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到抗战
“剧务，这里怎么没有标识……”凌奇被气浪冲上了青天，然后意识就陷入了昏迷。
凌奇，某部现役军人，参加某某抗日题材电视剧的拍摄工作，因不小心踩中一颗没有标注的道具，离奇失踪，这是凌奇失踪后，部队给出的证明。
“醒醒，嘿……嘿嘿，没死的就吱个声。”昏迷中凌奇被人用巴掌扇醒。
入眼是一张模糊的人脸，凌奇缓了一下神，那人才在他眼里渐渐清晰。
这人身材臃肿，满脸的黑灰，配上那浓眉大眼，阔口大鼻，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有在那脸上横七竖八爬着的一道道黑灰，让人乍一看到，还以为是地狱里出来的修罗。
这人身上穿着一袭蓝灰色的制服，已经脏得差不多看不出颜色了。不过即使如此，凌奇依然能一眼看出这是制式服装，因为这人头上正歪戴着一顶满是泥灰的制式军帽，帽子上的徽章反射着远处的火光正闪烁着奇特的光芒，赫然是**的青天白日徽，这是一套抗战时日的国民党军装。
“吁……你终于醒咯，再不醒，俺就要把你当烈士哩！”眼前的这位兄台见凌奇醒转，长吁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任务一般，操着那带有浓郁山东味的话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抱怨，似乎不这样说，不能显示出他对凌奇的重视。
“我……我在哪里？你是谁？”凌奇的意识一片混乱，他的记忆点还是在被道具地雷炸飞的瞬间。
“这里啊，这里是……”大个子吧嗒了一下嘴，刚想说地方。
哒哒哒……轰隆……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剧烈的爆炸使大地都为之震颤。
大个子猛然抬头望着向了声音的来源处，那张被烟熏得乌漆抹黑的脸猛得一拧，仿佛四川变脸一般，眨眼间就从一个慈眉善目的士兵变成了面目狰狞的修罗：“快走，鬼子追来啦！”
“鬼子？什么鬼子？”凌奇撇了下嘴，满脸希奇地望着大个子，心中暗忖，“你不就一群众演员，用得着这么卖力么？”
哒哒哒……转眼间，枪声已经近了许多，枪声仿佛炒豆子般响成了一片。但在凌奇听来，这更像是过年的鞭炮声。
“是日本鬼子！快走！”大个子脸色越发焦急起来。
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凌奇耳膜滋啦啦做响，心头不禁有些骇然地望着声音的来源，心里头暗道：“丫的，这导演也太不厚道了，明知道是拍戏，用得着做这么逼真吗？”
这声爆炸声终于让大个子附注了行动，他见凌奇没有反应，以为被吓傻了，不由分说，一把将凌奇从地上把拽起。
凌奇此刻正在胡思乱想，哪里会料到大个子会拉他，一个不注意，人被凌空扯了起来，左腿突然一麻，肌肉猛得痉挛了一下，一股剧痛通过神经迅速从腿根直冲脑际，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唉呦！我的脚！”
“脚怎么啦？”
凌奇低头看了一下，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只见蓝灰色的军装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里边的夹心棉花全都翻了出来，沾着泥土与硝烟，红的白的灰的黄的黑的混成了一片绚丽多彩的画卷，在中央的嫣红之中，一片黑色的弹片正闪耀着诡异地光芒深深地插在肉里，鲜血正不停地往外流淌。
“娘皮稀的，老子受伤，这剧组也太较真吧！”凌奇在心里不禁大骂剧务混蛋，拍电视剧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剧务！剧务！老子受伤了！”凌奇再也顾不得什么，高声喊了起来。
“巨物？唉，兄弟，你搞咋哩？你是不是伤糊涂了？俺还拽着你哩！快走，鬼子追来咯！”大个子讶异地望了一眼凌奇，不由分说把凌奇往肩膀上一扛，就像扛一具没有多少重量的麻袋，扛起来就跑。
剧烈的颠簸，差点让凌奇把黄胆给吐出来，只见周围的景象都在飞速地倒退着，不时有流弹从身边呼啸而过，激起满天的沙土。
跑了大半天，只到枪声变得稀疏难闻，大个子才渐渐放慢了速度，喘气如牛地把凌奇放了下来，拖着他朝前走。
刚才奔走的时候，让凌奇没有闲暇顾及伤口，此刻被放了下来，腿上的伤痛再次占据了神经，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传来，疼得凌奇几乎要昏迷过去，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耳中轰鸣不已，豆大的汗珠瞬间就湿透了内衣。
“大……大个子！停……停一下！找个地方呆一下，我……我受伤了！”凌奇吃力地拍着大个子的肩膀，让他停下。
“啊？受伤啦？给俺瞅瞅！”大个子闻言，忙停住了脚步，弯着腰看了一眼凌奇的伤口，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呦，我的娘呦，这么大一个口子！。”
大个子找了一堵断墙，把凌奇拖了过去，就当是简单的庇护所了。
“别动，别动，俺给你包扎一下。”大个子见到凌奇腿上的伤口，有些慌了神，双手伸进行军袋里，一阵捣鼓，掏出一卷纱布，胡乱一扯就要帮凌奇绑上，看那样子，根本就不懂护理与救治。
凌奇被吓得亡魂大冒，这家伙，不弄倒好，如果不小心割到大动脉，哥哥不就交代在这了？急忙推开热情的大个子，挣扎着从地上坐直了身体：“你别动，我自己来！”
“兄弟，俺就想帮你包扎一下，你推俺干嘛？这么点疼算什么，脑袋掉了不就碗大块疤么！”大个子被凌奇拒绝，显得有点不大乐意，举着纱布又靠了上来。
“你别动！我自己来！”见大个子还想上来，凌奇眼睛一瞪，喝住了他，扫视了大个子一眼，把目光落在他的行军袋上，把手一摊，用毋庸质疑的声调对大个子道，“军刺！”
“哦!”大个子应了一声，掏出了一把两尺来长的军刺递给凌奇，居然还抹着防锈油。
这时凌奇也顾不得其他，动作飞快地割开裤脚，把伤口全露了出来。看到伤口，“咝！”凌奇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一道10厘米长的开创性伤口，红色的肌肉都给翻了出来，弹片为一块长15毫米不规则铁制炮弹弹片，见到这种炮弹，凌奇心中猛得一颤，不禁浮起了一连串的疑问，暗忖：“我不是在拍片的现场遇到事故了吗？怎么会有铁炮弹？谁提供的？医生呢？这家伙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闪过凌奇的脑海，还没等他找到答案，很快就让他把这个念头给扼杀在了脑海之中，因为他发现眼前这大个子跟他穿着一样的衣服，但质地却差了不少，心头不禁释然，估计是从哪里找来的农民工，那妆化得也太假了些，看那脸上的灰，难不成用锅灰不成？
不过他又开始觉得疑惑起来，因为拍戏过程中，但凡演员受伤，导演都会喊停，接着就会有医生上来处理，这次怎么会是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而且那军刺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冒起来，凌奇刚想问。
嗒嗒嗒……枪声再次响起，显然敌人又追上来了。
“大兄弟，鬼子追上来了，咱们快走吧！”大个子急得都快哭了。
“这是什么地方？那鬼子怎么回事？”凌奇望着大个子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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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遭遇战
“是日本鬼子！”
“我知道是日本鬼子，究竟怎么回事？”凌奇见大个子的表情也不是做作，不禁心头大讶。
“**跟鬼子他娘的干起来啦！”大个子急得只跺脚。
“**？鬼子？干起来？”
“对，打起来了，都好几天了？”
凌奇闹中迅速闪过刚才猜测的念头，心里悲声高呼：“苍天啊，大地啊，哥哥我不会是穿越了吧？您也别这么残酷啊，哥哥拍完这个片就要复员了，哥哥家的马子还等着哥哥回去结婚呢！”
大个子见凌奇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化着，忍不住朝凌奇靠近了一点，小声地问道：“大弟兄，你是不是有兄弟在机场？听说那里死了不少人……”
“哼！”凌奇怒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大个子一眼，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起来，结果却发现摸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半颗像样的子弹，于是只得无奈地冲大个子道，“大个子，借枚子弹使使！”
“你干啥用？”
“甭废话，给我！”凌奇大手一张，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跟大个子说话。
“不给，你先说要干什么用！”
“有大用，你总不会以为老子想光荣吧？快点，磨叽！”凌奇狠狠地瞪了大个子一眼。
大个子被凌奇一瞪，心里一慌，苦着脸在口袋里摸出一颗子弹，忐忑不安地摸递给凌奇，刚想解释，就被凌奇那凌厉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子弹粗约指头，圆头，长约8厘米，铜镍合金，凌奇信手掂了一下重量，差不多有40克左右，摇晃过程中发现里边还有轻微的松动感。
心中一动，他已经判断出这是一枚低燃力子弹，里边装得应该是片装火药，心中不无感叹，这可是古董级的子弹了。
见大个子正一脸纳闷地望着他，凌奇不禁心头微恼，从地上拣起一颗石头，一磕一扭，弹头轻松地与弹壳分了家，果然，里边倒出来的是一片片的药片。
心中哀叹一声，预测证实，眉头皱了几下，用石头把药片给碾碎成粉末，窝着手收集起来，一摸口袋，发现缺了样东西，只得冲大个子道：“哥们儿，有火吗？借个火！”
“什么火？”
“废话，打火机，烟，有吗？”
“有，给！”大个子飞快地从弹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还有一个亮晃晃的打火机。
接过大个子的东西，凌奇很是诧异地望了大个子一眼道：“小样，看不出，你还挺小资的嘛，骆驼烟，zippo打火机。”
“长官说是劳军的，俺见它稀罕，就瞎拿一个。”
“什么？劳军？”
“是犒劳俺们的东西，俺见它稀罕，就拿了一个。”大个子有些冤屈地解释道。
“丫的，你还真能扯，劳军？哥哥我怎么没见到！”凌奇不无鄙视地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导演家的女性亲属。
“真的是……是，俺是听团座说，这是上头发下来的劳军物品。”
“团座？喂，哥们儿，你不会是拍片拍傻了吧？”凌奇神色怪异地望着大个子。
“你才傻了呢，早知道你看不起人，俺就不把你从土堆里扒出来了。”
“呵？照你这样说，我还得谢你救命之恩咯？”凌奇不禁有些奇怪地望着大个子。
“可不是！”大个子刚一开口，就发现凌奇脸色不对，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笑道，“现在跟鬼子干上了，咱们都是弟兄，不用太讲究那个。”
“鬼子？”
“是的，听团座说，七七事变后，鬼子正式对俺们宣战，八月十三号，鬼子对上海发动进攻，咱们干不过鬼子，现在正在全面后退。”
“七七？八幺三？怎么回事？”凌奇一下子转过弯来，终于确定，自己穿越了。
嗒嗒嗒，枪声打断了凌奇沉思。
凌奇神色一凝，知道有些事得慢慢考证，吩咐大个子道：“现在你站在边上看着就成，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紧张，听明白了吗？”
“噢！”
凌奇在确认大个子不会有异动，这才深吸了口气，用火烤了一下军刺以做消毒，咬了咬牙，用军刺小心地割开伤口，把弹片完全裸露了出来，检查了一下伤口，值得庆幸的没有伤到经骨，这让凌奇微微松了口气，此刻凌奇疼得几欲昏厥，就连站在边上的大个子也是浑身颤抖，心下暗呼这家伙好狠的手段。许多年以后，大个子在自己的回忆录当中讲述凌奇的传奇事迹，其中就有这么一段。
凌奇做了几个深呼吸动作，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用颤抖的指头夹住插在腿肉里的弹片，然后狠吸了一口气，眼神猛得一冷，胳膊一抖，手腕一抬，把弹片从腿肉里拔了出来。
顿时一股淤黑的血水从伤口处渗出，豆大的汗珠从凌奇的额头上渗出，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迅速把火药往伤口处一洒，zippo打火机火石一转，滋啦一声，一股浓烟从伤口上飘起，一股烤肉味弥漫开来。
喝啊……凌奇怪喝一声，仿佛被人踩住喉咙的鸭子一般，浑身抽搐了起来，呜呜……一阵阵尖鸣声在凌奇双耳里来回传荡，眼前一阵发黑，一阵眩晕感直袭心头，身体一软朝地上瘫去。
“大哥，你怎么啦？”大个子焦急的声音在凌奇的耳边渐渐清晰，意识慢慢恢复，凌奇忙晃了晃了脑袋，睁眼见到大个子正一脸慌张的地望着他。
凌奇第一次用感激的神情望了他一眼，望了腿上的伤口一眼，已经烧成了焦黑一片。凌奇干咽了一口吐沫，嘶哑着嗓子对大个子说道：“把纱布给我！”
“哦！”大个子双手一扯纱布，就在这时，喀啦……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入凌奇的耳朵，心头猛得一震，狠狠地推了大个子一把，顿时把他推了个狗啃泥。
啪啪……咻咻……噗噗……两声闷响过后，两发子弹闪电般钻进大个子刚才站身的地方，溅起了漫天的尘土。
凌奇骇然回头，两个鬼子正神情猥琐地猫在不远处的墙角，刚才的冷枪显然是他们的杰作，此刻他们的眼中尽是失望之色，那是没有击中猎物的失望。
见此，凌奇勃然大怒：“丫的，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不成？敢向老子发冷枪，孙子，你还想不想活了？”
第三章 奋起杀敌
喀啦……鬼子迅速地换上子弹，啪啪两声，两发子弹朝凌奇藏身的地方射来。
喀咔……咯咔……几声不协调的声音吸引了凌奇的注意，却是大个子因为紧张，子弹上不了膛。
“熊包”凌奇低骂了一句，猫在掩体后面，压着嗓门冲大个子喊道，“把枪给我！”
“啊……你什么？”大个子有些听不大明白。
啪……一发子弹射在大个子躲身的掩体上，泥土溅了大个子一头。
“小鬼子，我操你祖宗……”大个子怪喝一声，举枪朝外射了一枪，子弹却不知道射到了什么地方，不过也就是大个子这个一下，令两名鬼子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规避动作，凌奇则借这个间隙，推倒大个子，顺手把他的步枪给顺了过来。
鬼子见大个子根本就是无目的射击，不禁怪笑一声，从掩体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朝他们藏身的地方围了上来。
靠着墙根，凌奇借着余光，再次确定了鬼子的位置，见他们正端着枪，大摇大摆地朝他们推进。
“丫的，两个龟蛋，一点战术技能都不懂，看老子如何收拾你们。”凌奇恶狠狠地淬了一口吐沫。摆弄了几下大个子的武器，惊奇地发现，这正是那传说中的汉阳造的“中正”步枪，不禁为**为什么打败仗的感触深了几分。
这“中正”枪的质量真是让人无话可说，浑身松散，用力一握还嘎吱做响，凌奇不禁怀疑这样的质量究竟能不能射出子弹。拉开枪栓看了一下，发现枪管新得跟没有用过一样，不禁鄙视地瞪了大个子一眼，却见他早已经猫在掩体后面，一个劲地在朝凌奇打手势，要凌奇把枪给他，朝大个子回了一个严厉的眼神后，凌奇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鬼子的身上。
见鬼子亦步亦趋地朝他们推进，凌奇明白不能让他们靠太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日本三八大盖的威力，一枪打中，就是一个透明的窟窿。
鬼子摆着一个协防阵型朝凌奇靠拢，嘴里发出怪异地呼喝声，估计是以为“中正”干不过他们的“三八大盖”，而且又知道**的素质普遍不高，所以也就没有多少战术掩护，就这么大咧咧地朝凌奇他们逼近。
见此，凌奇不禁哭笑不得地想道：“见过不怕死的，没有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不过考虑到“中正”不像现代半自动步枪能连发，而敌人又是两人，见此，凌奇忽然灵机一动，伸手从地抓起一块石头。就在他伸手抓石头的当间，“啪”，嗖的一声，一发子弹从凌奇的耳边射过，吓出凌奇一身冷汗，心中对日本士兵的战术修养不禁高估了几分，看来是自己轻敌了。
抓过石头，深吸一口气，默数三声，甩手把石头给丢了出去。
“炸弹！”一名鬼子用日语高声喊了一声，噗的一声，重重地趴在地上，最后一声，是水壶与地面碰撞后发出的声响。
凌奇不禁冷笑一声，间不容发，猛得站起，看也不看，端着枪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就是一枪，脚下一蹬，借着力量，做了一个翻滚的动作。
啪……一发子弹射向凌奇刚才起身的地方。
在空中，凌奇飞快地拉开枪栓，跳出弹壳，用力一推，子弹再次上膛，此时身体正好落地，这一串漂亮的动作，就连鬼子都看愣了。凌奇暗自好笑，暗骂一声：“二百五！”举枪瞄准。
此刻，鬼子才回过神来，急忙一蹲，想做战术规避，但此刻凌奇哪里还会给他机会，枪枝一摆，一扣扳机，啪……子弹带着一道诡异地幽光，准确地钻进了这名鬼子的脑袋，掀开了鬼子半个头骨，强大的冲击力，把鬼子带着朝后倒去，一枪秒掉。
借着步枪的反作用力，凌奇再次做了一个翻滚动作，这才抽空看了一眼刚才卧地的那名鬼子，让人感到庆幸的是，此刻他也已经躺在那里，死得不能再死了，凌奇的子弹不偏不倚地从他的脑干处射入，当场死亡。
凌奇浑身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伤口处传来一股撕裂的感觉，低头一看，伤口已经崩裂，鲜血几乎把裤脚都给染红了，痛得他嘴巴都歪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还微微发烫的中正步枪丢还给大个子道：“纱布！”
大个子这才如梦方醒，扯出纱布递给凌奇，蹲着身子对凌奇道：“大哥，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是黄浦里出来的？”
“黄浦？我……”凌奇刚想解释，却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把纱布缠在了上口上。
见大个子还盯着他看，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怒哼了一声道：“愣着干嘛，快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鬼子！”
“哦！”大个子姗姗收回那满是星星的目光，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一脸喜气地应道，“没有！”
“没有？那还不去打扫战场！”凌奇没好气的说。
“啊！好的！”大个子如梦处醒，怪喊一声，冲到鬼子倒毙的地方，三下五除二，把鬼子剥了个精光。
趁大个子去收拾战利品的间隙，凌奇双腿发颤地坐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杀人，虽然说是杀了两个敌人，但作为和平年代的军人来说，杀人是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的事情，而且又是如此近距离的射杀，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凌奇都在摄制组帮助拍摄战争戏，见多了红色的染料，估计此刻早已经趴在地上大吐狂吐了。
扑啦啦一通响，大个子揽着一大堆战利品朝凌奇跑来，还没等大个子走回来。
喀嚓一阵枪栓声响起，不远处倒塌的墙后面突然冒出了十来支黑呦呦的枪口，凌奇只觉得头脑发炸，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心中悲呼：“死老天，哥哥还没建功立业，就要哥哥交代在这里了！”
“住手！”一声断喝声从断墙后传来，“放下！”
扑啦一声响，所有的枪管都收了回去，人影晃动，一群着装整齐的士兵从断墙后面走了出来。
最后走出的是名军官，他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凌奇，然后把目光定在大个子的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第四章 将错就错
“报告长官，俺，俺叫吕黑蛋，他们都喊我驴蛋！”大个子见到来人，猛得一个立正，大声地报告，但后面加上的一句不伦不类的解释，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所属部队？”
“报告长官，21师，709团，一营二连五排一班。”
“哦，21师的，你们师不是早就撤退了吗？”
“报告长官！俺跟大部队失散了！”大个子弱弱地说了一句。
军官颔了一下首没有继续问下去，用手指着地上的两具鬼子尸体问他：“这两名鬼子是你杀的？”
“报告长官，不是我。”驴蛋手指头用力地指向了凌奇，“是他杀的。”
“你？”军官眼神怪异地望了一眼凌奇，见他身上满是污垢，腿上有伤，点了点头道：“姓名，所属部队？”
“凌奇，29军……”凌奇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所属部队，军官听到凌奇报出部队番号，脸色猛得一变，“你是佟将军的部属？”
凌奇苦笑一声，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很是尴尬，如果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既然长官如此善解人意，凌奇也只能默认了。
见凌奇苦笑，军官以为凌奇在为佟麟阁感到可惜，毕竟所属部队被鬼子打残，换做是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军官点了点头，走近过来，蹲下身子观察了一下凌奇的伤势，这才问他：“还能走吗？”
“够呛！”凌奇望了一眼腿伤，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这话更是让长官证实凌奇是佟麟阁部所了，因为凌奇讲的正是普通话，当时国民党军部署复杂，南腔北调很多，也只有在北平当过兵，才能说一些北平话。
军官转头冲后头喊道：“来几个人，扶着这位弟兄，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四行仓库！”
“是！”两名士兵上前扶起了凌奇，开始出发。
部队行进速度很快。
在路上，凌奇经过一番打听才了解到，这名军官名叫上官志标，是第88师524团二营第一连连长，他们是自愿突进四行仓库救援的。
“四行仓库？”凌奇大奇。
“是的，团座领命掩护兄弟部队撤退，在四行仓库设立了阻击点，从昨天凌晨开始，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火，鬼子来势凶猛，我怕团座那边兵力不足，所以就带着自愿前来的弟兄们前去支援。”说着上官志标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担忧之色。
“嘶……”凌奇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心中暗呼，“哥们点子不会这么正吧？四行仓库保卫战怎么就让我给撞上了。”
一路上不断地有零散的鬼子士兵出现，在面队一只成建制，而且战斗力又异常强悍的部队时，鬼子们只能含恨当场。
一路上鬼子虽多，却没有被打散的友军多，就在刚才，他们又从敌人的手中救下了五个人，其中居然还有一名军医，名叫汤聘华，是名医官。
汤聘华检查了一下凌奇的伤口后，很是诧异地望着他道：“这伤是你自己处理的？”
“是他自己处理的，俺当时就在边上。”驴蛋迫不及待地站出来为凌奇证明。
“真是奇迹啊！”汤聘华赞叹了一声，十分仔细地帮凌奇做了一遍检查，然后重新给上了药，包扎稳妥。
经过汤聘华的处理，伤痛的减少，让凌奇感觉伤口仿佛已经好了一半，在驴蛋的搀扶下，可以轻松地行走。
见凌奇没有武器，上官志标黑着脸骂道：“怎么把武器都丢了？难道你不知道，武器就是士兵的第二生命？”
凌奇咧嘴一笑，一声不吭的接受了上官志标的呵斥，其实他们两人心里都很明白，现在这个时候兵荒马乱的，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会顾得上武器。况且看凌奇受的是炸伤，能从炮弹下面捡回一条命的，都是命大之人，上官志标骂凌奇无非是骂给身边的士兵们听的。
“这个给你！”上官志标很是大度地把一支毛瑟手枪送给了他以做防身。
凌奇怀揣着这把爷爷级的盒子炮，有些哭笑不得，以前在部队见到最差的枪也是54式手枪，现在倒好，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四行仓库挺进，不断地有人牺牲，又不断地有新成员加入，没多久部队已经扩张到了30来人。
越接近目的地，战况越激烈，鬼子犹如蝗虫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四行仓库方向汇聚，真是印了那句“蝗军”的称号。
上官志标是个好指挥官，但不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在凌奇的眼中，他仅仅只是一个刚刚跨入指挥领域的菜鸟。
如果要实行集权制，整支部队就要以直线指挥为主，但因为这只是一支临时拼凑成的队伍，要实行直线指挥，根本就不可能实现，所以队伍一直处在混乱当中，凌奇见此大为心急，于是就主动找到了上官志标。
“上官连长，我觉得部队不能这样挺进，咱们的目标太大了。”凌奇对上官志标的称呼琢磨了很久，觉得还是直接喊他级别来的贴切一些。
“老弟啊，我也没有办法，你看这些都是新兵，不好带！”上官志标其实也很无奈，一群散兵游勇，能带着这样，全凭着一股勇气。
“上官连长，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这样行军方式不妥。”凌奇见上官志标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急忙纠正了上官志标的想法。
“有何不妥？”上官志标迟疑了一下。
“您看啊，三十多人的队伍，一没有斥候，二没有掩护，三没有形成核心指挥，这样的队伍，说难听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凌奇用手指着散在四周的队伍，毫不客气的指出了其中的问题。
“你……”上官志标本想反驳凌奇，但自己也看出问题，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这个现实，还虚心的求教起来。“老弟，这样说，你难道有什么好的办法不成？”
“嗯，我想把部队分解成以班为单位，以五人一个班，由他们共同推选班长，班长听从排长，排长听从您的指挥，如果某个环节失掉，副职顶上，这样层层负责，我觉得会更容易调动队伍。”凌奇认为要把队伍进行编组，分解成以班为编制的战斗单位。
“你这是从哪学到的？”上官志标眼中猛得闪过一丝异彩，把凌奇的身份再次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我以前在军校学的。”凌奇下意识的回答道。
“军校？”上官志标瞳孔猛的一缩，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似乎听说过有一群优秀的人才被派送到美国的‘西点军校’去学习，暗自猜测，难道凌奇就是其中的一个？
想归想，上官志标很快就把凌奇的想法给实行了下去，五个人一组，分批次推进，前有斥候，后有殿后掩护，中间是指挥中枢，整支队伍高效率地运行起来。
凌奇再次发挥了他的神射手的水平，一路行来，死在他手上的敌人少说也有十多人了，同时，他开始不断地向上官志标灌输新军事的理论知识，并很快就得到实施，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第五章 连番恶战
“原来枪还可以这样打！”上官志标见到凌奇指挥两组小分队吃掉鬼子一个小分队后，感叹无比地说出了这句话。
部队行进到这里，遇到了一小队实力比较突出的鬼子，这群鬼子显然是经过正规训练，武器装备都要比前不久遇到的鬼子强上不少，并且还有机枪与手雷。
见到这群敌人，凌奇眼中都冒出了丝丝寒光，这是鬼子特种部队的雏形，如果不把他吃掉，鬼才知道让他们形成战斗力后，对战争会形成什么样的危害。
于是他向上官志标主动请缨，要求给他两个班的人马，把对方给吃掉。
其实两个班只是为凌奇提供火力掩护，杀敌的重任还是凌奇身上。凌奇的手段很简单，就是狙击，所用的武器当然是鬼子的三八大盖了，见到十来个敌人被凌奇枪枪暴头，上官志标见到凌奇都仿佛见了鬼一样。
把发烫的三八大盖丢进驴蛋的怀中，凌奇一脸郁闷地抖了抖手道：“这破玩意儿，震得手都麻了，鬼子的东西不大好使！”
上官志标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你小子枪打成这样，居然还抱怨枪不好，真想不到这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难道是被美国佬给惯坏了不成？
其实他又那里知道，在以后的现代战争里，狙击手的武器都是特制的，是根据狙击手的个人习惯来设计枪支，而不是现在人去适应枪支。
对于大规模的战争来说，小部分人根本不能决定战争的成败，凌奇一行虽然起到了奇兵的作用，但却因为不断深入，敌人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当中，战斗也由开始的奇袭变成了正式的对垒，对这凌奇也是无可奈何，但又不得不去面对，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以尽可能的打掉敌人指挥官。
三个小时后。
正在急行军中的凌奇突然眼前一黑，毫无征兆的一头栽倒在地，如果不是边上驴蛋手脚快，指不定会被摔成什么样。
“长官，长官，我大哥突然昏过去了。”驴蛋慌忙的喊了起来。
“什么情况？都让开，让开，汤聘华，汤聘华快过来看看凌奇。”上官志标喝散了围观的众人，有些担忧的看着昏迷的凌奇。
“伤势发作引起了高烧。”汤聘华急忙过来，对凌奇做了一个检查。
“那怎么办？”上官志标有些抓瞎。
“得尽快赶到四行仓库！”汤聘华有些无奈的说道。
“啊……”一声惨叫声突然从前面传来。
哒哒哒……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如蝗般的子弹从对面激射而来，打在土墙上，溅起了漫天的尘土，队伍就这样死死的被按在原地不能动弹，这一阵子枪响后，**这边就牺牲了五六个人。
“对方是什么部队？”上官志标被猛烈的攻击打的抬不起头。
“连长，是鬼子第六师团的先遣队。”观察手很快就确定了对手的情况。
“凌奇，敌人都杀到眼前了，你他娘的还在干什么，别趴在那里装死狗！快点起来帮老子干这班狗日的。”上官志标被敌人打的一阵阵虚火上升。
半昏迷的凌奇被驴蛋死死的护在身下，一听见有敌人，凌奇打了一个激灵，晃了晃脑袋，想使自己清醒一些，但是他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就连声音都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啪……啪……几发子弹准确地打在上官志标躲身的地方，溅起一堆堆沙土，气得他怒吼连连，却又无可奈何，这么精准的射击，谁露头谁死。
“大哥！振作点！”驴蛋猫在凌奇的身边，不停地摇晃着凌奇，想让他清醒过来，关于振作，还是他从上官志标的嘴里听来的。
“驴蛋，不是哥不振作，是哥动不了，你让哥睡会儿。”凌奇几乎是用梦呓的声音对驴蛋说。
“你他娘的别给老子装熊，快点振作起来，干死这群狗日的，四行仓库就在前面了。”上官志标愤怒地冲敌人开了几枪，然后又猫在掩体后面冲凌奇吼道，让一个斯文人骂出粗口，显然也是被逼急了。
啪……啪……啊……又有一人牺牲在鬼子的枪口下。
“他姥姥的，小鬼子欺人太甚，一班二班掩护，三班四班火力压制，五班六班跟老子上，都给老子往死里打，干死他们，杀，杀，杀。”上官志标骂骂咧咧的组织手底下进行反击。
鬼子被上官志标一个冲击，后撤了一百来米，丢下五具尸体，而上官志标这方也损失了八个人，上官志标的胳膊也挨了一发子弹，被人护着退回到了矮墙后面，医官汤聘华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幸好只是擦伤。
“他姥姥的，就剩这么几个鬼子了，还这么厉害！”上官志标一把抹掉脸上的硝烟，心有余悸的瞄着对面，本以为自己一大群人冲击一下，这鬼子即便再厉害，也要避其锋芒，结果却只后退了一百来米，又跟队伍僵持了起来，大有不吃掉自己的队伍，不走的架势。
“他们是第六师团第13联队的。”一名从虹桥机场撤退回来的士兵，缩在矮墙后面害怕的说道，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这名士兵就被对方给击毙了，子弹射穿了矮墙，一击直接命中头部。
嘶……上官志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次压低了一些身子。
啪……啪……侧翼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来得快，停的也快。
“八嘎！”幸存下来的那名日本兵骂了一句，就在刚才，突然从侧翼方向撤回了五六个人，估计是散兵，结果正好跟日本兵撞上，短暂的交火，打死两个日本兵，自己这方全部报销。
“可恶！”上官志标刚想冲出去跟对方汇合，结果还没等冲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此时上官志标正好探着脑袋看前面的战况，而日本兵也正好转头，两人对望了一眼。
啊……啪啪……两声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子弹几乎是擦着上官志标的耳朵划过，吓得他出了一身白毛汗，不禁有些诧异地望着枪声的来源处，却发现凌奇手握着盒子炮，正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朝地上载去，幸好驴蛋手快一把捞住了凌奇，把他拖回了掩体后面，不然肯定跌个狗吃屎。
上官志标见最后一名鬼子被打掉，身体犹如豹子一般冲了出去，边跑边喊道：“医务官，快过去看看凌奇！”
“他姥姥的，居然干掉我那么多弟兄，让老子看看究竟有什么能耐，你老姆的，我呸，还不是被干掉！喔……”上官志标骂骂咧咧地找到鬼子，却只看到半个被打掉脑袋的，不禁恶心地干呕了几下，狠狠地冲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转身吆喝道，“弟兄们，打扫战场！”自己则强忍着恶心，动手把这个鬼子随身的武器个收罗了个遍，其中还有一把指挥刀，上面刻有佐藤魔，应该是这名鬼子的名字。
打扫完毕，上官志标心满意足地往回走，见到汤聘华正面有难色的蹲在凌奇的边上，上官志标心头猛得一跳，快步上前道：“他怎么样？”
“长官他……”汤聘华有些犹豫。
“说，怎么回事？”
“他伤势发作，要尽快送到四行仓库进行救治，不然性命难保!”汤聘华很快就做出了定论。
“嘶!”上官志标抬头望了望前面，急吼吼的喝道，“那还愣着干嘛，快，出发！驴蛋，还有你，抬着凌奇，大家跑步前进！”赫然是把汤聘华也当士兵用了。
第六章 四行仓库
位于上海闸北区苏州河西岸的一座混凝土建筑，在新垃圾桥西北沿，是四间银行金城、中南、大陆、盐业共同出资建设的仓库，所以称为“四行”，建于1931年，占地0.3公顷，建筑面积2万平方米，屋宽64米，深54米，高25米，是该地区最高的建筑。
此刻的四行仓库早已经成了战场的中心，随着上官志标带着队伍进入四行仓库后，日军从东西两侧对四行仓库进行围攻。
日军本想尽快突破这块拦在日军前进道路上的阻碍，结果却遭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损失了不少人。
凌奇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光线幽暗的地方。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盏白炽灯散发着幽黄的光芒。凌奇觉得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般，浑身酸疼的厉害，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记忆慢慢清晰，最后停留在一枪暴掉鬼子脑袋为止。
看着自己手上挂着的吊瓶，还有盖在身上的毛毯，伤口已经被精心地处理过，凌奇苦笑一声道：“难道是做梦不成？”
“大哥你醒啦。”驴蛋的声音响起，几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人，但见他两额颧骨隆起，最引人目光的是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要把人看透一般，他注视着凌奇足足有半分钟后，这才操着一口浓郁广东口音道：“你叫凌奇？”
“我是，请问你是？”凌奇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早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鄙人谢晋元。”谢晋元飒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谢……啊……您就是谢……谢团长？”凌奇诧异地望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心头顿时涌起了千层巨浪，眼前的这人，赫然就是四行仓库保卫战的灵魂人物谢晋元。
凌奇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身材消瘦，身穿一袭板正的**军官服，脸带正气，尤为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人一般，此时，他正在上下打量着凌奇。
“鄙人还只是副团长。”谢晋元淡淡的解释了一句，脑中却闪过众多疑问，暗道这人的来路有诸多疑问，他怎么会喊自己是团长？难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奸细？
“谢团长骁勇善战的威名早已在军中传开，凌奇早已是仰慕已久，如今得幸见到真人，有些……嘿……有些失态了。”凌奇只能硬着头皮狠狠的拍了一记谢晋元的马屁，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所有的军官都喜欢听人夸奖自己骁勇善战，谢晋元也不例外。
“呵，你这人有点意思！”谢晋元笑着摆摆手，话题一转，有些好奇的问凌奇，“你是佟将军的旧属？”
“呃……是的。”说起29军，凌奇就有些失神，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是幻觉之中，想到即将脱衣服离开部队，不禁流露出了神伤之色。
“唉……佟将军一腔热血报下国家，中民也是仰慕已久……唉，奈何老天不开眼……”凌奇的表现落在谢晋元的眼中，还以为凌奇实在缅怀佟麟阁，心中的疑虑消散不了许多，神情也变得缓和了不少，眼中流露出对佟麟阁将军的丝丝缅怀。
现场气氛变得有些沉默，沉默了半晌，谢晋元才收回思绪，正色对凌奇道：“我领命掩护兄弟部队转移，昨夜已与敌人发生正面交火，幸不辱命，成功击退敌人，不过照目前情形来看，敌人很有可能会进行反扑，我听升平汇报说你接受过高等军事培训，不知道你对这次的阻击任务有什么看法？”
“升平？哦，您是说上官兄吧？”凌奇听谢晋元说出一人名，不禁愣了一下，见边上的上官志标拿手指了指自己，他这才知道谢晋元说的人是上官志标。
谢晋元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脸上却显露出了要对凌奇考究一番的意思。
“在敌我情况不明了的情况下，我不能妄下定论，不知团座对战局的走势了解如何？”凌奇知道他是保卫四行仓库的正义人士，于是就耐着性子喊他一声团座，避开话题，反而问起了谢晋元对整个战局势态的想法，不过心中对谢晋元的印象却是变差了几分。
谢晋元见凌奇一皱眉头，然后又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是反考自己对战争态势的问题，这个问题的高度就显得有些高了，谢晋元心下瞬间明了，自己在摸人家底的时候，人家也在掂量自己的份量，不禁哑然失笑：“呵呵，你喊我老谢或者团长都成，我看你官衔也不低。”
“这可不敢当，我只是一个小中尉，不敢越级。”凌奇急忙推脱。
“没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能够保全自己消灭敌人的能人，就值得当。”谢晋元听上官志标汇报过一路上的遭遇，知道自己这些人能够如此顺利的走到这里，跟凌奇的技战术有很大的关系，于是就开口按住了话头，再次把话题给扯到了如何对付日军上来，“敌人随时都会攻上来，咱们还是言归正常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请问一下谢团长，您是如何看待抗日战争的？”凌奇见此，于是也就是直接点破了话题，问起了谢晋元对抗日战争的态度，虽然后世很多人都说他是抗日英雄，但后世也看到过很多时势造英雄的案例，有时候英雄只是恰逢其会的出现在应该出现的位置上，从而成了英雄。
“河山破碎实堪伤，休作庸夫恋故乡。投笔愿从班定远，千古青史尚留芳。”谢晋元淡淡的念出了一首诗，刚毅的脸上杀气四溢，“面对待侵略者，一个字杀，绝不妥协。”
“谢团长高义！”凌奇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班定远就是班超，我们学过的历史书上对班超有个详细的描述，此人为人有大志，不修细节，但内心孝敬恭谨，审察事理。他口齿辩给，博览群书。不甘于为官府抄写文书，投笔从戎，随窦固出击北匈奴，又奉命出使西域，在三十一年的时间里，收复了西域五十多个国家，为西域回归，做出了巨大贡献。
第七章 仓库叙话
谢晋元把班超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可想而知，他对侵略者是极其仇恨的，凌奇心中有了答案，于是就开口问道：“那团长您是如何看待这次任务的？”
“嘿，虽死而无憾。”谢晋元咧嘴笑了一下。
“哪怕是上头让你去送死？”凌奇看着谢晋元的眼睛问道，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端倪。
“这次阻击日军的进攻，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我们都是自愿过来的，我们知道是让我们来送死，但我们要死得其所，死得精彩！”谢晋元泰然自若的说道，话音掷地有声，显然他很清楚知道此行的目的跟后果。谢晋元颇为诧异凌奇会问这个问题，反问道：“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嘿，如果不是驴蛋带我来这里，八成吧，有八成的可能，我不会来。”凌奇实话实说，不过话题一转道，“不过有打鬼子的机会，我一定是不会放过的。”
“哈哈，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我答应你，我会尽自己的力量让弟兄们活着回去。”谢晋元也不矫情，庄重的给了凌奇一个承诺。
“谢团长高义，凌奇佩服！”凌奇挣扎着坐起来，重重的向谢晋元敬了一礼，却不小心拉扯到了伤口，痛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谢晋元见到凌奇脑门上流汗，急忙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感觉还行。”
“如果不行的话，我让副官把地图送到这里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二楼，被我改成收留伤员的临时处所。”
凌奇点了点头，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冲谢晋元笑道：“团长，咱们走吧！”
“好！”谢晋元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冲凌奇竖起了大拇指。
三楼是指挥部，灯光照明好了许多。
凌奇动作麻利的拿着望远镜对四周进行了观察，从上面看下去，底下一目了然，远处日本鬼子猫在沙袋后，不时的探出脑袋向这边张望。
谢晋元确实是名厉害的指挥官，在接手了四行仓库后，就已经用仓库内储存的物资与沙包将底楼的门窗全部封死，这样就可以有效的防止鬼子从一楼突防进来。
二楼以上的门窗却堵塞一半，一来可以利于投弹，同时也可以对敌人进行射击和观察。
为了警戒并最大限度地消灭日军，谢晋元还派出一支敢死队，沿苏州河北岸到仓库两侧构筑起沙袋工事，以此来阻击日军，同时也把日军前行的路途给拦腰截断。
对周边的防御工事进行了解后，凌奇指着一处奇怪的设施问道：“这是怎么什么地方？”
四行仓库的防御工事是从河边开始，一直往里设了一道宽约几百米的工事，打横拦住了通路。而在对岸，则没有理会，见到这一奇怪的现象，凌奇不禁好奇地问谢晋元，谢晋元指着远处的一排建筑，有些愤怒的对凌奇道：“你仔细看清楚了，不是我们能建，而是不能建，那是英国人的地盘！”
“英国人？哦，租界！”凌奇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租界，这个时期的黑暗产物。
“嗯！你过来。”谢晋元带着凌奇来到了作战地图前面，“就边跟河对岸右手边是英国人的，左手边是美国人的，租界在这里形成一个夹角，只有中间这一条通道通过，因为两边都是租借，所以这里正是阻击日军最好的地方！”谢晋元手指用力地指着租界所处的夹角位置，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阻击鬼子。
凌奇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上的租界，这是他真真实实地感到屈辱，凌奇考虑一下问道：“英国人跟美国人是什么态度？”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会保持中立！”谢晋元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中立？”凌奇眉头皱了皱，“能不能派人过去确定一下呢？”
“那边根本就不会跟我们谈判。”谢晋元立刻否决了凌奇的想法。
“咱们的物资够不够消耗？”凌奇又想到了后勤的问题。
“这个……”谢晋元有些不好意思说了，急忙冲刚刚上来不久的营长杨瑞符打眼色。
“这个嘛，我来说一下吧。”杨瑞符操着标准的天津话说道，“师部在撤退时候给留了不少弹药，武器有27挺轻机枪，4挺马克沁，四门炮和三百箱手榴弹，这武器弹药是不愁啦，但在吃的上少了一些，药品也缺。”
“食物跟药品都集中管理了？”凌奇问道。
“药品已经全部给了医官，食物跟水也全部集中在作战部这里。”杨瑞符指着指挥部角落里几袋干粮说道。
就在几个人说着话的时候。轰隆隆一声爆响打破了沉寂。激烈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敌袭，敌袭，增援，增援！”楼底下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声。
几个人急忙抢到了窗口，只见一大群日军猫着腰从两个方向朝四行仓库缓缓压了上来，刚才**正好在底下布置，不成想，日军居然摸了上来，短兵相接，顿时打成了一片。
“机枪手，把这个点给我端了！”谢晋元端着望远镜用手指着一处攻击比较凶悍的日军命令道。
马克沁重机枪发出特有的哒哒声，子弹仿佛死神的镰刀一般向日军扑去，眨眼间就把一名正在使用歪把子机枪进行疯狂攻击的日本士兵打给成了筛子，吓得剩下的几名日军鬼哭狼嚎的趴在地上，久久不见起身。
日军来的快，退了也快，丢下十几具尸体，退了回去。
“让三连长过来，报告情况。”杨瑞符对底下的士兵还是十分清楚，一眼就看见是三连尹求成的队伍跟日军发生了战斗。
“报告！”楼梯口传来报告声。三连排长尹求成满脸黑灰的走了上来。
“刚才什么情况？”谢晋元皱着眉头问道。
“报告，我部正在仓库外面埋设炸药和地雷。突然遭遇日军……”
原来是尹求成带着队伍在仓库外面布置炸药跟地雷，结果日军突然出现，双发距离只有几十米，双方乱射一通，日军这次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来了不少人。反观尹求成为了快速完成布置炸药的任务，要求士兵多带炸药跟地雷，并没有带重火力，说直白点，就是对战经验不够，想当然的以为日军不会在如此严密的火力布控下杀上来。
刚一交火，就被日军压制的抬不起头，如果不是仓库上面居高临下的对他部进行支援，估计这批日军就够尹求成喝一壶的了。
第八章 兵劣势弱
听了尹求成的报告后，几个人的眉头全都皱了起来，这日军的战斗意志要比想象中的顽强很多，而且在技战术跟军事素养上面，也要比**高出不止一个层次。
刚才凌奇站在高处看的很清楚，尹求成部在遇敌后的惊慌失措，胡乱开枪，不少人跟驴蛋一样，连子弹都吓得上不了膛，躲避跟规避动作也很生疏。
日军在受到重机枪攻击后，虽然日军因为一时大意导致部分战损，但撤退是有序的退走，互相掩护，反观**，却是认为是痛打落水狗时机，一窝蜂的冲出掩体对日军进行追击，结果在遇到日军掩护队伍的阻击后，又一窝蜂的后退逃跑，甚至还有人出现推搡战友的举动，看得凌奇是直摇头。
眼前的一切，谢晋元也是一目了然，作为战场老兵，尹求成部起码范了好几个致命错误。
“你怎么带的手下？见敌人撤退，就一窝蜂的冲上去，你们是嫌命长了，还是觉得日本人的子弹会认人不成？”谢晋元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团座，我错了！”尹求成羞愧的差点把头埋进裤裆里。
“你错在哪里了？”谢晋元哼了一声，冷冷的等着尹求成。
“我……我……”尹求成抓耳挠腮的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
“噗呲……”坐在边上的凌奇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成？”谢晋元冷冷的横了凌奇一眼。
凌奇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谢晋元似乎把他定位成了作战参谋。
“那我来说几句。”凌奇也不矫情，“如今战事一触即发，日军随时都会卷土重来，凌奇也就不说客套话了，尹排长，你们的埋雷方式太过落后，你要充分利用地形，采用明暗交替的方式来进行布雷。”
“请问，什么叫明暗交替？”尹求成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这当兵的，尤其是当了军官的，更是一身的傲气。
“我先问你，咱们这里有多少枚地雷？”凌奇问道。
“一共两百二十三枚地雷，可以完全封锁仓库的西向，南向及侧翼的道路。”尹求成沉声说道，那脸黑的都快滴出水了。
“众所周知，地雷是防御作战中最为便于部署的一种防御性武器，往往能在最出其不意的地方给敌人带来大量伤亡，但你们布置的雷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片就是雷区，只要不进入就没有危险，但你要明白，我们要的不是封死所有进出道路，所谓兵者诡道也，你要利用虚实结合的方式，在埋雷的时候，明暗交替，这样才能起到更好的阻敌作用。”
“我就问你明暗交替怎么用？你罗里吧嗦的讲一大堆废话做啥子？”尹求成顿时就炸了，夹杂着四川方言就飙了出来。
“尹求成！你给我闭嘴!”坐在边上的杨瑞符一拍桌子，很不给面子的呵斥尹求成。
“其实你可以利用诡雷，暗雷，拌线地雷，串雷等多种布雷方式，把雷区布置成立体雷区，我们只要在中间留出一条进攻通道，供我们自己出入方便，这样一来，鬼子在排雷上就不会那么容易，而且我们又是就近防御，只要他们的工兵靠近雷区，我们就可以挨个点名。”凌奇把自己所知道的几种布雷方式说了出来。
“嘶……你们读书人的脑子就是不一样，尹某佩服！谢谢！”尹求成听的是双眼放光，心中已经有了布雷方案，很是光棍的起身冲凌奇敬了一礼，算是道谢了，其实当时布雷并不是什么技术活，只要按照战术要求，把地雷均匀的布置在敌人前进的道路上就行，哪里会想过，地雷还有这么多种布置方式。
“还有，尹排长，你手底下的弟兄们的战术有待提升，你要指挥好他们，不能一窝蜂的冲，一窝蜂的退。”凌奇又点出了尹求成部队士兵战术的问题。
“嘿嘿，团座，这个……”尹求成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的脑袋，求助的望向谢晋元。
“凌奇，尹排长这边刚补充了一批新士，在训练上，还有一些不到位。”谢晋元只能硬着头皮帮尹求成说好话。
“何止是不到位，是太不到位了。”凌奇在心中怼了一句，沉吟了半晌，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试探着问道，“那你们排里还有多少老兵？”
“五个！”尹求成伸出手说道。
“嘶，这么少！”凌奇也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就问谢晋元：“团座，咱们现在成建制的老兵还有多少？”
谢晋元一时也想不到凌奇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是刚从广东回来就奔赴上海前线，对部队的了解，还不如杨瑞符，于是就扭头望向了杨瑞符。
“三连。”杨瑞符毕竟是在基层，对手底下的部队了如指掌。
“三连连长是石美豪，那块臭石头？”谢晋元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对石美豪也是略有所闻，这家伙打起仗来，压根就是一个拼命三郎，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但脾气也臭的很，动不动就顶撞上司，人称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没错，就是他。”杨瑞符苦笑着点了下头，暗道，这真是好事不出门，臭名扬万里。
“凌奇，你有什么好主意？”谢晋元了解清楚了情况，就问凌奇。
“能否从三连抽三十来人，哦不，二十来人也行，一组五人，一人带一组人马，听口令行事。”凌奇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再次把后世班长带兵办法给寄了出来。
“瑞符，你看这事……”谢晋元也只能求教杨瑞符，毕竟他是第一营的实际掌控者。
“可以！”杨瑞符爽快的点头，立刻拿起电话下达了命令。
虽然石美豪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杨瑞符的命令他还是认的，于是就从队伍里分了二十来个士兵补充给了尹求成。
等底下调整完毕后，凌奇就部队的部署提出了一些建议，受限于条件原因，只能进行一些小的调整跟优化。
第九章 八百勇士
两个小时后，100多名日军像地里的土拨鼠一样，探头探脑的向四行仓库外围逼来。这股日军数量较多，但显然没什么经验。他们以机枪掩护，几十人向四行仓库交替推进。谁知道，尹求成早就在附近埋设了地雷和炸药。
这股日军傻乎乎的冲入地雷阵，踩中了连环雷。一连串巨响后，日军被炸死不少，胳膊大腿飞到天上几米。余者吓得半死，慌忙退了下去。
见如此轻松的瓦解日军的进攻，谢晋元不禁暗松了一口气，本着能多撑一天是一天的想法，能够有效阻挠日军的进攻步伐，就是胜利。
日军退走后，**这方士气大振，众人对凌奇的看法也出现不少的改观，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肚子里确实有几把刷子。
但凌奇却是暗暗叫苦，这个尹求成真是个粗人，布个雷，用得着一口气布那么多吗，居然把手里头的地雷差不多全部给撒到了战场上，经过刚才的一轮引爆，已经所剩无几了。
然而一个小时不到，观察手就来报，大约有七十名日军靠近仓库西南墙根，准备埋设炸药，炸塌墙角，那里是火力死角。
各就各位！”谢晋元厉喝一声，所有人全都绷紧了神经，凌奇接过驴蛋递过来的中正步枪，找了一个便于观察的位置戒备起来。
“驴蛋，别急着开火！”凌奇见驴蛋有些发抖，忍不住提醒一句。
“俺……俺只是有点紧张。”驴蛋冲凌奇咧了咧嘴，冲手掌心吐了口吐沫，骂道，“小鬼子，驴爷请你们吃花生籽儿。”
上官志标却突然从楼下冲了下来，开口说道：“大家先别急着开火，我去给鬼子送份大礼。”
上官志标喊了一支队伍爬上楼顶，只见他们吃力的搬上迫击炮弹，手榴弹还有炸药包，见鬼子靠近，一声令下，漫天的炸弹被投掷而下。
轰隆隆的一阵响，连大地都跟着震动了半天，当场炸死日军七名，伤约二三十名，短暂的接触后，鬼子潮水般退走了，就连地上的尸体也一并带走了。如果不是地上还冒烟的弹坑在告诉大家刚刚发生过战斗，谁不不知道，就在刚才，这里几乎就是一片地狱。
“格老子的，干得不错，干掉了十来个侦察兵，不过老子提醒你们，必须打起精神，龟儿子们很可能会反扑过来，格老子的，到时候要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一人在士兵当中大声地鼓舞着士气。
“一营一连的连长陶杏春。”谢晋元微笑着向凌奇介绍那人。见对方正好冲着这边笑，谢晋元就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你好，一营一连的连长陶杏春。”陶杏春礼节性的向凌奇敬了一礼。
“陶连长好，29军凌奇。”凌奇也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礼，心中总感觉别扭的很，一个接受过红色教育的人，居然向**敬礼，这说出去，谁会相信？
“29军里，我似乎没有见过你，学生兵？”陶杏春皱着眉头看着凌奇。
凌奇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这么快就要被人揭穿了，刚准备着想编一个借口，谢晋元就插口说道：“别疑神疑鬼的，29军的人，你又不是全都认识。”
“嘿嘿，团长说的是。”陶杏春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弥漫在四周的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去，忽然一群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战场上。
“谁？”哨兵猛然大喝一声，外面顿时传来一阵枪栓拉动的声音。
“格老子的，郎个龟儿子过来撒？”陶杏春骂了一句，急急忙忙的跑下楼去了。
凌奇探头一看，发现是个红毛鬼子，手上拿着英国米字旗，身穿英军制服，居然是名英国士兵。
“你们的长官在哪里？”对方的口音非常奇怪，“我找他有事！”
“你找我们的长官咋子嘛？他忙得很，没得空接见你，窝们刚跟鬼子干了一仗，大家伙都火撒撒的，为了你滴安全，请你搞快点离开！”陶杏春可不管他什么来头，操着一口四川话就给怼了回去。
“天啊？你们在跟谁打仗？你们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你可知道，因为你们的出现，已经严重威胁到租界的稳定，我的上司派我来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英国人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厉声喝问道。
“告诉你的老大，我们在打日本人！”陶杏春高声地回答道，不过看其皱起眉头的样子，显然是对这英国鬼子没多大好感。
“你们有多少人？”英国士兵唰得一声取下了肩上的武器，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他想不到一向被他们看不起的中**人，居然这么强硬，这次是真的有些害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陶杏春问，“你们不会要对我们的租界进行攻击吧？那可是……”
“咋哪！这是军事行动！你几哈些走人！不然我就开枪啦！”陶杏春一拉枪拴，不耐烦冲他喝道。
“嘶！”英国人倒吸了口冷气，就在陶杏春拉枪栓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举枪瞄准，枪口全都对准了站在壕沟外的英国士兵，这怎能不令他感到吃惊，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发觉自己失态，英国人面色一红，冷哼一声，再次踏前几步，眼中凶光四射地瞪着他们问道，“告诉我你们士兵的人数，我要确定一下你们的士兵数量不会对租界造成威胁！”
“莫急莫急……你个娃儿，扎个一句话不巴适，就要顶火，我要先请示一下老大的意思撒……”陶杏春操着川普，面路难色，他吃不准这个英国士兵的来路，于是就用听不大懂四川话来搪塞他。
“800人，告诉他，咱们有800人！”谢晋元高声喊道。
“800人？”英国士兵显然也听到了，不禁吃了一惊，握枪的手更加紧了，如果这时候有谁给他一颗子弹，估计能惹来他疯狂的报复，战场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半晌，英国士兵这才缓缓松开握枪的手，摇了摇头，十分不屑地说道：“中国人，你们想靠这么点人抵挡住日本军队吗？我的上司建议你们还是进入我们的租界躲避，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愿意向你们提供庇护！”
“代我谢谢贵上司的好意！我们不需要！”谢晋元高声喊道。
“好吧，我会帮你转达的！如果有什么需求，就请说一声。”英国士兵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丢下一句客套话，姗姗离去。
英国兵离开，凌奇不禁暗松了口气。
第十章 阵前会话
“有没有兴趣下去看看？”谢晋元笑眯眯地望着凌奇。
“下去？好啊！”
两人刚下到楼下，就听见有人在问：“陶连长，就咱们这几百人，能挡住鬼子吗？”
“什么叫能挡住吗？”陶杏春眼睛一瞪，骂道，“格老子的，老子可告诉你，咱们团长说过，挡得住也得挡，挡不住也得挡！咱们是什么人？军人！军人是干什么的？军人保家卫国的！”
“好，说的好！”谢晋元大喝一声，鼓着掌走了过去。
“啊，团长！”陶杏春见到来人，脸色顿时大变，急忙站起行了一礼道，“团长，我，我没什么，没什么，我……我！”
“呵呵，你小子在哪里听到我说过这番话了？我谢晋元可没有这个气魄，我来问你，你这是听谁说我讲过这话的？”
“嘿嘿，报告团长，我……我是从戏里听来的！”陶杏春尴尬地搔了搔脑壳，笑道。
“说得很好嘛！”谢晋元扫了陶杏春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留意着凌奇。
“呵呵……”陶杏春苦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就在谢晋元刚开口说话，高楼上的侦察兵高声地喊道：“团长，那英国人又来了！”
刚离开不久的英国士兵再次折返，这次身边还多了一名英**官，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显然是怕流弹误伤。
那名军官刚一到驻地，就指名道姓的说要见谢晋元。
凌奇颇为吃惊，这英国人怎么会知道他谢晋元的名字？不禁有些怀疑起**的保密工作，其实他哪里知道，国民党就在阻击战开打后不久，就有意引导媒体对这里的事情大书特书，谢晋元的孤军被描述成了人民英雄。
英**官名叫霍顿，这次他被客气地接到了里边。谢晋元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开口说话，只用双眼烁烁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英**官，气氛变得有点沉闷。
半晌，霍顿咳嗽一声，打破许久的沉默开口说道：“谢团长，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今天凌晨四时前，贵军在闸北的部队已全部撤离，你们掩护撤退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建议你们立刻放下武器，由我们租界军队护送你们通过租界，退出战场，不然等到日军大举进攻，以你们现在的队伍，显然是挡不住太久，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希望阁下能为你们的士兵考虑一下，珍惜生命，不必作无谓的牺牲。”
谢晋元面色一凝，冷哼了一声：“谢谢霍顿先生的好意，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有上峰的命令，我们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哪怕是战至最后的一兵一卒，我们也会坚守阵地，誓与敌人血战到底！”
霍顿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咬嘴嘴唇沉思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谢团长，您何必那么固执呢，你也知道日军……”
“别喊我团长，我现在还只是一个代理团长！”谢晋元哼了一声，及时纠正了一下霍顿对他的称呼。
“呵呵，真是抱歉，那么我可以称您为谢先生吗？”
谢晋元也想不到霍顿转变得会如此之快，愣了一下，这才不耐烦地应道：“你随便！”
“好的，谢先生，我一点都不怀疑贵军的勇气，但不可否认的是，贵属的战斗力非常低下，无论是战术修养上，还是武器装备上你们都不如日军，所以，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建议您最好能采纳我的建议！”
“霍顿先生，难道您还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没有上峰的命令，我们什么地方都不会去！即使人死了，我们的灵魂也会守在这里！”
霍顿面色铁青地哼了一声，半晌才缓缓吸了口气道：“谢先生，我实话告诉你吧，日军之所以没有向你们发动进攻，是因为我刚才知会过他们，我们的租界里储存了大量的可燃气罐，如果不小心伤到这些气罐，那将会是一场灾难，所以我希望在你们战斗的时候能够约束一下自己的属下，不然，如果有伤到我们的财产，我们将会视你们的行为一种战争挑衅！”
“谢谢你的提醒！我们知道怎么做。”谢晋元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霍顿还想继续说什么，站在楼顶上的侦察兵高声地喊道：“团座，日军上来了！”
“霍顿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请您快点离开这里，我们要开始战斗了！”谢晋元一听日军来了，于是就下了逐客令。
“好，希望你们能活着回来！”霍顿急忙敬了一礼，丢下一个布袋，带着英国士兵，飞快地跑进了自己的租界。
在一片轰隆隆声中，大约有150名左右的日本军在坦克的掩护下，从西边朝四行仓库缓缓推进。
“stop！”一声英语忽然传了过来，声音非常大，日军闻言不禁停了下来。
租界中亮起一盏探照灯，只见霍顿站在灯下，手里拿着喇叭冲高声喊道：“听着，我们这里储存了大量的煤气罐，你们要打仗我们不管，但请你们不要误伤到我们的物资，不然我们将视你们的行为为侵略行为！”霍顿喊完话，一溜烟不见了。
“八嘎，可恶的英国猪！命令下去，缩小打击范围，减少重武器的使用。”日本第3师团上尉中队长中村正二面色铁青地咒骂了一句，下令部队开始攻击。
日军率先开火，密集的枪炮声，犹如过年的烟花一般热闹，手榴弹爆炸带起的低频震动不停地在凌奇耳中产生共鸣，嗡嗡地响个不停。
“兄弟们，上峰命我们必须要挡住日军的进攻，为兄弟部队的撤退提供掩护，守住这座四行仓库。”一营长杨瑞符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这座六层楼的建筑，大声地冲大家喊道。
“杀光这些龟儿子！”陶杏春也跟着喊了起来。
咚，咚，咚，坦克炮口中不断地喷出炽烈的热芒，每喷一下，凌奇就会看见己方的阵地上都会爆起一团浓烟，同时还伴有剧烈的震动。
第十一章 病情加重
哒哒哒……机枪开始嘶吼起来，子弹拽出条条光路，向四方扫射，有效的对日军进行了火力压制。整个阵地都沸腾了起来，枪声犹如炒豆子般响个不停。
“坦克！”侧翼的士兵惊慌的喊了一声。
一台日军坦克喷吐着黑烟，缓缓从街角转了出来，坦克身后跟着一群猫着腰的日军。
“加强侧翼防御！”杨瑞符迅速下达了命令。日军的打法显露无疑，赫然是是剪刀绞杀法，西面的敌人只是佯攻，侧翼的才是主力，西面的日军吸引走了大量的火力，侧翼的日军很容易就摸到了阵前。
日军士兵躲在坦克后面轮番丢出手中的手雷，只见爆炸声四起，迅速清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侧翼……侧翼，回防，回防……”阵地上的士兵们乱成了一团，在壕沟里来回奔走。
谢晋元腮帮子紧紧的崩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底下，拳头紧紧的握着，显示出此刻紧张的心情。
日军推进很快，虽然日军这种做法有点蠢笨，但胜在人多弹药足够，笨办法也是办法，不一会儿，就硬生生的用手雷强行炸出一条通路。
凌奇瞄准着鬼子开了几枪，只射杀了一名日军，打伤了几个，可以说效果一般般，凌奇对手中的79式毛瑟枪的精度颇为无语。
“我靠！”凌奇不禁骂了一句粗口，摸了一下额头，感觉有点热热的，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关键时刻居然掉了链子，估计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轰隆一声，西面阵地上的一名士兵抱着炸药包跟日军坦克同归于尽，缓解了西面的压力。
“打他狗日的，为死去的弟兄们报酬！”见敌军坦克被毁，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端着枪冲出了壕沟。
咚咚咚……侧翼日军的坦克迅速调转枪口，重机枪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向人群扫去。
“卧倒！”凌奇喊了一声，端着枪朝坦克开了几枪，一发子弹敲掉了鬼子的机枪手，其余几发子弹，则打在坦克装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火星四溅，阻挠了正欲爬上坦克的日军。
“那边……射击……”日军指挥官发现凌奇射击的口，抽出指挥刀，笔直的指着凌奇的位置。
哒哒哒……一排子弹迅速飞来，打在沙包上，激起了一片砂土，溅得脸颊阵阵发疼，日军机枪手也抢到了机枪位，再次调转枪口，冲凌奇所在的位置扫射过来，凌奇下意识的来了一个战术躲避，大腿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暗道一声坏菜，眼前一黑，“如果有把反器材或者85狙也行啊，老子就可以敲掉坦克。”凌奇感叹一声，意识陷入了黑暗。
“凌奇！”驴蛋见凌奇突然倒地，以为他中弹了，急忙拽住他，把他拖到了掩体后面。
“汤聘华……”谢晋元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呼叫医务官汤聘华。
“到！”汤聘华正在忙着给一名伤员处理伤口，闻言，急忙给伤员缠上纱布，顾不上打结，就跑了过来。
“让开点，让我看看……”汤聘华检查了一下凌奇的伤势，见身上没有伤，心中稍安，见他裤腿上隐现殷红，心中猛得一突，拿剪刀飞快的剪开凌奇腿上的纱布，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口感染，现在又撕裂了。”一边说着，一边从医疗包里掏出棉花，纱布等物。
“用力按住这里。”汤聘华指挥着驴蛋按住凌奇的大腿，采用了基本的压迫止血法。
汤聘华拿着手术刀，小心翼翼的切掉起先被凌奇自己拿火药烧结的皮肤还有感染发炎的组织，接着动作麻利拿起缝合线，三下五除二的给凌奇把伤口缝合起来，倒上药粉，敷上纱布。
汤聘华咬了咬牙，又从医药包里掏出一支一直舍不得用的盘尼西林给凌奇注射了进去。这可是一支价值5块大洋的盘尼西林，而且以上海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东西只怕是用一支少一支，再多钱也无处买，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一个必死任务，只怕汤聘华也不会舍得拿出来。
“报告团座，已经处理完毕。”汤聘华长吁了口气，这才起身汇报。
“他怎么样？”谢晋元双眼注视着战场上的动态，头也不回的问道。
“给他注射了盘尼西林，剩下的就要靠自己的意志力了。”汤聘华不敢把话说是。
“辛苦了，你去忙吧。”谢晋元向汤聘华敬了一礼，示意他可以去抢救其他伤员了，其实战场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到处都有死人，有人在流血，但医务官有时候却在不紧不慢的处理伤员，其实医务人员心里都有把尺子，他们会对伤员进行分类，先救普通伤者，再救轻伤，然后才是特重的，除了个别的要员受伤，上峰有命令，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这么处理的。
外面的战场已经沸腾了，谁也顾不上谁。
日军坦克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加大马力朝阵地冲来，赫然想凭着装甲冲毁拦在路上的防御工事。
“快！炸掉它！”陶杏春尖声喊了起来，手一挥，三颗手榴弹已经被他甩了出去。
轰……轰……轰……三声闷响传来，坦克稍微顿了一下，继续加大油门冲了过来。
轰隆……阵地上发出一声爆响，一团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大地都为之颤抖了一下。
“哈哈，龟儿子，让你坐坐土飞机！”陶杏春眼中顿时涌出了泪水，接着大笑一声，手上连扣扳机，步枪发出了夺命的呼啸声，收割走了几名靠前鬼子的生命。
刚才那一声巨响，是一名敢死队的士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捆绑着集束手榴弹与敌人的坦克同归于尽，尸骨无存。
“撤退！撤退！”鬼子来得快，退得也快，见坦克被毁，队伍中的小队长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喊声，命令部队撤退。鬼子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就连被杀掉的尸体也带了个精光，只有硝烟还在战场上空盘旋，一台被炸毁的坦克燃烧着熊熊的大火，显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这一次的接触，前后只有半个小时不到，凌奇却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醒转后，战事已经结束，鬼子也已经退走。
凌奇觉得身体阵阵发冷，身体里的力量仿佛被抽光了一般，浑身上下提不起丝毫的力气，身上已经多盖了两床的被子，身体依然在瑟瑟发抖。
四行仓库二楼。
谢晋元面色肃穆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十来具尸体，深深的鞠了一躬。“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一路走好！”谢晋元眼含热泪的敬礼，目送着士兵们的尸体被人装殓，抬走。
告别仪式简单，沉重。
谢晋元见士气有点低落，就站在子弹箱上，大声的对大家说道：“弟兄们，我们又挡住了日军的一轮进攻，晋元感谢你们的付出，国民政府不会忘记你们的！”谢晋元说完深深地朝四周鞠了躬，接着脸色一肃，说道，“我国领土现被日寇侵略，我们要坚决对其嚣张气焰进行打击，粉碎他们无耻的企图，保卫我们的领土，人在阵地在，誓与日军血战到底！”这话说得豪气直冲云天，站在边上凌奇顿觉浑身的热血都被点燃了一般，不禁第一个跟着高声喊道：“人在阵地在，誓与日军血战到底！”
这句话顿时在阵地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众人纷纷高喊着：“人在阵地在，誓与日军血战到底！”
一时间，士气高涨，直冲云霄。
第十二章 中村正二
日军第3师团，前沿指挥部。
“八嘎！可恶！混蛋！”中队长中村正二面色铁青把手中的战损情报撕成了碎片，咬牙切齿地望着对面传来欢呼声的阵地，“泉井，呼叫空军支援，给我炸开通路！”
副官泉井春身体笔直的站在边上，态度摆的异常恭敬，嘴里却不紧不慢的说道：“队长，这个恐怕不行！”
“你说为什么？”中村正二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眉头一夹，鼻子一皱，整张脸都扭成一团了，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泉进春，那狰狞的模样几乎要择人而噬。
“队长，呼叫空军支援需要大佐的命令。”泉井春被瞪得头皮一阵发麻，硬着头皮解释了道。
这话瞬间击中了中村正二的软肋，神情不禁为之一滞，“八嘎！”整个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把抓下戴在头上的帽子，蒙在脸上，悲声说道，“巴嘎，太丢脸了！我刚在大佐面前夸下海口，说要在月底扫清战区内的所有敌人，现在好了，居然被拦在这里，而且还牺牲了这么多优秀的士兵，害我帝国士兵的血就这么不值钱的流了！可恶，可恶！可恨的中国人！攻下他们后，我要统统的虐杀了他们。”
泉井春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他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出气筒，他知道中村正二有些着急了，中村正二这次犯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那就是轻敌。
泉井春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语气不带丝毫感情的对中村正二说道：“队长，我们要担心的是，大佐万一问起此事，一个应答不好，你也是了解大佐的脾气的……”
“这个……”中村正二打了个哆嗦，人也清醒了不少，刚才真是有点气糊涂了，在指挥桌子前来回的走着，咬着牙说道，“泉井君，如果我跟大佐报告说进攻部队遭受强力抵抗，受损严重，需要空军支援！申请覆盖打击，把这一片都给炸平了！”中村正二眼中露出了野兽般的凶光，伸手指着远处隐没在黑暗之中的四行仓库。
“队长，这恐怕不行，那炸弹万一不小心落到英国人那边，那些液化气罐……”泉井春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混蛋！该死的英国人，该死的美国人，可恶的租界！”中村正二狠狠地捶了一下手心，咬着牙来回的走动，显得十分焦躁，刚才一冲动，怎么忘了这茬了，这边上可是英国人跟美利坚人的租界，一个不小心，可要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的。
在节节胜利的淞沪战场上，中村正二所带领的中队是作为日军第三师团的先锋部队，从登陆以来，一向是所向披靡，大军到处，**望风而逃，人去楼空。
于是中村正二就命令部队分散开来进行自由狩猎，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占领这片区域，结果他做梦都不想到会在四行仓库遭遇**的强力阻击，一时大意，导致部队损失惨重，作为中队长，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四行仓库的强力阻击，狠狠的给了中村正二迎头一棒，打的他是晕头转向。
虽然中村正二凭借着敏锐的军事嗅觉跟军事指挥能力，立刻组织起队伍对四行仓库进行了强攻，结果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不仅没有拿下四行仓库，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四行仓库里边的**抵抗意志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们的士兵虽然在作战上还有很大的欠缺，但架不住城高壁厚，居高临下的优势，硬生生的挡住了中村正二推进的步伐。
自己在大佐面前夸下来了海口，甘当先锋，火速拿下闸北战区的控制权，结果却被这个小小的四行仓库给困在了原地，两天，这两天时间里，要有多少大日本帝国士兵的鲜血在白流？如果再不攻克这个堡垒，万一贻误了军机，他中村正二真的就要以死谢罪了。
“泉井君，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中村正二有些求助的望着泉井春，这个从日本陆军指挥学院毕业的副手，有着一颗聪明冷静睿智的头脑。
“队长，要不我们向大佐申请战术指导吧。”泉井春有些怯怯的说道。
“不行！那太丢脸了，绝对不行，那样我宁愿死去！”中村正二立刻否决了泉井春的提议。
泉井春想想也是，贻误战机的惩罚让他也有点慌乱，所以才会提出向上头申请战术指导，那基本上就是交出了指挥权，也注定着他的军旅生涯从此抹上永远都洗不掉的污点。
泉井春看着不远处的四行仓库，脑筋飞转，突然灵光一闪，急忙献计道：“队长，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还请指教。”
“哦？”中村正二顿时来了兴致。
泉井春急步来到地图前，指着四行仓库边上的交通银行大厦：“咱们可以拿下边上的一座大楼，切断里边的水电供应，然后把平射炮架在西边，这样我们就可以避开英国的液化气储罐……”
“呦西，好，好，可以，可以，可以让第一小队攻占这里！”中村正二顿时心情大爽，高兴的眉飞色舞起来，脑子也跟着活泛起来，用手指着地图道，“还有这里，是个死角，我们可以让我们的勇士顶着铁板把炸药送到这里……然后我们从东西两侧同时对这里进行进攻……好好好，命令，部队在明天早上七点发动进攻。”
“嗨！”泉井春抹了一把冷汗，急忙出去传令去了。而中村正二也打电话把自己的战略意图向第三师团指挥部做了汇报，获得了指挥部的许可。
交通银行大厦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中村正二的部队很快就占领了这里，结果爬到楼顶一看，差点把中村正二气个半死，过远的距离，对缩在四行仓库里的守军，几乎就造不成什么伤害，只能让人架设几架机枪，以做火力压制之用，聊胜于无，这也是谢晋元为什么会选择四行仓库的原因，周边几乎就没有高过四行仓库的建筑物。
第十三章 苏醒
凌奇身体素质不错，到了傍晚时分，人就醒了过来，烧也退了。
“你醒啦。”驴蛋见凌奇醒了，急忙放下啃了一半的烙饼，起身去打了一碗玉米糊糊，吹着热气送到了凌奇的面前。
凌奇喝了几口玉米糊糊，就感觉胃里暖呼呼的很是舒服，心下颇为感激的对驴蛋说道：“谢谢你，驴蛋！”
“大哥，你这声谢俺可不敢当，团座说过，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现如今，大敌当前，咱们应该同仇敌……敌什么来着？”驴蛋挠挠后脑勺，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同仇敌忾！”凌奇颇为无语的补充了一句。
“对对对，是这个词，敌忾，对，同仇敌忾，团座说咱们应当互相帮助才是。”驴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凌奇笑着点点头，心下对谢晋元更加的佩服起来，估计在他昏迷期间，谢晋元做过鼓励发言，作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良好的士气，抵抗意志才不会被敌人轻易击垮。
凌奇又喝了几口玉米糊糊，觉得还是有点饿，就问道：“驴蛋你吃了没有，还有吃的没？”
“俺正在吃着呢，有烙饼。”驴蛋咧嘴一笑，慌忙伸手擦了擦还沾在嘴角边的烙饼沫。
“烙饼？”凌奇一听烙饼，顿时来了食欲，“给我来一个。”
“不给，俺娘以前说过，生病了最好不要吃硬的东西，你如果还觉得饿，俺再给你乘碗玉米糊糊过来。”驴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凌奇眼光扫去，正好看到驴蛋刚刚吃剩下半个烙饼，“咦，这烙饼怎么来的？”凌奇不禁大奇，貌似自己来到四行仓库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有烙饼。
“嘿嘿，是租界里的善人们送的。”驴蛋美滋滋的说道。
“租界能送东西到这里来？”凌奇大为奇怪。
“能啊，他们……他们，哎呀，俺也说不上来，反正是大善人。”驴蛋比划了大半天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人送的物资。
“是上海商会组织民间义士们送来的慰问品。”谢晋元红着眼睛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杨瑞符，邓英、雷雄、上官志标、唐棣、医官汤聘华等一干人等。
“团长，营长，连长，排长……”驴蛋急忙起来敬礼，心中却在纳闷这一大票人怎么都来了。
“麻烦让一下。”汤聘华抢前几步，挤开了驴蛋，弯着腰，仔细的检查起凌奇的伤口，见没有问题，心中大定，露出笑容冲谢晋元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身体怎么样，好些没有？”谢晋元拉过一个空的子弹箱坐了下来，脸上挂满了关切。
“好些了，谢谢团长关怀。”凌奇急忙起身道谢。
“躺下，快躺下，你我都在为国效力，我代表中央政府来看你，你要谢就谢中央政府吧。”谢晋元急忙按住了凌奇，接着一脸关切的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继续战斗不？”
“报告团长，我没有问题，只要有命令，凌奇定当前往！”凌奇急忙表明心态，虽然不知道谢晋元为什么会这样问，但大战在前，谁会说自己不行。
“嘿，都已经躺着了，还喊自己能行。”谢晋元取笑了凌奇一句，心中却对凌奇的表现增加了几分赞许。在笑完凌奇，谢晋元这才正色说道，“既然凌奇已经醒了，那么咱们就开个简单的军事会议吧，来，都坐下。”于是杨瑞符、上官志标等人就围了过来。
“雷连长，你先来说说情况吧。”谢晋元直接点名雷雄。
“是！”雷雄应了一声，“刚才上海商会送物资的时候，向我转达了洋人那边的想法，他们想要我们提供一份名单。”
“名单？什么名单？”凌奇听的是一头雾水。
“洋人要我们提供800人的名单。”杨瑞符瓮声瓮气的补充了一句，显然有些不能理解租界里的那些洋人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这事你怎么看？”谢晋元露出了探寻的神色，显然是有些为难，因为杨瑞符就是第一个反对的人。
“团长，他们要名单做什么用？”这事可有点难为凌奇了，看架势，这事摆明是杨瑞符对这事有抵触，不愿意提供名单，而谢晋元却有点心动，所以就来找凌奇这个高参来询问意见了，其实也不是凌奇有什么重要，只不过双方都想拿他当筹码，互相博弈一下罢了。
凌奇脑子飞转，想来在他昏迷的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是谁要的，沟通过没有？”
“主要是英国人要的，起先那英军士兵过来询问，我不是跟他说过咱们的队伍有800人吗？”谢晋元脸上出奇的露出了尴尬之色，急忙扯开话题道，“哪里知道他们居然会跟美国人沟通，于是美国人就提出了要名单。”
“理由呢？”凌奇问道。
“是评估我们队伍对他们租界安全造成的威胁程度。”谢晋元说道。
“这也太扯了吧，一份名单就能评估出威胁程度？”凌奇撇撇嘴，对美国人找得烂借口表示不屑，凌奇就继续问道，“如果不给，会有什么后果？”
“虽然没有明说，但听商会黄会长的意思，美国人跟英国人会对华人在租界里的行动进行管制。”上官志标急忙开口补充道，显然他也找人沟通过此事。
“那按照黄会长的意思说，洋人会断了我们的后路？”凌奇想不起这个黄会长是谁，但这不能影响他的判断。
“可能吧。”杨瑞符有些没有底气的说道，在这里，华人明显要比洋人势弱。
“那上峰的意思呢？”凌奇突然想到了这里虽然是孤军，但还是有上级领导的。
“上峰已经给我们自由行事的权利，不用过多请示。”谢晋元有些懊恼的说道，显然是请示过上峰，上峰的回复是便宜行事，这便宜可不便宜，一个操作不好，就会成为罪人，所以谢晋元只能过来找凌奇商量。
第十四章 如雷贯耳
“雷连长，你能否说的再详细一些，所有的细节，你仔细想想。”凌奇琢磨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让雷雄说详细一些。
“可以！”雷雄重重的点了下头，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苏州河这边主要是我部负责防御，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天刚一擦黑，就有不少人跑到河对岸问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在请示团座后，就把这里的情况跟他们说了说，嘿，其实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在跟日军打战。”雷雄说着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齿，他的口才还不错，事情给他讲的条理清晰，“起先我也没有在意，以为是租界里的一些达官贵人们无聊过来问问情况，看看热闹。”
“这怎么叫热闹！”谢晋元淡淡的说了一句。
“哦，我说错了。”雷雄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起先我以为他们只是问问就会离开，结果，人却越聚越多，没多久，就有人拉着物资送到河对岸，说是上海商会黄金荣会长给捐的物资，让我们派人过去取。”说到这里，雷雄眼中露出一次愤慨，“那些洋鬼子实在可恶，他们居然拒绝我们的士兵进入租界，说要进入租界，就要放下武器，接受他们的管理，最后由抗援会的人把东西给送了过来。”
“抗援会？”凌奇再次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具体是什么会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送物资的人说，抗援会是杜老板召集起来的一个会，喏，这些烙饼就是他们的抗援会捐的。”雷雄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完，雷雄说着脸突然红起来，神情也变得有些扭捏，“当时送物资的人里边有个姑娘，她突然挽住了我的手，她对我说，她对我说……”
“哈哈，那位可是雷连长的老熟人呢。”上官志标在取笑道，上官志标的话刚一说出，整个第一营的官兵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雷雄冲上官志标瞪了一眼，“当时她塞了一个字条给我，我看情况紧急，就急忙找团座商量来了。”
谢晋元把一张布条递给了凌奇，只见上面写着：“有事可打黄公馆打电话。”
“黄公馆？”凌奇有点看不明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黄金荣黄老板。”杨瑞符补充了一句，也只有他对上海滩这边的势力分布有所了解。
“呃……”凌奇顿时愣住了，这位可是上海滩大亨，上海一哥啊，居然在四行仓库里听到了这个名字，凌奇急忙收拾心情，黄金荣让雷雄的女友送信进来，这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了，一种危机感悄悄蒙上了心头，“她还有说过什么没有？你再仔细想想。”
“好像……好像，她好像说过……小心……小心张……哦，对了，我记得她一进来就说张老板不好，让我小心张老板，起先我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似乎她是有意在提醒我们。”雷雄意识到事情有点复杂起来。
“张老板是谁？”凌奇更加奇怪了。
“张啸林，三色大亨，以前杜月笙杜老板的跟班，控制着上海滩大部分的夜总会。”杨瑞符一脸不爽的说道，显然是跟张老板这人有过不少的瓜葛。
“你跟他有过节？”凌奇好奇的问了一句。
“什么叫过节啊，简直不共戴天。”坐在边上一直不吭声的唐棣突然开口。
“说来听听。”谢晋元顿时来了兴致，他也想急于了解租界里几个大佬的为人，以便为部队完成任务后脱身想出好的对策。
“雷连长跟我们连长关系比较好，以前在闸北驻防的时候，偶尔会去花场找姐儿消遣一下，结果遇到了张啸林这个杀千刀的。”唐棣愤愤不平的说道，说着还看了杨瑞符一眼，这才继续说道，“那天我们在夜总会里耍，服侍我们连长的姑娘，连大腿都还没坐热乎，那杀千刀的张啸林一到，叼他老母的，姑娘们全都被他喊去了，留下我们几个光棍在那边直瞪眼，石连长当场就不爽了，就想去拉几个回来，结果就跟他们打了起来，还惊动了巡捕房。”唐棣越说越没底气，因为他已经看到谢晋元的脸已经黑下来了，当兵离岗去夜场消费，这是犯了大忌，更何况还被抓进了租界的巡捕房里蹲号子了。
“你们挑衅在先，肯定抓你们。”谢晋元黑着脸说道。
“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被迫反击，本来十来个人我们还没放在眼里，叼他老母的，那些巡捕房的巡捕一到，居然跟他们一起打我们，我们不敢对巡捕动手，于是就被抓了，更可气的是，巡捕房只抓我们不抓他，如果不是杜老板出面，指不定会被关到什么时候呢！”唐棣急忙辩解道，满脸的委屈。
“果真如此？”谢晋元看向杨瑞符。
“是……是的，当时我接到信后，立马赶了过去，结果连张啸林的面都见不着，他还放出狂言，要他放人，除非蒋委员长亲自来保。”杨瑞符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也更加坐实了张啸林的为人。
“放肆！狂妄！”谢晋元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那接下来呢？”凌奇继续问道。
“我看事情不可为，只能回来找师座求助，于是就背了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责，害我被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杨瑞符颇为无奈的说道，其实还有一重原因他没有说到，因为这次事件，害得他晋升被卡，从而也导致了被安排到四行仓库，美其名曰将功补过，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已经成为弃子。
凌奇点点头，转而问雷雄：“你们在巡捕房里呆了多久？”
“被关了两天。”雷雄答道。
“叼他老母，这两天里，巡捕房的混蛋居然连碗水都不我们给喝，直到杜老板派了他的门徒董浩云过来，这才接出了我们，石连长本想找张啸林报复的，但被董浩云拉住了，是他告诉我们，上海这边可能要跟日本人开战了，开始我们还不大相信，但没多久，就在虹桥跟他们干上了。”雷雄把自己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遍。
“咦，这个董浩云怎么会知道要打战了？”凌奇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个董浩云就是天津航业公司的瓢把子，天津沦陷，他就来了上海。”杨瑞符开口说道，想来他是了解过这个董浩云。
第十五章 风雨飘摇
让凌奇想不到的是，一个小小的摩擦，居然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看来整个上海滩估计也是在风雨飘摇，暗流涌动。
“这个张啸林是个麻烦！”谢晋元皱着眉头，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子弹箱说道。
“确实是个麻烦，能在租界里搞风搞雨的，这个张啸林跟租界各部门的关系非同一般，一个弄不好，会对我们造成很多麻烦。”凌奇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个时候不把众人的思路带上正轨，恐怕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是的。”谢晋元看了凌奇一眼，意思表达的不言而喻。
凌奇摸了摸下巴：“团长，咱们有没有办法去探一下他们，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叫有枣没枣先打他一竿子。”凌奇知道能够出入租界后，那思路就活泛起来，虽然四行仓库是一处死地，但也并不全是死地，只不过被人为的切割了开来，租界横亘，形成了物理阻碍罢了，既然租界的态度这么暧昧，那么为什么不多试探几下，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这个……”谢晋元犹豫起来，见凌奇提出想试探租界里边的反应，这让他颇为有些吃不准这事了。
“我觉得可以，抗援会来的时候，就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洋人记者的采访，我没有明确答复他们，如果团座觉得可行，我就以不给名单为条件，答应了他们的采访，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们，如果有操作空间，我们就多提一些条件。”雷雄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赞同，我觉得名单先不用给，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掩护友军的撤退，任务完成后，我们就撤了，没必要把名单泄露给他们，诸位觉得意下如何？”尹求成也旗帜鲜明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而且还把自己的意见灌输给了其他几人。
石美豪因为嘴巴受伤不能说话，就推了推身边的唐棣，让他作为代表，唐棣砸吧砸吧嘴说：“名单我也觉得不用给，我们这边本就属于虚报的人数，日军进攻放缓会不会跟我们说的人数有关？”
“我觉得要给，如今大敌当前，如果因为此事再开罪了洋人，会让我们背腹受敌。”杨瑞符作为高级指挥人员，看待事物的角度跟这些人就有一些差别，经过刚才的引导，已经完全转变了想法，反而同意交出名单。
“汤聘华，你的呢？”
“怎么还有我啊。”坐在边上的唐聘华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种被躺枪的无辜。
“我让你说就你说，哪里来得那么多为什么？”上官志标喝道。
“我……我赞同，我们这里药物奇缺，现在的补给基本都是从租界那边送过来，一旦洋人们封锁了租界，所有东西都不能进来，所以我认为，如果能不开罪租界里的洋人，还是不开罪的为好。”汤聘华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不过他也偷了个滑，见杨瑞符同意了交出名单，他也跟风而上，以药品不足为借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凌奇你的意见呢？”谢晋元看着凌奇，这事几个人已经开过会，但意见很难统一。
“给！”凌奇想了想觉得有必要给一份，因为张啸林已经在里边搅和了，如果硬顶着不给，恐怕会坏了事，揉了揉额头说道，“我个人认为要给一份名单，以此来表示我们的诚意，这些洋人有时候很难理喻，万一真拉下脸，切断了我们的后路，恐怕对这里的战事不利，这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给他们的时候多掺些沙子进去就是了。”
“嘿嘿，说到点子上了。”杨瑞符咧着嘴冲凌奇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不是很情愿的把一份名单递给了凌奇，“你先看看这个，这是团长让我拟的名单。”
凌奇接过来一看，除了谢晋元，杨瑞符，上官志标等人，他凌奇的名字赫然也在第一序列，所属部队是二十九军中尉参谋，被借调到88师当作战参谋。
见凌奇脸色怪异，杨瑞符以为凌奇是疑惑他为什么会把真是名单给公布了，急忙说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取信那些洋人。”
其实大家都知道即便是八百人的名单，依然是一份注水的名单，凌奇哭笑不得点点头，好奇的问谢晋元：“团长，您为什么会报八百人？”
谢晋元见凌奇问起，不禁一乐，傲然说道：“嘿，古有八百罗汉驱鞑虏，而今我有八百壮士灭倭敌。”谢晋元赫然是把手底下的八百壮士比成八百罗汉，八百罗汉是谁？那可是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驱除鞑虏的威武之师。
杨瑞符却面露苦涩的说道：“这里有一部分的名单，是已经在战场上牺牲掉的弟兄，虽然他们人不在了，但他们的精神依然跟我们在一起，所以我就把他们的名字也一同写上了，惊扰诸位弟兄了。”
“向英雄致敬！”凌奇庄重的冲这份名单敬了一礼。
“敬礼！”谢晋元等人也跟着，神情肃穆的向名单敬了一礼。杨瑞符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名单。
众人商议妥当，谢晋元就到三楼指挥部，让杨瑞符给租界那边打去了电话，明确回复，答应了给他们名单，同时提出需要补充一些弹药跟药品，想了想，又让杨瑞符加了一句，说要一面大的青天白日旗。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吆喝声，并伴有枪声。
“谁开的枪？”谢晋元问道。
“报告团座，是对面日军打的，走火了。”楼底下传来尹求成的声音，居然是擦枪走火。
“把防线朝前推进一些，不要让这些曱甴干扰到我们的计划。”谢晋元冲下面喝道。
“是！”尹求成的声音洪亮的传来，又是一阵枪响，尹求成部越过内圈壕沟，突进到了外圈去了。
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对面的情况，日军也打的十分克制，只有对面楼上有两挺机枪在朝壕沟喷吐着弹焰。
“这么明显的目标，瞎子才会打不到。”凌奇一枪敲掉了一名机枪手，再次秀了一把神射技，机枪手一倒，对面就偃旗息鼓了。
“那是什么地方？”凌奇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四层楼问道。
“是交通银行的大楼。”上官志标看了一眼对面的楼，很快就确定了位置。
“交通银行？”凌奇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交通银行的前身，想不到居然在民国时期就有了，“这里是个威胁，要着重进行防御，防止日军把重武器架设在上面。”凌奇指着交通银行的位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