的第一天,

    不过,虽说身份是教官,

    但尤里安能做的也并没有多少,

    至少在行刑日到来前不过十天的时间里,他不能让那些老兵从凡人变成比肩神灵的存在,甚至让他们摸到修行三障的第一障都做不到,

    这一点,斯维因心中很清楚,

    于是,在一边与尤里安等人商议行动计划的同时,斯维因让四人中的加布里埃尔成为尤里安的侍官负责日常起居,而芮尔、阿卡丽两女则成了尤里安的副手,

    同时也是这几日重点训练的对象。

    这也挺符合尤里安的想法,在秘社人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芮尔与阿卡丽的潜力,拥有纵铁术之力的芮尔本就是魔法学院的首席,天赋一流,战斗的技巧也不弱,

    缺的或许也就只有生死交锋的经验,以及对魔能的掌控力,

    前者,尤里安暂时无法给出经验,而后者,他便安排女孩打坐冥想,感悟魔力。

    而阿卡丽,作为上代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女儿,她本就是身体天赋、技巧与经验一流的存在,

    在通过世界符文补齐了最大的缺陷之后,她已经掌握了推开更高大门的钥匙,而缺少的不过是对魔法这个神秘领域的熟悉与理解,

    这一点上,尤里安便可以给她最好的帮助,只不过却需要稍等些时候————

    “你要去?”

    “是的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是上一次的动作已经惊扰到了帝国的人,行刑日那天,所面临的压力一定是空前绝后的。”

    “梅目女士是阿卡丽的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而阿卡丽是我的朋友,如果不能亲自去上一番,我…”

    “可以理解”放下手里的羽毛笔,斯维因暗红色的眼珠看向了尤里安,

    瞬息间的对视后,他平静的拿起桌上的羊绒纸卷,将它放在了烛灯上方,

    “呼簌簌——”随着绒纸溅上火星,一份刚刚拟好的计划书便化做了黑灰,飘飘然落向了地面,

    而斯维因的声音也随即响起:“有这份危机感是必要的,”

    “事实上,对于行刑日的计划我也一直不甚满意,行刑日会如何?帝国又会有什么样的动作?这些我们很难得知,

    而我的计划也统统只是建立在对当下所掌握情报的揣度之上,这一点若加上了帝国这个前提,便少了许多的机变。”

    哒哒…

    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斯维因缓缓开口道:“需要什么帮助么?虽然或许无法直接探知到大皇宫,但我毕竟曾经是帝国的将军。”

    “暂时还不用,我一个人行动会更加方便许多,我有信心不惊扰到任何人。”

    “嗯,杜克卡奥家族出来的人是天生的刺客大师,你的实力我自然放心,那么,现在就行动吧!”

    “是!”得到了首肯后,尤里安面色一正,转身离开了地洞。

    …

    是夜,天色晦暗,乌云蔽月。

    过了晚上的宵禁时间后,不朽堡垒便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在经过了血色之夜的恐慌后,当帝国大统领的戒严敕令随着两次骚动再度下达后,诺克萨斯便进入了近二十个年头来最严苛的时代,

    更夫被迫休业,穷客醉汉们常去的酒馆旅店也没了往日的夜景,而以夜晚为主场的盗贼与刺客们,在各个工会的严厉要求下也收起的犯痒的手脚乖乖的入眠。

    大街小巷上游荡的,也只有执勤站岗的卫兵。这对尤里安倒是一个好消息,

    作为前帝国的军士,军队的各种手则规范与常用的布防手段他都早已烂熟于心,而不朽堡垒的地理,他也很早便了解清楚,

    于是乎,当清幽的暗影一路穿过黑暗的贫民区进入到灯火辉煌的中心区时,甚至连一片叶子也没有惊动。

    只是,在进入了中心区后,尤里安的脚步却没有继续向中央核心地域直插过去,却是兜兜转转转了个圈儿,当视线被一座高耸矗立的城堡挡住时,尤里安心中浮现一股莫名的复杂:

    “呵...”浊气轻吐,

    是的,不远处之外静立在夜空下的,正是如今如日中天的杜克卡奥家族古地城堡。

    为了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尤里安最初的目标本是奔着帝国军部与大皇宫这样机要之地,只是来到中心区后他却不自觉想起了与斯维因对话中提到的一个名字————杜克卡奥。

    继而,便想到了卡西奥佩娅。

    算算时间,自那天离开以后,似乎也有快一个礼拜时间没有回去过了,

    在临离开前,尤里安承诺过要让她变回从前的样子,并留下了一瓶自己的血,

    只是,娜迦内卡毕竟是恕瑞玛的天神战士,自己的血究竟能抑制那种致命蛇毒多久尤里安也无信心,

    于是便再度回到了这里。

    抬头望去,

    今夜的杜克卡奥古堡依旧安静,高耸的墙垒上,只有稀疏几盏星灯,

    深吸一口气,尤里安脚下发力,整个人拔地而起,如大鸟一般轻盈而无声,消失在了街角。

    当他的身影再度显现时,尤里安已经出现在了侧房的露台上,

    在那里,有一个身影安静的靠坐在月白的石栏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小衣,一阵微风掠过,稀疏的光影下闪过那足以让所有男人心跳加快的完美曲线,

    可若是此刻的目光稍往下一些,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却又会迅速化作喷薄而出的恐惧————

    那是…

    那是一条巨大完全不似人的蛇尾,暗青色的鳞甲在月白栏杆的映衬下异常狰狞,自腰部下延出一圈一圈缠绕着栏杆,露出的一截蛇尾则垂在了墙外的一侧。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身影的刹那,尤里安心中浮现出了莫名的感觉————

    落寞、悲伤,与…

    死寂。

    她……

    无来由的想法让尤里安心中一惊忍不住就要上前,而随着他呼吸乱掉的刹那,原本望着远方天空的人蓦然回头,

    那一刹那,宛若冬雪遇上了春阳,枯冷死寂在霎那间被一片明媚取代,

    紧接着,便是那带着惊喜直直撞入胸膛的火热——

    “你、回来了!”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芮尔的早晨

    “你怎么来了?”

    秘密广场上,有许多结社的人已经洗漱完毕在约纳特的吆喝下训练起了诺克萨斯人最自豪的军阵,

    看着那整齐有度的铁甲阵势,尤里安心中默默点头赞叹一声,转头走到了广场的一角,那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女孩在活动着身子,一板一眼的做着帝国军队传习千年的操课,而男孩则在一旁观看。

    尤里安刚一接近,训练中的女孩就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回头看来,在看到是他后,手脚的动作微微一滞,又立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操演起来。

    “尤里安先生,任务成功了么?”

    “嗯。来看看你们训练。”冲提问的加布里埃尔点点头,尤里安也顺势回答了芮尔的发问。不过他话音刚落,一旁挥洒着汗水的女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那可真是辛苦您了,刚刚忙完一夜不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精神就赶过来看我们做早课。不过我们可没什么好看的,被教训了一番无处发泄只能闷着脑袋睡上一个饱觉,然后来这儿做点您看不上眼的训练!”

    “芮尔!”芮尔的话语带着些许的怪味儿,一旁的加布里埃尔急忙开口打断,目光看了看尤里安,生怕他生气轻声的道着歉。“尤里安先生…”

    “没事。”

    尤里安可没有在意,刚刚‘处理’好了阿卡丽的事情,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芮尔的话落在耳中虽然带着几许嘲讽的味道,但那不过是对他昨天那般不近人情的训斥起了小脾气,那番言词中的点点关切却是隐藏不住的,看出了这点的尤里安自然不会与芮尔计较什么。

    站在加布里旁边,看着做完早课后的芮尔开始大开大合的挥洒着汗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豆大的汗珠就滚滚落下汗湿了衣襟,可芮尔好似始终没有察觉到一般仍就奋力的压榨着体力。

    这副拼命的姿态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一步迈进场中,抬手按住芮尔肩膀打断了她的训练,于此同时带着浓郁生机的能量从掌心涌出,进入了女孩的体内帮她缓解着疲劳。

    “昨天才刚刚打了一场,今天的训练就不要再过度消耗自身的能量了。你现在年纪还小,身体还未到完全长开的地步,过份的透支潜力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感受着从肩膀迅速涌遍全身的热流,芮尔一下子便咬住了唇角压下了喉间几欲脱口的呻吟,表面上梗着脖子蹙着眉头一副忿忿的样子道:

    “不用!我皮糙肉厚练练可没什么,况且我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关心我,还不如去看看那个手下败将,她或许现在更需要你的安慰!”

    “呵呵”芮尔口中的手下败将指的自然是阿卡丽,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自然不会看不出阿卡丽的状态,

    在尤里安执行任务离开以后,阿卡丽足足在广场的角落里发了半个时辰的呆,然后又一声不吭的闷头离开。

    作为自己名义上的‘好姐妹’与手下败将,芮尔害怕她会头脑一热做出什么给自己和尤里安添麻烦的事便在和加布里道了一声后追了出去,

    只是后来看到阿卡丽只是一个人坐在树梢上闷声哭泣,并没有想不开的意思,这才放下了心来,

    只不过,作为她心中获取尤里安信任的重要一环,芮尔还是提醒了一下面前的男人。

    但是话音落下后,芮尔却没有等来尤里安的追问,眼睛微微一瞥,就看到尤里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女孩心中灵光一现,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扭头直面尤里安问道:“你已经去找过她了?”

    “那你还来我这里干什么!”从尤里安的脸上得到了答案,芮尔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她心里一直知道尤里安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比起阿卡丽,自己认识尤里安的时间还太短,

    即使心中早就想好了要借着对方上位一步步成为尤里安心中分量最重的一个,继而将他绑上自己复仇的大船的想法,

    甚至芮尔心中还想好了,复仇完成后将对方抛弃的想法。

    可莫名的,当她知道尤里安先去找了阿卡丽而不是自己这边后,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来的如此突兀,却又异常的真实。

    “呃…”面对着芮尔和加布里埃尔,尤里安自然不可能说‘阿卡丽在他心中更重要’这种有些伤人的话,

    两小男女虽然是他意外收下的,短短几天却也有了不浅的感情,

    尤里安十分喜欢加布里埃尔这个文静又懂事的孩子,对身世凄惨无比的芮尔心中也有着几分怜惜。

    私下里,尤里安曾认真考虑过是否要介入芮尔的复仇,帮她寻找那个潜藏在帝国之下的组织。

    但…不知怎么的,女孩口中的那个黑色玫瑰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可当他认认真真仔细的翻找过去记忆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任何的头绪————这种状况十分诡异!

    以他如今的实力,在接连打破了人体的桎梏后,他的精神力量已经足以撑起他对过去记忆的重新追溯,

    近到不久前与阿卡丽的唇枪舌战,远到自己刚出生时的第一次尿床,尤里安都能回忆起全部的细节。

    可这朵芮尔口中让他感到熟悉的黑色玫瑰,尤里安却不论怎么也想不到。非但如此,每当他深深思考下去的时候,还会感到一股莫名的不情愿感,

    而这也是让他一直犹豫不觉的最大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芮尔的事情都是后面才需要考虑的,至少此刻摆在眼前的是九日后的行刑日,那是关乎阿卡丽、芮尔,加布里、斯维因、约纳特乃至自己的大事情,

    在这之前,他要尽一切可能的提高每一个人的实力,而芮尔的能力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嗯……之前的那些话…是我说重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想了片刻,尤里安还是说出了来这儿的目的————道歉。

    昨天那番话的本意自然是为了两个女孩好,她们中任何一个都有着极强的素质,行刑日在即,尤里安着急逼出她们的潜力才说了重话,

    可那不经意间情绪外流下说出的话无疑有些伤人,在一个晚上先后经历过卡西奥佩娅与阿卡丽的事情后,尤里安心中无疑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便毫不犹豫的找了过来。

    只不过,他的话却没有换来芮尔的好脸色————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芮尔的崩溃

    “不用,我可没那家伙那么脆弱,我没有时间慢慢消沉,更没有时间原地踏步。”面对着尤里安诚恳的姿态,芮尔脸色依旧不变昂声道:

    “与其将时间用到那些无聊的事上,不如再来和我打一场,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精细’的手法!”

    重重的咬字出声,芮尔那一副气的牙痒痒的模样在尤里安眼中哪里是完全不在意,相反,这个女孩对于修行有着远超常人的骄傲,但————

    “没用的。”对于芮尔的邀战尤里安没有赢下,摇摇头,尤里安正声道:“若论起天赋,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数一数二的,但一直以来的胜利却让你疏忽了对自身力量的控制。你对于魔力的控制还停留在不断的挥霍当中,这一点你甚至还不如不久前才掌握了魔法力量的阿卡丽。”

    “至少在你完全改变自己前,你与我之间的战斗都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即使再打一百次、一千次也是一样,对你只有技巧上的提升,却无法带来质的变化。”

    阿卡丽…阿卡丽!!

    对于芮尔的问题尤里安一口气说了很多,可恼火的女孩却只记住了阿卡丽这三个字,

    自打追随了尤里安后,阿卡丽这个名字就时常会出现在他的口中,急着赶回不朽堡垒是为了她,变装潜入也是为了见她,

    对那个女人,尤里安不只是关怀备至,甚至不久后还要拉上所有人为她救母,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芮尔羡慕、不解的同时又说不出嫉妒,

    尤其是她的母亲不久前才刚刚死于非命,这数个夜晚来每每她闭上眼睛时都会梦见母亲那带血的脸庞,不愿合上的眼睛似乎在控诉她的不作为,

    从梦中惊醒后,芮尔空抱着一身的冷汗与满腔的愤怒却找不到那个可以复仇的人,只能将怒火全部倾泄到修行上,靠着挥洒汗水时的疲惫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没有谁比她更知道,那个佩着黑色玫瑰的女人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强大,那是一种让她近乎无力的感觉。

    纵使她芮尔是魔法学院的六年毫无疑问的第一,实力非但超过同龄甚至就连授课的教师也不是她的对手,

    甚至就连尤里安都要夸赞她的天赋无双。

    可那又如何!

    天赋又不等于实力!

    尤其是与那个女人的一战几乎击碎了她的信心,只要一想到未来面对的仇人是那个女人时,芮尔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战栗,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实力同样深不见底的尤里安的身上,可对方却始终不愿做出表态。

    两种区别对待的情况下,芮尔心里的委屈自是难以言说,按年纪她不过是将将十三岁的女孩,比起阿卡丽来还要小三岁,

    如果有可能,她也好想享受他人的安慰,好想有那么一个人为她扛起天地,让她可以放心的什么也不管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撒娇,

    可至少暂时来看,最有可能的那个男人并没有要这样的意思,

    不!他就是个混蛋,大混蛋!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哼!”

    心中咒骂了几句,表面上对于尤里安的话芮尔却只是回以了一句怒哼,从小她就知道一个道理,技不如人的时候就不要去争口舌的威风,那样只会让别人看不起你。

    你不是说我对魔法的使用特别的烂么?那我就拼了命的努力,让你刮目相看!

    芮尔就是这样一个人,

    即使心中苦闷到眼角发酸,可表面上她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默默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女孩转头便要离开广场。

    “芮尔?”

    “去休息一会儿!”看着芮尔默默离开的身影,一旁加布里埃尔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尤里安,却只看到了对方默默追出去的身影。

    离开了秘密空间后,

    芮尔并没有去往树林,沿着破败的石阶胡乱的走了一阵儿,却是寻了一处幽寂无人的石桥,

    一个翻身越下桥洞,也不在意地面的灰尘,随便找了个位置抱着膝盖就坐了下去,将下巴搭在膝盖上,有些出神的望起了面前静静淌过的河水。

    水声潺潺,在寂静无人的桥洞安静的回响,

    那份孤单与寂寞多么像此时此刻的自己啊!

    听着听着,芮尔心中的苦闷就翻上了心头,鼻头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滴答,滴答。”一滴,两滴,轻轻落在了地面,也落在了尤里安的眼中。

    “呜…呜…!”金发散落,遮蔽了脸颊,当尤里安悄然出现在女孩的身后时,只看到了那轻轻颤抖着的肩膀,

    这一刻尤里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哭了?

    “对!我哭了!我就是哭了!”当尤里安回过神来后才猛地发现,脑中的话竟被他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而听到动静的那一瞬间,芮尔先是惊慌的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可当她看到身后静静伫立的熟悉身影时

    那抹着泪的手却不自觉的攥了起来,脸上的慌张也被凶狠取代:“怎么,你连哭也要管我么?我就是要哭,我就哭,我就哭…!”

    就好像和大人斗气的孩子一般,当芮尔发现来人是尤里安后,不自觉的她便提高了声调,一边大声的叫嚷,一边泪珠儿还流个不断,

    “我有什么不能哭的?阿卡丽母亲只是被抓了,就可以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同情,让你们所有人一起帮她。

    可我的母亲却再也回不来了,我又该找谁帮忙,谁又能帮我?谁又在乎我!?”

    看着似乎被自己的哭弄得不知所措的男人,芮尔心中积蓄已久的苦闷就好似遇上了决岸的堤坝汹涌而出,顶着一双泪眼,芮尔好似一只金发的小狮子将全部的愤怒一股脑的倾泄给了面前的男人,

    甚至在言语感觉到了不过瘾后,她还愤怒的动起了脚,

    穿着小靴子的双脚不断的踢打着尤里安的小腿,一边踢,女孩还一边愤怒的叫喊着:“为什么她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在乎,为什么她就可以让你们都帮她?”

    “明明救人是那么危险的事,你帮她她不需要付出什么,可我帮你却要被你凶,为什么?为什么!”

    “尤里安,你混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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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隆的半个师弟,卡特琳娜的男朋友,锐雯的竹马青梅,以及…令符文之地所有女人又爱又恨的男人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