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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有泪的夜晚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txt下载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八十二章 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

    大厅内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或许,对于这些身份地位尊贵的女法师们而言,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它却切实发生了。

    老法师被杀,女士赠予的幻影锁链被击溃,

    这意味着在不知道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实力可以与在场众人抗衡的人,

    这样一个人出现,不管是怀着恶意还是有意展露实力寻求合作,对于女士与秘社而言都绝不是一件可以等闲视之的事情。

    而老法师临死前的那句话也颇有些耐人寻味————“是他?就是他?”

    他...是谁?

    无需开口发声,众位女法师的目光便再次齐刷刷聚集在了石桌上,

    那里安静的躺着一张羊皮纸卷绘制的画像,画像的一半已经被血污染红,但那双灰色的眼眸却没有受到半点的玷染,回想起刚刚老法师暴死前的一系列举动,

    似乎就是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情绪便突然波动了起来。

    所以...是这个人么?

    ‘强闯大地牢又成功脱身的神秘人...’在场每一个人在这一刻心中都不由响起出了这样的声音,紧随而至的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去一趟吧。”上前两步走到石桌边,那位招风的女法师在石桌对面的文件中翻找了一下,取出了一份羊皮纸卷,入目第一眼便是一个名字——

    ‘海因斯。’这是那个老法师的名字,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眼眸在这个名字上扫了一眼,女法师便已将老法师的名字忘却在了脑后,

    “按照记录来看,今天是为二号试验体搜集素材的时间,目的地是第十九山谷,负责护卫的中队百夫长是帝国第一兵团第四十九中队的卢卡斯。”

    “海因斯既然死了,那负责护卫的第四十九中队怕也是凶多吉少。”

    “我与你一起。”在招风女法师话音落下后,刚刚开口附和过的另一位女法师也站出来说道:“对方能攻破法师之手劳恩那几个家伙防守的大地牢并成功脱逃,还能粉碎女士的幻影锁链,实力已经值得秘社注视起来了,”

    “女士临走前将任务交代于我们,不论如何,对二号实验体的培养工作不能停滞下来,尤其是一号自艾欧尼亚莫名失踪后,二号已是我们手中唯一有希望取代一号成为女士最锋锐的武器的那个了,对于她的培养,只需再有一次就可以形成初步的战力,在这个紧要关头,不容有任何失误。”

    “那我也一起去。”又有一位女法师稍稍整理了一下着装,站了出来道:“海恩斯弄丢了禁魔石,我想现在它应该落在了这个人的手中。”

    随手指了指石桌上的画像,女法师面色肃穆道:“女士十分看重禁魔石的力量,二号也需要禁魔石来完成最后一次‘蜕变’,禁魔石是我交到海因斯手中的,也自当由我亲手收回交还给女士。”

    “三人足够了。”第四位女法师开口了:“奥法之拳不是法师之手,秘社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阿猫阿狗,你们此去要以拿回禁魔石为第一要务,其次才是这个闯了大地牢的人,”

    走上前去拈起了那带血的画像,女法师严肃道:“诺克萨斯不容许有这样不安定的人存在,他的出现会威胁到帝国的稳定,也影响了女士的计划。”

    “最近这一年帝国已经发生了不少不安分的事儿,达克威尔那边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最紧,就没有必要再在这种时候给他头上泼热油了。一个稳定的帝国不只是你我,更是女士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最近一年,我们为二号实验体已经付出了太多有潜质的孩子,若是在实验即将完成的最紧要关头在大统领宫的案头上出现了‘拿孩童试验禁魔石’这样的字眼,女士这些年的努力就将全部化为泡影,就连女士也要承受问责。作为女士最忠实的臣仆,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这次去就是要将这个可能引发不安定的点彻底‘抹去’。能捉捕便将其捉捕,不能捉捕,那么在山谷发现的就埋在山里,在河边发现的就溺死在河中,总之,不能让他再继续肆意妄为下去!”

    一席话说的是杀机弥漫,听到这话的三位女法师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低头整理了一下衣着后便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位起初坐在主位下手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人终于开口了,她一开口,便让所有人噤了声:

    “你们也去。”

    指了指一旁始终没有做声的两位女法师,女人目光扫过画像时的脸色无比的严厉,让周围几位女法师不自觉便感到了一阵压迫感,

    “拿着女士临去艾欧尼亚前留下的秘能魔法阵去。”

    “这?需要如此大动干戈么?上一次捕捉格雷戈里·哈斯塔时,也只不过去了三个人啊。”之前开口的女法师转过了头,脸上带着些许惊讶与不解。

    而周围的几人,脸上也或多或少的露出了些许不解,要知道,在场的人每一个人都是奥法之拳的成员,还是奥法之拳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即使是之前捉拿企图向帝国揭发秘社存在的哈斯塔夫妇时,也只不过是去了三人,就让在帝国法师界中十分有实力的黑暗法师格雷戈里·哈斯塔与红巫女阿莫琳·哈斯塔毫无抵抗之力,

    这个男人即使再有实力,难到能比享誉盛名二十年的哈斯塔夫妇更强么?

    “女士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情,不能有半点的意外发生。而且...”从女法师手中拿过了羊皮纸卷,望着画像上那双灰色的眼瞳,女人眼底有一抹说不出的深邃:

    “这双眼睛,让我无端想起了一个人...如果是他的话,那么即使是派出秘社的全部精英,我也只会觉得远远不够。”

    “既然...”

    “既然女士在临行前将秘社的指挥权交予了我,那么我便以女士代行者的身份下令————”

    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在众多莫名难辨的眼神中,女人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这一刻下定了一个大大的决心:

    “现在,自我命令下达的即刻起,所有人凡秘社所属尽数撤离这里,返回不朽堡垒的一号秘迹。”

    “另外,向艾欧尼亚发魔法讯令,请女士火速回返不朽堡垒。”

    迎着八双瞬间变得愕然的目光,女人一脸严肃的说道:

    “达克威尔已经时日不多,是时候请‘女士’回归不朽堡垒主持大局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地下之人

    轻倚着扶手,沿着旋梯向下迈开步子,配着金属饰品的靴子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叮当’声,

    和着螺旋向下层层叠叠好似深渊一般没有尽头的旋梯,芮尔的心中蓦然间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荡漾。

    在母亲成为魔法学院校长后,这座连接着学院最顶处露台的阁楼就成了芮尔与母亲的专享。

    六年间,这条旋梯与这栋阁楼她上上下下走了无数次,但没有一次会比现在让她心情更复杂也更烦闷,

    那种感觉,就好像喉头间卡了一块鱼骨头,不论她如何调整自己,依旧会感到强烈到窒息的压抑,

    有一瞬间,芮尔好想什么也不顾的尽力发泄一番,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滴答,啪嗒...”几滴晶莹从眼角滑落,越过脸颊滴淌在了胸前的罩甲,

    在寂静无人的甬道中,芮尔死死的咬着唇角,一步一步的向下。

    在那模糊的视线中,她仿佛看到了加布里埃尔的脸,就在楼梯的下方微笑的冲她挥手,可当芮尔加快步子探手想要去够的时候,耳畔却又响起了母亲汉娜冰冷的话语————

    “你是高高在上的太阳、是帝国的未来,而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艾欧尼亚奴隶...”

    “若无意外,你们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

    旋梯走到尽头,脚尖点足地面,在阁楼一层的大门前,芮尔缓缓蹲下了身体,手臂环住了膝盖。

    加布里埃尔是她的朋友,是芮尔这些年来唯一的朋友。

    在这座秘密开设的魔法学院里,所有人都畏惧着纵铁术的力量,把芮尔当成了那一轮高高在上的太阳来敬畏着,

    那种时候,却有一个从艾欧尼亚来的孩子没有像其他人那般以卑微的姿态面对她,相反,

    在她面前,那个男孩总是那么平静,那么平和。

    他蓝色的眼睛好像湛蓝的天空,又好似宁静的湖泊,只消看着,就能扫去芮尔心中的烦恼与戾气,让她重新找回奋斗的意义,

    芮尔曾与他约定过,要一起努力变强长大,为帝国效力,还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可现在,曾经的约定还回荡在耳畔,可那个男孩却已经消失不再。

    这个现实让芮尔心中无比的凄苦,

    将头埋在了膝弯间,在这座没有第三个人会抵及的阁楼中芮尔默默的宣泄的自己的苦闷,

    无人会看到芮尔的流泪,

    芮尔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在任何比试决斗中都是毫无疑问第一的她也会柔弱的像个女孩(???)一般流泪不止。

    面前隔着一道门,

    只需要轻轻抬手一推的功夫,门就会随即敞开,

    推开这扇门,芮尔就会重新变回‘芮尔’————

    这座秘密魔法学院的第一,六年王座的把持着,所有人目光追随的焦点,战无不胜的刀锋,帝国的未来。

    那个‘她’不是芮尔,却是母亲最希望看到的芮尔,也是所有人期待着她的人希望的芮尔。

    当泪水落尽,当女孩默默站起身将手搭在门闩的那一刻,

    她好想时间能走的再慢一些,让她可以再有多一会儿时间属于自己。

    可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不是么?

    ‘就像我不能让母亲失望,若是不想让儿时的回忆重演,我就必须要做到最好,成为最强的那一个。’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感受着淡淡凉意的消逝,

    芮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是母亲的全部,也是家族的全部,我是注定要成为太阳的女人,我是...嗯!?”

    就在芮尔抬手准备推开门迎接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安静的阁楼间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那尖叫声无比的微弱,好似从极其远的地方传来,却让芮尔在第一时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哪里来的声音?这阁楼里还有其他人!?”反常的叫声让芮尔眯起眼睛竖起了耳朵,

    可当她想要去追溯声音源头的时候,那尖叫声就好像芮尔恍惚时候的一个错觉,一个从未存在过的错觉一般音踪难觅。

    但芮尔却屏着呼吸半点也不焦急。

    作为第一的她在学院里有着充足的时间与自主权,而她在打赢了清晨那场比斗后向着阁楼来的时候也是光明正大的,

    没有人会在她找母亲的时候来打扰她————她的母亲也不会。

    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仔细倾听着,

    一分钟、两分钟,

    在不知过去了多少分钟后,芮尔终于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声音的来源竟是在......

    “在地下?”猛的低下头,望着脚下切割整齐的石砖,芮尔脸上泛起了浓浓的错愕之色。

    芮尔所在的阁楼连接着魔法学院的教学楼,却又独立在教学楼之外,

    唯一进出的通道只有她面前的这扇门,而进出的权力,也只属于这座魔法学院的校长,也就是芮尔的母亲汉娜。

    在芮尔来魔法学院后的六年间,她已经无数次的踏足过这间阁楼,但却从未在阁楼或是露台上看到除了自己与母亲之外的第三个人,

    也就只有一位年已花甲的老婆婆被允许进出,负责整座阁楼的清扫工作。

    芮尔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座自己走过无数次的地方听到异响,

    自己六年间上下走过了无数次的阁楼下方竟然会突然有声音传出,

    更不会想到,那声音的来源竟是出自地下。

    难道在阁楼下,还有一座秘密的地方存在!?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说起过?母亲知道这件事么?它为什么会存在?”

    一瞬间芮尔脑中便闪过了诸多的猜测,但最终,这些猜测却全部化作了心底压抑不住跃跃欲试,

    缓缓伏低了身子压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在些许的等待后,芮尔又一次听到了响起的尖叫声,

    而这一次,她确定了那声音间传出的痛苦与挣扎,

    这让她确信在地面下方那处不知名的地方正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而作为学院的第一,帝国的未来,

    她,

    有必要站出来终结这一切!

    “滴答...滴答...”手掌按在了地面,在昏暗而寂静的阁楼间,芮尔的金色的双眸缓缓镀上了一层赤红,

    而随着赤红光芒的亮起,芮尔的手掌连同右手手臂也逐渐变成了与双眼一般的赤红色,

    随着岩浆一般的金色液体滴落,阁楼间响起了轻轻的低语————

    “熔...!”

第一千零六章 三人的夜

    “噼啪…”

    微风掠过了林野,卷起两枚泛黄的叶片,遮住了天色,拉开了夜的序幕。

    伴随着火星在木柴上的舞动,一只手轻轻的探出,笼在了尚显稚嫩的火苗外,小心的呵护着这刚刚长成的光亮。

    风掠过后,趋近稳定的火苗停下了跳动,随着火苗安静下来,柔和的光芒透过了手掌发散开来,为漆黑的夜晚带来了光热,驱散了夜的清凉。

    感受着掌心间的温暖,手的主人,年轻的男孩加布里埃尔,终于可以稍稍舒一口气放开手摸着地面坐回到木墩上,享受下光与热带来的暖意。

    趁着这个功夫,他先是瞟了眼头顶一侧,借着微弱的火光与穿过林叶的月华,他隐约间看到了一个阴影组成的轮廓,静静的靠坐在树梢的粗枝上一动也不动,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只是看了两眼,加布里埃尔便调转了目光,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在了火堆的另一侧——那里同样摆着一个小小的木墩,

    木墩上坐着一个同样瘦削的身影,

    火光照亮了她金色的头发,也照映出了金发下一张精致而小巧的脸庞,

    看到这张脸,加布里埃尔忍不住的微微勾起了嘴角,心中默默道了句:“真好…”

    对这个男孩来说,今天是快乐的一天,

    虽说从昨夜起,便发生了许多充满惊险与危急的事,甚至他自己差点还丢了性命,但…这些都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还能看到火堆对面那张脸,就是一件足以让高兴的想要乘风高歌一曲。

    不过,比起加布里埃尔在心中默默的为快乐高歌,火堆对面的芮尔,却并没有感受到这份快乐。

    火焰带来的光与热驱散了秋末冬初的微凉,却无法扫去女孩的心不在焉,虽说是坐在了木墩上,但女孩的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眼前的光火上,

    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在芮尔发呆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的飘起,向头顶的树梢瞟一眼再迅速的落回到脚边的地面,每当这时,女孩的脸上总是会泛起一股难掩的复杂。

    她在纠结,

    而令她纠结的对象,便是树梢上那个好似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

    有些事,芮尔觉得自己要解决,但每当她想要站起身时,

    那刚刚鼓起的勇气却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夜,渐渐深了。

    在一段漫长而无声的沉默后,犹豫的女孩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狠狠咬了咬唇角,在火堆对面加布里埃尔带着些许鼓励的眼神中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树下走去,

    “那个…”

    站在树下眺望枝头,借着微晕的光线女孩可以看到靠在头顶树梢上的那个身影,在又一次的内心斗争后,芮尔终于鼓起了勇气冲着那个影子开口了:“今天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抱歉!”

    双手规整的压在身前,头深深的低下,

    褪去了铁甲的女孩从战场的女武神摇身一变成为了深闺里的秀女,

    那鞠躬的姿势即使是不朽堡垒要求最严格的礼仪师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可当芮尔用这最标准的姿势配合着诚挚的话语向树上的男人道歉时,却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

    “…”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的摇动,一片黄叶挣脱了枝桠落在了芮尔的肩头,长久的沉默让这个骄傲的女孩有些抹不下面子,

    但只要一想到白天发生的事,那股自暴自弃的情绪便被迅速的压了下去,

    默默的咬住了唇角,没有等来回应的女孩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将腰背躬的更低了。

    虽然年纪不过十二,但芮尔却早已比许多大龄人心中更懂得坚持,

    秘密山谷的学院里充满了从世界各地寻来的有天赋孩子,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才能甚至并不输于她,

    但芮尔却能稳坐第一六个年头无可动摇,

    这其中除却那源自血脉的天赋外,坚持与毅力便是芮尔最大的武器,芮尔心中打定了注意:“等不来回应,那就继续等,一直到等到为止!”而坐在火堆旁的加布里埃尔,望着咬牙默默坚持的女孩,没有开口劝阻,却是默默的从地上起身,来到芮尔身旁,学着她的模样弓下了身。

    夜风呼啸,火光飘摇,

    在诺克萨斯的荒野上,远离了火堆带来的是温度的迅速下降,没多时凉风便让一身单衣的男孩女孩感受到了以风做刀的刺骨。

    相比起来,身具岩浆之力的芮尔倒还好,可她一旁的加布里埃尔,就被冻得手脚冰凉四肢发颤了。

    又是一阵穿林风过,火光骤然暗淡了下去,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低着头的芮尔感觉头顶上掠过一道轻巧的风,旋即眼前光线陡然一暗,

    待到光亮重新恢复时,芮尔等待许久的回应却是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坐过来吧。”

    淡淡的声音,带着一股如渊如海的深沉,却让女孩提起的心重新落回到了原处,

    听到了回音,一旁的加布里埃尔如释重负一般直起了身子,但当他想要探手去扶芮尔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她的回避:“不,您如果没有原谅我的话,我…不能过去。”

    手指僵在空中,看着咬牙坚持的女孩的侧脸,加布里埃尔不知所措的转头望了望身后火堆旁的人影,又看了看芮尔,咬牙就要再次弯腰,

    只不过,

    这一次他却失策了!

    虽说作为魔法学院的学生,加布里埃尔有着一手不错的天赋,

    但比起芮尔操控纵铁术与熔岩直来直往大开大合的战士风格,他操控尘土的力量就更像是一位法师,

    战士与法师,在没有魔法能力加持时最大的区别莫过于身体素质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芮尔承受的不过是来自心中的煎熬,而加布里埃尔却是身体的苦楚了,

    冬夜的寒风冰冷了他的手脚,也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

    起身又躬身的动作放到平日不过稀松平常,可现在…

    一个没站稳,加布里埃尔便朝地上栽了过去,

    这一状况发生的如此突然,

    以至于就在身边的女孩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却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至亲的好友向前栽倒,脑袋眼看着就要撞上坚硬的树干来个头破血流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加布里埃尔,望着急遽靠近的树干,脸上也忍不住的闪过了一抹惊惶。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xin的修行

    第二天清晨,

    沉睡了一整夜的加布里埃尔在清晨第一滴露水从枝头滚落滴答在帐篷顶上的时候睁开双眼一个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

    在下意识一阵儿迷糊后,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紧张本能的看向了旁侧,

    在看到了一张静静的睡颜后,他才猛地长舒了一口气,暗道一声:“还好…”

    还好是梦。

    掀开了搭在身外用树叶和破布简易缝合成的薄毯,加布里埃尔小心的从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

    攥着被露水打湿的毯子的一角,将它轻轻扯过去搭在一旁人儿的身上,一直到踮着脚尖走出帐篷,

    加布里埃尔心中却想着昨夜做的一个梦————一个,不怎么令人开心的噩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好友芮尔,也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尤里安,

    只不过在梦中的他们却没有像昨夜那般烤着炭火吃着肉,却是宛若仇敌一般战斗到了一起,

    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呢?眯着眼睛抬手揉了揉有些发木的额头,加布里埃尔不愿想象,可那一幕却发生的那样真实,

    天空在咆哮,紫色电光在轰隆雷声的伴随下划过头顶,那骇人的气势仿佛要将天空劈碎;

    而颤抖的大地,却在无助的呻吟中裂开道道可怖的缝隙,高温的金色浆岩从裂隙中喷涌,炙烤着人间生灵;

    而他,却只能无助的望着,望着…

    一想起那贯穿了身体的无力,加布里埃尔就不禁心有余悸。

    他忍不住的想到,若是昨日的他与芮尔没有得到那位尤里安先生的原谅,或许出现在他梦里的画面就会真实发生,

    那么今天早上,他就不会在避寒的简易帐篷中安睡醒来,感受诺克萨斯荒原山林初冬的微凉;

    迎接他的或许是与荒山野岭的冻土大地为伴过夜,又或是葬身在那场大战中,沦为野兽们过冬的口粮。

    那还真是可怕啊!

    ‘幸好先生已经原谅了芮尔。’

    想到这儿,加布里埃尔不由得轻声喃喃了一句,撩开帐篷的布帘,轻手轻脚的出了帐篷,

    凉风吹拂,在这个冬日的早晨,迎接他的没有穿过林海落在身上的清晨阳光,而是那昏暗的天光与一阵令人汗毛倒竖的凉风,

    ‘真的原谅了吗?’

    不知为何这一刻加布里埃尔突然又有些不自信了起来。

    只是,那份犹豫纠结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被吸引了注意力————‘那是…’

    就在距离帐篷几米外昨夜烤火的木桩旁,一个身影静静的盘着膝坐在那里,清晨的露水很重,

    沾湿了他黑色的风衣,也将那头显眼的灰色短发黏在了一起,一缕缕耷拉在了脸庞两侧,

    从那如暴雨浇湿过的模样,加布里埃尔心中猜测对方在那里估计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了。

    只是,不管是清晨的凉意,还是重寒的露水,都半点无法叨扰到对方,

    静静的盘坐在那里,闭着双目,那个男人就好像与身下的木桩融为了一体,在他厚底的靴子上,加布里埃尔甚至看到了几只未被冻死的虫子,扭着身子在靴梆上爬来爬去。

    这一幕让加布里埃尔眼中泛起了几分惊异的神采————

    ‘好厉害啊…他就好像完全融入了自然之中,与草木别无二致一般。’

    目光在对方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加布里埃尔心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淡淡的羡慕。

    若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那么加布里埃尔自己也可以做到,

    可是他凭借的是自身独特的天赋,他的力量可以让他敏锐的感知到物质世界中那星点微小的尘埃,并将它们拟化成可以被操控的事物,

    借着这份力量,他可以与那些同样微小的东西对话,并不会被他们排斥。

    但若要在不动用天赋能力的情况下想要像面前之人这般让自身与世界相谐,

    加布里埃尔很清楚没有精深的修为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至少芮尔就一定做不到。’想起某个还在帐篷中呼呼大睡的女孩,想到她那急躁的脾气,加布里埃尔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轻轻摆手,向面前正缓缓睁开眼睛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早安,尤里安先生。”

    “嗯。”目光在面前男孩身上掠过,尤里安缓缓站起身,鼻间挤出了一声淡淡的回应。

    早在对方从帐篷中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便已经从对方呼吸间的微小变化得知了男孩的醒来,但尤里安却没有因此停下晨间的修行,而是坚持完成了早课为止————这是他多年来一直的习惯。

    作为一位刺客,早在接受修行的第一天,他就从泰隆那里知道了坚持训练的意义————不得不说,在教导学员上,泰隆或许不够优秀但却足够合格,甚至若是有评分,尤里安一定会将十分满分的十分赠与对方。

    曾经的新兵营,那些老兵教员在上课的时候教给尤里安了什么?

    冗长的纪律守则?无聊的规矩?还是一套简单到简陋的剑术与攻防步伐?

    尤里安有些记不清了,可泰隆却告诉他坚持,告诉他拼命的意义。反而对于技艺的教导,从始至终似乎也只有那一套最基础的刃武技。

    可就是这样看起来充满了怪异的教导,却让一个十二岁时还身体孱弱到推不动犁车的男孩,在二十二岁的年纪成为了可以摧山断海的强者。

    这其中固然有各种因缘际会,可优秀的教导与尤里安本人的努力却更加无法逃开。

    早在诺克萨斯时他就已经培养出了日日修行的习惯,那时候的修行还只是简单无聊的挥砍,可尤里安却能一直坚持不懈

    一直到德玛西亚,接触到各式上乘的剑技,昔日的努力便在无声之间化蛹成蝶,成为他纵横天下的最好伙伴。

    只不过实力到了他如今的地步,

    剑术的修行对于他的提升已经不够明显了,如今的尤里安,比起对于精妙招式的追求,他更渴望的却是来自心灵上的提升,

    那虽然是无形,可对于他却是更加艰难也更加重要的修行。

    就比如今天的尤里安,就感觉比起昨日的他要强上许多,而这一切却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孩的缘故。

第一千零二十章 突然的人

    “…”

    看着配合的两人,尤里安嘴角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短暂沉默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微微吸入一口凉气,轻声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被我‘借’来文书的人虽然现在正躺在草垛里睡大觉,但难保他会不会提前被人发现。若是引起了城卫兵的警惕,再想要混进去就难了。”

    轻轻解开束带,尤里安一边压着声音开口,一边将带着倒刺蒺藜的绳子套上了面前女孩白嫩的脖颈,整个束绳的过程中,他做的十分认真,

    那双拿惯了匕首的手哪怕是遭遇最严酷的重创也从不会有任何的抖动,但在抽拉链绳的时候他却无比的认真,不仅用手指一点一点将内衬的倒勾碾去,还将最柔软的指腹贴着女孩的脖颈,

    小心的发力一点一点将绳索束紧并固定,一套动作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但对他而言耗费的精力却不亚于打了一场小规模的生死遭遇战。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得到的是两份信任。

    什么才会被套上绳索?

    是猛禽,是家畜。

    人们为了驯服它们设计出柔韧而无法挣脱的绳索,又设计出倒勾来辅助惩罚,甚至为了对抗那尖锐的喙、爪,设计出了更多的软套,

    利用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将动物们的尊严磨碎,直至成为完完全全任其摆布的玩物。

    但人不是动物,没有人会甘愿被套上枷锁,

    虽然是迫于现状,但芮尔与加布里埃尔的表现却是实打实的在尤里安心中添了一笔,很重的一笔。

    那牵引的绳索意味着信任。

    既然得到了信任,尤里安就要给予十倍的回馈。

    一边上着套索,尤里安一边为两个嫩新讲解起了一些注意的地方,

    虽然尤里安自嘲不擅长伪装,但身为一名刺客又怎么会真的完全不懂这些技俩,

    简单的一捧锅灰,一身素衣,外加拢在脑后的金发,

    芮尔惊奇的发现自己从一个地道的诺克萨斯本地人变成了艾欧尼亚人的模样。

    这份伪装,即使是一旁艾欧尼亚本土出生的加布里埃尔,也一时难以辨轻,口中赞叹不断。

    而处理好这两人后,尤里安自身就简单了许多,

    只是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原本深邃有神的灰瞳就如同将熄的烛灯一般迅速暗淡了下来,

    少了那双醒目的眼睛,再通过控制对脸部的肌肉进行些许微调,面前的男人就发生了三百六十的转变,

    不仅没有之前沉渊有度的样子,反倒是变成了一副落魄军官的失意模样,

    这也正符合他借来的那张身份文书,

    文书的主人便曾是帝国的退役士兵,出于生计考虑走上了贩奴的道路,而这个身份连同‘保卢斯’这个名字一起一并被尤里安借了过来。

    而在反复叮嘱并确认妥当后,尤里安三人便加入了长长,

    在贿赂了一些商贾后,尤里安三人很快便来到了城门前,

    “姓名。”

    “保卢斯。”城门口,递上了身份文书的尤里安牵着两根绳索站在了盘查的士兵前,面前向他们问话的是一个军官模样的士兵,在他的身后,还有七八名士兵正一起投来目光。

    那名军官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书,由上到下的仔细扫了尤里安一圈,目光在他腰间微鼓的地方稍作停留,便继续开口问道:

    “职业呢?”

    “前…呃,捕奴人,走的艾欧尼亚。”

    “嗯?从事这行当多久了?”瞥了眼被尤里安的绳索牵在身后安安静静的芮尔两人,军官的视线在扫过芮尔娇小脸庞的时候露出了一分惊异。

    “第一次…”

    讷讷着低声开口,尤里安此刻的模样在身后两小家伙的眼里一点也没有之前的风采,反而像极了他的打扮,

    就连看惯了形形色色的军官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不过听到尤里安是第一次,军官不由得动了点小心思,低头把玩着身份文书,状若随意的说道:

    “第一次?那有没有引荐人。”

    “呃…没有,不过…”面对周围七八道看过来的目光,尤里安微微低下了头,目光向下偏移,搭在腰间的手轻轻扯开了衣服的下摆,一抹黑红一闪而过,落在了面前盘问的军官眼中,

    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军官自然门清,

    不过在又瞥了几眼尤里安身后的芮尔后,军官还是没有忍住,轻咳一声另一只手捻住了身份文书的另一角,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有些不太好办啊,帝都的现状你们都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出了个乱党,这些天全城都在戒严搜索,没有可靠引荐人的话,我可不敢轻易放你和这俩奴隶进城。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拖了个大长音,军官在尤里安抬头看过来的目光里,仿佛不经意似的又瞥了眼芮尔,以他的水平自然看不穿尤里安的伪装技术,

    但他却能看得出芮尔的年纪,年轻的金发女孩,再加上不错的身段,就算脸黑了点也算不得什么了,可以慢慢培养嘛!

    ‘一个金发的艾欧尼亚女仆?这才符合我军官的身份嘛。’军官如是想着,‘就是送人也不错啊!’

    这军官的想法虽然没有明说,但尤里安又怎会听不出,

    那意思无非是要自己献上芮尔,不然就不放行。

    不但不放行,甚至还可能以莫须有的罪则刁难后将他关押。

    清楚这些弯绕的尤里安瞬间便感觉一股火气冲上心头,攥紧拳头,有那么一刻尤里安的眼底泛起了噬人的冷厉,

    不过仅是片刻又烟消云散。

    ‘不能动武,不能动武。’他很清楚这里是哪里,

    在不朽堡垒的土地上,拥有着全帝国最精锐的陆战、法师团,

    在这里动手不但讨不得半点好处,反而会使潜入的计划付诸东流,

    届时以他的实力或许可以来去自如,但芮尔和加布里埃尔,想要安全撤离却没那么简单。

    若是帝国准备足够,他们三人至少会有一人被留下,这绝不是尤里安希望见到的!

    可不动手的话,又该怎么…

    短短一瞬间,尤里安脑中便闪过了数个念头,手掌也不自觉的按在了腰间。

    但面前的军官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一般,轻捻着身份文书的一角眼睛看也不看他,在他的反复揉捻下,文书的纸角很快便有了裂纹,“呲呲”的声音传响耳畔,每一下都像是倒计时的时钟再向尤里安发出无声的警告。

    然而这一切没持续很久,就在尤里安陷入两难境地反复思量时,从城门内传来的嘈杂声打断了这一切。

    “噢噢噢!”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化解

    这样一位与贵族身份代表的卡特琳娜一起,被人并称为帝国的两大女雄的女中豪杰,看上两个艾欧尼亚奴隶又有什么问题?

    完全没有!

    那些诺克萨斯的将军与贵族的府邸城堡中,哪个不是奴隶遍地走,仆役多如狗?能被奎列塔这样地位尊贵的女士看上,在周围的诺克萨斯人眼中完全不是一件坏事,

    尤其这位女士还是一位极度亲民的女士,据说过去就有很多混不下去的诺克萨斯贫民去到奎列塔的城堡,自愿成为女士的家仆,但最后都被委婉拒绝,并得到了一笔小小的救助金。

    这样的声望下,反倒成了能让人嫉妒到眼红的大幸事!

    或许此时此刻唯一心中郁闷的也就只有一旁的军官了吧?

    毕竟,如果不是刚刚尤里安的犹犹豫豫,那么这两个艾欧尼亚奴隶早就被他落袋为安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突然闯出的奎列塔抢了先,

    不过面对这位无论是实力、地位还是背景都尊贵无比的女士,小小军官连一个不愿的眼神也不敢流露,只能旁敲侧击的试图用规章来努力一下,

    “女士,这、这、这不太好啊!大统领阁下前日刚刚才下达御令,严查所有进出不朽堡垒的商旅游者,像他这种身份独立的人都是要暂时羁押看管起来,待到完全查清身份后才能准许通行的。”看了看尤里安,军官好似才发现一般指着他灰色的头发与瞳孔大声道:

    “尤其这人还是灰发灰瞳,这可是大统领要求亲自严查的那一类别啊!”虽然之前谄媚,但是军官至少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

    尤其是这是大统领三令五申亲自交代了数次的事情,军官能混到城卫军一个小队长的位置上自然不愿意在这种关头出事自断前程,当着无数人,他脸上泛起了难色,试图博得些许支持,

    但很显然周围的诺克萨斯人都更信任声誉良好的奎列塔,一双双目光追随着奎列塔的一举一动,而无视了这个军官。

    而下过命令后的奎列塔也懒得去理会这个小卒,虽然她很清楚这个军官说的没有问题,但面前这个男人却值得她动用一次‘特权’,

    只是一个眼神,

    一旁奎列塔的女副官就心领神会的上前开口斥责道:“说什么呢,奎列塔将军二十年来为帝国铲除了无数的叛逆,就在几年前她还亲帅部队前往艾欧尼亚,

    难道你是在说她会与那些艾欧尼亚勾连吗!?”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感受着来自女副官的压力以及周围迅速变得恶意的目光,军官额头瞬间冒出了无数冷汗,刚刚的小心思也迅速抛在了脑后,

    只是当军官还要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奎列塔本人早已越过他离开了好远,

    这让他一肚子奉承的话全部梗在了喉间,吐也吐不得,咽也咽不下去,

    而周围又满是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

    无奈的他只能调转枪头,冲着直愣愣看着他的商贾吼叫道:“看什么看,身份文书都统统交出来,我要严查!”

    “…”

    声音远去,随着奎列塔的出现,一次危机被悄然化解,

    跟随女士的副官,尤里安再次走入不朽堡垒巍峨的城门,环望街头巷尾,与行走在路上的行人,

    往来之间似乎与平常没有不同,

    但当尤里安细细观察时,却发现了几分不同,

    在经过了几次‘大事件’后,如今的不朽堡垒街头已是随处可见站岗的士兵,街道上贩卖商品的小贩商贾少了,上街的行人也神色匆匆,往来也听不到问好与打招呼的话语,

    一缕冬风掠过,肃杀的气息便油然而生。

    一路走来看到这种状况,尤里安心中不由有些自责。

    虽说这份肃杀是起源自那夜的血色之夜,

    但若是没有他的两次大闹,或许沿途经过的也不至于人人都被迫绷紧了一根弦,相遇目光充满审视与警惕,

    这完全不是一个千年大帝国雄都该有的景象!

    而更让他愧疚的是,或许就在不久之后,这样的场景或许还要再重演一遍!

    我是不是应该…

    望着头顶的天空,

    今天的不朽堡垒又是阴云密布一天,那厚重如浓墨翻滚的积云,沉沉的压下,好似压在了心头一般,让他不自觉的便变得沉默,

    跟随着奎列塔的副官及几个士兵一路走过,尤里安始终没有发一言,甚至往日昂起的头颅如今也深深低下,

    将一席神色全掩藏在了垂下的发丝中。

    尤里安不开口,奎列塔的副官与随行的士兵自然也不会开口,如此气氛下,队伍最后的芮尔与加布里两人也就自觉少了话语,只是用水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目光带着新奇。

    沉默的一行人穿过街道,走过高桥低洞,在无数巡逻士兵的注视中缓缓前进。

    作为诺克萨斯最富有盛名的几支兵团中的一个,这些士兵自然不会认不出铁甲军的徽章,也因此虽然有人注意到了尤里安那头醒目的灰发,但也没有人上前来自讨没趣,

    这也使得尤里安三人可以一路无事的抵达奎列塔位于城中区的城堡。

    而进了城堡后,随队的士兵便自行解散,只剩女副官一人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宽敞的屋内,上了些许茶点水果后,便悄悄离开房间掩上了屋门。

    没有了看管的人,原本还一身谨慎的芮尔第一个便撂了挑子,拿过尤里安手中的绳索,拈了两块酥饼一屁股坐在了靠近尤里安的位置上,一边吃着一边满脸好奇的凑过来问道:“尤里安…尤里安先生,你…你和奎列塔女士很熟吗?”

    “嗯?”尤里安正沉浸在自我封闭中,听到芮尔问话,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了下去,轻轻摇头又点点头:“有过一面之缘…很明显么?”

    “还不够明显嘛?几乎是明示了好吧!”听到尤里安的反问,女孩立刻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道:“在城门口那会,谁都看得出女士是直奔着你而来的好吧!那视线,就好像黏在你脸上了似的,怎么分也分不开。”

    “怎么会这样,女士的男人不是诺克萨斯之手的德莱厄斯将军吗,难道…”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各自的结

    面对邀约,

    尤里安稍作犹豫,便迈步站到了栏杆旁,

    不过比起面前奎列塔倚着栏杆轻松随意的模样,尤里安却是站定了身子满是拘谨的模样。

    看到他的这番作态,奎列塔眼神闪了闪,没有出口让尤里安放轻松,却是打开了话头:

    “可为何你突然就失踪了那么久?杜克卡奥家大女儿的事儿当初在诺克萨斯可是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便是我也在那之后托了留在艾欧尼亚的人帮忙寻找过,只不过由于战事紧急,最终只能作罢收场。”

    “十分感谢您,女士。”尤里安知道奎列塔指的是什么。

    然而,对于那失踪的三年与那个断了连系的人,他却不想提及也不知该怎么提及。只能借着感谢对方的好意避了过去。

    “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能安全的回来这里就是最好的。”尤里安的回避逃不开奎列塔的眼睛,既然对方不愿提及,她便也没有再去强戳他的伤疤。

    只是,还有一事…

    抬手轻轻将杯中酒饮尽,端着空了的杯子轻轻晃了晃,奎列塔目光越过了石栏,眺望向远处。纵使是到了晚上,不朽堡垒依旧是灯火遍地,那排成长龙的光点,便是女士此刻心中的迷惑:

    “不过即便是失踪几年,但以你曾经的身份出入不朽堡垒又为何需要改换妆容隐藏身份?还带了两个…跟班?”

    “女士…很抱歉。”

    面对女人的询问,尤里安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要他告诉实情么?当着帝国女将军的面,告诉她,自己前些日子两次大闹了不朽堡垒,而这一次回来,是要继续闹第三次的?

    他说不出口。

    最终面对那双柔和的眼神,千言万语只都汇聚成了一句话,挺起的头颅也再一次低了下去,在看不到地方,灰色的眼瞳中满是复杂与挣扎。

    这模样,即使是再愚蠢的人也能看出些许端倪,又遑论是以智慧见长的女将军?

    几乎下意识的,奎列塔便想到了几日前的两场闹剧,

    想到了划过天际的光焰与贴满街头巷尾的通缉令,

    那一刻,多年的理性本能告诉奎列塔应该毫不犹豫的立刻召来全部下属不计代价将面前的男人拿下,送去大地牢审讯。

    可下一秒,感性的情绪却又让她遏制住了自我————

    她想起了那一夜,想起了那与今夜如此相仿的露台上,那个与热闹舞会格格不入的孤单身影,与此时此刻低头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如此的相似,下意识的,她就心软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轻轻上前,奎列塔踮起了脚尖用手轻抚着那凌乱的灰发,一边举起酒杯似乎想要再饮一口,可举到了嘴边时才发觉酒杯已经见了底,

    无奈摇摇头将酒杯放下,望着面前乱发垂落将眼睛遮住的男人————或许更像是男孩的男人,奎列塔低声柔语的宽慰道:“尤里安是个好孩子,只不过长大了,犯了些所有成年人都会犯的小错误,有了大家都会有的迷茫,是不是?”

    轻柔的语调缓缓流入耳间,让尤里安的不由得颤抖,一股无言的委屈感掺杂着愧疚之情缓缓淌出,

    自那两次的大闹后,他的心情便一直有些压抑。

    一面是他宣誓效忠的国家,一面却是对阿卡丽的承诺,

    当两者发生碰撞的时候,他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忍受。

    尽管他已不止一次试图在心底说服自己,还通过与芮尔的交手将那份压抑宣泄,可做过的事件就像一条毒蛇,将留着毒液的烙印留在他的心房,

    而这一切,他却又无法向其他人诉说————他的身边也没有那个可以去倾诉的人。只能放任情绪不断积压,将自己变得越来越沉默。

    而如今,在奎列塔的面前,他却感受到了一股恍若母亲般的温暖,

    被抚摸头顶的那一刻,他好想不顾一切的埋入对方怀中肆意痛哭宣泄,可理智却让他保持了最后的克制。

    静静的闭上双眼,感受着手指穿过发丝的轻柔,感受着指尖划过头皮带来的酥麻,那宛若过电一般的触感,让尤里安有些恍惚。

    “女士,我能不能…”

    “不能,”

    下一秒,美梦破碎,温柔的手也随即离开了他的额角。

    似乎是预知到了尤里安将要说什么一般,尤里安刚刚一开口,奎列塔的声音便将他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口中,

    迈开步伐走到圆桌旁伸手抓过酒瓶,奎列塔扬手一口便饮尽了瓶中剩下的酒液,或许因为急促,她的两颊处多了几多晕色的花儿,可回身望向尤里安时,那双眼睛却始终明亮异常,充满凌厉的威势:

    “还记得几年前我说过的话么?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这条路只有他自己能走,也只能他自己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帮忙!”

    摇了摇见底的酒瓶,奎列塔有些神色复杂的将它丢开到一旁,看着叮叮当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最后停住的瓶子,她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或许,如果你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的时候,你可以学着像我这样喝些酒,也许醉了,就能将一切都忘在脑后。”

    身子微摇,奎列塔伸手去抓桌上还未开封的新酒,只是此刻红晕上脸的她明显是有些醉了,刚刚弯下身子,就一个站立不稳倒向了地面,

    好在尤里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奎列塔刚有动作他便立刻上前搀住了对方的肩膀,将醉酒的女士放到了椅上,

    只是当他试图放手起身的时候,身子沉沉的女士却反手抓住了衣领,将他扯着拉到了面前:

    “尤里安,”顶着醉态的脸庞,奎列塔的眸子拨开雾霭找到了尤里安的脸,紧紧的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道:

    “我不问你改头换面进入不朽堡垒是为了什么,也可以不问你与通缉令上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当初那个酒也不会喝的少年,现在他是不是还是他,他…还是不是诺克萨斯的战士?”

    奎列塔的突然发问让尤里安微微一愣,片刻的沉默后,迎着相去不足十寸的距离,尤里安心神突然一震,迎着轻声而坚定的说到:

    “他…一直在那里,以帝国士兵的身份,直到永远!”

    “那就够了,你…走罢!”一把将对方推开,醉了的女人挥了挥手结束了对谈,此刻她的眼中再没有尤里安的身影,

    有的只是,

    摆在圆桌中央的另一个酒瓶。

    沉默而郑重的行了抚胸礼,尤里安轻轻合上了露台的门。

    而大门合上前的最后一眼,是一个抱着酒瓶落寞而孤单的身影,金发垂落遮住了两颊的晕红,那轻轻耸动的肩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不愿被人知晓的故事。

    或许,在这位女士的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郁结吧?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找人,与目标

    通过漫长的甬道,走下安静的回廊,

    奎列塔的城堡面积很大,可堡内的人却只有寥寥几个,

    离开城堡的时候,为几人领路的,依旧是那个女副官

    “呼————!这就是自由的感觉么,真好!”

    离开城堡时,夜晚已经到来,虽然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但巡逻的士兵却已经催促驱赶着街道的行人了,

    这个时候站在街道的中央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一旁的加布里埃尔已经忍不住伸手要去捂说出这句话的少女的嘴了,而芮尔却是叉着腰一脸的不以为意,反倒对着最近看过来的两个士兵撇了撇嘴角,声音不低反倒提高了不少:

    “慌什么,我们身后就是奎列塔将军的城堡,我们可是从那里出来的,你看那些人敢过来么?”

    事实正如芮尔说的那般,虽然街头正中央站着三个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有些可疑,而且几人的打扮妆容也充满了古怪,

    但那些沿街巡逻的士兵却没人是瞎子,一个二个都看到了三人走出城堡的画面,在这随处都可能遇见贵族与将军的城中区,大统领的谕令就没有外城与城门处那般好用了。

    不过,回过神的尤里安还是带着两人迅速离开了街头,在转角拐入一片漆黑的阴影之后,沉声道:

    “不要放松警惕,

    进了城并不意味着就此安全,离了那条街随时都可能再碰到盘查与巡逻的士兵,

    况且你我三人都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口,借来的身份还需要借助女士的帮忙处理,在此之前,一切行为都要与城外时一致,听到了么?”

    与城外一致,就意味着三人要继续回到躲躲藏藏的境况中,像在城外时那般回避着沿街的士兵与行人,像三只老鼠一般。

    “知道啦。”

    听到这样的要求,芮尔有些不情愿,距离那天后,她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的躲藏生活了,不论是吃的还是住宿较比之前在学院时都有了急剧的下降,也是好在女孩心中清楚自己三人的处境,本身也不是什么蛮横无理的娇贵大小姐出身,不就是几天不洗澡嘛,我忍!

    “不过…”在心中默默重复了几遍忍字诀后,芮尔金红色的眼珠儿突然转了转,视线看向尤里安,眼神中泛起了浓浓的兴趣:

    “尤里安先生,

    原来你真的认识那位奎列塔女士!你是怎么认识她的?那可是奎列塔女士诶!诺克萨斯之手背后的女人!

    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听她的故事,就连妈妈对她也很是推崇呢!说希望我成为像她和克莱尔女士那样的大英雄!没想到你竟然会认识她,真是…不可思议!难道你曾经也是什么隐藏起来的大人物么?”

    一口气问了很多,芮尔脸上漾起了点点兴奋,

    作为帝国少有的几个女性将军,十几年前就载誉天下的奎列塔一直是母亲汉娜用来激励她的对象,

    尤其是在那个克莱尔女士逐渐淡出,而卡特琳娜还未崛起的年代,从微末一路崛起的奎列塔无疑是全帝国大半女性的唯一偶像!

    芮尔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一想到儿时的偶像出现在面前,女孩就有些压抑不住那激动的心情。

    再看身边这个‘大叔’不止与对方认识,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交集,

    联想到两人交手时尤里安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之后交往时不经意间表露出的气度,芮尔羡慕之余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

    不过,尤里安却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这点:“不是,我与女士,只在几年前的一次宴会上有过短暂的交集。”

    ‘只不过虽然短暂却十分有意义。’男人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想起那个庆功宴会的夜晚,虽然不过是一次意外的萍水相逢,可每句话,每个字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只见过一面会这样帮我们么?”芮尔嘟囔了一句,看向尤里安的眼神充满了古怪,那目光中似乎满满都是‘你肯定是在撒谎’的确定。

    不过等不到尤里安的解释,芮尔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转头问起了另一件事:

    “不过既然你都认识了女士还拜托她的副官来处理那份通行文书,为什么不直接干脆请她帮忙弄来三张身份证明呢?这样我们也不至于入了城还要躲来躲去了。”

    “芮尔!能安全进城就已经是拜托了奎列塔女士的帮忙,怎么还能要求更多呢?”

    “正是如此。”

    “女士能在封城的情况下帮助我们进入不朽堡垒,已经是做了违背了律令的事,再在身份的事情为她添麻烦,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加布里埃尔的话,有一半是尤里安心中想的,而另一半真实的原因则是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那些事情:

    如今距离梅目的行刑日已经不远,在入了城找到阿卡丽之后,他势必要为此再闹一次不朽堡垒,

    有道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第三次大闹不朽堡垒,在帝都引发的震动注定会远远超过前面两次,

    届时若是大统领追究,即使有过往的履历和将军的身份作保,三张身份文书也必定会为奎列塔带来不小麻烦,

    尤里安自然不愿自己的事情连累到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开这个口,要不然只是三张身份文书找执掌帝国情报部门的杜克卡奥家,不是比身为将军的奎列塔更加容易?

    “好嘛,好嘛,你们都是大男人,就我是女的。”嘴上抱怨了一句,芮尔便没再多言,

    虽然对于奎列塔的帮忙,女孩心中有着和尤里安两人同样的感激,但她本人却也不是什么厚颜之人,

    这一路走来,虽然沿路所有人都在谈及不朽堡垒的严苛封锁时色变,但她却半点不惧,反倒有些跃跃欲试般问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找一个人,然后…干一件惊天大事!”

    望着街头列队路过的士兵,尤里安意味深长的开口,灰色的双瞳里写满了平静。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计划与坦白

    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好姐妹’,阿卡丽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

    不过既然芮尔是尤里安带来的,又是主动向自己表达了善意,阿卡丽自然也就不好再用强硬的态度来面对对方。

    短暂的沉默后,想到正事,阿卡丽转头问道:

    “那尤里安,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对于在不朽堡垒的时间,每分每秒阿卡丽都有着很细致的规划,这是她从小便养成的习惯,

    如果尤里安没有回来,她会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向前,直到行刑日那天救出母亲为止。

    但尤里安就站在她的面前,那么阿卡丽便一切都依他。

    “嗯。计划是有些,不过还需要进行一番实地的考察,而且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帮你熟悉一下新掌握的力量。”对于如何救出梅目,尤里安一路上一直都在思考,不过不管最终确定如何,阿卡丽的力量都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通过刚刚的交手尤里安便能看出,虽说是得到了符文的力量,可遭遇危险的时候,阿卡丽的本能反应依旧是使用自己更信赖的手段,

    这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或许女孩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并一点点改变,可行刑日近在眼前,为了能成功救出梅目女士,阿卡丽就必须要尽快做出改变!

    世界符文的力量对于凡躯肉体而言虽然极度难以把握,但之前的时候女孩便已经证明了她有足够的意志和决心,

    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只是多控制住其中力量的一小部分,对于自身实力而言都是极大的提升。尤其是阿卡丽在均衡教派时走的还是暗影之拳那轻灵细巧的流派,

    一枚空间符文在速度与控制力上的帮助就更是显得无比重要。

    如今,距离行刑日还有十日左右,

    十天的时间虽然远不足以让尤里安将女孩训练成自己的模样,但若只是让阿卡丽熟悉并能稳定的使用倒也是勉强够了,

    尤里安很清楚之前前后两次大闹不朽堡垒的举动,已经极大的撩拨了帝国上下的神经,即使是为了提振气势,行刑日也必须不容有失。

    这样的状况下若要计划成功,就必须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可一人的力量能否将梅目完整的带出?尤里安也不能确定,所以他必须用到阿卡丽甚至是芮尔的力量,只是…

    “这样一来我们就还需要一个可供任意挥霍魔力而不被发觉的地方。”

    ‘诺克萨斯有这样的地方么?’

    尤里安询问自己,而后却不由得摇了摇头————有自然是有,但问题是他不知道。

    不朽堡垒千年古都,从上一帝国的统治者竖起高墙时起,这座巨型堡垒便一直被重重迷雾包裹,其隐藏于地下或是特异魔法结界中的秘密之所不知凡几,

    可千年的统治下,那些地方大多都早已被纳入了帝国的掌控之中,

    少部分也像地牢试炼之地那般,被杜克卡奥家族这样的帝国大权贵、大家族把控着,当成了危难关头保存骨血的最终之地,

    这样隐秘至极的地方又怎是尤里安一时半会儿可以寻找得到的?

    可魔法的修行毕竟不比肉体的锤炼,想要进步的话动手比斗试验是难免之事,少了这样的地方,难免会让他在教授的过程中束手束脚,于之后的计划不利。

    一想到这些,尤里安就不由得有些无奈。

    他的实力即使是放到整个符文之地,也属上流一等,

    但魔法毕竟是符文之地最为玄奥的事物,在没有任何传承与教导的情况下,任何一点知识的累积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若说是在战斗方面尤里安或许小有自信,

    可在不朽堡垒这样波谲云诡的都城,稍微一点的疏忽都可能被随处可见的侦察守卫与魔法探觉,

    一旦暴露,不止十日后的计划受挫,就连几人本身也会遭遇危险。

    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尤里安就陷入了思考当中:

    如果不能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做暂时栖身与训练之所,他就必须要考虑更多可能出现的状况,

    譬如如何安稳的避开帝国的搜查,还要赶在日期到来前尽快探明情报。

    尤其是探查情报,这项工作复杂异常,

    虽说出身均衡教派的阿卡丽自身也是刺探情报的一把好手,

    可在诺克萨斯的地界上,只有在行伍中呆了十年的尤里安才能完美胜任这项工作。

    “我…我好像知道这样一个地方…”

    就在尤里安为这些事情烦扰的时候,阿卡丽的声音突然响起,中断了他的思绪。

    “嗯?你知道?”

    猛地望向了阿卡丽,尤里安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惊讶。“你知道我要的标准么?”

    “嗯…”面对尤里安的问询,阿卡丽咬着唇角迟疑了片刻,抬起头迎上了尤里安的目光:“只是…只是…”

    “是有什么难处么?”眼看阿卡丽支支吾吾有些犯难,一旁始终抱着她手臂的芮尔轻声开口问道,

    “不,不是!”在尤里安面前,阿卡丽的脸色显得有些惶然,小拳头一会儿攥住一会儿又松开,讷讷半晌才终于鼓起了勇气:

    “尤里安,我要先向你坦白一件事,希望…希望你知道后不要怪我。”

    面对女孩的犹豫与不安,尤里安微微皱眉,半天缓缓点了点头:“嗯。”可女孩的下一句话立刻就让他的神情僵硬了起来————

    “其…其实就在你离开的这几天,我又去找了那位斯维因先生…”

    低下头,阿卡丽不敢看尤里安那带着几分愕然的表情,咬着银牙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口道:“就在我去的时候,斯维因先生拿出了救我母亲的计划书,还说会兑现之前的承诺在行刑日当天帮我救出母亲。”

    “这座山洞和连通的屋子,也是他为我找的。”

    一口气说完了全部,阿卡丽心中蓦然轻松了许多——这件事在她心中憋了几天了,本来之前有尤里安的帮忙,她并不需要也不愿意再有其他人插手进救援的事情,

    可尤里安的突然离去却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与三年前相同的惊惶与无助。

    而就在这时阿卡丽得到了斯维因亲书的计划书,上面印了斯维因的名字还加盖了家族印玺,这个举动让她很吃惊,

    因为对方是前诺克萨斯的兵团统帅,如此作为无疑是将叛国的‘罪证’交到了她的手中,若是斯维因中途反悔,仅凭这封文书阿卡丽就可以将他送去大地牢度过余生。

    可如今直接将它交给了自己,

    有了这样的坦诚,再加上情绪震荡,阿卡丽便一口同意了下来。

    虽然在那之后她便后悔了,可如今似乎后悔也晚了!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统治这片土地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已经感受到了么?’

    听着那弱不可闻的喃喃,斯维因知道自己的这话起了作用————要知道,就在几天前见面的时候,

    对于招揽尤里安的事,斯维因还只觉得时机未到。

    他不是清楚尤里安的价值,可对方身后站着的是杜克卡奥家,况且几次的接触下来让他对这个人的脾气秉性有了较深的了解,

    可几乎是当天还未结束,他的想法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那是在藏身所外的贫民区,

    在污水横流的街头他见到了一个孩子,

    很普通的孩子,和其他贫民窟的孩子一样,一身单衣、瘦小而又羸弱,全身上下加起来甚至都不如斯维因手下一个士兵宝刀刀鞘上镶嵌的金纹值钱,

    可在他的手里斯维因却看到了一枚橙黄黄的金币,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这是最为保质的东西,只要一枚就足够一般家庭两个月的生活开支。

    而男孩手中的这枚正面印着达克威尔大统领的头像,背面印着不朽堡垒的大皇宫远景,是有着‘帝国黄金屋’之名的诺克萨斯铸币厂发行的硬通货,

    比起某些小地方流通的劣质钱币,它的价值甚至一枚等于五枚!

    正是这样的一枚金币,让那个孩子被一群同样生活在那里却比他强壮了许多的孩子堵在了阴暗的角落里疯狂殴打,

    然而不论那些孩子怎样发狠斗力,即使是被推倒在了脏臭的污水中,即使劣麻编织的布衫被撕的粉碎,可男孩依旧蜷缩着身子死死攥着金币不撒手。

    看到那一幕,

    斯维因支使手下赶走了几个打人的孩子,然后将那个孩子叫来问话。

    而通过他的讲述,斯维因知道那是一个外罩黑衣内穿黑红色软甲的人给的,就在不久前,

    在踏入贫民窟的街头马路中央,那个人疯狂的撒钱,足足分撒了有四十七枚!

    对,就是四十七枚!这个数字男孩记得很清楚,

    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币,也从没见过这般豪气的‘傻子’,但这却不妨碍男孩在拿到了四十七分之一后心中对的他感激。

    金币啊,

    一枚金币啊!

    在斯维因约纳特等人眼中,不过是他们当将军时月俸的千分之一,却是男孩眼中的半条命。

    所以,即使他无比清楚的知道,在贫民窟这样的地方想要拿着这笔巨款安全到家是一件无比困难而危险的事情,

    可他却依旧忍不住诱惑。

    在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斯维因也没有为难这个孩子,甚至派出了手下的一个士兵送他回家,而后只是在附近的街道上稍加打探一番,他便知道了这个无数人眼中的‘傻瓜冤大头’的名字————尤里安。

    很意外,却又似乎没有半点意外。

    这种事,很像这个人会做出的事情。

    可莫名的,在赶去下一个藏匿所的路上,斯维因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很强烈的愿望————他想要将尤里安纳入麾下,

    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他。

    那股愿望之强烈,甚至让他几十年蕴养的沉静性子都多了几分焦躁,坐在深洞的密室中握着笔,一连几天都无法彻底安静,以至于改了几遍的计划书,直到现在他都依旧有些许不满意。

    可当尤里安坐到他面前的这一刻,不知为何,那股情绪却神奇的突然消失了。

    他突然发现,

    面前这个男人,与他有一点点的相似。

    不是那天差地别的出身,更不是从军后南辕北辙的经历,可斯维因却偏是在尤里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一丝奇妙。

    ‘那么你会选择与我相同的道路么?我很期待。’望着尤里安,斯维因眼中透发出无声的语言。

    “尤里安。”斯维因的开口让尤里安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尽管竭力在掩饰,可尤里安眼底深处的情绪却依旧逃不过斯维因的洞悉,

    他知道面前这个大男孩心中的痛苦与迷茫,因为曾经的他也有过相同的感受,

    而如今,他却要撕破那横亘在对方眼前的薄膜,将隐藏已久的那血淋淋的现实摆给他看。

    “在你心中,统治这片土地的是谁?”突兀的问题让尤里安发愣,张开嘴,还未出声斯维因便一口叫破了他的心中所想,

    “是高居御座之上,帝国大统领勃朗·达克威尔阁下?”尤里安轻轻点头,可斯维因却缓缓摇了摇头:

    “确实,在他统治帝国的七十年里,帝国南征北讨,疆域阔大了两倍还多,若单以威望及功绩论,称呼他一句‘伟大的帝国统治者’似乎并无不妥。”

    “可尤里安,帝国的疆域向西抵达特里威尔,向北越过掘沃堡,向南在恕瑞玛筑起高墙,向东又在筹备艾欧尼亚海岛的永备防御工事,”

    “想要让这样一个庞大的战争机器运转无误,靠的却不是达克威尔先生。”

    “从前,有赛恩、有厄加特与克烈,”

    “而现在,中央有杜克卡奥坐镇情报枢纽;所以他的女儿能一路势如破竹将部队开向卡拉曼达;而东方北方的战场上,海军上将与诺克萨斯之手才能与敌人纠缠不休。”

    “这些还只是战争,”

    “那么战争之外的地方,后勤呢?工业、商业呢?城卫建设呢?外交往来呢?掌控它们一代又一代的不是达克威尔,而是一个个在诺克萨斯如雷贯耳的名字,

    是基西拉,是扎阿范、埃梅特、古兰斯,更是艾弥斯坦,科尔拉克,特维因,哈斯塔!

    他们家族的触角涉及到帝国的方方面面,在那些人的眼中,他们才是帝国的统治者。而达克威尔,不过是一个几十年前被他们看上的好运儿,只要愿意,他们随时都可以将他掀翻。”

    斯维因的话平静却充满力量,让尤里安心神震荡,可这却不是震撼的结束而是开始:

    “可在我心中,这片土地的主人却不是他或者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而是…”

    “你。”于无声处起惊雷,话声一出,尤里安彻底惊呆了。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一场战斗

    “喝——!”

    “哈——!”

    这是一处广场,广场的面积若是比起不朽堡垒大皇宫前可以容纳十万人的巨型广场自然是远有不如,但占地面积也足有二十米见方,

    脚下踩着的是淡紫色的地砖,四周烙着纹饰的砖瓦也是发散着淡淡的青色。

    这里若是被一个研究古代历史的人看到,或许会惊喜的发现这些地砖用的竟然是千年前上代帝国的样式,

    可这里没有历史学家,

    有的只是一个个广场周围穿着黑衣的人,与广场上相互交错的两道身影。

    “乒、乓——!”

    伴随着清亮的金属鸣音,两道身影在广场上高速的急掠着,每一次碰撞,都会震起大量的涟漪,

    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着,到了广场边缘,却又被一道悄然升起的屏障吸收,

    ‘这里,竟然也是一处由魔法构成的空间!’

    场边,立在斯维因身旁的尤里安望着这充满古老气息的广场不由得惊叹到。

    深埋于地表之下数百米,自成一域,上一次见到这般地方还是在杜克卡奥家的古堡地下,那名为地牢试炼的空间之地就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而如今的这里,虽然没有那残缺的世界符文印记衍化出的玄奥变化,却仍旧是极为难得的宝地。

    而这样的宝地,就尤里安听说的便有许多被帝国掌控着,而那些被贵族私藏的,仍未发觉的,又会有多少还安静的躺在不朽堡垒的地下?

    这就是不朽堡垒这座永不陷落之城的底蕴么!?

    这里的每一块地砖都蕴含着魔法的力量,纵使千年既往,魔能仍旧存续,

    这其中之精巧,让尤里安对那个古老帝国敬畏不已。

    “乒、乓、轰——隆隆隆——!”

    又是一阵天摇地动,

    广场上的战斗已经见了分晓,

    随着魔法的屏障消失,广场上混乱的魔能风暴立刻被天顶与地面的砖瓦吸收,

    露出了两道纤瘦的身影,

    芮尔,以及…阿卡丽。

    “你输了!”三米长的巨大骑枪落下,锋锐的枪尖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而枪尖扫过的地方,十字镰静静的躺在一旁,而它的主人则死死的咬着唇角,脸上挂着说不出的不甘与落寞,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刚刚的碰撞已经耗去了她最后的一丝体力,坐在冰凉的地面上,阿卡丽觉得自己好似要散架了一般,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头都仿佛失控了一般难以挪动,

    这般场景引得周围围观的人惊呼声不断,

    甲胄在身的约纳特更是忍不住的拍打着腰间的刀柄,发出阵阵的称赞:“好!好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

    久经战阵的约纳特如此,那些黑衣的甲卫就更是难掩脸上的震撼之色,叫好声鼓掌声在广场上响彻。

    就连斯维因都不由得露出了赞叹的笑容。

    或许,整个地下广场上,也只有回过神来的尤里安会对这场战斗感到不满吧?

    “好了芮尔,收起你的魔法吧。”

    看着坐在地上嘴角都要咬破的阿卡丽满是不甘的挣扎,尤里安迈着大步踏入场中,挥手斥散了那御铁术组成的巨大骑枪,转身扶起了身子瘫软的阿卡丽,手掌贴上了后背,随着魔能流转,带着生命气息的能量自掌心处透发而出,为阿卡丽舒缓着体内的疲劳。

    “哼!”见尤里安先去扶阿卡丽,芮尔心中有些不满,不过作为刚刚战斗的胜利者,心情很好的她也懒得计较什么,乖乖的收起了御铁术,散去了铁枪与那精铁组成的甲衣,恢复了布衫短衣的平常模样。

    “下次我会胜过你!”

    “我才不会输呢!”看着走过来的芮尔,阿卡丽满是不甘的恨声道,而芮尔则撇着嘴回了一句,眨着眼睛有些期待般的看向了尤里安:“怎么样?”

    “精彩!无比精彩!这就是魔法的力量么?”尤里安还未开口,远处观战的约纳特便拿着两瓶水迈着大步走了过来,递了一瓶给芮尔同时赞叹着说到:“你真的是诺克萨斯人?为什么之前我从未听说过你?”

    “哼。”对于尤里安芮尔态度无比的温和,可面对其他人时,她那骨子里的骄傲就显现出来了,接过了水却皱着鼻子不去回应约纳特的问话,若不是尤里安的目光看来,或许她连那声‘谢谢’都要免了。

    “应该是那个家族的吧?”

    “我还得还记得约莫在三百年前,帝国曾出现过一个可以御使金属的将军,你的力量和他很相似。

    只不过在那位将军之后,他的子嗣后人无人继承他的能力,那个家族便也逐渐没落了下来,甚至官方记录中有关家族的名称也遗失了,没想到你竟然觉醒了他的力量。不知道我可否知晓你的全名。”斯维因也走了过来,

    看着大汗淋漓的女孩,斯维因一口便叫破了她的来历,这份学识让芮尔不由得对这个曾经再帝国声名赫赫的将军高看了许多,但也仅仅只是高看了一眼而已。

    “我的全名就叫芮尔,没有家族。”对于斯维因,芮尔可没什么信任,除了尤里安与加布里外,她不愿信任也不愿提起那些事,便随意的敷衍了一句。

    感受到她的态度,斯维因心中有些许猜测,但也没有再度开口追问。广场目光的焦点在几度转换后也终于落在了尤里安的身上。

    “呼——!”浊气轻吐,尤里安缓缓松开了贴着阿卡丽背心的手掌,在他目光的询问下,女孩略微有些羞涩的轻轻点了点头,挣脱了尤里安的搀扶,

    看着已经可以自己站立的女孩,尤里安随即转向了芮尔,

    “我可没那么脆弱!”骄傲的女孩还记着对方先去扶了阿卡丽的事情,见尤里安向他伸手,芮尔不自觉的便有些抗拒,

    可当那带着温暖气息的手掌落上她的肩膀时,女孩的怨念便飞也似的化成了那低低的一声呻吟“嗯~~~!”

    “哼!我也没你那么不害臊!”看着闭上了嘴脸色迅速转红的芮尔,阿卡丽有些气不过刚才的嘲讽开口吐槽道,而随后她也迎来了尤里安的‘制裁’——

    “都少说两句。”只是一句话,便中止了两个女孩的吵闹,而在为芮尔也治愈过后,尤里安终于开口回应起了芮尔刚才的提问

    “还不够呢!”轻轻一句话,便为这场战斗定了性。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无力感

    “呼————!”

    一夜过去,

    当尤里安推开了联通秘密结社的矮屋的房门,迎接到了初冬凌晨时第一缕阳光时,他下意识的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脸色微微有些沉重。

    就在不久前的刚才,他趁着夜幕返回了秘社的大本营,在向斯维因汇报了夜晚的行迹后,他将一份写满了诸多秘密的残损羊皮纸交到了对方手里,宣告了夜晚行动的大成功。

    按理说,只身完成了这样一桩极具危险性的行动,得到了事关行刑日的重要情报,又得到了斯维因赞叹的尤里安应该感到放松或是高兴才对,

    可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昨夜的探索进程其实并不顺利。

    在临出发以前,他以为对于帝国都城最核心的枢纽区域自己已经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毕竟就在几年前他还因为自己在艾欧尼亚的功绩参加过大统领在皇宫举办的庆功晚宴。

    然而,当他改头换面以潜行的姿态故地重游时,他才发现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天真了。

    明处的警戒哨所,暗地的魔法岗哨,带着魔能气息的侦察守卫,覆盖了天空、建筑与地下的侦察守卫,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魔能陷阱…

    一切尤里安能与不能想到的手段,见与没见过的魔法,在这一夜他都统统见了个遍。

    自从进入了核心区域后,每隔两秒他就要动用精神力量感知一次周围,每前进一步他都要小心翼翼的做出试探,遇到不间断的魔法探查,他还要动用心思来躲避或是用空间魔法将自身屏蔽,

    在那样危机四伏的环境里,他每深入一点,都要付出巨量的时间与精力,然而…他还是没能走到最后,在大皇宫冰冷坚固的高墙下,他选择了撤退。

    “是我太自信了。”想起那无比棘手的连环魔法阵,尤里安不由得有些感叹自己小觑了天下人。

    他以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在整个符文之地绝大部分地区都可以横行无阻,可在魔法面前他却被教育了。

    不同于真刀真剑的拼杀,

    作为衍生出如今这个绚烂世界的绝对根基,魔法在符文之地前前后后足有数万年的传承,而相比于那堪称悠久的历史,尤里安接触魔法的时间满打满算也超不过十个念头。

    而作为一个偏远地区走出来的穷小子,尤里安一路走来从没接受过魔法师之间的学习与传承,

    没有一代又一代人积累下的智慧结晶,又没有时间上的优势,尤里安又哪里去和那些自小便在魔法中研究到老的大魔法师们比较呢?

    所以,当尤里安小心翼翼的来到大皇宫高大的墙下,对那密密麻麻如牛毛般交错交织的魔能节点尝试无果后,

    没有把握的他最终也只有撤退一条路可走。

    可就当他苦恼的以为自己的任务失败的时候,返回的路途中,尤里安却在怀中软甲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份纸卷,拿出来一看,那一个个娟秀的文字记录的正是他最为需要的信息,

    而纸卷末尾处的落款人,却是刚刚才与他分离不久的卡西奥佩娅。

    “是在那个时候么?”

    想起两人接触时那双悄悄潜入作乱却被他一把抓住的纤手,尤里安的心跳不争气的猛跳了两拍。而当情绪平复后,他却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借着那个时候悄悄将东西塞了进来,却一直到分开都没有告诉我,你这是……唉!’

    叹了口气,尤里安忍不住的低声自语道:

    “这么说来,我做得那些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么?”

    “那么,想来通缉令的事情也是因为她的帮忙…”

    “可她为什么要…”

    “这可…真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啊!”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尤里安嘴角露出抑制不住的苦涩,只要稍微一想,他就知道卡西奥佩娅这番举动的危险?

    那日自己胖揍那个贵族军官事发突然,而且周围有不下数十人围观,要确保消息不被走漏,

    就要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赶去封锁现场,带走每一个参与或间接参与的人不能有一丁点遗漏;

    然后还要有合理的理由应对来自帝国上下所有人的口舌,默默承担起背叛帝国的痛苦;

    最后,还要面对掌控帝国情报中心的杜克卡奥将军的指纹。

    这些,尤里安只是稍微想想就感觉到了一股几乎快要窒息的压力,而卡西奥佩娅却毅然决然的做了,

    不仅如此,还在事后想清楚了一切后,仍旧冒着危险暗中将事关行刑日的情报塞入他的甲衣中…

    卡西奥佩娅做的这些事情,如果单纯的用‘利益交换’什么的是绝对平等的,

    那背后隐藏的是没有明说的‘情深意重’,让尤里安心头沉甸甸的感动,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迷茫与惶恐————他该怎么回馈这份情意?

    如果是从前,拼上性命为卡西奥佩娅找到治愈的办法或许能稍稍平衡尤里安心中的感激,

    可自打走出那座地下神庙之后,尤里安便能清晰感觉到卡西奥佩娅对他的态度上的转变。

    从无到有,从躲躲藏藏的弱小,到毫不犹豫的坦诚,从带着几分骄傲与小心思的引诱,到如今赌上性命的博弈。

    尤里安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他看的到那一点一滴发生的变化。

    可是……!卡西奥佩娅在他心中的位置却与他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并不对等,这是不公平的!

    而这不公平的缘由却是因为尤里安心中始终都有着另一个影子。

    尽管分了手,可尤里安心中那个红发身影的分量依旧是重如山峦;

    而对于她的妹妹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的感情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更多的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情感,与一份浅浅的怜惜。

    可他却没有拒绝女孩的索吻!

    可他却没有拒绝女孩的索吻!!

    尤里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说在恕瑞玛时候的亲吻尤里安还能用各种理由来逃避,可那份亲手写就的羊皮纸卷与昨夜露台唇齿相依时的没有逃避,

    却是让他真真正正感受到了隐藏在心底的情愫。

    “难道我心里对卡西奥佩娅有了那种感情么?”一想到这种可能,尤里安心中就忍不住的愧疚。

    对于卡特琳娜,尤里安虽然不愿承认,可心底依旧还残留着‘有朝一日’的幻想,而卡西奥佩娅亲妹妹的身份,也是尤里安心中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坎。

    可他更逃不开!

    在恕瑞玛之行后,他的血就成为了抑制娜迦内卡天神之力的唯一‘解药’,一旦尤里安远远的逃走了,那股巨毒的力量就将肆无忌惮的吞噬卡西奥佩娅的一切,

    尤里安怎么可能因为不愿去面对就放任女孩承受毒血的折磨一直到死?

    可…

    “走一步看一步吧!”第一次,尤里安心中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自我安慰似的叹息一声,尤里安迈开了步子走出了屋子。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当那凯伦大统领坐上御座

    从屋内到屋外,光线有了些许的变化,

    但不朽堡垒的清晨,却依旧宛若安静的巨兽在沉睡。

    斯维因秘密结社的总部位于不朽堡垒的城西区,出了矮屋后,入眼便是破旧的贫民窟,

    掌控这里的原先是各种龙蛇混杂的帮派、刺客、盗贼工会与小商会,而在斯维因到来后,那些踩在贫民窟上吸血的虫豸便被迅速的扫荡一空,

    那些曾经被占据的地盘迅速的被整合到了一起,随着结社势力的扩展分别被斯维因最信任的几个将军(前)管辖着,

    也是在加入了结社后,尤里安才知道斯维因的结社发展数年至今有多么的庞大,

    以不朽堡垒的城西区为大本营,秘密结社的势力已经控制了帝都近三分之一的地下区域,囊括了不下上百的贫民窟,工会与商铺,

    发展数年核心人数虽然依旧只有曾经领兵时的旧部八百余人,但外围间接掌握的人数却足有数万,分散在了西部与南部的广大区域。

    对内,斯维因的主要目的是救国于危难,而对外打着的却是帮助穷困人民的旗号,做的是散发粮食衣物的善举。

    这种光暗两边齐头并举的发展方式在帝都自然瞒不过那些手眼通天的贵族大佬,

    起初,在某些暗示下,帝国与贵族的探子们或明或暗的调查过这个突然出现的势力,可那时站在前台的是斯维因手下的其中一位将军,

    在普雷西典战役时期,他的兵团并没有出现在战场而是被大统领调去搜寻初生之土的魔法圣物,

    因而虽然由于斯维因倒台,作为他的手下那位将军也被牵连革职,

    但受到的惩罚到顶也不过是收回曾经授予的各种荣誉及抄没家产,而非像约纳特几人那般因为战争失利、战场抗命等诸多罪状被关数年。

    因而当这个名为‘黑鸦老兵会’的结社组织被调查清楚后,得知了消息的大人物们只是关注嘲笑了一阵儿就将其忘在了脑后。

    正是这份疏漏,给了最初的老兵会一段平稳的发育期,那时候结社的目的还尚未明确,在帝都内做的事情与那些暗处千千万的大小工会势力做的没有差别,

    几十个老兵聚在一起,跑跑商,发发粮,不乱伸手又主动与找上门来的贵族势力合作偶尔充当一下打手,因此非但没有收获警惕反而得到了许多的金钱与物资上的帮忙,在城西城南的贫民区也有不错的声誉。

    事情若是照这样发展,或许老兵会至今仍旧是老兵会,

    可血色之夜,却给了它绝佳的发展时机。

    那场震惊了诺克萨斯帝国上下的血腥之夜,死了十万贵族与平民,还让各个贫民窟涌入了数倍的贫民,

    也是从那一刻起,斯维因的老兵会开始了它的迅速崛起,从一个几十人的小组织迅速扩展到核心八百人的大结社。

    以一个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速度鲸吞整合了城西城南区域的大小力量,成为了不朽堡垒暗面一股举足轻重的势力。

    按说,这样规模巨大的势力,在一个帝国的都城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存在,

    可血色之夜的残忍屠杀与达克威尔大统领日趋病衰的状况却给了结社生存的土壤,

    不只是斯维因的结社,各种目的迥异的秘密组织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崛起,

    而那些有野心的贵族大豪们也抱着各种目的加大了对结社的资助,对于其中‘好用顺手’的,还会帮着隐瞒,

    而这也是斯维因的秘密结社存在至今仍旧没被帝都的精锐城卫军与驻扎在东山的第一兵团十万大军找上门来的最大原因。

    这些信息,都是阿卡丽告诉尤里安的。

    初次听闻时,尤里安心中有千万般复杂的思绪,

    “帝国到底怎么了?”他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忍不住的问了出来,而被问的阿卡丽给出的答案却是“一根爬满了虫豸的朽木”这样在许多人听来无比荒唐的结论。

    朽木?说的是诺克萨斯?

    这个疆域遍及符文之地各个大陆的超级帝国?

    怎么可能!

    那些人的想法,与尤里安最初的想法别无二致。如果不是说出这番话的人是阿卡丽,他唯一的朋友,他或许也会忍不住像那些人一般发出讥讽,

    “别以为打了几场败仗,帝国就不行了,就要崩塌了。诺克萨斯会崩溃,这绝对是这个世纪最大的笑话!”

    可正是因为说出这番话的是阿卡丽,是一个诺克萨斯人眼中的…‘外人’,她的话反而让冷静下来的尤里安感到一阵阵的心惊。

    帝国有什么问题么?

    有,绝对有。

    尤里安心中无比的肯定,绿齿峰与艾欧尼亚战场的双重失败,在一路胜利的帝国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削弱了达克威尔大统领的权威的同时,也让许多被征服的土地变得不那么安稳起来————诺克萨斯的扩张实在太快了!

    从洛克隆德平原的小邦族联合,到定鼎不朽堡垒发展为如今庞大的帝国,诺克萨斯人只用了一千年的时光。

    而这其中许多的土地,如北面的掘沃堡一带,西面的特里威尔地区,南面自贝西利科一路串联的港口,更南恕瑞玛大陆北部的沿海城市,还是在达克威尔统治的最近几十年内被新纳入统治的地区,

    这些新被征服的地方,诺克萨斯人没有耐心去一点一点将其消化,而是粗暴的派出大兵团重兵驻守城镇与各处险塞,血腥镇压时不时爆发的叛乱起义。

    这样的统治方式,在帝国节节胜利时尚且还可以靠着威势吓退不少野心家,可当帝国军队的不败神话被打破后,

    那些不甘沦为奴隶的人便再难以安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这种可能的危机,不只尤里安,任何一个有点学识的人都能清楚的预示到。

    但那些人只会说这是帝国换届时的阵痛,

    即使诺克萨斯因为两场战争的失利损失了不少士兵,

    可帝国如今仍旧拥有数量超过八十个兵团的庞大兵力,

    待到下一任大统领接过老统领的权柄扫清不服时,诺克萨斯的荣耀将再一次洒满世界的各个角落。

    可那一天真的会再次到来么?

    想起斯维因与阿卡丽的话语,尤里安心中感到了不安。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初冬的林间早晨,微凉中带着几分露水的湿润,

    一阵风掠过,尤里安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猿臂轻舒为怀中的女孩挡住了寒气,他的举动虽然很轻巧,却依旧被阿卡丽察觉,那一刻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以至于让她忘记了哭泣。

    “尤里安?”

    将带着泪痕的脸埋入宽大而温暖的怀抱里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几分不舍的贪恋,阿卡丽挣扎着抬起了头,迎着低头看过来的视线,咬了咬唇角,轻声开口道:“我决定了!”

    “嗯?”随意的轻应了声,松开一只揽住了后背的手将它凑上女孩的脸颊,尤里安用魔法涤净了袖口的衣角,准备擦拭哭的花了的脸庞,

    可手掌刚刚凑过去,就被女孩用额头顶住,抵在了胸口处。就见阿卡丽沉默的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轻声道:

    “尤里安…如果有可能的话…九天后的计划我…我不希望你参加。”

    “你说什么?”上一秒,尤里安还在为阿卡丽的举动露出几分怜惜的笑意,下一秒脸色就猛然一变,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度。

    “你听我说…尤里安!”挣扎着抵死了尤里安想要抽回去的手,阿卡丽低着头一双手死死攥着他后背处的衣衫,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可以请你听一听我的想法好吗?”

    缓缓抬起头,阿卡丽清水般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认真与恳切,

    “尤里安,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在这个世界除了母亲以外最信任的人。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最幸福的事情!”缓缓勾起嘴角弯起眉毛,女孩那半是微笑半是梨花带雨的面容带着让人又爱又怜的魅力,就连尤里安也被这美丽吸引,心中不自觉的便没有了怒火。

    “可是尤里安。”声音一转,女孩的眉头轻轻蹙起,那一瞬间露出的哀伤让尤里安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将其抚平,却在这时听阿卡丽说到:

    “可救母亲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情,尤里安!”眼看着男人又要发怒,女孩忍不住的轻叫了一声,两行清泪滚落。正是这两行泪滴,让尤里安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世界符文…大地牢…计划书还有昨夜的冒险!在这件事情上…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太多!

    “可九天之后的事情却可能要比这些加一块还要危险!尤里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也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能…我没法说服自己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我的事情犯险!也没法看着你在这件事情上左右为难,这不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我不能…我不能…!!”

    阿卡丽的情绪再一次崩溃了。扑进尤里安怀中,面颊深深埋进了怀里,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涌出,短短十几秒就浸湿了衣衫,落入了她的口中————咸咸的,带着苦涩的味道。

    闭上眼睛回忆浮现,

    从不朽堡垒的相逢至今,一幅幅画面好似幻灯片一般飞速滚动,

    在那些画像中,她看见了初相见时男人眼中的惊喜与那不自觉翘起的嘴角,看见了大地牢危难关头如天神一般降下的身影,看见了破旧的屋中他许下承诺时坚毅的面庞,也看到了…那一点一点,在眉宇间聚起的忧愁。

    笑容…少了。

    或者说,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那个男人才会露出些许笑意。而背过身后,他却总是沉默着又沉默着,

    也是在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个看起来天下无敌的男人也有他解决不了的困难,他那灿若星辰的瞳孔,也会一点一点失去光。

    是家国的誓言还是…个人的承诺?

    阿卡丽曾经惴惴不安的期盼着,却盼来了一点一点皱起的眉头,盼来了一份将人折磨到沉默的哀伤。

    如果有可能,她好想亲手抚平那蜿蜒的褶皱,可她更清楚,握住那唯一的钥匙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解脱吧!就让他解脱吧!

    母亲事情不是他的错,而作为一个朋友他做的也已经足够好了!

    谁会亲手将那梦寐以求的力量分给他呢?

    又有谁会冒着生命的危险三番两次的救她于危难呢?

    尤里安。

    她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分量,更清楚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那是比生命还要重、还要高的高度。

    是…

    爱!

    却说不出口...

    “!?”

    “???”

    就在阿卡丽为心中的‘结’思绪万千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背后一松,紧接着一双火热的大手就触摸到了她的脸,同时耳畔缓缓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么?”

    “那么…如果不是朋友的话就可以了吧?”被捧着脸颊的双手带着轻轻仰头,阿卡丽还来不及对那宽厚的大手做出反应,就先为他的反问愕然了:“尤里安?”不自觉的轻叫出声,阿卡丽不知道尤里安的话的意思,

    可她却突然有些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因为那眸子中带着让她脸颊发热的光彩,坏坏的,好像…

    “哼!”灰光临近,阴影来临,在女孩陡然瞪大的双眼中,尤里安看准了那带泪小脸上唯一的一抹红色狠狠的咬了下去,

    随着一声不自觉吟诵出的轻哼,阿卡丽的大脑突然宕机了。

    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周围好像有人在放烟花,

    一颗接一颗,一刻也不停,那烟花的色彩是灰色的,也是明亮的,就像星星的颜色,

    那般美好,又那样美丽,好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却让她不自觉的沉醉其中,忘记了反应,只靠着本能努力的睁大双眼,扬起脖子,感受好似灵魂被剥离一般的美妙,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丢盔弃甲’。

    在这双眼睛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丢盔弃甲!

    “如果朋友的身份不够的话,那现在呢?”灵魂缓缓重归于肉体,随着眼中的迷离逐渐散去,耳边再次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看着那轻扬着嘴角炫耀那一抹殷红的人儿,

    脸上的坏笑与得意让阿卡丽气的不行,可生气的同时她却感觉好像被施加了定身咒术一般,一股淡淡的酥麻感觉让她身子发软,脸颊好像发烧一般异常的通红。

    让她忍不住的身子发软,脸颊好像发烧了一般通红。

    “现在你应该没有理由再阻止我了吧?”似乎感受到了女孩的羞涩,尤里安头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

    双手下滑缓缓落在了双肩,这一刻,尤里安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郑重而严肃起来:

    “帮助你的事情是我对你的承诺,从始至终完完全全出自我个人的意愿。

    从现在起,我不想…再听到从你的口中说出劝阻的话,如果有,这,就是下场。”

    看着努嘴示意的人,第一次让阿卡丽心中生出了想要撕碎这张可恶的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的想法,

    可尤里安脸上的严肃却震慑到了她,而那威胁似的话语也让她怎么也扬不起手来,纠结半天只能轻哼一声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嘴脸。

    但阿卡丽的这般表现,在尤里安眼中却不是什么不情不愿。看着女孩低眉顺眼的模样,尤里安满意的点点头,严肃消失,脸上再度挂上了微笑,轻声道:

    “如果你仍旧觉得这件事会让我为难的话,那不妨就稍稍补偿我一下,就…就多冲我笑一笑吧!我不喜欢看见愁眉苦脸的模样,而且…不得不说你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人影消失,太阳升起,

    望着尤里安离开的身影,阿卡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笑脸比花儿还美丽。

    坏家伙!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尤里安不敢见的人

    日近正午,

    随着气温逐渐升高,偌大的广场上,前来观礼的人群也愈发的拥挤与疲累。

    在被士兵分隔开的方阵里,许多等候了一个上午的人开始叫嚣着,而更多的人则像尤里安身边的中年男人这般拿着随身携带的餐食与水囊,一边补充能量、一边静静等待着行刑的开始。

    远处的看台上,高高的绸布凉顶被临时搭建了起来,廊道前的马车就像东港码头堆积的货箱一般花式各异,

    一个个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贵族豪绅,在招呼与抱怨的声音中坐上自己的位置,

    两侧石质的看台各有九层阶梯,

    下六层坐着在帝都内外富有声名的豪绅,那些穿金带银的富翁们一个个体态宽裕,随行在一旁侍奉的仆役便有十几人,而每一个怀里或身旁还坐着盛装打扮的妻妾儿女,莺莺燕燕、五颜六色的光彩着实让人看花了眼;

    而让尤里安身边的普通民众低声议论的则是上面的大人物,

    看台最上的三层被一个个贵族完全的占据着,在这场备受大统领与帝国上下看重的行刑大典里,除去少数极其低调的世家外,各大贵族豪门都派出了至少一二个本家之人,或是旁系的男丁、又或是嫡系的女儿,

    一些家族甚至还是家主亲自到场,

    而这其中最让无数人议论不已的则是坐在左面看台最上一层中间位置的帝国老牌贵族扎阿范家族的族长勃尔霍特,

    这位族长对外年龄不过四十许,可尤里安远远一眼便看出了他阴骛眼神里的空洞与死寂,反观他身边的那位带着黑色薄面纱的那位同样是家传渊源的老牌贵族基西拉家族的伊莉丝女士,体内的盎然生机却是让尤里安完全无法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同样已经有四十来岁的女人。

    这位女士可不简单呢!

    远远的凝视了一眼,尤里安便移开了目光。这一对儿‘夫妇’,应该是今天到场的贵族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了,

    当然,如果排除勃尔霍特族长旁边坐着的那个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望向过广场的埃梅特·萨森的话。

    这位萨森家族的族长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疯狂追慕着基西拉家族的伊莉丝女士,一直到对方结婚二十年还没有放弃,这早已是帝国内外无人不知的事情。

    除此三人之外还有…

    呃!?

    猛地低下头,尤里安眼里闪过一抹愕然,鬓角迅速的被汗水打湿,隐藏在衣袖下的拳头也不自觉的捏紧,心中大呼道:“怎么会是她!?”

    在那看台伊莉丝女士的右手侧的座位上,尤里安竟然见到了一个对他而言无比熟悉的人————

    “苍白女士!”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慌乱,尤里安心中满是不敢置信的呐喊。

    虽然刚刚只是惊鸿一瞥,可尤里安却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尽管对方改换了妆容,舍去了全覆式的面罩与一身白袍,换上了盛典的拖地长裙,脸上也被一副黑色的厚面纱遮住,

    可那眼神,那一瞬间给予尤里安的气息感应,都让他心中笃定那人就是几年没见的苍白女士,乐芙兰。

    “绝对不会错的!”

    深深埋起头,焦躁与不安瞬间便润湿了脸颊与衣衫,让尤里安死死的咬住了牙关。

    若说在这偌大的诺克萨斯,有什么人是他尤里安不敢且害怕见到的,除去父母之外,或许也就只有曾经对他有过莫大恩情的乐芙兰一人了。

    在此之前,尤里安就曾数次想起过这位女士的事情。

    在他十年的军旅生涯中,对方不仅不止一次的救过他的性命,也帮助了过他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问题,

    而当他孑然一身返回不朽堡垒后,似乎于情于理也该去见一见对方————尤里安知道就在他失踪的事情发生后不久苍白女士返回了帝都,而她居住的城堡也就在距离杜克卡奥古堡不远的地方。

    可或许是倔强,又或许是自感无颜面对。前后几次路过,尤里安都一直没有敲响古堡大门的勇气。

    或许最初是有的,

    可在两次大闹了不朽堡垒之后,他就好像那做了坏事不敢回家见父母的小孩一般,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位对他情深意重的女士,也不知道若是女士知晓了他做的事情后,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是失望?冷漠?还是愤怒的直接唤来士兵将自己铐走?

    如果女士一定要这么做,尤里安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抵抗的。

    不止不抵抗,甚至还会主动的送上双手让那些士兵捆的更紧更狠一点————如果这样能换来女士的怒火平息的话。

    他可是十二岁就认识乐芙兰女士了!从十二到二十二岁的十年中,对方既像他的老师又像他母亲那般亲切的照顾着他,

    那种混合了感动、感激与一丝丝倾慕…的情感,早就在时间的锤炼下在心中根深蒂固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尤里安在看台上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时,才会情绪大变整个人好似完全丧失了冷静,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对方。

    更害怕若是在不久后的行动上被认出身份以至于刀兵相向,到那时他又该做出怎样的抉择。

    而就在尤里安为此烦扰的时候,看台高处翘着腿的乐芙兰也刚好收回了望向广场的视线,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挑。

    “怎么了?”感受到身边之人的异状,一旁的伊莉丝女士目光瞬间瞥了过来,眼神中带着询问。

    “没什么。”就在刚刚那一刹那,乐芙兰敏锐的察觉到了一束视线的凝望,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依旧被她超凡的感知捕捉,

    可当她循着感应追根溯源的时候,

    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这也足够了!

    “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不过也许只是我看错了。”面色如常的回应着伊莉丝的发问,乐芙兰浅绿色的妩媚眸子里,闪过一抹短促的玩味,

    在厚黑面纱隐藏的面孔下,她的嘴角不自觉的轻轻翘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果然…是你。”

    “呵呵呵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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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隆的半个师弟,卡特琳娜的男朋友,锐雯的竹马青梅,以及…令符文之地所有女人又爱又恨的男人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