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深狱
迈入大门之中,随着走过一道旋梯式的回廊,世界再一次‘焕然一新’。
视线中,
依旧是带着黑暗风采的幽寂地牢,可踏足这里的一瞬间,尤里安就明白了地下深狱与地上监牢的不同。
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的古老气息,让尤里安仿若回到了千年之前,回到了那个被邪恶的君主统治的时期。
在那时,这里是比如今的诺克萨斯大地牢要更加令人畏惧的地方,
据传这里曾是那位邪恶暴君最爱驾临的场所,
那些被关押在这里的人,在他的暴虐之下痛苦的哀嚎与求饶,可最终却都沦为了放肆笑声下的累累白骨。
而到了邪恶帝国的末期,‘深狱’更是成为了邪恶的根源,
诺克希人联合诸多部落围攻不朽堡垒三年,
三年中,有不下两万诺克希人被俘之后于这里惨遭杀害,
那被血染红方砖,那印在石墙上的一张张狰狞的血色人面,那飘荡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腐臭气味儿,似乎都在述说着那段最为艰苦与黑暗的时期。
踏入深狱的这一刻,尤里安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也是这一刻,他才陡然明白为何这座大地牢数百上千年来被帝国之人畏惧着,也突然明了,为何一座地牢,就敢称‘永恒’。
虽然,建立在地上的监牢在建筑风格上与眼前的深狱极端的类似,可尤里安相信只要亲眼看过这里的人,就再难对那座地上监牢升起畏惧,
比起地下,地上的那个更像是一个‘玩具’,一个诺克萨斯人模仿邪恶暴君建立起的大玩具,
尤里安可以想象得到,千年之前的诺克萨斯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边畏惧着这座地牢,一边又用颤抖之身将砖石一块块堆砌,还原出与这里相似的一切。
然而,玩具终究只是玩具,
它不会因为更精细更美观的雕琢而鱼跃化龙,
纵使当初的诺克萨斯工匠们如何努力,可没有一颗‘杀戮’之心?没有极端‘邪恶’的意念,与肆无忌惮的‘暴虐’?就无法将深狱还原,更无法描述出尤里安在看到深狱第一眼时感受到的压抑与震撼。
当然,地牢只是地牢,
纵使它的黑暗能让初次见到它的尤里安感受到一阵发自血脉与灵魂的压抑感?可毕竟他也是见多了生死血腥的老兵,
而真正让他眉头紧皱?甚至从心底深处开始为阿卡丽暗自担忧的?
却是这座地牢铸建‘永恒’之名的原因所在。
眸光闪烁?灰色的光华笼罩了双瞳?尤里安的视界瞬间大不一样?
在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个个蕴含着魔能的强大光点?
那些光点自尤里安身外一步远起,沿着天顶与脚下的石面绵延向看不见的漆黑远端?
落在地上,是血红石砖上的涂纹?
落在墙上,便是那一个又一个的凄厉脸孔。
在那一眼数不清数量的脸孔中?尤里安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灵魂,它们带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从地牢筑起的那一日起便一直存在着,
空有令尤里安心惊的强大力量却只能被一面面墙壁封印,在血红砖石构筑的猩红世界里忍受着日复一日的煎熬,
在无尽的黑暗中,在
泯灭了神智,化作单纯为‘恶’而生的恶灵。
当尤里安目光看向一张血红之面时,面孔下被封印的灵魂便立刻发出了摇动心智的咆哮,
那强劲的精神能量冲击,足以在刹那间间撕碎一位打破‘生死’桎梏的强者的灵魂。
即使是尤里安也不敢再看下去,他也害怕被那些恶灵的恶念玷染了心灵。
这一排排一面面一眼看不到头的恶灵,构筑了大地牢深狱的第一道防线,
尤里安无法想象若是这些恶灵尽数从地牢中逃出,届时的不朽堡垒将会变成怎样一副人间惨状。
不过恶灵虽强,却也被束缚着,
就如同拴着缰绳的恶犬,虽然凶狠,却也只能用满口獠牙与狂吠之声不断的恫吓,
缰绳的主人是谁?是那位传说中的邪恶君主,还是之后接管了大地牢的诺克萨斯人?亦或是另有其人?
尤里安不得而知,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缰绳的主人放开缰绳前,恶灵们的威胁十分有限,
在尤里安看来,比不过他随意一脚踏出踩下机关翻板,触发后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淬毒的蜂针,
更别说那些没有被触发的、遍布地牢深狱中的各式魔法陷阱。
实力平平的普通人,只要不用眼直视那些丑恶的面孔,即使是贴着墙边走过,也只会感觉到阵阵阴冷的凉意,
反倒是像尤里安与雷瑟卫士那般实力的修行者,才是真正被针对的对象。
随意激荡了一下体内魔能,以魔法卷起的狂风吹散了漫天蜂针,尤里安收回了望着墙壁的目光,
而这时,机簧弹响的‘咔咔’声,却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霎时间,整个地牢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充满了喧嚣————
“哈哈,又来了一个!穿着诺克萨斯军服却不敢露脸,有好戏看咯!”
“刚刚过去个小女娃,现在又来了个男娃,这地牢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这是大笑的。
“是帝国来人了吗?求你禀告大统领,我没有背叛,没有背叛他呀!求您放我出去吧!!!”
“我是德罗姆伯爵,只要你能帮我逃出这里,我愿奉上家族世代的全部积蓄!”
这是乞求的。
“达克威尔那老狗是不是死啦?哈哈哈哈!”
“诺克萨斯的刽子手,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向你屈膝投降的哈哈哈哈!!!”
还有呵斥、怒骂的,
尤里安一路走过,两旁的地牢就好似群魔乱舞一般声响不断,
只听他们的喋喋话语,尤里安便将他们的身份识了个七七八八,
能被关押在大地牢中的,无一不是在符文之地上有着各自声名的,
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下,却一个个变得状若疯魔,
这其中缘由或许与地牢墙壁上封印的恶灵有关,但其中恐怕也少不了负责看守地牢的狱卒们的‘功劳’。
不过这些都与尤里安无关,他的心也只有在看到那些囚徒发疯的模样时才会产生一丝对同样被关押在这里的阿卡丽母亲梅目的担忧,
而这份担忧,连带着对阿卡丽的关心,让尤里安的脚步骤然加快了起来,
一米十米百米,
一层两层三层,
大地牢地下的世界有多大?尤里安不知道;
地牢深狱究竟有多少层,他的感知也无法识清,
但当他循着血迹与诺克萨斯士兵倒下的尸身得指引一连下了三层之后,终于,
在迈过又一道大门之后,他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动静。
有喊杀声有怒骂声,同样,也有...
阿卡丽的声音。
第九百三十一章 从她的手中接过
“女儿,女儿!我的女儿!”
“母,咳...咳咳...!”
一边是泣泪满面的梅目,一边是咳着鲜血的阿卡丽,
九号地牢铁栏前的小小窗口旁,母女两人的手终于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鲜血沾湿了两人的衣襟,覆面的轻纱悄悄滑落,露出了一张虚弱至极的脸,
让亲手酿出这一幕的荣耀行刑官翘着胡子一边唏嘘一边又为自己的杰作和满场的欢呼而得意不已————
在德莱文眼中,这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只不过用以表演的舞台有些狭窄,不能让整个不朽堡垒的民众都来为他那华丽的演出喝彩,未免有些太过可惜。
随着阿卡丽的倒下,地牢中的士兵开始准备收尾的工作,拖走尸体,救援伤患,
而剩下的则分出了四个人遵照德莱文的指令走向阿卡丽,
一个高壮一些的诺克萨斯士兵用手中的勾镰卡住了阿卡丽的脖子,另一人就上前将铁索往女孩的双腿与腰上缠绕,
第三个人抓住她被捆上的小腿将她倒拖着提起,
最后一人则面无表情的抓在了阿卡丽与梅目紧握的手上,一根一根粗暴的掰开了两人的手指,
顺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向地牢外探手试图抓住阿卡丽衣角的梅目。
虽然,
母女牵手的画面感人至深,
可对于这些诺克萨斯人而言,
就在不到一分钟前,他们还是以命相搏的敌人,
阿卡丽的十字镰与飞镖,夺走了不少诺克萨斯人的性命,
若不是有德莱文将军出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在地牢下略显沉重与压抑的氛围中,能压着心底的暴虐没有抽出刀来直接将两人牵着的手砍下,已经是这些守卫地牢的士兵训练有素了。
要知道,被派遣来地牢深狱下负责守备的士兵,可都是德莱文的亲信,
他们的前身,是德莱兄弟在十几年战争生涯里一手建立起的铁甲兵团,
在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奉命调往帝国北方平叛,德莱文又荣升为帝国荣耀行刑官后,铁甲兵团中追随于他的部分老兵就被他带来了这大地牢中,负责地下深狱的守备,
这里也自然而然成为了继帝国角斗场之外,德莱文第二个也是最大的大本营。
多年战场有着深厚情谊的同袍,
刀山火海都闯了过来,却因为阿卡丽的闯入死的毫无荣耀可言?这也就可以理解士兵们看向女孩那不加掩饰的恨与愤怒了。
虽然碍于德莱文的命令他们不会让阿卡丽死,
但小小的‘宣泄’一下怒火,德莱文也不会为此计较什么。
这里可是他的大本营,
在上一任荣耀行刑官厄加特死后,德莱文已经是大地牢的实际掌控者了,
他亲手从带来的人中提拔了地牢的典狱长?将城卫军的那些人全部赶到了地上负责外围防务?把地下深狱打造成了铁桶,
这曾引发了诸多贵族豪门的不满,只是碍于德莱兄弟日益高涨的威名?无人愿意正面与他们冲突?
但若是有人成功从地牢闯入又闯出,将维系上千年的‘永恒’之名打破,那帝国贵族们也绝对不介意在‘嘲笑’他的名单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对于这一点?德莱文心知肚明?
所以别看他耍帅扮酷的时候表现得毫不在意?可转过头后,他却表现的严肃而认真————
“受伤和死去的人要分别统计清楚?把整个不朽堡垒所有的医师都统统给我请来?不来的就给我绑过来。
“损毁的建筑要立即找人去修缮,钱的方面不用担心,另外,从我的个人金库里取出三成金币,分发给今夜所有的将士;
“再取三成连同抚恤金一起,我要亲手交给所有死难将士的家人...”
“同时,彻查地牢上下每一个角落,我不信强闯大地牢的就只有这一个人...”
“另外,把趁着地牢刚刚混乱叫嚣、亢骂的囚徒名单也给我,我平时对他们是不是太仁慈了?看来是时候让他们亲身体会一番上代帝国遗留下的‘瑰宝’了!”
“...”
倒提着一柄旋转飞斧,德莱文一边吩咐着一边大步向前,而跟在他身边的典狱长只能不断的点头,同时命令随行的侍官将自家将军的吩咐一条条传达下去。
随着命令的执行,大地牢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稳定,
但很可惜,阿卡丽的闯入注定今夜不是一个寻常之夜,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阴影中,一个等待了许久的人终于出手了,
而这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轰————呼——!”
在失去女儿的母亲无助的哭泣声与失去母亲的女儿痛苦的呻吟声演唱的双重奏中,
一道突然爆响的声音在瞬间震动了所有人的耳膜,包括还没有走远的德莱文,也在爆炸声响起的一瞬间,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而这一回头,就让他看到了怒不可遏的一幕————
横亘在地牢之外的赤红魔法屏障,被一道宛若天外流星的灰色光焰击中,
在击中的刹那,漆黑色的裂纹便如同刀子一般侵蚀了屏障,在短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将屏障撕碎,
下一秒,
失控的魔能便在狭窄的地牢间炸开了,
血红的墙壁被炙热的火焰冲刷着,狰狞的血面上光芒大盛,凄厉的嚎叫声接连响起,冲击着诺克萨斯士兵的心灵,
而火红色的魔法能量就如同火山爆发时冲上天空的岩浆一般冲击着地牢,将沿途的诺克萨斯士兵冲得七零八落,哀嚎不断;
而就在这让德莱文目眦欲裂的地狱火景中,一道身影自那火焰中央冲出,羊绒布裹住了他的脸和头发,只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瞳,身体也笼罩在了一团灰色的魔法光芒中,
借着骤发变故引起的混乱,灰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一名诺克萨斯士兵旁,一个劈手从他手中抢过了被倒提着的阿卡丽,同时飞起一脚将人踹飞,
赤红的魔法光焰为他披上了一件朝日的霞衣,可那双灰色的眼睛,却是世间最瑰丽的宝石也无法媲美的明亮————
透穿心灵的明亮!
那一刻,阿卡丽认出了他的身份,正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尤里安。
依偎在他火热得胸膛上,有那么一瞬间阿卡丽忘却了痛苦,也忘记了他曾经对自己的‘欺骗’,心中满满皆是对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的感动,
可当两侧的光景如时间长河般迅速向后流逝时,阿卡丽却大梦初醒一般突然叫了出声:
“母亲!救我的母亲!”
第九百三十五章 自导自演的大戏
“啊——!!”
浮荡在半空中,身躯在魔能的冲击下如同冬日落叶一般翻滚飘零,
在落在地上的刹那,尤里安的嘴角便有一抹嫣红流出,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
在看到的人眼中,似乎仓促之中接下那道雷霆法术让他受了不小的创伤,
再加上被剧毒魔法径直击中,蚀烂掉衣甲内衬后露出的翻着腐烂皮肉的狰狞后背,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阿卡丽,眼眶中一下子就涌出了泪花。
这一刻,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悔恨,
那是对自己的弱小与无助的恨,
在这场魔法与魔法的较量中,她身为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却只能如同一只幼鸟蜷缩在大鸟的羽翼下,接受他的庇护;
而同时她又在懊悔着自己的鲁莽,
强闯大地牢不但没有救出母亲,反而将因她而来的尤里安也带进了眼下这般危险的绝地之中。
尤里安受伤有多重?阿卡丽并不知晓,但她很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你放开我罢!”
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模糊了双眼,阿卡丽神情戚戚,说出的话却带着一抹决绝:
“我还能战斗,我还可以杀几个人,为你争取一些时间,你....你就趁机逃命去吧!”
“你在说什么玩笑!??”一个瞬步‘险之又险’的规避了从地牢中冲出来的四人法师团射出的数枚奥术飞弹,
尤里安的右手臂死死按住了阿卡丽扭动不断的腰肢,同时眼角的余光飞速的掠过了天空中密布的阴云,
紫色的电光在大团大团积重的乌云中穿梭,恐怖的魔法能量在积蓄、在酝酿。
“带着我你是逃不出去的,你快放下我罢!”
挣扎了几下却被按得更紧,感受着周围光景的飞速变幻,听着男人那因剧烈的闪躲而不断加重的呼吸声,再加上那一抹更加殷红的唇角,阿卡丽眼中的泪珠就如同暴雨一般滚滚落下:
“你放开我,放开我呀————!!!”
“不可能!”
咬紧牙关再次将阿卡丽按回到胸前,尤里安倒映着魔能闪光的灰色眼眸中满是凶厉,短短三个字,却好似从胸腔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此刻的战场,早已由地下转为了地上,
尤里安的身后,站着四位虎视眈眈的法师,
而他的身前,是一眼望不到头、举着盾弓刀枪的诺克萨斯士兵,
头顶上?紫色的电光愈演愈烈?电弧穿梭于阴云间,低沉的轰隆声宛若远古巨兽的咆哮,带着震天撼地的威压。
巨大的炽灯照耀着大地牢的出口?将这里照成了一片白昼之地?
尤里安的身边只有阿卡丽,而阿卡丽的身边也只有尤里安?除此之外————
一眼望去?尽是敌手!
“你先负伤,又中剧毒。”眼下的局面似乎大局已定?冰蓝色法袍的男性法师在众目睽睽下再度走出,冷着脸对尤里安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我再说一次,停止抵抗?束手就擒!”
“投降——!”围住了大地牢的数千士兵?在男法师声音刚落下的瞬间便齐声喝道,
那整齐划一的声音直上云霄,隐约之间就连天空的阴云都被冲散了许多。
在这刺痛耳膜的高喝声中?阿卡丽早已是泣不成声,
在她心中,想要从这般天罗地网中逃脱?除非是天神降世方才有可能。
而尤里安之所以仍旧坚持不愿放弃的原因?是因为她?也只能是因为她。
这又怎能不让这位自小便在冷言冷语中逐渐变得孤僻高傲的少女感动又愧疚自责呢?
这一刻,她好希望时光可以倒流,
倒流回夜幕降临之前,倒流回两人在不朽堡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么她一定不会再将尤里安当做仇寇来对待,而是会扑入他的怀中,道尽绵绵不绝的思念与爱恋。
是的,
爱恋。
对于阿卡丽十几岁的人生而言,也许没有一个人会像尤里安那般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从均衡寺庙,到茫茫雪山,到绝巅峰顶,再到不朽堡垒,
尤里安出现在她生命的四分之一中,却占据了她全部的喜怒哀愁,
‘如果宿命注定你我今夜难逃死命,
那就只有来生,再与你相伴了!’
这一刻,望着尤里安的脸庞,阿卡丽抿住了唇角,坚定的许下了誓言。
对于阿卡丽此刻心中的所思所想,尤里安并不知晓,
但在他的心中,眼下的情况却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受伤?
当然是有些,
方才的雷霆之力出现的突然,尤里安仓促之下并没有完全抗下所有的伤害,也因此被魔能伤及了脏腑,
那天空中盘踞的阴云并非是自然形成,而是以人为之力布下了魔法大阵,而后强行引动雷霆释放的强大魔法,
对于寻常人而言,恐怕连抵抗也做不到,就会在紫色的电光下化作一抹青烟了,
可尤里安却并非寻常,
以圣树之心为根基凝铸的身躯,蕴含着超乎想象的生命力,
透入体躯的雷霆之力,在经过空间之力的削减后,只是一个转眼便被身体内强大的生命力化解,
而那名墨绿面具的法师用出的剧毒魔法?
呵,不是尤里安自负,
就连蛇首天神娜伽内卡的秘术毒素都无法伤及他分毫,又遑论是普通法师的魔法剧毒呢?
也正因这般缘故,在刚刚雷霆与剧毒魔法前后夹击的时刻,他才会在心中突然生出了‘天助我也’想法来。
眼下这般看似绝境的状况,
不过都是尤里安自导自演的一出‘示敌以弱’的大戏,
目的不仅是为了之后的突围更加轻松,也是为了营造出‘骗’人的假象。
‘先是遭受雷霆重伤,而后强撑着身体爆发全部力量突破重围,最后假借毒伤爆发而死。’
完美的假死脱身戏码,不是么?
心中的构想若是实现,不止能救出阿卡丽,更能将自身的嫌疑洗清。
只不过让尤里安没想到得是,他那‘逼真’的演技还没有骗过敌人,就先把阿卡丽蒙骗了过去,
迎着怀中女孩婆娑泪眼中的火热爱恋,尤里安心中突然多了几分愧疚,
可眼下却不是解释一切的最好时机,
大戏的帷幕才刚刚拉开,
面对天罗地网的围攻,
尤里安握紧匕首深吸一口气,
用实际行动给出了回答。
“战!”
诺克萨斯,永不投降!
第九百三十七章 通向自由的隧道
“轰————”突然的爆响声惊诧了所有人的耳膜,
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尤里安身后的石墙轰然倒塌,滚滚浓烟瞬间将尤里安与阿卡丽的身形吞没,
而掀起的气浪则带着闪烁的火光将围逼上来的诺克萨斯士兵阵势冲散,
那一刻,尤里安目光分明看到了被爆炸冲得飞上半空的数个人影,那飞溅的鲜血,映红了夜色。
他还没弄清楚状况,
就感知到身后蓦然窜出了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他们高喊着“杀啊——”的口号,借着气浪搅乱局势的当口,挥起战刀向诺克萨斯士兵发起了攻击,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满是莫名的疑惑。
来人是友是敌?
‘难道说,你还叫了援兵?’
带着几分惊愕的看向了阿卡丽,女孩的脸上也尽是茫然之色,
她本就是孤身一人来到诺克萨斯,冲击大地牢又是临时起意,怎么会叫的来援兵呢?
可那些黑衣人又确确实实的站在他们一边,
约莫几十号黑衣人,在炽灯照耀的宛若白昼的战场上与诺克萨斯士兵捉对厮杀了起来,
而爆炸的滚滚浓烟中,还不断有人涌出,
看起来,就好像是早就埋伏好的一样。
这突发的变故一起,远处站着的法师就不由愤怒了,
原本以为是一场握在手心儿里的胜局,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棋子,
而且,黑衣人与诺克萨斯士兵接战短短不到一分钟,就有十几名帝国士兵惨叫着倒下,
连带着被刚才的爆炸波及到的诺克萨斯战士,
战场骤然变得混乱了起来,
而且,似乎不只是这里,
就在黑衣人出现之后,遥远的城市也接连响起了数道爆炸声,
随着冲上天空的滚滚浓烟,
让在今夜的大动静睡不着的不朽堡垒人无不瑟瑟发抖的想着:
难道,数月前的那一夜又再度重演了?
屠杀之夜自然不会二次出现,
但只要看一看冰蓝法袍的男法师那宛若弗雷尔卓德冻土下的万载坚冰一般阴冷的脸庞,就可以知道虽然屠杀没有发生,
但眼前的乱局仍然触怒了他?
下一秒?伴随着一句冰冷的“格杀勿论!”,
周围空气都仿佛在一瞬间降了温度,
天空中,紫色的雷光闪耀,威力巨大的魔法正在疯狂的酝酿,
当围杀演变成了一场战争?
诺克萨斯人血脉中的暴躁便被激发了起来?
那洒落长空的殷红?就是战争的号角?
这一刻?迎着数道仇恨的目光?看着天空中骤然飘落的雪花,
尤里安脸色苍苍的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徒劳的闭上嘴巴?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事已至此?或许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了吧?
不过,究竟是谁,趁乱‘掺和’了这一脚呢!?
在看到流血发生的瞬间,尤里安心中也是愤怒的,
虽然面对的敌人有万马千军,可他也只是一脚踹在那厚实的护心甲上,让十几个士兵玩一玩‘多米诺’,最多不过是以魔法撕碎了深狱的赤红屏障,让几个士兵被火烤伤,
可黑衣人的背后势力一出场就用巨大的爆炸引发了混乱与死亡,
而接下来的厮杀,更是让无数人丧命,这还不加上不朽堡垒四处不断响起的隆隆震颤之音,
这些混乱到了最后,定是要统统被归咎到他的头上
这瞬间打乱了尤里安的全部安排,让他刻意苦心营造的局面没了作用————
都这样了还想要假死脱身?
以帝国的尿性,怕是如果不能亲眼看着他死,帝国的人会追杀他一辈子到海角天涯!
“究竟是谁!?”
攥着匕首,尤里安又气又无奈,
劈手击散数道魔法冰晶,又一个纵越踩着墙躲开了喷吐的火舌,
揽着阿卡丽重新落回地面的尤里安举目四望,
不得不说,
虽然黑衣势力的登场破坏了他的计划,
但也确确实实的牵扯了诺克萨斯人的精力,给他的逃跑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虽然这一切并不如他意,
但事已至此,尤里安也只有先想办法逃离,然后再做打算了。
借着又一次闪过追随而落的魔法的空当期,尤里安一个翻身便朝着城外冲去,
这种时候,继续隐瞒实力已经有些多余,
随着体内的魔能的流转,他的身形化作了一道瞬光,刹那间便在几位法师惊愕的目光中冲出了上千米,
一跃从战场的中央来到了边缘处,迅速的脱离着战场。
尤里安的计划是一路向东北方向而去直到看到大海,只要入了海,就算帝国的法师再强大,也无法在茫茫海面上搜寻到他们的踪迹,
可偏偏,就在他打定主意闷头向东北而行的时候,
一个穿着全覆式盔甲的诺克萨斯士兵从不朽堡垒幽暗的角落里冲了出来,
“走这边!”
那人一声低喝,抬手就要去抓尤里安,却被尤里安一脚踹飞到了墙边,
“你是谁!?”看着那人肩头的第一兵团的徽印,尤里安认出他是之前守护在大地牢入口外的那个小队长,目光不由得微微闪烁了一下,问出了口。
“没时间解释,想活命就快随我来!”
那名小队长话一说完,就转身没入了身后黑暗的巷弄之中,似乎半点也不担心尤里安是否会听从他的话一般。
见到此景,尤里安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在沉吟片刻后,他抬手轻轻安抚了一下目光有些担忧的阿卡丽,追上了对方的脚步。
尤里安刚刚的爆发来的极其突然,
这为他在几位法师之手法师的围攻下争取到了十几秒的时间,
若是逃跑,那么这段时间足以让他甩掉任何敌人,
而若是想要藏匿,也足以让他收敛气息,隐没不见。
随着那名小队长的脚步,尤里安穿梭在弯曲的巷子中,
大地牢前的混乱吸引了太多的注目,
之后城中接连窜起的爆炸又将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城卫兵团士兵引走,
以至于,两人在黑暗中奔行了足足三分钟,愣是没有见到一个诺克萨斯士兵的身影,
而在数分钟的行进过后,小队长转身进入了一间破旧的屋室中,尤里安随之也跟着走入,
就见那位小队长一拳打在了墙壁上,随着清脆的空心声响起,
两人面前得地板向上抬起露出了一道缝隙,小队长抽刀一挑,地板便被掀开,露出了一个幽暗的隧道,
“这条隧道直通大海,”
“跳下去,你们就自由了!”
第九百四十章 梦
“抱歉...”
在一道期待,一道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尤里安略带挣扎的沉吟了一会,最终带着歉意的摇了摇头:
“我是帝国的军人,”
“尽管因为一些事,我走到它的对面,但不能否认我是生在特里威尔的诺克萨斯人,我不能背叛我爱的国家。”
“你爱的是诺克萨斯?还是这片土地,又或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在尤里安话音落下后,约纳特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可始终注视着他的斯维因,却在这时冷不丁的开口,
一句话,便让尤里安陷入到了沉默中去。
诺克萨斯...土地...人?
有一瞬间,尤里安心中仿佛想到了什么,可下一刻,头脑又变得混沌了起来。
而表现在外面的,就是长久的沉默,与脸上的若有所思。
看着陷入沉思的尤里安,斯维因扯了扯黑色的大氅,迈步从崖岸之巅走下,
见他动作,一旁的约纳特在愣了一愣之后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沉思的尤里安身边走过,
一直走过很远,
斯维因的声音遥遥传来————
“好好思考一下吧,如果你想明白了,愿意找我,我随时欢迎。”
“...”
山头的风呼啸的吹过,
吹起鬓角的乱发,却吹不走尤里安心中的烦忧。
牵绊,信念与未来,
在二十二岁的年纪,交织在一个男人的脑中,无人知晓他这一刻望着头顶的星空与脚下的大海在思考着什么,一直到————
“咳...咳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尤里安的思绪,回过神来,尤里安才想起此刻的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还有一个女孩,一个受了伤的女孩。
“你...你没事吧!?”慌张张的低下头,就见怀中的女孩一手紧紧攥着自己肩头的衣角,而另一只手则按在了嘴上,
伴随着断续的咳嗽与粗重的出气声,
一抹鲜艳的红色从手掌的指缝间渗了出来,染红了手背,又顺着手背不断的下流。
阿卡丽的眉头紧皱着,
半眯半睁的眼睛里也满是痛苦的神情,
在外人面前强撑了许久的身子,终于在斯维因与约纳特两人离去之后爆发了,
而这一爆发,就如同决堤的大河一般无可抑制。
不得不说,阿卡丽的性子真是有够倔强的,隐瞒的也足够好,
即使是尤里安,在没有动用精神感知前也没有觉察到对方的具体状况。
那一斧毕竟是出自帝国的荣耀行刑官,
以尤里安的眼光看,不论是速度、角度、威力还是德莱文出手的时机都把握的十分精准,
以至于跃上半空的阿卡丽避无可避,最终只能以十字镰硬接,同时强行在空中扭开身子,避免了被一分两半的命运。
可尽管如此,被导向侧方的飞斧那旋转携带的巨力也依旧作用在了女孩的身上,
当尤里安以精神力细细检查时才发现?不止胸前的肋骨折断碎裂了许多?就连肋骨下的脏腑,也在剧烈的反震力下受伤颇重。
看到这情况,尤里安脸色微微一变,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蹲下身将女孩放倒半躺在自己的怀中,一边催动着体内的生命魔能至左手手掌心处,
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就去撕阿卡丽的衣服。
“你受了好重的伤!为什么一直忍着不说?我也真是该死!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你忍一忍,再忍一忍,我很快就可以为你治疗!”
忍受着不断的剧烈咳嗽,眼睁睁看着一只大手层层剥开胸前的衣襟,
阿卡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知是痛苦还是羞涩的晕色,
她想要抬手去拦,可病痛爆发好似推金山倒玉柱般,让她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衰弱着,
往日轻易就可以做到的抬手,此刻努力了半天,却也只是有气无力的搭在了尤里安的手腕上,
那模样看上去,就好似在‘邀请’尤里安一般,满是羞耻感。
可听到尤里安话语间的关切与自责,
阿卡丽还是努力的咬着牙,硬挺着双眸望着尤里安道:
“那你呢?我受的伤我心中有数,可你,比起我只会更重吧?”
躺在尤里安的怀里,阿卡丽声音断断续续,又间杂着咳嗽的颤抖,可她却还是喃喃着将话语说完:“那个毒法师的毒,现在还留在你的身体中,还有那道雷霆,你一定也很难受吧?你在坚持,我也不想...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我?呃...”
阿卡丽的话让尤里安不由愣了一愣,到了这时他才猛然想起,
在约纳特带人出现之前,他还在‘戏台’上演着一出自导自演的大戏呢!
只是大戏没有演完,却被中途拉了幕布,
可阿卡丽这个戏中人,却切切实实是被他的‘演技’蒙在了谷里一直到现在。
以至于现在,他都忘记自己受过伤的事儿了,可女孩却倔强的硬撑着,原因只是不想做他的拖累。
这让尤里安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感动,同时愧疚的自责感也漫上了心头。
“被我说中了是吗?”尤里安的沉默在阿卡丽眼中是默认,而他脸上的愧疚与自责,也被当成了是心事点破后的不知所措,
抬着颤巍巍的手臂一点一点触碰到尤里安的眼角,又顺着那眼角向下,轻轻揭开了他覆面的布巾,看着那张脸庞,阿卡丽眼中闪过一抹湿润:
“尤里安,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任性,今夜你就不会因我而受伤,尤里安,对不起,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女孩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让尤里安从愧疚的自省中回神,迎着阿卡丽半是愧疚半是爱恋的眼神,
尤里安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看着重重拨开后露出在眼前的单薄亵衣,尤里安犹豫了一下,手掌轻轻按了上去,
随着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亮起,
阿卡丽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暖流自那大手的掌心处传入了她的身体,
继而好似冬雪消融,春日到来般,
充沛的生命魔能融入了女孩得血液中,又顺着血管,淌遍全身上下,修复着每一处被破坏的伤口。
那种舒服的感觉,就如同回到了母胎中一般,让女孩瞬间融化在了那份温暖中。
缓缓闭上双眼,
阿卡丽睡着了,
在梦中,四周是青山绿水,头顶是阳光普照,
她静静的躺在一叶小舟中,
随着江水悠悠,她放下了烦恼,忘掉了忧愁,闭着眼眸晃啊晃的,享受着这难能可贵的美好。
当然,她不忘记最重要的一点是,
在梦中,在舟中,在她的身旁,
那轻轻拨弄着船桨的,
是她最爱的人。
第九百四十一章 苏醒与欺骗
当阿卡丽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
头顶脚下已不再是星光与大海,温暖的怀抱,也变成了盖着厚实被褥的床铺。
睁着眼睛,望着头顶那根带着时代气息的老旧木头横梁,阿卡丽愣了好久好久才缓缓回过神来,
昨晚,可能是她这几年、乃至十几年来睡的最安逸、最安心的一个晚上,
忘却了忧愁,卸下了烦恼,
在轻舟飘摇中,听着水花叮咚,听着两岸的猿蹄与头顶飞过的鸟鸣,
而耳边,还有船桨轻击水流的哗哗声,
那是阿卡丽想也不敢想的梦幻世界。
泡影破碎,重回人间,
冬日的寒意,透过了单薄的屋壁,让感受到一丝凉意的阿卡丽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将脸蛋儿埋在了暖和的被窝之中。
睁着大眼睛眨了好一会儿,
阿卡丽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眼神随着小脑袋的摆动胡乱的瞟着左右四周,
在看到靠窗边身影的那一刻,整个人才骤然长舒了一口气。
‘到早上了呀。’
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脑中募地闪过了些画面,让女孩的脸颊没来由的红了一红,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重新落回到了那个身影上。
清晨,阳光穿过了窗子的帷幕,落在了靠着窗静静伫立的男人身上、脸上,
那一刻,阿卡丽不由得有些痴了。
灰色的乱发好像一根根空心草在阳光注入后根根晶莹,那比婴儿还细腻的肌肤,在金色的阳光照射下露出了淡淡的血管,棱角分明的脸庞更是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
让阿卡丽看着看着,就不由感觉到一阵口干,随着喉头不自然轻轻嚅动了一下,一道有些嘶哑的轻哼从唇间吐出。
“醒了么?”金色的宛若画中人的身影微微动了动,拨乱了阳光,让完美的画面破碎,
阿卡丽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几分遗憾,
可很快,那遗憾又随着一双灰色的眼眸的看来,变成了说不出的淡淡羞涩。
“恩。”
小手轻轻抓住了被子的一角,有些紧张的捻了捻,那划过指腹的粗糙感觉让女孩满是涟漪的心湖平静了许多?
可尽管如此,阿卡丽依旧咬着嘴角状若不经意似的用那双带着几分朦胧的睡眼左右上下乱瞥了好一会儿,才一点一点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男人的脸上,
皱着小鼻子?发出了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轻哼。
“感觉...怎么样?”
男人离开了窗边,那金色的朝霞就好似披在他身上的外衣,随着他一步步接近?一点一点褪去,
画中人走出了画中,从带着梦与幻的世界走到了现实中来。
‘尤里安...’
这一刻?阿卡丽心底不由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叹惋?可随着一只大手覆上额头?随着眼眸中灰色的雾光亮起又熄灭,
阿卡丽感觉一股带着生机的力量从那掌心与额头的贴合处传入?又顺着额头一路向下蔓延?直到脚尖的末梢,
那无比舒服的感觉?让被窝中的阿卡丽情不自禁的蜷了蜷脚趾,有些慵懒的轻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去一天了?”缓缓将精神力回收?尤里安一边轻点了点头?一边带着些许笑意看着阿卡丽出声道:“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呢?”
“不一样?”莫名其妙的发问让阿卡丽微微有些迷糊?可随着理智一点一点回归大脑后,阿卡丽突然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我...我好了?”蓦地坐了起来,被褥从身上滑落,露出了仅有一件薄衣罩身的玲珑身段儿,
落在了尤里安眼中,那初具规模的炼银山脉,让尤里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时间的伟大。
不过女孩此刻的心思却并没有放在这里,
看向尤里安,阿卡丽的目光中满是惊讶,
她很清楚自己在那一夜受了怎样的伤,那个诺克萨斯的行刑官将军,若是在一对一的战斗力,仗着均衡忍术傍身的阿卡丽可能半点也不畏惧于他,
可地牢狭小的环境限制了她的速度,士兵的重重围堵又不断的挤压了她活动的空间,
当阿卡丽在团团包围中被迫跳起却看到迎面飞来的斧子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失败。
那个伤...应该是极重的,
虽然,对于自己经年打熬出的身体而言或许达不到致命的地步,
但不管怎样也不该是一天就可以痊愈的吧?
可现在...
???
用力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再攥紧再松开,如此反复两次之后,感受着流淌于掌心间的充沛力量,
阿卡丽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而这时,尤里安的声音也适时的响了起来:
“不用怀疑,我刚刚已经为你检查过了,你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受伤移位的脏腑和折断的肋骨我都已经为你接续稳妥了,摩擦磕碰的伤也已经处理过了,”
“接下来你要做的只是静静的在床上休养两天,然后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恢复过来了。”
“怎么样,这可是生命魔法的伟力哦?对我来说,任何的大伤小病与中毒只要不能致命,就都是可以迅速治愈完好的!”
“虽然远比不上索拉卡女士使用的生命魔法,但应该——也是很了不起的吧?”
望着有些发蒙的女孩,尤里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那嘴角的笑容就像是做了好事寻求表扬的小孩一般,让阿卡丽忍不住就想发笑,
可笑容刚刚露出一丝,女孩却没来由的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旋即脸色一板,看向尤里安的目光也陡然变幻了起来。
在那带着复杂与莫名的眼神‘威逼’下,尤里安脸庞微微一僵,笑容从定格到消失,
再到带着些许沉默得嘴角向下,
这一切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对不起。”突然的,尤里安开口了。
听着尤里安的道歉,阿卡丽眼神微微一颤,咬住了嘴角却没有开口说话,一眨不眨的看着尤里安,眼中的光芒时而亮起,时而暗淡,
过了许久,才用嘶哑的声音低声发问:
“对不起...什么?”
“呃......”张了张嘴,想起前一夜那个吐血也要倔强忍耐的女孩,尤里安老老实实的说道:
“我骗了你。”
第九百五十章 恶棍土匪
“找!给我仔细的找!挨家挨户的找!连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大统领有令,必须找到前夜胆敢强闯大地牢的黑衣人!还有那个女的!她受了重伤,跑不出不朽堡垒的!”
埃德利·萨森,
诺克萨斯帝国萨森家族的贵族少爷,特别行动部的一名干事,
于昨日接到命令,负责带领第一兵团的一个百人队在不朽堡垒中挨家挨户的搜查那一晚逃走的黑衣‘余孽’。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在经过大半夜的喊打喊杀后终于被平息了下来,
在帝国法师团与后续的城卫兵团部队加入战场后,斯维因培养的死士毫无疑问的被镇压了下去,
上百人无一被捕,尽皆死在了战斗或是毒药自杀下。
这件事始于前半夜,在后半夜就传到了大统领宫,惊醒了因身体久病而早早入睡的达克威尔,
在得知了事情的全部始末后,那位高居王座八十载的大统领勃然大怒,
当即便下达了战争戒严令,并准许了随后城卫兵团将军调拨东山守备兵团的请求,甚至亲自批示了征调第一兵团全权负责此事的最高谕令,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大统领的态度。
果断!冷酷!
毫不犹豫的便调用了在战场上可以人人一敌十的第一兵团来执行城区搜查这样看起来有些‘大材小用’的任务,足以可以看出这位年已逾百的老人虽然在身体上日暮西山,可在精神上却依旧是那个戎马一生的传奇统帅;
调用第一兵团隐藏的意思便是要以最严厉的手段对待这件事情,并震慑宵小。
对于这位大统领而言,
在自己经营了八十年、固若金汤的帝国王都出现这样一股隐藏的力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后半夜的直面报告中,不论是过百的数量,还是无一俘虏的结果,都足以让大统领愤怒乃至暴怒,
而关于死士们的战斗力报告,
虽说是以全军覆没的结局告终,可根据帝国军部的战报统计,死在死士们刀剑下的至少有五百人,而受伤的人数则是更多,
这不只是大统领阁下无法接受,就连那些平日为诺克萨斯兵团无敌战力骄傲的将军们,收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也是脸色一阵青红,
而城卫兵团的统帅将军与负责帝国情报部门的杜克卡奥将军,更是被大统领骂了个狗血喷头。
以大统领的说法,在帝国王都这样防御最坚固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是对诺克萨斯帝国千万百姓百万军队的严重挑衅’,如果最终无法找到主谋,那‘所有与此事相干的将军,都要在帝国法庭上走一遭!’
有了这样近乎‘恫吓’的要求,再加上数月前血腥屠杀的惨案还尚未完全过去,
对于大统领的要求,自然没人敢当做儿戏,
就连那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贵族少爷们,也在各家家主的严厉话语下暂别了声色犬马,披上战甲握起马鞭,带着手下执行起了搜查任务。
埃德利·萨森就是这些贵族少爷们中的一个,
而像他及他所带的百人中队,在不朽堡垒足足有几十个,
分布在不朽堡垒的各个城区与大街小巷,就连三不管的贫民窟,也在这种特殊时节安静老实了下来,
没人想被诺克萨斯认定为抵抗人士,
尤其是在大统领谕令下达后,在一些有心人的散播下,这场声势浩大的搜查上多了一个‘搜捕反抗贵族余孽’的旗号,
这让不朽堡垒的百姓又想起了数月前的那个血色之夜,整个不朽堡垒再一次陷入到了惶惶之中。
当然,这些消息,在破房子中藏了一天一夜的尤里安自然还不知晓,
所以他可以躲在墙角为帝国的小题大做而腹诽,也可以为第一兵团士兵那有些‘粗暴’的搜查手段而皱眉。
说是粗暴,或许都有些收敛了,
在埃德利的‘大声吆喝’下,十几个士兵像恶犬一般撞开了街边的屋门,在屋内传来的女人尖叫声与小孩哭泣声中,
将一家三口统统赶到了街头的空地上,
而站在街道两旁的披甲士兵,丝毫不顾那个跛脚的中年男主人口中嚷嚷的‘我也曾是帝国士兵’的说辞,
不止奋起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还在他试图抓起些什么反抗的时候围了上去,用刀柄与后盾砸破了他的脑壳,
随着飞溅的鲜血染红了街道的地面,周围屋子里被赶出来的居民一下子就骚乱了起来,
而躲在墙后注视着这一切的尤里安一下子便攥紧的拳头————
他记得这里,这是一片靠近帝国西城门的聚居区,居住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像那个头破血流的男人一样的退伍老兵,
就在几年前,大统领亲自在他们的退伍文书上签下了名字,还曾在落户安居的那天亲自到场慰问过,
那是早早便在帝国全军上下传开了的佳话!
可只不过一个转眼间,忠于大统领的第一兵团将士就对着这些因伤退伍的老兵下了狠手,
随着几个壮男人不满的喧嚣,埃德利毫不犹豫的便高声宣布这些人是‘黑衣余孽’,是‘帝国的叛臣’,
随即在他的大声命令下,这些全身上下都罩着黑石钢甲的士兵挥手将手中的盾与刀剑砸了过去,
一时间,
男人们的惨叫声、孩童的哭声与妇女的尖叫声,混合着飞溅的鲜血瞬间充斥着街道,
而尤里安的愤怒也在这一刻被点燃。
“够了!他们都曾是帝国的士兵,为什么要对曾经为帝国流过血牺牲过的人下狠手!??”猛地从藏匿的角落中冲出,
尤里安劈手夺下了一柄长刀,抬脚将长刀的主人踢得倒退了几步,同时甩手将长刀丢了出去,
长刀化作一道疾影,稳稳的插在了口中叫骂不断的埃德利·萨森的双腿之间,
冰冷的刀刃深深没入了地面之下,没有溅起一块石屑,可尤里安心中的怒火,却无可抑制的爆发了。
大声的质问着埃德利,在尤里安眼中,就是他刚刚的命令让这些以服从为天职的第一兵团士兵对这些为帝国付出了血汗的退伍老兵动了手,
身为诺克萨斯人的士兵,不以保护子民为先要,反而不断吆喝着要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抓起来杀掉,
这还是帝国的士兵!??
简直就是恶棍,土匪——!!!
第九百五十三章 被压抑的天性
该走了!
随着从四面八方而来,出现在感知之中的人影,尤里安飞踢开两个冲锋而来的士兵,翻身向后退开两步,心中默默道,
环顾四周,从街头到街尾躺了不下二十个捂着胸口挣扎起身的铁甲汉子,周围散落着羽矢与数面巨型鸢盾,
而街道两侧的石墙上,则整整齐齐插着一排的刀与剑。
在街头街尾数不清的愕然目光与低低的抽气声中,尤里安脸上划过一抹宣泄之后的快意,与此同时,又有一抹淡淡的遗憾残留在眼底,
这一架,他是真正的打了个爽,
作为一名刺客,泰隆教导过他许多的信条,
诸如要永远保持警惕,时刻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永远不要暴露行踪与真面目,
尤里安无法否认,那些经验是千年乃至数千年血与火、生与死考验中留下的精粹,它们曾是尤里安弱小时的倚仗,是他一路走到现在没有断支胳膊少条腿的最大原因;
可不得不说,随着实力的迅猛增长,其中的一些信条却慢慢成为了他的限制与阻碍;
譬如身为刺客常常被灌输要隐忍,只有安于在苦难中忍耐,才能等到一击毙敌的出手时机,
这个观念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融入了尤里安的灵魂中,影响着他的一举一动举动与每一个时刻的判断,
可它们却也压抑了他灵魂本能的躁动与狂野————那流淌于血液中,发源自千年前诺克希人的血脉本能。
正是靠着它们,诺克希人才能从洛克隆德平原一个小部落,一路向北,怀抱一往无前的决死之心,
攻下不朽堡垒,建立起维序了千年的伟大统治。
可它们,却与刺客安身立命的根基相悖。更与如今的尤里安相悖。
尤里安曾数次自嘲过,他不是一个好刺客,甚至或许都不应该成为刺客。
作为游走在刀剑生死之上的暗影,他做不到如泰隆一般时时刻刻保持绝对的理智与冷静,在最困难的局面下也能找到最自己最有利的突破点完成逆转;
尤里安...会冲动,爱冲动,
在面对违背他自我坚持的选择面前,他往往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冲动,都要偏执,
那颗活跃在胸膛左心房中的炙热心脏,用全年全时刻无休止的钟鼓鸣响的战音,让一颗灵魂无法陷于安静,
他的天性在渴望着自由,就像天上的雄鹰一般,无拘无束的自在翱翔。
如果有可能,尤里安多么想成为一名战士,一名冲锋在前的战士,用一腔热血与狂热的激情,用最令人血脉喷张的方式从正面击败挡在面前的所有敌人,
就像刚才那般,
只用拳脚,只靠肉体对抗着一个伟大帝国冷兵器的最高结晶,
那倒了一地的士兵,是见证他荣耀与强大的最好印章。
肆无忌惮的战斗,更是能让他感受到发自灵魂的快意。
‘如果我不是刺客...如果我没有成为刺客...’心中默念了数遍,尤里安眼中的遗憾又加重了几分,但遗憾归遗憾,他却也没有后悔,更不会后悔。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已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刻了。
作为曾经的帝国‘王牌’,尤里安自始至终都无意伤害这些披着军装与战甲的人,更无意与生养自己的帝国为敌!
如果不是埃德利的胡乱下令触怒了他,尤里安甚至不会从那个藏身的角落中现身,
他能理解帝国在前夜大地牢事件之后的一切反应,也深知自己与阿卡丽的行为从一个诺克萨斯人的角度上与叛国已无二致,
可他心中依旧坚持自己是帝国最忠实的子民,
为了这方土地的存续,他曾消耗了十年的青春与热血,以胸腹与背脊上留下的一道道狰狞疤痕宣誓着他的忠诚;
而在遥远的未来,他还将依旧为它继续付出着————用更多的伤痕、流更多的鲜血,以各种身份,各样方式。
想清了这些,尤里安也不在为这些烦闷或懊恼了,
而眼底的战意也随着双目一合一睁如潮水般退去,
在一个呼吸之后,他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回想从现身到一番热血大战后的每一个举动,尤里安表现出的是热血未冷、仗义敢言的正面形象,即使与第一兵团的人来了场街头打斗,也没有真正伤及到其中任何一人,
这已经足以表面他的立场了,即使事后帝国派人来追查,怕是也无法在除了身份之外的任何地方找到攻击点。
只是遗憾的是,没有覆面让他的面容完全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而他尤里安虽然不像诺克萨斯之手或是荣耀行刑官那般人尽皆知,
但在帝国军方内部知道他的人却绝对不在少数————不客气的说,
时间放到两三年前,听说或知道他名字的帝国高层没有一半也至少有个三分之一。
这不仅因为他的实力和与实力不相匹的年轻,也因为为绿齿峰战役失败后的潜伏,因为那个与尤里安并称‘平民天才姐弟’的姐姐锐雯,
当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与杜克卡奥家族大小姐卡特琳娜的恋情。
平民与贵族,‘灰公子’(灰姑娘?)与冰山公主的恋爱,
是贵族间的禁忌,却是平民们追崇的美好神话,
他们期望着如尤里安一般的发迹故事,更期望着如他一般通过努力最终抱得美人归的完美结局
不知有多少人期望他们打破贵族与平民间持续千年的魔咒,更不知有多少人循着他们的故事踏上了参军之路。
虽说因为尤里安的突然失踪,让那些记忆被冲入了时间的长河,
但若是看到了他的画像,那么一定会有人记起‘尤里安’这个名字,继而将那些被吞没的浪花重新跃上海面,翻起涟漪。
这些记忆如果换一个时间,一个局面或许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可放到眼下,却成为让尤里安心中惴惴的定时炸弹!
他无法判断帝国之人在识出他身份之后的反应,更无法判断那之后等待他的是重新的招揽、是重头再来,还是告示栏上高悬的一纸通缉令。
第九百五十六章 闯关!
在放倒一人后,尤里安的攻势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又骤然攀升了一个档次,
借着引发的短暂骚乱,尤里安一个瞬步,下一秒出现在了第二位法师的身后,
在看到第一位法师的‘凄惨模样’后,面对尤里安的突发而至,
第二位法师连抵抗一下的想法也没有,法杖一舞便要使用魔法瞬移拉开距离,
但他快,尤里安却比他要更快那么一‘小’步,
“啪——!”
蒲扇一般的大手拍出,厚实的掌心在贴上法师那一身嫩肉的瞬间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被拍到的法师在后背陡然传来的剧痛下,身子猛地一颤,分心之下酝酿在手的魔法便彻底夭折,
被尤里安宛若空击排球一般猛然坠落到了地上,双眼一翻,便失去了知觉。
两个呼吸的刹那瞬秒两人!
看到如此勇猛的尤里安,负责拦截的法师们不由得人人自危,
无人敢直视尤里安,在对方目光扫来的时候更是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撒丫的发动魔法一跃退开了十数米,
感知与目光更是一刻不敢松懈的紧紧锁定着尤里安的方向,提防着他的突然袭击。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本应该一鼓作气的尤里安却没有如同法师们所料一般继续发起冲锋,
在一个眼神吓退诸人后,下一秒,尤里安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突然止步,
冲几位法师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尤里安一个翻身起跃突然掉头向着西面冲了出去,
这一突然的举动惊愕了在场的所有人,几位提着法杖的法师在爆炸的气浪与风尘中足足凌乱了五秒,
才在率先醒悟过来的一个法师气急败坏的“他逃了!”中回过神来,一个二个的舞动着法杖,元素凝聚的各式魔法纷纷朝着尤里安离开的方向射了过去,
火球、冰晶,绚烂的光焰闪耀了天空,
呼啸的阵势更是连百米外的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但他们的攻击终究是晚了一些,
那愣神的五秒时间,换做是寻常人也许最多只能跑出了几十米,
可换做是尤里安,
尤其是早有预谋的尤里安,那便是瞬息百米的差距,
在闪耀长空直击上百米后,魔法一一凌空爆炸,可爆炸掀起的风与气浪却连尤里安的衣角也摸索不到。
看到这一状况,几位法师只觉得颜面大丢,
高贵的帝国法师,竟然在以多打少的情况下被人径直闯了出去,尤其还是在被吓到了的情况下,
“追!”在为首法师的怒声中,几位法师也无暇去想之前布设在这里的‘魔法陷阱’为何没有起到效果,齐齐御使魔法向尤里安离开的方向追逐了去。
而冲破了法师们组成防线的尤里安,却没有几人那又恼又羞的愤慨,
一路向西,
尤里安的身形在街道房屋间快速穿梭着,虽然在并未动用空间符文力量的前提下,他的速度照比全力时要慢上许多,
但纵使如此,他的速度与强大依旧超出了许多人的意料,他本就是以速度擅长之人,尽管身在不朽堡垒的地盘上让他无法甩脱头顶天空中那被注视着的感觉,
可凭借着超高的速度,尤里安却能抢在帝国之前突破法师们组成的包围网。
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尤里安便已靠着突然的爆发与转折‘戏弄’了不下十位法师,将他们一个个远远甩在了身后,
半空中,尤里安的身影宛若流星坠地,
而在身后追逐爆炸的魔法,却更像是晴空下绽放的焰火,一团一团‘欢送’着尤里安的前行。
不多时,他已可以遥遥看到矗立在阳光照耀下巍峨的西城墙,城墙上下刀剑如林、甲士如雨,早早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还有数十道盘旋与天空的神念,在尤里安的出现的瞬间便找上了他。
到了此时,尤里安心知这将是最后的一道封锁了,
闯过去,就将是龙入大海,闯不过去,那道道铁索就将成为困锁他的重笼,万事皆休。
到了这时,即使尤里安心中再如何隐忍,也知道要动用些‘真本事’了,
所以,在飞速逼近西城门后,迎着城楼上陡然射出的魔焰风暴,
尤里安二话不说,不闪不退的便迎了上去。
这一幕瞬间便落在了所有注视着这里的人眼中,他们在心中惊叹着那由五位法师联手释放出的魔焰风暴的强大威势,
同样也赞叹着尤里安的勇猛,
可在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叹息摇头。
以血肉之身抗击魔法?多愚蠢的人啊!
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如此讥嘲着,
可在下一刻,他们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迎着魔焰风暴而上,绚烂的光焰在瞬间便吞没了尤里安的身影,在混乱的魔法风暴中,活跃的元素化作锋锐的刀斧,以超高的速度撕扯着一切接触到的事物,
周围街道居住的百姓早已被尽数撤离,
在无人的街道与房屋中,魔法倾尽全部的展现着那伟岸的力量,
青瓦与砖石被绞成碎粒,就连空气与阳光也被魔法逸散的余波吞噬。
一时间,西城门前亮起的炫光,竟让人有了一种世界末日降临的悸动。
魔法,这构成世界的本源,是这片符文之地上一切生物千万年来追逐的神奇与强大的力量,
那些遥遥远望的普通之人,或许一生也无法窥得门径,一探魔法之奥妙,
但这一刻呈现在眼前的光与景,也足以成为他们一生也无法忘记的宏伟奇迹!
‘结束了...’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心中升起了这般感念,但这些人中却绝对不包括尤里安————
‘结束?还早的很呢!’
狂暴的魔法不断摧袭着他,可却无法伤及尤里安分毫,
身处风暴之中,尤里安双目如火炬一般明亮,灰色的眼眸,在这一刻被翠绿的光华浸染,随着如同战鼓一般敲响的隆隆战音,心脏处涌出了无穷无尽的生命能量,
那些能量涌入了四肢百骸,涌入了身体的每一块血肉细胞,又涌出了身体,在尤里安身外构筑了一道翠绿的魔法屏障,
在屏障之中,任凭狂风如何催急,任凭魔焰如何嚣张,也无法撼动其人分毫。
随着生命能量的浪潮翻涌,尤里安的双臂变粗变壮,古老的深绿色的纹理好似一条条血管铭刻其上,
那副模样,如果被人看到,一定会大声惊呼着“树!”“树!”之类的词汇,
也就是在这一刻,
尤里安出击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众人汇聚的山谷
穿行在夜幕降临下的诺克萨斯,在天边星斗的指引下翱翔,看着树林飞速的穿向远方,对于一只第一次脱离了地心束缚翱翔于天空的松鼠而言绝对是一番特殊的体验,
蜷在尤里安宽大的手掌里,淡灰色的空间屏障摒除了风压,如同脚踩地面一般的稳定更是让松鼠口中的‘吱吱’声从飞起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歇过,
但对于早就习惯了飞行的尤里安来说,诺克萨斯的夜却明显比不上他手掌中托着的这个小家伙,
‘尘土化灵,’多么有趣的手法!
如果只是简单的以魔法的力量模拟一个生灵的行走、跳跃与坐卧,那么尤里安也可以轻易做到,事实上不止是他,其他所有对魔法有所研习的人也都可以做到,
毕竟大多数的法师在身体素质上都比不过日夜锤炼身体的武者,
在野外时,极容易遭遇一些不明危险的状况,这种时候往往就可以拟出一个生灵作为探路的‘先锋’,侦明情况。
但尤里安手中的这个小家伙,却明显超出了一般手段拟化出的生灵的范畴,
尤里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灵动机巧的魔法生灵,它的一举一动,若非尤里安可以看穿其体内以魔能之力构筑的根基,恐怕尤里安也不会一语道出小家伙还有个‘主人’的事实,
充其量也只会认为小家伙是松鼠界的异类,长了一身土色夹灰的皮毛而已,
可就是因为看穿了手中这个小家伙的本质,尤里安才会为它的‘独特’而惊叹不已,
在排除了魔能这一要素后,尤里安翻来覆去不论怎么看,也无法看出小家伙与真实生活在树林间的松鼠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可爱,一样的灵巧,一样的贪玩,
这样的魔法生灵,如果不是造物主人的实力高超,那么就一定是有独特的化灵技巧,
也正因此尤里安才产生了兴趣,
它的主人是谁?
为何一个魔法造物会孤身出现在千里无人的森林中,
它的主人又遇见了怎样的麻烦?
这一切尤里安都全不知晓,但却不妨碍他在小家伙的指引下,以超过六十码的速度穿过森林河流与荒川,
而在经过一段漫长的夜下飞行后,在某一个时刻,尤里安的身形突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脚踩着附近周围最高一棵树的枝丫上,目光望向了前方的山谷,
“就是这里了!”
尤里安的眼神有了些许的波动,眉头不觉间皱了起来,说出的话虽是询问,但语气中却都是确信。
在目光中看似安静杳无人烟的山谷,在尤里安的感知中,谷中有许多人活动的身影,
这不是足以让尤里安皱眉的理由,而真正让他眉头忍不住皱起的,是那些人的‘特殊’————
“一个两个三个......二十,好家伙,没想到在不朽堡垒之外,竟然能一次性见到如此多体内有魔能存在的人。”
探手一招,一旁的树梢上就有几片黄叶飞来,落入尤里安掌中,被随意的以魔法编织了一番后,便成了一个看着有些丑的头套,
“安静点儿小家伙!”
将这个头套罩住了灰发与口鼻后,尤里安轻轻拍了拍在他怀里‘吱吱吱’叫个没完的松鼠,安抚下了它焦躁的情绪,
“你的主人就在这里么?”尤里安轻声问道,
“吱吱!”小松鼠回应道,
“那么,现在开始就不要再出声了哦,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在尤里安那带着生命能量的手掌的抚弄下,小松鼠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乖巧的点了点脑袋,扒着尤里安的衣领,一溜烟钻进了他胸口的衣衫中,安静了下来;
在搞定了小家伙以后,尤里安也有更多的心思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山谷中来,
一个轻跃离开了树梢,随着淡灰色的暗哑光华将身躯笼罩,尤里安进入潜行模式中,化身为了暗夜中的幽灵,
踩着空气一个转眼便跨越了足足上百米的距离,一直到脚尖点在了山谷谷顶的大石块后,谷中的人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半点的异样,
而到这时,尤里安也可以解除元素视界,将双目看向山谷中来,
“是帝国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尤里安就忍不住的眉头皱起,目光穿过夜幕,在火光的映照下,尤里安可以清楚的看见山谷中足足百人的诺克萨斯中队,他们的衣领的徽印还告诉尤里安,他们的身份是帝国的第一兵团。
这些人分散开来把住了山谷谷口、谷中营地与周围的几处高地,除了布置有四个小队的巡逻队外,谷中还设置了数个塔楼,有持弓的甲士在见识着山谷的动向。
而在尤里安的感知中,这些人的气息都很强大,比起早间在不朽堡垒撞见的第一兵团士兵整体要强出不少,
在为首的中队长与几个小队的小队长身上,尤里安还感受到了魔能存在的气息。
“是修行者”。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山谷,尤里安便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由纳罕:“为什么第一兵团的士兵会出现在这里,”
以尤里安曾经的记忆,这里是诺克萨斯疆域的边境,
虽然隶属于诺克萨斯,可距离东面的德雷坎与不朽堡垒有数百里,距离驻扎在西面防备德玛西亚人进攻的帝国兵团也有千里,而距离两国的缓冲区诺克默奇地带更是有万里之遥,
按理说平时活跃在这些丛林山川地区的,只有诺克萨斯人的斥候队,
就像曾经的尤里安那样,许多刚刚离开了新兵营的新人士兵参军后的第一站,便是在这广袤无垠的山区,在老兵的带领下以斥候的身份‘实习’,
绝大多数的士兵都会在半年乃至一年的实习期结束后转入帝国的正规兵团服役,而像七八年前的尤里安那样的‘废柴’,才会在这里生根,与苦涩的山风、黝黑的土地为友为伴。
可眼前这些第一兵团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与斥候拉不上半点干系,而刚才在谷外被尤里安感知到体内有魔能流淌的人,也并非是些法师,而是...
目光落在山谷的营地中央,在通明的火光中,那里至少站了五六十人,
除去数量最多的士兵外,那些被感知到魔能的,
“竟然是一些孩子!???”
他们被士兵围在了中央,团坐在一块儿,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也有七八岁,
这一幕落在眼中尤里安瞬间便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里是帝国培养法师的秘地!?”
第九百六十四章 诺克萨斯的强大与隐忧
“不,并不是。”
下一秒,尤里安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作为一个出身偏远地区的农家小子,
尤里安虽然有魔法的天赋却并没有上过帝国的法师学院,
但即使没上过,尤里安也曾听人提起过,
在艾欧尼亚时苍白女士就曾说过,
在诺克萨斯,帝国的公民在出生时便已经被人为的分好了等级,
一些人住在四面漏风的破屋中,每日靠着廉薄的薪水讨活,经常会饥一餐饱一餐,遇上流年不利,甚至还要靠上街乞食来维持生活,
这多是一些没了父母的孤寡,或是有着先天身体缺陷的人。他们是帝国的最底层,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着更好的生活,但往往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或是疫病就能轻易夺走他们的性命;
稍好一些的,便是帝国数量庞大的芸芸生众,他们是构成帝国的根基力量,过着平凡的生活,数着天数度日,从朝日升起忙活到夕阳西下;
再好一些的是分布在广袤疆域中数量众多的农场场主,他们通常有着祖辈的荫庇,又或是是像尤里安的父亲老伊沙那样的退伍士兵,有着不错的生活条件与待遇也不用为吃穿发愁。
他们或许是帝国最为信赖的那批人,他们的儿子除了沿袭祖辈的道路继续做一个农场主外,大多数的男丁都会像父亲或是叔伯那般成为帝国的士兵,在战场上博取功名;
而再网上一些的,就是帝国的服役士兵,对于这些愿意为帝国伟大征服事业奉献自己的人,帝国向来是不吝恩赏,
在符文之地的众多王国帝国中,诺克萨斯虽然维持着规模最庞大的常备兵团,但却并未因此疏漏的最基础的福利待遇,除了以‘精兵’政策著称的德玛西亚外,诺克萨斯人无论是走到任何一个国度,都可以高傲的扬着头。
在诺克萨斯,往往家中有一人服役,其一月的薪水就足以供给一个七八口人家庭两个月的用度,
这也是为何诺克萨斯人人向往参军的重要原因————没办法,他们给的太多了!(卖个萌QAQ)
当然,要保证这样好的待遇,每月所需要的物资与金钱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为了维持这样的体系,所需耗费的人力、精力与时间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答案,
若是这样想,似乎也就可以明白为何诺克萨斯帝国从建国起到现在,连年征伐,没有一日停下过扩张的脚步,
因为一旦断了‘链’,那么甚至不需要外敌介入,帝国就将自行分崩离析。
对于这样的忧患,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有人看出了其中的利弊,据苍白女士所言早在数百年前帝国就有人呼吁过改变,
但事实上变革的提议却在帝国内连一个小小的水花也翻不起来。那些提议的发起人,也多在此之后没有了音讯————这便是帝国,诺克萨斯。
当然,在这个即使放在万年历史上也能留下浓墨重笔的国家,除去那些一般的人外,还有一些‘特殊’的人————拥有魔法天赋的人。
在他们出生时,元素的风便吹过窗绯,无形的精灵们在他们的床前跳着欢愉的舞蹈,他们的降生,是世界对人类的恩宠,是对从茹毛饮血时代一路杀出重围最终领导世界的人类的最好的‘奖励’。
一个生活贫苦的家庭,生出了一个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立刻就会发现整个世界完全不同,
他们的家庭,会得到帝国每月定时发放的一笔绝对称得上是丰厚的钱,
而他们的孩子也会被带到帝国的法师学院中在魔法师的教导下学***国甚至会包揽下其从出生到成年一切的抚养费用,
对于其中一些表现优秀的孩子,奖励与恩赐更是月月不断。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待遇,才铸成了魔法师们在诺克萨斯帝国内无可动摇的尊崇地位;而一般的家庭,更是日夜期盼着能生出这样的一个孩子,来实现整个帝国内最华丽丽的逆转。
但即使是这样,生出一个有魔法天赋的孩子依旧是一件极小概率的事情。
但概率小,却不代表没有,
而且诺克萨斯有着符文之地最多的人口,
在发动艾欧尼亚战争前,帝国人口甚至突破了两千万这个数字。(1:20)
这样庞大的基数与这样不惜代价的培养下,建国千年的诺克萨斯早已不再是曾经符文之地各国口中嘲笑的贫瘠国度,
其常备部队与法师团数量,更是令世界瑟瑟发抖。
当然,这些却与尤里安此刻的境遇没有什么干系,尤里安虽然没见过正规的帝国法师学院,但也清楚培养法师与培养战士的不同,
至少眼下这荒僻的山谷,与简陋的营地就与法师学院半点也不沾边。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尤里安松口气的同时眉头却皱的紧了几分,
既然不是法师学院的驻地,
那么为何在这片荒远的山谷里会有这么多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并且还有帝国第一兵团的出现?
要知道,帝国第一兵团可是大统领的亲卫,能加入其中的至少也是一个精英。即使规模过大免不了败类出现的问题,但那也绝对是败类中的‘战斗类’,
出身其中的指挥官与将军没有一个不是在帝国内有着赫赫名声之人,
就比如出身于尤里安家乡特里威尔城的帝国第一兵团‘少校上校百夫长’克烈,他与他的好伙伴龙蜥就是特里威尔人的骄傲,也是帝国第一兵团精锐的缩影。
而山谷下方营地中的那个披着黑石甲衣的指挥官,他的功绩与名声或许远远不如克烈,但作为一个百人中队的中队百夫长,他也绝对不会是‘埃德利’那样的废物。
这一点,单从他身上不弱的元素波动尤里安就可以清楚知晓。
既然这样,那么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山谷中?他们要做些什么?而怀中小家伙又是哪一位?
为何他的宠物会孤身一鼠出现在山谷东面几十里外的地方?这一切就像谜团一样围绕在尤里安的心头,
而就在他皱眉思索的时候,山谷营地中的那位百夫长指挥官终于有了动作————
第九百六十七章 帝国最锋锐的‘新’武器
遥望着山谷下方,尤里安双目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寒冷,
此刻,山谷下方的战斗已经打响,
在经过最开始的战斗后,
山谷中这些孩子似乎都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宿命,在之后的对战里,没有了最初一组孩子的畏手畏脚,
拿着木刀一个个凶神恶煞,互相对砍起来将战斗的血腥程度径直拉高了几个台阶。
相比于这次登场的一个年岁虽不大却壮胳膊壮腿的孩子,怀中小家伙的主人却是一个站在那里看起来就文文静静的男孩,
他的眉宇里完全看不到诺克萨斯人与贫瘠土地搏斗千年炼就出的独有的狠与戾,却更像是东海之外那个群岛之国艾欧尼亚上出生的人,
但真正的战斗却不会管你是诺克萨斯还是艾欧尼亚人,当那个壮小孩握着木刀口中怪叫着恐吓般的声音冲上来时,
这个文静的小孩却才刚刚拾起脚边的木刀,
看着木质的刀刃抹过两人间那不足一二米的距离当头劈下,文静的孩子脸上却没有之前其他几组孩子面对危险时的惊慌,
在木刀将将要触到他的头顶时,平地上突然卷起了一道微风,掀起尘沙瞬间便迷住了面前壮小孩的眼睛,
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失去了视觉,壮小孩心中慌乱,脚步一个错乱,手里的刀便偏离了方向,朝着另一边直挺挺的挥落了下去,
直到壮小孩跌跌撞撞的冲出两三米停住脚步揉弄双眼重新看清眼前后,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冲过了头,
而他的对手就站在他身后刚刚站立的原地,一脸平静的望着他,从始至终似乎脚下都没有挪动过半步。
差距————很明显的差距!
只是这一下,营地内在场的所有人就都看出了对战双方实力的差距,
中队长脸上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神情,几个小队长也在私下里低声窃语,只不过却没有人开口将这场战斗中止————这是战斗,
对于这些不明真相的孩子来说,这是一场所在的秘密学院的一场考核,他关乎的是心念着自己的父母亲的殷切希望,是这个年岁他们还懵懂不知的‘未来’,
可对在场的中队长和几个小队长而言,这却是一次‘筛选’。
‘这次结束后,收集的素材应该就差不多够交差了吧?’身为中队长营地最高长官的卢卡斯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抬头望了眼天空皎洁的明月,又将目光落回到了场地的中央,只不过心思却并没有落在眼前的战斗上,而是————
“这样的事情什么时候是个头?”心中忍不住的有些抱怨,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卢卡斯便已经率队秘密进行了五次这样的筛选,而眼前这是第六次,
在前五次里,每一次他都带了至少十个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来到这处山谷里,进行着秘密的‘筛选’,
胜利的孩子被归为了一类,而失败的孩子又是另一类,但不论是胜是败,这些孩子最终都难逃一样的结果————
猛地打了个寒噤,卢卡斯忍不住的便想到了那位女士,
那位负责执掌诺克萨斯第九秘密魔法学院的女士,
这位女士在数年前还是一个在帝国内早已家道中落的贵族家庭的独苗,嫁给一名普通的诺克萨斯士兵过着温饱线上下的生活。那个诺克萨斯士兵,曾是卢卡斯尚未调入第一兵团前的战友。
————这样的事情在诺克萨斯常有发生,
一个屹立在瓦罗兰大陆东方千年的帝国,在无尽的风云变迁中总会有新的家族兴起、旧的世家衰落,就像几十年前在帝国内声威赫赫的斯维因家族一般,在盛时曾是助益达克威尔大统领登上极位,权掌一时的‘最大推手’,
却在很短的时间里,随着最后一位也是仅存的血脉杰里柯·斯维因被贬谪而彻底没落下来。
大的世家贵族尚且如此,小的贵族在帝国大船千年航行卷起的风浪中一个不小心便难逃被吞没的危险。
时至今日,帝国尚存的百年家族已不到双手之数,能叫得上名号的,也不过是杜克卡奥、基西拉、古兰斯等寥寥几个,
而那位前战友老婆的家族,更是早早的便陷入了衰落期,若非是一个孩子,她的命运、她的家族将如同那东去归海的河流一般再难掀起波澜。
可就是因为一个孩子与一位女士的看重,便让一个破落家族的女独苗,一跃成为了帝国第九秘密魔法学院的院长,掌控学院数百位魔法学徒,上千位士兵的生死。
那是怎样一位女士?卢卡斯没见过她的真容,却对那朵系在腕间随着银白色月华长袍滑落而无意间露出的黑色玫瑰记忆犹新。
而想到被这位女士亲自指点要求‘不惜资源与代价’培养的孩子,卢卡斯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心中却忍不住的生出了畏惧————
他见过那个孩子,甚至还是将她引入学院的领路人,她在学院的教员,
可打心眼里的,卢卡斯却害怕靠近她,靠近这个比他小了至少二十岁的女孩。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她的恐怖天赋————一种,只存在于史书记录中却有数百年时间没有现世的恐怖魔法。
卢卡斯不知道那种魔法是究竟为何会存在的,也不知道拥有这个魔法的女孩是神明的伟大馈赠,还是恶魔的恶意玩笑,
卢卡斯只知道,在那个孩子面前,他这位第一兵团百夫长级别的战士毫无抵抗之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还有那位女士的命令,还有那一句虚无缥缈的‘她将会是帝国打破困境的最锋锐的武器’,
卢卡斯才甘愿变做一双‘黑手套’,为那位孩子的成长搬来一捆又一捆新的柴火。
‘她真的能成为帝国打破僵局的最锋锐的一把武器么?这样的武器帝国真的能用她来对付敌人而不伤害到自己么?’
也许可以吧!
卢卡斯在心中无声的祈祷着,也就在这时,营地中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第九百七十二章 背后的‘女士’
有个铁匠说过:“对待武器要像对待情人一样。”
在泰隆身边修行的时间里,那个冷冰冰好像从来不会有半点感情的男人,不止教给了他战斗的知识,
在保养武器方面,尤里安也很有一手。
虽说此刻的条件略微的简陋了一些,但凭着手中诺克萨斯本地上好的丝绸编织成的袍衣,尤里安依旧认真而细致的将黑色匕首的正反刃面擦拭了一遍,
那份专注与轻柔,放在周围人的眼中真的就好像是轻抚所爱之人的发梢一般。
而在他擦拭匕首的这段时间里,山谷中一片安静,
只有呼啸的山风在头顶盘旋,吟唱着凄厉的歌谣,恰似老法师与一众诺克萨斯士兵此刻的心情。
作为骄傲的诺克萨斯士兵,他们有足足一百人,
却败在了一个敌人的手里,
火光中的那个男人,用他的沉默与无视尽情展现着属于胜利者的权力,
留下一颗颗心在越坠越深的恐惧与生死难测的彷徨中来回摇摆,
这种生死不由人的感觉,亦如刚才的他们之余这些孩子。
只不过比起七八岁尚且懵懂的孩童,他们却是沙场上的百战老兵,
面对羞辱,有人死死抿住嘴角、闭上了双眼选择沉默等待,有的人却不堪受辱在冰冷的地面挣扎着想要起身反击,
可同样作为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在铁器的碰撞与摩擦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山谷中的战斗便随即宣告了结束————
由尤里安来宣告。
认真的擦拭了几遍,在确保了没有一丝污血留在刃面上后,尤里安才满意的拈着匕首随意挽了个花儿,随后将它重新插回了腰间,
也是在这一刻,在煎熬中等待了很久的老法师忍不住的暗叫一声————“来了”,旋即心跳就像狂飙的马车一般提了上去。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冰冷的声音响起,就像那徘徊在山谷中的冬日寒风,吹进了老法师的胸膛,
不知为何,就在尤里安开口的那一刹那,原本心跳狂飙不止的老法师突然就镇定了下来,
也许,对于一个人来说最恐惧的事情莫过于在不安中持续等待,而当等待过去,不管迎接的是死是活,都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你!”动了动干涩的喉头,老法师一双苍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尤里安那黄叶面罩下的灰色眼瞳,一字一顿的开口。“大地牢的闯入者,你是诺克萨斯人!”
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闪而逝的寒光,老法师只感觉头皮一阵发凉,
在旁人的视角看来,却是花白的头发兀自少去了一块,而少去的那块,正被一柄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断箭小枝钉在了地上。
尤里安的声音在这一刻再度响起,声音里却是带上了几分不耐:
“不要说废话,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以你的实力为何会握有禁魔石,禁魔石又为何会出现在诺克萨斯,还有,你又为何要对这些孩子使用禁魔石?你背后主使这一切的人又是谁?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要有任何的遗漏!”
“你怎么会知道禁魔石!?”从尤里安的口中听到了‘禁魔石’这三个字,就好像雕像被启动了开关一般,老法师兀的一愣,望向尤里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禁魔石,作为西锤王国德玛西亚绿齿峰一役全灭诺克萨斯的最大功臣,是德玛西亚的重要武器,亦是诺克萨斯的心头之恨,
对于这种能够完全禁制魔法(在其他人眼中)的神秘石头,诺克萨斯一直都想要得到并破解它的秘密,
每一年,帝国都会向德玛西亚派去战争石匠,可德玛西亚人也并非是蠢货一个,对于这种能够左右战争进程的‘大杀器’,德玛西亚人在绿齿峰战争后便已经将其完全的保护了起来,
而德玛西亚新任国王嘉文四世更是亲发王谕,任何胆敢私藏禁魔石的人都将以叛国罪论处。
在这样近乎严苛的防备下,德玛西亚人日常甚至都不敢提起那个名字,而在诺克萨斯内部甚至是高层间,知道它的人也极少。
若不是老法师因缘际会参与到了那位女士为收集‘素材’打造‘帝国秘密武器’的绝密任务当中,以他的地位绝不会知晓禁魔石的存在,更别提对其产生幻想了。
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短短一瞬间,无数种可能性便从老法师的脑海中浮现,有帝国内部出现了叛徒,也有面前之人是德玛西亚派来的间谍。
种种想法不一而足。
但尤里安却明显没有向眼前这人解释什么的想法,见老法师陷入到震惊与猜疑的漩涡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尤里安眼神一冷,拔出了钉住那一缕白发的箭枝,转手就将它钉在了老法师枯槁的手掌上。
刹那间,筋肉崩断,骨膜撕裂,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一旁的篝火,老法师也被强拖着离开了猜忌的涡轮,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啊——————!”凄厉的吼声响起,刚刚响了半截,迎接它的就是一个蒲扇巴掌,伴随着清脆的“噼啪”声,
老法师喉间的惨呼戛然而止,眼前的星光闪烁,一口牙竟被尤里安扇掉了一半!
“事不过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对于敌人,尤里安很少会动用酷刑来套取情报,
但对于将禁魔石用给孩子的老法师,尤里安却展现出了自己无情冷酷的一面。缓缓探手到地面,拾起了一颗被打落的门牙,将它塞进了那张半张的口里,看着头昏脑涨满口是血的老法师,尤里安发出了最后的警告:“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会饶你一......”
只是没曾想,这样的警告却没有换来敌人的乖乖认命,反而换来了老法师的肆意狂笑:
“哈哈哈哈——你会放过我!?哈哈哈哈,就算我告诉你一切,你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别白费心思了!”
“是。”面对老法师的张狂,尤里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却没有任何的隐瞒而是坦然道:“对帝国的子民下手,不论什么原因,你都该死。”
“但如果你说出了让我感兴趣的东西,至少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甚至还可以...放过这里的其他人。”
“至少?其他人!?哈哈哈————!”尤里安的话让老法师再度狂笑了起来,而这一次,他换来的是被卸去了一条胳膊的代价。
但剧烈的痛苦上身,却没有让老法师屈服,相反,那狂笑之声就像夜枭一般,凄厉却带着无所畏惧的张狂————
“可笑,可笑!他们死不死与我又有何干系!?”
“你什么也别想从我这里知道!我不会背叛帝国的,更不会背叛女士!”死死盯着尤里安,老法师染满血污的脸庞就似恶魔一般:
“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谁!”
“等着吧,等着吧!那位女士会为我报仇的!我今日受的痛苦,来日女士都会为我一一讨回来的!等着吧,你等着吧!!!”
话音落下,老法师眼珠一突,绝了生息。
第九百八十章 密室下的人
而就在山谷中的众人对尤里安表达着尊敬的同时,但在距离山谷遥远的某处神秘的遗迹中,却有另一幕正在发生。
这里是一处被群山环绕的地方,它的位置大约是在诺克萨斯的边境线附近,周围是大片罕有人至的荒原,
而遗址又深藏在地表的冻土之下。
在一百年...又或是几百年前?随着一次意外的地震遗迹中的力量爆发,被先一步赶到的诺克萨斯斥候队发现,随即便上报给了帝国。
随后,帝国派遣了法师团队对这处遗迹进行了秘密探查,而后在某位身份极高的贵族的请示下,这处遗迹成为了帝国直接管辖的一处秘密据点。
当然,虽然名为据点,但在最初的建设时,帝国却并未将其当做据点来建设,在奥法之拳法师团的一位女法师的建议下,帝国对这里倾注了不菲的资源,
深挖了遗迹周围的地下与山谷,又开凿了河川将地下水引入,使这处遗迹具备了完善的体系,从日常的用度到防备入侵用的哨所、魔法结界可谓是应有尽有。
帝国在这里一边深挖遗迹,一边调拨了部分士兵进行着秘密的训练,并期望将其打造成为帝国向西向北的桥头堡。
只不过风云有变迁,在周围的体系建成后,这里却因为一场意外的爆炸发生而被当时的帝国大统领下令废弃。
只是,废弃属于名义,在帝国撤走了士兵后,这里却并未就此荒废,
在帝国内一些有心人的串联后,同样是那位女法师的建议,一座在帝国内保密度极高的魔法学院便依托着山峦建立在了地表之上。
而目的,自是‘为当初还不甚强大的诺克萨斯秘密培养魔法师。’
当然,这座魔法学院究竟为帝国培育出了多少位魔法师暂且还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在魔法学院建成后,位于其下方的遗迹就变成了真正的秘密之所,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渐渐被人遗忘,直到现在,成为了一个秘密社团的核心驻地之一。
而此时此刻,在这处驻地中,就有着数位实力在诺克萨斯也是绝对顶尖的法师。
“哧哧——”
这里,是一处约莫二三十平的大厅,大厅被周围沿着墙线布满的水晶宫灯点亮,而房间中央的高顶上,一颗出自进步之城的海克斯水晶正耀着柔和的光,为一盏盏宫灯提供着能源充给。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个圆形的石桌,石桌的周围散坐着八位身穿纯白色丝质袍衣的法师,
如果有人能好运的意外闯入这里,或许就会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纯白法袍的衣角处都镶有一枚拳头状的幽蓝色水晶徽印,述说着她们的身份————
‘奥法之拳’,诺克萨斯最强大也是最顶尖的法师团,是所有帝国法师心中的骄傲。
若是这个突然闯入的人运气能再好一点晚一秒被大厅周围的魔法结界网罗捕杀,或许还能惊愕的发现,这些法师在奥法之拳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相同之处,
她们都是女性。
八位法师,无一例外!
她们或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凝神,或端着茶盏一边呷饮一边与身旁的人低声交流,又或是倚在石桌旁,用蘸着墨汁用羽毛笔在羊皮纸卷上书写着什么;
圆桌的主位置是空着的,而环顾圆桌一周,一个坐在主位置下峰处,衣着与其余之人略有不同的女人,正望着一幅画像皱眉出神。
大厅无比的安静,除了偶有低语声响起外,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里,这些法师们都只是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可就在某一个时刻,这里的安静却突然被打破了。
“嗡————!”
一道异常躁耳的嗡鸣声在厅室内响起,除去盯着画像出神的女人外,其他七位女法师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目光望向了头顶的上方,
在那海克斯水晶吊灯柔和的明光之下,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斑点,
斑点初时极其微小,小到需要这些奥法之拳的女法师们用魔法视界才能看到,
可仅仅过去了不到一秒,金色斑点便好像充气的气球一般蓦地膨胀了起来,
从肉眼难辨的斑点,到拳头大小的光球,再到足有一人多高的金色圆环,
在短短的半个呼吸间,大厅上方的变故已经成了众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金色的圆环好像一张巨大的口,又好似一面棱镜,横亘在半空中,闪烁着急促而不稳定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除却坐在主位下峰的女人外,大厅内其余的七位女法师脸色皆是变得严肃了起来,
闭目养神的睁开了眼睛,喝茶的放下了茶盏,
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七位女法师以近乎同步的姿势探出了藏在宽大法袍之下的纤纤素手,
轻轻一招,一柄柄法杖便出现在了手掌之中,杖头上镶嵌的巨大水晶正闪烁着各色不一的光芒。
而原本安静的大厅,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风起云涌了起来,一股股魔能自外界涌入,汇聚到了法杖的杖头,又在下一秒,被七位法师默契的投射入了金色的圆环中。
“嗤——”伴随着一道并不尖锐的声响,原本不断颤抖闪烁的金色圆环瞬间稳定了下来,
在十分之一个呼吸后,圆环的中央突兀的张开了一道黑色的裂口,将一个东西‘吐’了出来。
而上一秒还稳定下来的圆环,下一刻却被突兀耀起的黑色光芒击中,化作点点碎片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黑色光芒引发的波动,却是在宽敞的厅室内掀起了一阵狂风,
吹不动手握法杖的诸位女法师,却将石桌上堆积散落的羊皮纸卷统统扫落。
一时间,漫天的纸卷飞上了天空,在狂风中起舞,又在失去了风的助益后,从半空飘落,
洋洋洒洒的,
在海克斯水晶的照耀下,女法师们的脸色一个个变得不好了起来。
不过,这其中却并不包括坐在主位下峰的女人,
从圆环的出现,到黑色光芒击碎圆环收尾,
这个明显是众人中主事人的女人始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攥着羊皮纸卷没有动弹半分,
直到那个被金色圆环吞吐出的东西砸在她手边的桌上,带着腥气的鲜红液体污了手中的画像,女人才好似后知后觉一般放下了画像,将带着嫌恶的目光看向了那个‘东西’。
“这是...”
第九百八十一章 诺克萨斯及未来世界的主宰
掉落在桌子上的...‘东西’,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闷响,
引得七八道并不怎么友善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众人在那一‘团’东西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半晌,才骤然发现,那东西,竟是一个————人!?
一瞬间,几位奥法之拳的女法师就都蹙起了眉头,素手轻掩着口鼻稍稍退开了两步,一个有些洁癖的女法师则是面色难看的挥手招来一阵微风吹散了那迅速散开的刺鼻气味儿,
而另一位法师则避之不及一般一边后退着一边挥手凭空招来一道清流泼洒了过去,稍稍洗去了那人脸上沾染的污泥与血渍,露出了被一头灰白色乱发掩盖的容貌。
“这是...”
在看到露出的那张脸的瞬间,在场的女法师们便一个个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正是那个被‘女士’选中的幸运的老头,他的名字我记得是...
招风的女法师一边轻轻扇着手掌一边在脑海里回想着老法师的名字,而另外的几位则一个个的皱着眉头左右打量着————
他不是应该在完成女人交代下来的任务的路上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刚刚的锁链是...
是女士的幻影锁链?
女士将锁链给了这家伙?
那为何他又会以这样一副凄惨的模样出现!?难道是有人对于空间法则的掌控超过了女士?
一时间,诸多的猜测出现在了众位身份高贵的女法师脑海中,随着猜测越来越深,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而场面也随即沉默了下来。
而那个出现后只博取了女法师们短短几秒钟注目的老法师,他的模样却是惨淡无比,
浑身上下满是鲜血和泥污,月蓝色的魔法袍好似被一千柄刀子反复划过一般,碎成一道道勉强粘连的破布条,沾着污渍与鲜血黏在了身下翻开的皮肉上,
皮肉也好像被犁过了一般,纵横交错的‘沟壑’间还在不断的往外流着鲜血。
这样的伤势,若是放到其他人身上,怕是死上十次也半点不为过,
但对于拥有符文之地最神秘力量的法师们而言,却未必会死,尤其是当老法师费劲全部力气转动脑袋让目光得以看到坐在桌旁边最近处的那个女人时,
老法师眼中瞬间爆发出了强烈的希望之光!
他认出了这个女人,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老法师还清楚记得他被赐予禁魔石的那一天,这一位就站在‘女士’的身边最近处,
她一定是女士最宠信的人!她一定能救我!
抱着这样的念头,老法师挣扎着张开两瓣嘴皮,拼尽全力颤抖的吐出了两个字来:
“救...救我...”
老法师一张口,那淤积在喉咙间的鲜血就再抑制不住,疯狂的从唇齿间涌了出来,刹那间便染红了身下的石桌,并朝着女人的衣袖淌去,
见到这一幕,女人也变了颜色,袖子一拂便站起了身来,手中拈着的羊皮纸卷也在沾上了几滴喷出的血沫后被一脸嫌弃的丢了出去。
被丢出的羊皮纸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在失去了力量后开始无力的飘落,
最终重新躺回了已满是血泊的桌面,画像上的人影好巧不巧的正正落入了老法师的眼中,
一瞬间,老法师颤抖着似乎还要说出些什么的喉咙就好像被一只大手掐住了一般,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间,
随着胸膛剧烈的喘息,发出了如同风箱一般的“嗬嗬”声,
“是,是他!”
以肉眼可见的,老法师的目光锁在了被血浸染的画像上,画像上的男人,被一个半破旧的面巾掩住了口鼻只漏出了一双眼睛,可就是这双灰意盎然的眼瞳,却让老法师脸庞变得狰狞,眼珠子更是一点一点向外凸了出来,
“就是他,就是他!呃——!!!”在一声带着深恨与不甘的厮声中,老法师没有来得及等到救援,却是在极度的气愤中一命呜呼。
而他临死前的呐喊,则让在场众人再一次的沉默了下来。
在场的众位奥法之拳的女法师,有一算一,各个都是诺克萨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一个人以这般凄惨的方式死在面前,
也是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
众人看看没了声息的老法师,再看看即使是死去也要瞪大双眼死死盯住的画像,最后,还是那位招风的女法师缓缓开口打破了平静:
“他...他死了。”张口发声,这位女法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的话刚说出一个字,就转了个弯儿。
不过,她的开口并非没有任何的作用,就在她开口发声后,一旁的一位女法师抬手召出了法杖,向着石桌的方向轻轻一点,
那洒满了地面桌面的血液就好似受到了号令一般汇聚在了一起,连同老法师身上涌出的血液一起,凝成了一个巴掌大的血球,
血球越凝越瓷实,最后,在一声轻微的嗡鸣声中,随着被抽干了血液的老法师一起,如同泡沫一般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确实死了。”做完这一切,这位女法师才开口出声,给老法师下了个定论。
“他为什么死?”对于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在场的众人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一般,在上一位女法师下了定论后,紧接着便有另一人开口提出了问题,而随着她的话,还有另一位女法师在一旁补充着:
“还是在用了‘女士’赐予的幻影锁链之后。”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
‘女士’,即是老法师的女士,也是她们这些奥法之拳女法师们的女士,
在场的每一位女法师都对女士有着高山仰止般的崇敬,
这份崇敬不仅是因为女士亲手发掘并提拔了她们所有人,更是因为其如海渊一般深不见底的智慧与实力。
那是她们在场的所有人加在一起、倾尽一生之力也无法触及到的高度。
在她们眼中,女士是无敌的,
她一手建立了秘社,并领导着所有的人,她是诺克萨斯真正的主宰,也会是未来整个世界的主宰。
这样的一位贵不可及的女士,即使是她随手赐下的‘幻影锁链’这样的死物,也有着需要在场每一个人都拼上性命才能对抗的力量,
可如今幻影锁链却被击溃了,还是...
女法师们无言的看了眼方才XX消失的地方,心中默声道:
以硬碰硬的方式?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