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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卷残篇     我真不想当天师啊txt下载     我真不想当天师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一章 磨

    “我就那么念了大学……”

    年轻男人出声说着,渐再沉默下来,

    随着鬼差,顺着被路边一户户人家屋里,院子里灯火,照亮的村道,往着村外走着。

    阵阵清风拂过,扰动着这村子里,房前屋后,山坡上,阡陌田地里,成片的药植,作物,蔬菜,响着些窸窣的碰撞声,

    再从这村子里一户户人家前拂过,扰动着一户户人家前院子里,还没进屋,似乎送别着他们村长,站着些人的衣襟。

    年轻男人望着这亮着灯火的一户户人家,目光有些出神。

    鬼差跟着走着,没应声,也没催促。

    ……

    “……我们村长,刚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就说要当村长。”

    堂屋里,缀着的白炽灯亮着,往下挥洒着些灯火,

    灯火映着灯下人的身影。

    中年男人红着眼眶,望着屋外,目光有些恍惚,沉默许久,再出声说道,

    只是刚张了张嘴,话一出口,眼眶又再红了些,

    “那会儿,我们村长才二十岁出头。”

    声音稍显得有些嘶哑,中年男人再停顿了下,才再继续出声说了下去。

    坐在旁边,廉歌听着耳边响着的些话语声,转过视线,看了眼屋外渐深夜色下,这村子里,也没出声打断。

    ……

    “……那会儿,正好上个村长不怎么想当了。在我们村子里,村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们村长想当,加上他念书多,村子里也就同意了。”

    目光恍惚着,红着眼眶,眼底积蓄着些泪水,似乎望着屋外村子里那阡陌的田地里,中年男人继续说着。

    “……当上村长的时候,我们村长就讲说,‘我们村子里的人不比任何差’‘我们也得富裕起来,别人都能富裕起来,我们难道就该穷?’……”

    “……那会儿,没人当回事儿,就是个小娃娃,村子里开会,都没什么人去。”

    “……后来啊,村长又说,光靠着现在地里种着这些东西,永远也富裕不起来,得换些经济作物种。”

    “那会儿啊,村子里啊,地里一年到头,都是种稻种麦,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下来的。到种得时候就种,到收的时候就收。整天想得最多的,也就是那一亩三分地里今年收成能比去年好一些,今年谷子麦子菜籽价格能比去年好些……多的收成卖了钱了就吃顿好的,换件新衣裳……是不富裕,是没什么钱,可是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一直生活下来,村子里大家都这么过活,也没什么人觉得不对。”

    目光愈加恍惚,眼眶红着,中年男人望着屋门后有些踉跄着挪了两步,再停下了脚,再望着屋外,村子里,阡陌田地里,随着阵阵清风微微晃动着的成片作物,

    再一声声说着,不知道是在应着廉歌的话,还只是在自己回忆着些事情,

    “……按村长的话说啊,就是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穷习惯了,你吃糠喝粥,我也吃糠喝粥,你穿破布衣裳,我也穿破布衣裳,自然就没人想着吃肉,想着多穿几件好衣裳……”

    “……那会儿,还有人在背后骂村长脑子有毛病,说不种麦子稻子种什么,说村长就是瞎折腾,说村长就是想把他们给害死。几个跳得厉害的,还满村子宣扬,恨不得堵在村长家门口去骂……”

    “……那会儿,我也觉得村长想得些事情不靠谱,我们村子祖祖辈辈就都种的是麦子稻子,种这些东西我们会种,种别得,我们又没种过,哪会种啊,哪种得活啊。我们这村子里,也是在这穷山坳坳里,交通也不方便,想富裕起来,说得容易,哪那么容易啊。”

    “……村子里些人也是觉得,这种谷子种麦子能不能富裕,大家不知道,但肯定是饿不死,能活下来,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活下来的……要是种别得,那谁知道啊……我种谷子麦子也能活,为什么要听你的,去种些都没种过的东西。”

    说着话,中年男人再停顿了下,转回头,看向了廉歌,

    “小伙子你猜,我们村长那会儿是怎么做得?”

    中年男人目光还有些恍惚着,出声问着,

    没等廉歌回答,便又再转回了头,望向屋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那些跳得厉害的,跑到他屋跟前去骂的,满村子宣扬,吵吵嚷嚷的。我们村长直接去打了一顿,打了一顿不老实,就再打一顿,那些跳得厉害的,就老实了。”

    “……打得那些跳得厉害的,见到他都害怕……”

    中年男人出声说着,目光恍惚着,脸上不禁浮现出些笑容,

    紧随着,渐再止住了些声,脸上笑容也褪去,眼眶有些渐红。

    “……把那些刺头都给治服气了过后,对那些实在是已经穷习惯了的,就想着那么一年一年过下去的,村长先没去管。按村长的话说就是,这些都是死猪,你不让他先知道什么是烫,你就是天天往他身上淋开水也没用……”

    “……然后啊,就是对着村子里其他人。”

    “……对着我这样的,觉得种其他东西不靠谱的,就天天来磨,你说不知道怎么种,他就跟你说,他知道,你只要种,他就挨个挨个教,你要是头年学不会,就是他天天待地里,他一个人也给你种上。你要是说,怕种出来卖不出去,他就跟你说,已经提前联系好卖家了,要是卖不出去,他贴钱买……头回来,说全种上,你不同意……那第二回来,就跟你说,就种一多半,还不成,就来第三回,第四回来……

    对那些觉得风险大,就跟你说少种点……就那么一天天跟你磨,你在地里,他就跟到田埂上,你要是在地里种些东西,他就扛着锄头,一边帮你挖地,一边跟你磨,你要是从地里回去,有时候就能看到他已经站在你家门口等着了,一说话,三句话离不了村子里种其他东西的事情,就那么一点点跟你磨……那会儿,村子里都说,村长简直是在念经……”

    “……对着那些喜欢喝些小酒的,他就带着酒到你屋里,一边陪你喝酒,一边跟你说……对着那些有孩子的,就跟你说,你孩子以后长大了得花钱吧,种稻子麦子那点钱哪够啊,然后跟你一样样算……”

    “……还买些糖给那些小孩,让那些小孩在屋里的时候,也帮着他跟小孩的父母说……”

    “……听着最后,好像整个村子里人耳边,整天听到都是村长那些话,听到村子里些人都能背下来那些话了……”

    “……这么磨,也真是有作用啊,话都能记下来了,村子里也有些人终于听进去了。”

    中年男人说着,眼眶愈加发红,眼眶里积蓄着的些泪水多了些。

第九百四十二章 新房子修得不错

    “……他来了我屋里七八回,把我能想到的,都给我一样样说了。我没想到的,他想得,考虑过的些事情,他也给我说了些。”

    “他跟我说,我们这回,头回种得药材叫附子,因为这个附子啊,是中医里边一个派别,很重要的一味药。只要我们按人医生的要求来种,不乱来,就很容易能卖出去,他也提前联系了买家……就是收种的时候累些。”

    中年男人眼眶还红着,望着屋外,再出声继续说着,

    “……我想的些问题,一样样没了,只是总归是头回种,还是觉得有些风险。做这种从来没做过的,种这些从来没种过的,始终还是觉得心底边有些不踏实。”

    中年男人说着话,眼眶有些愈红,

    “那天,又听着他跟我仔仔细细说了遍过后,我就跟他讲,说想再考虑考虑。他见着我口风松动了,有些高兴。笑着应着说好,跟我说,那他明天再过来。”

    中年男人说着,再停顿了下,愈加红着的眼眶里,泪水积蓄着,眼底有些痛苦,浑身有些微微发颤。

    “……第二天,天下着瓢泼的雨,就跟拿着盆往下倒一样……他还是来了。穿着身雨衣,把两只鞋提在手上,光着脚,踩着那路上的烂泥,跑了过来……”

    “……我问他,怎么不雨停了再过来。他跟我说,等着过会儿,还得去另外几户人家,还说,他这冒着雨过来,说不定我一感动了,就答应下来换样作物种的事情。”

    “……说完了这句话,站在屋檐底下,他也没进屋,只是转过去头,朝着村子里的路上望着,他笑着说,等以后村子里有钱了,还是得把路修起来,不然一下雨了,村子里路上都不好过人。”

    “……那天,我答应了下来,同意了拿一半田地来种他说得那样东西……”

    中年男人浑身有些颤抖着,望着屋外,一声声说着。

    屋外,房前屋后,阡陌田地里,是成片成片正随着清风晃动着的药植作物。

    “……村子里其他些,一户户人家,除了那些实在是穷习惯了,不愿意变的,一个个也都同意了,同意了拿些地来,种村长他说得那样东西。”

    “……到那会儿的时候,村子里倒没人说什么了,跳得厉害的都被打服了,能被磨下来的,都被磨下来了。”

    “……然后啊,就是买苗,种苗,施肥,灌水,打药……不知道村长什么时候学会的,先是一户户人家聚在一起教,然后啊,买了苗回来,等着村子里人开始种了,就整天在一户户人家田地里转……一边帮人种,一边教,一边跟人念叨,念叨这后面该怎么做,该怎么打药,该怎么施肥……你一回记不住,他就过一阵,又来转一圈,又给你说一遍,给你编顺口溜,手把手教你……你不会,他就在你旁边,让你跟着他一样样来……生怕你学不会……”

    “……只有那地里有人在,他就也在那田地里,田埂上……”

    “……那会儿啊,村子里都有些怕他了,背后说他啊,就跟个老妈子似的,整天啊,没日没夜在你耳边念叨,比个老太婆都啰嗦……”

    “……不光跟你啰嗦种东西的事情,还跟你说村子里的些事情,问你屋里的事情……”

    说着话,中年男人眼眶愈加泛红,再停顿了下,

    “……现在啊,可没人在我们这些人耳边啰嗦了,可没人在我们耳边一声声教训我们,给我们上教育课了……”

    声音有些嘶哑,似乎已经带上了些哭腔,中年男人眼眶里积蓄着的泪水渐多,浑身颤抖着,

    一声声说着,又再渐止住了声。

    再望着屋外,停顿了许久,才继续出手说了下去。

    “……就那么,我们村长一声声啰嗦着,念叨着,那头回种那药植,给种了出来,种了头一季,整个过程啊,都没出一点大的岔子。到了收的时候,那新鲜的附子容易烂,他啊,就又挨着一户户人家,不停的念叨,让我们别偷懒,赶紧把那附子制干,制出来……整天就一户户人家的转,一边帮忙,一边念叨……再然后啊,那头年种出来的药植啊,制好了过后,他提前联系好的,也来把药植收走了……卖了不少钱,比以前种那些个粮食的钱,多多了。”

    “……再然后啊,等到第二年的时候,剩下那些穷习惯了的,看到赚钱了,看到赚了钱的人家置办新物件了,知道‘烫了’,也就跟着想种了,整个村子恨不得把所有地,都哪来种药,还是村长他啊,劝着,让村子里专门留了块地,拿来种粮食,种出来的粮食足够村里人……”

    “……再然后啊,就是这么一年一年过来了,村子里日子慢慢就好起来些了……”

    “……村子里人想修新房子了,村长他说,村子里一起出钱,一起修,先让村子里屋子比较破旧的,不安全的先修……是村长说得,村子里也就同意了……他还说啊,他家屋子最后修,等着村子里都住进新屋子了,再给他修……”

    “……村子里啊,上了些岁数的,都没怎么读过书,不识字,村长他啊,就又在自家屋里办了个小课堂,教村子里识字……你不学啊,他就跟你念叨……”

    “……哪家有什么事情,他就会过去,谁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就会骂……”

    “……就是我们村长这么一声声念叨着,我们村子里才一点点好了起来……”

    说着话,中年男人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痛苦着,泪水再止不住往下流着,

    “……可是你说,你说,怎么就……怎么就……我们村长才那个年纪,怎么就……”

    佝下些腰,中年男人红着眼眶,声音也颤抖着,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落着,

    “……没了村长念叨,我们这些人怎么办,怎么办啊……”

    “……怎么就不是我死呢,怎么就不是我死呢……”

    痛苦着,中年男人积蓄着的情绪再有些奔溃,缓缓蹲下身,一声声说着。

    ……

    “……鬼差大哥,你觉得我们村子里怎么样?”

    年轻男人随着鬼差,沿着村道,已经走到了村子口。

    停下了脚,年轻男人再回头,朝着村子里望了望。

    村子里,一户户人家,亮着盏盏灯火。

    房前屋后,摇曳着成片药植作物。

    即将要修整的村道,铺平着石子,也被一户户人家屋里,院子里的灯火照亮着。

    “新房子修得不错。”

    鬼差转过头,朝着那村子里望了望,

    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变化,却应了句。

    “谢谢……”

    听到鬼差的话,年轻男人脸上再露出些笑容,

    似乎很开心。

第九百四十三章 村,长

    “……不好意思啊,昨天招待不周,还让你听着我啰嗦了那么久……早上做了点稀饭小菜,小伙子你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点吧。”

    初升朝阳再乍破天际,驱散夜色,往着当空攀升着,

    挥洒下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入人家屋里。也映在房前屋后,村道上已经来回忙碌着村里人身上,再映着阡陌田地,山坡层层梯田里,还带着些露水,随着阵阵拂过清风摇曳着,成片作物的影子。

    拉开了昨夜借宿房间的屋门,廉歌再走进这户人家堂屋里,肩上,小白鼠还趴着。

    堂屋里,正拿着些碗筷,端着碟小菜往桌上放着的中年男人看到廉歌,转回头招呼了声。

    “……小伙子起来了啊,一起吃点早饭吧。”

    中年女人这时候端着锅粥,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眼睛还有些发红,带着些血丝,脸色稍显憔悴,似乎昨晚上没怎么睡好,

    看到廉歌,中年女人也出声招呼了声。

    “谢谢了。”

    廉歌看着这中年女人和中年男人再道了声谢,走到了桌旁。

    女人摇了摇头,将桌上叠着的三副碗筷捡了开,放在桌上,

    “小伙子,我给你盛碗饭。”

    出声说了句,女人将装着些稀饭的锅,揭开了盖着的锅盖,拿着个汤勺,

    往着三个碗里,盛了些粥,前两个碗里盛满了,最后个碗只是盛了半勺,便在停下了动作。

    “……小伙子,给。”

    将盛满了的碗稀饭挪到了廉歌跟前,女人出声说了句,

    “谢谢了。”

    廉歌再道了声谢。

    女人摇了摇头,将另一碗盛满了的稀饭推到了中年男人身前,

    “……我吃不了这么多……没什么胃口。”

    “……先吃吧,吃不完留在碗里……一会儿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些忙,总要有些力气。”

    中年男人望着碗里的饭,出声说道。

    女人端起了自己身前那小半碗稀饭,捏着筷子,出声说了句。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点了点头,端起了那碗稀饭。

    “……小伙子,你坐下吃饭吧,早上也没什么菜,就两个小菜……锅里饭还不少,吃完了小伙子你再添。”

    中年男人在桌旁坐下了身,转回头,对着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看了眼这脸上带着些憔悴,头发没怎么梳理,眼睛还有些红着的两人,

    廉歌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端着那碗稀饭,夹着桌上的些小菜,吃着。

    “……老梁已经过去了吗?”

    “……一大早就过去了。”

    中年男人端着饭,拿着筷子,只是往着嘴里刨了一口,又再停顿住动作,转过头,对着旁边的中年女人出声问了句,

    中年女人出声应了句。

    中年男人再停顿了下动作,点了点头,再朝着屋外望了望,

    屋外,村道上,只是刚日出不久,已经满是急匆匆,忙碌着,过路的村里人,

    不时过路的村里人,大多急匆匆着朝着那村尾最后户人家的方向走去。

    ……

    “……小伙子,再吃点吧,锅里还有饭,我再给你添一碗吧。”

    “谢谢了,就不用了,已经足够了。”

    廉歌放下了碗筷,

    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停下些动作,出声招呼了句。

    廉歌摇了摇头,应了声,

    “已经借宿了一晚,早饭也吃过了,我也就不叨扰了。”

    出声说着,廉歌从这桌旁再站起了身。

    旁边,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也跟着放下了碗筷,从凳子上起身,

    “小伙子……那我也不留你了。村子里还有些事情。什么时候你再路过我们村子,再过来,我们再好好招待你。”

    中年男人犹豫了下,顿了顿动作,再点了点头,出声对着廉歌说道。

    “那谢谢老哥,大姐了。”

    廉歌出声应了句,再看了眼这对夫妇,身上穿着的素色衣裳,

    “两位也不用太伤心,贵村村长广行善事,广积善德,是位大德。说不定下去地府也能谋个差事,得空的时候还能回来看看……”

    廉歌出声对着这两人,出声再说了句,

    “等他回来的时候,想来,看到你们村子里都已经住上了新房,你们都好好过日子,他也会很高兴。”

    听着廉歌的话,中年男人不禁再看向了廉歌,

    廉歌却没再多说什么,

    再转过了身,挪开了脚,便朝着堂屋外走去。

    “……谢谢。”

    中年男人不禁跟着挪了两步,又再停下了脚,冲着廉歌道了声谢。

    没转过头,廉歌走出了这家堂屋里,再从院子里穿过,走上了这村道上,

    “……我们也过去吧。”

    “好……”

    身后,那中年夫妇的话语声也渐远去。

    ……

    沿着这垫着石子,平整的村道,往着这村外走着,

    廉歌看着沿途的景象,过路的些人,听着耳边响着的些声响,

    “……等给村长办完……村子里的事情不能停下来……村长还要看着我们都住进新房子呢……这样才能给村长也修新房子……”

    “……好。”

    村道上,过路的村里人都穿着素色衣裳,不少人头上都裹着孝布,

    脸上都有些憔悴,大多数都各自有些沉默着,低着些头,往着村尾那最后户人家屋里有些急匆匆走着。

    只有少数些主事的人,声音有些嘶哑着,不时出声说着两句话,又再相继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候,

    一阵如同哀鸣般的哀乐声,在那村尾最后户人家院子里响了起来,

    村道上,朝着那村尾走着的些村里人,相继放缓了些脚,

    听着那哀乐声,抬着头,望着那村尾的方向,眼眶再红了起来,泪水再止不住滚落出。

    再相继加快了些脚步,红着眼眶,落着泪,朝着那村尾方向急匆匆走去。

    ……

    沿着这平整的村道,廉歌从这一个个穿着素衣,为那村长戴孝的村里人身侧走过,

    再走至了这村子口,廉歌停顿了下脚步,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

    村子口,那横着的柳枝条栅栏已经被拆除,

    只剩下几根被插在路面上竖着的木桩还没拔出,地面上还带着些那条雄黄粉划出的线,残留下的痕迹,

    和一位,在那已经被拆除了的栅栏位置后,还出神站着的老头。

    这老头,就是先前一直守着栅栏后的那人,

    老头手里的柳枝条已经落在了旁边地上,有些浑浊的目光,也没再朝着那雄黄粉划出的线外来回打量,

    只是腰比先前更佝偻了些,站着,目光恍惚着,出神着,望着身前。

    阵阵清风不时拂过,带来那村尾已经响起的哀乐声,

    再扰动着这老头,佝偻着的身上,衣服的衣襟。

    “老人家,这件事不怪你。”

    廉歌看着那佝着身,站着,出神着的老头,出声说了句。

    闻声,一直没怎么动作的老头,佝偻着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再缓缓转过了身,

    “贵村长只是时候到了,该离开了。继续强留,对他也无益。”

    “老人家守到了最后,没做错什么。”

    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老头浑身渐颤抖了起来,眼眶渐红,

    再颤抖着些身,挪着脚,缓缓再转过了身,朝着那村尾的方向望着。

    再看了眼这老头,廉歌没再出声说什么,

    再转过身,接着挪着脚,沿着路,从这村子口走过,走出了这村子,往着远处渐远。

    “……唔唔,呜呜呜……”

    身后,渐响起阵压抑着的哭声,

    哭声渐大,那老头颤抖着身子,浑浊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啪嗒啪嗒落着。

    许久,哭声渐平息了些,

    老人再红着眼眶,朝着村尾急匆匆走了去。

    ……

    沿着脚下道路往前走着,一人一鼠渐行渐远。

    身后,那村落,村落里的些话语声也渐渐远去。

第九百四十四章 小镇

    “……西瓜,新上市的西瓜。”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场清空……”

    “……粽子,手工肉粽,买三个送一个……”

    又是座城镇。

    这是个还算热闹小镇的街道口。

    公交车,车辆不时从街道外的公路上驶过,

    街道口的空地上,停着几辆拉货三轮卖水果,停着出摊车叫卖着些当地小吃的。

    沿着街口往里,街两边还有些摊位铺在地上卖菜的,支起些摊位卖着些小商品杂货的。

    街道两侧,一间间店铺里,也或是店主招呼着客人,或是开着喇叭循环叫卖着些东西。

    熙熙攘攘的行人或来或往,或从街道走出,往着各处去,或从各处来,往着街道里走进,不时走过,

    或是相熟的人说着话,逛着街,或只是路过,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急匆匆走过。

    或是走近街边家店铺里,或是街两边摊位前停下脚,

    顾客选着些东西,砍着价,摊主店主先是为难,再挽留着顾客,脸上再露出些笑容。

    站在这街道口,廉歌转过些视线,顺着这还热闹的街道,往前看了眼,

    肩上,小白鼠也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张望着四周。

    “走吧。”

    再出声说了句,廉歌再挪开了脚,朝着这街道里走了走去,沿着这街道继续往前。

    之前,从那村子里离开后,

    沿着路,走了段距离过后,随意坐上了辆过路的公交,

    到了这儿,廉歌再下了车。

    ……

    “……这都是自家包得肉粽子,你看这儿,馅料包得多实在……”

    “……多少钱啊……”

    “……全场清空大减价了,最后一天,最后一天……”

    沿着这热闹着的街道,廉歌往前走着,

    看着些沿途的景象,听着耳边混杂着的些声响。

    街边摆着的摊位上,摊主卖力着叫卖着,敞开着门的店铺里,店主来回忙活着招呼着客人,

    逛着街的行人不时从廉歌身侧掠过,各自讲着些家长里短,邻里琐碎。

    老人说着儿女,大人讲着些平日里的事情,小孩还馋着些零食,目不转睛不停转着头望着些新鲜的玩具。

    孕妇摸着自己的肚子,婴儿被放在小推车正转动着眼珠,望着天空,费力着想翻动着些身子,

    老头杵着拐杖,颤巍巍的手摸索着兜里的零钱,摊主还拿着手里的东西,往着老人递着。

    年轻的情侣依偎着,嘴里还吃着些东西,

    中年夫妇手里提着些买好的菜,说着屋里的些事情。

    阵阵清风拂过,扰动着这街道上,熙熙攘攘过路行人的衣襟,路边压在地上,垫着,当卖菜摊位的编织袋子,

    再混杂些行人话语声,摊主招呼声,店铺里喇叭循环的叫卖声,街道上过路人的脚步声,

    响着,热闹着。

    头顶的太阳渐缓缓变换着位置,渐攀升至当空,

    逛街的人走在了街边阴凉下,路边摊位停下脚的人,抬着手遮挡着些正午的阳光。

    挪着脚,廉歌听着,看着。

    沿着这街道,渐再从街道走过,走到这热闹街道的另一边街口。

    ……

    “……啪!”

    “将!嘿,老程,没棋走了吧。”

    “……等等,我看看,我看看……”

    “……老程,别耍赖啊,这么多双眼睛可盯着呢……”

    “……去去去……”

    走到了这街道尽头,尽头往着两侧分岔出两条路。

    绕过这街道,转进旁边条岔路。

    隔了条街,这条岔路上,安静下来许多。

    过路的行人少些,不时走过,街边种着有些年头的树木,

    树木随着风摇曳着枝叶,晃动着正午阳光映在街边地面上的绿荫。

    街道外,有些老旧,楼层不高的小区,

    小区外,有些同样老旧的店铺。

    街边,一处小区门边不远,树荫下,几个老人正支着张不高的桌子,似乎下着棋。

    看了眼,廉歌挪着脚,踩着树荫,从这几个老人身侧走过。

    顺着这条稍显安静的路,廉歌再往前走了段路,

    再停下了脚。

    看了眼肩上正转过着脑袋,朝着路边家店铺,眼馋着望着的小白鼠,

    廉歌再转过视线,挪开脚,朝着那路边的店铺走了过去。

    肩上,小白鼠也跟着立起了前肢,朝着那路边店铺里张望着。

    那是家不怎么大的面馆,面馆里,挨着两边墙壁,摆着几张长桌,桌前坐着几个顾客。

    ……

    “……小伙子,吃点啥啊?”

    走进这面馆里,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

    面馆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两边墙上提着几幅稍显泛黄的画,挨着墙角,墙灰已经有些脱落,

    顶上缀着的白炽灯这会儿没开,连着白炽灯上的电箱缠着些脏污的蛛网。

    门正对着过去,隔着厨房和外面面馆大堂的扇墙上,挨着顶上,挂着塑料牌子,牌子上印着些这面馆里卖的东西,

    印着的字迹上,塑料牌子上,也沾着些经年累月的油污。

    面馆里,从厨房里走出,正给靠近着厨房的顾客上着面的面馆老板,看到廉歌走进面馆,赶紧着在笑呵呵着迎了过来,

    “来碗面,再来两个煎蛋吧。”

    廉歌看了眼牌子上的菜单,出声应了句。

    “行,您坐。”

    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应着,招呼着廉歌在靠近着面馆门边的张,还空着的餐桌前坐了下来,

    再拿着手里已经洗不出颜色的抹布擦了擦桌子,面馆老板再转过身朝着厨房里走了进去。

    背对着餐馆外,廉歌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看了眼那走进后厨的面馆老板,再转过些视线,看了眼这餐馆里,

    餐馆里,这会儿客人不多,只坐着寥寥几人。

    廉歌这张桌子正对着过去,挨着后厨边,坐着对老夫妇,

    老夫妇两人互相对坐着,正各自拿着筷子,挑着身前碗里的面,往嘴里放着。

    廉歌左侧,同样靠着后厨的位置,那对老夫妇坐着那张餐桌的旁边张桌子,

    坐着位穿着道袍,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头对着廉歌这侧坐着,也捏着筷子,吃着身前碗里的面。

    廉歌坐得这张桌子旁边,靠着另一侧墙边,另一张餐桌前,坐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坐着的桌子,隔着那老道士坐着的桌子,中间还隔了张空桌子。

    那女人坐在靠在面馆门边这侧,也没坐在靠过道边,

    靠着墙,佝着些腰,埋着些头,坐着,

    头发似乎有些疏于打理,稍显散乱,

    捏着筷子,低着头,也吃着身前面碗里的面。

    ……

    看了眼这餐馆里坐着的几人,廉歌也没多说什么,再转过了视线。

    后厨里,那面馆老板再打开了火,烧开了煮面的水,煮好了面。

    “……小伙子,您要的面,煎蛋还得稍微等下。”

    端着面,面馆老板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面碗放到了廉歌身前,

    脸上笑呵呵着,出声再说着。

第九百四十五章 面馆,顾客,女人

    “谢谢了。”

    “小伙子客气了,这有醋还有些调料,味道不合适可以再添……”

    廉歌看了眼这面馆老板,出声应了句。

    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出声说着,再将旁边放着的醋瓶挪过来些。

    再转过了身,面馆老板站了站脚,再笑呵呵着,朝着后厨再走去。

    “……老徐,今天这红光满面的,有喜事儿啊?”

    挨着后厨边,坐着的那对老夫妇,吃着面,说着些话,

    转过头,望了望旁边笑呵呵着的面馆老板,笑着出声搭了句话,

    “……从坐这儿就看老徐这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能不有喜事儿。”

    旁边,那穿着道袍的老头,吃了口身前面碗里的面,也抬起头,顺手拉了拉道袍袖子,也笑着出声说道。

    靠着门边角落里的中年女人则依旧只是吃着面,低着头,没出声,也没投去目光。

    “嘿……大家吃好啊,有什么需要就出一声。”

    顿了顿脚,面馆老板没答话,只是脸上笑容更多了些,笑呵呵着出声招呼了声,再挪着脚往后厨里走了进去。

    挽起些道袍袖子的老头笑着摇了摇头,再转过些身,拿着筷子,挑着面,低下些头,吃着。

    那对老夫妇也笑呵呵着,再转回了头,拿着手里的筷子,互相再说着几句话。

    这时候,那坐在靠着面馆门边角落的中年女人挑着碗里面,低着头吃着的动作才再渐缓,抬起些头,

    稍显散乱的头发垂在两边,

    似乎朝着那已经走进后厨里的面馆老板望了望,中年女人再低下头,

    捏着筷子,如同先前一样埋着头吃着面。

    ……

    看了眼旁边,那坐在靠门边角落的中年女人,

    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这餐馆里几个顾客,

    廉歌收回了目光,从旁边筷筒里随意拿出了双筷子,

    挑起碗里的面,丝丝缕缕雾气升腾萦绕着。

    随意吃着些面,廉歌听着耳边的些声响,看着这店内店外的景象。

    ……

    “滋……”

    隔着扇墙的后厨里,透过那墙上的窗,敞开着的门,

    能看到后厨里,那面馆老板正忙活着,

    点燃了灶上的火,往锅里倒了些油,打了两个鸡蛋。

    将做好的两个煎蛋铲进了旁边的碟子里,

    面馆老板又再顿了顿动作,站了站脚。

    将装着煎蛋的碟子放到了一边,没有熄灭灶上的火,

    再往锅里添了些油,一手拿着炒菜勺子,一手从旁边端过盘菜,倒进锅里,翻炒了起来。

    翻炒声透过后厨敞开的门,往大堂里传出,

    锅里翻炒着的菜,也升腾着丝丝缕缕的雾气,混杂着些菜香气。

    “……等会儿看再买点菜回去吧,屋里还有半边鸭子在冰箱里,买点土豆回去给烧上……那小祖宗也喜欢吃。”

    “好。”

    听到后厨里炒菜的动静,挨着后厨门边近些,背对着后厨方向坐着的,那老夫妇中的老太太转过头朝着那后厨里望了望,

    再转回了头,同自己老伴接着说着些话。

    老夫妇中的老头也点了点头,再应着。

    那后厨里,

    翻炒着菜的声音混杂着灶上火燃着的动静也渐平息了下来,

    将炒好的菜分别铲进了准备好的几个菜碟子里,面馆老板熄灭了灶上的火。

    再先端起了那装着两个煎蛋的碟子,面馆老板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

    “……小伙子,你要的煎蛋。”

    笑呵呵着,将那装在碟子里的煎蛋在桌上放下,面馆老板再出声说了句。

    廉歌点了点头。

    面馆老板再转过身,在站了站脚,朝着后厨里再走了进去。

    转过视线,再看了眼肩上立起了前肢,正眼馋着望着桌上碟子里煎蛋的小白鼠,

    夹了个煎蛋递给了小白鼠,廉歌再转过了视线,看了眼这面馆里的景象。

    肩上,小白鼠伸着前肢,捧过了煎蛋,往嘴里塞着,不时也抬起脑袋,朝着这面馆里张望着。

    ……

    走进那后厨里的面馆老板,先是端了碟炒好了菜,再伸出手,往着旁边柜子上摸了摸,

    拿了些东西,揣到了自己身前的围裙兜里,再端起了又一碟放在灶台上炒好的菜,往着后厨外走了出来,

    “老徐,炒得什么菜啊,这么香?”

    那穿着道袍的老头再抬起些头,转过些身,看向那面馆老板,出声搭了句话,

    那面馆老板端着菜,走出了后厨,便在后厨门外,那穿着道袍老头坐着的桌子前停下了脚,

    “……炒了个土豆丝,还有个小炒肉。”

    端着两碟菜,扰动了穿着道袍老头坐着位置的对面,那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应着,将两碟菜放到了穿着道袍老头身前的桌上。

    “……诶,老徐,我可没点这些个菜啊,你可别讹我啊。”

    那穿着道袍的老头笑着,出声说道,

    “这两个菜算是请老俞你吃的。”

    站着,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应着。

    “……老徐,怎么就给老俞上菜啊,我们没有啊?”

    坐在旁边的老夫妇中,那老人也转过头,笑着说了句。

    “……有有有。”

    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应着,再往后厨里走了去,

    那穿着道袍的老头笑呵呵望了望那面馆老板,再转过了身,

    拿起了筷子,夹了筷子桌上碟子里盛着的菜,

    “老徐,你这突然献殷勤,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要找我啊?”

    “……先说好啊,要是事情我做不了,这菜吃了,我也不会给钱啊。”

    笑呵呵着,那穿着道袍的老头说着。

    “……嘿,这不是……我儿子要结婚了吗,女方那边给算了个日子,就三天后。”

    那面馆老板端着,捧着三碟菜,有些小心着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似乎端着三叠菜,稍微有些不方便,先将碟菜放到了旁边,那后厨外的台子上,

    再将碟菜放到了那对老夫妇身前桌上,那面馆老板,再转回身,对着那穿着道袍的老头,笑呵呵着说道,

    “……他们两口子想搞个中式的婚礼,想找个证婚的,再给主持主持仪式……老俞你看有空没,能不能帮个忙……”

    说着话,面馆老板有些不好意思,

    “……那小子都要结婚了啊?恭喜,恭喜了……三天过后啊,实在是不太巧。”

    那穿着道袍的老头停下了手上夹菜的动作,

    “……你看我这儿,道袍都穿好了,等过会儿吃完了饭,就得去给人办法事,也要个两三天,怕是赶不上了……这事儿,你看还是请其他人吧。”

    “……这样啊。”

    面馆老板点了点头,应了声。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那背对着这边,隔着不远的面馆老板,

    “老板不妨给我也炒两碟菜,主持喜事的事儿我也懂些。”

    廉歌笑着,出声随意说了句。

    “……这碟小菜是送给小伙子你的……谢谢小伙子你好意了。”

    那面馆老板笑呵呵着转过了身,端着手里那碟菜,再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将那碟还溢散着些热气的菜放到了廉歌身前桌上,那面馆老板没接话,只是笑呵呵着,道了声谢。

    看了眼这面馆老板,廉歌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转过视线,再看了眼旁边,那坐在门边角落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还低着些腰,埋着头,依旧吃着碗里的面,

    似乎听着那面馆老板和面馆里些顾客的话语声,

    那中年女人手上吃着面的动作再放缓了些,缓缓抬起些头,

    朝着那满面红光,笑呵呵着的面馆老板投去些目光,

    望了望,中年女人再埋下些头,一如之前,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面。

第九百四十六章 喜事

    “那就谢谢了。”

    “……客气了,就是碟小菜,还得谢谢小伙子你照顾生意。”

    廉歌转回视线,对着这面馆老板再道了声谢,

    面馆老板笑呵呵着,摆了摆手,再转过了身,

    再顿了顿脚,朝着后厨边走了过去。

    “……老徐,你这炒菜的手艺也不错啊。”

    面馆老板走到了后厨门边,伸手将先前放在后厨窗外台子上的那碟菜再端了起来,

    旁边,那对老夫妇夹了筷子放在桌上的小菜,吃了几口,再转过头,对着旁边的面馆老板笑着出声说了句,

    “谢谢,谢谢,就会炒这么几个小菜,别得也炒不出什么花样来。”

    端着那碟菜,转过身,笑呵呵着,面馆老板再应了声。

    “……老徐,我这没帮上忙,一会儿你不会让我给菜钱吧。”

    旁边,那穿着道袍的老头夹着桌上菜再吃了口,回头笑着出声对着那面馆老板说着,

    “都说了送老俞你吃得。要什么钱啊。”

    那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出声说着,

    “……老徐你这真是逢着喜事了,这脸上笑得,真是红光满面的……那我就谢谢老徐你的菜了,也沾沾你儿子儿媳妇的喜气。”

    那穿着道袍的老头再夹着菜吃着,说着。

    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再挪开了脚,手里端着那碟菜,再朝着那门边角落坐着的中年女人走了过去。

    ……

    “……廖妹子,也送你道菜,你尝尝味道。”

    端着那碟菜,面馆老板走到了中年女人坐着的位置旁边,笑呵呵着出声说着,

    再伸手将端着的那碟小菜,放到了中年女人身前的桌上。

    坐在那靠着门边,靠着里侧墙角落,佝着些腰,埋着头,头发往着两侧垂着,稍显散乱,正拿着筷子,吃着碗里面的中年女人,

    听到了面馆老板的话,捏着筷子的手动作渐缓,再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面馆老板。

    面馆老板脸上红光满面,还笑呵呵着,

    这时候,坐在靠后厨边,那正吃着两碟小菜,穿着道袍的老头也抬起头,朝着中年女人那侧望了过去,

    旁边,那正吃着菜,互相说着话的老夫妇,也停下些筷子,转过些头,侧过些身,望着中年女人坐着的那侧望去。

    面馆里,渐有些安静下来。

    望着那面馆老板,满面红光的脸上带着的笑容,那中年女人停顿了下动作,才再转过些目光,

    “谢谢……”

    中年女人声音有些嘶哑,出声说了句,

    再缓缓埋下了头,挪动了筷子,有些散乱的头发再往着两侧滑落些。

    “不用谢,尝尝味道吧。”

    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出声应了句,再转过了身,

    站了站脚,望了望面馆里,再挪开脚,往着后厨的方向走了过去。

    挨着后厨边,两张桌旁,坐着的,穿着道袍的老头也再收回了目光,夹着桌上两碟菜接着吃着,

    那对老夫妇也相继转回了头,各自再继续说着些话。

    ……

    “……诶,来,康大姐,老杨……到时候还请你们赏光啊。”

    走到了挨着后厨门边,那对老夫妇坐着餐桌旁,那面馆老板再站住了脚,

    脸上笑呵呵着,手在围裙兜里摸索着,将刚才揣进围裙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几张请帖。

    笑着说着话,面馆老板将手里的请帖递了过去。

    “……嘿,前些时候都还在说呢,说你儿子恐怕快结婚了。哪知道这么快啊。”

    那对老夫妇放下了筷子,那老头笑着应着,将请帖接了过去,

    “嘿……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也该结婚了。”

    面馆老板笑着应着。

    “……那姑娘啊,我看到过,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好姑娘,那天在小区里遇上,还叫我呢……你儿子这婚一结啊,老徐你以后也该享福咯……”

    老夫妇中的老太太伸手拿过那请帖看了看,也笑着出声说道,

    “嘿,享什么福啊。等着以后他们两口子有孩子了,还得帮他们带孩子呢,现在的年轻人哪有空带孩子啊,你说是不是……”

    手里还捏着几张请帖,面馆老板再应着,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

    旁边,挨着门边的角落,

    那中年女人似乎听到了那面馆老板和那对老夫妇的笑声,话语声,

    筷子还捏在手里,抬起些头,视线透过两边有些散乱头发的空隙,朝着那正笑呵呵着同老夫妇两人说着话的面馆老板望着。

    ……

    “……能有孙子让你抱,还不好?老徐你这脸可都要笑烂了啊。”

    “嘿……本来啊,还想着等着晚上,去康大姐你们屋里去递请帖,这会儿遇上了,就正好拿给你们了。”

    面馆老板笑呵呵着再应着,说着,

    “到时候,早点过来啊。”

    “……肯定,这喜事儿,怎么说也得过来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啊。”

    老夫妇两人将请帖收好了,笑着出声应道。

    “那你们先吃饭。”

    面馆老板笑着再出声说了句,再转过些身,看向了旁边穿着道袍的老头,

    “老俞,那天你没空的话,我就不跟你发请帖了吧?”

    笑呵呵着,面馆老板出声再说道,

    “……嘿,老徐,你管我去不去,该发的请帖你是不是得发给我。”

    穿着道袍的老头笑骂了句,

    “指不准,我赶着些空闲就过来喝杯喜酒呢。”

    “那也给你一张请帖。”

    “……滚滚滚,我他娘现在还不稀罕了。”

    笑呵呵着说了几句,面馆老板再递了张请帖给那穿着道袍的老头,

    再站了站脚,在面馆里望了望,

    拿着手上剩下请帖,朝着那坐在门边角落的中年女人走了过去,

    看着那面馆老板朝着这侧走了过来,那中年女人顿了下动作,再缓缓低下去些头。

    ……

    走至那中年女人坐着的位置旁,面馆老板再挪了下脚,绕到了这中年女人坐着的餐桌对面,

    “……廖妹子。我们也是一栋小区的邻居,过几天我儿子结婚,还希望廖妹子你也过来吃吃喜酒。”

    笑着,出声说着,面馆老板再朝着这中年女人递出去张请帖,

    中年女人再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抬起头,再看向了这面馆老板,停顿着动作,

    面馆老板还脸上笑呵呵着,递着请帖。

    旁边,挨着后厨边的两张餐桌旁,

    那穿着道袍的老头,互相说着话的老夫妇,

    相继再转过了头,侧过些身,朝着中年女人那侧投去些目光,看着那中年女人。

    旁侧,廉歌再夹了筷子菜,吃着,

    转过视线,再看了眼这面馆里几人,

    也没出声说什么,再转过了目光,拿着筷子,随意朝着桌上碟子里的菜,听着耳边些声响,

    面馆里,这会儿,再安静下来些,

    没了先前的话语声,笑声。

    “……我就不去了,”

    那中年女人微微转动了下目光,似乎看了看那朝着这侧看着的,穿着道袍的老头,那对老夫妇,

    再看着这还笑呵呵着的面馆老板,声音有些嘶哑,出声说道。

第九百四十七章 免得给你们惹晦气

    “廖妹子……”

    “……免得给你们惹晦气。”

    听着中年女人的话,面馆老板不禁再出声想说些什么。

    中年女人却看着这面馆老板,接着出声说了下去。

    面馆老板不禁止住了声,顿了顿动作,

    “……廖妹子这话说得,都是邻里邻居的,喝个喜酒……”

    停顿了下,面馆老板才再出声说道,

    “……老徐!”

    这时候,那转过头来,望着这侧,穿着道袍的老头却朝着面馆老板喊了声,打断了面馆老板的话。

    那中年女人只是抬着头,稍显散乱的头发往两侧垂落,看着这面馆老板,

    听着那身后穿着道袍老头的喊声,手里还捏着往前递出去的喜帖,面馆老板不禁往后侧了侧身,却又再停下动作,没转回头,

    只是看着这中年女人,再站了站脚,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老徐!”

    这时候,那穿着道袍的老头从凳子上站起了身,紧走几步,走到了面馆老板身后,

    再喊了声,转过头,再望了望那中年女人,伸手扯了扯面馆老板的手臂,

    “……老徐,我吃好了,你给我结下账吧。”

    拉着那面馆老板的肩膀,穿着道袍的老头看了看面馆老板,再看向那中年女人,出声说道。

    面馆老板被穿着道袍的老头扯了把,不禁转回头看了看面色有些严肃,穿着道袍的老头,

    再转过头,看着这中年女人,捏着手里的请帖,脸上渐有些犹豫。

    “帮我也结账吧。”

    那中年女人看着面馆老板,目光微微动了动,似乎看了看那穿着道袍的老头,

    脸上没什么神情,也从凳子上站起了身,出声说道。

    “诶……”

    面馆老板不知道是叹气,还是应了声,点了点头,

    手里捏着有些起皱的请帖再放了下来,

    “……今天就当是请廖妹子你吃吧。”

    望了望桌上,面馆老板低着些头,再出声说道。

    中年女人没说话,只是伸着手,从长裤兜里摸出了九块钱,放到了桌上,给了面钱。

    再转过了身,中年女人走出了面馆,顺着路渐远。

    抬着头,望着那中年女人渐远,面馆老板低下来些头,再望了望手里有些发皱的请帖,和那桌上的面钱,

    旁边,拉着面馆老板的,那穿着道袍的老头看着那中年女人离开,似乎松了口气,放开了拉着面馆老板的手,再转过头,望了望这面馆老板,

    “……老徐,我知道你也是起好心。不过你不为自己考虑下,还是得为你儿子儿媳考虑下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情况,不管是怎么回事。你儿子那大喜的日子,还是别去触那霉头了。”

    穿着道袍的老头看着面馆老板,再出声说了句。

    面馆老板低着些头,望着手里捏皱了的请帖,桌上的面钱,有些沉默,

    只是再叹了口气,

    “谢谢……”

    点着头,朝着穿着道袍的老头道了声谢。

    面馆老板再将那张捏得有些发皱的请帖放回了围裙兜里。

    穿着道袍的老头摇了摇头,再朝着面馆望了望,走回了先前坐得的位置,

    “……老徐,老俞说得也是个道理。不管怎么样,你儿子大喜的日子,万一出点什么,也不好……”

    旁边,那靠着后厨门边坐着,朝着这侧转过头的老夫妇,也再朝着面馆老板出声说道。

    “……就是想着都是邻里邻居的,也怪造孽的……”

    面馆老板再出声说了句,

    那对老夫妇听着也有些沉默。

    低着些头,面馆老板再站了站,

    还是再朝着那张桌旁再走近了些,伸手将那九块钱面前拿了起来,捏在手里,

    再端起了那面碗和碟小菜,收拾了桌上碗筷,再朝着后厨走去。

    ……

    转过视线,看了眼面馆外,那中年女人渐走远的方向,

    廉歌再转回目光,看了眼那朝着后厨走着的面馆老板,

    面馆老板手里,先前端给那中年女人的那碟小菜,这会儿已经有些凉了。

    那中年女人,未曾动过一筷子那碟小菜。

    看了眼,廉歌收回了视线,

    再随意吃着面,听着耳边些声响。

    面馆里,似乎比先前安静了些。

    那老夫妇,面馆老板,穿着道袍的老头再沉默了阵,

    面馆里才再响起些话语声。

    “……那……也是挺造孽的。”

    “……就是个孤寡的命,谁和她挨得近了,久了都要出事情……也是邪了门,也不知道啊,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那对老夫妇相继再转回了头,再出声说了几句,叹了口气,

    “……老俞,她这真是孤寡的命,就容不得靠谁近些?”

    老夫妇中的老太太转回头,出声朝着那穿着道袍的老头问了句。

    “……不管是怎么个回事,还是离着远些好些……”

    穿着道袍的老头出声应了句,再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不说这个了,吃饭吧……吃完了再去菜市场转转。”

    “……别等会儿,闺女都带着小祖宗回来了,我们还没买上菜回去。”

    “……好。”

    老夫妇再转回了头,接着吃着面,说着些家长里短的话。

    ……

    “老板,结下账吧。”

    听着耳边响着的些话语声,廉歌再吃了口桌上盘子里的菜,

    放下了筷子,重新站起了身,对着那还在后厨里的面馆老板出声说了句。

    “……诶,来了。”

    面馆老板再从后厨里走了出来,出声应着,走到了廉歌跟前,

    “……一共是十二块钱。”

    面馆老板看了看桌上,再出声说了句。

    廉歌从兜里摸出张钞票,递给了这面馆老板。

    “……给,这是找您的零。”

    面馆老板接过钱,找了零,递给了廉歌,另只手再在围裙兜里摸了摸,

    拿出张崭新的请帖,

    “……小伙子,再过几天是我儿子结婚,小伙子你也来喝杯喜酒吧。”

    笑着,面馆老板出声说着,将请帖递了过来。

    “谢谢店主了。我只是过路的人,婚宴就不去了。”

    道了声谢,廉歌接过了零钱,随意揣进了兜里,脸上带着些笑容,出声再说道,

    “就先祝令郎和令儿媳百年好合。”

    出声再说了句,廉歌再转过了身,朝着这面馆外走去。

    “谢谢,谢谢,借小伙子你吉言。”

    面馆老板收回了递出请帖的手,笑呵呵着道着谢。

    看着廉歌走远,才将手里拿着的请帖重新放回了围裙兜里,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

    挪着脚,走出了面馆。

    顺着路,廉歌再朝着这街道往前看了眼,

    街边不远,那几个下着棋的老头依旧围着树荫底下,或坐或站,嚷嚷着些话,

    还有几个站在旁边围着,看下棋的老头转过了些视线,朝着旁边稍远处的路边望着。

    看了眼那几个下着棋老头,顺着那几个老头的目光,廉歌朝着那侧看了眼,

    挨着这路边,稍远处的地方,一道身影正朝着那路边个有些老旧小区的大门口走去。

第九百四十八章 克

    那道身影便是先前那面馆里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低着些头,佝着腰,稍显散乱的头发往下垂着,挡住了半边脸。

    下身穿着黑色的长裤,上身穿着件长袖的单衣,手里还提着袋子东西。

    往前走着,渐离开了道路,往着远处路边那小区门口渐近。

    ……

    “走吧。”

    看了眼那中年女人,廉歌再挪开了脚,沿着路,朝着那稍远处的小区门口走去。

    肩上,小白鼠也立着前肢,朝着那侧张望着。

    “……也是造孽啊,小的那会儿就无父无母的,现在这么大了,还是无儿无女,就这么一个人……”

    走过了那树荫下,下着象棋几个老人身侧,廉歌听着随着阵阵清风在耳边响起的些话语声。

    那路边树荫下,站在那旁边原本看人下象棋的个老头,抬着头,朝着那稍远处路边的中年女人望着,叹了口气,出声说道。

    “……老杨,你说什么呢?”

    说话老头跟前,那下着象棋的老人听着话,抬起头,望了望。

    说话老头,抬了抬下巴,用下巴指了指那远处已经走到小区门口的中年女人,

    “……那就是个孤寡的命,也是没办法。命太硬,生下来没多大她妈就让她给克死了,紧跟着,就是她爹,她奶奶她爷爷,有她之前,这家子和和满满的,有她之后,从上到下,死了个干干净净……就是这么多年下来,有些不信邪的,和她亲近些,哪个屋里不是出事情了,一出事情,那死了一个都是好的……”

    坐在对面下棋的个老头转过头望了望,再回头说着,

    “……你说这邪门不邪门,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遭这种罪。”

    说着话,那下着棋的老头摇了摇头,

    “……听着说,以前有先生给她批过命,说是孤星煞星,会克身边所有人。”

    旁边又一个老头出声接话道。

    “……不管是怎么回事儿,这种情况还是离远些好。招惹上了,也晦气。”

    “……听着说,她好像还结过婚,怎么后来就没听着说有什么动静了?”

    有个老头再出声问了句。

    “……嘿,这靠得近些都出事情了,那结婚的,还能落着个好?”

    “……结婚没个几年,就死了。去给人堰塘里帮忙捞鱼,水都放干了,就剩下点水坳坳在那,摔了跤,估摸着直接摔晕了过去,头埋在那水嗷嗷里,就那么给淹死了。堰塘里当时还有好几个人,结果愣是没人看到,要么背对着那方向再忙活事情,要么正埋着头在捕鱼,等看着的时候,都已经断气了。”

    “……将!这种事儿还是少说两句吧。”

    坐着,下棋的个老头挪了下象棋,摇了摇头,出声说了句。

    旁边几个老头各自有些沉默下来,都没再接着说下去。

    “……诶,老吕,你他娘这是耍诈啊……是不是趁我没注意,又换棋子了?”

    “……你去他娘的,怎么就换棋了,你输不起就输不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树荫下,下着棋的几个老头又再围着棋局,吵吵嚷嚷起来。

    从这下着棋的几个老头身侧掠过,廉歌听着耳边些话语声,

    沿着路,往前挪着脚,再看着那稍远处的中年女人,

    廉歌往着那小区门口渐近,那中年女人也走进了那小区门口。

    ……

    这是个有些老旧的小区。

    小区门口,生了锈,掉了漆,常年拉握位置有些发亮的铁门,半扇门挨着墙边上半截的合页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往里敞开着。

    透过敞开着的铁门,门边也没有守门的人。

    只是几个妇人,老太太拖着张旧竹椅在门后歇凉,聊着些闲话。

    “……陈老婆子你现在是享福了,孙子也大了,不用你带了,儿子也知道孝敬你……这衣裳这料子,看着就不便宜吧……”

    “……嘿,孙子都大了,我又还能活几年……”

    “……可别这么说,你像……”

    走至这小区门口,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这小区门内,再看了眼那已经隔着不远,走进了小区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依旧低着头,佝着些腰,提着东西往着小区里走着,

    旁边,挨着小区门口坐着,歇着凉,说着话的几个妇人,老太太看到了那中年女人,

    相继止住了话语声,朝着那中年女人转过头望了望,又再各自转过身,似乎背着那中年女人的方向,

    没去看那中年女人,也没人说话。

    等着那中年女人走远了,小区门口几个妇人,老太太才相继坐回些身,

    “……和这么个住在一个小区,也真是晦气。”

    一个老太太往前伸着些身子,没什么好脸色,低着声音说了句,

    “……也不要这么说。也是个苦命的人。”

    旁边一个妇人出声说了句,四下几人再有些沉默下来。

    “……陈老婆子,你这衣裳是你儿子在哪给你买的,我看让我儿子也给我买一件……”

    “……说是在网上买的,我个老太婆也不懂,他们年轻人懂这些……”

    又再安静了阵,这小区门边坐着的几个老太太才相继又再说起先前的话,

    听着耳边些话语声,廉歌再看了眼走远的中年女人,

    从这小区门边,几个老太太,妇人身前走过,

    说着话的几个老太太,妇人,似乎对廉歌浑然不觉。

    ……

    进了这小区,小区里,是几栋只有几层的楼房。

    外墙上抹着些粗糙,已经有些脱落的墙灰,挨着顶上排水口下,墙灰上还带着些经年累月,风吹雨浸留下来的些黑污痕迹和青苔,

    几栋楼间,种着些已经有些年头的树。

    那进了这小区的中年女人,提着袋子东西,低着头,散乱着头发,正朝着靠里栋楼的楼道口走去。

    看了眼,廉歌挪着脚,走在这中年女人身后不远。

    穿过了这小区里,几颗有些枝繁叶茂树木下的林荫,那中年女人渐走至靠里那栋楼的楼道口,

    而这时候,一个老太太提着袋子东西,从着旁边走过,也往着那楼道口渐近。

    看到了已经走至楼道口的中年女人,提着东西的老太太不禁放缓了些脚步,渐再女人身后还隔着几步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中年女人也在楼道口停下了脚。

    这比屋外显得有些昏黑的楼道,有些狭窄,中年女人提着袋子东西,站在这楼道口,似乎就挡住了一半位置。

    紧跟着,佝着腰,低着头,中年女人没转回身,也没说话,

    只是提着东西,低着头,往旁边挪开了身子,挪到了一边,将楼道口让了开,

    还退到了稍远的地方。

    那提着东西的老太太看着中年女人让开了路,往着楼道口再走近几步,

    又再犹豫着,停下些脚,转过头,朝着那站在一边的中年女人看了看。

第九百四十九章 油桃,纸钱

    刚偏离了当空的太阳挥洒下的阳光被这老旧楼前,树木的繁枝密叶遮挡不少。

    楼道口显得有些昏黑。

    提着东西的老太太在楼道口站着,转过头,看着旁边让开到稍远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低着头,佝着些腰,手里提着装着些东西的袋子,没出声,也去看那老太太,只是在稍远处站着。

    似乎是感觉到老太太投过来的视线,中年女人再低着头,佝着腰,侧过去些身,往更旁边挪了挪。

    “廖妹子……”

    在楼道口停住脚的老太太,看着那低着头,站在旁边稍远处的中年女人,

    脸上愈加有些犹豫,

    再站了站脚,还是出声唤了中年女人一声,挪着脚,朝着中年女人走近了几步。

    中年女人再缓缓抬起了头,散乱着的头发垂落在两边,遮挡了半边脸,

    目光投向了那老太太,看着那老太太,没说话。

    老太太再停住了脚,站在离中年女人还隔着几步距离的地方,

    “……廖妹子,吃两个水果吧。”

    老太太再站了站,将手里提着的袋子再提起来些,将其中个袋子拉了开,朝着中年女人身前递着,

    袋子里装着的是些油桃。

    中年女人只是看着这老太太,没动作,也没出声说话。

    “……刚在街上买的,这油桃水灵着呢,廖妹子你拿两个去尝尝味道吧。”

    收回了拉开袋子的手,伸手从袋子里拿了几个油桃出来,老太太脸上露出些笑容,

    对着中年女人说着,将拿出来的油桃递向了这中年女人,

    “……我不吃。”

    中年女人没伸手,只是看着这老太太,出声说了句。

    “拿着吧,这油桃甜着呢……我给你放你这袋子里了啊,拿着啊……”

    老太太笑着出声说着,伸着手将手里拿着的几个油桃朝着中年女人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子里放去,

    中年女人没避没让,只是看着这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拿着那几个油桃,将中年女人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子拉开了些,就要将油桃放下去,

    还低下头,朝着中年女人提着的那塑料袋子里望了望,

    紧跟着,老太太动作似乎僵了一下,脸上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就给你放里边了啊……那我就先走了啊,屋里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还笑着,只是笑得已经有些勉强,将那手里的油桃有些慌张着扔进了那中年女人提着的塑料袋子里,

    老太太慌忙着转过身,一边慌张说着,一边步伐快了许多,从楼道口走上了楼梯,往着楼上走去。

    那中年女人还站在原地,低下头,望了望手里提着袋子里,多出来那几个油桃,再抬起头,朝着那慌张着,朝着楼上走去的老太太望着,

    直到那老太太走远,消失在她视线里,那中年女人再在重新挪开脚,朝着楼上走去。

    ……

    看着那老太太近乎慌张逃离上了楼,

    廉歌再走在这中年女人身后,从这楼道口走过,往着这楼上走着。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了眼那中年女人提着的袋子。

    那是个鼓囊囊的红色塑料袋子,

    透过袋子,能看到些纸钱香烛的痕迹,

    此刻,那一把香烛,几沓纸钱上,落着几个油桃。

    再转过了视线,

    廉歌走在这中年女人身后,拾阶而上,

    看着这楼道里,听着楼道内外的些声响。

    ……

    似乎是因为年久失修,

    楼道里的灯,只有一两层勉强在楼道里响起些动静过后,挥洒下些昏黄的灯光。

    昏黄的灯光混杂楼道拐角墙面上才有些缝隙,透进来的光,

    楼道里,却依旧显得有些昏暗。

    就在这时候,

    更高的楼层顺着楼道往下传来些有些慌张的开门关门声,

    惊起整栋楼层还勉强能亮起的几盏楼道灯,混杂着,挥洒下些灯火。

    而那中年女人也在楼道间,一户人家前停下了脚,

    只是二楼。

    似乎听到了更高楼层有些响的开门关门声,中年女人站在门前,没去开门,

    只是抬起头,似乎顺着楼道,朝着那更高楼层,开门关门的那户人家望着。

    久久站着,中年女人抬着头,朝着那楼上那户人家望着。

    “咔……”

    旁边,同一楼层,对面户人家屋里响起阵窸窣的动静,

    紧跟着,一位老妇人从那户人家屋里推开了屋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廖妹子……”

    那老妇人正要重新合上屋门,手里还提着要带下楼的垃圾,

    回头看到了那还仰着头,朝着楼上望着,站在楼道里的中年女人,

    先是不禁顿了下动作,手还扶着旁边没关上的屋门,脸上变得有些不自然,不禁唤了中年女人一声,

    “……廖妹子,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啊?是钥匙忘带了啊?”

    脸上勉强挤出些笑容,老妇人出声问着,

    这时候,中年女人才再缓缓再低下了头,看向了这老妇人,

    看了看,中年女人没说话,再低下些头,转过身,从裤兜里拿出了钥匙,开着屋门,

    “……那廖妹子你忙吧,我就先走了……这不是我儿子结婚订的酒店之前已经选好了,让再过去看看场地,顺便尝尝菜……我就先走了啊。”

    看着这中年女人的模样,老妇人有些勉强着笑着,

    慌忙着说了几句话,便合上了屋门,有些慌张着,朝着楼下走了去。

    开着门的中年女人,手里的动作再放缓了些,转过些头,朝着往楼下慌张走远的老妇人望着,

    直到看着那老妇人已经消失在远处,中年女人才再转回了头,低着头,伸手用钥匙拧开了屋门。

    ……

    就站在这中年女人身后不远,楼梯阶梯上,

    中年女人似乎对廉歌浑然不觉。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那已经走远的老妇人,

    再转回目光,看向了这中年女人。

    那屋门前,中年女人推开了屋门。

    那屋里,似乎比这楼道里更加昏暗,

    楼道里昏黄的灯光透过那屋门,往着那屋里斜映进些,

    那屋里,往着屋外,透出些彻骨的寒意。

    将那屋门再推开了些,那中年女人提着那袋子香烛纸钱,走进了那屋里,扯下了钥匙。

    走在那中年女人身侧,廉歌也挪着脚,走进了那屋里。

    中年女人没先放下手里提着的香烛纸钱,先转过身,伸手拉住了屋门,

    只是又再停顿了下动作,抬起些头,朝着那对门,先前那老妇人走出来的那屋子望着。

    楼道里,有些昏黄的楼道灯渐再熄灭。

    那中年女人再朝着那对面屋子望着,

    伸手重新合上了屋门。

    有些重的关门响起,在楼道里惊起了已经熄灭了的灯,

    只是楼道灯挥洒下的些昏黄灯火,再被关上的屋门,挡在了屋外。

    那中年女人再顿了顿动作,提着那袋子东西,再转过了身。

第九百五十章 生日,忌日,立着的,倒扣着的黑白照片

    屋里,没什么光亮。

    进了这屋门,就是客厅里。

    客厅里,对外窗户紧闭着,遮挡着厚重的窗帘。

    客厅过去,几间卧室屋里,也紧闭着屋门。

    屋外,延伸至二楼的树木枝叶也遮挡了窗外光线。

    客厅门关上后,这屋里,愈加显得有些昏黑。

    看了眼那中年女人,站在这客厅边,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这客厅里,

    客厅里,摆放着的东西稍显的有些散乱,

    四面墙壁上的墙灰已经有些剥落掉灰,掉下的些墙灰,积蓄着在墙角边,

    挨着屋门这侧的客厅墙边,散落着几张凳子,客厅中间摆着张方桌,

    屋顶没亮起的白炽灯上还蒙着积年累月的灰。

    那客厅中间的方桌上,还摆着个副没收拾的碗筷菜碟,挨着桌子另一边,还落着几根稻草。

    客厅旁边,是有些窄小的厨房。

    厨房对外的窗户上,遮着几个肥料袋子,被钉在了窗户已经有些朽的木窗框上,遮挡了屋外的光,

    昏黑下,那厨房里摆设同样有些简单,

    靠着一侧是灶台,旁边是搭着个水泥板的案台,案台上摆着个木案板,案板上还放着把菜刀,

    厨房地上,粘着些不知道是油污还是别得脏污的东西,似乎疏于打扫。

    挨着案台边地上,还摆着个有些破旧沾满了脏污的垃圾桶,里面积着些还没清理的厨余垃圾。

    看了眼那有些狭窄的厨房里,

    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这昏黑着的客厅里,

    天眼下,

    这屋里,弥漫萦绕着浓郁的阴气鬼气,

    鬼气阴气,肆虐纵横。

    “……咳咳!咳咳……”

    关上了客厅门,重新再转过身,提着手里东西往着屋里走着的中年女人,似乎被屋里彻骨的寒意侵袭,

    不禁停下脚,弯下腰,咳嗽了几声,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咳嗽了过后,中年女人脸上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再提着手里东西,往着屋里接着走去。

    看了眼这客厅里,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这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周身同样缠绕着鬼气,怨气。

    再挪开了脚,廉歌再走在这中年女人身后不远,同着这女人往着屋里走去。

    ……

    没再客厅里停下脚,中年女人提着手里那鼓囊囊的红色塑料袋子,

    低着些头,穿过了客厅,走到了客厅过去间屋子门前。

    屋门紧闭着,透过屋门下的缝隙,那屋里似乎比客厅更加昏黑,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天眼之下,

    能看到浓雾的阴气,怨气,鬼气,正透过那屋门,往外滋生溢散着。

    伸出手,中年女人拧开了那门把手,推开了那间屋子的屋门,走了进去。

    跟在这中年女人身后,廉歌也走进了这屋里。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这间屋里,停顿了下目光,

    这间屋里,就在旁边不远,还站着道身影。

    这是间有些逼仄的屋子,只有几平米大的小房间,

    地面是抹得有些粗糙的水泥,四面墙上都看不到窗户。

    门对着过去,靠里的墙边,墙上钉着个神龛,

    神龛上有几张带着相框的照片,一张照片靠着墙立着,其余几张都倒着,叩在神龛上。

    立着的那张照片上,是个三十岁左右男人的黑白照片,照片上,那男人正对着这侧笑着。

    挨着神龛前,摆着张带抽屉的长桌,似乎是当做供桌用,

    供桌上,摆着个装满了泥土的大碗,两根还没燃尽的香烛和几柱香就插在那碗里。

    供桌前,地面上,还放着个掉锈的铁盆,铁盆里是些燃尽了的纸钱灰烬。

    那道身影,就站在那供桌前,铁盆旁边,

    是个中年妇人,身子有些单薄枯瘦,头发也有些枯黄,穿着有些发旧单薄的衣裳。

    周身不断滋生着阴气,怨气,肆虐着鬼气,戾气。

    见到中年女人走进这间屋子里,转过些视线,

    望着中年女人,妇人有些失神,紧跟着,再往着身后,已经靠近着墙边再尽量退远了些。

    看了眼这屋子里的那妇人身影,廉歌停顿了下目光,再转过视线,看了眼那中年女人,看了眼这屋里。

    进了屋的中年女人再转过了身,关上了这屋子的屋门,

    这屋子里,愈加显得有些昏黑。

    只剩下那供桌插着的香烛燃着,有些跳跃着的火苗勉强提供着些光亮,

    火光映着这屋里些人的影子,

    也映在那神龛上,供着黑白照片上那笑着的中年男人脸上,

    映着神龛边,站着的那妇人身影。

    提着那鼓囊囊的红色塑料袋子,中年女人走到了那神龛跟前,

    站住了脚,再抬起些头,朝着那神龛上供着黑色照片上的男人望着。

    那香烛上窜动着火苗映出的些火光,也映在了中年女人脸上。

    中年女人走进这间屋子过后,那妇人周身滋生肆虐着的怨气鬼气平息了许多,只是尽量着往着墙边退着,望着那中年女人,有些出神,目光有些温柔。

    而那中年女人,则是望着那神龛上,黑色照片上的男人,眼底带着些眷恋,脸上渐浮现出些笑容。

    望着那神龛上,黑白照片上的男人许久,

    中年女人脸上还带着些笑容,再重新蹲下了身,将手里提着袋子东西放了下来,

    拉开了那塑料袋子,没去管那袋子里几个油桃,中年女人笑着,从袋子里伸手拿出了对香烛。

    “老公,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的忌日。”

    拿着那对香烛,中年女人重新站起了身,一边借着原先燃着香烛上的火苗点着手里的香烛,

    中年女人一边脸上还笑着,抬着头,对着那神龛上,黑白照片上的男人说着,

    “我给你买了点香烛纸钱回来,你好好享用吧。”

    中年女人笑着,说着,将点燃了的香烛,也插在了供桌上,

    “……这些纸钱,老公你就拿去买点东西吧,也不知道现在老公你喜欢什么,就还是你自己买吧……”

    重新蹲下了身,中年女人一边笑着说着,一边从塑料袋子里拿出了沓纸钱,

    纸钱上落着的个油桃被连带着,带出了塑料袋子了,再滚落在了地上,

    一直滚到了墙角边,沾满了些灰,才再停下来,

    “……就祝老公你生日快乐了……”

    中年女人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揉搓了下手里那沓纸钱,借着那供桌上烛火点燃了纸钱,扔进了那供桌前摆着的铁盆里,

    再笑着,抬着头出声说着,

    “……要是这些钱不够啊,这里都还有些,我也给老公你烧下去吧。老公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中年女人笑着,出声说着,再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沓沓纸钱,揉搓散开了过后,就往那铁盆里扔着。

    又再从袋子里拿起沓黄纸钱,中年女人又再停顿了下动作,脸上笑容渐褪去些,

    “……对了,差了忘了。”

    脸上笑容褪去,中年女人再出声说道,

    “今天也是你的忌日。”

第九百五十一章 供桌下,抽屉里

    昏黑的屋子里,原先燃着的两根香烛已经燃尽,

    只剩下新点的两根香烛竖在那供桌上,碗里,地上那铁盆里燃着的纸钱,窜动着些火苗,映着这屋里,烛火旁几道身影。

    那中年女人说着话,脸上没了笑容,没什么表情的侧过些目光,

    似乎是望着那神龛上,旁边倒扣着几张相片中的一张。

    “拿去花吧,可别说我忘了,没孝敬。”

    中年女人看着那旁边倒扣着几张相片里的一张,脸上没什么神情,再出声说了句,拿着那沓还没搓揉开纸钱的手一抬,

    将那沓没揉开的纸钱扔进了那铁盆里,铁盆里还燃着的些纸钱被压灭了火苗,

    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烟气往上弥漫着。

    旁边,站着烛火旁的那妇人,依旧只是望着中年女人,眼底带着些心疼,混杂着些痛苦。

    站在一旁,廉歌看了眼那烛火旁站着的妇人,再看了眼那蹲在铁盆前的中年女人,

    也没出声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听着这屋子里,在耳边响着的些声响。

    ……

    丝丝缕缕的烟气从那熄灭了火苗,只还带着些火花逐渐侵蚀着的黄纸钱上,铁盆里往上萦绕着,

    蹲在那铁盆前的中年女人再缓缓转过头,再望向了那神龛上,靠墙立着的黑白照片上那男人,

    “……老公,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在下面过得还开心吗?”

    望着那黑白照片上的男人,中年女人脸上再露出些笑容,

    旁边,那先前装着纸钱香烛的红色塑料袋子里,纸钱香烛已经用干净,显得有些空,

    先前楼道口那老太太送的几个油桃,或是落在那装过黄纸香烛的塑料袋子底,沾着些黄纸钱上落下灰烬,或是滚落到了墙角边,沾满了地上的灰。

    “……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过的头一个生日,可真是开心。”

    “……那会儿,我们在自己家里做了顿饭,炒了好几个菜,有青椒炒肉,有……”

    “……我坐在你旁边,给你夹菜……”

    中年女人脸上笑着,抬着头,对着那黑白照片上的男人出声一句句说着,

    隔着中年女人和那神龛之间的供桌上,竖着的烛火窜动着,

    映在那照片上,也映在中年女人脸上。

    那黑白照片上,男人笑着,供桌前,蹲着的中年女人也笑着,

    “……吃了晚饭,天还没黑,我们还沿着河边走了一圈。”

    “……河边还有卖水果的摊子,你喜欢吃油桃,我买了一斤。”

    “……走累了,你说你背我。你背着我,我帮你提着油桃……我们就那样,往家走。”

    “真好啊……”

    说着话,仰着头,香烛上窜动着烛火的火光映在中年女人脸上,

    中年女人脸上还笑着,渐止住了声。

    “老公……”

    又再顿了顿动作,中年女人再抬起头,朝着那神龛上,黑白照片上的男人望着,再出声接着说道,

    “老公,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得,我们对门的邻居吗?也是我常去那家面馆的老板。”

    “……今天吃了午饭过后,想着去给老公你买些香烛纸钱帮你过生日,出去的时候就再去了趟那家面馆。”

    脸上还挂着些笑容,中年女人蹲在那弥漫着些烟气的铁盆前,抬着头,对着神龛上黑白照片上的男人出声说着,

    “那家面馆的老板,也就是我们对门邻居,听他说,他们的儿子要结婚了,听着别人说,是个很懂事的姑娘。”

    “……以前啊,他家还老是为儿子的婚事犯愁呢,现在好了,他们儿子也要结婚了,也成家了,他们也能颐养天年了……听他们说,他儿子儿媳啊,打算最近一两年就要小孩,结婚过后啊,住得地方也离他们不远,方便时不时回来看看他们,也让他们能帮忙照顾照顾孩子……”

    “……真好啊,真是温馨啊,儿子成家立业,儿媳孝顺,子孙在旁边……”

    中年女人出声说着,抬着头,脸上带着些笑容。

    旁边,那站着,尽量靠着墙边的妇人,看着中年女人脸上的笑容,听着中年女人的话,眼底却愈加有些痛苦,

    不禁朝着中年女人想走近些,又紧跟着止住了动作,只是往着墙边再退远了些,望着中年女人。

    “……咳咳……”

    似乎受到这屋子里,弥漫着的阴气鬼气,怨气侵蚀,

    中年女人不禁佝下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没褪去,还笑着,再抬起头,朝着那神龛上供着的黑白照片望着,

    “老公,要是你还在,我们有孩子,也该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吧。”

    脸上笑着,抬着头,说着,

    中年女人再起来些身,往着那摆在神龛前,当供桌的长桌前倾着些身子,

    伸手将那桌子下的个抽屉拉了开。

    旁边,那望着中年女人的妇人,有些枯槁的脸上愈加痛苦,浑身有些颤抖着。

    站在一旁,看了眼那妇人,那神龛前的中年女人,廉歌再转过视线,

    看了眼那被中年女人拉开的抽屉。

    拉开的抽屉里,

    显得有些拥挤,挤着几个类似的东西。

    是个稻草扎成的小人,能看出人形,头颅,身躯,四肢,

    其上还贴着张黄纸,黄纸上落着些字迹。

    几个稻草小人就或横或卧,散乱挤在那抽屉里。

    “……真好啊,那一家人多好啊……”

    还笑着,说着些话,中年女人伸手将那抽屉里,其中个贴着黄纸的稻草小人拿了出来,

    捏着,似乎用力着,紧攥在了手里,

    任由那装着些稻草小人的抽屉还敞开着,

    中年女人再重新蹲回去些身,蹲在那还被些火花侵蚀着些黄纸钱,弥漫着些烟气的铁盆前,

    “……他们还让我去参加婚礼呢,我没答应……我这种人,去了多晦气啊,老公你说是不是。”

    “……回来的时候,还看见那家人出门,说是去酒店看办酒席的地方,真好啊……”

    抬着头,对着那神龛上,黑白照片上的男人说着,

    再低着头,中年女人笑着,看着手里攥着的稻草人说着,

    “……真好啊,这一家人多好啊,多温馨啊,儿子成家,儿子儿媳孝顺……多好啊……”

    脸上笑着,出声说着,

    中年女人手上似乎愈加用劲,那被中年女人攥在手里的稻草人被捏得有些变形,身躯扭曲,头颅渐贴近胸口的位置,

    “……可是,我和老公你这么好,好不容易在一起,都不能团圆,凭什么他们能够这么美满!”

    中年女人脸上还笑着,眼底却流露出些怨毒,死死盯着被她攥在手里的稻草人,

    “……凭什么!”

    手上愈加用力,攥紧着那稻草人,中年女人怨毒着,声音渐大的吼着。

    旁边,那妇人望着中年女人的模样,眼底愈加痛苦,混杂着愧疚,浑身颤抖着。

    屋子里,阴气鬼气愈加弥漫,肆虐。

第九百五十二章 亲人

    这屋子里,供桌上还燃着的烛火,火苗窜动着愈加厉害,

    映着供桌前,蹲在还带着些火花没燃尽黄纸钱铁盆前,那中年女人的影子愈加显得张牙舞爪。

    脸上笑着,头发垂落在两边,眼底带着怨毒,中年女人死死盯着手里攥着的那稻草人,

    贴着张黄纸的稻草人被按折了头颅,扭曲了身躯,头颅紧紧贴在了变形的身躯上。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美满!”

    怨毒,嫉恨,中年女人脸上还笑着,面容却显得有些狰狞,

    望着那攥在手里的稻草人,一声声吼着。

    屋子里,那窜动着的烛火近乎熄灭,似乎带着彻骨寒意的阴气鬼气在这屋子里肆虐,

    那被中年女人攥在手里的稻草人,稻草被挤得有些散乱,崩开。

    “这就是其他人说你煞星孤星,克身边人的原因?”

    “谁!”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了眼这中年女人手里,那被中年女人攥得扭曲变形的稻草人,

    稻草人上,贴着的,露出的一截黄纸上,能看到个‘徐’字,是个名字的开头。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说了句,挪开了目光。

    只是靠这么个稻草人,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再转过视线,廉歌再看一眼退到墙边,望着那中年女人的妇人。

    再转回目光,看向那中年女人,

    “……你是谁!”

    似乎突然的声音让那中年女人惊了下,转过了身,看到了就站在这屋子里的廉歌,

    从那铁盆前,重新站起来些身,中年女人攥着手里那稻草人,背对着身后的神龛,死死盯着廉歌,

    “……谁让你进我屋里的!谁允许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似乎认出了廉歌是先前面馆里遇到过的人,这中年女人愤怒着,有些歇斯底里地冲着廉歌吼着,

    旁边,那退到墙边站着的妇人也转过头,看到了廉歌,

    朝前走了两步,也紧盯着廉歌,周身再滋生着些阴气鬼气,带着些戾气怨气,似乎护着那中年女人,

    这屋子里,阴气鬼气,戾气怨气愈加肆虐。

    转过视线,看了眼那护着中年女人的妇人,廉歌再转过目光,看着这中年女人,

    脸上平静着,也没应声。

    “……滚出去!这是我屋里,给我滚!滚!”

    似乎看到廉歌没动作,中年女人愈加有些癫狂,愤怒着,怨毒盯着廉歌,吼着。

    “……滚!”

    中年女人似乎歇斯底里着吼着,就要朝着廉歌冲过来,

    旁边,那妇人,也紧跟在中年女人旁边,紧盯着廉歌,护着那中年女人,

    “这就是旁人说你克亲的原因?”

    廉歌往旁边让开了一步,便避让开了那中年女人,

    那中年女人转过身,怨毒着瞪着廉歌,脸上狰狞着,就要再朝着廉歌冲过来。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这中年女人,

    紧跟着,中年女人再止住了动作,站在了原地,

    脸上狰狞着,看着廉歌,脸上再浮现出些笑容来,

    笑着,低下头,朝着手机攥着的,已经扭曲变形,有些散开的稻草人望着。

    “能给我说说吗?”

    平静着,看了眼这女人手里攥着的稻草人,再看着这中年女人,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说,说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那中年女人脸上笑着,望着手里攥着的稻草人,说着,

    再抬起头,看着廉歌,

    “你为什么跟着我?啊?”

    有些癫狂,歇斯底里着,中年女人有些怨毒着看着廉歌,出声再吼着,

    “……谁让你进到我屋里来的!谁允许你进到屋里来的!”

    吼着,中年女人再缓缓挪着脚,一步步重新走回到了那供桌旁,

    旁边那妇人,也一直跟在中年女人身侧,紧紧盯着廉歌,护着中年女人,

    “吃了面馆店主一份菜,总得做些什么。”

    看着这中年女人,任由这中年女人重新走回到那供桌前,廉歌出声说了句,再看了眼旁边那妇人。

    “……你是想救他?真好啊……”

    中年女人再缓缓低下了头,望着手里那攥得变形的稻草人,脸上再露出些笑容,有些癫狂地说道,

    旁边,听着廉歌的话,那妇人渐再止住了动作,没再紧紧盯着廉歌,只是转过些头,望着那中年女人,脸上愈加痛苦,眼眶里积蓄着些泪水,

    “……真好啊,多好啊,多好啊!”

    中年女人一声声说着,声音渐大,再有些歇斯底里般吼了声,

    捏着那稻草人的手往下一砸,那有些散开的稻草人被砸进了那还带着些没燃尽黄纸钱的铁盆里,

    没燃尽的纸钱,黄纸钱燃了过后的灰烬,还带着的些火花被溅起。

    扎着稻草人的稻草崩开,变了形的稻草人被铁盆里还没燃尽黄纸钱上的火花引燃,被火花一点点侵蚀着,

    看着那被火花侵蚀着的稻草人,中年女人脸上再浮现出些笑容,却愈加显得狰狞。

    看着这中年女人的动作,廉歌也没阻止,只是平静着看着,再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的妇人,

    那妇人望着中年女人的动作,眼底愈加痛苦,混杂着愧疚,浑身止不住颤抖着。

    “……你还有事儿吗?啊?”

    脸上笑着,中年女人再抬起了头,看向了廉歌,出声说着,

    “……给我滚!滚!”

    紧跟着,中年女人死死瞪着廉歌,再骤然有些歇斯底里,对着廉歌吼着。

    看着这癫狂着,狰狞着的中年女人,廉歌平静着,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脸上神情一变,眼底的怨毒再褪去,只是笑着,中年女人再说着,

    廉歌只是平静着,看着这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看着廉歌,脸上还挂着笑容,停顿了下动作,

    “你想问什么?”

    说着话,中年女人再往那供桌旁挪了挪脚,

    任由中年女人挪着动作,廉歌只是转过视线,

    看了眼那神龛上,立着的,倒着的几张照片。

    “那神龛上,供着的都是你的亲人?”

    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闻声,中年女人先是停顿了下动作,

    再抬起头,朝着那神龛上望着,再似乎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是啊,都是我的亲人。”

    笑着,似乎是在说什么好笑的事儿,中年女人说着。

    “能跟我讲讲吗?”

    语气平静着,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这中年女人,中年女人旁边的妇人,出声说了句。

    “讲,讲什么?”

    中年女人笑着,脸上有些癫狂,应着,

    抬着头,转着头,似乎望着这有些逼仄的屋子里,

    “……小的那会儿啊,这就是我睡得屋子。”

    “……直到,我把我的些亲人都克死了。”

    抬着头,笑着,说着。

    中年女人已经靠在了那供桌旁,手扣在了供桌下的个抽屉把手上。

第九百五十三章 低血糖

    “……这屋子好啊,虽然没有窗户,关上屋门过后什么都看不到。”

    “……但你只有往前走几步,就能摸到墙,手上会沾满墙上掉下来的墙灰,知道这屋里,除了你,别得什么都没有。”

    这有些逼仄的屋子里,

    供桌上的烛火还窜动着,火下的蜡油顺着香烛往着那竖着香烛的碗里淌着,

    火光映在那神龛上供着的,立着黑白照片上的男人脸上,

    也映在背对着供桌,手已经扣在供桌下个抽屉把手上,脸上笑着的中年女人背后。

    神龛横着的台面挡住了些烛火的火光,倒扣在神龛上的几张照片淹没在昏暗中。

    中年女人也遮挡了那有些昏黄的烛火,那护在中年女人身侧的妇人,也似乎在昏黑中。

    妇人看着中年女人的模样,眼底愈加痛苦,

    再看着那中年女人扣在供桌下个抽屉摆手上的手,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

    嘴微微张着,嘴唇也跟着颤动着,望着中年女人,红着眼眶,朝着中年女人再走近一步,

    脸上痛苦着,又再停下了脚,

    “……别……别……”

    声音嘶哑着,妇人望着中年女人,站在了中年女人的身旁,眼底痛苦着,混杂着愧疚,一声声说着。

    “……你看不到外边,外边也看不到你。”

    中年女人却似乎浑然不觉,只是依旧反手扣在那抽屉把手上,装着头,望着这昏黑逼仄的屋子里,

    脸上挂着些笑容,眼睛却有些发红。

    听着中年女人的话,看了眼那妇人,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那中年女人以为没被发现,放在身后那手的动作,

    再转过目光,廉歌也没出声说什么,只是平静着,听着这中年女人的叙说。

    “……你听不清外边人说什么,外边人也听不清你在里面说什么么……”

    “……就感觉,像是这就只有你一个人,多好啊,多好啊!”

    “哗!”

    中年女人说着话,转动着头停顿住,看向了廉歌。

    说着话的声音渐高了些,吼着,眼睛死死盯着廉歌,还笑着的脸上有些扭曲,眼底迸发出些远处,

    扣在那抽屉上手猛然一抽,将抽屉抽了出,拿出了那抽屉里放着的,唯一样东西,

    是把尖刃的杀猪刀,沾染着些干涸黑污的痕迹,柄上,固定着木柄的铆钉带着些锈迹。

    拿着那把尖刃刀,中年女人愈加有些扭曲的脸上,笑容愈多,

    站在旁边的妇人,眼底愈加痛苦,红着眼眶,泪水止不住滚落,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

    “……别……不要,别……”

    嘶哑着的声音一声声喊着,

    中年女人提着尖刃刀穿过了妇人,眼睛愈加发红,带着些怨毒,朝着廉歌捅了过来,

    屋里的阴气,鬼气,怨气,戾气,似乎被这中年女人影响,愈加肆虐的厉害,

    那供桌上燃着的两根香烛,似乎也被中年女人动作带起的风晃动,窜动着,映着中年女人的影子愈加张牙舞爪。

    看着这提着尖刃,脸上带着笑容,扭曲着,癫狂着的中年女人,

    廉歌没避没退,只是抬起手,朝着这中年女人一轻挥。

    “嘭!”

    “……啊!”

    紧跟着,那提着尖刃刀要扑过来的中年女人似乎受到重击,

    被重重往后,砸到了地上,撞到了供桌,供桌上的立着香烛愈加厉害的摇晃了几下,

    那尖刃从女人手上脱手,砸到了一边。

    那被重重砸在地上的女人发出声凄厉的惨叫。

    廉歌再收回了手,看了眼旁边那妇人,再看向这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

    旁边,妇人看着地上惨叫着的中年女人,痛苦着,红着眼眶,似乎想蹲下身,又再止住了动作,只是颤抖着身子,

    朝着廉歌望了望,又再朝着地上中年女人望着,佝着些身,伸手双手,却又重新放下,只是眼底愈加痛苦。

    那趴在地上的中年女人先是惨叫了声,紧跟着,又再怨毒着盯着廉歌,再挣扎着,似乎想起身,

    “啊!啊!”

    只是,似乎被重物重重压在了地上,一挣扎起身,中年女人便再发出了声凄厉的惨叫。

    平静着,廉歌看着这中年女人挣扎着想起身的动作,也没出声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

    中年女人接连着挣扎着想要起身,脸上愈加扭曲,狰狞,一声声惨叫声愈加有些凄厉。

    中年女人渐再止住了动作,只是抬起头,眼底愈加怨毒着,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廉歌。

    “现在能接着说了吗?”

    看着那中年女人扭曲怨毒的神情,廉歌语气平静着,出声再出声说了句,

    “……说?”

    中年女人听着廉歌的话,眼底怨毒褪去,脸上再变得有些癫狂,再笑了起来。

    看着这中年女人,廉歌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

    中年女人癫狂着笑着,渐再止住了笑容,

    笑容褪去,脸上没了什么神情,再停顿了下。

    “……算命先生说,我天生克父克母,克身边所有人。”

    “所以我身边所有人都死了。”

    再看向廉歌,中年女人脸上没什么神情,出声再说了句。

    廉歌看着这中年女人,没出声接话,也没多说什么。

    旁边,那妇人望着那中年女人,眼底愈加痛苦,浑身止不住颤抖着。

    这屋子里,再有些安静下来,

    那供桌上,燃着的烛火,渐再稳定些。

    ……

    “几十年前,有个女人把我生了下来。”

    看着廉歌,中年女人脸上没什么神情,停顿了下动作,

    再转过些头,望着这有些逼仄昏黑的屋子里,再出声说道,

    “她丈夫,她公公,她婆婆都想要个男孩,可惜我是个女的。他们想让那女人再生一个,可惜他们家没那个命,那女人身体不行,生了我之后,就再生不了。”

    “……还在月子里没几天,那女人就下了床。既然生不了孩子了,她公公婆婆还留着她就已经是恩德,自然要赶紧去挣钱,去干活。”

    中年女人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一句句说着。

    旁边,那妇人愈加痛苦,红着眼眶。

    “……最后,那女人死于低血糖,娘家也没其他人,直接拉去火葬场烧了。”

    “……那女人的丈夫,公公婆婆可都是附近闻名的热心人,大方人,对媳妇又好,动不动就买条鱼,买只鸡回家给那女人补身子。”

    “那女人吃得那么好,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服不用洗,饭不用做,哪能就死于低血糖,死的时候瘦得跟皮包骨一样。

    这说出去,多难听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家人怎么苛待她了,那不是坏了这家人名声吗?”

    “……要不是我克自己父母,那女人哪会儿那样就死了,说不得还得多享几年福。”

    “……谁不知道啊,那女人生我之前好好的,生了我过后就死了,不就是被我克死了吗。”

第九百五十四章 我就知道

    说着话,中年女人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似乎只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旁边,那身子枯瘦,脸上枯槁的妇人,望着地上的中年女人,不禁再佝下些身,伸出着手,手又却再停在半空,眼底痛苦着,红着眼眶,浑身止不住颤抖着。

    “……那家人多好,知道我克父克母,还没把我给扔了,给我吃,给我住。”

    中年女人抬着头,望着这昏黑逼仄的屋子里,出声再接着说着,

    “附近谁不知道,这家老太太是个心软的人,平日里吃斋念佛,就为了给孙女祈祷,消灾解难。这孙女的爷爷,父亲也是心软,明知道她克父克母,还是不愿意把她给扔了,什么都紧着她吃,紧着她用。”

    “可惜啊,我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人。”

    中年女人望着这昏黑的屋子里,停顿了下,

    “……有屋子住就不错了,还嫌这屋子窄,不透光。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想吃和这屋里其他人吃得一样。活没干完还想出去玩,逢年过节还想玩鞭炮。”

    “……所以啊,那时候,我就只希望啊,我这克父克母是真的,能快点把这些个人给克死。”

    “……慢慢地啊,他们自己也觉得那女人是被我克死的。可偏偏啊,他们又不害怕,那会儿啊,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说着话,中年女人脸上露出些笑容,笑着说着,

    紧随着,笑容渐再褪去,中年女人也再渐止住了声。

    旁边,那妇人望着中年女人,红着眼眶,脸上愈加痛苦,泪水再有些止不住,往地上滴落着,再溢散成了阴气。

    看了眼这脸上没什么表情,趴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再看了眼旁边那身子枯瘦,形容枯槁,痛苦着的妇人,

    廉歌转过视线,再看向那神龛上,供着的,倒扣着的几张黑白照片,

    “你父亲,和你祖父祖母是你杀的?”

    语气平静着,廉歌再转过了视线,看向了地上的中年女人,

    趴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抬起了头,拧过头,似乎朝着那神龛上望着,

    “……我拿到本破书,上面写着咒死人的法子。”

    “……还得谢谢那一家人,要不是对我这么好,怕别人说,让我识了几年字,我拿着那书还真看不懂。”

    “……那时候,我只希望能早些把他们给克死,哪知道啊,还真有作用。”

    说着话,中年女人脸上再浮现出些笑容,眼底却没什么变化,

    “……我借着干活的时候,拿了把稻草,藏了把刀,一张黄纸,躲进这屋里,写了那女人丈夫的名字。”

    “然后,那女人丈夫就死了。被我给克死了。”

    “……那女人的公公婆婆说,是被我给克死的……对,还真是被我给克死的。”

    “……他们不是都说我克父克母吗,那我就该把他们都克死。”

    “……谁知道,那女人的公公婆婆都知道我能克死人了,他们还不害怕。”

    “……没办法,我就他们,也挨个,挨个克死了。”

    中年女人脸上笑着,眼底却没什么变化的说着,

    “他们被克死了过后,我就从这间屋子里搬了出去,搬到了卧室屋里去睡。”

    “……他们火化下葬了过后,办法事的道士说,最好在屋里安个神龛,供他们。”

    “……我答应了,让把神龛安在这间屋子里,以后,也能让他们在这间屋子里住住。”

    “这间屋子,多好啊。”

    中年女人出声说着,再转动了下头,望着这只有两根烛火映着的昏黑屋子里,脸上笑容渐褪去。

    看着这中年女人,中年女人旁边半蹲着,愈加痛苦着的妇人,

    听着这中年女人的话,廉歌没做评论,

    再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那神龛上,

    神龛上,那立着的黑白照片映着供桌上烛火的火光,

    看了眼那黑白照片上笑着的男人,廉歌再转过了视线,

    “这神龛上立着的这张照片是你丈夫吧,你丈夫呢?”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趴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再止住了动作,渐又再转回头,似乎费力着抬着头,

    想朝着那神龛上,立着黑白照片上的男人望着,

    “……他是个很好的人。别人都觉得我克父克母,我走过的时候都躲着我,等我过了过后,又再说我的事儿,他不信这些,头回认识的时候,主动来同我说话。”

    中年女人出声说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抬着头,望着那黑白照片上的眼底却有些恍惚,

    “……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同人说话,他也没放弃,还是不时同我讲话。”

    “……慢慢地,我们熟了,谈了恋爱。”

    “……他会记得我的生日,会给我生日礼物。闲暇的时候,他会带着我去些地方玩……他会跟我说些我没经历的事情,带我没去过的地方。”

    “……我怀了孕,我们结了婚。他父母不同意,他说没关系。”

    “……我们就住在这套房子里。我没有亲戚朋友,他亲戚没有来,结婚那天,是他生日。我们买了些菜,做了些菜,在自己家里,两个人吃了,过了他的生日,结了婚。”

    “……结了婚过后,每天晚上,等着我工作完,回家吃完晚饭,我们会去河边散步……轮着休息的时候,有时候会去看一场电影,有时候会到处转转,也奢侈的在外边吃一顿饭……”

    说着话,中年女人眼底愈加有些恍惚,

    “……那段日子多好啊,多美好啊……”

    “他死了。”

    看着这目光恍惚着,呢喃着的中年女人,再看了眼旁边,却愈加痛苦着的妇人,

    廉歌再转过视线,看着这中年女人,出声说了句。

    “……是啊,他死了……”

    中年女人停顿了下动作,再出声说道,

    紧跟着,脸上再有些癫狂,

    “……那段日子多好啊……就我们两个人……可是,我不信,我这样的人,老天爷会对我这么好……”

    “……怎么可能,老天爷怎么可能对我突然这么好……”

    瞪着眼睛,中年女人再有些癫狂着说着,

    “……从恋爱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结婚,我们越好,我就越恐慌,我们越好,我就越害怕……我知道,老天爷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突然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我这种人,就该凄苦一辈子,凄惨一辈子,怎么可能会过得这么好……肯定,肯定是后面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我……”

    “……我不信,我不信老天爷会突然对我这么好!”

    先是有些癫狂,紧跟着,动作一顿,脸上没了什么表情,再出声说了下去,

    “……那天,我肚子突然有些疼,我就知道,老天爷又要开始折磨我了。”

    “……我一个人去医院,把孩子堕了。”

    “……回去过后,我就扎了稻草人,克死了他。”

    “……我就知道,老天爷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第九百五十五章 歇斯底里

    “……我就知道,老天爷怎么会对我这么好,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

    “……怎么会让我这种人这么美满,就是想折磨我,就是想折磨我……”

    烛火窜动着,化了的红蜡油顺着香烛往下流着,

    趴倒在地上,中年女人抬着头,脸上笑着,有些癫狂,一声声说着,

    旁边,那佝着身子,伸着手的妇人,望着中年女人的模样,浑身愈加颤抖着,嘴微微张着,有些枯槁枯瘦的脸上,愈加痛苦,眼眶红着,泪水止不住地啪嗒啪嗒落着。

    落下的泪水化为阴气溢散,没落到中年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趴倒在地上,脸上还笑着,

    “……果然,果然,这样才是对的,儿子没了,我老公也被我克死。就是想让我孤苦,凄惨一辈子。”

    “……果然,这样才是对的,这样才是对的……老天爷就是想折磨我,就是想折磨我……怎么会对我突然这么好,怎么会让我这种人有个这么幸福的家庭……”

    “……果然,我就知道,这样才是对的……无儿无女,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样才是对的……”

    脸上笑着,中年女人有些癫狂,却没喊没叫,语气没什么起伏,只是一声声说着,

    旁边,那佝着身,低着头望着中年女人的妇人,嘴张着,想说着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只是眼底愈加痛苦着,愧疚着望着中年女人,落着泪。

    看着有些癫狂着,笑着的中年女人,痛苦着愧疚着的妇人,

    廉歌再转过了些视线,看了眼这屋子里旁边,

    旁边,挨着不远,这有些逼仄屋里的墙边,

    先前被中年女人拿那塑料袋子里纸钱,连带着滚落出的那个油桃,

    沾了些地上的灰,还静静躺在那墙边,有些照不到烛火火光,稍显昏暗的地上。

    看着那地上那沾了些灰的油桃,廉歌再挪开了脚,走到了那墙边,

    正脸上笑着,一声声说着的中年女人,渐止住了声,

    转过了头,也看向了那地上那颗油桃,脸上笑容褪去了些,死死盯着。

    低下些身,廉歌顺手将那地上那沾了些灰的油桃捡了起来,

    拿着那油桃,廉歌再转过身,重新走回了这中年女人身前。

    中年女人死死盯着那颗油桃,脸上没了笑容,随着廉歌的动作,转动着视线,

    旁边,那妇人也再转过些身,望了望那颗沾了灰的油桃,浑身愈加颤抖着厉害,红着眼眶。

    没去看那中年女人,廉歌抬起手,拿着那油桃往前顺手一抛,那颗油桃恰好落进了那地上还敞开着的红色塑料袋子里,

    那趴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死死盯着那颗油桃的目光也紧随着,落在了那红色塑料袋子里,

    塑料袋子底部,先前装得纸钱香烛已经被中年女人拿去烧了。

    稍显空荡的袋子里,还有几个油桃。

    死死盯着那几个油桃,中年女人脸上渐有些狰狞,攥紧了手,浑身似乎紧绷着。

    看了眼那红色塑料袋子里,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那神龛上,唯一立着那张黑白照片上的男人,

    “你丈夫出轨了吧?”

    再转过了视线,廉歌对着中年女人出声说了句。

    “……胡说!胡说八道!”

    听到廉歌的话,脸上已经渐有些狰狞的中年女人,脸上神情愈加扭曲,

    骤然愤怒起来,冲着廉歌,近乎歇斯底里般咆哮着,

    “……你敢胡说,你敢胡说!”

    愤怒着咆哮着,愈加大声地,中年女人在地上挣扎着,怨毒着死死盯着廉歌,脸上愈加狰狞,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敢胡说……敢胡说……啊!”

    歇斯底里般,中年女人冲着廉歌也一声声吼着,近乎凄厉般一声声惨叫着,

    “……你敢胡说!胡说!”

    “……啊啊啊……”

    中年女人疯狂着挣扎着,手在地上抓着,头重重在地上撞着,

    额头上皮肉破开,血往下流着,中年女人眼底怨毒着,死死盯着廉歌,

    “……你胡说,胡说!敢胡说!”

    “……你敢胡说!”

    愈加歇斯底里,凄厉般叫着,中年女人稍显散乱的头发沾上了额头上的血,

    愈加癫狂着,冲着廉歌一声声咆哮着。

    旁边,那妇人先是痛苦着,愧疚着望着地上趴倒,歇斯底里的中年女人,

    再转过了身,看向了廉歌,

    妇人周身滋生着阴气鬼气,渐又再滋生出怨气戾气,

    阴气鬼气在这屋子里肆虐着。

    站在这妇人和中年女人身前,看着这癫狂,近乎疯魔般,歇斯底里的中年女人,再看着再痛苦着,浑身颤抖着,周身滋生着怨气戾气的妇人,

    廉歌没出声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两人,

    “……啊!你胡说!你敢胡说!”

    似乎是因为无法起身,中年女人死死盯着廉歌,眼底愈加怨毒,

    一声声咆哮着,愈加癫狂,歇斯底里,

    头在已经沾了些血液的地上来回撞着,手胡乱抓着周围的一切。

    “……不对,不会……我们那么恩爱,不会的!”

    “……不会的……”

    歇斯底里过后,中年女人脸上渐又有些恐慌,瞪着眼睛,

    挣扎着,一声声说着,

    “……他对我那么好……我对他那么好……”

    “……我们每天都会去河边走,每周都会出去玩……我怀了他的孩子……”

    “……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

    恐慌着,不时似乎凄厉般叫着,不时又似乎呢喃般一声声说着。

    中年女人再停顿了下,紧跟着,又再有些歇斯底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爷就是想折磨我!”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美满的家庭,怎么可能会过得这么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就是想折磨我,就是想折磨我!”

    癫狂着,脸上再愈加扭曲,中年女人一声声吼着,

    旁边,那妇人随着中年女人一声声歇斯底里,癫狂着的喊声,周身愈加滋生着怨气戾气,

    阴气鬼气在这屋子里肆虐着!

    “……都怪那个女人,对……都怪那女人……要不是那女人把我生下来!”

    “……要不是那女人死的那么早,我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会这样!”

    中年女人再癫狂着,一声声吼着,咆哮着,

    眼底愈加怨毒,似乎是在怨恨她的母亲。

    旁边,那周身滋生着怨气,戾气的妇人,浑身一顿,

    再佝着身,缓缓转过了身,

    浑身颤抖着,望着中年女人,红着眼眶,眼底愈加痛苦着,愧疚着。

    “……都怪那女人,要不是那女人,我怎么会这样!”

    “……要不是那女人死的那么早,我怎么会这样。”

    歇斯底里着,脸上狰狞着的中年女人,眼底怨毒着,癫狂着一声声吼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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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了眼自家老宅屋顶上,那根据说是金丝楠木的横梁。又低头看了眼视线内,这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系统。廉歌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我家不是祖传神棍吗,现在这是……祖传神仙?我真不想当天师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不想当天师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不想当天师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