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电话
“……不好意思。”
听着老人的回答，那顾客再出声说了句。
旁边，另两桌的顾客也相继抬起头，朝着老人望了过来。
佝着腰，再站了站脚，老人摇了摇头，
再挪开脚，捏着手里那张照片，朝着另一桌顾客走了过来，
“……你好，劳烦请问下……”
“……我看看啊……”
老人走到另一桌顾客桌旁，听到先前老人话语声的顾客见老人走过来，坐直些身，
转过头朝着老人递过来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
“……不好意思啊，老人家，我也没见过。”
那顾客也摇了摇头，出声说道。
“……谢谢，谢谢……”
老人佝着腰，手递着，再站了站脚，朝着那顾客道着谢。
再收回手里捏着的照片，转过身，朝着这早餐铺里望了望，
“……面来了，面来咯……”
“……小伙子，你要的面。”
这时候，餐馆老板再端着两碗面，从餐馆里走出，
先是将其中一碗放到了廉歌身前桌上，再端着剩下碗面，朝着老人走了过来，
“……老爷子，您要的面……您这是找人啊，屋里有人走丢了？”
餐馆老板先是将剩下碗面，放到了老人身后那张桌上，再转过身，看了看站着的老人，和老人手里捏着的那张照片，问了声，
“……我孙子走丢了……老板您看到过吗？”
老人佝着腰站着，低下头，再望了望手里捏着的那张照片，应着，再将手里的照片递向了那老板，
“我看看啊……不好意思啊，我也没看到过……几天了啊，报警了吗？”
餐馆老板转过头，朝着那照片望了望，摇了摇头应着，再出声问着，
“……报了，报了……”
老人佝着腰，站着，应着。
“……有两天多了。”
“……老爷子，你把心放宽些。现在这信息这么发达，你报了警，警察给发到网上，只要有人看到过你孙子，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餐馆老板出声安慰了句，再转过身，朝着厨房走了进去，忙活了起来，
“……是啊，老人家，你放宽心，肯定能找到的……”
旁边，也有顾客出声跟着说道。
“……谢谢……谢谢……”
老人佝着腰，点着头，应着，道着谢，
再站了站脚，望了望早餐铺里，转回身，
捏着那张照片，再挪着脚，走回了先前位置坐了下来。
……
老人坐着，佝着身子，捏着手里那张照片，望着，
身前桌上那碗面，溢散萦绕着些雾气。
再望了望手里那张照片，老人低下头，摸索着，解开了衣服兜，
将兜上的扣子解开，重新将照片放了回去，扣上扣子后，又再隔着衣服按了按，才再重新放回手。
再抬起头，老人望着桌上面碗里再溢散着的热气，又顿了顿过后，
再伸出手，从桌上旁边的筷筒里拿出双筷子，
拿着筷子，挑了挑面，面上溢散起的热气再多了些。
夹了筷子面，老人低下头，微微张开些嘴，
只是面还没放到嘴里，老人又停下了动作，
再将筷子重新放到了面碗上，老人重新坐起些身，
低下头，看着衣服兜，解开了衣服兜上的扣子，
摸索着，连带着先前那张照片，将已经有些褪漆的老旧功能机摸了出来，
一只手捏着那张照片望着，再停顿了下，
老人另一只手拿着那有些老旧的功能机，有些费力着，用拇指将手里手机按亮了，
再一下下，有些费力着，似乎拨着电话号码，
再拿着那手机仔细看了看，老人拨出了电话，将那功能机，放到了耳边。
……
旁侧，
夹了个包子递给了肩上的小白鼠，
廉歌吃了口碗里的面，转过视线，再看了眼那一只手捏着那照片，一只手打着电话的老人，
收回目光，也没出声说什么。
廉歌静静听着随着阵阵清风混杂在耳边的话语声。
……
“……嘟……嘟……”
电话那头的响铃提示声，一声声透过老人手里那老旧功能机往外响着，
老人佝着腰，坐在凳子上，手里捏着那张照片，眼底有些浑浊着，望着。
另只手捏着那手机，贴在耳边。
“……嘟……”
“……不好意思啊，我爸打电话过去了，我去旁边接个电话……亲家打电话过来了啊……让亲家中午也过来吃饭啊……我爸他今天走亲戚呢，这会儿估计都到人屋里了……那帮忙个你爸带个好啊……”
又响了几声过后，电话终于接通。
电话那头先是响起阵嘈杂热闹的动静，渐又再安静下来，似乎是接电话的人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爸，你这会儿又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啊！”
紧跟着，电话那头响起阵有些不耐烦，压低着的男人声音，
“……小询已经出去两天了……”
老人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话语声，张了张嘴，出声说道，
“……还没找到……”
“……爸，我这会儿在人乐雅屋里！你给我打电话说这种事儿！”
电话那头，男人愈加不耐烦，压低着声音对着电话这头吼着，
“……你说要是让人乐雅的父母听到了怎么想！人父母本来就对我这有个孩子不太满意，你还天天打电话过来跟我说这种事儿！
爸，我说你一天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他跑出去就跑出去，你管他做什么！
他你又不是不知道，跑出去次数还少了还是怎么找？这又不是头回跑出去了，你管他干什么，等他自己在外边饿饿肚子自己就知道回去了！”
电话这头，老人捏着手里的照片，听着电话那头男人不耐烦的话语声，有些沉默，
“……再说，爸你不是报警了吗，那警察都找不到，你老是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谁知道他跑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动不动就往外边跑，谁有空天天陪他折腾，我上不上班，我还吃不吃饭，也就是爸你惯得！你找他干什么吗，再饿他两顿，我看他回不回去！”
“……有德，和你爸还聊着呢，吃苹果吗，我让小雅给你洗个……”
“……我爸就跟我打电话问问我要不要走亲戚，昨天我才跟他讲过呢，今天在小雅这儿呢，我爸记性不好……”
“……爸，好了，就这样吧……麻烦你这会儿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男人愈加不耐烦着说了句，挂断了电话。
老人佝偻着腰，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捏着那张照片，一只手拿着那手机，
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只是听着电话那头再安静下来，沉默着，将贴在耳边的手机再放了下来。
再转过头，望了望手里那张照片，顿了顿，
又再转过头，老人拿着那有些掉漆的老旧功能机，再费力着，又再拨出了个电话。
第八百二十二章 照片上的男孩
“……嘟……嘟……”
电话响铃声，一声声再从那有些老旧的功能机中传出。
再拨出了电话，老人将那已经掉漆，显得斑驳的手机贴到了耳边，佝偻着腰，望着手里的照片，有些沉默着，等着电话那头的人接电话。
“……嘟……嘟……”
电话响铃声一一遍遍响起，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听。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提示音从手机里反复响起两遍，再响起急促几声提示声过后，再安静下来。
顿了顿动作，老人将放在耳边的手机再放了下来，拿在手里。
佝偻着腰，老人坐着，沉默着，
身前面碗里升腾起些的雾气在老人视线前萦绕着，
又再转过头，望了望手里捏着那张照片，老人再顿了顿，
再转过了头，用着拇指，有些费力着，一个号码一个号码按着，再拨出去先前没人接的那电话，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嘟……嘟……”
又是一声声响铃声从老旧的功能机里传出，老人将功能机贴在耳边，佝着腰，坐着，等着，望着手里捏着的照片，
“……喂。”
终于，又响了几声过后，电话那头才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一道女声响了起来，应了声，却没再接着说话，
电话那头，有些安静。
老人拿着功能机，听着电话那头传出的声音，张了张嘴，又再沉默了下，
“……婉霞……”
称呼了声，老人又再有些沉默下来。
“……你有什么事儿吗？”
电话那头也安静了下，再响起那女人的应声。
“……小询他出去了……已经两天了，还没找到……”
老人张了张嘴，再出声说道。
“……这事儿你昨天打电话就已经说过了。”
电话那头先是安静了下，紧跟着再响起那女人的话语声，
“不过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还能把你孙子给你变出来还是怎么着？”
“……当初是你儿子争着抢着要把孩子要走对吧，现在孩子三天两头出事情又来找我。对，我上辈子欠你们家的是吧？我就是上辈子欠你们的家现在也该还完了吧！”
电话那头，女人的话语声提高了些，
“……这也不是头回孩子跑出去了吧，动不动孩子就往外跑，还不是你们自己没把孩子照顾好，要不然他能总往外边跑吗？”
“……你现在来找我，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孩子去哪了，他那德行，跟他爸当初简直一个德行，谁知道他跑哪去了！”
“……你不是已经报警了吗，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我能怎么办，跟着你也出去到处找吗？”
“……谁知道他跑哪去了，回回都是，动不动就往外边去跑，谁有空天天去找他……我真是求求您了，我也要生活，我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就去找你孙子吧……”
“……你也别再给我打电话……我看要是这下找不到了也好，反正你们连个几岁大的孩子都照看不住，就是这回找不回了，还有下回，谁知道他一天天往哪跑！”
电话那头，女人似乎发泄情绪似的，声音渐高地对着电话这头说着。
老人听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再沉默下来。
“……婉霞，怎么了？”
电话那头，旁边似乎响起阵有些稍远的男人话语声，
“……没事儿，没事儿……公司里有点事，半天跟他说不清楚，有点来气。”
那女人的声音换了个语气，似乎对着旁边那男人应了声，
紧跟着，又再对着电话这头，再出声说了句，
“……没事儿了吧，没事儿我挂了。麻烦您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这头，老人听着，沉默了下，再望着手里捏着的照片，
“……你有看到过小询他吗？”
老人张了张嘴，出声再问了句。
“……没有。”
电话那头，女人似乎沉默了下，紧跟着，再应了句，便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安静下来。
老人沉默着，再放下了手机。
佝着腰，坐着，沉默了阵，再拨出去个电话。
……
“……陈警官，你好……我想问问小询，小询的事儿……”
“……还没消息啊……好……谢谢……谢谢……”
再拨出去个电话，说了几句。
老人再放下了那有些老旧的手机。
手里捏着照片，另只手拿着那手机，老人再顿了顿动作，
低下头，将那有些老旧的功能机先放回到了兜里，再拿着那照片望了望，将照片也小心着放回了兜里。
扣上了兜里的那扣子，隔着衣服按了按。
老人再放下手，转回头，
又再有些出神地顿了顿动作，才伸手重新拿起放在面碗上的筷子，
阵阵拂过，还带着些寒意的风下，面碗里的面已经有些凉了。
“……老爷子，你这面有些冷了，我给你加勺面汤吧。”
从后厨走出，给旁边个顾客端上来碗面的餐馆老板，朝着老人这侧望了望，再站了站脚，走出来出声说道，
“……谢谢，谢谢……不用了……”
老人摇了摇头，用筷子挑着有些冷了的面，往嘴里一口口塞着，
很快便将那碗已经冷了些的面，吃进了肚子里。
“……多少钱？”
老人再从凳子上起身，佝偻着腰，朝着餐馆老板走过去些，
“七块钱。”
餐馆老板看了看老人，出声应着，
“……给。”
老人从兜里摸索着，拿出那沓整齐的钱，从中抽出七块钱，递给了餐馆老板。
“……行。老人家再坐会儿，歇歇脚吧。”
接过钱，收着碗筷，餐馆老板再招呼了声，
老人摇了摇头，将钱重新放进了兜里，
再朝着餐馆里望了望，看向了廉歌这侧，
似乎是想起还没问过廉歌，
老人从兜里摸索着，摸出了那张照片，
捏着那张照片，佝着腰，老人步伐稍显蹒跚着，挪着脚，再朝着廉歌这侧走了过来，
“……小伙子，劳烦问下，你看到过我孙子吗？”
老人走到廉歌身前，说着话，将手里的照片递向了廉歌。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这老人，再看了眼老人手里捏着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正中是个男孩，
背景是个动物园门口。
照片上的男孩，就是先前公交站台前，绊倒了打电话那男人的男孩，
照片上，显得更小些的男孩望着拍照这头，笑得很开心。
收回目光，廉歌再看向了老人，
老人有些浑浊的眼底，带着有些微弱的希冀。
“见过。”
看着这老人，廉歌应了句。
老人闻声，眼底迸发出些神采，不禁朝前走近了些，浑身有些发颤着，望着廉歌，
“……小伙子，能不能劳烦您，告诉下，是在哪看到他的，他往哪去了……”
张着嘴，老人眼底希冀着，望着廉歌，问着，
“……能不能，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求求您……求求您……”
“……我有钱，我能给您钱……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告诉我，他往哪去了……”
第八百二十三章 孙子
“老人家，你孙子是走丢了？”
“……前天从屋里走出去过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看着这眼底带着些希冀，捏着手里照片，眼眶有些红的老人，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老人佝着身子，站着，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照片，赶紧出声应着，愈加有些紧张着望着廉歌，浑身微微颤着。
再看了眼这老人，廉歌从餐桌旁重新站起了身。
“老人家你跟我来吧。”
看着这老人，语气平静着出声说了句，廉歌再转过视线，看向了那刚从后厨里再走出的餐馆老板，
“老板，结下账，多少钱？”
“……小伙子，我来吧，我来吧……”
廉歌出声说了句，从兜里摸出了张钱。
旁边，老人见状，慌忙着出声，一只手捏着那张照片，一只手在衣服兜里摸索着，
慌张下，那沓钱从兜里摸了出来，手里捏着的照片落到了地上，
捏着钱，又慌忙着佝下腰，去将那照片从地上捡了起来，再撑着旁边桌子慌忙站了起来，把照片放到衣服上擦拭了过后，手里愈加捏紧。
捏着照片，伸出手，从那沓钱里，有些慌忙着，抽出张一百的，递向了那走过来的餐馆老板。
餐馆老板看着递到身前的钱，看了看廉歌，再看了看伸着手，眼底紧张着的老人，
站了站脚，还是伸手接过了老人的钱，
“……一共是十五块钱。这是找你的零……小伙子，你要是知道这照片上的娃娃在哪，就带这老爷子去找找吧……这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孙子还不见了……”
接过钱，找了零给那老人，餐馆老板顿了顿，又对着廉歌说着，再看了看旁边那老人。
收回了钱，随意着重新放进了兜里，对着这餐馆老板点了点头，
廉歌再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旁边手里还捏着那照片，捏着那沓钱和餐馆老板找得零，佝着腰，站着，眼底紧张着，带着些希冀的老人。
“走吧，老人家。”
再说了句，廉歌转过了身，挪开了脚，朝着店铺外走了过去。
老人慌忙着将手里捏着的钱重新放进了衣兜里，手里捏着照片，慌忙着，跟了上来。
……
“老人家能跟我讲讲，你孙子是怎么走丢的吗？”
走出了那早餐铺子，廉歌挪着脚，重新走回到了那街边的公交站台前，
老人手里捏着照片，佝着腰，紧跟着走着，也在廉歌旁边，公交站台前停下了脚。
已经过了最拥挤的时候，公交站台前，只是站着寥寥几个人等着车，
街道上，拥堵着的车辆也少了些。
又一辆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了下，旁边等着车的几个行人也上了车，公交车再驶离了站台前沿着路渐远。
看了眼街道走过些行人驶过些车辆，愈加安静下来的公交站台前，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这老人，语气平静着出声说了句。
老人闻声，佝偻着腰，站着，再沉默了下，
渐低下头，望着手里捏着那张照片，
“……前天傍晚那会儿的时候，他从屋里跑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已经两天了。”
老人张了张嘴，出声说着，望着手里照片，渐再沉默下来。
看了眼老人，廉歌再转过视线，看着街道上走过些行人，没出声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老人的叙说。
……
“……我住在隔着这城市里，有几十里的个山坳坳里。”
老人捏着那张照片，佝着腰，望着，眼底愈加有些恍惚，
“……我有个儿子。我儿子……有本事。念完书，就在城市里边找了份工作，攒了几年钱过后，在城市里买了套房子。”
呢喃着，老人望着手里的照片，说着，
“……再后来，我儿子找了个媳妇，还带回来让我看了。我跟他讲，他喜欢就成。”
“……再往后，他们就结了婚。我跟他讲，结了婚，往后就好好待人家，多顾着些家里。”
“……他们结了婚过后，一年多，就有了小询。”
说着话，老人停顿了下，伸出手有些粗糙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下手里捏着那张照片上的男孩，
“……小询他刚生下来那会儿，和着他母亲都还在医院的时候，我去医院看过一回。”
“……小询他啊，就那么点大，裹着张小毯子，躺在那么点大张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像是在看天花板上的纹路，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看起来啊，可机灵了……”
老人脸上浮现出些笑容，紧跟着，又渐渐褪去，
“他爸爸，在医院里，也很高兴，时不时啊，就走过去看看小询，看着小询就直笑……抱着小询的时候，就那么小心着，搂着，也不敢离床太高……抱了小询过后，又去高兴着搂他媳妇儿……高兴着，就在那衣服病房里，走廊里，转来转去，也不嫌累……”
“……再后来，小询慢慢就大些了。”
“……几个月大那会儿的时候，小询他爸妈还带着小询回来来着。”
“那会儿，小询他还不会走路，就被他爸爸，和他妈妈，轮流抱在怀里，放在婴儿车里坐着。他爸爸很喜欢抱他，时不时就伸手去把他抱起来，他就开心着，冲着他爸爸咿呀咿呀。”
“……他啊，小时候也不怕生，我去伸手抱他的时候，他也不哭不闹，我一朝着他伸手啊，他也朝着我伸手。一逗他啊，他就咯咯咯个笑个不停。被我抱在怀里的时候啊，小脑袋靠在我肩膀上，转过去，转过来的……到处望，像是对什么东西都好奇……”
老人望着手里捏着的照片，拇指再轻轻摩挲了下手里照片上男孩笑着的脸，
“……那往后，每年的时候，小询他爸妈还是有带着小询回来。”
“……过了一年，一岁多的时候，那会儿是过年前的时候，小询他爸妈带着他回来了一趟……这小娃娃啊，长着真快，小的那会儿的时候，像是一天一天一个样……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会说话了，会走路了，他妈妈教他啊，他就会叫我爷爷了……我给他们煮了些腊肉，煮了截腊肠……他拿着几片腊肠吃着的时候，对我说……爷爷，这个好吃……好吃……他妈妈不让他多吃……我悄悄给他留了一小截给他，他吃着，笑嘻嘻着。”
“……然后是，一年又一年……就看着我孙子他啊，从这么点高，一点点就越长越高了……”
老人说着话，佝着腰，站着，伸手比划着，又渐止住了动作，
“……再跟着他爸妈从城市里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能在屋子跟前满院子跑了……我去地里摘菜的时候，他也颠颠跟着我身后，弄得些泥，他妈妈说他，他也是笑嘻嘻着……”
“……还是跟一点大时候似的，看到什么没看到过的东西，都好奇，然后问我啊，那是什么东西……”
第八百二十四章 吵
“……有时候，路边上有些个草啊，树啊，是个什么名字，问得我也有些答不上来……”
老人说着，脸上再浮现出些笑容，紧跟着，笑容又渐褪去，
望着手上捏着的照片，渐有些沉默下来。
没转过视线，廉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老人的叙说。
阵阵带着些寒意的清风拂过，微微颤动着老人捏在手里的那张照片。
公交站台前，愈加显得有些安静。
……
“……孩子生下来前，他们两口子都有在工作。小询生下来过后，我去医院看的时候，我跟他们讲，要是他们没空带孩子，等孩子稍微大些了，能断奶了，我可以帮着带……”
“……他们两口子没同意，最后是小询他妈妈在家一直带着小询。”
手里捏着照片，沉默了会儿，再抬起些头，老人再出声说道，
“……再往后，小询就一点点大了，就送进了幼儿园。每年小询放假了，他爸妈带着回来的时候，他还跟我说呢，说在幼儿园里，老师教了什么……在屋里桌边上吃饭的时候，就一样一样跟我讲，讲给我听，还把学会写的数字啊，字啊，在桌上写给我看呢……他妈妈让他吃完了饭再说，别边吃饭边讲话，弄得满桌子都掉着饭粒，他也笑嘻嘻着，还是凑到我旁边，跟我讲个不停……”
说着话，老人再望了望照片上的男孩，浮现些笑容，笑容渐渐褪去，再沉默了下。
“……再然后，就是小询五岁大的时候了。”
老人佝着腰，站着，说了句话，再沉默下来。
公交站台前，再有些安静。
……
“……那年，也是过年前没几天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带着小询回来了。那前面几天的时候，我就打电话问过，知道他们那天要回来……小询他啊，还是喜欢吃屋里的腊肠腊肉，我就提前晚上把腊肉给泡着，免得太咸了……那天早上的时候，一大早我就起来，在厨房里，先把腊肉腊肠给煮好了，再做了些菜……往常的时候，他们回来，都是上午十点过，晚些的时候就十一点，我就按着时间做着菜，想着他们回来，正好就吃午饭……”
“……哪知道，等我菜都端上桌了，都还没回来……我想着，怕是有事情耽搁了，就想着正好，那我再煮个汤，就又回了厨房……”
“……等过了会儿，我听到屋外边有动静，想着应该是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回来，又没听到他们两口子说话的声音，我就赶紧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就看到了他们两口子……
……他们两口子啊，脸上脸色都沉着，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一个已经走进堂屋里，另一个还站在院子里，不吭声，也不说话。那孩子啊，就站在门边上，看着他们两，看着他爸爸，看着他妈妈的样子，有些怕，不敢说话，也不知道站在那边……也不像以前回来的时候，那么高兴了，就低着头，缩着身子，孤零零站在那儿……看到我过来了，才朝着我走了过来，喊了我一声。”
“……我看着他们两口子那模样，我问是怎么了……我不问还好，一问，他们两口子声音一下子就大起来了，就站在门边上互相就吵起来了……娃娃他呢，就站在我旁边，就那么又把头低下头，也不说话了……”
老人佝着腰，站着，说着话，再沉默了下，才继续出声说了下去，
“……后面，小询跟我讲，他们两口子，前一天晚上就又吵了一架……他说，他爸爸跟妈妈吵得特别厉害，还是当着他吵得架，还摔了些东西……早上出门的时候，才又吵了一架，也就是因为到我这儿来，才没接着吵……他问我，冷不冷让他爸爸妈妈不吵架……”
“……我在那儿说了他们两口子一顿，让他们别在孩子面前吼来吼去……没让他们接着吵下去……”
低下头，老人再望着手里捏着的那照片，停顿了下，继续出声说着，
“……那回，他们带着孩子回来，只在家里待了半天，午饭过后，没到晚上，就带着孩子再走了……做的些菜，也没怎么动……”
……
“……那过后，小询又大了些，上了小学。”
再沉默了会儿，老人望了望手里捏着的照片，再抬起些头，出声说着，
“……上了小学过后，每年放寒暑假的时候，他都老是会让他爸妈把他送到我这儿来，像是喜欢待在这儿，觉得这好玩些……有时候来得时候，还不怎么开心，像是……我也没问他……来了啊，就给他做些喜欢吃着。”
“……他爸爸，给他买了个小手机，在我这儿的时候，有时候他会跟他爸妈打电话，跟他爸妈说说在这儿怎么样，有什么好玩的，吃了什么……有时候打了电话，他高兴些，有时候，打了电话，他就不怎么开心了……就把头低着，你跟他说话，他也不应……”
“……和他爸妈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也不会拿着他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跟我讲，白天的时候学校里学了什么，说老师夸他了，说同学没写作业别老师罚站了……”
说着话，老人再低下头，望着手里的照片，渐沉默下来。
再停顿了下，才继续出声说了下去，
“……那回，那天，我去下地里去干点活，给栽下去的菜浇点水。就没带手机出去，把手机放在了屋里。”
“……等我忙活完，天已经有些黑了，收拾完，回到屋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手机上有个没接的电话，是我孙子打过来的……我正准备给他打回去的时候，电话就又打过来了……我接起放到耳边……没听到小询他说话，还以为是我手脚慢了，他喊我的时候，我没听到，我就又问了句，还是没人出声说话。”
手上捏着的照片不知道是被阵阵拂过风扰动着，还是被老人有些发颤的手连带着，微微颤动着，
望着手里的照片，老人接着出声说着，
“……紧跟着，我就听到电话那头，像是旁边隔着有些远，传过来吵得有些厉害的声音。”
“……小询他爸妈在屋里吵架，像是要打起来，又是吼着吵着的声音，又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砸在了地上的动静……小询他像是躲在什么地方，就这么跟我打着电话，也不说话……”
“……我听着，慢慢也说不出话来了……就听着那两口子在屋里吵架，摔东西……我给那两口子打了个电话过去……两口子都没人接……”
“……那过后，我让我孙子到我这儿住了几天……住了几天，小询他又就回去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照片
公交站台前。
老人佝偻着腰，站着，望着手里捏着那张照片，渐再沉默下来。
阵阵带着些寒意的风拂过，扰动着老人衣襟映在地上的影子，颤动着老人捏在手里的照片。
街道上，行人依旧不时走过，不时驶过几辆车。
站台前，却似乎再安静了些。
……
“……那过后，每逢着节假日的时候，小询时不时还是会到我这儿来……就是有时候来的时候，就不怎么高兴，就把头埋着，也不说话……时不时我给那两口子打电话的时候，还是能听出来这两个人语气不怎么对，像是又吵过，闹过……我跟他们讲，让他们要实在要吵架，也别当着孩子吵……有时候，小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是能听到些他们两口子吵架的声音……”
老人佝着腰，望着手里捏着的照片，沉默了会儿，再继续出声说了下去，
“……那天，是周末的时候。上午有些空，我就说着拿着锄头去把地里翻翻。等着我从地里再忙活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询来了。
那天他是一个人过来的，我出去的时候关了屋门，他就站台门口院子边等我，手里捏着样东西，像是有些高兴，时不时就朝着院子外望望，像是在看我回没回来。”
老人捏着照片，望着，出声继续说着，
“……等看着我从外边回来了，就赶紧捏着手上的东西朝着我跑了过来……我看着他脸上笑嘻嘻的，像是很高兴，我看着，也有些高兴。”
“……我问他，过来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他说他忘了，然后就又高兴着，赶紧把他手里捏着的东西朝着我递了过来……”
“……他捏在手里的东西，就是这张照片……”
老人望着手里这张照片上，开心着笑着的男孩，照片被阵阵拂过风微微颤动着，
“……他笑嘻嘻的，很高兴……跟我讲，前一天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带他去动物园了，这张照片，是在动物门口的时候，他爸爸和妈妈给他拍的……”
“……说啊，动物门前，有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父母带着自己孩子去动物园……很热闹……”
“……我听着，看着他那么高兴，也很高兴……”
“……那天，他在我那儿吃了午饭，待到了下午的时候，我才送着他坐上了回去的车。”
“……那一整天，他都像是很开心……走得时候，把这张照片给了我……”
说着，老人望着手里那张照片，手上愈加捏紧，手连带着那张照片有些发颤，
再渐沉默下来。
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再看了眼那照片上笑着，开心着的男孩，廉歌也没出声说什么，
再收回了目光，只是静静听着的老人的叙说。
……
“……后来，我才知道。”
“……那天，小询和他爸妈去动物园的时候。进了动物园没多久，那两口子就又为些事情吵了起来。”
老人再沉默了会儿，望着手里照片上笑着的男孩，手上愈加发颤，出声再继续说了下去，
“……吵得很厉害，那两口子一个扯着小询让跟他走，另一个让跟他走……小询不知道怎么办，就站在那儿……”
“……两个人吵得直接就走了，也没带小询再逛动物园……小询就跟在他们身后面，回得家……那一整天，他也只是在动物园门口拍了这一张照片……”
老人佝着腰，浑身微微发颤着，站着，望着手里紧紧捏着的照片上，站在动物园门前，似乎冲着拍照的爸妈开心着笑着的男孩，
说着话，老人再渐沉默下来。
……
“……那过后，小询他爸妈，那两口子，吵得越来越厉害。为孩子事情吵，为屋里的事情……像是每天都在吵个不停……我给小询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像是都能听到……有时候他们吵得厉害，又是摔东西，又是砸东西……小询就自己躲在卧室屋里，躲在被子里……那会儿，小询才七岁多。”
望着照片上，那开心笑着的自己孙子，老人继续出声说了下去，
“……再然后，到了小询差不多八岁大的时候，这两口子终于是过不下去了……又在屋里闹了阵过后，离了婚。他们离婚的时候，小询就一个人躲在屋里……给我打电话，也不说话。”
再抬起些头，老人佝着腰，站着，停顿了下，才继续出声说着，
“……那天，是那两口子离了婚过后几天……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那儿子开着车，把小询送到了我那儿。把车一停下，带着孩子从车上一下来，跟我说了几句，让我先照看着下小询段时间，把小询留在我那儿，就又开着车了……”
“……小询从车上下来，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把头埋着，拿着东西，也不说话，下了车，就站在车旁边，也不动……”
“……等他爸开着车，又要走得时候，他才抬起了下头，朝着车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他爸爸开着车越来越远，也没再出声，把头一点点又埋了下去……”
“……我带着他进了屋，他就跟在我后面走，我跟他说话，他也不应声，也不说话……中午的时候，我给他煮了些腊肠腊肉，他也没怎么吃……”
“……等到在我过了好长段时间，才慢慢好了些……不过还是不怎么说话了，也不跟我讲学校里些事情，同学些事情，遇到的些事情了……我让他跟着我出去转转的时候，他就跟在我后面，埋着头，也不说话……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那屋檐底下……”
老人说着话，再低下些头，望着手里捏着的照片，
“……开始段时间的时候，他爸妈隔着段时间还会来我这儿看看他……大多数时候，对着他爸妈的时候，他还是不怎么说话……只是每次他爸妈走得时候……他就站在院子里，望着他爸妈越走越远，然后又把头一点点埋了下去……”
“……后来，慢慢地，他爸妈来一趟隔着的时间就越来越长……开始的时候，一个星期就来一回，再慢慢就是，半个月，一个月，几个月才来一趟……再……再后来，他爸妈，就不怎么来了……”
“……也是那过后，小询他有时候就会跑出去……”
老人望着手里的照片，再沉默了下，才继续说了下去，
“……大多数时候，都是轮到周末了，我来这城里的学校接他回去的时候，他人跑不见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自己又回来了……”
“……那回，周末的时候，我去地里忙活，他没跟着我去，一个人在屋里……等着我回来的时候，他人就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问了村子里，才知道他村子……我赶紧跑去找他……沿着路，我一路跑，一路找，一路问……最后是已经傍晚了，在路上找到了他……他已经在往回走了……头埋着，也不说话……”
“……我看着他，也没问他，就跟他在旁边往回走……”
第八百二十六章 他能去哪
“……到了家过后，我给他爸妈打电话说孩子找到了。”
“……电话那头，他爸妈都问了小询为什么跑出去，跑出去这么久跑哪去了……小询都没说话，就一直埋着头……到他爸教训他，吼他的时候，他还是不说话……我劝住了他爸，没让他爸再说，我也没多对小询说什么……”
捏着照片，老人望着照片上的男孩，沉默了下，再出声说道，
“……那过后，小询又从屋里跑出去过几次……找回来的时候，他爸妈问他去哪了，他也不说……让他不准乱跑，他也不出声……”
“……我大概知道些，知道小询跑出去，是想去哪……不是他爸妈说得，他乱跑……只是每回找回来的时候，他都不怎么高兴，埋着头，也不怎么说话……”
说着话，老人望着手里捏着的照片，再停顿了下，抬起了些头，才继续说了下去，
“……刚开始，孩子找不到，不见了的时候，他爸妈还会帮着想办法找……慢慢几次过后，他爸妈也就有些不耐烦……我再给我那儿子打电话说小询找不着了的时候，他都跟我说，让我不用管了，小询他自己非要跑出去，乱跑，自己跑出去他自己会回来……”
说着话，老人缓缓低下头，望着手里微微颤动着的照片，
“……再然后，就是这回……”
老人望着照片上的男孩，伸着拇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男孩的脸，
“……小询从屋里走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已经两天了……”
呢喃着，声音渐低，老人再沉默下来，望着照片上的男孩，眼眶渐有些发红，
佝偻着的身子微微发颤着。
……
听着老人的叙说，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旁边，佝偻着腰，站着，望着手里捏着照片的老人，
再收回目光，沿着街道朝着远处望了眼。
就在这时候，一辆公交车从稍远处的拐弯处转了过来，朝着公交站台前渐近，
渐再在公交站台前缓缓停了下来，打开了车门。
“走吧，老人家。”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说了句，再挪开了脚，朝着那停下了的公交车走了过去。
望着手里照片的老人闻声，抬起头，朝着那公交车望了望，
公交车车前，挂着行驶路线的标识，15路公交。
有些慌忙着，捏紧了手里的照片，老人佝着腰，跟了上来。
……
车上，没多少乘客。
显得有些空荡荡。
上了车，廉歌随意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紧跟着廉歌，有些慌忙着走上公交车的老人，再站了站脚，在廉歌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佝偻着身子，老人坐着，再望了望车前远处，再低下头，望着手里捏着的照片，
“……前天，下午的时候，我带着小询去自家地里摘了些菜，说晚上和着些过年时候晾得腊肉炒着吃，小询他喜欢吃这个……等摘了些菜回家，到屋里的时候，我还问小询还想不想吃点别得什么……他抬起头，看着我，好一会儿才问我，能不能吃汤圆……前些天元宵节的时候，屋里煮过汤圆，我想着应该是他喜欢吃，难得他说想吃点什么，我就答应了下来……我盛了些糯米粉，去厨房揉面……他就跟往常一样，坐在屋外边，屋檐底下……”
老人沉默了会儿，望着手里照片上的男孩，再出声继续说了下去，
“……我就在厨房忙活着，把腊肉煮了，切了，又包好了汤圆，烧开了水……我想着，该去叫小询吃晚饭了……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就看到屋外边没人了……没在院子里，也没再屋檐底下坐着，村子里路上也看不到人……我怕出什么事情，就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沿着村子里的一路，一路找，一路问村里些邻居有没有看到……那会儿，村子里些人，都屋里忙活着晚饭……那会儿天时也冷，外面也没多少人……问了一路，都说没看到……”
“……我从村子里走出来……村子外面，就一条公路。一面挨着山，一面就是山崖。
那会儿天都已经快黑了，也没什么公交车再过，只隔着会儿有些汽车过……我想着，这才没多长时间……就沿着路，一路慌慌忙忙找……一路喊……就是找不到……”
“……不知道小询他走哪去了，你说都那么晚了，路上也没车可以坐，他能走多远，他个娃娃能走到哪去……”
老人说着话，浑身连带着捏着照片的手，都微微颤抖着，手捏着那张照片，似乎愈加发紧，
眼眶渐渐泛红，转过头，望向了廉歌，眼底有些哀求着，再出声问道，
“……你说他个娃娃，那大晚上的，他能走到哪去，走到哪去……就那么一条路，一边是山，一边是崖，他能走哪去，他个娃娃能走多远……”
眼底似乎哀求着，望着廉歌，似乎问着廉歌，似乎又只是问着自己，眼眶愈加泛红。
似乎想听到廉歌给出个肯定的回答。
转过视线，廉歌看着这佝着腰，抬着头，眼眶愈加红着的老人，没说话，
老人看着廉歌，渐渐再转过了身，低下头，
“……我沿着那条路，一路找，一路喊……一直找到了半夜，走到了这城市边上，都没有能，都没有能看到小询他……不知道他去哪了，怎么也找不到……”
老人低着头，望着手里那紧紧捏着照片上的男孩，眼眶愈加泛红着，浑身颤抖着，
“……往回走得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小询他就没跑出去，其实就在屋里哪个地方，是不是小询出来，早就回去了，已经在屋里等着我回去吃汤圆……”
“……等回到屋，隔着很远，我就看到，屋里的灯还是黑着的……小询没回来，小询他丢了……”
“……我打电话报了警……再打带电话跟他爸妈说了……”
“……一晚上没怎么睡……第二天，天有些开始亮的时候，我就又从村子里出来，沿着路找，沿着路问……一直问到市区里，都没人知道……都没人看到……”
“……都今天，小询已经走丢两天了……你说这两天天时那么冷……他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这晚上是在什么地方睡得……这白天的时候，又吃什么……就那么点大的娃娃，你说他怎么，怎么受得住……”
老人说着，眼眶渐红，
有些浑浊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出，滴落在那照片上，再顺着照片落到了地上，
“……在外面，这么两天了……他怎么，怎么受得住……”
呢喃着，老人伸出手，再摩挲着手里紧紧捏着的照片上男孩的脸，一遍遍说着。
而这时候，
驶过了四个站台的公交车，在第五个站台渐渐再停了下来。
第八百二十七章 带他回家
“……和园小区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公交车缓缓再又一个站台前停下，前后车门重新打开。
看了眼那眼眶红着，一下下摩挲着手里照片的老人，廉歌转过视线，朝着车窗外看了眼，站起了身，
听着公交车上响起的到站提醒，佝偻着腰，望着手里照片的老人，也缓缓抬起了头，朝着车窗外，望去。
“走吧，老人家。”
再挪开脚，廉歌看了眼车外，朝着车下走了下去。
老人望了望车窗外，听着廉歌的话，再佝偻着腰，重新起身，步履稍显蹒跚，
捏着手里那张照片，跟着也走下了车。
……
下了车，公交车再缓缓启动朝着远处驶去，
公交车站台前，不时些行人走过。
隔着公交车牌不远，旁边，就是个小区的大门。
转过视线，看了眼那不时有些人进出的小区，廉歌再挪开了脚，朝着那小区门口走去。
旁边，那老人佝偻着腰，抬起着头，朝着那隔着不远的小区望着，
紧跟着，也慌忙跟了上来。
……
“……咯咯咯……宝宝乖，宝宝乖……”
小区门口，不时些带着孩子的父母进出，或是任由自己孩子拽着自己往前跑，或是哄着还在襁褓里的孩子。
廉歌挪着脚，听着混杂在耳边些话语声，朝着那小区门口走着。
身旁，那跟着往那小区走着的老人，佝着腰，抬着头，朝着这小区里望着，
越往着这小区渐近，望着这小区的老人手上愈加捏紧了手里那张照片，
稍显蹒跚的步伐愈加放缓，眼眶愈加泛红着。
走至这小区门口，廉歌停下了脚，听着些走过些行人的话语声，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身侧的老人，
老人也站住了脚，佝偻着身子，抬着头，透过小区门，朝着这小区里望着，
浑身微微颤抖着，手里捏紧着的那张照片也跟着微微颤动，
老人眼眶愈加泛红，有些浑浊的眼底，泪水紧随着从眼眶涌出，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自己的手背上，再顺着手背，顺着手里捏着的那张照片，往着地上流淌着。
“老人家应该已经知道，你孙子在什么地方了。”
看着这老人，廉歌说了句，再转过视线，透过这小区门，朝着这小区里望去。
老人佝着身子，抬着头，往着小区里望着，
浑身愈加颤抖着，嘴微微张着，有些浑浊的泪水愈加从眼眶里涌出，往下滴落着，
“……小询，娃娃……”
老人张着嘴，发出些声音，
再挪动着稍显蹒跚的步伐，紧紧捏着手里的照片，朝着这小区里走了进去。
看了眼老人，再看了眼这小区大门上，挂着的和那老人兜里小心揣着的那张纸条上，有些潦草字迹写得一样的名字，
再挪开了脚，走在这老人身侧，廉歌往着这小区里走了进去。
走过小区门，
守在门卫室的门卫似乎浑然不觉两人走过。
……
走进小区，老人佝着腰，抬着头，望着，眼眶红着，
捏着手里的那张照片，挪着脚，沿着小区里的道路，往前走着。
看了眼这老人，廉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在老人身侧，听着混杂在耳边些话语声。
“……这儿……就是以前小询他们一家子住得小区……”
老人佝着腰，再望了望这小区里，眼眶有些泛红着，
挪着稍显蹒跚的步子，往前走着，再沉默了会儿，张了张嘴，出声说着，
“……他们一家子以前就住在这儿……他爸妈离了婚过后，就都各自搬出去……现在，都不在这儿了。”
老人眼眶红着，挪着脚，呢喃着，出声说着，
不知道是在同廉歌讲，还是只是再对自己说。
廉歌静静听着，看着这小区里，看着这小区里不时走过些人，走在老人身侧。
“……这里，我就来过两回，一回是他们两口子结婚的时候，一回是小询生下来还没多大的时候……结婚的时候，屋里张红布彩的的……小询没大多的时候，那些个布置像是有些都还在……”
“……那张纸条子，是他们两口子离婚过后，把孩子放到我这儿过后，头回来看孩子，要走了的时候，我让我那儿子给我写得……想着，要是有个什么事情，也能找得到人……”
老人呢喃着，说着，眼眶愈加泛红，渐再沉默下来，
低下头，再望了望手里捏着那照片上，开心着笑着的男孩，
再抬起头，望着这小区里，沉默着，往前挪着有些蹒跚的步伐。
听着老人的叙说，廉歌也没出声说什么，只是走在老人旁侧，看着这小区里，听着耳边混杂着的些话语声。
身侧，小区道路上。
不时走过些人，带着孩子出去玩的父母，提着些菜回来，互相说着些话，笑着看着身前跑着孩子的一家子。
往前走着，
身侧，不时热闹，又不时安静。
……
又再走近小区里一幢楼，老人望着，稍显蹒跚的步伐渐重新放缓，
“……到了……以前小询他们一家子，就住在这楼上……在5楼……”
在这幢楼前停下了脚，老人往着那稍显得有些昏暗的楼道口望了望，再抬起着头，朝着楼上望着。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老人，再看了眼这幢楼上，
五楼上的几户人家，朝着这侧开着的窗，屋里的窗帘都往旁边拉开着些。
“……小伙子……”
老人望着那楼上，停顿了下目光，缓缓低下头，望着手里捏着的那张照片上的男孩，再停顿了下，
转过头，朝着廉歌望着，眼底带着些哀求，
“……小伙子，能不能求求您……帮我上楼看看……看看小询他是不是在……”
老人眼眶红着，哀求着，对着廉歌说着，
“……要是他在的话，就替我跟他说，我就在这儿，来带他回家了……就在这儿，等他回家……”
老人眼眶愈红，佝着腰，望着廉歌，手里愈加捏紧了那张照片，眼底带着些哀求，还有些害怕，
“……求求您，求求您……”
哀求着，老人眼眶红着。
转过视线，看着这老人眼底带着些有些浑浊的眼泪，带着的些哀求，还有些害怕，
廉歌停顿了下目光，再转过了视线，
“可以。”
出声说了句，廉歌收回了目光，再转过了视线，挪开了脚，朝着楼道里走了去。
“……谢谢，谢谢……”
老人佝偻着腰，站着，冲着廉歌道着谢，眼底有些浑浊的泪水再从眼眶中流了出。
抬起头，朝着那楼上望了望，再低下头，看着手里捏着那张照片上，开心着笑着的男孩。
老人眼眶愈加泛红，眼底泪水愈加涌出，啪嗒啪嗒往下落着，落在了照片上。
照片上的男孩，依旧开心着笑着。
第八百二十八章 这就是我家
听着身后老人眼泪打在那照片上的声音，
廉歌挪着脚，走进了楼道里，楼道外些声音渐远，楼道里再安静下来些。
稍显昏暗的楼道里，亮起盏灯，往下挥洒着些灯火，映着灯下人的影子。
挪着脚，廉歌拾阶而上，往着楼上走去。
楼道里一盏盏灯相继往上亮起。
再沿着楼梯，走过个拐角的平台，再拾阶而上，五楼楼道渐近。
五楼楼道旁，几户人家都关着门，门上还贴着过年时候贴上去的春联，福字。
往着楼上走着，廉歌看着。
就在五楼楼道正对着过去的户人家门边，
一个男孩腿缩着，背对着那户人家的屋门，靠在墙边，坐在过道里地上，埋着头。
男孩裤腿上破着道口子，透过破开的口子，腿上带着块被磨掉了皮的伤口。
正是先前在那公交站台前，绊倒了那打电话男人的男孩。
走上了五楼，廉歌看着这男孩，在这男孩身前停下了脚，没出声说话。
男孩依旧将头埋着，背对着那户人家的屋门坐在地上，只是似乎感觉到有人过，将已经缩着的脚，再缩了缩，身子蜷缩着。
楼道里亮着灯，渐再重新熄灭。
阵阵带着些寒意的风，透过楼道里敞开着的窗，从一户户人家屋门前，过道里拂过，
颤动着人家屋前贴着的春联，福字。
再有些昏暗下来的楼道里，愈加显得安静。
……
“……动作快点啊，我们要出门了啊……”
五楼，旁边户人家屋里响起阵话语声，
紧跟着，那户人家推开了屋门，一个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正笑着对着屋里说着，
楼道里的灯再亮了起来，往下挥洒下些灯火，
紧跟着，那屋里响起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小孩从屋里跑出，跑到了他父亲跟前，
看着自己孩子跑过来，男人一把将自己孩子抱了起来，
“……走咯，带我宝贝儿子出门玩咯。”
“……妈妈快点……”
抱着自己孩子，男人笑着说着。
小孩在自己父亲怀里转过头，望向了在屋门边，正换着鞋子的母亲，脆生生地喊道。
“……好。好了，走吧。”
小孩母亲笑着看着小孩父亲，看着小孩，应着，穿好了鞋子，跟着走出了屋。
“……爸爸，我们一会儿去哪玩啊？”
小孩又再转回头，问着自己父亲，
“……我宝贝儿子想去哪玩啊……”
……
蜷缩着腿，埋着头，背对着一户人家屋门坐在地上的男孩，似乎听着这楼道里热闹着的话语声，
再缓缓抬起了头，朝着旁边那户人家屋门前正笑着，说着话的一家子望了过去。
“……带钥匙了吗？”
“……带了，在兜里揣着呢……哪能让我亲爱的老婆和我宝贝儿子一会儿回不了家啊，我宝贝儿子说是吧……”
“……嗯！爸爸，我想好了，一会儿我们去动物园玩吧……动物园里有老虎，有狮子呢……还有长颈鹿呢……”
“……好，那等会儿我们先去吃午饭，等吃了午饭我们就去动物园好不好……”
“……嗯，走咯，走咯……”
“……别老是惯着他，抱着他……”
“……宝贝儿子，你妈妈想让你下来走路啊，你说怎么办？”
“……那我下来吧……我牵着爸爸，还有妈妈一起走吧……”
两只手牵着自己的父母，那小孩一蹦一跳着，朝着楼下走去。
小孩父母跟着小孩，笑着看着小孩。
看着那一家子笑着，说着话，往着楼下渐远。
抬起了头，望着的男孩，再顿了顿动作，抿了抿嘴，沉默着，再缓缓转回头。
看了眼那出门的一家子，廉歌再转过视线，看向了男孩。
转回头的男孩没再低下头，缩着身子，背对着身后那户人家的屋门，靠着墙边，坐在地上，
再抬起些头，看向了正看着他的廉歌，
“你是谁？”
看着廉歌，男孩出声问着。
“过路的人。”
语气平静着应了句，廉歌再转过视线，朝着楼下看了眼，
“你爷爷让我帮他跟你说，他在楼下等你，等着你一块回家。”
收回目光，看着男孩，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男孩闻声，顺着廉歌的视线，朝着楼下望了望，再转回了头，
“……我家就在这儿……我已经回家了……这就是我家……”
男孩说着话，渐再埋下头，缩着的身子紧贴着身后那扇屋门，
只是浑身渐微微颤抖着。
看着这背对着那户人家屋门，坐在地上，缩着身子，埋着头的男孩，
廉歌没再说话，再看了眼男孩身后那扇，同样贴着春联，贴着还有些崭新福字的屋门，
廉歌往旁边让开几步，随意着在楼道往上的阶楼梯上坐了下来，再看向那男孩。
阵阵带着些寒意的风拂过，
愈加安静下来的楼道里，亮着的灯火再熄灭，再显得有些昏暗。
看着这男孩，廉歌听着随着风在耳边响着的些，这层楼几户人家屋里的些话语声。
男孩只是将头愈加埋着，腿愈加缩着，沉默着，浑身似乎再阵阵拂过风中微微颤抖着。
……
“……我家客厅里，靠着这边的墙，摆着张沙发，爸爸回家的时候老喜欢躺在那里，妈妈冬天的时候，会坐在那里，给我织毛衣……”
男孩没抬起头，还是将头埋着，浑身颤着，出声再说着，
“……沙发对面的墙上，摆着电视柜，电视柜上摆着电视，我会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爸爸想换台的时候，妈妈会说他，然后爸爸就会陪着我一起看……客厅旁边，有个窗户，我妈妈会在窗户边晾洗好的衣服……晒干的衣服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在窗户边，靠着墙，收着个婴儿车，我妈妈说是我以前用过的……”
“……客厅另一边，在门的这一边，摆着张桌子，桌子边摆着三张凳子，我的凳子在中间，我爸爸妈妈坐在我旁边……我们一家子就坐在这张餐桌旁吃饭……有时候我妈妈会炒菜，有时候会熬汤……晚上的时候，有时候会熬粥……”
“……摆着桌子的地方再进去，就是厨房……厨房不怎么大，我跟着我妈妈在厨房里，帮我妈妈洗菜的时候，很多时候我妈妈转回身的时候都会碰到我……”
“……挨着厨房的角落里，摆着个冰箱。冰箱里上面会放买好的菜，爸爸要喝的啤酒，夏天的时候，我爸爸会带我去超市买冰淇淋，放在冰箱下面……我妈妈不让我多吃冰淇淋，说吃多了会拉肚子……我爸爸想吃的时候，就会叫着我一起吃，然后被妈妈发现了，妈妈就会说我们。”
“……在厨房里，我母亲会炒菜，每次爸爸回家的时候，妈妈就已经炒好菜了，爸爸就帮妈妈把菜端到桌上，然后我们就一起吃饭……”
第八百二十九章 屋里会不会积了好多灰啊
“……等吃完了饭，爸爸帮着妈妈收拾了碗筷，我们一家人就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电视里会放着我喜欢看的频道，妈妈和爸爸在旁边说话，有时候我也会跟我爸爸妈妈讲学校里的事情……”
“……上学的时候我要睡得早一些，放假的时候能晚点睡……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过后，我妈妈就会叫我去洗漱睡觉……”
“……从客厅里过去，挨着客厅的第一间房间就是我的，然后我的房间过去，就是书房，再过去，就是我爸爸和妈妈的卧室……”
楼道里灯火再熄灭了后，有些昏黑的楼道里，阵阵还带着些寒意的风不时灌入，拂过。
男孩背对着那扇贴着有些崭新春联，紧闭着的屋门，缩着腿，靠着墙坐在地上，头埋着，出声继续说着，
“……我爸爸妈妈睡得比我晚些，我回房间里睡觉了，他们会把电视机的声音再调得小一些，有时候，我睡觉的时候，还能听到他们在客厅里说话……”
说着话，男孩头愈加埋着，浑身靠着身后的墙，背对着那扇门，缩着，不停颤抖着，
“……这就是我家，我家就在这儿……我家就在这儿……”
男孩浑身颤抖着，埋着头，再出声一遍遍说着，又再渐沉默下来，
“……客厅里靠在窗边的婴儿车，在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被砸坏了……”
男孩出声再说了句，
“……我家就在这儿……我家就在这里……我和爸爸妈妈就住在这里……这就是我家……”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男孩埋着头，缩着的身子愈加颤抖着，一滴滴泪水落在了地上，再渐化为阴气溢散。
坐在楼梯上，听着这男孩的话语声，看着这男孩，廉歌没出声说话。
男孩埋着头，一遍遍说着。
却只是背对着那扇紧闭着的屋门，没朝着就在他身后的屋门转过身。
……
“……你说，我和爸爸妈妈这么久都没回来了……在阳台上晾了那么久的衣服是不是都没有那么好闻的味道了啊……”
“……沙发上，是不是会积了很多灰啊，冰箱里，我好久好久之前和爸爸去买得雪糕还能吃吗……”
许久，埋着头的男孩再抬起了头，朝着廉歌望着，眼眶红着，哀求着，朝着廉歌问着，
看着红着眼眶，缩着身子，背对着那扇门的男孩，廉歌没出声说话。
“……家里会不会很乱很乱啊，桌子的碗筷有收拾吗……电视机放了那么久了，还能看吗……家里应该积了很多灰吧……”
男孩抬着头，望着廉歌，眼底带着哀求，害怕，泪水再从眼眶里涌出，往着地上落着。
再看了眼男孩，廉歌停顿了下目光，听着那屋里随着清风混杂在耳边的些话语声，对着男孩微微露出些笑容，
“没事儿的，家里积灰了再收拾收拾就好了。”
对着男孩，廉歌出声说了句。
“真得吗？”
男孩眼眶红着，眼底带着些害怕，带着些希冀的光彩。
廉歌看着男孩，没说话。
“……那么多灰，肯定要收拾好久好久吧。”
男孩再出声说着，再渐缓缓埋下了头，语气中似乎有些欢喜，浑身却依旧不停颤抖着。
“……大哥哥，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家，一起收拾屋子……”
“……把那辆婴儿车在放在窗边，把沙发上的灰擦干净……”
“……再帮妈妈在厨房里洗菜……再跟着爸爸去超市买冰淇淋……”
“……和爸爸妈妈一块去动物园……”
背对着那扇紧闭着的屋门，男孩埋着头，浑身颤抖着，说着，眼底带着哀求，只是却不知道在哀求谁。
坐在男孩对面，楼梯上，看着这再埋下头的男孩，听着这男孩渐低的话语声，
廉歌再停顿了下目光，顿了下动作，
抬起手，朝着男孩轻挥了下，再转过了视线，透过楼道里敞开着的窗，望向了远处。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爸爸……妈妈……”
男孩的话语声愈加渐低，眼睛渐合上，似乎陷入了梦乡。
……
“……伯父，不好意思啊……好像是酒劲有点上头了……”
“……没事儿，没事儿……去小雅屋里睡一觉吧。”
……
“……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突然有点犯困。”
“……那睡一会儿。”
“……嗯……”
……
隔着有些远的两处，男孩的父亲，母亲相继睡着。
蜷缩着身子，背对着那贴着崭新春联，紧闭着的屋门，靠在墙边，坐在地上的男孩，头埋着，脸上眼眶还红着，眼睛闭着，渐浮现出些开心的笑容。
……
“……妈妈，爸爸……”
“……屋里积了好多灰啊……要收拾好久呢……”
梦里，男孩站在家门前，两边，两只手分别拉着自己的父母。
男法有些欢喜着，带着自己父母，推开了屋门，
屋子里，
客厅里，摆着的沙发上，另一边吃饭的餐桌上，凳子上都积了些灰，
靠着窗边，还挂着晾着的，没收的衣裳。旁边，还靠着个铺了层灰的婴儿车。
“……这么没回来多久啊，怎么这么多灰啊……”
男孩的父母随着男孩走进了屋里，
梦里，男孩父母似乎还觉得是在许久之前的时候。
“……已经好久好久了呢……”
男孩抬着头，望着屋里，开心着，笑着，对着自己父母说着，
男孩父母听着男孩的话，不禁顿了下动作，似乎愣了愣，紧跟着，男孩母亲再笑着，
“……那得赶紧收拾了，不然今晚上这屋里都没法住人了……”
“……嗯！要收拾好久好久呢……”
男孩重重点了点头，再望了望自己的父母，望了望屋里，
“……爸爸，你去端盆水过来吧……妈妈，我把桌上的灰擦一擦吧……我去拿扫把，扫地……”
男孩有些开心着，欢喜着，对着他父母说着，
“……好……好……”
男孩的父母看着男孩，笑着，应着，
一家人忙活了起来，
“……爸爸，你把那个新买的雪糕再放进冰箱里吧……”
“……这个婴儿车还是放在这儿吧……”
“……妈妈，你这个没织完的围巾我给你放在这里吧……”
梦里，男孩一样样说着，说着家里的事情。
男孩的父母笑着，听着男孩说着，收拾着屋里。
新买的雪糕再放进了冰箱里，再洗好的衣服再挂在了窗户边，
沾了些灰的被褥，晒了过后，换成了洗过晾干的被套，
吃饭了的一家子，挤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放着的动画片。
“……妈妈，我回家了……”
“……我宝贝儿子傻了啊，你这不是一直在家里吗？”
“……嘻嘻……妈妈，爸爸，明天我们去动物园玩吧……”
“……好……”
第八百三十章 屋里
“……呼……呼……”
从楼道里敞开着的窗户灌入，带着些寒意的风从楼道里呼啸着，拂过，
扰动着几户人家屋门上贴着的春联，倒贴着的福字。
坐在楼梯节阶梯上，廉歌透过楼道里敞开着的窗户，朝着远处看了眼，再转过视线，看了眼那埋着头的男孩，
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梦乡的男孩，脸上浮现着些笑容，笑容如同那张照片上一样，似乎正梦着些开心的景象。
停顿了下目光，廉歌再转过了些些视线，看向男孩背对着的，那扇紧闭着的屋门。
似乎楼外呼啸着的风也拂进了那屋里，屋里些话语声混杂着拂过阵阵寒风，在廉歌耳边响起，
“……老陈，爸厨房里的垃圾拿出去下，房门口，下午出门的时候再带下去吧……回来了再换个垃圾袋……”
“……成，我把这个蒜剥了就去……”
“……妈妈，今天中午我们吃的什么啊……”
“……烧红烧肉，想吃吗？”
“……想！”
那屋里，也住着一家子。
……
“嘎……”
随着些话语声，一阵渐近脚步声在屋门后响起。
一个提着个垃圾袋的男人推开了那扇先前紧闭着的屋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了眼这男人，廉歌从楼梯上站了起来。
男人将垃圾袋靠着楼道边的墙，放到了屋门边，
再直起身，转过头，似乎才看到廉歌，顿了下脚，
“……爸爸，那个放动画片的频道怎么找不到了啊……”
“……你等下啊，爸爸等下就回来，帮你看看……”
这时候，屋里响起个女孩的喊声，
男人转过头，应了声，再转回头，看向了廉歌，眼底有些疑惑，
“……小伙子，你是？”
看着廉歌，男人不禁出声问了句。
转过视线，再看了眼那缩着身子，背对着这扇屋门，靠在墙壁，坐在地上，埋着头，正沉浸在梦乡里的男孩，
廉歌再转过了目光，
“老哥，劳烦问下，有没有见过大概这么高的个男孩……叫小询。”
出声，廉歌出声问了句。
男人先是听着，有些疑惑，紧跟着，眼底疑惑渐渐褪去，
“……你说得是那小男孩啊？以前我们家刚搬过来的时候，时不时还有在屋门口遇到过。”
“后来，慢慢倒是没怎么遇到过了，那小男孩家也住这儿楼上楼下吧？”
“……怎么了？”
男人应着，再出声问了句。
“没事儿，谢谢了。”
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再转过视线，透过这被推开的屋门，
往着这户人家屋里望了眼，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
没积灰，却也早已经没了男孩口中的模样。
沙发被调换了些位置，装雪糕的冰箱，从厨房挪到了放餐桌不远的旁边，
客厅窗台边，没了早已用不上的婴儿椅，摆着盆花。
厨房里，忙活着的不是男孩的母亲，沙发上正摆弄着遥控板，等着母亲做好饭，父亲回来的，也不是男孩。
“……没事儿。”
男人再看了看廉歌，摇了摇头，回了屋里，再关上了屋门。
屋门再在那男孩背对着的身后紧闭上，随着阵阵拂过风，在廉歌耳边混杂着些稍显热闹的话语声。
看了眼那紧闭着的屋门随着阵阵拂过风微微颤动着的春联，福字，
转过视线，再看了眼依旧沉浸在梦乡里，脸上带着浮现着些开心着笑容的男孩，
廉歌没再出声，再在身后的楼梯节阶梯上坐了下来。
楼道里刚才亮起些的灯火再熄灭，
昏黑些的楼道里，只剩下阵阵透过敞开窗户拂过楼道的风。
愈加显得安静下来。
……
“……妈妈，动物园有长颈鹿吗？”
“……有啊，明天在动物园就能看到了。”
“……嗯！我就在电视里看到过，还没真得看到过呢。”
“……那明天好好看看吧……动物园还有老虎，还有狮子……明天爸爸妈妈就陪你去动物园……”
“……嗯！”
“……爸爸，妈妈……今晚你们能就陪在我身边睡吗？”
“……好啊……”
“……嗯……爸爸，妈妈，你们给我讲个故事吧……好久都能听到过了……”
“……好……”
……
“……怎么了，睡了会儿怎么还流眼泪水了……”
一处屋子里，一个女人睁开了眼，旁边的人问了句。
女人顿了顿动作，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眼睛边的泪水，再摇了摇头，
“没事儿，就是做了个梦。”
“……晚上吃点什么啊……”
……
“……醒了啊，要不过来陪我下盘象棋？”
又一处屋子，睡醒了的个男人走出卧室，站在屋门边，像是有些发愣。
旁边个人出声招呼了声，
“……好啊。”
男人抬起头，应了声，走了过去。
……
“……谢谢……谢谢。”
缩着身子，背对着那扇屋门，坐在地上，埋着头的男孩渐睁开了眼睛，
再抬起了头，脸上还带着些欢喜，开心的笑容，
先是对着廉歌道了声谢，紧跟着，脸上开心着的笑容再多了些，再脆生生着朝着廉歌又道了声谢，
“……我回家了呢！屋子里积了好多好多灰……我和爸爸妈妈收拾了好久才收拾干净。”
“……然后，我们还去动物园，动物园玩了一整天……动物园门口的人特别多，特别热闹呢。”
“……谢谢……”
脸上开心着笑着，男孩再对着廉歌说着。
听着男孩的话，看着男孩，廉歌停顿了下目光，再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走吧，下楼吧。你爷爷还在楼下等你。”
走到男孩近前，廉歌出声说了句。
“嗯！”
男孩脸上开心着笑着，从地上重新站起了身，应着。
再看了眼这男孩，廉歌伸出手，轻轻掸了掸男孩身上沾染的些灰，
男孩衣服上，裤子上些灰，如同灰尘滑落，再化为些阴气溢散，
腿上那被磨掉皮的伤口渐消失，裤腿上那道口子也消失，重新恢复。
“走吧，下楼吧。”
再收回了手，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嗯！谢谢大哥哥。”
再应了声，有些开心着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干净了些的衣服，
男孩脸上笑着，再挪开了脚，沿着楼道，往下跑了去。
自始至终，男孩都没有朝着身后，紧闭着的屋门转回身，或是望去。
再看了眼这紧闭着，贴着些春联的屋门，廉歌再转过了目光，
看着那男孩脸上还开心着笑着，有些欢喜着，朝着楼下跑着，
廉歌再挪开了脚，沿着楼道的阶梯，拾阶而下，往着楼下走去。
……
楼下，
老人佝偻着腰，站在楼道口，
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照片，低着头，望着那照片上，眼眶愈加红着，泪水啪嗒啪嗒着落着，
阵阵还带着些寒意的风拂过
颤动着老人的衣襟，老人手里紧紧捏着的照片，
照片上，男孩依旧开心着，笑着。
第八百三十一章 我们去了动物园呢
“……呼……呼……”
灌入楼道里，带着些寒意的风呼啸着。
踩着楼梯，廉歌拾阶而下，有些昏黑的楼道里，盏盏灯再相继亮起，往下挥洒着些灯火。
楼下。
紧紧捏着手里照片，佝偻着身子，望着照片上男孩落着泪的老人，再红着眼眶，有些慌忙着抬起头，
望着那似乎再有人下来，盏盏灯火亮起的楼道里，眼底带着些希冀，还有些害怕。
只是，
在老人视线里，下楼的只有廉歌。
老人慌忙着，再往前挪了几步，又止住了动作，眼底些希冀渐有些黯淡。
“……小伙子，小伙子……”
老人张着嘴，望着廉歌，似乎想问些什么，浑身微微颤抖着。
楼道里的灯，再相继从上往下渐渐熄灭。
……
走下楼，看了眼那楼道口站着，紧紧捏着照片，红着眼眶的老人，
再看了眼身前，望着老人，渐有些止住了脚步的的男孩，廉歌停顿了下目光。
“……小伙子……小伙子……”
“……我孙子……小询他是没在上面吗？”
老人再慌忙着朝着廉歌走了过来，低着头，没去看廉歌，也没去看楼道里，
“……谢谢，谢谢小伙子你帮我上去看看……”
“……小询他可能是来过了，已经回去了吧……我回去看看……小询应该已经回家了……”
“……谢谢，谢谢你了，小伙子……”
似乎害怕廉歌说出什么话来，老人佝偻着腰，低着头，有些慌忙着，一遍遍说着，
“……要不，就是去别得地方了……去别得地方了……”
“……我先回家去看看，回家去看看……说不定小询都已经在屋里等我了……”
老人说着，浑身微微颤着，步履稍显蹒跚，低着头，佝着腰，转过了身，便要朝着这小区外慌忙走去。
听着老人的话语声，看着这老人的模样，廉歌再停顿了下目光，
“老人家，”
看着老人，廉歌出声叫住了。
要往小区外慌忙着走着的老人闻声，顿住了脚，没转过身，
佝偻着的身子却愈加颤抖着厉害，
“你孙子已经在这儿了。”
再停顿了下，廉歌还是出声说了句，抬起手，朝着老人轻挥了下。
“……下楼了吗，从楼上下来了啊……”
背对着这侧，佝着腰的老人浑身颤抖着，有些慌忙着再说着，应着，
只是有些浑浊的眼泪止不住地再从眼眶里涌出，啪嗒啪嗒往地上落着，
再有些慌忙着转过了身，眼眶愈加泛红着。
男孩就站在廉歌旁边不远。
“……爷爷……对不起……”
男孩抬着头，望着老人，再出声说着，
“……没事儿，没事儿……”
老人眼眶红着，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张照片，
慌忙着挪着脚，应着，在男孩身前蹲了下，
伸出手，手却直接从男孩身上穿了过，
老人眼底，眼泪愈加涌出，啪嗒啪嗒往下落着，
只是伸着手，不断想搂着男孩，
“……爷爷，我已经……”
男孩抿着嘴，看着他爷爷的模样，再出声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
老人一遍遍应着，止住脑袋动作，伸手虚搂着男孩，
只是眼眶愈加红着，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浑身颤抖着，
“……爷爷，对不起……我不该乱跑……”
男孩站在自己爷爷的怀抱里，望着自己爷爷，再出声说道。
“……没事儿……爷爷知道，爷爷知道你不是往外跑，你是想回家……”
老人眼眶红着，只是虚搂着男孩，出声一遍遍说着，
“……走吧，我们回去吧……回去吧……之前给你煮得汤圆，你还没吃呢……走吧，我们回去吧。”
老人浑身颤抖着，佝着腰，再站起身，眼眶红着，说着。
“……嗯！”
男孩抬起了头，望着自己爷爷，重重点了点头，应着。
……
“……谢谢，谢谢小伙子您。”
老人再佝着腰，转过了身，望向了廉歌，道着谢，
男孩也跟着转过了身，望向了廉歌。
看着这佝着腰，捏着手里那张照片，站着的老人，和站在老人身边的男孩，廉歌再停顿了下目光。
挪着脚，廉歌朝着老人再向前走近了一步，
“老人家，能见阴魂的术法能维持到晚上。”
对着老人，廉歌轻声说了句，话语声似乎只有老人能听见，
再停顿了下，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男孩，
再转过了目光，
“你孙子的……应该在隔着你家不远，村子外，山崖底下。”
对着老人，廉歌再轻声说了句。
“……谢谢，谢谢……”
老人先是止住了动作，顿了顿，眼眶愈加有些泛红着，再朝着廉歌一遍遍道着谢，
“……谢谢大哥哥。”
旁边，男孩也跟着，朝着廉歌脆生生说着。
转过视线，看了眼男孩，廉歌露出些笑容，对着男孩微微笑了笑，
再转过目光，对着老人摇了摇头。
“……那小伙子，我们就回去了。”
老人佝着腰，站着，再出声说着，再望着身旁的男孩，
“……小询，我们回去了……我们回去了……”
“……爷爷带你回去，带你回去了……”
“……嗯！”
老人挪着有些蹒跚的脚步，一只手紧紧捏着那张照片，一只手虚搂着男孩，
对着男孩说着话，带着男孩转过了身，朝着小区外走去，
男孩重重点了点头，应着自己爷爷，跟着老人往着远处走去，
“……爷爷，我有回家呢……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回去的……”
“……是吗？”
“……嗯……屋里积了好多好多灰呢，我和爸爸妈妈忙了好久，才收拾干净……”
“……爸爸把那个摔坏的婴儿椅修好了……妈妈把家里的衣服洗了，挂在窗台边晾着，给卧室的被子换了刚晒干的被子，特别好闻……
……我和爸爸还买了好多好多雪糕，放在冰箱里呢……妈妈还是不让我多吃，怕我吃多了闹肚子呢……然后我和爸爸趁着妈妈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偷偷再吃了了一个，特别好吃……嘻嘻……还是被妈妈发现了……”
“……晚上的时候，我们吃了汤圆……爸爸说是补了元宵节的汤圆……我和爸爸妈妈好久都没吃汤圆了呢……汤圆真好吃……”
“……还有……还有……我们还去了动物园……动物园门口人特别多，有特别多的人，排了好长好长队伍呢，特别热闹……”
男孩同老人说着，老人佝偻着腰，挪着蹒跚的脚步，带着男孩走着，对着男孩笑着应着。
有些雀跃的话语声似乎混杂在带着些寒意的风中，渐渐远去，
阵阵拂过寒风，微微颤动着老人紧紧捏在手里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男孩站在动物园门口，开心着笑着。
第八百三十二章 倔老头
“……廉歌，那男孩，是怎么……”
“想回家的路上，被过路的车撞下了路边的山崖。”
傍晚，日暮黄昏。
往着西面斜去的夕阳已经被远处高楼遮挡，只剩下余晖在地上斜映着些城市高楼，道路上行人车辆的影子。
随意在个稍显安静些的街巷边餐馆里，吃着些晚饭，
听着餐馆里些吃饭顾客混杂着的些话语声，廉歌同顾小影一家打着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那头，顾小影，顾汉国，顾母也在家里，客厅里，围坐在餐桌旁，吃着晚饭。
听着顾小影的话，廉歌出声应了句，再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
小白鼠正蹲在肩上，立着前肢，捧着块廉歌夹给它的菜，闷头战斗着。
“……这父母离异了，可怜的还是孩子……”
电话那头，听着廉歌的回答，顾小影一家有些沉默。
沉默了下，顾汉国再出声说了句，
“……早些年的时候，在医院里遇到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头上头皮被什么东西撞破了，血肉模糊，来医院的时候，就一个人，拿着件衣服捂在头上，还在滴血……
身上看病的钱倒是有，两边裤子兜里，一边兜揣了好几百……问他怎么一个人来了医院，他父母呢，他也不吭声……
后来才知道，他父母离异了，他跟着他父亲，那天他父亲跟着新找得对象出去了，给他钱，让他一个人在屋里待着，自己吃饭……他一个人在屋里厨房做菜的时候，不够高，就搭了个凳子……结果洗菜的时候，地上撒了太多水，到切菜的时候，凳子就翻了……连着案板，刀，还有旁边的锅，全砸在他身上……他在地上趴了很长段时间，才自己爬起来来了医院……”
“……等通知他父亲，来到医院的时候，他父亲就问他为什么要自己在屋里做菜，不是让他去找个饭店吃吗，他也不回答为什么，就对着他父亲不停道歉，有些怕他父亲生气……等到后面了，医院护士问他的时候，他才跟护士说……他想做菜等他爸回来吃……跟他一起吃晚饭……”
顾汉国说着，沉默下来。
桌旁的顾小影，顾母也有些沉默。
电话这头，廉歌听着，也没多说什么。
“……廉歌，那会儿，那个老人，为什么让你上去帮他看他孙子在没在啊……是不是……”
电话那头，又再安静了会儿后，顾小影再出声问道。
闻声，廉歌转过了视线，看了眼餐馆里，餐馆外街道上远处，
“他孙子已经出去两天了。”
看着远处，廉歌出声应了句。
闻声，电话那头，顾小影一家再有些安静下来，
“……就是不知道那小孩的父母，现在是个怎么样个滋味。”
顾母摇了摇头，出声再说了句，
见桌旁，电话两头气氛稍显得有些沉重，换了个话题，
“……小歌，你这会儿还在那市区里吧。你那边，天也差不多快黑了吧，晚上住处找好了吗？”
“看随便找个地方住一晚就行。”
廉歌再转过了视线，笑着应了声。
“……这两天换季了，小歌你在外边还是注意点，别凉着了。”
“谢谢师母。”
冷热对他早已经没什么影响，廉歌还是笑着，道了声谢。
……
“……抬脚……吃了就往沙发上一瘫，我看你这是不是间歇性瘫痪了，还是背部增生，连在沙发上了……顾汉国你过来看看你女儿。”
“……嗯……我看怕是得动个手术，才能把她从沙发上给摘下来。”
“……妈！爸！”
“……抬脚！”
“……哦……”
又再说了会儿话，电话那头，顾小影一家吃完了晚饭，
听着电话那头响着的些话语声，廉歌微微笑着。
再聊了几句，结束了通话，
廉歌随意着将手机重新揣进了兜里，
转过视线，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
一直闷头吃着，对食物战斗着的小白鼠肚子已经有些圆滚滚的，
捧着快回锅肉，快吃完了，又眼馋着望着桌上还剩下的菜，
夹了筷子菜，再递给了小白鼠，小白鼠捧着，又再闷头吃了起来。
廉歌转过视线，再望向了眼餐馆里，餐馆外。
这餐馆里，几桌吃着晚饭的顾客还吃着晚饭，各自说着些话，
餐馆外，往西面斜去的夕阳已经落入地平线，
夜幕接替了余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街道上，映着些亮起路灯，餐馆往外映出的些灯火，
灯火下，不时些行人走过。
……
“……妈妈，我想吃那个。”
“……好，妈妈给你夹……”
“……老板，再添个回锅肉，再来两听啤酒……”
“……好嘞……”
“……来，咱哥俩再走一个。”
“……老徐，带孩子出来吃饭啊……”
餐馆里，混杂着顾客话语声，老板招呼声，厨房里翻炒着菜的声音，热闹着。
“……老陈，喝了这杯就别喝了吧，快点吃完饭，我们早点回去……”
“……成……那戏院这两天邪门的有些厉害……等会儿我们回去，还是换条路走吧，就不从那巷子跟前过了……”
“……给，你们要的炒土豆丝……”
餐馆靠着里侧，一桌一对夫妇说着话，
餐馆老板端着炒好的菜，再走了出来，把菜放下后，
听着夫妇两人的话，不禁站了下脚，
“听人讲，那边那戏院这两天好像是有些点邪门……”
餐馆老板出声搭了句话，
“……可不是，前些天晚上，我回去有点晚，从那小巷子里穿过去，从那戏院跟前过……深更半夜的，听到戏院里有人唱戏……那戏院门都是关着的，乌漆嘛黑的，半个人都没有……你说邪门不邪门……弄得这两天回家都是绕路走，没敢从那戏院跟前的小巷子过……”
吃饭夫妇中的男人听着，不禁应着，眼底还有些恐惧。
“……也不知道……两位慢用，剩下的菜马上就上上来……”
餐馆老板再应了声，往后厨再走了去。
……
“……爸，你听到了，都在说那戏院里最近邪门，你要不这两天……等会儿吃了饭还是别去戏院听戏了吧。”
“……滚你娘的，老子听了半辈子戏了，说不让我听就不让我听了？”
旁边，另一桌，一个男人跟着个老头吃着饭，望了望旁边先前说话那桌，转回头，对着老头说道，
老头吃了口饭，没好气着冲着他儿子说了句，
“……爸，你都听到了，那戏院最近邪门的那么厉害，又是半夜有人唱戏，又是……指不准就是闹鬼……这两天就不去了吧，爸……我们吃完了饭就回去吧。”
“……你不去又没让你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男人再劝着他父亲，出声说着，
老头听着，有些倔地出声说着。
第八百三十三章 戏院
“……爸，你还吃吗，我再给你叫碗汤吧。”
“……不吃了，老子要听戏去了，到点了。”
“……爸！”
餐馆里，那有些倔的老头气冲冲地把饭碗一撂，往着餐馆外走了出去。
那男人结了账，赶紧追了出去。
看了眼那餐馆外渐走远的两人，
廉歌停顿了下目光，再转过了视线，看了眼餐馆里些人，听着耳边混杂着的话语声。
各自吃着饭的几桌顾客，听着先前那老头和那男人的话语声，都有些侧目，止住了话语声，
看着两人走远了过后，餐馆里顾客又相继转回头，再各自说着些话。
“……来，咱哥俩再走一个……”
“……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这天都黑了……”
“……那……成！老板，打点饭过来。”
……
“……妈妈，那个叔叔说得邪门的东西是什么啊……”
靠着里侧，一个女孩拿着筷子夹着碗里的菜咬着，抬着头，望着餐馆外，那对父子走远的方向，有些好奇着冲着她母亲问道，
“……这种事儿别瞎问！免得惹了晦气，知道吗？好好吃饭。”
女孩的母亲赶紧说着，
“……哦……”
女孩眼底还有些懵懂疑惑，也不知是否听懂了晦气的意思，点了点头，再拿着筷子夹着菜吃着。
“……来，吃块这个……”
餐馆里，话语声再混杂着，热闹着。
……
转过视线，再夹了筷子菜，递给了肩上眼馋着盘子里菜的小白鼠。
小白鼠立着前肢，捧着菜，闷头再战斗着。
再收回目光，廉歌静静听着餐馆里，混杂着的些话语声。
……
“……说起来，那边，那巷子里那戏院，最近还真是有些邪门……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
“……嗨，这戏院这种地方，从古至今都是容易招惹这种东西……台上尽是些悲欢离合，生生死死，能不招惹些东西吗？”
“……呦，你还懂这些东西？”
“……瞎扯的，胡扯两句……不过那戏院，说是个戏院，也没多大点地方，就那么一两个人，唱大戏的时候，还得那些个老戏迷上台一起唱……”
靠着里侧，两个喝着酒，眼睛被熏红，哈着些酒气的中年男人说着话，
“……我老爹还活着那会儿，还天天往那地方转呢……最近也不知道是招惹到什么……邪门的厉害……听着人讲，有时候深更半夜的时候从那过，就能听到有人唱戏的声音还有其他些动静，就跟戏院里那会儿还在唱戏似的……吓得住在那附近的人，现在都绕着那儿过……一到天黑下来的时候，那地方本来就没路灯，乌漆嘛黑的，更没人了，也就那些个老戏迷还敢往哪去了……”
“……听人讲，那传出来的声音，是个老头的声音，你说是不是……”
“……这他娘的才吓人呢，那戏院里，除了那些来听戏的老戏迷，就一个老头……那老头前些时候就死了。”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就前面两天，那戏院里还死了个老头……是个老戏迷……本来人就已经快不行了，都从医院送回到屋里了……那天就大概这会儿的时候，突然有些力气了，从床上爬起来，就说要去看戏……结果，结果就死在了那戏院里……台上还唱着戏呢，底下那老头就断气了，死了的时候，嘴巴张着，好像还在笑……你说邪门不邪门……”
“……停停停……喝酒，喝酒，听得老子浑身发毛。”
“……和我爸一块下棋的个老头就是那戏院里的老戏迷，回来就在跟我爸讲，说那老头死的时候……”
“……不说这个了，咱哥俩再走一个……”
……
听着混杂在耳边的些话语声，廉歌再转过视线，
看了眼餐馆里各自说着些话的几座顾客，再转过视线，看了眼餐馆外，映着昏黄路灯，餐馆映出灯火的街道上，
收回目光，站起了身，
“老板，结下账。”
“……好嘞……一共是五十八块……这是找您的零，您慢去。”
接过找得的零钱，随意揣进兜里，廉歌再挪开了脚，走出了餐馆。
餐馆里些话语声在身后渐远，
餐馆外，路灯挥洒下的昏黄灯火下，街道上走过行人寥寥，有些安静下来。
……
“走吧。”
沿着这稍显安静些的街道朝着远处望了眼，廉歌再挪开脚，踩着路灯下映在街道旁的灯火，朝前走着，
听着些混杂在清风中的些话语声，看着沿途的景象。
肩上，小白鼠也转动着脑袋，朝着四下张望着。
头顶之上，
斜挂着在夜幕中的月亮渐变换着位置，再被云雾遮挡。
再沿着街道，往前走了段路。
街道上走过些行人愈加渐少，还开着门的餐馆店铺愈加渐少，
挥洒下灯火的盏路灯也在身后渐渐远去，四下愈加显得有些昏黑。
街道愈加显得有些偏僻，两边关着门的些门面建筑，大多都显得有些老旧破败。
再挪着脚，往前走着，
再走至脚下街道旁，一条巷子前，廉歌停住了脚。
巷子里，传出着些敲锣打鼓的曲乐声，
曲乐声不时响起，不时又停下，似乎是奏乐的人在调试着手里的乐器，或是演出前的准备演练。
站在这巷子口，廉歌转过了视线，朝着这巷子里，传来曲乐声的地方看了过去。
巷子里，没有路灯，也没有什么开着门的店铺，
两边都是有些老旧，盖着黑瓦的房子，对着巷子这侧的墙面上，闭着门上，墙灰，漆色都已经有些掉落，褪去，显得有些坑洼，斑驳，
顺着巷子两侧，这有些老旧破败瓦房一直延伸到巷子尽头，
巷子两边，几间屋子前，还种着些树，有些年头的树已经高过两边的瓦房，
巷子地上，瓦房屋顶上，散落着些叶子，一些店铺门上，还缀着已经被风掀开了一半的招牌，招牌上蒙上的塑料布已经朽坏，字迹也已经褪色，
阵阵带着些寒意的风拂过巷子，卷落几片树上叶子，卷起地上几个散落的塑料袋子，又再稍远处落下，
整个巷子里，都显得有些昏黑，
只有穿过了巷子，更远处，似乎有些老旧小区人家屋里映出些光，和靠着巷子尽头间瓦房屋里，透过敞开的门，往外斜映出些灯火，驱散着旁边的夜色。
那斜映出些灯火的屋门前，正站着几道身影，
几道身影在斜映出的灯火下，往着巷子里映着几道拉长的影子。
那映出些灯火的地方，也是这有些老旧巷子里，传出来些曲乐声的地方。
看着那映出些灯火的屋门前，廉歌停顿了下目光，再挪开了脚，听着随着阵阵拂过巷子清风混杂在耳边的话语声，朝着巷子里那处走去。
第八百三十四章 戏院门前（为盟主‘血红’大佬加更）
“……爸，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滚你娘的，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小班主，今天是唱《长坂坡》吧？戏服我都拿过来了。”
“……对，程叔。”
那斜映出些灯火的门口，
先前那餐馆里吃饭的男人还拉着他父亲，出声劝着，
那倔老头没好气着冲着自己儿子说了句，再转回身，同站在门边的个中年男人笑着出声说道。
那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身上已经穿着身戏服，看着老头，沉默了下，才点了点头，笑着应道。
“……爸，你先前不都在屋里说了……前些时候柳叔看戏的时候就那么死了，邪门的厉害……”
那男人拉着自己父亲，还出声劝着，
站在门口，穿着戏服的中年男人听着，沉默着，没出声说话。
“……不是说，不让爸你听戏……就是这两天要不还是在家听吧……”
“……那个，徐哥，我没别得意思啊，就是徐叔他去了过后……戏院里……我爸这岁数也大了，我就怕徐叔他……”
一边拉着自己父亲，那男人再对着那穿着戏服的中年男人出声说着。
中年男人有些沉默着，只是摇了摇头。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不就是想说老徐死了作怪，戏院里闹鬼，到时候把老子也给带走了吗？你老子我这么大岁数人了，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怕鬼？”
“……小班主，今天我是唱曹操的词儿吧，老胡那老混蛋没给我抢了吧……”
“……没有，胡叔今天唱刘备。”
“……算那老东西识相，知道自己岁数大了，唱不了咱这种白净的角儿。”
倔老头有些得意，说着。
“……爸！”
旁边，那男人不禁再拉了把自己父亲，
“……爸，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过段时间再过来吧……这几天，这戏院里……”
“……滚你娘的，好不容易轮到老子唱曹操……”
再没好气着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紧跟着，老头又转过身，脸上对着穿着戏服的中年男人露出笑容，
掀开了手里拿着的戏服，伸手在自己衣服兜里摸索着，摸出张五十块钱的钞票，
“……给，小班主，听戏的门票钱。”
笑着，老头将手里捏着的钱递向了那中年男人，
“……爸，你都上台唱戏了，哪还有问你要听戏钱的道理啊……”
“……你懂个屁你懂！”
转回头，瞪着自己儿子，骂了句，紧跟着，又转过头，对着那中年男人笑着，
“……小班主别听他胡扯，这听戏钱还是得给的，拿着。”
老头说着，就要把钱塞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站着，听着老人的话，有些沉默，
没伸手接过钱，摇了摇头，
“……不用了，程叔。”
说了句，中年男人再有些沉默下来。
老头手里还捏着钱，抬起头，再望了望这沉默着的中年男人，
脸上笑容渐褪去，也有些沉默下来。
紧跟着，佝偻着腰，站着，再点了点头，
“……那成，那下次我过来听戏的时候再给。”
老头说着，将钱重新揣进了兜里，
“……老胡几个都来了吧，那我先进去了。”
老头说着，再转回头，对着自己儿子再出声说道，
“……你自己个回去吧，我自己听完了戏，自己回来。”
“……爸！”
“……那爸，一会儿你听完了戏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老头说着话，便朝着那敞开着的屋门里走了进去。
那男人有些着急着，朝着自己父亲喊了声，再站了站脚，往着巷子另一侧步伐稍显匆匆走远了。
那穿着戏服的中年男人，站了站脚，再转过身，抬着头，朝着敞开着门的屋子望着，有些沉默，
再转过身，再站在屋门前，沉默着，目光似乎有些恍惚出神。
……
听着那随着阵阵清风混杂在耳边的些话语声，
看着那斜映出些灯火的门口，灯火下几道身影，
廉歌挪着脚，再走至这巷子里，戏院门口。
再停下脚，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这巷子边的戏院。
说是戏院，也只是和旁边巷子里，盖着黑瓦的瓦房一样，
屋顶往外延伸出些的屋檐上，瓦片已经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屋檐下，门敞开着，只留下个有些矮的木质门槛，门槛上已经显得有些坑洼，沾着些干了的泥尘。
往着门两边，靠着巷子外的墙面上，墙灰也已经脱落了些，显得有些斑驳。
门边，屋檐下，靠着墙，摆着块蒙着层没擦干净笔灰的黑板，上面写着要演出的剧目。
透过敞开着的门，朝着门内再看了眼，
门内，便是这戏院的大堂，
顶上房梁上，缀着几根缠着些蛛网，带着些灰的白炽灯，
白炽灯往下挥洒着些灯火，照亮着整个大堂里，
大堂靠着后侧门边的地方，摆着二十几张凳子，或是有些老旧褪漆的木凳，或是塑料凳，旁边还零落着几张，似乎先前挪动过，还没放回原位，显得有些参差。
凳子前，隔着段空地过道，靠着大堂前侧，是个稍高些的台子，
台子边，正有几个老头，摆弄着手里的二胡锣鼓，不时响起些曲乐声，
挨着大堂另一边，靠着那舞台没多远，几道身影或是正往身上套着戏服，或是坐在凳子上，让旁边的人画着脸谱，或是凑在一起，说着些话。
话语声，曲乐声，随着阵阵拂过清风混杂着。
……
“老哥，这是可以听戏吗？”
看了眼这戏院里，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戏院门口站着，似乎是等着客人，有些沉默着的中年男人，出声说了句，
再转过目光，看向了中年男人旁边，站着的另一道身影，
就站在中年男人旁边不远，一个老人身上同样穿着戏服，
身子稍显佝偻着，老人朝着巷子里两侧望了望，再朝着中年男人，大堂里，正做着演出准备些人望了望，脸上笑呵呵着。
听到廉歌的话语声，中年男人再转过头，似乎才看到廉歌，
“……对，今天唱的剧目是《长坂坡》”
中年男人顿了顿，点了点头，出声说道。
“小伙子你想听的话，进屋里坐吧。”
“门票多少钱？”
“……不用了。小伙子你进屋随便坐就行。”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往旁边让开些身。
“那就谢谢了。”
看了眼这男人，廉歌微微笑了笑，道了声谢，
转过身，再挪开了脚，往着这大堂里走了进去。
中年男人顿了顿脚，再转过身，朝着巷子里望了望，
似乎是见没有客人再来，
再站了站脚过后，中年男人也转过身，迈过门槛，重新走进了屋里。
中年男人身旁，那穿着同样戏服的老人，笑呵呵着望了望中年男人，望了望大堂里，也走进了屋里。
第八百三十五章 戏台前
“……老胡，你他娘这手艺不行啊，我这白净的角儿，你看看给我画成什么样了，还得我来给你示范示范……”
“……滚你个犊子，你厉害，你看看你这满脸褶子，给你画个脸，都要多用两斤粉……”
“……你看看，这边，这就得这么画……诶诶诶，眉毛别给我画歪了……”
“……老程，你唱曹操这个角儿行不行啊，别到时候给演砸了。”
“……我唱不行？‘老夫要把乾坤转，可恨刘备与孙权。
周瑜孔明是后患，不灭孙刘我心不甘……’这行不行？”
“……诶诶，这边眉毛……”
挪着脚，廉歌走进了大堂里。
大堂边上，凑在一起，或是互相帮着忙，画着脸谱，或是各自说着些的话老人见廉歌走进戏院大堂。
不禁相继转过头，朝着廉歌望了过来，望了望，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又相继转回头，各自再说起话来。
看了眼戏台边，正调试着手里乐器锣鼓，旁边画着脸谱，套着戏服，做着准备的老人，
廉歌收回目光，随意着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看着这大堂里，听着些混杂在耳边的话语声。
大堂里，
前侧搭着的戏台简单做着些布置，戏台旁边，挨着另一侧墙边，有道门，遮着个帘子，似乎是通往后房。
屋顶上，缀着的白炽灯随着阵阵拂过风，微微晃动着，摇晃着灯下些人的影子。
“……老董，你说咱们那主意到底顶不顶用啊？”
挨着那正画着脸谱，换着戏服地方旁边，两个老人凑近着，压低着声音说着话，
“……怎么不顶用！”
旁边另一个老人声音大了些说了句，紧跟着脸上浮现出些笑容，压低声音说着，
“……嘿，今天我出门说，要来这戏院的时候，我儿子死活不让我来……那吓得生怕我就倒在这儿，跟老柳一样……”
“……我女儿不也是，恨不得一天到晚守着我，就怕我跑到这儿来，被什么不干净东西给害了。”
“……嘿……再像先前那么来几次，肯定管用……”
几个老人凑近了，压低着声音，笑着说着。
“……怕是不会管用了。”
就在这时候，那先前倔老头这时候转过了头，望着说话的几人，沉默了下，再出声说道，
“……守不住了，就是戏院留下来了……可是光靠着我们这么些老头子顶着，起啥作用啊，再说，我们这么些人还能活多久……”
“……怎么就不起作用，我到时候把我儿子，我女儿全拖过来看！”
又一个老人有些倔地说道，
旁边几人却相继有些沉默，
“……怕是没法子了……要是有法子，那人唱戏的肯定比咱们这些听戏的想接着唱啊……这一天到晚，就这么几个看戏的……”
“……今天来听戏的时候，小徐都没要你们的听戏钱吧？”
说着话，画着脸谱，换着戏服的些老人，愈加渐有些沉默下来，
“……今天这场，怕是这戏院最后场戏了……赶紧换衣裳吧，好好唱吧……”
这时候，穿着戏服的中年男人再走进了屋里，
几个老人没再说下去，如先前一样，接着画着脸谱，说着些话。
……
穿着戏服走进屋里的中年男人朝着大堂里望了望，看了看旁边正画着脸谱的老人，再看了看廉歌，
站了站脚，往旁边摆着水壶的地方走了去，拿出个一次性纸杯，倒了杯茶水，再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小伙子，喝杯茶水吧。”
走到廉歌身前，中年男人将手里端着的茶水递给了廉歌，
“谢谢了。”
廉歌看了眼这中年男人，接过了茶水，道了声谢。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再站了站脚，
“……我们这儿戏院里，好久都没来过新客人了。希望小伙子你喜欢今晚上这出戏。”
再转过头，中年男人出声说了句。
廉歌微微笑了笑。
中年男人再站了站脚，转过身，再朝着旁边正画着脸谱几个老人的地方走了过去。
……
“……小班主……”
“……程叔，董叔……”
“……小班主，我们这衣服脸也画得差多了，你也差不多去上妆吧……戏院里要来人了我们帮你招呼就是了。”
中年男人走至了几个老人跟前，出声招呼着，
几个老人也应着中年男人，出声说着。
“……那麻烦程叔你们了。”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出声说着。
“……麻烦什么啊。小班主，你快去吧，我们这儿等着上台呢……老程，你催什么呢，我看你是自己戏瘾来了吧……嘿，怎么说话来着呢，什么叫我戏瘾来了，说得好像你不想上台似的……”
“……那程叔你们坐会儿，我再添些妆就出来。”
几个老人互相再说着话。
中年男人再说了句，转过了身，朝着戏台边，另一侧墙遮着布帘子的门走了过去。
“……小班主，要开始唱了啊？”
“……还要等下，奏乐的事情就劳烦邹叔你们了。”
“……劳烦什么啊，反正我几个自己在屋里，也是手痒，动不动就像摸摸这些个家伙式。”
……
“……爸！”
就在这时候，一个脸上已经画好了妆，约莫十七八岁的旦角，穿着戏服，从后屋里跑了出来，对着中年男人喊了声，
“……化好妆了啊？”
“……化好了。爸你看怎么样？”
“挺好的。去陪着你程爷爷他们说会儿话吧，招呼着下你程爷爷他们。”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女儿，露出些笑容，笑着出声应道。
“……好。爸，要不我帮你上妆吧。”
那女孩应了声，再抬起头，望着自己父亲，出声说道。
“……不用了……今天我自己化。”
笑着，望着自己女儿，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嗯……爸，我明天就得走了，得提前一天回学校。”
“……好。车票买好了吗？”
那旦角停顿了下，再望着自己父亲，张了张嘴，还是出声说道。
中年男人有些沉默下来，停顿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买好了。明天下午的火车……爸，要不咱们明天早上，再演一场吧。我买得票比较晚，肯定来得及。”
女孩抬起头，再望着自己父亲，犹豫了下，再出声说道。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再看了看自己女儿，脸上浮现出些笑容，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了。票买好了就好，到时候我送你去车站……这两天换季，天气变化的快，出去了多带几件厚实衣裳，别冷着了……”
中年男人笑着对着自己女儿说着，再站了站脚，再朝着后屋里走了去。
“好。”
女孩应着，转过身，望着父亲，
看着自己父亲走进了后屋里，再站了站脚，才转回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