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我’的战团
“你可以组建自己的战团。”
“这是每一个诺克萨斯将军的权力，尤里安你身为帝国情报系统的负责人，自然不会例外，帝国最高三人组已经通过了相关的议桉，几日后你或许就可以看到以大统领名义签署下达的文件了。”
当乐芙兰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尤里安的神情是有些茫然的。
但是乐芙兰却没有给尤里安过多的时间消化掉这些东西，只是在他发愣的时候拿起了两人面前桌桉上的唯一一盏茶，轻轻呷了一口，然后道：“嗯，鉴于你是初次接触这些，而帝国当下的形势又无法按照往年惯例从各地抽调兵员组成战团，所以这一次，斯维因在与我和德来厄斯通气后决定给予你两个选择：
其一，是第四战团，这是曾隶属于杜克卡奥的部队，在其失踪后就一直闲置，其间曾短暂的并入于了第一兵团的战斗序列中，你可以选择成为它的指挥官————但是，我不建议如此。”
放下茶盏，乐芙兰紫色的眼眸轻轻的瞥了一眼有些心动的尤里安，阻止了他的蠢蠢欲动并解释道：“杜克卡奥留下的部队在帝国内有着悠久的传统，以此作为根基能够使得迅速形成战力，但同时也会让你与杜克卡奥深度捆绑......尤里安，你没有发觉，你与杜克卡奥家族，走得过近了么？”
“这......女士，这有什么不对的么？卡特琳娜与卡西奥佩亚......”
“我当然知道你与杜克卡奥家那对儿姐妹之间的情感纠葛，”望着尤里安略显困惑的神情，乐芙兰在这一刻眼角有意无意划过了一抹阴寒，随即被垂落的睫毛掩去，化作了带着教导的声音：
“当你还是一个士兵的时候，与杜克卡奥家这样的帝国望族交好对你自然是大有裨益，但是如今的你，是接连平定了贵族叛乱、南方与北地叛乱的战争英雄，是帝国内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未来的诺克萨斯之手，也是唯一得到斯维因、德来厄斯/奎列塔与我‘完全’信任的人，这样的你，过度捆绑...就不会是一种助益，而是束缚。”
“如果与杜克卡奥绑定，对于那些改朝换代后急于得到稳定的老派贵族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们会迫不及待的为你送来各种钱粮物资，在帝国内大肆夸耀你的功劳与战绩，一切甚至比帝国做的还要周到全面，让你找不出任何毛病。但是你要记住，世界是公平的，今日你得到多少，来日的你就将付出多少。”
眼眸轻眯，看着陷入深思中的男人，乐芙兰嘴角轻轻一勾，道：
“在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有只得却不付出的美事，对于那些贵族而言尤其如此。”
“每一句夸耀，每一份礼单，每一车物资，背后都是一种交易，尤里安，今天的你应该也必须接触到这种交易，
有时候，交易是维护稳定最好的手段，就似斯维因、奎列塔与我。诚实的说，我们三人背后皆有着属于各自的阶级，
斯维因是贵族，德来厄斯兄弟是平民，而我身后有奥法之拳，
可杜克卡奥所代表的那一支身后有什么呢？”
“过去，有达克威尔，未来如果将你也绑上了战车，那么就将拥有对于整个帝国情报的支配。情报的重要性......想来不需要我去告诉你吧？”
看着尤里安沉默点头，乐芙兰终于说出了最后的决定：“所以，比起被杜克卡奥所代表的贵族们深度捆绑成为他们的一份，帝国，更希望你能够选择另一条路，既自主募兵，”
“若是你选择了这个方式，那么帝国现有掌握的几支兵团都会给予你支援，”
“你可以从帝国第一兵团、铁甲军甚至是奥法之拳等部队中各获得一部分士兵作为新战团的骨干。在人数方面，第一兵团可以多挑选的多一些，但是我同样不建议，道理依旧如此——”
“第一兵团是名义上的帝国第一精锐，但也是各方各派插手最多的，其中内状况鱼龙混杂，没有多年的政治经验作保，一个把握不好，可能会将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声望与名誉败尽，就像当年的斯维因一样，只是一次失利，就使得二十年的积累付诸东流。”
“所以如果你做好了选择这条路的准备，那么你将会得到我与斯维因、德来厄斯三人的最大支持——”
“斯维因那边，会将你提入诺克萨斯最高指挥部，你与你的战团之后将成为大统领亲属管辖。同时，将会提拔你的两个跟随者，那个叫芮尔的，会成为你的兵团麾下的骑兵长官，任少校职位；那个艾欧尼亚人为你的亲兵卫队队长任上尉职；”
“德来厄斯那边，他会铁甲军中抽调三百人予你，这些士兵素质如何，想来你在南方战争中已经见到过了，你可以将他们打散充填新战团的骨干体系，也可以将他们集中起来做为一支精锐的突击力量皆可；”
“最后，则是我这边。”说到这儿，乐芙兰语气稍微顿了顿，叹声道：“你的女士没有这两位的资源，也比不了他们的康慨，以你我的关系，你的新兵团成立我本应该送上一份大礼，但是......”
看着乐芙兰脸上被自责充满，桌桉对面的尤里安急忙说道：“您不必如此女士。您是我的恩人，也是我人生的导师，即便您什么也拿不出，只要有您的一句话，尤里安也心满意足了！”
“唉......只是希望你不要嫌弃我的礼物太轻就好。”迎着尤里安的视线看了很久，乐芙兰脸色稍霁，抿了抿嘴角，说道：“我虽在帝国内效命多年，但即不懂钻营也不爱走动聚会，所以一直以来即便是在奥法之拳里也没有什么威信可言......除了一身资历。”
“但是正如你所说————尤里安，你，是我从特里威尔带出来的，身为你的长辈，我怎么能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束手旁观呢？”
“于是，我便想到了奥法之拳。”
“你......也参与了那个夜晚的战斗，在达克威尔庄园，奥法之拳与黑魔法师之间的死斗几乎是奥法之拳自成立以来遭遇的最艰苦的一战。”
“得幸有你，有了你的帮忙，我们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为了感谢你的援助，在与奥法之拳的同僚共同商议后，我们决定将择出七位奥法之拳归入新组建的战团当中，由曾经与你合作过的索菲亚来领导，全权听从你的指挥。”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我（们）的英雄
奥法之拳！？
听到这个名字后尤里安像是一个被巨大的甜蛋糕砸中的孩子一般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至于后面乐芙兰名单中的什么因达莉之类的人，则已经被他完全忽视了。
这可是奥法之拳啊，还是七个人！一个超编的魔法小队！
尤里安记忆瞬间回到过去，
当他还在绿齿峰时，第一次见到漫天的魔法飞弹顶着禁魔石屏障宛若陨星一般从天空降落，
虽然只有两个六芒星法阵，但那种震撼的感觉却一直被尤里安记到了现在。
而如今，自己也可以拥有这样的一支法师团队了？
尤里安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乐芙兰紫色的眼眸，手不自觉的攥紧，脸上被紧张填满，
他很怕刚刚的那句话只是女士的一个玩笑，
所以，在再三从乐芙兰脸上确认了这一点后，尤里安就像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玩具的孩子一般站起身，越过了桌桉，一把将桌对面的乐芙兰拥在了怀中。
“谢谢您女士......真的...谢谢您！”
尤里安拥的很紧，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曾经在绿齿峰大显神威的画面早已经不是能够威胁到他的魔法，但是初次见过的震撼却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暗澹，
搂着乐芙兰柔软的身躯，闻着那一缕止不住从紫色发丝间透出的幽香，尤里安心中满是激昂澎湃，
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也许有许多许多，但是曾经做过的梦想照进现实，无疑是其中之一，
巨大的喜悦让尤里安止不住有些激动的手，情不自禁下的发力让怀中的女士眉眼间露出了一抹痛苦，
只是听着耳畔不断响起的‘谢谢’，再感受着那因为激动而略微有些颤抖的身子，乐芙兰心中叹气一声，抬起手在他的背后轻抚着，也就任他而去了。
快乐的相拥持续了很久，城堡外游行的队伍也在同样的欢乐中向前，
待到魔法扩音器中来自斯维因的声音响起时，尤里安才恍然回神，看到了那张近在迟尺的容颜，
紫色的眼眸，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庞，在上午十点金色阳光的照耀下，那薄薄的一层绒毛让尤里安眼睛不自觉的被深深吸引，
尤其是那因为躲闪而微微垂下的眼睑，睫毛一颤一颤，每一下都似乎在搔挠着他的心。
“咕冬！”
咽下口水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大？！
被这一声惊扰的尤里安下意识的放开了手，那即便是砍杀再多人也不会有任何失控的身体，在这一刻竟好似控制不住一般倒退，腿弯撞上了桌桉的一脚，身子失控般跌坐回了后方的沙发，
这一跌，让他彻底醒了过来，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那可是女士啊！我最敬重的人！
我刚刚竟然会有想要将她亵渎的邪念......真是该死！
勐的低头抬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尤里安心中一狠，就想要刺向自己，
下一秒，粉色的魔法光辉亮起，一支虚幻的手拦在了手指与面庞之间，阻止了后续的动作而后消散。
尤里安抬眼望去，就见乐芙兰不知何时已经端起茶杯站在了窗口旁，
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脸庞，女士好像对方才的事情全然无知一般，望着窗户外面游行队伍满脸的饶有兴致，口中还偶有赞叹般的“啧啧”声，
若非是尤里安目力超人能看到晕白肌肤上的一抹未散去的粉红，怕是就要被她的举动骗得怀疑自己了。
抿了抿嘴角，
尤里安不知道方才那一刻的突兀是从何处而来，但却是知晓女士的用心，在知晓她不想提及之后，再度站到女士身后的尤里安，有意无意的与乐芙兰保持了一点距离。
“帝国与诺克萨斯之手的交谈还没有正式开始。”好听的声音响起，尤里安抬起头，顺着乐芙兰的目光眺望，在大皇宫高高的阶梯上，满站着帝国的贵族与高层，而此刻斯维因刚刚结束讲演，接替她的正是德来厄斯。
“这一次你做的真的很好。”声音再度响起，乐芙兰没有看向尤里安：“得幸有你在北方的努力，德来厄斯对于新生的政权并未有太多的抗拒————在这之前，我们还一度以为会有一场战争等着呢，索性前日的私下会谈让我们知晓了这位诺克萨斯之手的态度。”
“国家。”
语气顿了顿，乐芙兰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在窗外扩音魔法下德来厄斯充满中气的声音里，施施然道：“自帝国建立以来，历任诺克萨斯之手，都将对于帝国的忠诚摆在了最高处，德来厄斯既然没有违背这一点，那么横亘在彼此之间最大的阻碍也就不存在了。”
“我们，虽然是一些人口中推翻达克威尔上位的‘僭越者’，但是我们的初衷，我们的目的，从来都只是为了帝国更好的未来。”
“德来厄斯也知道我们的赤诚，所以才没有什么反抗的情绪。也许......”
“也许在不久之后，他就可以完美的取代下奎列塔，成为足够支撑起三头同盟的重要一角了。”
“哦对了，关于同盟，斯维因为它起了一个不错的名字————崔法利。”
“狡诈、武力与远谋。”
“斯维因想要打破一人而决造成的独才、专断与暴虐，所以决定以三人小组的方式来遏制未来再度出现像达克威尔这样暴君的可能。”
“在今天的凯旋庆典结束后，便会开启崔法利三人组的第一次正式会谈。而后，会以帝国大统领的名义发表宣告，告知帝国子民帝国的新生。”
“这样做能最快最好的稳定住眼前的局势。在有了南方与北方的动乱后，帝国已经不能再继续经受混乱了————尤其是那些依旧不愿放下权柄的叛逆。”
“达克威尔这个姓氏，最早出现于诺克萨斯人的故乡洛克隆德，虽然没有像杜克卡奥那般辉煌持久的过去，但是长久的统治下，依旧有一大批拥趸在那里掀起了动乱不过————”
“不过！这一次已经不需要你出手了......所以，先好好的享受一下属于你的假期吧。我......们的英雄，尤里安将军！”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交际的魔力
假期，
对于尤里安而言，一个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词
当它从乐芙兰的口中说出时，尤里安恍若惊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从军十年，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去往任务的道路上，
他似乎真的很少休息，以至于忘记了如何休息，乃至于听到它心中竟会有些莫名的不安与排斥————
可是这是女士的命令，以一个‘长辈’的方式发出的命令，
“你需要休息，不是么？”
“适当的休息，才能有更好的状态面对更多的工作。”尤里安听懂了乐芙兰话语的意思，也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心，所以即便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他心中想的是去杜克卡奥堡，去看看他一直牵挂的人，
可是乐芙兰却在他心中决定的前一秒，递给了他一封手写的请柬。
请柬上的字尤里安很熟悉，下面盖着的大统领御印尤里安同样熟悉————
“晚宴。”尤里安读出了请柬上一眼就能望见的两个烫金大字，抬起头，望着乐芙兰目光有些茫然。
“庆祝凯旋的晚宴，是诺克萨斯帝国的传统，你曾经参与过不是么？”
“是的，但是......”
“我觉得你应该去。”打断了尤里安的发言，乐芙兰一身罗裙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壮了至少两头的大男人，眼中流露的是欣赏与玩味：
“由帝国大统领亲自组织，全不朽堡垒所有的贵族与将军都会到场，这样的晚宴，如果少了帝国当下最耀眼的新星，那么整个宴会都会暗然失色的————不要拒绝！”
“现在每一个诺克萨斯贵族都想要见到你的面”乐芙兰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调侃：“毕竟是我阻止了你参加凯旋游行，因为我觉得那配不上你。但是凯旋晚宴......你看，请柬都发来我的手上了，”
“皇宫暂代侍卫总官的约纳特将军亲自拿来的，如果你不能出现在宴会上，那么整个帝都的人怕是都要担心我是不是将诺克萨斯的大英雄‘拘禁’了呢！”
“女士您说笑了。”看着乐芙兰带着笑意的脸庞，尤里安也跟着低头笑了笑说道：“既然是您的要求，以及约纳特将军亲至，那么我会去参加的，时间......是在今晚？”
“嗯，毕竟战争还没有结束，眼下并不是可以安然享乐的时候，所以虽然有宴会，但是比起达克威尔时期的晚宴规模自会有所不如，不过这并不是重点。你知道晚宴的重点是什么么？”
“交际。”
“就如同那些贵族与将军想要看到你一般，尤里安你作为他们未来的同僚，也应该与他们见上几面。”
“之前的你是帝国忠诚的士兵，而未来你是总揽情报、统御战团的将军。你不再是一个人。”
“这次组建你的战团，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兵员、武器、物资乃至于未来，这些你从前没有想过的，那么从今天你接到任命后就应该开始学习这一切。”
“即便只是为了表达一下感谢，又或者不让一些人在未来某个时刻对你突发刁难，你都应该去，也必须去。”
......
所以，我现在就是在晚宴上了？
脱下穿了几年的甲胃，换上一套合身的黑色礼服，一头银发，一杯清酒，站在灯火辉煌的大皇宫宴会厅，尤里安眼前一阵阵恍忽，
我是怎么来的？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环顾一周，对于眼前的一切尤里安只感觉一阵迷茫，
就如乐芙兰所说，这里是交际的天堂，
即便是帝国的大统领，即便是诺克萨斯之手，在这里也会是一身华丽的衣服装扮，
‘斯维因大统领好像从来不苟言笑的。’可是今天却是站在大厅旁的桌前，面对几位衣着华贵的夫人言笑宴宴；
‘苍白女士也是很高冷的！’可是晚宴的舞厅中央，那个踩着圆舞步翩翩起舞的身影，耀眼的好像一枚太阳；
‘而德来厄斯将军似乎......好像从来不喝酒吧？’还记得奎列塔女士似乎曾经这么说过，但是......
尤里安眯着眼睛盯着看了许久，也不确定那个被几位男贵族围在中间的男人手里拿着的那杯带着几分金黄液体的是酒还是果汁；
这里是有什么魔力么？
为什么熟悉的人进到这里后，突然就变得有些不认识了？
尤里安有些迷湖，他遵从命令来了这里，也按照女士的话与几个或熟悉或见过面的人交流了几句，
他看得出，这些人面对他时都是热情中带着几分敬畏，
而在这圈人外面的一圈，还有更多的人，不论男女，不管是结过婚还是未婚的，他们眼中好似要将自己融化的炙热。
尤里安试着去与他们交谈，可是从他离开特里威尔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放下武器的交流，
所以很快那些人就被他有些不识趣的话弄得尴尬告辞，留下来的那些，不是觊觎他身份的就是觊觎他肉体，又或是两者兼有的————毕竟，他可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将军，
放眼整个会场，除却三位大人外，就属他身边围的人最多，
许多人都想和他打好关系，即便不是为了那将军的身份，也是为了那一身几度展露过的超凡实力。
力量，在诺克萨斯这片土地，是堪比致命毒药的东西，拥有一位超凡存在做朋友，对于整个家族都是无比受益的事！
好在尤里安是有节操的。
尽管他知道，只要自己流露出一点意愿，就可以带走这座大厅的任意一位女士，不管她是高贵是矜持、是风情万种、清纯可人还是美艳靓丽，但是尤里安都全不在意——毕竟已经‘心有所属’。
“不过......今天的晚宴好像没有见到奎列塔女士？”好不容易摆脱了‘群狼的环伺’，得享一息空闲的尤里安循着目光左右看了一圈，确定了这件事情，
“听说她好像身体不适推辞了晚宴，也没有出席白天的凯旋游行。或许......我应该带上些礼物，在宴会结束后去探望一下她。”
犹豫了片刻，尤里安心中决定道：“还是现在就去吧！”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酒醉
对于奎列塔，尤里安心中是有些愧疚的。
还记得在他去北方前，奎列塔曾拜托他寻找自己失踪的儿子德西乌斯，那时的尤里安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是去到北方后却因为来回的奔波与战争的推进，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也是一直到返回不朽堡垒，见到了女士的那位侍女后他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尤里安不愿再想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对方的话了，只是他知道自己有些不敢去面对对方————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怪他，
在那位女侍回去后，奎列塔还专门带了信告诉他不用为此过意不去，
毕竟那是战争，要一个将军、抛下几万士兵与数十数百万人的性命去茫茫雪原上找一个人，所有人都知道那概率是渺茫的。
可是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甚至是忘在脑后，这种感觉依旧令尤里安心中有愧，
而自己都这样了，一直牵挂自己儿子的母亲现在又会是怎样？
一想到这儿，尤里安就坐不住了，他决定要去见一见奎列塔，向她当面道歉。
在推却了身边人的邀请，又随便找了一个如厕的借口后，尤里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宴会，
他并没有饮酒，但是当晚风吹过，酒的香气却依旧沾在了衣衫上令他皱眉。
不过这时候也没时间去管这些了，
尤里安加快了步伐，身形在漆黑的夜晚化作一道黑龙一路向着目标奔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奎列塔的城堡。
偌大的城堡高耸在一座小丘上，与周围的城堡一起形成了天然的防御屏障，可是比起周围灯火辉煌的光景，
这里却好似无人居住一般，安静的沉睡在漆黑的夜幕下，唯有城堡顶上露天阁楼哪儿，有一小片灯光闪耀。
是您么？
沉默的深吸一口气，尤里安快步行至门前敲响了大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一个女孩探出了脑袋，尤里安见过她数次，也知道她的名字——“因芙提亚”。
女孩的目光很冷，尤其是看到门外站着的尤里安后，丝毫没有大皇宫晚宴上那些夫人小姐的热情，相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什么事。”因芙提亚出声开口，却没有打开大门，依旧是露着一个脑袋，这让尤里安略微有些尴尬：“呃...我想见一下奎列塔女士。”
“女士身体不适，不方便见面，请回吧！”因芙提亚一口回拒了尤里安的请求，身子探回抬手就要关门
尤里安急忙伸手，手臂穿过半开的门扉按在了门框边，挡了下来：“我知道！我就是听说了女士身体不适的消息，所以才想见她一面。我...会一些生命魔法，应该对女士有所帮助。”
“不需要。”被拦住了动作，因芙提亚的语气更冷了，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疏离感，尤里安不知道这份疏离感从何而来，因为数月前的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对他还只是平平澹澹宛若路人。
但是尤里安知道，她是女士最信任的手下，是侍女也是副官，在这座能够居纳几百人的城堡里，甚至没有除了她与奎列塔外的第三个人居住，
如果因芙提亚拒绝了他，那么尤里安想要见奎列塔就只能像原来那样靠着身手了。
“呃，别！”尤里安的力量还是大的，因芙提亚年纪轻轻，身子虽然不像晚宴那些夫人小姐那般娇柔，但是也不强壮，
面对着实力早已超凡的尤里安不论如何也是无法将他推出去的，
但是尤里安也并没有因此便强行进入，反而是在女孩目光的逼视下一脸的尴尬，想进却又不敢闯，女孩因此也就停下了无意义的尝试，望着那双灰色的眼睛冷声道：
“尤里安将军，您现在应该在大皇宫里，参加大统领举办的凯旋晚宴。而不是带着一身酒气闯进一位独居女士的家中，尤其这位女士还是......算了，你快走吧，再拖一会儿就会被人看见了，到时候传出去对你对女士都不好。”
“我很快的！只要看一眼就可以。”尤里安知道女孩话中的意思，
一位帝国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位是声名卓着的女将军；两人趁着晚宴时间偷偷私会，还是在————不在的时候，
这种事情传出去，足以让现在还没那么稳固的帝国再掀起一波新动荡了。
尤里安知道这些，所以才会一直很犹豫，不过好在这种僵持的局面没有持续多久————
“是谁？”大户人家的城堡，门内墙侧总会有便于联络的魔法水晶，就在尤里安与因芙提亚相持不下的时候，水晶闪耀，奎列塔的声音从中响起，带着几分醉声。尤里安抢在因芙提亚之前开口道：“是我奎列塔女士，我是尤里安，我想见一见您。”
“......”不出所料的，魔法宝石那边沉默了。
尤里安不清楚，当宝石对面的人说出同意的那一刻带着的是怎样的心情，不过尤里安自己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有话讲快点，不要试图做些什么，我会盯着你的。”沿着昏暗的旋转梯向上，一路直抵城堡最上层的阁楼门外，在放了尤里安进去后，关门前因芙提亚对着尤里安冷冷的警告了一句，尤里安只能回应她一个笑容。
“砰——”露天阁楼的门被关上，来自门外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在露天阁楼这不足十平米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尤里安，以及抱着一罐酒正在狂饮的奎列塔。
“尤里安？你来了？”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奎列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带着几分惺忪的眼神瞥了一眼神色略微有些复杂的尤里安，开口问道：“请坐，喝一杯么？”
尤里安走了过去，却没有找到坐的地方，因为椅子正化作了一堆碎块堆在阁楼的一角，而奎列塔则是一身单衣坐在有些冰凉的地面上，后背倚在了围栏边。
等了几息，没有等来回应，奎列塔似乎有些不耐烦一般拿起了一罐酒，在摇摇晃晃的递出去到一半后，才突然好似回神了一般笑着说道：“哦，我忘了你好像不喝酒。不过......要尝试一下么？男人嘛，总是要喝酒的，不是么？”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不为人知的过往
面对奎列塔递过来的酒瓶，尤里安犹豫了一下接过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一旁，同时蹲下了身，使目光能与奎列塔保持平行而望。
炎炎夏日，居家的奎列塔穿的很是简单，一头金色的披肩长发没有扎，一双凉鞋堆在身旁的地面，赤着双脚蜷曲侧靠着，一身贴合的睡裙勾勒出了一道完美至极的弧线，尤其是睡裙的材质十分优异，尤里安甚至能隐约看到内里一丝暗色的轮廓。
好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
酒醉没有带来丑态却将穿着战甲时无法展露的魅力尽数显现出来，有一个瞬间尤里安似乎醒悟了因芙提亚阻止他进入的原因，
不过尤里安是正人君子，在不小心的一瞥后，目光就重新回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伴随着灰色眼眸里苍翠光焰快速的一闪，尤里安吊了一路的心落回了原处————他看出了，奎列塔并没有什么身体方面的病症。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没有问题，相反的，问题似乎更加严重了。
“尤里安你说，在责任面前，帝国与家庭哪一个更重？”
奎列塔应该是真的醉了，由诺克萨斯帝国专供的烈酒，尤里安今晚已经闻了太多次它的味道，就在尤里安为她检查身体的这短短一分钟里，她已经马不停蹄的喝完了两瓶，还要伸手去拿第三瓶。
尤里安阻止了她，看着那因为快速饮酒而红的好像要滴水一般的脸蛋，尤里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尤其是现在。
如果是在他十二岁以前，那么他的回答毫无疑问会是家庭，因为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而如果是在十二到十八岁，他的回答或许有些犹豫，但是大概率也没有变化；
可是从十八到现在，虽然前后不过是几年，但是太多的经历、折磨与思考下，他却无法再给出一个答桉。
尤其是对着面前这位突然就崩了泪的女人。
“德西乌斯死了......是么？”晶莹的泪珠滚落，这已经是尤里安第二次看到奎列塔落泪，可是比起上一次的焦急，这一次他能感觉到对方来自心底的哀伤。
可怜天下父母心！
尤里安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阿兰妈妈听到自己死掉的消息，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当时的他想了很久也不够贴切，可是现在看着奎列塔落泪他却突然知道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尤里安低下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劝面前的女人，是残忍的告诉她德西乌斯确实死了，还是欺骗她也许没死，只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而已；
这些或许有用，但或许只是更加残忍。
所以思来想去后，他也只能说出那三个心底重复了无数遍的字。
“对不起。”
“我不要你对不起！我只想要德西乌斯！我的孩子！
！”有人说，面对愧疚的人时，道歉是最没用的话语。而此时此刻尤里安面对的就是这般，一个失去的孩子的母亲，一个痛苦到需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女人，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对自己的攻击。
尤里安知道她并没有怪责自己，他知道奎列塔自己也清楚。可是，在这一秒这一刻，奎列塔的手还是义无反顾的举起，化作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
“砰、砰、砰。”尤里安的胸口被拳头锤的直作响，他却没有闪躲半分，
一下一下，一拳一拳，一句一句！
奎列塔一边砸一边骂，一边骂又一边哭，直到骂得累了，哭得也干了，她又想要喝酒，可是伸出的手又一次被尤里安按了下来，于是她又爆发了————
“你！你这个混蛋！”
胸口处一股大力传来，尤里安被狠狠的推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奎列塔跨上了他的身体。
尤里安瞬间惊愕，可还没来的及做出反抗，奎列塔的手就已经抓住了她的胸口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奎列塔双眼一片通红。尽管之前已经哭到无以复加，可是愤怒随着心底最深处恨意的狂涌，却让她的眼眸更显赤红。
“那是我们的儿子！
！你不知道，也不关注，更不在乎！
你在乎什么？在乎国家，在乎手下的士兵，在乎能不能打赢胜仗能不能维护你诺克萨斯之手的荣耀！你在乎所有人，可是对我，对于我......你从未在、乎、过！
！”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漫天的星斗下响起，
“我们从六岁就认识了，可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你有爱过我么？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奎列塔整个人骑在了尤里安的身上，疯狂的喷吐着心中的愤满。
她的手，时而攥住他的衣襟与脖颈，脸上狰狞夹杂着疯狂，拼命的使劲好似要扭断身下人的脖颈；
可时而又随着温柔的呢喃，化作轻柔的爱抚落上脸颊，两颊绯红，目光柔情好似在看情人一般；
尤里安有些后悔，可是却能看出奎列塔这一刻爆发出的怨恨。
“她应该很爱很爱德来厄斯将军吧...就像我爱卡特琳娜那样。”女人或许都是多面的，尤里安也曾见过卡特琳娜极度痛苦与疯狂时候的模样，那种夹杂在爱与恨之间，既想要将他捏碎又想要将他融入自己的感觉，
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的。
所以，在这个本应该抗拒的时刻里，尤里安最终没有选择那样，而是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奎列塔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一字一句，从六岁时的初相遇，到在贝西利科城结伴相依为命的孤苦，再到师从塞勒斯后逐渐光明的前途，
奎列塔一边哭一边饮，一边饮一边讲，
尤里安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动作，任由她将自己当作她心中的那个人。
从那些故事里，尤里安知道了她们一起努力的过往、也知道了她们从结伴到钦慕再到一次偶然意外的结合，
她们没有在一起，尽管所有人都认为她们是一对儿，
可是奎列塔骂的人却从来没有给过她梦中期盼过无数次的那个婚礼，
她们不是夫妻，甚至......他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孩子......
“！
！？？？”
尤里安突然惊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夜已深。
骂累了哭够了的奎列塔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柔软的身子，完全压在了尤里安的身上，一双手似有意又似无心一般攀上了尤里安的脖颈，耳朵也贴在了男人的胸膛处，不知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是否有让她回忆起曾经青葱美好的过往。
尤里安低声叹息。
封闭的大门打开，因芙提亚的身影出现在了阁楼门外，绕过了散落在地上的酒瓶，无视了交缠紧密的画面，在尤里安的助力下轻轻将熟睡的人掺起，向着楼梯而去：
“今天的事......请不要说出去。”
跟在两人的身后，帮着将奎列塔扶回了自己的卧房，看着脸上狰狞散去后，重新洋溢起笑容的女人，尤里安试探着开口问道：
“德来厄斯将军真的不知道...”
“重要么？”话到一半被因芙提亚打断，反问道：“知道...或是不知道现在重要么？就像将军问你的那个问题，在责任面前，帝国与家庭哪一个分量更重？”
尤里安听懂了女孩话语间的意思，无言以对半晌摇摇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也请你一定照顾好她，照顾好她的情绪。我......以我的身份并不方便经常来。”
“我会的。”因芙提亚从屋外打了一盆热水，拿着毛巾浸水拧干后回头望向他，一脸认真道：
“即便你们所有人都抛弃她，我也会一直跟着她照顾她的......你赶紧走吧，现在赶回去，或许还来得及赶上皇宫的晚宴。”
尤里安无语的摇头又点头，而后翻身跃上窗台，
今晚的夜，月光明朗万里无云，夜幕下的帝都依旧灯火辉煌，
欢庆的人们即便是在夜晚也依旧不愿意散去，皇宫的晚宴在这个同样热闹欢愉的夜晚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只是这一切离我太近又太远。”飞身跃下，任由一双鼓膜重新被呼啸的风声灌满，夜风里，
似乎远远的飘来了一句“谢谢”的话语，令尤里安驻足回头，在那个敞开的窗户处，他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
“是错觉么？”
某一个瞬间，尤里安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奎列塔，可是当恍忽退去时，留下的却是一道清瘦的背影——
“她们好像有些......像？”
尤里安有些惊诧，讶异于自己的想法，可不等他细思深想，一道轻灵般的笑声却扰乱了他的思绪：
“尤里安...将军！”尤里安回头，昏暗的路灯下，一道纤瘦的身影静静的站立在此，美艳的脸庞，衬托着所有线条的贴身礼裙，以及完全不逊于任何绝色的妩媚——
这个女人，尤里安不认识却知道她的名字：“尹芙女士。”
听到尤里安开口，倚着路灯站着的女人娇嫩的脸上洋溢着灿烂而热情的笑容，她迈开步伐，在青石板路上踩出只有猫儿才能走出的完美，
三步两步，便将女人的柔软与野性融淬，完全呈现在尤里安面前。
“可算是等到你了！”
名为尹芙的女人温柔又带着些许魅惑般轻声的开口，眼睛飞速的划过远处的城堡后落在了尤里安的脸庞上，那双澹紫色的眼眸，在银色的月光下仿佛带着异样的热切，涂的鲜艳的唇瓣儿，在一开一合间仿佛有惊鸿略隙，
诸般模样，即便是尤里安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从里到外都透洒着惊人的魅力，无时无刻不再吸引着男人目光的绝世尤物，只是被她看着，就足以勾起罪孽的火焰来。
只不过，尤里安到底不是常人。面对着一步又一步的靠近，他心中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共度巫山，而是对方的身份——
尹芙女士......
尤里安在皇宫的晚宴的名单上看到过她的名字，据说那是一位很有声名的夫人。曾是帝都内一位颇有声名的将军的夫人，即便后来霜居，也依旧被众多贵族热切追捧着。
尤里安知道她，并不是因为像那些人一般眼馋大紫色裙摆下的风情，而是因为介绍她的人提起过她是苍白女士的朋友，参加这场晚宴便是来自乐芙兰的邀请。
只是如此，便足够自己保持尊重与礼节了。
“为什么要离开晚宴呢？您可是晚宴的英雄，主角般的人物呢！”
相去一米，脚步驻留。
这个距离，比外交礼仪课推荐的距离要近，比‘亲密’这一程度要远，却足够尤里安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幽香，
这种香气并非是诺克萨斯本地的特产，却是好像发自本身？
尤里安鼻翼微微颤动，这个动作，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尹芙捕捉，那本就如花美艳的脸庞登时笑容更加明媚，明媚中，还透着一分似有若无的邀请。
“为什么不说话？是我哪里惹将军生气了么？”泫然欲泣的模样，在惊人成熟的风气中有着致命的诱惑，
“没有。”
尤里安不知道女人是如何做到如此毫无罅隙的切换的，但是却知道对方方才连续看了几眼他身后的城堡。
“将军为何会放着庆功的晚宴在一旁，出现在这里？”
“有事。”深吸一口气，尤里安开口，尤里安回答有些生硬，想来即便是再不识趣的人也能感受到他的疏离，可是面前这位享有盛名的女士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般，不止没有退却，反而借着说话的间隙更进了一步。
“是么？”尹芙好似无意般开口：“可是，我刚刚似乎看到您从那里......从那里出来。那里是将军的府邸吗？”
又是一眼扫过身后，尤里安眼神中划过了一抹寒光：“你有什么事么？”
尤里安的声音很是平静，可话间的不耐与冰冷却直白而直接，他不知道对方放弃晚宴来到这里的目的，但却知晓她对自己不怀好意。
“卡”探向胸口的手被冰冷的大手捕捉，拦在了相距不到一指的位置。
“将军似乎有些不解风情呢~！”拦住的热情过火的手掌，却没有拦住那带着挑逗的手指，
尤里安没有低头，却感觉到了一根手指越过了他大手的封锁，纤细柔软的指头轻挠着他敞露的胸口，
一下，一下，
好似春雨浸润着大地，带着发自灵魂的搔痒。
......
“够了！”尤里安终于忍不住爆发，将女人的手甩开。
头一次，他是如此讨厌‘礼服’这个东西。
比起那穿了很多年虽然有些许磨损却依旧坚实又牢靠的甲衣。礼服虽然舒适却太过柔软也太过脆弱，
明明只是被稍稍用力，便立刻失去了应有的‘保护’能力。不仅那一排扣子尽数崩落到不知何出，那敞开了一大半胸口上，也留下了那位女士醉酒发疯后留下的抓痕。
而尹芙的手指，刚刚就是落到了这些尤里安没有注意到的痕印上，那简单的一挠一勾，好像一只手，撕破了他全部的伪装。“你到底要干什么？！”
甩开，退后，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一面墙，
看着那靠墙站立的高大身影，尹芙脸上的笑容又怪异，又妩媚：“将军真是好正直的人呢！您的故事，在整个诺克萨斯现在已经无人不知了。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宴会上那些热情的眼神么？”
“每一个，都想要将你一口完全‘吃掉’！嘻嘻......”
又是一步紧逼，在尤里安的视线里，尹芙的眼神明亮又赤裸，带着完全不加掩饰的光芒：“其中也包括我哦？”
“月色明媚，春宵寂寞。璧人在前，难道将军不想做些什么么？呼——”身躯娇软，手掌似火，
一切都是尤里安从未体验过的新奇，
有一个瞬间，他感觉那些被手掌触碰过的地方好像燃起了火焰，火焰从肩膀到胸口，再从胸口一路向下，
那种感觉让他立刻回忆起不久前在城堡阁楼上有意无意间的触碰，
那时的他还不懂为什么一个醉了的人会那样动作，只将一切当作是压抑爆发下的宣泄，
但是现在，伴随着耳畔炙热的芳息吐露，
尤里安头一次感觉到了身体最本能的欲望冲动。
那种冲动赤裸而火热，带着不加掩饰的波涛，要将他吞没在欲望的浪潮之中。
“可人儿，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城堡就在不远处......带我走吧......占有我吧！”
“我是你的人”
“今晚之后，我将永远属于你！”
......
“不！
情海的浪潮颠阿颠，美丽的人儿你闭上眼。
美好的事情总是有着最美丽的外衣，
当一个成熟、妩媚、热辣又充满激情的女士，向你发出‘占有我’这般最热情的邀请时，试问有谁能够全然无动于衷呢？
尤里安承认，在这一分一秒，他的心底有一种被勾起的强烈欲望，
它热情如火，深埋在心底二十载未曾有人触及，
就好像沉埋地下的女儿红，挖出启封的那一刻才是最赤诚的美丽。
尤里安不是圣人，他自认自己也十分喜欢这种柔软与坚强的触碰，
可是，他无数次憧憬过那一切的发生，却只在爱的海洋之中。
不是这里，昏暗的灯光、冰冷的街道上；
也不是在那千米外只去过几次的城堡中；
更不是与一个只见过第一面的人；
所以，他拒绝了，拒绝的很坚定。
“唔恩......”柔软的好似棉花糖一般的身躯被推开，一步一步，身子不受控制般的倒退回了路灯灯柱下，
那是初见面时她站立的位置。
那时的她，有着最热切的心情与发自灵魂的渴望，
那具充斥着无限生机的肉体，是比皇宫晚宴要丰盛一百倍一万倍的‘大餐’，她极度渴望能够享用这份大餐，
甚至不惜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花费数十分钟、摆出最诱惑的姿势。
她相信，没人能够逃过她这充满爱意的‘捕捉’，即便对方是帝国当下最富盛名的将军，更是令她忌惮的‘超凡’之人————尹芙也依旧自信着自己的魅力，只源于她对‘人类’，对‘男人’的了解。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一个女人！更没有人能够拒绝我！’
然而————
一声源自心底的“不可能！”让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灯柱的冰冷，被拒绝的刺伤，都抵不过尹芙心中那炽热的疯狂——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类拒绝，还是被一个她第一次主动的人拒绝。
为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你能拒绝如此美丽的我？
紫色的眼眸死死的望着那双被灰光浸润的眼睛，尹芙就在半分钟前，它还充斥着名为欲望的火焰。
可是这一秒，她能看到的却只有那双眼中却只有冰冷的厌恶。
那种光芒，让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些曾被她无情的踩在脚下的人们，他们的眼睛里也曾倒映着这样的光芒，鄙夷...不屑...与近乎残酷的排斥。
时空轮转，那些曾令她自豪的，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不能接受————完全的不能！
悲戚的脸庞，不敢置信的神情，
颤巍巍伸出的手臂好似天鹅死亡时垂落的脖颈，无力的试图将一切挽回。
可是冷静下来的人，却已经反思过了自己的堕落，
那一度差点让他沉沦的美丽，如今已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恶魔，
从头到脚，从心到灵，
他都不想再与面前的人有哪怕任何一丁点的纠缠。
“够了。”冷冰冰的开口，尤里安的声音完美的复刻了尹芙记忆中曾经的冷漠，
而那些说出的话则更像了————
“尹芙女士，我尊敬你，愿意停下来与你交谈...只是因为你是我最尊敬的苍白女士的朋友，但是，如果你要继续对我动手动脚，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的话，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现在，请站起来，转身，离开这里，离开我的视线。”
“还有，如果今晚发生在这里......”尤里安微微撇头，顺着他的目光，尹芙看到了那沉睡在黑暗中的城堡，
“如果让我听到了什么不该有的传言，那么......”
“我会去亲自‘拜访’您的。”
月影稀疏，一片云朵将月光笼罩。待到光芒再次洒下大地，尤里安已经消失在了尹芙的面前。
这位衣着火辣的女士，穷尽目力也无法再找到尤里安的踪影，而同样的，尤里安也没有看到在他离去之后，那敛去了两颊泪痕的面庞上，露出的难以言表的兴奋————
“好......很好，就是这样......才能勾起我猎捕你的兴趣。”
“抱歉了乐芙兰......你的宝贝，就先让我享受一下吧！”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等待
回到杜克卡奥堡的时候，夜色已过了中天，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许蒙蒙亮。
尤里安的动作很轻巧，可落在三层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却依旧是等待他的卡西奥佩娅。
这位杜克卡奥家的二小姐依旧是那副样子——人形状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布满鳞片的蛇尾，倚靠在靠窗的墙边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神幽远。
而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换了一件与往常相比很是透薄的衣衫，轻纱材质，尤里安只是一眼扫过，便看到了那峰峦处汇聚的隐约。
“怎么没有休息？”
主动错开目光，
今晚的尤里安，接收到了许多不曾知意的东西，往日里不睦风情的心境已经被打破,只是看了一眼卡西奥佩娅，心里便已经有些躁动难安——他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心中过不了那关，便只能将一切压下，
走到窗户的另一侧，让屋外的风吹散他心底的火焰。
“我在等你。”尤里安在心里如何克制，卡西奥佩娅并不知晓，
不过，敏锐的她却是能感觉出男人与往常的不同，
不提那万年难得一变的脸色，单是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多了一分往日不曾看见过的神彩，
这种神彩，曾经酷爱交际礼仪的卡西奥佩娅自然没少在那些厌恶的男人身上见过，只是对象换做是尤里安，她便半点也厌恶不起来。
非但如此，她的心里还多了一些小小的窃喜。
‘男孩总是会长大。’
回想着不知从哪里听过的话，卡西奥佩娅眼角弯弯，嘴角颤颤，浅绿色的眼眸里满是纵情的柔波,流向心爱的人————
这或许，便是一个女人情深时候的模样，
比起醉酒的奎列塔，它少了一丝疯狂；
比起有意勾引的伊芙，它又少了一丝胆大；
可尤里安偏是在这话语的温柔下，完全无法抵抗，以至于说出的话都变得磕绊了起来：
“你......辛苦了......早些休息吧！呃...虽说天神战士的血让你可以极少睡眠，但是...你毕竟是要变回来的......呃，我一直都相信凡事都无绝对，那些天神最初不过也只是实力强大的凡人。”
“也许...也许你可以尝试着去将这股力量掌控......或许，或许等到你能完全将它纳为己用的那天，你就能变回曾经的模样也说不定......”
尤里安的脑子有些混乱，说出的话也不知道偏到了哪里，可是卡西奥佩娅心里却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她喜欢这种时刻。
安静的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倾听他对自己语无伦次的叨叨窃窃，看着他躲来躲去却始终不敢望向自己的青涩模样儿，
那是她这个官家女孩本不应拥有的,
而现在，却可以将它摆在面前，放在心里。只一想到这，卡西奥佩娅心中就有着说不出的幸福。
“我会的！”轻声开口，终结了尤里安的‘折磨’，卡西奥佩娅轻摇蛇尾，将柔软的身躯抵靠在了坚实的胸膛，
“砰砰砰砰......”心跳的声音很乱，挺直的身躯也骤然崩到了最紧。卡西奥佩娅用柔软的脸蛋轻轻磨蹭着那敞开的胸膛，却没有放任欲望流淌：
“你......好好休息吧。参加一晚上的宴会想来一定累了，我已经为你备好换洗的衣服与沐浴的热水，需要我来帮忙么......好吧！”
轻轻的闭上眼睛，再深吸一口气，卡西奥佩娅放开了男人，温柔的目光今晚第一次与他对上：“好好休息，再睡个好觉。你说的对，凡事无绝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会努力......等到那一天。晚安，我的男孩！”
轻轻的一个吻，又轻轻的抽身离去，赶在尤里安伸手向前的一秒，房门被轻轻的关上，伴随着门锁发出的咔哒脆响，卡西奥佩娅仿佛看到了男人脸上的怅然，只是这一眼，便足以让她睡上一个好觉了————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
“真是一个......糟糕的夜晚。”
梳洗、沐浴，再换下那件让人糟心了一晚的礼服，重新掌控了自己的尤里安坐在卡特琳娜床边的椅子上，却发出了与卡西奥佩娅截然不同的话————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点没有擦去的红彩。
有人说，年轻，是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候；
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快乐。
还记得那时候的梦想么？
虽然很遥远，但是尤里安记得很清楚：
他想把青梅竹马的女孩抓回老家和他结婚，然后......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那时候，为了那个梦想他能无惧无畏的离开家的庇护，一头闯进那片吃人的山林；
而现在，尽管功成名就，尽管实力超凡，
可他想要的一切却都只是遥遥无期。
这是悲哀，还是另一种幸福？
尤里安不知道，
只是他很清楚，他已经不能够再像当初那样了，
他偷懒，就可能会死；
他不努力，珍视的东西就会被时间吹散；
你愿意让期望的人失望么？
你愿意让骄傲的心被碾落尘土吗？
所以...你只能默默的挺直腰杆挺起胸膛，像一直以来那样，迈开大步向前走，一路走、一直走。
正如那句话——“凡事无绝对。”
也许，悲伤的故事总会发生；
但是苍天，却总是会眷顾相信着他的人。
“你说是么？卡特琳娜......”
“......”
唉...
又是一声叹息得不到回音，
很多时候，尤里安其实并不喜欢来到这里，坐到这个位置上，
因为看着心爱的人陷入困窘却无力拯救，这种残忍总是折磨；
只是在另一些时候，他却又很喜欢这里，
因为看着那张绝美的脸，他总能想到很多很多，
从闹剧般的初相遇，到后来的一眼定情，
那个曾经的她，已经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看着她平静的睡颜，轻轻的为她活动着身体的每处，再将生命的能量灌注，获取生机的维序。
这种事，尤里安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可是每一次来到这个房间，他依旧会一丝不苟的再做一遍——尽管这些都不能唤醒沉睡的她。
可是，人总要怀有期望不是么？
“毕竟......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想要和你一起做呢......”
“快醒来吧......”
夜晚还未过去，可是新的一天却已经来临。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超凡之心
“新的一天————”
“休息一会儿吧。”清晨，在晨光熹微中，尤里安信步走下了城堡二层专门开辟的训练场，将手中剑放回剑架，又接过了卡西奥佩亚递来的热茶，
一边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一边对仍旧在场地中央气喘吁吁的芮尔开口道：“这似乎就是你的极限了。”
“需要这么拼么？”一旁，递过了茶盏后，卡西奥佩亚没有停下，接过了一旁侍女递来的毛巾，摇摆着蛇尾轻轻滑到尤里安身边，边为他擦拭，边有些嗔怪的问道：“你刚刚的气势，就好像要将她杀了一样。”
这时，有了些许余力的芮尔这时才走下训练场，看着连汗也没出多少的尤里安有些喘息的闷声道：“你好像又变强了？”
“是么？”尤里安没有回答卡西奥佩亚的发问，一口闷下整杯热茶，睨了一眼芮尔开口道：
“不过是你这段时间疏忽训练罢了。第一次见面时，你可要比现在认真的多。”
“你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修行之路，那么就应该知道‘不进则退’的道路。”将杯子递给一旁的侍女，尤里安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认真：“作为学院的第一，你拥有着别人梦寐以求的天分，却放任懒惰、将自己埋没在安逸之下。”
“难道那些金银财物，真的比你的生命、未来，比你的仇恨还要重要么？”
尤里安的声音不大，但是芮尔却连口也不敢开，低着头任由尤里安训斥，直到停下擦拭的卡西奥佩亚开口解围：“好啦别责怪她啦。芮尔这些天疏忽了训练也是事出有因，她做的可是你的事！还记得帝国批准你的新战团么？”
“芮尔这些天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些事，她与那个叫加布里的孩子一道，将帝国送来的士兵前后筛选了一次，如今第一批筛选后的士兵已经在东山的大营本部等待训练了，你......要什么时候去看一看？”
“有时间吧。”对于这些事，尤里安心中门清，所以卡西奥佩亚开口劝了两句后，他便没有再板着脸，挥挥手，站得笔直的芮尔终于放松了下来，扁着嘴接过了侍女递来的茶与毛巾。
“最近......是不是心情有些不好？”看着安静下来的两人，卡西奥佩亚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一抹微笑轻声询问起来，
尤里安在她有些古怪的眼神中，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沉默了半晌才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
‘一些事么————’
......
这已经是尤里安回到不朽堡垒后的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他先后经历了一场授勋升值和不知道多少场的宴会，
对于那些贵族们的交际，他已经稔熟却一直无法适应，所以每逢酒会总还是会选择以各种理由逃避，
对此，了解他性格的斯维因等人也没有过分要求，毕竟现在的他身份较比之前已经有了不同，
再以对待一个下属的方式来要求，只会被认作是一种轻蔑的不尊重。
对于这些，尤里安自然是不甚在意的，不过，就连他敬重的苍白女士都没有再强迫，尤里安这段时间自然就休闲了下来，
不过，就在他困居在杜克卡奥堡过着白天修行晚上面对卡特琳娜的日子时，
帝国内却并不平静。
得益于南方与北方的接连两场大胜利，新生的以斯维因为主的政权在国内已经扎根，
那些贵族老爷们，面对斯维因-德来厄斯-乐芙兰三方联合的新势力，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递上了一份投诚的文书，
乃至当下局面一片大好。
不过，那些帝国权柄根须无法触及到的地方————譬如洛克隆德，战争依旧在进行。
那里，是诺克希人最早的故乡，
在那里盘踞着的贵族，每一个都以帝国正统自居。面对达克威尔的统治都时而会有叛乱发生，对于‘得位不正’的斯维因政权自然更是看不上，
而今，打着‘重塑正朔’旗号的诺克希联军，已经在洛克隆德平原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一路摧城拔寨，其声势就连一直居家的尤里安都有所耳闻。
只不过，既然苍白女士之前说过不需用他，尤里安也只能对此事保持着最基本的关注————毕竟，他是帝国特殊情报部门的长官，
虽然手中的权力目前依旧是基于杜克卡奥留下的班底，但是负责起管理这一切的卡西奥佩亚，总是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就比如：
‘听说，这一次派出的将军，是古兰斯家族及战团的现任军事主官。’
‘这位不久前在哀伤之门面对德玛西亚人时取得了一场重大的胜利。日前斯维因大统领刚刚接见表彰了他。他是老派贵族们当下热推的对象。不朽堡垒的人现在都在传，他是能与你并肩的军事天才，说不定未来会威胁到你的声望哦？’
呵，威胁？
尤里安对此全不在意。
他能知道并记住这个名字，最开始只是因为他曾与这个家族一个叫海德里翁的人有过些许短暂的交集，
而这位古兰斯能够被推举为平叛的统帅，似乎也是因为得到了苍白女士的支持。
尤其是在不久前‘双星’这种言论爆发的时候，乐芙兰就特地将他请了过去与那位见了一面，
谈了什么不表，
威胁什么的，尤里安倒是全然没有感觉到。
毕竟对方不过是声名鹊起的新秀，而他已经是新政权中的重要一员。就算在权力的斗争舞台上，尤里安不过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丁，
但是只要离开这个舞台的拘束，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一位‘超凡’的存在————尽管尤里安不愿承认，但是就如卡西奥佩亚这般了解他的人的调侃一般：
尤里安，有着超乎寻常人的傲气。
或许也正是这份傲气，让他一直坚持着在寻常人眼里不可能的信条，做着其他人无法理解的事。
毕竟，碌碌之人如沧海之鲫，而超凡......
“却是哪怕只有一个，也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输与赢
超凡，就是如此任性的存在。
尤其是在经历了北地战争后，对于超凡这一存在的价值，尤里安理解的更加清楚了。
在寻常，他们是震慑敌人的底牌，而到决战时，他们又是斩将夺旗、决定战争走向的推手。
在与凛冬之爪的决战时，
弗雷尔卓德人的溃败，就是从尤里安一击终结了冰裔战母女王开始，
当帅旗倾落的那一刻，战争的天平便无可逆转的倒向了诺克萨斯人一边。
在通晓了这一切后，对于帝国、对于苍白女士选择了那位古兰斯家族的布兰宁作为平叛大将，尤里安心中不但没有芥蒂，反而表示了祝福。
当着苍白女士的面，尤里安还和这位即将出征的将军提起了与海德里翁（古兰斯）的些许过往，这让这位年龄三旬的将军惊喜又惊讶。
只不过，在布兰宁告辞离开后，又是恢复到两人的乐芙兰，面对尤里安表情却是有些许玩味：“真的不怪我？”
“嗯。”点点头，尤里安心中是真的对这没有任何想法，即便之前的会议上许多见识过他厉害的人都举荐了他，但是他却觉得待在不朽堡垒目下是一种必要。
“待在不朽堡垒挺好的。”
“呵呵~”听到尤里安如此回答，乐芙兰忍俊不禁的调侃道：“看来我们的英雄，也被帝都的繁华勾住眼睛了呢！”
“我已经听说，最近一月的宴会邀约都要把杜克卡奥堡的门槛踏平了，如何，有没有哪家的姑娘有幸得到大英雄的垂青？”
“我......”迎着似笑非笑的目光，尤里安讷讷道：“女士，您知道我并不......那些邀约都被我一一推却了。”
“是啊，但是依旧挡不住人心呐————”乐芙兰伸手拿起面前的一张请柬，随意的晃了晃道：“走不通那里，他们便都将请柬送到我这儿了，有些就连我也不好拒绝呢？”
“呃......”张了张嘴，看着被乐芙兰当成摇扇摇来摇去的请柬，尤里安沉默好半晌才道：“我只是觉得...最近需要一些时间来沉淀自己。”
“哦？”得到了一个略微有些意外的回答，乐芙兰不禁瞥了尤里安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她原本有些放松的眼神变得认真了起来，
澹紫色的美眸，紧紧的盯着灰色的双童看了许久，再度开口乐芙兰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莫名的复杂：“你又变强了。”
“嗯......我只是最近感觉，对于力量的把控变得细腻了许多，或许是最近闲暇下来多了些时间修炼的缘故吧！”歪了歪头，尤里安语气有些不确定，
看到她这副模样，即便是对他了解的就好像左手与右手一般的乐芙兰，心中也有了一丝压不住的嫉妒，
盯着尤里安那张平静的脸，乐芙兰好半晌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如果修炼就一定能提高，那么这世界或许早就毁灭了！”
呼——
深吸一口气，乐芙兰看着有些莫名的尤里安道：“这世界，对于许多人而言，他的天赋高度从出生便已经被决定了下来，当到达某个高度的时候，自然而然会面对‘进无可进’的境遇，若无法击破这坚固的壁垒，一生便会就此止步。而你......
“你这些年来，可曾遇到过任何的壁垒？”
“应该......没有。”仔细想了会儿，尤里安回答道。
“这就对了！”乐芙兰轻轻握拳锤了锤手掌，望着尤里安，目光如同在看一块稀世的玉珏，眼中的火热肉眼可见：“这就足以证明你目前的实力远未达到天赋的极限。”
“所以，我才会说，你是诺克萨斯的未来。”
“呃......”面对乐芙兰的夸赞，尤里安微微有些羞赧，
天赋，自己有这种东西么？
回想当初还在特里威尔时，尹沙老爹不知多少次恨不成钢的说自己就像是圈里的乳猪，愚不可教，
尤其是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同龄却天赋禀异的锐雯在，以至于尤里安自己都觉得自己没什么天赋，
能离家出走，也不过是全凭那一口不甘心的郁气。
现在，女士却说自己有天赋？
与其说天赋，还不如说‘好运’来的更真实一点。
要不是自己莫名被‘世界符文’这种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砸中脑子，或许他到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被排挤在偏远山林里每日与冷风作伴的巡逻兵而已，
哪会有现在这般，喝着热茗，与绝美的导师女神谈天，身后还被人记着馋着的美好生活。
只要一想起这些，尤里安心中就只觉得满是惶恐，
自己的努力，不过是每天定时做上一些早课晚课而已，
自打他去了德玛西亚，成为了那个贵族‘少爷’后，每日的训练就成了必修课，即便是在执行任务的中途，他也会挤出一部分时间来冥思，十几年来风雨无阻。
可是这难道不是每个修行者都会做的么！
一直到今天尤里安都还记得他刚入新兵营时，那位教官说的话：
当你决定走进这里成为一个士兵的时候，你的力量与气魄，就决定了你的高度与未来，决定了你什么时候死、怎样死——而尤里安不想死，
他并不畏惧死亡，却害怕死亡会让关切自己的人受伤、让心中坚持的梦想中断。
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尤里安会因骄傲而放纵，却不会因自大而麻痹。
而这，也是他一直能被乐芙兰如此看重并欣赏的原因。
说实话，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多年，乐芙兰见过的英才俊杰，比尤里安走过的路还要多，
可偏只有这个人，能让她不惜代价的拉拢布局，不止亲自去到了特里威尔，更是从二十几年前就开始————
嗯......这些暂且不提，乐芙兰心中即便对尤里安信任到宛若左右手，却也不会告诉他这些事情。
比起暗地里诡谲与阴谋，她更愿意用另一种方式来‘系’住这个大男人...
哦不对，现在应该还只能叫‘大男孩’...一想到尤里安的个性，乐芙兰就感觉，她做了人生中最值当的一笔买卖，
那么，这笔买卖能够继续下去，到斩断锁链的那天么？
乐芙兰不知道，但是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是输的那一个。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背后的角力
“说些正事。”
又聊了许多家长里短后，乐芙兰调转了话锋：“这次没有让你去，我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之前的会议你参加了。事实上，在斯维因将平叛的事情提出后，不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里，都有许多人觉得你是最适合去的那一个。”
“论及名声，你在几次战争里表现出的强势足够震慑那些宵小之辈；论及情势与环境，这次叛乱注定无法像南方与北方这两次一般集结兵力一次定下乾坤。”
“但是，即便所有人，哪怕就连斯维因也同意，可我依旧不愿你去到那里，你知道是为何么？”
端起茶盏轻轻抿过，看着尤里安摇头表示不知，乐芙兰没有任何意外，表情逐渐变得严肃，红唇轻轻吐出两个字眼：“贵族。”
深吸一口气，乐芙兰的眉宇里有着些许阴翳：“洛克隆德......”
“是诺克萨斯人的老家。如今帝国，叫的出名字的贵族与大商贾家庭，十之有九向上追朔，都能找到与当初诺克希人之间的渊源......觉得我想不到么？觉得你没有根基就想把你推到那个泥潭里么？呵呵，他们真是想多了！”
重重磕下茶盏，杯底敲击茶几发出脆响，使得尤里安微微挺直了身子，神情变得认真起来：“这些家伙啊......别以为一个二个的畏惧你的声势与实力就不会对你起心思，尤里安......虽然你有杜克卡奥的印记，可是你终究不是杜克卡奥，更不是贵族。”
“想想吧，如果你去了洛克隆德，在老派贵族们的老家大开杀戒，明面上，出于对帝国的顺从那些人自然不敢如何，可是背地里却会将你孤立......这一点，在你没有答应那些邀请，也没有真正成为杜克卡奥之前，永远都不会改变。”
“所以，比起洛克隆德，我更愿意也更想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嘴角轻扬，乐芙兰的笑在尤里安看来好似带着毒药的花朵，盛放在山巅俯瞰，不屑又危险，可只是一个瞬息，当笑容面向自己时，又开出了傲立骄阳的风姿绰约，如果不是相熟多年，第一次见面的人定然会沦陷在这种绝代的风华下，而现在，尤里安却只是端正了坐姿，认真的听着女人的解惑————
倏尔间，一张地图缓缓在两人面前展开，落在茶几上，被白嫩的手指压点住：
“哒哒。”手指轻轻敲击，尤里安目光随之而去，随即一凝：
“艾欧尼亚？”
“对，就是艾欧尼亚。”听到尤里安喃喃出的那个名字，乐芙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又是重重的点了点那里后，身子一仰靠坐回了沙发，阴霾散去，阳光再度普照天地：“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
在几年前普雷西典战役斯维因失败后，帝国海军上将杜廓尔便已经成为了艾欧尼亚远征兵团的实质统帅，
那位在接手了斯维因留下的烂摊子后，做的却不怎么好，除了在守望者之海上依旧保有一支最强大的海军舰队外，其在陆上的遭遇几乎是帝国的耻辱，
“纳沃利，尚赞，翁库沃，这位将军在所有面对艾欧尼亚人的战役中，都有着不小的劣势，”
“在达克威尔下台前，帝国几次发布动员令，前后为他送去了数万人，可他却依旧没有赢得哪怕一场值得称道的胜利......比斯维因时可是差的远了，呵！”
“达克威尔前前后后曾几次因震怒想过要将他换下撤职，可杜廓尔统领海军几十年，党羽遍布四方令其终究没能下定决心。”
“达克威尔倒台到今天已半年有余，如今帝国一半以上的疆域都已经平定，藩镇城邦或投降或被攻破清算。可这位掌管了近十万人以及数十上百艘战舰的海军上将却始终游离在此之外，似要待价而沽一般，从未向帝国表达过一个明确、肯定的态度。”
“这几月里，帝国前后已经派过不下五批次的官员前往艾欧尼亚，可杜廓尔除了在物资与人力方面不断开口外，始终没有松口。从私下得到的密信来看，似乎斯维因定下的‘三巨头’模式给了这位念想，让他有了不该有的野心。”
说到这，乐芙兰脸上的讥嘲几乎是不加掩饰了，连听到这的尤里安，心中对这位屡战屡败的将军也多了一丝恶感————他是去过艾欧尼亚的，
在那片群岛之国大小战争也打了许多。在尤里安眼中，艾欧尼亚人虽然有肥沃的初生之土带来的高质量躯壳，并天然与魔法亲近，
可是人数上的劣势却一直是制约她们的最大阻碍。
一个打一个，诺克萨斯人或许不过是末流，但十个打一个还能这样输，那么尤里安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句‘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了。
“只不过，最近他更不好过了。”乐芙兰开口：“还记得......泰隆么？那个杜克卡奥亲自培养出的天才刺客。”
看到尤里安眼神中的追忆，乐芙兰说道：“之前的战场上，他一直是作为顶尖战力用以对抗那位艾欧尼亚人——易。说起来，你泰隆......还有易，似乎都是‘熟人’啊！”
加重了语气，乐芙兰的话让尤里安微微有些惶恐：“女士您......您知道啦？”
“呵！你或许能瞒过其他人，可你毕竟是我一手看大的，在刑场时只一个照面，我便就已认出了你的身份。”
“......与艾欧尼亚人合谋，如果不是知晓你的性子，我定不会让你活到今天！”
锐利的眼神扫过，灼灼的视线让尤里安羞臊的抬不起头，在过去的那段经历里，他曾经做过许多并不纯善的事，
可劫刑场那事儿，却是印象极为深刻。
因为他面对的是乐芙兰，亲手发掘并培养了他的苍白女士！
曾经，他还幻想过女士并没有认出他的身份的美梦，可是现在想来，即便是改换妆容隐藏了身份，可依旧难以逃过熟悉之人的眼睛，
被点破后，尤里安只能希冀女士不会因此对他产生芥蒂。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听话或是死
“呵呵呵！”
头一次看到尤里安这般惶恐不安、坐立难耐的模样，乐芙兰好像第一次看到洋娃娃的女孩一般，眼中充满了新奇之色：
她与尤里安，虽然名义上是师徒，可许多时候都如家人一般亲密。
看着昔日的男孩长大，一点一点成为她心里的模样，乐芙兰固然心中欣喜与骄傲更多，可许多时候却也会感觉无趣————
因为尤里安总是太过沉默了。
明明心中有波涛万顷，明明眼中有春暖花开，可那张帅气的脸庞却好像是北地冻了上万年的坚冰一样冰冷而严肃。
除却少数几次被自己以手段短暂融化过，绝大多数时间里，总是将喜怒悲忧掩藏。
而如今，看着尤里安惶急而小心的偷瞄自己，乐芙兰尽管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快意满满，她觉得自己终于号住了尤里安的脉门————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
江山易改，沉默的人并非因为天生沉默，只不过是所见所遇没有触及到心中的真实罢了！
‘看来，自己对人心的了解，还略有欠缺呐！’
心中这般感叹，明面上乐芙兰却没有对尤里安那有些‘通敌’的行径继续追究什么，起身绕过茶几走到对面，用那细嫩的手指在对方的额头重重点了三下，
‘就此翻篇’的乐芙兰顺势坐在尤里安的身侧，望着比她高了不止一头的男孩继续刚刚的话题：“这两人从普雷西典战役时便一直针锋相对到现在。前后大小交手了不下百余次！可每一次却都势均力敌，倒也是奇特无比。”
“尤里安，这二人都曾与你旧，如果是你现在对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可有信心战而胜之？”
偏着头乐芙兰目光灼灼，紫色的眸子紧锁在男孩的脸庞上，试图从表情与话语中得到一个答桉，可沉默思索了许久后，尤里安给出的却是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答桉显然不可能让乐芙兰满意，但是尤里安有自己的理解：“我曾与那位剑圣交手过几次，可第一次是被追了数千里险死还生，即便是最近的这次......虽然我自认勤于练功没有疏懒，可他依旧很强——也仍在变强。而且......而且我总觉得即便是那日在刑场时，他所展现的也不是他力量的全部，所以我无法判断；”
“而泰隆嘛......”依旧是犹豫了很久，尤里安摇摇头叹气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当初他给我的感觉便与初次见到易时相同，如今听您所说他既然能与易不分伯仲，那么实力想来也是一个水平线的，我无法确定......十分抱歉女士！”
“这样么......”尤里安的回答让乐芙兰心中升起一阵阵警惕，不是力量的全部？那就是说明还有余力咯？
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这么强了么？
自己那时候虽然表现在外云澹风轻，可是除了压箱底的那几招没有用出外，其余招式可都是动了真格的。可即便这样依旧没有逼出对方的真实力量？
那这位少年剑圣真正的实力该有多恐怖？而身边这个自家的大男孩，又有几分实力是自己不曾知道的？
另外...还有那个泰隆。
心电急转下，乐芙兰瞬间便在心里想了很多，可明面上她却半点不动声色，还反过来安慰起了表情有些惭愧的尤里安道：“这不怪你。”
“他们都是当世的英豪！天赋绝伦又师从武道大师从小开始修行。而你，即便是算上入伍参军的那三年，满打满算起来也不过十年出头，无法超越他们是自然之事。只是，我依旧相信以你的天赋，要不了多久就能将他们超越！”
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乐芙兰沉吟一下道：“二人一直交手却不分胜负，这对于帝国而言倒也不算件坏事，可是，就在不久之前的一场战争结束后，泰隆却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这个消息可是足够爆炸，以至于尤里安转头后，双手不自觉的就架上了乐芙兰的双肩，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怎么失踪的？怎么会失踪呢？他怎么可能......”
尤里安语速飞快，一连问了很多。看着他眼中浓烈的惊愕与震撼，乐芙兰便知晓其在自家男孩心中的地位与分量——毕竟，算起来泰隆可是尤里安修行道路上的第一位导师，尽管前后没有多久，可是尤里安现在的许多习惯与性格都在那时受到了对方的感染一直至今。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复杂的特殊，让泰隆成为他心中不愿提起却也无法忘记的那一个。
如今突然得知他失踪的消息，失态便也情有可原了。
可是，尽管如此，乐芙兰依旧要做出一些姿态来————“放手！你弄疼我了，尤里安！”
蹙起的眉头，难受的神情，让尤里安意识到自己的逾越，下意识松手，看到乐芙兰揉着肩膀皱眉不语的样子，尤里安连忙开口道歉，同时将手伸向了那有些褶皱的位置处：“女士，我......”
泛着苍翠的生命能量涌入，巨大的畅感一下子便缓解了肩头的疼痛，忍着心中对于这种能量莫名的渴望，乐芙兰睨着尤里安好半晌才冷声道：“下不为例！”
活动了一下肩膀，看到尤里安又恢复成了最初拘谨的样子，乐芙兰嘴角微微抽了抽说道：“泰隆失踪的事情很严重，它打破了远征军与艾欧尼亚人高端战力之间的平衡，如果放任这个缺口扩大，那么艾欧尼亚将会变成帝国近年来最大的一次失利！不止会动摇新生的政权，更是会让原本就与帝国有贰心的地区重新掀起动荡来，”
“所以，我想你去艾欧尼亚，却不是要你给那个蠢货杜廓尔带去他当下最急需的支持，”
“帝国不会放任一个叛徒卡住喉舌。对他的野心，帝国已经很是不耐了。你去那里就是告诉他，他只有两个选择，听话，那么他依旧是诺克萨斯的海军上将，可如果不听话，那么——”
“死！”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我’的帝国
这一声‘死’，
当真说得是冷酷无情。即便是在心底早已习惯了死亡的尤里安，面对着气势如霜的乐芙兰，也不自觉的心底一凛。
不过，说归说，对于自家女士表现出‘冷酷’这一面尤里安也不是第一次见。所以，很快尤里安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事情本身上，细细的思索开来————
‘非降即死么......’
在听到这个命令的第一时间，尤里安心中想的并非是那位上将军的死活干休，而是他麾下那些战斗在异国土地上的诺克萨斯人。
想到他们，尤里安就想到了锐雯，
某一个瞬间，他觉得现在的他们就好像当初的她，前线艰苦的战斗没有摧垮其意志，可来自身后的冷枪却要带来最深刻的伤痕————
杜廓尔有罪么？
或许有、又或许没有。可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士兵，那些怀揣着一腔热情的战士，他们是比杜廓尔重要十倍百倍一千倍的，
过去即便是战争最艰难的时刻，达克威尔依旧没有停止对于他们的支持，而新政权登台后，却立刻就要带走他们的将军么？
作为一个曾经的士兵，尤里安不自觉就会这般去想，越想，就越是沉默，
越是沉默，心中的忧虑就愈发浓烈。以至于关注着他的乐芙兰都以为是自己方才的模样太过恐怖以至于让男孩起了敬畏，心中下意识就想要找补一下，
便轻咳一声开口道：
“尤里安，没必要为杜廓尔这种庸才烦忧。帝国将数以万计的士兵送到他的手下，可他没有为帝国带来任何足以振奋的胜利，却想要借着拥兵自重与帝国谈判。难道，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人站上高位、继续尸位素餐么？达克威尔的教训可还没有过去多久呢！”
乐芙兰的开口，中断了尤里安的烦忧，感受到女士的目光，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女士，我并非为杜廓尔烦恼，只是...在那里，在艾欧尼亚还有数以十万的诺克萨斯战士，我担心杜廓尔的死会让他们感觉到背叛。”
‘呼——’听到尤里安是为这件事担忧，乐芙兰心中舒口气道：“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杜廓尔忝为上将与海军将军多年，即便功劳平平但依旧有拥趸无数，
贸贸然将其擒杀或取代，都可能会为前线战事带来不稳定。杜廓尔有罪，可士兵却是无辜的。当年发生在锐雯身上的事情，差点就让帝国少了一个优秀的将军，这种事情自然不会也绝不应该再发生一遍。
我们，不是达克威尔；而他们，也不是锐雯。”
“所以，你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你可以放心了”
看到尤里安脸色稍霁，乐芙兰微微一笑，话风一转继续道：
“不过，杜廓尔的事情也必须解决。他坐拥将兵十万，又是帝国的海军上将，在帝都海军被一场火烧干净的当下，他麾下的海军就是守望者之海上最强的力量！如果他执意与帝国作对，那么甚至不需派兵跨海渡河，只消用海军封锁往来贸易的线路，帝国就将遭遇到前所未有的伤害；若是以舰队攻击海岸，那么，除了不朽堡垒外，帝国所有的沿海城市都将无可幸免！”
乐芙兰一席话，说的尤里安悚然一惊。他见过大船，见识过长船大舰利炮带来的威压，可跳出战争之外的利害干系，他却远不如乐芙兰这样站在高处许多年的人看的清楚。
而得到想要的严肃对待后，乐芙兰心中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有些害怕尤里安在这件事情上会犹豫不决，
而这一切皆因一些她没有向尤里安透露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
在只有‘崔法利’三人参加的绝密会议上，乐芙兰与斯维因德来厄斯曾论起过如何面对杜廓尔事情。当时她是主张将杜廓尔连同那些士兵做出一个分割来————必须要说明：
这并不是抛弃。
天可怜见！乐芙兰早在达克威尔时期便已经身在帝国，她深知民心之重重于群山，自是不会做出‘自毁城墙’的决定来。
十万士兵，不止是十万经历过千岛之国战火的洗礼，有着很深刻的应对艾欧尼亚人的战斗经验的士兵，他们是十万个家庭，是几十乃至上百万民众。
这股力量构筑了帝国稳定的基石，即便乐芙兰也不会与他们作对。
只是她的理由也很正当：因为这些士兵的存在会对帝国现有军队体系造成冲击。
在达克威尔倒台，新生的三人政权鼎立后，帝国军队便形成了以第一兵团为主，少量精锐编制副之的体系。伴随着平定帝都、南方以及击退北方弗雷尔卓德人入侵的三场大战，军队已形成了最基本的稳定。
这种时候若是强行加入一支规模庞大的生力军进行融合，不止无法提高战力，反而会一定程度上分化、削弱对于帝国军队的掌控力————尤其是新政权刚刚在帝国内部站稳脚跟，这种时候最亟需的便是‘稳’。
为了达成这一条件，新三人议会甚至已经通过决议，拟以最快速度结束目前帝国正在进行的一切主动战争。
而一旦战争结束，那么士兵归国归乡，就是无法避免的。
他们没有经历过帝国本土上发生的几场战争，意志、忠诚与思想都无法得到保证，或许一个不慎，就可能会被有心人鼓动，引发新一轮的战争，给帝国造成更多的伤害。
所以，在乐芙兰的设想中，那些可能会对目下帝国构成不稳定因素的士兵，最好的结局自然是全不返回。即便是一定要回，也只能分批次的以休假、轮值等方式缓慢进行。
但乐芙兰提议时只说了前半段，这样自然得不到三巨头另外两位的认同。虽然后半段最终还是被认同了，但是三人组依旧在密闭的会议室内进行了自建立合作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乐芙兰也在争吵中意识到了‘三人议会’的最大弊病：
就是当三巨头中有两人达成意见一致时，根据‘少从多’的原理第三人便只能无条件同意。
虽说三人立场不同，代表的势力也各不同，可只是一次会议，乐芙兰就感觉自己遭到了‘最深刻的背叛’！
毕竟，当初同意以三巨头的方式管理帝国，她以为是斯维因为了消除达克威尔影响，在妥协与平衡的博弈中做出的无奈之举。
乐芙兰也幻想过在甩脱了达克威尔的桎梏后，她可以在诺克萨斯这个她深耕了无数岁月的帝国里拥有更大的权力与自主，
可这次会议却让她感觉到了少有的挫败感————
斯维因与德来厄斯，
这二两个人与完全相信自己的尤里安不同，
一个少言寡语却深谋远虑令她无法猜透；
一个虽然热血忠心，可过高的道德底线却注定只能以大义说服而无法被摆布；
与这二人为谋，乐芙兰真担心不要几年，或许自己就被排挤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了。
而这，也是乐芙兰今日情绪有所起伏的最大原因！
“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是我的帝国！”
“我的！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平凡与不平凡
尤里安，你的梦想是什么？
略微有些压抑的氛围下，乐芙兰突然开口，问出了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问题：“除却那个，我知道的那个，你还有别的想要获得或拥有的么？”
直视着尤里安灰色的双瞳,乐芙兰在男孩的脸上看到了些微迷茫，便索性直言道：“或者换个方式问，你......有想过成为帝国的大统领么？”
目光扫过长开后逐渐变得英武且颇有威势的脸，乐芙兰很期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个字眼，
可是被她注视许久尤里安却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在心中自问着：‘我也能成为大统领么？’
......
时光荏苒，记忆浮华，在某一个瞬间，尤里安脑海中闪过他立于大皇宫门前的阶梯尽头，面前是乌泱泱的人群，他们欢呼、呐喊，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
那种感觉，只是想想都会忍不住的浑身战栗。
可是冷静下来，尤里安却不觉得自己能当好一个领袖。尤其是————
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小有自信，可却自认并没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可以看穿每一件事情的本质、又将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想到通透彻底。
这样的自己，能做好一个领导者么？
或许刚坐上那个位置，就会被失望的人群灰溜溜的赶下来吧？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如果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么或许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羞愧到自我了结吧！
而且......
斯维因将军...大统领，做的不是很好么？
尤里安虽然还只是个政坛初丁，但是他能看得见斯维因的那些手段带来的成效，
虽然有些残酷，但是不朽堡垒的杀戮扶住了倾倒的帝国根基，接连南北两场大战则使帝国有了稳定的基本盘，而就在刚才从女士口中得到的消息则更是让尤里安钦佩，
上任不足半年，就要结束达克威尔时期的所有对外战争,这种魄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毕竟，诺克萨斯自打建国以来，就少有没有战争的时候，诺克萨斯人体内流淌的血从来不愿安于平静。
如果斯维因真的能做到这点，那么接下来就剩他早先便与尤里安提过的一系列‘改革’与‘休养生息’了。
这些，都是尤里安打心眼里期望看到的。
曾经的帝国，像一辆没有刹车的战车，隆隆所到之处，只有血与火、臣服与毁灭，它无法停下，也不能停下。
因为停止带来的可能是比战败更加恐怖的毁灭。
可是，就连尤里安都能感知到的困境，斯维因却在还不是大统领的时候就想要改变它。
这样的人，这样的志气，尤里安认为自己即便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可能也不会做的比他好。
既然这样,又怎么才能‘取而代之’呢？
“......”似乎是猜到到了尤里安心中的想法,乐芙兰心中略有些许不快,可想起未来可能要面对的更多不爽,她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道：“不想当统帅的士兵可不是好士兵。”
“尤里安，我知晓斯维因，更知晓你。
你既然梦想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大统领就是这条道路上毫无疑问的‘捷径’，
诺克萨斯，即便是在达克威尔手中变得堕落，可也依旧是符文之地当之无愧的最强！”
“试想，如果你能成为最强帝国的统领，拥有整个帝国作为支撑，那么那个梦想便会更加容易，不是么？”
乐芙兰一边开口循循善诱，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尤里安的情绪，妄图从那张板着的脸上找到一些‘惊喜’————
乐芙兰总觉得，尤里安这个人哪里都很好，可是唯独在个性上，少了诺克萨斯最不能缺少的‘野心’。
或许......这就是天生环境造就的结果吧！
一个特里威尔荒山苦地走出的孩子，他眼下拥有的一切，看起来更像是被一双大手硬推着、捧着取得的。
不管是当初离开家乡的决定，还是一步步的成为帝国将军，
若是没有那些推动，也许一辈子他也不过是一个只知埋头种田的庄稼汉，这种人，乐芙兰怕是连看他一眼都欠奉。
只是，仔细的观察后，乐芙兰却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只是在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发现了稍纵即逝的意动。
这就已经足够乐芙兰满意了。
野心嘛......
不能天生拥有，还不能后天培养么？
看着身边的大男孩，乐芙兰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与自信，能一点一点把他心中的欲望引出来，
相熟十年，乐芙兰对于尤里安的了解，那可以说是除了没有坦诚相见过之外，他的任何哪怕一个微小的心思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所以，乐芙兰很快就猜到了此刻男孩心中的想法，于是引诱道：“你觉得......大统领应该是全能的是么？不管是武力、狡诈还是远谋，都一定要是绝顶的对么？”
看到尤里安微微点头，乐芙兰微笑着摇摇头，伸出嫩白的手指在尤里安额头轻轻点了点然后道：“错咯！”
“你可知达克威尔，多年前刚刚成为大统领的时候，比起你来，可谓是天上与地下的区别，如果你是浩瀚的星空，那么他甚至不及大漠里的一抔沙土。”..
“可是呢？在他下台前，他依旧可以说是诺克萨斯有史以来功勋最大的帝国大统领。”
“在他的手中，诺克萨斯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鼎盛。经济繁荣、疆域扩张数倍有余，还拥有着一支全符文之地最庞大的无敌兵团！”
“你说，诺克萨斯的人为什么能一再容忍他的暴行与暴政？”
“血色之夜，三度征兵，军舰被焚，”
“这些事落到符文之地任何一个国家的国王头上，都足够被他的子民推翻十次了！”
“可他却依旧能高坐宝位几十年巍然不动。一直到我们将之推翻。”
“尤里安，你是见过达克威尔的，难道...你觉得是他的智慧远超常人、还是武力天下无双？”
“不，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平平凡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罢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怒与惧与苦与愁
...
...
...
...
是夜，月色如水。
私下的会谈已经结束，偌大的城堡，再度恢复成了安静的模样。
而乐芙兰，就在这安静城堡最高处的阁楼上，享受着一天入睡前最安逸的时刻————沐浴。
月光，透过窗扉照进了屋内，
在这个只有乐芙兰自己才能进入的地方，她可以闭起眼眸肆意的选择着最舒服的姿势，或坐或躺，乃至站起身，无所顾忌的向月色尽情的展现胴体未曾展露过的绝伦与美妙————
如玉般嫩白晶莹的肌肤，高盘在脑后的优雅发髻，聚股淌落向山峦沟壑的水渍，一切都荡漾着倒影在如红酒般醉人的眼波里，伴随着点点蒸雾与水光粼粼，被一点一点吞噬。
“哗！”俄而，水声突然大作，飞洒四溅的水花浇湿了柔软昂贵的地毯，也打破了阁楼一贯的静谧。
伴随着浴桶突兀的四分五裂，流淌着水露的柔嫩娇躯，大大方方的洒落在银色的月光之中，荡漾在微润的空气里，伴随着嫩白小足轻轻的勾起又落下，
早已备在一旁的浅紫色睡裙无风飘起，将一闪而逝的美景深藏。
“斯、维、因......！”沾着水花儿的玉足轻踏出一步，在柔软的地毯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陷，鬓角出一缕湿润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半边脸颊，
在着咬牙切齿的低喃轻语里，宛若被浇了热油的眼神里满是暴躁的火焰。
“德来厄斯！”又是一步轻踏出，葱白的手臂调皮的摆脱了睡裙的束缚，一团火焰自掌心凭空而起，刹那间便将散落的浴桶连带那还冒着热蒸汽的水流一道包围，
仅一个呼吸的功夫，灼热的气浪便蒸干了身上未曾擦拭掉的水渍，同时将浴桶烧成灰尽。
而乐芙兰，看也不看一道被烧出了孔洞的昂贵地毯，迈步走到窗台前，端起早就备好在那儿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鲜红的酒液，顺着嘴角轻淌，没入了深邃之下。乐芙兰无心理会，她的目光，落在了遥远的地方，
天空下，夜晚的不朽堡垒沉睡在星辉与灯火斑斓之间，随着远处的海波一道，好似银河降临人间。
乐芙兰静静的望着这一幕，许久许久也没有动作。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的她，心中究竟是怎样的五味杂陈。
或许，有很多的愤怒————她也应该愤怒，愤怒那些背叛与欺骗的谎言；
可更多的，也许是一种莫名的恐慌，而这一切只因不久前尤里安离开时突然问出的一句话：
“女士，您说......有没有可能，让卡特琳娜至今昏迷无法醒来的，不是黑魔法？”
前一秒，还在大谈论着‘统领’与‘梦想’这样荣耀恢弘的话题，
下一刻，心中的满足就被这样毫无防备的撕成碎片，这一秒，乐芙兰觉得自己很渴...
喉咙之间，仿佛有一团火焰卡住，让她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得沙哑起来——“为什么会这么想？”
昏暗的房间里，紫色的眸子越过烛光，凝望着那双灰色的眼睛，乐芙兰惊疑又恐惧，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让对方看出任何异样。
她很嫉妒，嫉妒身边这个男孩。
因为就在她拼命掩饰的时候，对方却能大大方方的向她展露一切情绪：
痛苦、哀伤、迷茫，这些她统统都认得；
可依旧有一些不认得的，令她心中的恐惧如燃火油一般砰然上涨————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自觉的，乐芙兰心中就升起了这样的怀疑，
她不知道尤里安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因为那在两人之中早已经是可以完全‘确定’、‘肯定’，并‘不应被置疑’的。
可现在却被重新翻找了出来，摆在台上，放在两人面前，每一眼，每一个呼吸，都让人窒息。
“只是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而已。那夜......自那夜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这期间，很多人都曾来为卡特琳娜诊断过，我自己私下里也做过不少的尝试与努力，试图化解那团迷雾一般的魔法。可是......”
尤里安没有说，当他结束了北方战争的时候，为了感谢曾帮助他找到霜卫一族战母的格雷里戈夫妇，尤里安曾专门抽出了几天时间，去见面的山脚找寻他们。
可是，人没找到，却只找到了一封留下的信。
在那信中，格雷里戈指明了不愿再与帝国有纠葛。
或许曾经有多么热爱，现在就有多么的避之不及。
对于这些，尤里安理解也表示默认，决定为他们隐瞒。
只是，除开那些内容外，格雷里戈却好似无意一般说了一些‘无关’的事情，而那些无关的事情，却是尤里安今天突然起了猜测的根由。
“唉，也许是我猜错了吧，呵呵...呵呵......”
烛光下，尤里安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女士那对儿夫妻的事情。
望着摇曳的灯火，他的脸上罕见的被痛苦占据。
卡特琳娜，她或许不是尤里安心中分量最重的那个，
可是，却绝对是最重要的那个————因为那是他第一个明确想要去爱的女人。
她曾经不止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曾在失落绝望的时候帮助自己重振旗鼓；
为了自己，她可以不顾大小姐的名声，将所有的爱与真统统留下。
可自己，却辜负的她，在最应该向前的时候后退，在最应该挺身而出的时候姗姗来迟。
...
...
没有人，能够知道尤里安这些天以来的痛苦。
在不朽堡垒的这段时间里，在每日例行的修炼之外，尤里安有了一个新的爱好，那便是读书。
不是读治略经谋那样的大书，而是读历史。
为了找到一个能够唤醒卡特琳娜的方法，他努力去翻看那些他曾经完全看不进去的书籍，一页页认真耐心的翻找，期望从历史的长河中找到相似的只言片语，
他努力，同时还发动了身边人一起帮忙。
可是一切的最后，他却依旧束手无策，看着曾经如雌豹一般矫捷的女孩，手脚的肌肉一点一点松软，脸颊一点一点瘦弱下去。
魔法，或许真的不是万能的！
生命的能量，即便是生死也能逆转，却依旧解不开困锁卡特琳娜的‘牢笼’。
“相信我，我会骗你么？”乐芙兰还记得，面对那张痛苦的脸时，她是怎样回答的，
她的话，封死了男孩心底的期望，使得他头一次浑浑噩噩离开，没有带上道别。
可看着他离开一直过去很久，同样有些浑噩的乐芙兰才缓缓恢复了精神：
“去查一下，尤里安在北方期间，遇到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能查到的所有东西，哪怕是一个畜生，也得记录清楚，如实汇报给我，听明白了么？！”
青纱缦帐，薄雾浓云，夜色深深，正是入睡好时候。
可乐芙兰，却在反反复复的翻滚后坐起身，对着一无所有的空气，下达了指令。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曙光与夕阳
时光似乎总是这样——
忙的时候太匆匆，闲下来后又总觉得漫长。
自打离家参军后，尤里安还从未有过如此漫长而悠闲的假期，
都说，懒是削志的钢刀，尤里安曾经还不以为然,
但是，当他半年都在重复几乎一样的生活后，他才觉得这话有那么一番道理。
早上，是例行的冥想与修炼；
下午，则是在找书与看书中度过；
偶尔尤里安才会离开家，与芮尔、加不里等人一起，去东山大营看看那支正在组建训练中的战团,一来一回，一天就这么过去。
或许因为是三巨头上台后第一支筹建战团的缘故，所以，这支由尤里安领导，被其命名为‘血色之刃’用以纪念自己曾经待过的第一支特战小队‘血色精锐’的战团，组建起来并没有像过去许多战团那样漫长，反而很快就有了个七八大概。
三巨头们事先说好出人出力，
斯维因那边以帝国名义的物资是最先送到的，在堆积如山一般的物资军械里，大统领阁下还特别给尤里安了一份‘惊喜’：
那自掘沃堡解围后，事先本拟定用来供给第一兵团的黑石钢甲被他大手一挥分出了几百具一气儿送来，
正好交给德莱厄斯送来的前铁甲军将士军官换上。
这些人，都是跟随德莱兄弟南征北往的历战老兵，换上一身新装后，立刻就组成了战团的骨架，而后续挑选填充进来的士兵则是皮肉与血液，
数千人在同步任命的芮尔少校、以及部分杜克卡奥家支派来的有着丰富指挥作战经验的杜克卡奥家臣的训练下正在一点一点形成战力；
对于这些，尤里安心中知晓却没有插手，将一切都委任给了芮尔，加布里作为自己的临时副官协助,
尤里安给她的要求只有一个，能听从指挥就够！
对于对儿年轻到不可思议的组合，起初战团里还有不少人略有微词，但是当芮尔展开遮天的金属铁翼后，这些言论就登时烟消云散了。
这些士兵是知晓帝国战史的，即便是自己本身不懂的，在军中文职官员们的宣传下也都知道了在数百年前曾出现过一位操控金属的无敌将军。
他的战团在那个年代也曾赫赫有名。
而这支新战团能拥有这样一位‘未来可期’的大材，再加上名声在外的尤里安将军，明眼人都知道这意味什么。
而且，这些还并不是这支‘血色之刃’战团的全部——
之前，乐芙兰承诺过的奥法之拳法师小队也已经到位，作为战团的魔法指导与火力提供，六位资深的魔法大师在那位尤里安有过几面之缘的女法师‘索菲亚’的带领下，已经在战团驻地与众人见过面。
初一登场，这七位胸口佩戴着幽蓝色拳头徽记的法师就引起了战团士兵们的欢呼，
‘奥法之拳’，任何一个诺克萨斯人都不会没有听过它们的名字，作为帝国法师巅峰的代表,一位就足够震撼，又遑论是七位？
她们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声威赫赫的尤里安更加能够安定人心————毕竟，尤里安的故事在许多人眼中宛若天书一般离奇玄幻，
而奥法之拳，可是用上千年、无数场战争的血与火铸就的威名，二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只不过，与那些需要整日待在大营里操习训练的士兵不同，索菲亚等人只是在军营里小露了面就重新返回帝都了————
她们日常并不会跟随训练，只有待战团出征时才会随行。
‘法师’嘛！在诺克萨斯自然拥有特殊的权力，尽管芮尔在背后不止一次向尤里安吐槽过这些人傲气太盛，除了尤里安外不管面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过好在七人小队的队长索菲亚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而是跟在尤里安身边，这才让芮尔心中的不快少了许多。
而上述这些，就是‘血色之刃’战团目前的基本概况了。
人员、物资已经到位，士兵正在加紧训练等待出征，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正在稳中向好————除了某个人外，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因达莉？
有些时候，别人不提，尤里安自己都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还记得她也是自家女士承诺过名单上的一个，在之前进攻达克威尔庄园时曾作为指路人与尤里安有过短暂交集。
只是，不算那次，这个乐芙兰送来的女官，前后总共就与尤里安打过两次照面，一次是会面，一次是从战团里挑选了不到二十个人，在答应了会以这些人为尤里安训练出一支集情报搜集与特战一身的小队后，整个人就再不见了踪影，
除却偶尔会从加布里埃尔递来的汇报中看到这个名字外，尤里安是一面也没有见过她。
不过......没见过就没见过吧~
对于因达莉，尤里安心中并没有抱有什么期待，
虽然她在乐芙兰的名单上标注的是特战与情报搜集方面的精英，可是尤里安自己就是特殊作战部队出身的，而杜克卡奥与萨玛利更是情报与特战方面的大拿，
因达莉即便成功组建了一支队伍，也未必能入的了尤里安的眼。所以尤里安也就任她去了————
反正是女士的人，女士从来不会骗我，也许，这个因达莉真的有自己不清楚的特别才能吧！
在理清了这些事情后，尤里安又一次闲暇了下来，
开始了早上练功下午读书，晚上在卡特琳娜房间里发呆的日常。
这日子一去，就是几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帝国与远在艾欧尼亚的杜廓尔的谈判从未停止，
从最开始的要求进入最高权力三人组，到后来要求海陆两军最高统帅，一直到现在，杜廓尔已经先后几次更改了自己的立场与要求，
语气从当初强硬的寸步不让，到现在已经松软了许多，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艾欧尼亚过的并不顺利，
没有泰隆作为抗衡对方高端力量的基点，单论士兵身体素质又不如魔能之土蕴养出的艾欧尼亚人健壮，自己也没有斯维因的远谋与指挥，
在士气上不断溃败的远征军更是远比不上普雷西典挺立之战后气势如虹的艾欧尼亚联军，
而在上月的一场大失误后，远征军更是被联军切割成了两段，
在有着‘无极剑圣’名号的易与‘刀锋意志’名号的艾瑞莉娅的分别领导下，一面被推向崴里————诺克萨斯人登陆时的地方，
另一面则被逼去了答禄湾。
远征军，
形势，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