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所谓武术指导（下）
遛食儿的几个演员回来了，导演召集武术指导和相关演员商量一会儿的打斗动作，看到多出来的呼啸也没感到奇怪，大概是宓婠抽空跟他打过招呼了。
“投资方的女儿了不起啊，”呼啸的目光从已经不年轻的导演脸上飘过。
导演叫徐方舟，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接下来是‘狄府夜宴’，上官玉婵、狄讼和其他商贾齐聚一堂，然后是‘杀手上门’，众人逃命，你，你，还有你，再加上上官的男宠乙和男宠丙，你们五个人被杀死。”
“我不要求别的，今晚把这两场戏过了就行。”
要是有的选，徐导绝对不会接这部剧，身边这个成天活在梦里的富二代拉起来一个新嫩到能掐出水的剧组，剧组上下大部分是入行没多久的新人，女一是她高中同学，男一是她表哥，她的初中、高中、大学同学，以及亲戚、朋友，总共有二十多个加入剧组。
要命的是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学的是相关专业，也没有多少相关经验。
他能做的也就是把侄子拉进剧组，就当拿二手破车练驾驶了。
余光扫了一眼一旁杵着的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小姐，徐导轻咳了一声，“台词都背熟了吧？动作也记清楚了吧？”
没办法，对着这么一帮子新人，徐导已经不要求演员自己钻研角色了，背好台词记清动作，差不多就行了。
上演了许多次的一幕，再次出现，宓婠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说，“杀手们的动作已经改了。”
“改成什么样了？”徐导心态平和地问了一句，从开机到现在就没有几场戏是按照他的意思来的。
宓婠退后半步，推了呼啸一把，徐导心里嘀咕，“又是一个亲友？”
这位天真的大小姐看不出来，呼啸看得清楚，这位导演早就不爽宓婠了，本该是剧组核心的他被这位投资方的女儿喧宾夺主，外行指挥内行，这部作品的前途不怎么样。
这并不妨碍呼啸担任武术指导，这也是接触影视剧
拍摄的一种方式，就当深度体验了。
“你们几个给导演看看，”呼啸朝那几个刺客招手。
三人出列，“我们是天杀门弟子，擅长快刀，”唰唰唰，三人拿着刀左右左右地砍着面前的空气。
两人出列，“我们是五虎断门刀的弟子，擅长双手刀，”他们两个双手握住刀柄，挥砍间气势十足。
还有两个是“地堂刀”传人，两个是“夺命剑”的唯二弟子，总之，这九个在剧本中只有“刺客”两字的角色，被呼啸给了更进一步的身份设定。
身份设定的同时，顺便也把动作设定好了，天杀门的就是不停左右挥刀，五虎断门刀只有一个下劈的动作，地堂刀当然就是在地上滚来滚去，夺命剑是提着剑走来走去，一出剑就刺中对方心口。
“反正这些人都在逃命，刺客的动作变成什么样，对他们来说没多大关系，”呼啸做出总结。
平心而论，徐导挺满意这个武术指导的意见，给龙套角色做出设定，让他们的动作不至于乱成一团，之前常旭的动作设计得漂亮，但九个人的动作没有像这样区分开。
然而十几分钟后就要开拍了，提前设计好的动作套路全部推翻？
徐导很佛系，“行吧，大家就配合新的动作，都熟悉熟悉吧，”说完就去找他侄子，继续坐在监视器前研究了。
在拍摄前擅自推翻之前的设计是大忌，没有导演的点头就贸然伸手，艳丽的女二号站得很远，反正到了刺客上门的环节，她第一个溜号，什么动作都和她没关系。
这一群人属她站得最远，呼啸一眼就看到她了，第一感觉就是她很眼熟——不是搭讪式的“看你眼熟”——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十几年前一部古装剧的女一号，彼时文静秀美的她火过一段时间。
“女二号的设定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吧？”想到这里，呼啸颇为感慨，当年的清纯少女，现在只能画着浓艳的妆，出演作妖的中年妇女。
大家很快熟悉
了刺客的新动作，就像呼啸说的那样，没有交手戏码的他们对于改动作这回事没多大感觉，唯一要和刺客有接触的是男宠丙，也就是马天一，他为了保护女二号的撤离奋不顾身挡住了一个五虎断门刀的弟子。
“血包放好了吗？”据宓婠说，她想出这段剧情的时候，为了凸显刺客的凶残和男宠丙的忠心，出血量超大，这个描述让呼啸对马上要到来的拍摄非常期待。
马天一摇头，“拍完第一场戏才会放的，道具组做的血包太容易破了。”
吃完饭就不见的马天一上好了妆，英俊中多了三分阴柔的气质，身上穿着紫红色的衣服，脸上画了眼影、眼线，竟然还有腮红？
在他的指点下，呼啸看到了男宠乙，同样阴柔的装束，“做男宠这么刺激？”
现世报很快就到，场务塞给他一张纸条，然后问一直跟着他的王威，“你是王威？这是你的，”又塞给他一张。
“演员：呼啸；角色：男宠丁；当粮行的薛掌柜站起来斥骂上官玉婵太过霸道的时候，身在堂后的男宠丁和男宠戊半是担忧半是认同，嘴上喃喃自语，‘怎么办’，被急于脱身的上官玉婵拉来挡刀，双双死于非命。”
王威手上的和他的几乎一样，没等呼啸开口，又去化妆间绕了一圈的宓婠凑过来，“其实剧务找你俩来就是演这两个角色的，身为男宠怎么能不好看？”
这个理由很好。
反正现在是武术指导，按照之前的约定，报酬五万，呼啸不在意自己跑哪个龙套，只是领他来的是王威，这小子成一轮游了。
“安了，我还有几天就要回家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好好干吧，”王威想好了计划，“等你混好了，我再翘家的时候也有地方待，你就是我的plan b。”
皱着眉头，呼啸瞪了他一眼，“这是跟谁学的土味情话？”
拖拖拉拉一直到八点，徐方舟坐在监视器前才宣布各单位就位，灯光、摄影和相关演员，“a！”
第0010章 招人
来招人的通常是副导演或导演助理——当然，这两个职位很多时候是同义词——他们会根据接下来场次的需要招收一些群演。如果剧组实在很忙，连副导和助理都在忙，导演会随便派一个人出去招人，反正就是一帮群演，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眼前这个，投资方催进度，两个副导演都单拉拍摄组出去了，于是，在剧组里管日常杂物的人就被派出来招人了。
“你，还有你，”剧务对挤在前排的人视而不见，反而是招呼被团团围在中间的两个胖子，“对，就你俩，快着点。”
两个胖子一边往前挤，一边将手里的会员证交到剧务手上，“谢谢剧务！”
或许是这两个起到了榜样作用，好几个人有样学样，“剧务，我挺胖的！”
“我，我180斤！”
好几个人踊跃报名，表示身为胖子的他们也可以出一份力，只是剧务的目光看都没看他们，“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生，对，就是你——哎呦，靠得这么近干嘛，好吧，你也来。”
那个靠得很近的人正是王威，这小子差点一头扎进剧务的怀里，听到剧务的召唤顿时喜笑颜开，“剧务威武！”
圈外面的呼啸有些懵圈，自己的向导想旷工？然后他就看到王威指着他和剧务说了句什么，剧务挥手，“来，外面那个。”
一边感慨这小子的社交能力是真的强，呼啸一边分开人群挤上大巴，怀里的会员证自然和其他人一样，交给了剧务。
“被剧组选上的群演要把会员证交上去，方便核对身份，”王威引着呼啸坐在一个靠后的位置，“一开始没这规矩，后来连出了好几个案子才引起了重视，说是有好几个逃犯选中这里做躲藏的地方，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么一说，呼啸才明白办个群演的会员证为什么会如此繁琐，“这个暂且不提，你和剧务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说让他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角色，”王威降低声音，“这个剧务很好说话。”
这大概又是某种经验之谈，呼啸望向窗外越聚越多的人群，“每次都是这么多人吗？”
王威趴在车窗框子上，“早上的人更多，车也多得多。”
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随着大巴装满人告终——字面意义上的“装满人”，不光座位上，连过道都挤了两排人——幸亏呼啸上来得早，能坐下，刚才说过话的那两个练习生也被选中，在过道里东倒西歪。
王威照例是低着头玩手机，时不时开语音骂几句，余光瞥见呼啸在东张西望，凑到他耳旁，“紧张了？”
的确有点，虽然前几天已经见识过几十个镜头的阵仗，那些镜头后面大多没有人，除了两三个机动的摄像师，就是每天早晚才能见到的制作组工作人员——王威介绍了几句他参与的剧组，五六台大型摄像机，几十上百人围观。
“就像回到了我的擂台，”呼啸望着远方，“只是现在的我换了个模样，不知道擂台还是否欢迎我。”
呼啸没说话，王威轻轻拍着他的手肘以示鼓励，继续窃窃私语，“别担心，我们是群演中的尖货。”
这话没有作假，能被选上当练习生培养的，长相至少是中人之姿，无论是呼啸还是王威，亦或是那两个练习生，论相貌，比其他群演胜出好几倍，这就是王威口中的“尖货”。
大巴向东北方行进，王威嘴里嘟囔，“这是古装戏啊，”顺嘴就解释，“棚岛的西边，就是从火车站开始，那片是原本居民的地界，小旅馆小饭店林立；棚岛的西北边有两座山，山前有个小树林；东北边是两个仿皇宫建筑群；南边是一片仿民国街道和建筑；至于东边，有山有石有花有草，还有一片大海。”
有了导游省了大事，大约知道前面有什么活儿在等着他，呼啸也就放心了，轮到他照顾王威了，“药呢？”
紧皱着眉头，差点把手里攥着的手机捏碎，王威的五官快挤成一团了，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左兜。”
呼啸赶紧掏出小瓶子，倒了一颗，
塞进他嘴里，硬挺着贴在靠背上，过了好几分钟，这小子才睁开眼睛，“差点挂了。”
“这就好了？”
“吃了药不就好了，”那个欢脱的王威复活了。
连连摇头，呼啸捏着他的脸蛋，“晕车药需要在上车前半个小时服用，因为它需要三十分钟才能起效，你才吃了三分钟啊亲，我早说过，你这晕车应该是心理原因。”
说到这个话题，王威没了谈兴，几分钟后，大巴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能眺望到皇宫了，只是皇宫易见，大门难入，在进组之前，守在大铁门的工作人员需要检查车上每一个人，确保人证统一。
逃犯催生了“会员证”，粉丝催生了检查制度。
棚岛有影视基地，不代表整个棚岛都是影视基地，要拍戏自然要有演员，有名的演员或多或少会有粉丝，粉丝中或多或少会有忠实也罢，执拗也罢的一小撮，那一小撮人会满世界追寻演员的身影，为了防止这些人的渗透，棚岛每个拍摄地外面都有大铁门与执勤的工作人员。
因为大巴车塞满了人，所有人只能下车接受检查，念到一个人，确认无误，再准许他上车。
“我忽然有种感觉，这辆大巴就像押送犯人的车一样，这些狱卒验明正身后就要把我们明正典刑了，”呼啸叹了口气，这些环节真麻烦。
就在他叹气的工夫，远处驶来一辆黑色商务车，门口的工作人员连瞧都没瞧，栏杆直接抬起放行，“那谁啊？”
“某个明星吧，”王威踮起脚尖，仿佛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这些人把每个明星的车牌号背得滚瓜烂熟，不会耽误他们一秒时间。”
却耽误了他们二十分钟，尤其是呼啸，上午刚注册的他，资料竟然还没有入信息库，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才能确认。
全员再上车，没开一分钟，大巴车就开进皇宫，现代的大巴和周遭的红墙绿瓦，倒是颇有些时代混搭意味的组合，一个拐弯，大巴第二次停下。
剧组到了。
第0011章 盒饭与争执（上）
守在监视器前的是导演的侄子，也是这个剧组的导演助理，来这儿就是跟叔叔学导戏的。
这一点是先一步来这里的一个练习生告诉呼啸和王威的。
好吧，光是这个剧组就有五个他们公司的练习生。
呼啸他们下了大巴就算进了剧组，相识的练习生领着他们走到宫门外的一片空地，群演都在这里候场。
“这就是那群追梦人？”呼啸歪着脑袋，询问身边的王威，之所以这个问题如此没营养，完全是这些人和守在茶楼的状态一模一样：不是蹲在墙角抽着烟，就是低着头搓手机。
进过好几次剧组的王威自称见怪不怪了，“有些人的确在追梦，有些人是梦想破碎却还不想醒，都是一群可怜人。”
这话把呼啸惊到了，“小老弟，你才15岁。”
惊讶换来了一个叉腰，这小子又要得意一阵了。
探头向拍摄现场望了一眼，呼啸眨了眨眼，“没人管咱们吗？”
“有啊，小何马上就过来了，”马天一，也就是相识的那个练习生和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导演的侄子，他负责指挥群演。”
然而小何依然守在监视器前一动不动，呼啸看了一会儿就收回目光，他开始观察周围的人。
首先是马天一，呼啸在公司里的时候几乎没和他打过交道，这个人过于英俊，皮肤过于白——是那种泛着珍珠色的健康的白——幸亏他有一双剑眉添了些英气，否则同样会被呼啸划为“娘炮”，但就是因为他的外貌，同性很难靠近，说不清是自惭形秽还是怕被掰弯。
据他说，自从离开公司，他就来到这里了解表演经验，选中练习生培养真人秀的人中就有他一个，距离选手集训还有两个月时间，这是他把握住这次机会最后的主动权了。
所以他很认真，在招呼这群相识同期生的同时，他手里还捏着一张纸条，嘴里念念有词。
后面跟着来的两个练习生一个叫王聪淼，一个叫李巡展，他们俩和王威一样，东张西望一会儿就低下头打游戏了。
背靠在宫墙下打游戏，呼啸看到的就是群演
的日常，巴结招人的工作人员来到这里，就是换了个地方玩手机抽烟，其他的什么也没变。
他想了很多，当他回过神，看了一眼天色，瞄了一眼手机，“天一，怎么还没有人过来告咱们做什么？6点多了，晚饭时间了快。”
他下车的时候看过时间，那会儿是4点，两个钟头都没人管，这还真是群演没人权。
丢下一句“我去问问”，马天一跨进宫门，贴这边绕了大半圈，走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面前说了几句，那男人摆了摆手，好像说了什么。
马天一悻悻而回，一脸的不爽，“主演们的戏还没拍完，咱们还得继续等。”
呼啸睁大了眼睛，“真就来个管事儿说话的人都没有啊？拍什么干什么暂且不说，工钱也没说好呢啊。”
“200一天，”一旁低头纵横在两个防御塔间肆意杀人的王威开口，“这个忘跟你说了，棚岛的群演，剧组没说的话就是200一天，这个‘一天’我说的是白天，加夜班通宵也算一天。”
200x30=6000，200x60=12000。
这么算起来，群演似乎挣得不少，但别忘了，围在大巴四周的人有好几百，最后上车的只有五六十个，其他人白天没有戏拍，晚上这波也没有轮上，今天的收入就是0。
收入多少也无所谓，卡里有几十万的呼啸懒得计较这一两百，“现在是吃饭时间，剧组应该有盒饭吧？”
说盒饭，盒饭就来了，几辆面包车来到剧组，七八个人围过去帮忙卸车。
“啥也没干，这就捞顿饭？”呼啸这么想的工夫，盒饭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送到剧组那边，就是剧组工作人员和主要演员那边，另一部分交给刚才那个络腮胡子，他身后几个小年轻接过堆着盒饭的独轮车，向宫门这里走来。
距离午饭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呼啸发达的肠胃早就把吃的那点东西消化干净了，正准备过去拿盒饭，就看到那个络腮胡子说了一声，“兄弟们，开饭了。”
这句话没问题，说话的方向却是对着背靠另一边宫墙的群演——原先的群演和
呼啸这波靠着不同的墙，除了马天一跑过来，两拨人各干各的——这时候，络腮胡子呼叫的就是那帮人。
呼啸脸上露出一丝讪笑，“不干活没饭吃？我还以为有咱们的份儿。”
“的确应该有，”马天一走过去，“姚头儿，这边也没吃饭呢。”
“他们又不是我招呼来的，我可管不着，”姓姚的络腮胡子打了个哈哈，“你饿不？我们的人累了一天，先吃一步。”
那人话里有话，呼啸只能把目光放到马天一身上，希望他能解答。
回来的马天一没好气，“知道群头吧？群众演员的领头人，就和带领施工工人的包工头一样的那种，通过熟人介绍，或者是拖拽老乡，这些群头手下有几十个群众演员，剧组很多时候都会找几个群头，这样比一个一个招人方便多了，这剧组里就有俩群头，一个就是这姓姚的，姚广利，另一个姓方，中午一句话没留，带着他那帮人就跑没影儿了。”
“于是就有了下午的临时招人，”呼啸的思路跟上了他的话。
“没错，少了人自然就得另找人，”马天一停顿片刻，“姓姚的这是抱不平呢，他和那个姓方的走得很近，这可能是对剧组另找人感觉不满。”
哈？
呼啸没理解这逻辑，不打招呼临时旷工还有理了？
这么想着，他走到姚广利身边，“喂，我们的饭呢？”
“你们？你们谁啊？”姚广利余光一扫，立马提高声音，“要饭的来了——啥活儿没干，还想吃饭？”
“我在跟你好好说话，请你把脑袋转过来，”呼啸轻轻呼出一口气。
“哎呦喂，”姚广利把后脑勺让过来，“现在的年轻人啊……”
话没说完，后脖颈子被人死死抓住，下意识抬起来的左手被人掐住了手肘，姚广利试图举起右手的时候，呼啸凑到他耳边，“再闹，信不信我抽你？”
左手肘快被捏断了，脖子上的力量也大到把姚广利的脸扭了过来，呼啸砸了下嘴，“欺软怕硬？信不信我的拳头比你脑袋硬？”
“我不信！”
第0012章 盒饭与争执（下）
这声“不信”不是姚广利的声音，呼啸抓着手里的男人向后一推，挡住了冲过来的家伙，“还有管闲事的？”
“你谁啊？”来人穿着马褂，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架势却非同一般，马天一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出来做事，身在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常出现的一个问题就是“你是谁”，用黑话这叫“盘道”，说白了就是确定敌我关系——有没有利息冲突，或者值不值得起冲突。
剧组就是这样的地方，除了高高在上的投资方，其他人通常来自不同渠道，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在这种地方混饭吃，嘴甜眼亮手脚麻利那是基本，脑子一定得时刻保持清醒。
常旭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身上有本事，背后有门路，脑子也不笨，凭什么混不好？
“他是这个剧组的武术指导，咏春拳拿过全国第三名的，”马天一走到呼啸身边。
马天一没说该怎么办，因为他知道他们公司每个练习生都有那二十万的遣散费，之所以来到这里，或是为了充电，或是单纯体验，200块一天的工钱还没放在他们眼中。
至少目前是这样。
所以一个武术指导算什么？
大不了走人就是了。
他担心的是两人发生肢体冲突，和刚来的呼啸他们不同，马天一在这个组待了三天，眼见常旭给上上下下的演员设计动作戏，兴致来了还会打几路拳，再配上不离身的马褂，对呼啸说的话里咽了半句，“不好惹”。
这里毕竟是剧组，人家的地盘，犯不着和他们置气，这就是马天一的想法。
“咏春？”呼啸嘿嘿一笑，“你会咏春啊？能不能打？”
挑衅，这是挑衅，常旭眉头一皱，他和姚广利认识时间不短，关系不错，看到这边情况不对就赶过来出头，在他看来，一个群演而已，要是知道自己是谁，赔礼道歉是最起码的，他如果态度端正“意思一下”，自己是原谅他呢，还是把他赶出去？
然而对方问了句“能不能打”。
打架？现在的人习武确确实实就是为了强身健体，有几个人想着学功夫摆个擂台做“津门第一”？像他常旭，五岁练武，十三岁参加比赛，十八岁拿了全国第三，也就是这个第三名，让他在退役后从事有关行业比一般人有资格得多。
他当了一名影视剧武术指导，一部片子几万十几万的，动作简单轻松，也赶上这些年咏春热，请他的剧组有时候还得排队。
他这样身份的人，打架？
在呼啸眼中，就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之前录节目的时候，周围的气氛是“大家都是斯文人”，而现在，常旭脸上的神情分明就是想教训一下这个搞事情的小年轻。
巧了么不是。
“老子被人打死，这口气憋一个多月了，”呼啸上辈子可从来不是斯文人，“录个节目而已，拿话挤兑我，让我自行退出？”
心中的怒气越积越多，却不知道该向谁发泄，正好，来了个据说会咏春拳的，“希望你能多挨几拳。”
无论是王威、马天一，还是姚广利，亦或是周围其他的群众演员，此刻也不知道这事儿是如何进展到这一步的。
不就是盒饭吗？
看着呼啸揉着两边肩膀，舒活筋骨，一副认真准备的样子，常旭眯起眼睛，他见的人多了，身板单薄成这样还敢在他面前叫嚣的人真没见过几个。
“你先出手吧，”呼啸捏着脸蛋，努力让自己严肃一些，“我怕你一招都用不出来，真心的。”
常旭二话没说，两只手一高一低一前一后，踩着小碎步冲了过来，架势和“叶问”一模一样，然而呼啸没有后退，也没有招架，两只手甚至没抬起来——左手撑地，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旋转了将近360°，右脚直接踹在常旭的脸上。
脑子里“嗡”的一声，前半秒钟还惊讶于呼啸怎么突然来了个下腰，到了半后秒，常旭捂着脸摔到了地上。
脑子里“嗡”的一声，旁观的王威和马天一吓了一跳，王威还好，他见到过呼啸在恢复期的时候经常撸铁，马天一刚告诉说对方是全国第三，这会儿就一脚蹬人脸上了？
等等，打架可以用脚吗？
再等等，刚才说规则了吗？
还不对，“打架”这玩意儿谁定过规则？
“别装模作样，我脚上没用劲儿，”呼啸不是傻子，这里不是签了生死状的擂台，出点什么事儿是要进局子的，他这一招练过上万遍，用几分力早已烂熟于心。
没等人围过来，常旭就已经翻身起来，“卧槽，你*******（消音中）”
就在呼啸琢磨着再给他来一下，剧组那边又有人走过来，太阳快落山了，白天的场次结束，他们很快将注意力从对戏的演员转移到宫门那边人头攒动的大动静，“你们怎么回事？”
“有人闹事，”常旭先开口。
“吃饭时间没有我们的盒饭，那个姓姚的狐假虎威，这个打咏春的仗势欺人，”呼啸总结了个干脆，“正好，他站的位置很妙，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踹的还是脸，”旁边人群里冒出一句，大家看着常旭脸上半个鞋印哈哈大笑——群演也是演员，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一般也不会笑的。
除非忍不住。
来人戴着眼镜，挺秀气一个小姑娘，大概是什么人的助理，听了两边的话就跑回去报告，于是又有一个人走过来，刚才还气势汹汹叉腰的常旭，此时也轻轻咳嗽一声，把叉腰的两只手放了下去。
和前一个女孩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岁出头，齐脖的短发清爽而利落，一双眼睛滴溜溜得在常旭和呼啸身上转来转去。
“宓老师，这事儿真劳烦不到您，”明明年纪比她大，常旭一口一个“老师”叫着。
他的位置摆得很低，这个宓老师却并不买账，扭头盯着呼啸，“你也会功夫？”
“会一些，”呼啸顺口回了一句。
这女孩脸上露出笑容，“你会什么拳？”
“拳击，卡波耶拉之类的，”呼啸感到一丝纳闷，他的确是个闹事的，姚广利利用老资格的身份“欺负”他们这群新来的，他却是那个用拳头试图“搞事情”的，这女孩站的位置好像有点偏？
笑容越扩越大，女孩后退两步，“那你们两个以武会友，对了，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这姑娘哪来的？
“以武会友”？
“点到为止”？
中二病吧？
常旭想说什么，动了动嘴皮子还是放弃了，两只手摆出起手式，看起来还真的准备按照她说的做了。
马天一又走近低声介绍，“她是原著加编剧，”注意到呼啸怀疑的眼神——在国外，编剧是赚钱多地位高权力大的职位，在国内，编剧赚钱少地位低没什么权力，他们几乎只存在于剧组正式成立之前，当剧本成形，签了合同交到投资方或导演或其他什么人手上之后，就没编剧什么事儿了，这部剧该怎么拍，用什么人拍，什么时间拍，甚至用不用这个剧本拍，编剧都管不着——他补了一句，“她爹是投资方的董事长。”
这么一说，呼啸就明白了，他刚才打算扫一回常旭的面子，出口气就走人，没想到还能扫第二次，“那就来嘛。”
和常旭一个拳头在前，一个拳头在后，摆出来的“问路手”不同，呼啸举起双拳，两只脚开始有节奏的跳动。
拳击。
时隔两个月，也是重生之后的呼啸第一次用出拳击。
常旭没有主动进攻，大概是想到刚才挨得那一脚，他现在全神贯注，生怕在资方面前再被踹脸，他下意识无视掉呼啸镇定的表情，认为刚才一脚完全是瞎猫碰死耗子，他是咏春拳全国大赛第三名，难道一个群演还能真的比他强？
脚下滑步，呼啸步步紧逼，就在常旭伸直胳膊就能摸到的距离上晃来晃去，后者连呼冷静冷静，他只要跨出一步就能挥出拳头狠狠砸在对方脸上，但他很怀疑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陷阱。
下一秒。
呼啸一个前滑步几乎贴到常旭脸上，重心压在右脚，右手沉肘，然后握拳，在常旭眨眼的片刻，右拳轰在他肋下，还在忌惮凭空一脚的对手直接跪了。
在旁观者眼中，呼啸就是晃着晃着走到常旭面前，常旭连一下反击都没有就被打趴了，什么摊膀伏，什么分指标指一个没见。
“全国第三”的高大形象瞬间崩塌。
关于这一点，呼啸却不这么看，他上辈子没学过国内的拳法，拳击、卡波耶拉、柔术、摔跤……他学的是擂台战能用到的格斗术，但他接触过拳师，知道武术分演法、练法和打法。
现在市面上晃荡的这些人大部分学的是演法，放在古代就是街头卖艺的人才会钻研的套路，招式连贯，打起来虎虎生风，他们要打得好看才能挣到赏钱，所以才有了“花架子”这个称谓。
进一步的是练法，每一招每一式要如何达到招式要求的条件，练法不连贯，也不需要连贯，关起门来各家练各家的。
再进一步是打法，出门之外，或路见不平或好勇斗狠，花架子不行，关起门也不行，打法应运而生：如何让练成的招式达到它们预定的目的。打法不是关起门来就能练成的，就像津门第一不是谁说句话就能指定的，打法就是打出来的。
然而现在是现代社会，不但街面上不许随便打人，健身房训练课上同样不许出现高烈度的对抗，都是“点到为止”的切磋。
这不是说“花架子”一无是处，没有实战的功夫只配有这样的下场。
“这是我赢了吧，”呼啸这句话让捂着肋骨起来的常旭差点背过气去，但他没有继续占口头便宜，一脚一拳足够了，“闪了。”
“等等，”那个宓老师睁大了眼睛，“高手，有没有兴趣给我们当武术指导？”
第0013章 所谓武术指导（上）
呼啸对灯发誓，他从来没有想过打倒常旭，取代他的武术指导——这里可是现代社会，哪家公司的企业文化是下级可以通过殴打上司升职的？
刘醒再怎么啵梁非凡的嘴，也没见他升局长啊。
然而这个宓老师铁了心邀请他担任武术指导，还是和常旭一起，“你们两个的风格可以互补，对我们这部戏有很大提升。”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转脸对常旭说，“我知道常指导这段时间忙于工作，一时失手情有可原。”
听起来通情达理，连续被击倒两次的常旭也认为这个身手不错的兄弟如果能加入他们剧组实在是如虎添翼。
个屁。
“哪来的混蛋抢人饭碗？”常旭恨不得招呼周围的人一起上，但他不能，投资人的女儿就在边上，他没有机会翻脸。
单挑没法变群殴，也只能徐徐图之了，常旭庆幸自己没有被踢出去，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这个家伙。
盒饭里面是一份米饭，一个清炒油菜、一个鱼香肉丝和两个鸡腿，这是工作人员版盒饭，呼啸吃得津津有味。
对面是那位宓老师，左边是眉飞色舞的王威，右边是还不了解情况的马天一，他们四个坐在一起吃饭，周围走过的剧组工作人员时不时侧过头向他们瞟一眼，似乎也在奇怪这是个什么组合。
咬了口鸡腿，呼啸已经知道这女孩叫宓婠，甄宓的宓，婠婠的婠，这显然是个笔名，单从这个笔名就能略窥她本人的性格。
天真。
她没说本名，初次见面也不好细问，只能按照她的意思，称呼她为“婠婠”。
“你们两个是群演？”宓婠吃了几口米饭和两个油菜就放下盒饭，似乎这样就算吃过晚饭了，饶有兴致地问起了呼啸。
呼啸嘴里的饭没咽下去，王威代为回答，“他是第一次来棚岛，来这里体验体验。”
“我就说嘛，哪有群演长这样的？”宓婠心直口快，幸亏群演都在宫门外，这话不太中听。
自古绿叶衬红花，配角不能抢了主角的风头，无论王威还是呼啸，
他们的长相放在群演里，也就能演涂满鲜血的死尸，其余露脸的活儿没他们的事儿。
王威满是赞同地点头，他这几天演的不是死尸就是蒙着脸的盗匪，导演根本不让他把脸露出来，“就是就是，长得好看也不是我们的错。”
这句话好像不应该是他们的台词吧？
呼啸翻了个白眼。
“我这部戏里就需要你们这样帅气的小哥，”宓婠一指马天一，“就像他，需要很多。”
马天一没参与聊天，所以吃得最快，刚扔了一次性饭盒回来，听到宓婠这句话，脱口而出，“他们也要演男宠？”
“男宠？也？”
既然呼啸已经答应担任剧组的武术指导，宓婠向他介绍了这部戏的大概内容，一个现代女孩，穿越到了明末清初的时代，摇身一变，成了扬州一个县令的女儿，因为知晓历史，她北上前往都城，试图阻止民不聊生的乱世。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有一个闺蜜同样穿越了，穿越到比她早了二十年的时候，那个闺蜜利用先知先觉，在付出极大代价后成为顺天府，也就是都城的第一巨贾，朝廷内外能量极大，极为埋于心底的嫉恨，她在发现女主的行踪是处处针对，两人阵营对立，在风雨飘摇的乱世爆发了一连串斗争。”
“这个闺蜜是女二号，已经四十多岁的她心痛于韶华不再，所以蓄养了许多男宠面首，”讲到这里，宓婠不由得连连点头，“一会儿要拍的场次就是女二号买通杀手，于月黑风高的深夜‘刺杀’自己，用以陷害在顺天府越发有名的女主。”
这个故事很大气，两个穿越者在大时代背景下的争斗，虽然蓄养男宠这个好像搞错时代了——要是汉朝的话，类似的事儿应该发生过不少，譬如汉武帝的姑姑就养过不少，即便是唐朝，也有相似的案例，最有名的是武则天，礼教森严的明朝怎么容得下这种异类？
穿越剧嘛，不要计较太多。
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呼啸艰难地指着自己的胸口，“让我演男宠？”
“有台词的，”宓婠拿起手边厚厚的本子，随手翻到一
页，“你看，好几句呢。”
对群演来说，有没有台词极为重要，没台词的一天200，有台词的就上升为一天400，呼啸想了想刚才她说的故事，“今晚是女二号派杀手刺杀自己，肯定不会用自己的命陷害女主，这是死几个男宠？”
旁边的马天一苦笑，“我就是死的男宠丙。”
“‘男宠丙’？连个名字都没有？”王威“啧啧”了几声，转过头问宓婠，“那我呢？”
宓婠一拍手，“一会儿叫场务给你们发台词条，我刚才和他说了你们的角色——呼啸，你能先来指导一下刺客的功夫工作吗？”
这就开始上班了？
跟着宓婠走近相邻的一个庭院，两边六间屋子都亮着灯，窗户上映着人影，一个人坐着，另一个在他脑袋上忙活着。
“这是临时的化妆间，”宓婠领着他走进其中一间，九个黑衣人同时看向他俩，即便胆色过人如呼啸也思维停顿了一秒钟，“他们就是刺客。”
不说别的，这几个人的业务态度是真的端正，距离拍摄还有段时间，他们就已经蒙上了面罩，背后的刀啊剑啊也挂上了。
“大家出来一下，”宓婠指着呼啸，“这位是咱们刚来的武术指导，我特意请他来指导你们的武术动作，希望大家能有所提高。”
说完这番话，宓婠才后知后觉，压低声音，“你会指导动作吗？”
他的确打倒了常旭，不管是偶然还是实力，事实如此，但会不会功夫和能不能指导别人武术动作是两码事，事情过去一个钟头，宓婠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呼啸信心满满，“没问题，”打地下黑拳的时候总被要求打假赛，套招什么的再熟练不过了。
“这九个人之前有没有出过场？”呼啸飞快进入状态，“这部戏里江湖门派吗？有武侠元素吗？”
身为原著加编剧，宓婠回答得很快，“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场；这个世界有武当、少林什么的，只是在剧情里不涉及他们。”
“那就行了，”呼啸眼睛发亮，亮到默诵台词的九个刺客心里七上八下。
第0014章 所谓武术指导（下）
遛食儿的几个演员回来了，导演召集武术指导和相关演员商量一会儿的打斗动作，看到多出来的呼啸也没感到奇怪，大概是宓婠抽空跟他打过招呼了。
“投资方的女儿了不起啊，”呼啸的目光从已经不年轻的导演脸上飘过。
导演叫徐方舟，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接下来是‘狄府夜宴’，上官玉婵、狄讼和其他商贾齐聚一堂，然后是‘杀手上门’，众人逃命，你，你，还有你，再加上上官的男宠乙和男宠丙，你们五个人被杀死。”
“我不要求别的，今晚把这两场戏过了就行。”
要是有的选，徐导绝对不会接这部剧，身边这个成天活在梦里的富二代拉起来一个新嫩到能掐出水的剧组，剧组上下大部分是入行没多久的新人，女一是她高中同学，男一是她表哥，她的初中、高中、大学同学，以及亲戚、朋友，总共有二十多个加入剧组。
要命的是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学的是相关专业，也没有多少相关经验。
他能做的也就是把侄子拉进剧组，就当拿二手破车练驾驶了。
余光扫了一眼一旁杵着的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小姐，徐导轻咳了一声，“台词都背熟了吧？动作也记清楚了吧？”
没办法，对着这么一帮子新人，徐导已经不要求演员自己钻研角色了，背好台词记清动作，差不多就行了。
上演了许多次的一幕，再次出现，宓婠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说，“杀手们的动作已经改了。”
“改成什么样了？”徐导心态平和地问了一句，从开机到现在就没有几场戏是按照他的意思来的。
宓婠退后半步，推了呼啸一把，徐导心里嘀咕，“又是一个亲友？”
这位天真的大小姐看不出来，呼啸看得清楚，这位导演早就不爽宓婠了，本该是剧组核心的他被这位投资方的女儿喧宾夺主，外行指挥内行，这部作品的前途不怎么样。
这并不妨碍呼啸担任武术指导，这也是接触影视剧
拍摄的一种方式，就当深度体验了。
“你们几个给导演看看，”呼啸朝那几个刺客招手。
三人出列，“我们是天杀门弟子，擅长快刀，”唰唰唰，三人拿着刀左右左右地砍着面前的空气。
两人出列，“我们是五虎断门刀的弟子，擅长双手刀，”他们两个双手握住刀柄，挥砍间气势十足。
还有两个是“地堂刀”传人，两个是“夺命剑”的唯二弟子，总之，这九个在剧本中只有“刺客”两字的角色，被呼啸给了更进一步的身份设定。
身份设定的同时，顺便也把动作设定好了，天杀门的就是不停左右挥刀，五虎断门刀只有一个下劈的动作，地堂刀当然就是在地上滚来滚去，夺命剑是提着剑走来走去，一出剑就刺中对方心口。
“反正这些人都在逃命，刺客的动作变成什么样，对他们来说没多大关系，”呼啸做出总结。
平心而论，徐导挺满意这个武术指导的意见，给龙套角色做出设定，让他们的动作不至于乱成一团，之前常旭的动作设计得漂亮，但九个人的动作没有像这样区分开。
然而十几分钟后就要开拍了，提前设计好的动作套路全部推翻？
徐导很佛系，“行吧，大家就配合新的动作，都熟悉熟悉吧，”说完就去找他侄子，继续坐在监视器前研究了。
在拍摄前擅自推翻之前的设计是大忌，没有导演的点头就贸然伸手，艳丽的女二号站得很远，反正到了刺客上门的环节，她第一个溜号，什么动作都和她没关系。
这一群人属她站得最远，呼啸一眼就看到她了，第一感觉就是她很眼熟——不是搭讪式的“看你眼熟”——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十几年前一部古装剧的女一号，彼时文静秀美的她火过一段时间。
“女二号的设定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吧？”想到这里，呼啸颇为感慨，当年的清纯少女，现在只能画着浓艳的妆，出演作妖的中年妇女。
大家很快熟悉
了刺客的新动作，就像呼啸说的那样，没有交手戏码的他们对于改动作这回事没多大感觉，唯一要和刺客有接触的是男宠丙，也就是马天一，他为了保护女二号的撤离奋不顾身挡住了一个五虎断门刀的弟子。
“血包放好了吗？”据宓婠说，她想出这段剧情的时候，为了凸显刺客的凶残和男宠丙的忠心，出血量超大，这个描述让呼啸对马上要到来的拍摄非常期待。
马天一摇头，“拍完第一场戏才会放的，道具组做的血包太容易破了。”
吃完饭就不见的马天一上好了妆，英俊中多了三分阴柔的气质，身上穿着紫红色的衣服，脸上画了眼影、眼线，竟然还有腮红？
在他的指点下，呼啸看到了男宠乙，同样阴柔的装束，“做男宠这么刺激？”
现世报很快就到，场务塞给他一张纸条，然后问一直跟着他的王威，“你是王威？这是你的，”又塞给他一张。
“演员：呼啸；角色：男宠丁；当粮行的薛掌柜站起来斥骂上官玉婵太过霸道的时候，身在堂后的男宠丁和男宠戊半是担忧半是认同，嘴上喃喃自语，‘怎么办’，被急于脱身的上官玉婵拉来挡刀，双双死于非命。”
王威手上的和他的几乎一样，没等呼啸开口，又去化妆间绕了一圈的宓婠凑过来，“其实剧务找你俩来就是演这两个角色的，身为男宠怎么能不好看？”
这个理由很好。
反正现在是武术指导，按照之前的约定，报酬五万，呼啸不在意自己跑哪个龙套，只是领他来的是王威，这小子成一轮游了。
“安了，我还有几天就要回家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好好干吧，”王威想好了计划，“等你混好了，我再翘家的时候也有地方待，你就是我的plan b。”
皱着眉头，呼啸瞪了他一眼，“这是跟谁学的土味情话？”
拖拖拉拉一直到八点，徐方舟坐在监视器前才宣布各单位就位，灯光、摄影和相关演员，“a！”
第0015章 演戏初体验
一边夜戏开拍，另一边，呼啸和王威先一步来到化妆间，在第二场戏有镜头的他们当然也要上妆，两个打着哈欠的化妆师给他们画上底妆，涂上眼影和眼线——和马天一的妆一模一样。
王威穿了一身绿，呼啸是藏蓝色，镜子里的他们两个完美诠释了“妖艳贱货”是怎样的存在。
夜戏的片场自然不是皇宫大院里，剧组转战临街的一个复古宅邸，第一个镜头已经拍好，参与夜宴的除了上官玉婵和狄讼的扮演者是入行已久的演员，其他几位商贾都是群演，不过他们的岁数摆在那里，说话表情十分自然。
第一个镜头是绸缎庄的董掌柜提议封堵女主的店铺，其他人也在补充说初到京城的女主是如何的放肆和不给人活路，背后遥控这一切的上官嘴上附和，眼神里的意思是“加大力度”；到了第二个镜头，女主交好的粮行薛掌柜开始反击，甚至直接抨击富可敌国的上官玉婵。
“顺便把你俩的戏份也拍了吧，”徐方舟派他的侄子招呼呼啸和王威，再带上一个摄像师，总共就两三秒的戏份，只是为了顺便录下薛掌柜反击的背景音。
近距离接触工作状态的片场，呼啸忽然有些激动：片场的中心是导演和他面前的监视器，通过监视器，导演可以实时观察到各个机位的拍摄情况；周围有两个固定机位，两台摄像机固定在三脚架上，三个摄像师扛着摄像机拍近景。
“没时间铺轨道了，就先这样吧，”导演如是说道。
穿过正堂，这个正堂少说有三四百平米，主位空置，商贾坐于两边，换了一身行头的晏颖坐在一群老男人中间鹤立鸡群，顾盼之间依稀还能看见年轻时的秀丽。
心中暗叹，呼啸上辈子也喜欢过她一段时间来着，单纯喜欢那张脸，看看现在，谁能敌得过时间的那把杀猪刀？
“我能，”此刻的呼啸将两个月前还满身伤病的自己抛到九霄云外。
掀起帘子，几个人走进后堂，徐洋——就是那个侄子——指挥两人站位，“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喊了开始，就不停说‘怎
么办’，”然后告诉摄像师，“你就在这个位置一直拍他俩就行，后面剪出来就好了。”
这就完了？
台词条上写着“办事担忧半是认同”是个怎样的表情？说“怎么办”的时候要用什么语气？什么都没说明白就可以拍了？
呼啸虽然是个外行，从常识考虑，这些都应该说一说的吧？
“导演，可以了，”徐洋掀起帘子朝外面喊了一声。
“各部位准备，a！”导演直接喊了开始。
首先说话的是晏颖，“我早就说过，那个小娘皮迟早会坏了顺天府的规矩，别的暂且不说，府尹大人上个月就传出消息，城外禁止设立粥棚。难民？都是些四体不勤的懒汉，得不到甜头就会知难而退，偏偏她要强出头，还说什么达则兼济天下，笑话！”
晏颖拿捏语气的功力足以弥补台词本身的质量问题，裹挟众多商贾联合上告官府的意图清晰可见。
薛掌柜有话说，身为顺天府最大粮行的掌柜，他情真意切地驳斥上官玉婵和其他商贾的短视言行，言语中的情感从他的哭腔中流淌出来。
虽然说的话半文半白，听起来别扭。
如果不是呼啸提前知道他只是个群众演员，肯定会以为他是某位在演艺圈浮沉三四十年的金牌绿叶。
当然，前面演着的时候后面也得动起来，呼啸和王威像念咒一样絮叨着“怎么办”三个字，王威的表情略显夸张，那张脸跟抽了筋一样，呼啸一边说，一边琢磨台词条上的“半是担忧半是认同”是怎么回事，这场戏说的不是上官玉婵企图自导自演一场刺杀案件吗？作为上官玉婵的男宠，他们应该暗自得意才对吧？
“cut！”
徐洋带着后堂几个出来，正好看到导演说这条过了的手势，“准备第二场。”
第一场戏就这么两个镜头，导演不意外第一场戏一遍通过，就像不会意外第二场戏会出岔子一样。
摄像机调整位置，九个刺客站到各自的出发位，道具组忙着更换窗户和桌椅，马天
一原地练习踢桌子——他的戏份就是踢飞面前的桌子，然后撑开双手挡在上官玉婵后面，被刺客杀掉。
一边追杀，一边奔逃，这就需要事先规划好各自的路线，不然很可能发生摄像师和演员抢路的情况。
趁着导演指挥站位的工夫，呼啸问出刚才的问题，那俩男宠为什么会“担忧”。
宓婠一脸的理所当然，“因为他们两个也喜欢女主啊。”
“所以他们担忧的是女主，而不是女二？”呼啸忽然预感到了什么，“等等，这部剧的女主穿越到了明末清初？男主是谁？”
“李岩。”
“男二呢？”
“皇太极。”
感觉不妙，“和女主有关的重要男性角色有几个？”
“除了李岩和皇太极，还有崇祯，李自成，吴三桂，袁崇焕，骆养性，”宓婠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骆养性是谁？”
“锦衣卫指挥使。”
这就对了，一直在他脑子里闪来闪去的念头终于浮出水面，自从听宓婠讲过大体剧情之后，呼啸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穿越来的女孩到了朝代更替的乱世，她要怎么对抗时代？现在清楚了，她涉嫌至少八角恋，概念是穿越剧，开头是历史剧，其实是狗血言情剧！
破案的呼啸浑身舒爽，原来这是一部后宫剧，早该想到了，女二酷爱年轻小帅哥，女一又能好到哪里去？
再等一等，年轻小帅哥？
“你刚才说的那几个人物，他们在戏里多大年纪？”
这个问题回答过好几遍，尤其在找演员的时候，宓婠也没有说刚认识几个小时，只是个武术指导的呼啸问题太多，“李岩和骆养性是二十多，李自成和吴三桂是三十出头，袁崇焕四十，崇祯和皇太极将近五十。”
宓婠说的时候，呼啸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别的不说，崇祯比皇太极小了三十六岁，他们两个是怎么‘将近五十’的？”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宓婠摆手，指着前面说要拍第二场了。
第0016章 众人表现
“演得不错，”和导演擦身而过的时候，这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朝呼啸点头，这个评价不赖，就是不知道导演是不是看在宓婠面子上。
刺客在各自的位置上反复练习各自的刀法，挂上血包的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坐回位置，道具组做的血包质量忒差，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破——一个星期前就出现这种问题了，道具组的人死活不想办法换一个牢靠的保鲜膜。
“你们动作小一点不就行了？一扎就破的血包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呼啸和王威虽然同样挂在这一场，因为只是俩顺手宰的，不会给近景镜头，虽然用不着血包。
“可惜了，”王威遗憾于自己又一次用不上血包，“四个剧组，演了三回死人，都是在脸上身上涂点番茄汁了事，什么时候我也能用上血包啊。”
“血包里的东西差不多吧？”呼啸有些疑惑。
“血包出血量大啊，”带着坏笑，王威朝马天一上下打量，注意到他的眼神，马天一没好气地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导演的口令。
第一个镜头只有正堂，随着徐方舟一声令下，九个刺客在众人争吵中破门/窗而入，诸位商贾连忙站起来逃命，什么快刀、五虎断门刀，九个刺客不是劈在空气上就是斩了个寂寞，除了一开始进门的时候砍翻两人，这些看上去武功高强的刺客竟然追不上大腹便便的商人，任由他们四散而逃。
商人中最惹眼的自然是第一时间站起来呵斥他们的上官玉婵，所以两个刺客径直朝她奔过来，马天一踢翻桌子，然后……
“停！”导演喊了一声，“道具组呢？”
马天一身上的血包还是破了，红色的液体迅速从领口扩散到整个上半身，还真像王威所说的“出血量大”。
衣服都湿透了，马天一还得换一身衣服，守在旁边的化妆师给他补了下腮红，道具组给他塞上血包。
再次开拍，这回卡在进门了，门口被一刀砍翻的商人在躺倒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一个刺客，这个刺客的脚崴了。
“能坚持不？”徐导知道他们两个都不想要这种
插曲，说话的语气也没怎么样。
只是站在导演面前，这两个龙套明显紧张得一塌糊涂。
商人自责不已，“导演，都是我不好。”
刺客咬紧牙关，“导演，我真的可以。”
话音未落，一抬脚，这个人不由自主地摔到了地上，一挽裤腿，脚踝肿成拳头大小了，徐导赶紧叫来一个场务，嘱咐他把人送医院看看去，“都成这样了，别硬撑了。”
大笔一挥，九个刺客变八个？前面拍好了五六场戏，里面的台词都是九个刺客，其中一幕还出现了他们九个人的身影。
“反正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找个人替一下不就完了？”徐洋在旁边出主意。
暗叹自己年纪大了，脑子转不过弯了，徐方舟让他侄子去找一个体型差不多的——和呼啸同来的那批群演还在府邸外府邸外候着呢——徐洋没迈出两步，在旁边跟过来跟过去、憋了两个多钟头的姚广利毛遂自荐，“导演，找外面的人还得再教一遍，还是让我来顶一回吧。”
主动表现的人总能获得额外的印象分，姚广利不管呼啸是哪来的，也不管这个编剧有多么无厘头，让导演满意总是没错的。
虽然体型不太一样，“观众不一定仔细看，好吧，就你吧，”徐导同意了。
有了姚广利的补位，再加上道具组被勒令又检查了一遍血包，第一个镜头很快通过，紧接着是第二个镜头，刺客追入后堂，上官玉婵用两个龙套男宠的死拖延了刺客的脚步。
还在思考自己脸上露出来的是惊讶还是惊恐，呼啸被跑过的晏颖扯了下袖子，刺客手上一挥，他脚下一软，男宠丁香消玉殒。
依旧是一遍过，呼啸难以置信，他连自己什么表情都没想好，怎么就过了？
前两场戏是定额，第三场戏的难度就大了，狄府进了刺客，附近巡逻的城防军立马赶来，和收到线报的锦衣卫前后脚抵达了狄府，一边是试图抓住刺客查出主使的锦衣卫，另一边是上官已经打点好的企图为刺客拖延遮掩的城防军，两路人马差点火并。
姚广利手下的群演就是锦衣卫
，力士、校尉、百户什么的，基本都是他的人，之前已经充当过三场戏的背景板了，跑了的那组人，也就是和呼啸一起来的群演，就是本剧第一次出场的城防军士兵。
拍第一场戏的时候，两路群演已经换好各自的衣服，城防军的制式甲胄和锦衣卫的飞鱼服，不合身的衣服穿在他们的身上，偏偏有些人还偷偷掏出手机自拍留念，这就有了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丑爆了，”呼啸紧皱眉头。
这是群戏但不是打戏，差点火并但没有火并，城防军士兵和大队锦衣卫都是背景板，亲自带人前来的城防军守将秦备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以及唯一一个逃到他们面前的上官玉婵，他们三个才是第三场戏的主角。
这回算是彻底“领盒饭”的呼啸只能旁观，看着那三人言语交锋，时不时配合身后士兵的鼓噪，大段大段的台词，抑扬顿挫的语气，导演一次次喊停，走过去纠正他们的谬误。
想到灵机一动给刺客们设计的动作几乎没用——观众会在乎几个龙套用出来的招式有没有不同门派风格吗——再想到自己的两个镜头稀里糊涂就过去了，导演只需要那几个主要角色不出错，其他人差不多就行，这个“差不多”让呼啸对拍戏的兴趣大为减退。
大概是白天的戏就很累，晚上加班加重了晏颖的疲惫，开始还能连续说四五段台词，喊停几次后说两句就忘词了。
“休息一会儿吧，”徐方舟没办法，这不是钻研演技找感觉，疲惫不是紧追几遍就能恢复的，他只能让晏颖休息下恢复状态，不然就只能以后再补了。
一个胖丫头——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孩挤到晏颖旁边，递过来一杯刚买回来的奶茶，画着浓妆也难掩疲惫的晏颖小口吸着奶茶，使劲揉着右边的太阳穴。
众多群演靠在街道两旁的墙上，这些道具衣服都是很多人穿过的，因为控制成本——多洗几次很容易破，这些衣服大多没下过水。
王威在里面绕了一圈，“那些衣服味道真大。”
夜色浓重，演员疲惫，道具简陋，这就是呼啸对棚岛第一晚的印象。
第0017章 他们到底图什么
“老呼？呼哥？醒醒！”
呼啸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勉强分辨出那声音是王威，“啥事儿？”
“剧组拍戏，你这个武术指导需要在场啊，人家剧组都打电话过来了，”王威拍了拍被子，“不要赖床！”
本大爷四十多了，赖床？
呼啸睁开眼，对面墙上挂着一块表，“五点一刻？咱们几点回来的？差十分三点！这才过了两个小时，他们的觉这么少？”
一向自持的呼啸震惊于他们夸张的作息，成天和其他同期生交流经历的王威也感到奇怪，无论是他呆过的剧组，还是他听说过的都没有这么紧凑的时间表，虽然这行很少能坚持八小时工作制，甚至连996都是奢望，却也没有只睡两个小时这么夸张吧？
既然醒了，呼啸也没有过多耽搁，爬起来洗漱，从行李箱里抽出一件干净衣服就换上了。
幸亏走之前给剧务去了个电话，剧务说今天的戏拍外景，呼啸打车赶到棚岛西北部的外景拍摄基地，提前在院门口等着的场务把他领了进去，顺后递给他刚做出来的工作证。
“今天这么早？”呼啸试图搭话。
场务无语耸肩，“导演有合同在身，下个月就要离开。”
已经“死了”的呼啸没有戏份，也不知道今天要拍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这个昨天刚来的武术指导来这里能做什么，他茫然地左顾右盼，直到宓婠一脸修仙气息地走近，“你刚才没打个盹吗？稍微躺一会儿都不一样啊？”
“我昨天承诺今天要爆更的，”宓婠的眼睛快睁不开了，“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这部电视剧就是根据宓婠的小说改编的，她本身的确是个网文写手，只是呼啸没想到她在进组掺合的同时，网上还在连载，一个人爆两份肝，堪称肝帝。
摄像师在安装摇臂，化妆师在给群演化妆，道具组准备大量血包、血衣和十几匹马，徐洋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查漏补缺，徐方舟坐在监视器前，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今天拍什么？”呼啸还记得昨天是锦衣卫和城防军对峙。
“女主与骆养性割袍断义，”
宓婠打了个哈欠，“两人分开后，被上官玉婵暗中控制的几个锦衣卫意图谋害女主，半路杀出一个白面书生，正是李岩。”
听上去和昨晚上的剧情挨不上啊？
大概是看出呼啸心中的疑惑，“电视剧的拍摄顺序和它的剧情前后顺序没什么必然关系。”
说完，宓婠洋洋得意，毕竟是入行两个月的人了，就是比入行两天的人知道的多一些。
走过的徐洋说，呼啸的工作内容定下来了，专门设计李自成和群演的武打动作，其他人由常旭负责。
“你们两个的动作风格不太一样，总不能为了你把前面的打戏全修一遍，”徐洋转去下一个目标，宓婠在一旁解释。
半途加入就是这点不好，分到的蛋糕都是别人吃剩下的，呼啸倒是无所谓。
“不是说没她的戏吗？”他看到了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晏颖，今天的她没有坐在离导演不远的椅子上，而是远远地坐在保姆车的座位，目光呆滞，手里攥着一个保温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晚妆容艳丽的上官玉婵，今天变回一个三十六岁的普通女性，中间只隔了两个钟头。
“你别说，老演员就是态度端正，从开机以来，即便没有她的戏，晏颖也是一场不落地在旁边陪着，”提起晏颖，宓婠的精神头高了些，“人家说这是观察对手戏演员的状态。”
难怪没化妆。
在场的群演有两部分，参与第二场戏的那几个锦衣卫已经扮好了，其余的三十几个是为了之后场次准备的，“李自成起义。”
没错，既男一号出场，男三号今天也要登上舞台。
“李自成兵变起义，兵变起义的过程中会发生打戏，”宓婠的眼皮又要合起来了。
撇下时刻可能进入梦乡的编剧，呼啸去寻找饰演李自成的演员，问了一个摄像一个场务，有的说他去外面吃早点了，有的说他还在外地，下午才能赶来。
就在他准备先指导群演的时候，后面一个男人叫住了他，“你就是新来的武术指导？我是左辛，我演的就是李自成。”
声音很脆，转身过来却是一
个连鬓胡子的壮硕男人，有这胡子很难辨别真实年龄，二十、三十、四十都有可能，身高至少一米八五，国字脸，就凭这副长相，演个李自成不成问题。
只有一点疑问，“我叫呼啸，以后请多多指教，”呼啸说这话的时候支起耳朵。
“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左辛的态度放得很低。
这回算是听清楚了，这人面容粗豪的男人说话声音十分清脆，就像变声前的少年。
网恋吗？我萝莉音。
这大兄弟需要后期配音吧？
都说交浅言深，这个左辛就是一个，明明和呼啸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也没有“久仰大名”的环节，却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大概其。
左辛自称学表演出身，只是他那届出了好几个巨星，把同班同学盖了个严严实实，这些说不上倒霉，唯有怪自己时运不济的同学低下头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许多年过去，有的早已转行，有的去了幕后，还有像他这样，继续坚持的。
坚持到一部剧情魔改的网剧里面饰演女主备胎之一的李自成？
昨晚见识到了这行的累，今天听到了这行的难出头，又累又难出头，图个什么？
压下这个疑问，呼啸给群演们设计动作，这三十多个人要分为两拨，一队是跟着李自成起义的人，另一队是被他杀死的参将与参将的随从，就三十几个人要演出一支军队兵变火并的场景。
“都是穷苦人，有几个会武功招数？”呼啸边说边演示，“所以，你们的动作很简单，就是抄起武器，从上往下劈，不管是刀还是剑，亦或是长枪，招架的动作也一样，握着手里的武器挡，这场起义成功的奥秘在于，起义的人更多。”
呼啸对群演的处理简单粗暴，至于李自成，“你的动作也简单，就是几个直拳，唯一的要求是动作幅度要大，这样看起来你就很厉害。”
前后指导也就花了二十分钟时间，包括讲解和示范，群演和李自成都知道了各自的打法，呼啸嘴上说让他们自己练习一会儿，实际想找个地方偷个懒，走了几步就到了基地的院门口，十几个年轻女孩朝他招手，“喂，喂！”
第0018章 付出，所以得到
呼啸在悲叹人间真实，这真的是看脸的时代，这些女孩是他的美色难以自持了吗？
不过很快，正主就出现了，昨晚一直陪在晏颖身边的胖丫头一路小跑到院门口，和保安说了几句，带着那群女孩直奔片场。
如果说离得远看不清楚的话，当那些女孩走近，呼啸瞅见她们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外面的装饰都很精美，“送礼的？”
这个猜测接近了，这群人的真实身份是晏颖的粉丝。
粉丝们的探班让晏颖精神一震，“你们来了？”
“仙姑娘早上好，”这是激动的粉丝第一句问候。
晏颖笑着，“你们好，吃早饭了吗？”
明星与粉丝其乐融融的聚会就从朴实的“吃了吗”开始，不远处的呼啸听了个大概，这群粉丝有的家住省内，有的是群、贴吧、微博之类平台的管理员，铁杆中的铁杆，知道最近这个月晏颖都会在棚岛拍戏，于是提前和晏颖的助理——也就是那个胖丫头——约好，一起过来探班。
所以她们之间没有多余的寒暄，粉丝一口一个“仙姑娘”得叫着，那是当年成名作里的称呼，带来的礼品大多是她们自己做的，吃的小零食、羊绒手套、驼绒围巾……还有个狠人绣了一幅长六米六的“前程似锦”。
聊了一段时间，晏颖和助理带着粉丝离开，直到下午四五点才回来。这中间，呼啸想起同样“挂掉”的王威，早上赶过来的时候急匆匆，也没想起来问他有什么安排，打电话过去，才知道王威赶了早场，到另一个抗战剧里演路人。
拍摄进度加速中，一上午拍了六场戏，到晏颖回来的时候，又拍了四场，“这才下午四点，今天拍的场次已经够之前两天的了，”回酒店舒舒服服补了一觉的宓婠和晏颖几乎前后脚，瞟了一眼场次表，这位编剧惊呆了。
身为武术指导的呼啸老老实
实待在一旁，有需要他的地方就出来，不需要他就坐着，到了饭点就吃饭，说休息就闭目养神，似乎不到一天的工夫，他就已经适应了剧组的节奏。
回来的晏颖还是坐在保姆车里，依然没有化妆的她，精神头和早上相比大不一样，呼啸忍不住走过去，“实在太累的话，为什么不去休息一会儿？”
之所以判断她离开的十个小时没有休息，就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没有换，身为女明星，总不可能只有这一身衣服吧？
虽然按照剧情，呼啸饰演的是晏颖的男宠，只有两个镜头的呼啸和她唯有一个拽袖子的对手戏，无论之前还是之后，两人戏里戏外都没有交流。
听到这句关心，晏颖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拍完了再说吧，我这个人觉少。”
说得十分礼貌，笑得很有距离，呼啸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聊天，又怎么提出心中的疑问，晏颖开了一个新话题，“听说你昨天和常指导切磋了几招？”
“闹着玩的，”这话题可不好接，常旭离他们的直线距离也就十来米。
演过的戏大半是古装，戏里见惯了大侠魔头，晏颖一直很好奇现实中有没有类似的人，之前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遇到的武术指导都是上年纪的，她也不好意思问，昨晚迅速传遍剧组的“比武夺职”让她回想起来，正好问了出来。
“你也练过武术？”晏颖托着下巴，专心致志地投入到这个话题。
呼啸努力组织语句，“武术没练过，我练的是拳击，还有几招卡波耶拉。”
拳击她知道，卡波耶拉是什么？
“巴西战舞，”如果没看过相关比赛或者介绍，这种格斗技的知名度不算很高，呼啸简单介绍两句，“这是一种介于舞蹈和武术的技巧，出其不意甩出一脚的话，命中率优秀。”
“就像你踢中常指导的脸？
”晏颖明显是了解过两人之间往来的动作。
“那是他不小心，”望了一眼摆出白鹤亮翅的常旭，呼啸字斟句酌。
这个小心处理同事关系的小家伙有趣极了，晏颖眼睛里多了几分笑意，“我其实想问的是，影视剧里那种以一敌百的大侠，现实中存不存在？”
呼啸一怔，他上辈子也想过这个问题，与他交手的“宗师”、“传人”少说也有七八十，能站着走下擂台的没有一个，遇到过年逾古稀的老师傅，听到关于演法、练法之类的讲解，但天下之大，现如今就真的没有一个继承打法的人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武侠剧里飞檐走壁，挥出一掌钻出一条龙的武功，现实中不存在，也没有听说过用这种武功以一敌百的人物，”至少自己没碰到过，呼啸心中暗暗补上一句，“但能够打倒一百个人的猛人，现实生活中是有的，我就见过两个。”
看着晏颖脸上毫不掩饰的憧憬，呼啸诧异于这位荧幕形象大多柔弱的女演员竟然藏了一颗武侠之心，彼此的陌生感少了几分。
闲来无事，两人一边望着剧组的忙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呼啸说起自己的老板破产了，迫不得已要回家继承集团了，晏颖说她的粉丝总是这么热情，她上午就是领她们去咖啡馆坐了会儿，请她们去饭店好好吃了一顿，送走了她们，也没有休息就回来了。
这就引出呼啸的疑问了，“这么辛苦，值得吗？”
“我就是干这一行的，什么值得不值得？”晏颖轻轻摇头，“我付出了，我得到了，就是这样。”
付出了，得到了？
呼啸还想说这两者之间并不等价，说十几年前的她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十几年后的她却跑到魔改的网剧里演中年反面女二号……
然而看到她手腕上的红绳手链，膝盖上的驼绒垫子，他似乎明白了。
第0019章 一盆冷水
《无上红颜》剧组以一种混不吝的疯狂姿态进行着它的拍摄，除了几个主要角色的重要场景，导演徐方舟对其他角色的演出十分宽容，69集的电视剧真的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拍完了。
呼啸的参与感远小于因为拍摄这部剧产生的对娱乐圈的兴趣。
作为一部情节诡谲的网剧，武打动作不是它主要表现的内容，武术指导是常旭，还是呼啸，亦或是他们两个一起，又或是其他人，都不会让这部剧增光或者褪色，在接触过这个行业，尤其是和晏颖几次聊天之后，呼啸对娱乐圈的印象有了极大改观。
他想加入其中。
他认为这个舞台和上辈子的擂台一样，都是值得他去征服的。
王威是第一个离开的。这个小破孩让呼啸很头疼，演完了男宠，那张台词条还留在他手上，某天晚上冷不丁问呼啸，“这个字念什么？成？”
“……”呼啸张了张嘴，努力把无语丢到一旁，“‘戊戌变法’的‘戊’，‘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天干的第五个‘戊’，早就跟你说过了，赶紧回去好好学习吧。”
盘桓在棚岛的练习生渐渐离开，各自的节目即将录制，他们要踏上各自的人生道路。
呼啸也要选择他的，《无上红颜》的杀青晚宴后，这个临时拼凑的半业余剧组各奔东西，除了一些零散的表演技巧，手机里的两个号码是他唯一的收获，当然，还有打到卡上的报酬。
既然打定主意在棚岛奋战，呼啸搬出酒店，在近郊的地方租了套四百多平米的别墅，一个月一万五的租金不算便宜，自认享受派的他不曾手软。
选好住的地方，又买了一辆电动自行车代步，呼啸做出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然而现实还是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连续三天，没有一个剧组要他。
一个群演想进剧组，除了演员工会的推介，就是每天早上和下午的招人，呼啸完全按照王威说的，一大早就跑到茶楼附近等待，他在工作人员面前绕来绕去，对方视而不见。
“相比一般
群演，我们很有优势，”这是王威曾经说过的。
直到第四天，呼啸终于在一个副导演的眼中发现了刻意的躲闪，他心中一动，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副导，将他的面孔牢牢记在脑子里，然后转去另外的大巴边寻找机会，换了一个又一个。
结果依然落选，呼啸回到茶楼继续喝茶，直到十一点多，他骑着电动自行车去拍摄基地外等着，瞥见那熟悉的车牌号，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才来？里面都饿得不行了。”
呼啸自来熟的语气和隐约见过的面孔顺利误导了送外卖的小哥，把面包车停下，“你们一下单子我们就开始做了，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呢。”
“大概是没吃早饭吧，一个个说自己饿得不行没法干活，”呼啸接着忽悠，“中午谁订的饭？他订了什么？”
小哥还没来得及开口，呼啸顺手拉开车门，掏出两盒，隔着盖子嗅了嗅，“红烧肉？今天有红烧肉？”
一边庆贺午饭有红烧肉，呼啸和外卖小哥一边进入拍摄基地，保安只是瞄了一眼就不管他们了。
“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导演还让我找三个瘦成麻杆的特型演员呢，”达到目的的呼啸找借口开溜，“回见，兄弟。”
幸亏这里是宫殿拍摄基地，在这几个基地中，呼啸对它最熟悉，要说走遍每一个角落可能有些夸张，快速找出正在干活的剧组还是很简单的。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呼啸就锁定了他的目标，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早上还颐指气使的他，现在点头哈腰，也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不过那不重要，呼啸找他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招我？”
早上那个副导演的目光落到他脸上，眼睛里飘过的神色分明是认出他来了，然后他的心路历程大概是，“哦？是他？不要不要。”
而不是一般情况下，“这个人长得不行/这个人的气质不符合。”
副导很快调节了自己的状态，前一分钟的低声下气，丝毫不影响他指挥剧组的日常工作，几个
场务被他指挥得团团转，几台摄像机向左蹭了几公分，又向右歪了几厘米……
仿佛出了心中恶气，副导寻求最后的发泄，憋了俩钟头的那一泡迫使他迈起轻快的步伐，马上就要赶到厕所了。
旁边忽然有人扯住他的袖子，“喂，导演好。”
“我，你，你先放开，”副导很着急。
呼啸能从人群中飞快辨认出对方那张脸，不代表他同样能看出这个家伙暗地里惊涛拍岸，“你先告诉我，选群演的时候为什么跳过我？”
听到这话，副导这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是哪位？”
“这么快就忘了？早上不是你去工会那边选的人吗？”呼啸手上使劲儿，死死掐住副导的小臂，也是这一发力，副导想起来了，“是你！”
“你果然认识我，说说吧。”
事关自身颜面，这位副导也不扭捏了，“都在说有个叫呼啸的不安分的家伙，喜欢用暴力威胁获取工作，有个草台班子中了招。”
用暴力获取工作？
这么说的话，呼啸心里就有谱了，也难为他们了，整整一个月没有动作，耐心够好的。
呼啸不是魔鬼，自然不会让副导的裤子变得湿哒哒的，亲切地挽着副导的手，郑重地将他送到厕所门口，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再三道别后才松开了他的手。
这一个月的时间，呼啸也不是白白浪费的，除了按照通告去上班，他时常跑到工会边上的茶楼喝茶，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几个棚飘，都是五年以上的老资格，说起棚岛的掌故滔滔不绝，现在活跃在电视里的导演，他们几乎全见过，谁骂人狠，谁小气，谁最喜欢深夜和女演员聊剧本，他们都能说上好几个钟头，有鼻子有眼，就像当时身在现场一样。
喜欢八卦是一方面，这些人的消息也灵通得很，那些看似滑稽的新闻，他们比狗仔队还要快得拿到确定的线报，在棚岛这地界，棚飘才是地头蛇。
“秋哥，能不能拜托你帮忙查一下，姚广利和常旭这两个人最近在什么地方。”
第0020章 群演之路
呼啸可以十分肯定，自己在棚岛只得罪过这两个人，和姚广利的言语冲突，和常旭的肢体冲突，就这一个群头，一个武指能影响整个棚岛的剧组吗？
一个消息灵通的老哥打了两个电话就找到了他们两个，姚广利和他的群演们在一个谍战剧剧组里待命，常旭在给一个网大设计动作。
当呼啸找到他们，问到关于“传言”、“封杀”之类的言语，两人矢口否认，“我封杀你？你太高看我了吧？”
“我要有那么大面子，还至于被人训得孙子似的？”
说起来，呼啸和其他两人在之前一个月中几乎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同在一个剧组，相对却像陌路，仿佛那场儿戏一样的比武没有存在过一样。
两天后，儿戏一样的“封杀”告一段落，宓婠专门打来电话道歉，“抱歉，我连累你了。”
身为富豪独女的宓婠，很容易成为某些人眼中“少奋斗二十年”的工具，为了达到他们出人头地的野望，拉下身段扯下面皮地去讨好宓婠就成了他们心中“为未来付出的代价”。
当宓婠被人搭讪，用不着暗处的保镖，他们“汪”得一声就抢先奔出去了，而当宓婠想要将自己写的小说改编成网剧，他们也会来掺合一脚，虽然演技不够演不了主要角色，不是还有群演可以选吗？
想法很好，中间却出了点岔子，他们有个关系不错的兄弟因为交通肇事被拘留了，这一群家境优渥的家伙不假思索地杀向外省，有的是为了那人撑腰，有的想去看笑话，还有的腻烦了循规蹈矩的剧组生活。
等他们几天后再回来，愕然发现剧组已经另找了一群人取代了他们——他们就是呼啸听闻过的，不辞而别的那波群演。
宓婠还在，他们不敢造次，等她一走，他们的花招就来了，呼啸也就上了棚岛剧组的黑名单。
要不是他们一不留神说秃噜了，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他们和我保证
过了，下不为例，还有就是赔偿问题，”手机那头的宓婠揉着眉心，“可能说到‘赔偿’会有一种‘为富不仁’，‘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的感觉，但这也是那伙混蛋唯一能做的。”
这个小丫头也懂得照顾人心的，呼啸没有矫情，“误工费加精神损失费，就一万块吧，外加消除影响，我还要赶紧上工呢。”
别的不说，那些人的行动力是真的强，午饭一碗面的工夫，他就被剔除出黑名单，相熟的老哥找到他，说是有人传话，之前和他只是误会，现在误会解除。
下午就找上工作，他到棚岛的第二个角色即将到手。
来招人的的时候没有说要演什么角色，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太监，被一个暴躁王爷随手宰了的太监。
找呼啸来演，为的就是清秀的面孔，这个王爷在剧情中有些特殊嗜好，导演为了情节上的对应，特地让副导找一个“好看一点的”。
换上太监的衣服，也没化妆，按照导演的指示，呼啸小跑到一个穿着蟒袍的大汉身后，轻手轻脚地替他捶背，没想到这大汉猛地起身将他掀翻，抽出旁边的宝剑，一剑刺中了他的喉咙。
“停！好，不错，”导演挺满意，匆匆而来的呼啸就像一个工具人，用完一次就没用了，“已经退场的群演再露面，万一被爱找茬的观众翻出来怎么办？”
这两百块钱算是够效率的，从上面包车到离开剧组，前后刚刚一个小时。
阻碍一去，呼啸的棚飘生活正式开启，小太监只是开始，伪军、眼镜学长、倒霉小妖……都是换上衣服化上妆，走到镜头前晃两圈，有的导演会讲几句，更多的只会说“开始”和“停”，群演的戏如何，他们并不在意。
观众关注的是主角的戏份，群演是什么？他们有名字吗？
和大多数棚飘一样，呼啸同样入手了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却也和其他人一样，将其视为睡觉前的助眠手段。
除了这
本总也看不进去的经典，各种入门、进阶的表演书买了一大堆，呼啸知道自己不能指望在片场遇到一个贴心的表演老师。
晚上啃书本，白天跑剧组，凭借不错的长相，只要早上起得来，呼啸就有戏拍，在主动运用书上技巧后，他满以为监视器后的导演会有不一样的评价。
“停！好，下一个镜头准备。”
呼啸认为自己很努力了，相比其他应付事儿的群演，他的态度诚恳十倍，他的演出效果胜出二十倍，为什么没有一个剧组发现呢？
和那几个老哥说出自己的不爽，呼啸惊讶地发现，哥几个脸上露出相似的苦笑，“你以为就你是这样？这里的每个人，来这里都是为了那个明星梦，有谁不努力？谁会没事做来这里浪费时间？”
“但我看见……”
“他们绝望了，”一杯苦酒入喉，“大家都非常努力，为什么就成功不了呢？十年前，每天一百块，十年后，每天两百块，我们的付出就只值这点钱吗？”
不由得回想起和晏颖的聊天，她说她付出然后得到，当时呼啸还被灌了一瓶子毒鸡汤，还认为她的付出远远大于她的回报，如果她是这样，这些群演又该如何自处？
既然之前打定主意在这行奋战，呼啸就不会轻易退缩，只是他要思考如何战斗，如何才能迈过这道绝望的鸿沟。
油头翻译、捕快、摘下眼镜成了学弟……
终于有一天，在呼啸依然没有想到自己该如何破局的时候，他的手机接到一个电话，“请问，你是呼啸先生吗？”
“没错，”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斯文，正在喝茶的呼啸不由得直了直腰杆，“我就是呼啸，您是？”
“我叫章乘云，吴中省电视台的编导，”这个身份让呼啸心头一紧，不久前那个真人秀的糟糕体验几乎快被丢到九霄云外了，一个电话把它们招了回来，“我手里有个项目，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就缺你这么一个人。”
第0021章 接受邀请
又是真人秀。
呼啸第一个想法就是婉拒，和那几个老哥喝茶吹牛的时候，聊过近些年真人秀泛滥的情况，观众为什么喜欢真人秀？
很多人认为从中可以看到明星更加真实的一面，实际上真实与否暂且不管，他们几个一致认为，真人秀那是明星玩的，哪个观众愿意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在电视上晃悠？
推开门走上街，有的是普通人。
不能直言，或者连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呼啸对真人秀有了ptsd，那种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情况他实在不想经历第二遍。
“我大概了解你的顾虑，”电话这头没了动静，另一边的章乘云继续劝说，“在我这个项目里，你不会被冷遇，相反，它会最大程度上展现出你的优势。”
不算上辈子的生活经验，只是在棚岛厮混的一个月时间，就足够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年轻明白什么叫“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了，不管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不去，打死也不去。
作为国内四大地方电视台之一，吴中省电视台的编导，章乘云亲自邀请一个行内的新人，这面子给的够大了，对方不接，好声好气的他应该放弃了，但是他没有，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每天早中晚三通电话，跟定了闹钟一样。
“这是你最好的舞台。”
“边江龙与和湛领衔的嘉宾阵容！”
“你还没有心动？”
“啊，对了，嘉宾里还有孙贝妮。”
孙贝妮？
最后这句打动了呼啸，不过这位编导的坚持让他纳闷其中的原因，“为什么一定是我？”
“我认为，你的努力配得上一次机会，”编导这样说道。
呼啸不知道章乘云口中的“努力”不是别的，正是他在录制“我对你有一点动心”时，大半夜还在坚持高强度锻炼的表现。
那个恋爱真人秀已经录制完毕，制作组返回电视台进行后期制作，剪辑到呼啸有关片段的时候，章乘云正好从门口路过，“哎？这小伙子大半夜举铁？”
“发泄情绪呢，”剪辑师随口说了一句，“就拍了几天，他就撂挑子跑了。”
即便是同处一个电视台，原则上不同的制
作组之间不该掺合进别人的项目中，章乘云为了这个感兴趣的年轻人，坐了好一阵子，看到了他和其他人的相处，若有所思，然后就从导演那里拿到了呼啸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此时还一头雾水的呼啸都怀疑到晏颖身上了，他认识的圈里人就两个，前一个就是个死宅，前几天微信上说有了新的灵感，最近半年估计又要足不出户了，这后一个就算没有前些年那么有名了，这头精瘦的骆驼也能薅下来几斤肉吧？
无论如何，这节目里有孙贝妮，呼啸的心结也就不算什么了，“章老师，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答应就太不知好歹了。”
五天后。
温暖的阳光，澄澈的海水，时而飘过的海鸟，呼啸躺在折叠椅上，舒服得不想起来，只是同样躺在他左右的几个人让他脑子里面的那根弦一直绷紧着，不敢放松片刻。
边江龙，四岁练乒乓球，九岁起改练太极拳，拿过七八个国内的武术冠军，二十一岁因伤退役后演了好几部动作片，不错的票房让他跻身一线男星，后来结婚生子，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和湛，二十年前的玉面小生，拍的片子几乎都是武侠片，大多是男一号，只是岁月不饶人，再加上武侠片市场的不景气，他渐渐处于半隐退状态。
杨宇，科班出身，外形不算特别出色的他因为演了一部低成本喜剧走红。
吴阑轩，说唱歌手，曾经在国外的娱乐公司接受过训练，出过好几张专辑，虽然销量不怎么样。
王东，青年演员，大学没毕业就开始接戏拍戏，七八年间参演了近百部电视剧电影，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代表作，却也算得上混了个脸熟。
当然，还有呼啸来到这里的原因，孙贝妮，职业模特，如果不是知道她去年刚过了40岁生日，光凭外貌看最多只有20岁出头，近几年很想转行当演员，要不是前两年被扯进一件震惊娱乐圈的绯闻，现在应该转型成功了。
当年呼啸还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孙贝妮通过参加一个模特大赛成名出道，这二十年过去，他依然记得那个穿着泳装，身姿婀娜的少女，站在t台上的她是多么耀眼。
此时，惦记了二十年的女人就躺在他隔壁的隔
第0022章 荒岛求生的开始
远看荒岛上绿树茵茵，上了岛才发现这座岛安静地可怕。
孙贝妮问了好几遍工作人员，“这座岛上有没有狮子老虎什么的？”
“一个四面环水的海岛是不会有这种大型野兽的，”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解释给她听。
七个人在海滩上集合，包括导演、编导、摄像师和其他工作人员在内的三十多个人和他们面对面，“正式录制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有什么话想说？”
“不会有危险吧？”边江龙故作轻松地问了一句，他的直觉十次有九次是对的。
导演自信满满，“这是真人秀，又不是历险记，龙哥，放心啦。”
闲聊几句，等摄像机架好，导演向前走了一步，“欢迎大家来到太平洋上的岛国，希尔南多斯。”
先是简单介绍了几句希尔南多斯的情况，点名节目的主旨是“体验大自然鲜为人知的一面”，然后就是，“各位除了身上的衣物，只能从行李箱中挑选一件物品随身携带，行李箱会被制作组妥善保管，录制结束后原样奉还。”
六位明星惊了个呆，代言的名牌衣物、化妆品、手表……都不能带了？
和湛皱着眉头，“能不能给我们点时间商量一下？”
经过允许，七个人围成一个圈，杨宇第一个开口，“龙哥刚才的预感应验了啊！这个制作组玩得挺大！”
四台摄像机加三架无人机，七个镜头下他们也没法说些别的，在和湛的指挥下，大家开始挑选有用的东西。
“我带了打火机！”这些明星从行李箱中掏出各种样式的打火机，加起来足有十六七个。
“我带了打火石，”这是呼啸上岛后的第一句话，为了防止像上次那样被人挤兑，这次他干脆当哑巴，一直在观察其他人的言行，直到现在。
打火机点火很方便，但如果从存放和储量上看，打火石的重要性更大，明星一致认为打火石应该算一件。
接下来他们挑出一枚指北针、一个手电筒、一把开山刀、一张渔网、一捆登山绳和一
把复合弓，没错，身为武侠片大佬的和湛在与导演再三沟通确认，只要在行李箱中的东西都可以带之后，他掏出了准备的复合弓。
“有刀有弓，”杨宇脸上充满了对制作组复仇成功的快意，“征服这座海岛指日可待！”
他们还在像小孩子一样有来有回地放狠话，呼啸拉开行李箱，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服，一旁微笑着的孙贝妮看到他的举动，怔了两秒，然后有样学样地也穿套起来。
其他人的脑子转得也不慢，有人打样自有跟从，以导演为首的制作组唯有苦笑，这伙人竟然抓住他了露出的破绽，说的是“身上的衣物”，但没说他们只能穿一套衣服，虽然有几人还没想到穿这么多衣服有什么用，有总比没有强。
“好了，”一点小小的郁闷而已，胡梦整理心情，“接下来15天的荒岛求生挑战，就看你们的了。”
“等等，”这是呼啸说的第二句话，“是不是从现在开始，我们狩猎到的一切东西都归我们支配？”
胡梦眯着眼睛，脑子里快速转了两圈，“没错，就是这样。”
鉴于这个小年轻带了打火石，还发现了导演言语中的漏洞，边江龙他们围过来，“你又发现什么了？”
“一个能不用就不用的后路，”呼啸的语气很诚恳，但他没打算把刚才考虑的东西说出来，太胡闹了点。
制作组好心地送给他们14瓶矿泉水，“天气这么热，你们不能缺水。”
甩下这些有的没的，节目已经正式开始了，身为七人组中年龄较大的两位，边江龙与和湛当仁不让得拥有了指挥权，只是一开始，这两位的想法就有了冲突：边江龙想探索海岛，至不济也要沿着海滩绕岛一周，他想尽可能详细得摸清这座海岛的情况，包括地形地貌，物产分布等；和湛倾向于赶紧建一个临时驻地，现在是下午两点，天黑了他们待哪儿去？
两人针锋相对，小字辈不敢言语，孙贝妮打圆场，“你们说的都挺重要的，咱们分队吧。”
边江龙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四个年轻人，“小呼
跟我来吧，我们两个就够了。”
地处热带，大家身上穿得很单薄——刚才裹着的衣物已经脱下来了——呼啸身上的肌肉显露无疑，边江龙当然要选能帮得上忙的人。
除了打火石，他们两个带上了其他六件物品，看到边江龙激昂的气势，呼啸毫不怀疑他想给大家整个大惊喜，只是，“这群看上去没有一个有一丁点野外生存经验的明星，真的能撑半个月吗？”
沿着海滩走了五分钟，脱离开其他人的视线——他们身后当然跟着两个摄像师——边江龙带着呼啸一头扎进丛林，“我就不知道建营地吗？光知道要建一个住的地方，最起码能遮风挡雨，附近也要有淡水，在海边上弄不是白费体力吗？”
说得有模有样，看得出来，这位今年44岁的老大哥做了功课，两人一路向北，刀在边江龙手上，他抢着开路，拦在前面的树枝被劈开，一条虽粗糙但崭新的林间小路就此诞生。
预想中的野物一个没见着，边江龙失望地自言自语，“好可惜，这座岛上没有野猪。”
“野猪？”呼啸没想到这位在期待这种大家伙，“龙哥，你从哪里得知，这种海岛上有野猪的？”
“《海底两万里》啊，”边江龙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记得主角曾经在一座岛上抓到过一头野猪，还找到了可以磨出面粉的树，不但烤了猪排，还差点做了猪肉馅饼。”
呼啸无语凝噎，用科幻小说作旅游指南，二十分钟前还肯定了他的功课，现在立马推翻。
刚想到这里，呼啸叫住想继续前进的边江龙，自己抱着身边这棵树，一点一点向上爬，幸亏树皮粗糙，树干还有些微的斜度，他没怎么费力就爬到树顶。
树顶有果子。
这棵树的树冠不小，却只有树顶一小撮才结有红果子，呼啸远远瞧见，立马就锁定了这份晚餐水果。
虽然这种果子叫不上名字，呼啸咬了一口，“酸甜口的，还不错，”十几米高的树一上一下，边江龙微张开嘴，呆呆地咬了一口递过来的果子，酸劲儿直冲大脑。
第一夜（上）
跟拍边江龙和呼啸的两个摄像师切身感觉到了艰难，他们不是没有提前到丛林里踩过点，只是空手进去和扛着个机器是两码事——换小的也可以，只是那清晰度搞得就像“非正常拍摄”了——尤其当呼啸爬到树上的时候，两人的眼神是绝望的，“我们也要上去吗？”
得亏呼啸的身手敏捷，没等他们做好心理建设就下来了。
十几个差不多橘子大小的果子最多只能塞个牙缝，平时四体不勤的明星冷不丁经历一把重体力劳动，胃口大开是可以预见的。
负责开路的边江龙停下脚步，“你听到水声了吗？”
“有吗？”呼啸屏住呼吸，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龙哥口中“稀溜溜”的流水声。
边江龙调转前进的脚步，朝着他听到水声的方向奔去，只要找到岛上的淡水，他理想中的营地就有了。
将信将疑的呼啸跟在后面，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这次只当是劳动改造半个月了，多余的话不说，多余的事不做，亦步亦趋就完了。所以当边江龙深一脚浅一脚，把身后三人引进一处泥潭，呼啸面无表情，冷静地原路倒退。
顺便接过摄像机，给摄像师省点力气。
看着泥潭里挣扎的三个人，呼啸暗暗为边江龙点了个赞，这位大哥能给带出一条深入泥潭五六米还不被人察觉的小路，这种水平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当事人大为懊恼。
不像呼啸，第一时间感觉到脚下不对劲，他没有慌乱，提醒其他人之后就往后退，边江龙和两个摄像师吓了一跳，边江龙是没想到制作组还挑了一个这么有梗的海岛，摄像师就惊了，他们之前扫了好几遍这座岛，没发现有这种地方啊？
他们下意识加重了腿上的力气，大踏步转身，淤泥顿时浸没了脚脖子，要不是这里只是个泥潭，他们仨别想出来了。
到边上收拾了一下鞋子，整理心情，他们重新出发，没走几步，边江龙就找到了水声的源头——海岛的另一边。
听，
那是大海的声音，还是脑袋在晃动？
希望落空的边江龙把刀子交到呼啸手上，体力下降的他及时让出开道的任务，虽然天空很亮，手表显示现在已经五点半了，时间不早了。
在树林中鸣叫的飞鸟体型不大，几次拉弓的边江龙都又松开了弓弦，确认营地位置这个第一号任务渐渐被寻找食物取代，制作组只给了他们14瓶水，一点吃的都没留下。
思路一变，呼啸和边江龙就总是往树上瞄，陆续又找到了两棵有红果子的树——之前呼啸领头留下的那些衣物，两人出来的时候，呼啸提了两件，这时把两个袖子一系，一个临时布兜就有了。
探索组于六点十分回归，一眼就看到一旁呆坐的吴阑轩和孙贝妮，以及累得浑身是汗的和湛。
左顾右盼，没看到杨宇和王东，边江龙一边放下果子，一边询问精神头还可以的孙贝妮，“还有两个呢？”
“他们去找吃的了，”孙贝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阑轩崴了脚，暂时帮不上湛哥。”
“没关系，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和湛说得很大气，只是他说话有气无力，累得够呛。
成果自然是有的，靠近海滩有两棵大树，它们之间约有三米左右的空当，和湛想办法在中间夯了几根树枝充当栏杆和骨架，衣服、树叶轮着扑上去，一个看上去很糟心的集体宿舍就此诞生。
就着海水洗了两把果子，每个人啃了两个，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下喉咙里火烧一样的难受，“接下来干什么？”
“杨宇和王东什么时候走的？”边江龙琢磨他们横穿海岛都回来了，那两个家伙到底干嘛去了。
说曹操，嘿，曹操就喊了声到，垂头丧气二人组当啷着脑袋就回来了，除了抱着两捆和湛要求的干柴，什么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看到石头上的红果子，杨宇自来熟地靠了过去，“果子？龙哥，你找到的？”
“小呼找到的，在树顶上才有，十几米高的树，小呼玩一样就上去了，跟电
视上演的特种兵一样，”说到这里，边江龙转过头，“小呼，你不会真的当过兵吧？”
呼啸连连摆手，“我倒是想过去当兵，体验身上有疤，打过几次报告，后来没当成，挺可惜的。”
人家就提了这么一嘴，话题一带而过，吃还是最重要的议题。
坐在石头巴巴地看着，吴阑轩心中不是滋味，参与这种真人秀，除了作为主咖的三人，其他四个当然是谁出力多，谁的镜头就会相对更多一些，他却在开头就把脚崴了。身旁的孙贝妮即便只是坐着，依然貌美如花，但他呢，难不成还即兴来段rap？
哦对了，那个叫呼啸的好像是个练习生来着？
只带了一对耳朵的呼啸还不知道有人准备借助他抢戏，他们正在讨论如何解决晚饭问题，边江龙提议扩大战果，再去一趟发现红果子的区域，多带几件衣服，多运回来一些果子，多余的还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和湛认为只吃水果无法补充体力，他们需要吃肉，既然靠海，那就捕鱼。
“要不是你们刚才带走了渔网，说不定这个下午我们能捞上来几网兜，”和湛对渔网寄予厚望，因为这玩意儿就是他带来的。
还是分组行动，边江龙对呼啸的信心格外高涨，大方地让和湛领着两人去捕鱼，他们两个则返回树林去摘果子。
看戏二人组继续看戏。
一回生二回熟，再进树林的边江龙和呼啸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长果子的树，几次爬上爬下，四个布兜很快装满，不到半个小时就打道回府。
捕鱼组就头疼了，想象中鱼群川流不息的场面根本就不存在，他们走向大海，水都漫过胸口了，潜下去依然看不到几条鱼，就别说下网子了。
“鱼呢？鱼都跑到哪里去了？”潜了几趟，实在撑不住回到岸上的和湛呆呆地望向大海，他想不通他的经纪人是如何与电视台谈妥，让他跑到这么一个海岛上荒野求生，这里是海岛啊，他们却抓不到一条鱼，难道未来半个月他们就只能吃果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