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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卷残篇     我真不想当天师啊txt下载     我真不想当天师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五十五章 值吗

    “曾经她愿意为了这种美好付出生命,现在,她也会愿意为了这种美好甘愿受罚。”

    再说了句,廉歌重新挪开了脚步。

    ……

    “……哎,感觉那位老先生还不如不见到她,至少那样,去世的时候,心里还是抱着希望,不用像现在这样……”

    电话那头,顾小影的声音响着,

    听着顾小影的话,廉歌脸上挂着笑容,一边静静听着,一边穿过喧嚣的广场,

    虽然已经是夜晚,但广场上,依旧显得热闹,

    行人,摊贩。带着孩子的父母,饭后说着子女儿孙,散着步的老人,倚靠着,说着白日里趣事的夫妻……

    话语声,叫卖声,笑声,步伐声,混杂着,喧嚣着,

    “……那位老人家等了一辈子,结果却……等得那个人早已结了婚,有了子孙,只有他空等了这么久,孤独终老。”

    听着顾小影的话,廉歌挪着步子,向前走着,

    “那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

    “……至少不应该是这样,我就觉得,结果不应该着是这样……”

    说着,顾小影又有些泄气,没再说下去,

    闻言,廉歌微微抬头,看着繁华热闹的广场和远处高楼耸立的城市,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已经太久了……”

    没再说下去,廉歌挪动着脚步,继续朝着前侧走去。

    “……那位老人家等了一辈子,一直从青春正貌,等到头发都白了,临到去世都还在等,却只等到了这样一个结果,廉歌,你觉得……值吗?”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一辈子才算值?”

    廉歌微微笑了笑,顿了顿步子后,出声问道,

    闻言,电话那头的顾小影有些沉默,

    “那那位老人家会后悔吗……不是后悔等了这么久,而是后悔在最后的时候再见到了她?”

    ……

    “……其实那位老人家早就明白,他要等的那个会穿着白裙和他在菜市口见面的姑娘,已经等不到了吧。”

    电话那头,顾小影说着,

    “……就像是老人家自己说得,其实他等得是那个菜市口,穿着白裙的姑娘,而那个姑娘,其实早就等不到了。”

    廉歌闻言,看了眼远处也没说话。

    “廉歌,要是我和你失去联系了,你会愿意等我多久啊?”停顿了下后,电话那头的顾小影撑着下巴,出声问道,

    “我不会等。”廉歌笑着,应道,“我把整个世界翻过来都会把你找出来。”

    “呵,男人,就你会说话。”电话那头,顾小影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但还是哼了声,

    “不过本宫喜欢听,多来两句。”

    “好,行……”廉歌笑了笑,应道。

    ……

    “吱吱……吱吱吱。”

    肩上蹲着的小白鼠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看着旁侧的小吃摊叫了两声,

    “廉歌,小白鼠好像叫了,它说什么呢?”电话那头,顾小影有些好奇。

    “饿了。”廉歌笑了笑回道。

    ……

    片刻过后,廉歌结束了通话,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转过视线看了眼小白鼠,又看了眼广场边的小吃摊,廉歌笑了笑,朝着小吃摊前走了过去,

    “小哥,您看您来点什么?”

    小吃摊前,摆着几张桌子,围坐着些食客,显得很是热闹,摊位后,摊主正忙活着,同时招呼道,

    “烧烤,烤茄子,烤肉……这些都有。”

    “来十串烤猪皮,十串烤排骨吧。”廉歌扫了眼,说道,

    “那行,您稍微在旁边坐会儿,马上就给您端上来。”摊主应了声,紧接着又忙活了起来,

    廉歌让开了身,在旁边随意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而肩上的小白鼠则是转动着脑袋,盯着小吃摊上,正冒腾腾热气,弥漫着香气的食物。

    看了眼小白鼠,廉歌不禁笑了笑,收回目光,扫了眼小吃摊前,围坐着的食客,

    一众食客各自说着话,摊前显得有些喧嚣,

    “……这味道还真是不赖,老板再来碗三合汤……”

    “……诶,对了,信哥你之前不都是在外地工作吗,这次回来是休假还是准备回来发展?”

    “准备回家了,在外地的时候,总是禁不住的想家乡味儿,想前想后还是决定回来开个店。”

    “开店,开什么店啊?”

    “开个照相馆。”

    “那倒是正好和你之前工作对得上,准备开哪啊,到时候哥几个来照顾你生意呗。”

    “看到没,就在广场穿过去,街对面,门面我都盘下来了……”

    “怎么想着选那儿了?”

    “嘿,你们不知道吧,以前听我家老爷子讲,我曾祖父就曾经在那街对面开过照相馆,

    那时候,咱坐这儿还是个菜市,附近几条街,就只有我家开了个照相馆。去年家里老爷子去的时候,还念叨这事儿呢,

    我就想着,既然要开,就干脆开在那儿,也算是继承祖业了。”

    ……

    廉歌身旁,另一张桌子旁,几个年轻人围坐着,吃着聊着,

    听着从旁侧清晰传到耳边的话语声,廉歌微微笑了笑,微微仰头,目光穿过广场,眺望了眼广场对面那条街道,微微顿了顿,

    “……小哥,您要得烧烤,都给你上齐了。”

    忙活着的摊主从摊位后,端着装着烧烤的餐盘,放到了廉歌身前桌上,便匆匆转回身,继续忙碌起来,

    蹲着肩上的小白鼠,目光也停顿在了餐盘中的烧烤上,立着前肢,眼馋的看着,

    看了眼小白鼠,廉歌笑了笑,递了串给小白鼠,自己也拿了串烧烤,吃了起来。

    “吱吱……”

    捧着烧烤串,小白鼠战斗着。

    ……

    “一共是八十二块钱……”

    重新从摊位前站起身,结完账后,一人一鼠离开了摊位前,

    微微顿足,廉歌再看了眼热闹喧嚣的广场,和远处亮着万家灯火的城市,

    “走吧。”

    轻声说了句,廉歌重新挪开了脚步,朝着前侧走去,

    “吱吱吱……”

    “不住了。”

    “吱吱,吱吱吱……”

    随着廉歌的话语声,和小白鼠的叫声,一人一鼠渐行渐远,身后广场的喧嚣渐渐远离。

    ……

    夜色渐深,街道上行人渐少,

    廉歌在离开广场后,也没再找个酒店住下,沿着夜里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朝着市区外走着。

    一栋栋亮着万家灯火的高楼在身侧不断掠过,路边建筑渐渐变得稀疏,道路上的行人车辆渐少,愈加显得安静,

    一人一鼠迎着夜里的风,看着街道旁的万家灯火,沿着道路,渐行渐远,

    脚下的街道渐渐化为干道,又从干道化为蜿蜒的山道,城市的喧嚣被田地里,林间的虫鸣代替,

    身侧,不再有耸立着高楼掠过,取而代之的是林间摇曳着的枝叶,散落在道路旁的房屋,

    繁华热闹的城市,也随之,在身后渐渐远去。

第两百五十六章 武当山下

    “啾啾……飒飒。”

    清风扰动着枝叶,初升朝阳挥洒下的阳光透过窗,映射在窗下,

    屋外繁枝密叶间,虫鸣鸟叫声响着,似乎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嘎吱……”

    从睡梦中醒来的廉歌翻身坐起,也没怎么停留,拉开了卧室的门,

    “吱吱,吱吱吱……”一旁趴着的小白鼠也骤然翻起身,窜上了廉歌肩。

    ……

    “……小伙子,起了啊。”

    堂屋门边,一个老农模样的老人正在门槛敲着烟杆,清理着残留的烟灰,

    “起得可真早,像我家小子得空回来的时候,不睡到日上三竿那都不会起。”

    老人黝黑的脸上带着笑容,站起了身,

    “……正好锅里水也开了,老头我要下点面,要不小伙子你也吃点吧,”

    “就不劳烦了。”

    廉歌走至堂屋门边,摇了摇头后,朝着屋外看了眼,

    这是处山林间的村落,沿着门前的蜿蜒小道,两旁散落着些建筑,

    昨夜行至这里后,廉歌便进了村,随意找了村口位置的一户人家,借宿了一晚。

    “麻烦什么啊,反正老头一碗面是煮,两碗面也是煮……”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

    “小伙子你稍微等等,再坐坐面就能吃了。”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后,点了点头,

    “那麻烦您了。”

    老人摆了摆手,把手里的烟杆放到了旁边凳子上,便朝着厨房走了进去。

    ……

    看了眼老人,廉歌收回了目光,拿过张凳子,在堂屋门前坐了下来,朝着屋外看去。

    堂屋外是前院,前院紧挨着的便是连接着村里各户人家的小道,目光再向前,

    村子外,远处是几座紧挨着的山峰,与周围的连绵群山衔接着,山峰顶端已经被萦绕着蔼蔼云雾,但随着清风的扰动,山上的一座座建筑还是隐隐浮现在眼前,

    那是些古建筑,能看到宫殿楼阁的轮廓。

    “……来,小伙子,面好了。”

    身后,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端着两碗面从厨房里走出。

    廉歌闻声,站起身,伸手接过了其中一碗面,

    “谢谢了,老人家。”

    “客气什么。”老人摆了摆手,将自己那碗面放到了旁边桌上,“也没个太多调味品,你别嫌弃就好。昨天煮了点腊肠还没吃,我就切了些垫在碗底里,小伙你吃得时候,把面翻翻,”

    “……对了,还有……”

    说着话,老人转回身,朝着厨房里走了进去。

    ……

    没多久,老人又端着个浅底的盘子走了出来,盘子里也装了些面,

    “……差点把你给忘了,来,你也有。”

    老人笑着,对着廉歌肩上的小白鼠说了声,将盘子放到了一边,

    正眼馋着廉歌手里面碗的小白鼠闻声,看了眼廉歌后,瞬间便从肩上窜了下来,绕着那盘子,吃了起来,

    老人看着小白鼠笑了笑,这才端起了自己的面,

    “劳烦了,老人家。”

    廉歌看了眼吃着的小白鼠,转过目光,向着老人道了声谢,

    “不劳烦,不劳烦……”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家里老婆子去得早,儿子又在市里工作,平日里这屋里就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客人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老人说着话,在堂屋门边坐了下来,

    “整日里就絮着些田间地头的事情,忙早忙完,好像也没什么忙的。

    这人啊,说起来也是奇怪,有时候想要清静,有时候又想热闹,还得谢谢你,能陪老头我说会儿话。”

    “……尝尝,尝尝面的味道看怎么样,合不合胃口,”老人笑着,说着。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端着面碗,夹起面吃了口,

    “……挺好的。”

    “好就好,好就好……”

    老人应着声,也端着面碗吃了起来,

    “……我儿子他啊,就不喜欢吃面,每次回来,总是想家里那点腊肠。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就把这腊肠多做了些,就想着这得空的时候,他能回来看看……这每个月啊,月中的时候他就会从市里回来趟,我就数着日子,到那天早上的时候,就把腊肠给他煮上,等他中午到家的时候,就能吃上。”

    吃着面,老人看着远处,说着,

    廉歌闻声,静静听着,

    “……往常的时候,昨天他就该回来,昨天一大早我就爬起来,给把腊肠煮上了,但他昨天啊没回来……今个咱们吃得就是昨天煮得那截腊肠。

    平日里,这腊肠我可不敢随便煮,不然这香肠吃完了,他不回来了可咋办。”

    老人捧着面碗,吃着面,笑呵呵地说道,

    闻言,廉歌看着碗里刚从碗底翻出来的腊肠片,微微顿了顿动作,

    “老人家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廉歌看着远处,出声问道,

    闻言,老人顿了顿动作,然后摇了摇头,

    “……他是给我买了个手机,平日里也有给家里打电话……但你说,他平日里也忙,在外面也不容易,家里这些个小事,总给他打电话也不好,记挂着这些事情,也影响他工作不是。”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也没多说什么。

    “……小伙子,你刚才是在看山那边吧?”

    老人顿了顿过后,看向村子之外,那几座耸立着的山峰,

    “说起来,小伙子你是来旅游的吧?那边那几座山啊,就是武当山啊,你看那儿,山上的那些宫殿,还有那些个塔,可都漂亮着呢……这会儿还看不清,等到天更晴点,那山上的那些宫殿,在咱这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廉歌闻言,微微抬起头,看了眼那武当山各峰上,藏在云雾之后的宫殿楼阁,

    “……嘿,我儿子还小那会儿,就喜欢往那山上去,还跟我说,等大了要去那道士观里当道士,让我给狠狠揍了顿。”

    老人看着远处的山峰,笑呵呵地说着,

    “……那时候,孩子他娘也还在,每到过年的时候,家里也穷,也没个什么地方好去,就去那山上转转,那时候,那山上门票可便宜着呢,有些观啊,还不收钱,我就带着我儿子,还有他娘,在那些宫啊楼的,里面逛逛,就当是过年了……

    就在那边那个峰上,有个观里,有个老道士,那会儿那老道士就八九十岁了,蓄着个胡子,胡子都白了……”

    老人说着话,抬起手,指了指其中一座山峰,

    “……周围那村子里的小孩,都喜欢揪那那道士的胡子,我儿子也皮,也跟着揪,那老道士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有时候还给那些小孩糖吃……”

    老人笑呵呵说着,紧接着,又顿了顿,

    摇了摇头,

    “……前几年的时候,那道士就去了。我儿子大了,工作也忙了,也没时间再往那山上去了。我也好久,没上去转转过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 腊肠

    堂屋门边,清风萦绕着,不时拂过,

    远处山峰腰上环绕着的云雾也不时溢散,涌动,显露出藏在云雾之后的宫殿楼阁,

    说着话,老人捧着面碗,微微仰头朝着那方向看着,顿了顿,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回来,跟我讲说接我去市区里去住。我想着那人生地不熟的,周围谁也不认识,现在没事儿我还能在田地里絮絮,到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说,咱去了,不是给他添麻烦吗,你说是吧……”

    老人说着,从那远处收回了视线,顿了顿过后,端着面继续吃了起来,

    旁侧,廉歌听着老人的叙说,吃着面,看着远处,也没多说什么。

    ……

    而老人用筷子挑了下面,翻起碗底切片的腊肠后,动作又停顿了下来,

    “……昨日里没回来,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闻言,廉歌从远处转过目光,看了眼老人,

    “应该是有事耽搁了,昨天没能回来,说不定今天就回来了。”

    微微笑了笑,廉歌转回视线说道,

    “……那样就好,就怕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说着话,老人又摇了摇头,“小伙子,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

    “……嘿,我给你说这些做什么,不好意思啊,兴许是这屋里太久没来人,老头我这一絮叨起来,就没个完了,”

    老人摇了摇头,转回了视线,看着远处武当山山峰,

    “……小伙子,你要是旅游想去武当山的话,就不该从咱这村子过去,该从山那面走,那面才是正门,现在啊,你想过去,还得绕着这山,绕一大圈。”

    廉歌闻言,微微抬起头,朝着武当山几座山峰望了眼,

    “谢谢了,老人家,不过,从这位置看它,也别有一番风味。”

    “也是。”老人闻言顿了下,紧接着点了点头,“虽说咱这儿偏,但这隔着远远的这么看,比走近了看还漂亮勒……”

    廉歌听着老人的话,拿着筷子夹着碗里的面,吃着,面碗里升腾起的热气在视线里仿佛和远处云雾交融着,

    “……在咱这儿,在屋门前,田间地头的时候,都能望到他,那宫殿啊,楼啊,塔啊,就立在那山上,太阳一出来,全都能看到。

    你看那座殿,这会儿刚好从云里露出来,那就是紫霄宫,那紫霄宫旁边呢,还有座殿,不过这会儿看不到……”

    “……这些殿啊,我小时候它就在,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那时候啊,没事儿就喜欢坐在老宅子的门槛上,望着那边,一坐就是一晌午。

    那时候,那观里的道士还常从这边下来,在村子里买些菜……那山腰上,有个泉,以前村里还没钻井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就常去那泉里打水,那观里的道士也在那地方打水,那水甜着呢……

    这时间啊,过得是真快,好像一晃就过去,我老了,儿子都已经大了……现在看它,它好像还是和以前那样,就立在那儿。

    我没事儿的时候,也和那时候一样,在这儿一坐就是一晌午……”

    听着老人的叙说,廉歌看着村外那几座山峰,

    从这位置看去,能看到藏在云雾中的殿,也能看到云雾缠绕着的山。

    “……年轻那会儿,往山上去的时候,还喜欢站在那山崖上,那宫殿前面,后面,从那山上往这边看,看看村子,看看自己家房子的位置。

    这有时候啊,天晴的时候就能看到,有时候啊,就只能看到云和雾……就是不知道啊,现在从那山上看,是不是还能看到这边。”

    说着话,老人望着那山峰上,微微沉默了下,又收回了目光,夹着面吃了口。

    廉歌看着那几座山峰,和山峰上的宫殿楼阁,顿了顿目光后,也收回了视线,

    而廉歌碗里的面和腊肠,也已经吃完,仅剩下些面汤。

    “小伙子,还再吃点吗,面我多下了些,锅里还有,我再给你去锅里盛点吧。”说着,老人便站起了身,准备将自己的碗,放在一旁的桌上,

    “谢谢了,老人家。不过一碗就足够了。”廉歌放下了筷子,端着面碗,站起了身,道了声谢。

    闻言,老人动作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不用谢,吃饱了就好,吃饱了就好……”

    “面也吃过了,已经叨扰够久,我也该告辞了。”廉歌将碗筷放到了一旁,出声说道,

    “不叨扰,不叨扰……”老人摆了摆手,应着,又犹豫了下,看着廉歌出声挽留道,“小伙子,要不再坐会儿吧?”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转过视线,廉歌透过堂屋门,朝着屋外远处看了眼,

    “老人家,您儿子就快回来了,已经打扰了一夜,就不打扰老人家你和你儿子团聚了。”

    说完话,廉歌也没再过多解释,转过身便朝着堂屋外走了出去,

    而一旁地面上,吃完面正趴着的小白鼠见状也瞬间窜上了廉歌肩膀。

    ……

    老人听着廉歌的话,有些疑惑,端着面碗,紧随着朝着堂屋外走了两步,又在屋檐下重新顿住脚,

    顺着院子外蜿蜒的村道看了眼,在路边了枝叶的遮挡下,视线内并没看到其他。

    转回了目光,老人看着廉歌的身影在视线内渐行渐远,直到转过一个拐角,消失在视线内,才收回了目光。

    ……

    微微佝偻着身子,老人端着面碗,转回了身,重新走进了堂屋,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老人如同往常一样,挪着步子,开始在屋里忙活着些琐碎的事情,

    刚将碗筷收进厨房,

    堂屋外,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爸,爸,您在哪呢……”

    听着这声音,老人放下了碗筷,脚步快了许多的从厨房里重新走了出来,

    顿时,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正是他儿子,他儿子回来了。

    “……爸,你刚才忙什么呢,”

    “在厨房里洗碗。昨天怎么没回来啊,这次回来几天啊?”老人应着声,同时问道,

    “昨天有事情耽误了,这次在家待四天吧。”老人儿子笑着应道,

    “待这么久啊。”老人点着头应了声,“中午想吃点什么,爸,给你煮。”

    “煮截腊肠吧,爸。”

    “行,爸给你煮,这就去给你煮。”老人笑呵呵地应道,便要转身朝着厨房再走去,

    “爸,您等等,还有个惊喜呢。”老人儿子叫住了老人,

    “惊喜?”

    “……菡筠,你进来吧。”其儿子笑着,朝着身后喊了声,

    门后,一个有些紧张的姑娘,便走了进来,

    “叔叔,您好。”

    “爸,惊喜吧……”

    “惊喜,惊喜……”老人看了眼自己儿子,又看了看自己儿子的女朋友,不禁笑着应道。

    “……爸,等吃完午饭,我们去武当山玩吧,好久都没去过了……”

    “好,好……”

    老人笑着,应着。

    ……

    蜿蜒的村道上,看着从自己身侧擦肩而过的一对年轻人,紧接着,又听着身后那渐远屋子里传来的话语声,

    廉歌微微笑了笑,挪动着脚步,继续沿着道路向前走去,

    “走吧……”

    “吱吱,吱吱吱。”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转动着脑袋,朝着那远处的武当山张望着,叫了两声,

    “不去了。”

    廉歌也转过视线,朝着那武当山看了眼。

    “吱吱,吱吱吱……”

    “……走吧,那地方没什么吃得。”

    “吱吱……”

    随着小白鼠的叫声,一人一鼠沿着蜿蜒的山道渐行渐远,武当山和那村子也在身后渐渐远去。

第两百五十八章 黄鹤楼

    “……卖画卖画……”

    “先生,买幅画吗,来咱们黄鹤楼一趟,买幅画回去当纪念品,或者送人也能拿得出手啊。”

    “西瓜,西瓜……”

    黄鹤楼景区门口,阶梯之下,沿着山脚的街道旁,摆着地摊,堆着车的小贩叫卖着,

    熙熙攘攘,接踵擦肩的游客便沿着小贩摊前,朝着景区口走着,不时有人在各摊位前,停下脚步。

    在这条黄鹤楼前的街道边微微顿足,廉歌顺着这条街道向前看去,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也转动着脑袋,张望着,

    入眼之处,兜售着字画笔砚的,卖着饮料小吃的小贩拥挤着,甚至廉歌还看到铺了张纸,给人算命的,摆了张桌子,在桌子上一边画着,一边卖画的。

    看着身前的画面,廉歌目光微微顿了顿。

    之前,离开武当山下后,廉歌或是走,或是坐车,一路或是借宿人家,或是夜宿荒郊,从襄阳城内穿过,走了几天时间后,行至此处。

    ……

    “……先生,来幅画吗,您看这画,画着的鹤,仙风道骨,独脚立在悬崖上,远处还隐隐能看到黄鹤楼,边上还题着首关于黄鹤楼的诗呢,您瞧,多有意境啊,来一幅吗?”旁侧,一位卖着字画的摊贩,展开了幅画,热情地向过路人兜售着,

    廉歌闻声,朝着那处转过视线,看了眼,

    被拦住的是一对年轻情侣,听着摊贩的话,似乎有些意动,

    看了眼那摊贩展开的画,廉歌不禁笑了笑,鹤是不是仙风道骨他不知道,有没有意境也难说,但却能看出,那画是复印的。

    收回目光,廉歌挪动了脚步,沿着街向前,

    “……这来一趟景区,什么都没带回去,这不白来了吗,你说是吧。”

    身后的小贩依旧兜售着,

    “那你这画,多少钱?”

    “你说我手上这幅啊,我手上这幅我这拿来镇摊子的……你要是实在想要的话,就这个数,两千块钱卖给您,您拿回去给它挂墙上,绝对倍有面子。”

    “……一百块钱卖不卖?”

    “这……也成吧,今天头回开张,我就亏本卖了,来,您拿着……”

    听着身后渐远的话语声,廉歌看着街道旁的摊贩,街道上的行人游客,向前挪着脚步,

    “……这黄鹤楼啊,可是有来头的,相传啊,这古时候啊,这黄鹤楼原来的位置是一家酒肆,就是卖酒的,那种酒楼你知道吧……”

    街边,在面前铺了张纸,算命的老头,不知是在算命,还是在讲故事,对着坐在他身前的两中年妇女说着,

    “有天啊,这酒楼里就来了个衣衫褴褛,穿着破衣烂衫,浑身啊,都发臭的一老道士,”

    “济公?”

    “什么济公啊,济公那是和尚,这来得可是位道士,”算命老头摆了摆手,一幅竖子不足与谋的模样,

    “你们就记住,就像是老头这样,你看起来吧,其貌不扬,但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别看贫道在这儿摆地摊,但我这是为了寻找有缘人,你们知道吧?”

    “那道士来了之后呢?”也不知道对算命老头的话听没听进去,其中一位妇女追问道,

    “……来了之后,那道士就进了那酒楼了,进去之后,他那浑身臭得,整个酒楼喝酒的,吃饭的,都忍不住捂鼻子,有那么好几个,账都没结就跑了。

    但是那开酒楼那女的,可不一样,有眼能认出真仙,再说你管他臭不臭,这来者就是客,你把他撵出去,这名声不就臭了,就赶紧迎了上去,就问啊,老道士,老道长,您是有事儿啊,还是要喝酒吃饭啊?

    那道士就说了,说他啊,从天边来,走久了,口渴了,要杯酒水喝,

    开酒店那女的啊,就赶紧给他倒了杯。那老道士啊,端起酒杯就把酒喝了,喝了过后,人就走了,钱也没给。”

    “然后呢?”坐在对面的妇女再次出声追问道,

    “……然后,第二天,嘿,那老道士又来了,进门也不说先把昨天酒钱给付了,直接就要那老板给他再倒杯酒。你说你这之前占了便宜,也就算了,第二天你还来,这不是欺负人吗?

    但那开酒楼的女的可不一样,她估摸着想着,左右不过一杯酒钱,就又给他倒了一杯……结果,第三天又来了。

    就这么一天又一天,那老道士一喝就是好几年。然后突然有那一天,那老道士说自己要走了,就把欠的酒钱还了,然后端起那酒杯,就往那墙上一泼,就泼出来个鹤,那以前的酒,黄酒啊,泼出来的鹤就是黄色的,就叫黄鹤,鹤一出现啊,就在那墙上跳舞,就跟现在电视似的,那周围的人一看,多稀奇啊,就天天来看,那开酒楼的,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过了那么好几年,那道士又来了,来了也不喝酒,一招手,那黄鹤就从墙上下来了,那老道士直接跨着那鹤,就升天了。

    那酒楼老板一看,这不就是真神仙吗。后来为了纪念这事儿,就在原来酒店的位置上,盖了这黄鹤楼。”

    算命老头说着,顿了顿,看着身前两个中年妇女,继续说道,

    “……你们看,贫道我这是不是穿着也是其貌不扬,但你们想想,你们遇到贫道我,真得是巧合吗?这就是缘啊,因缘际会之下,你们才能遇到我,下次你们再来,可就不一定看到贫道我了。

    那酒楼的老板可就是识得真仙,才发达的。你们遇到贫道,也算是缘分一场,贫道可以破例为你们了指点迷津。”

    “……那这黄鹤楼,它怎么会在山上呢,山上也能开酒楼吗?”其中一个妇女抬了抬头,出声问道。

    ……

    旁侧,廉歌微微顿足,听着那算命老头的话,转过视线看了眼,

    收回了目光,继续朝着前侧走去。

    “……咳,以前这黄鹤楼就是在平地上啊,吕祖,吕洞宾你们知道吧,他从这儿升上天过后,这块地就弄拱起来了,不然,这块地方可是市中心。”

    身侧,算命老头的声音依旧响着,

    “……还拱起来呢,就现在这黄鹤楼都是八几年才建的。”

    旁侧,路过的一位老头,似乎也听到了那算命的胡诌,不禁出声说了句。

    ……

    “……所以你们两个算不算?”

    “多少钱啊?”

    “有缘分文不取,缘分不够的话,多少得要点,”

    “那……我们不算了。”

    说着话,两个妇人站起身,便顺着人流,快速离开了,

    那算命老头见两妇人起身,也紧跟着起身,想要在挽留下,但却见两人几步就没影了。

    “……呸,有眼不识真仙。”

    看着远处,低声骂了句,老头重新转回了头,

    “……诶,小哥,算命吗。”老头伸手又拦住一人,

    “要钱吗?”

    廉歌看着拦在身前的手,转过视线,笑着问道,

    “这……多少还是要点。”

    “道长你之前不是讲,那酒楼老板,有眼能识得真仙,免费给那人喝酒,才发达的。不如道长你免费给我算一卦,说不定,我也能给你画只鹤呢?”

    廉歌笑着,看着算命老头说道,

    闻言,老头愣了下,

    而廉歌则是笑了笑,挪开了脚步,沿着街道,继续朝着前侧走去。

第两百五十九章 摆摊卖画

    “呸,有眼不识真人,活该你不发达……”

    算命老头回过神,低声朝着远去的廉歌低声骂了声,紧接着又转回头,脸上挤出笑容,带着褶子,伸手再次拦住了一对过路的情侣,

    “……啧,天造地设,百世情缘,只可惜……”

    算命老头说着话,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转过身,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情侣中的男人没做理会,想继续朝前走着,但女人却顿住了脚,

    “大师,您的意思是……”

    ……

    “春卷,现包现吃的春卷……”

    “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沾了黄鹤楼文气的文房四宝。”

    “大姐,给孩子买只毛笔,买回去即可以让孩子练练书法,又能讨个彩头不是,这黄鹤楼,自古以来都是文人汇聚的地方,什么状元啊,探花啊……咱这笔可都是在黄鹤楼供过的。”

    “多少钱啊……”

    “卖画了,卖画了……”

    挪动着步子,听着身周的喧嚣,廉歌沿着街道边,向着前侧走着,也看着身侧的行人,路侧的摊贩,

    叫卖声混杂着脚步声,游客的话语声,在耳侧不断响起,

    不急不缓掠过几个摊位后,廉歌重新顿足,朝着身侧投去了目光,

    身侧,是个摆着长桌,桌上铺着画纸,一边作画,一边卖画的摊位,

    长桌后,是个中年男人,脸上皮肤黝黑,有些粗糙,身上手上都沾染着些黑色的墨迹,正站着身,弓着腰,拿着毛笔,在画纸上挥毫泼墨,

    “……小哥,买画吗?”中年男人注意到有人在身前驻足,抬起头出声询问道,

    “先看看吧。”廉歌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闻言,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低下头继续画了起来,

    看了眼这画着画的中年男人,廉歌转过视线,朝着中年男人身后看了眼,

    身后,立着两根杆子,杆子间拉着条绳子,中年男人之前所画的些画,便挂在上面,

    或许是所处地域的原因,中年男人所画的画上,内容主体都是些姿态各异的鹤,以水墨抹成。

    乍一看,画上的鹤都仙风道骨,踩着云,绕着雾,但每只鹤都大差不差,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收回目光,廉歌再看向中年男人正画着的仙鹤,

    中年男人的动作很熟练,也很快,几笔之下,就描出了鹤形,紧接着,又厚涂了几笔,画出了仙鹤之下的云雾仙山。

    “小哥,有看上的吗?”中年男人放下了笔,抬起头,再次出声询问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中年男人,顿了顿后,微微笑了笑,

    “画就不买了,不过,你这摊位卖吗?”

    看向铺着画纸的长桌,廉歌出声问道,

    “啊?”

    中年男人闻言,愣了下。

    “心血来潮,想摆会儿摊,卖几幅画。”廉歌笑着,解释了句,

    中年男人闻言,反应过来,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

    “小哥,你也懂画?”

    “勉强会点。”

    廉歌笑了笑,应道,

    虽然老爷子小时候教过他的国画差不多都忘干净了,但他画不了画,也能画‘符’。

    “这样啊……”中年男人应了声,再打量了眼廉歌,顿了顿后,继续说道,

    “这样吧,小哥,这马上也快到中午,本来我也已经准备去吃午饭,你让我看你画幅画,这摊位我也就不要你钱,让给你半天,下午我也就正好休息半天。”

    “画什么?”廉歌看了眼中年男人,笑着问道,

    “仙鹤吧……”

    中年男人低着头,看了眼自己桌上那副墨迹还未干的仙鹤图,说着,

    “小哥,您看行吗?”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

    “劳烦借笔墨一用吧。”

    “请便。”

    廉歌绕过长桌,走至长桌后,那中年男人应了声后,也让开了身,

    提起沾好墨水的笔,廉歌看着身前桌上铺着的空白画纸,又转过视线,看了眼旁侧那幅中年男人所画的仙鹤,

    微微笑了笑,廉歌落下了笔,

    就看着那中年人所画的仙鹤形,廉歌原封不动地在画纸上提笔落笔,照着其描绘着。

    旁侧,中年男人看着这一幕,有些奇怪,但终究没出声,

    ……

    仅画了只仙鹤,也没再涂抹其下的云雾仙山,廉歌放下了笔,让开了身,

    疑惑着的中年男人见状,立刻走上前,朝着廉歌所画的那只仙鹤投去了目光,看了眼后,又不禁转回头,看向之前他自己所画的那张仙鹤图,

    两张画上,两只鹤,有着一样的姿态,相仿的身形,乍一看仿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中年男人却愈看愈加沉默,低着头,有些出神地看着两幅仙鹤图,

    抬起手,中年男人想触摸下,纸上廉歌所画的仙鹤,但还未触动画纸,便又重新顿住,

    “……嘿,画了一辈子的鹤,没想到……先生您画得才是仙鹤,我画得只能算是家禽……”

    说着话,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这摊位今天就归您呢,您用吧……”

    抬起头,中年男人说了声,便开始收拾起摊位后挂着的些画,

    看了眼忙活着的中年男人,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自己所画得那仙鹤,微微笑了笑,

    纸上仙鹤所描绘用得笔触很粗糙,身形姿态更是完全复刻至旁侧图上的鹤,但却带着一丝神韵,腾飞的姿态之下,几欲从画纸之上挣脱而出,

    而在天眼之下,笔墨所到之处,灵蕴流转,相比画,这仙鹤更像是张符篆。

    “那先生您忙吧,我就先走了,这些笔墨纸砚也留给您,您用吧……”

    卷好最后一张画幅,中年男人抱着画,对着廉歌说道,

    “这幅画也拿走吧。”廉歌看了眼中年男人,收回目光,看着身前自己所画的那幅鹤图,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不太好吧。”

    中年男人也看着那幅还平铺在桌上的鹤图,有些犹豫,嘴唇动了动后,还是摇了摇头,

    “先生您所画的仙鹤,带着仙意,不像是在画鹤,就像是一只仙鹤被封在了纸上,浑然天成。这画,价值不菲……我不能要。”

    “拿着吧,这鹤本来就是照着你的鹤所画。”

    廉歌看了眼中年男人,将桌面上的画随意卷了下,递给了中年男人,

    虽然才刚画,但墨迹却像是牢牢附着在画纸上,没有半点沾染的迹象。

    闻言,看着廉歌递过来的画,中年男人犹豫着,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谢谢……”

    将自己的画都夹着,中年男人伸出双手,捧着那张仙鹤图,低着头,道谢道,

    廉歌闻声,看了眼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转回了目光,

    而中年男人站在原地,又顿了顿,才转过身,朝着远处离开。

    ……

    “……吱吱,吱吱吱。”

    肩上,小白鼠张望着,转动着脑袋叫了两声,

    “坐会儿吧。”

    廉歌从旁边拿过凳子,在长桌后坐了下来。

第两百六十章 责任

    “西瓜,又甜又沙的西瓜……”

    之前的字画摊位,廉歌坐在长桌后,也没提笔再画什么,只是听着身侧的喧嚣嘈杂,看着身前走过的,熙熙攘攘,各异的行人,游人,

    摊位左侧,不远处是个买西瓜的,一个老农模样的人,头顶戴着顶草帽,推着辆三轮车停在路边,车里垒着些西瓜,还切开了个用作展示,

    摊位右侧不远,则是个卖小吃春卷的妇女,一边包着春卷,一边和顾客搭着话,顾客也一边站在一旁吃着,一边应着,

    “……您是过来旅游的吧?”

    “算是吧……出来走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了……”

    吃春卷的顾客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头发有些散乱,只是用着根皮筋捆着,也没怎么梳理,吃着春卷,应着声,不时有些出神,也不知是否吃出了嘴里的味道。

    “怎么就一个人过来了。”卖春卷的摊主包了个春卷,又递给了女顾客。

    “……一个人……至少要自在些。”女顾客沉默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也是,要几个人出来玩啊,你还得就着其他人,看他们想去哪。”

    摊主应了声,紧接着又出声问道,

    “这黄鹤楼上去看过了吧,感觉怎么样?”

    “看过了……”女顾客点了点头。

    ……

    听着两侧随着清风,在耳边响起的话语声,廉歌静静看着身前掠过的行人,

    或是带着孩子出游的一家子,或是互相扶持着,出门旅游的老人,或是依偎着的情侣。

    而就在这时候,

    一个穿着西服,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似乎只是路过景区口,步伐匆匆地沿着道路向前走着,

    已经掠过廉歌所在摊位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走回了摊位前,

    “……小哥,你这摊位是卖画的吧?”

    闻声,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摊位前的男人一眼,

    或许是之前过于着急赶路,男人额头上还带着汗水。此刻脸上神色显得有些急切,

    “对。”收回视线,廉歌点了点头。

    “有现成的吗,我来一幅。”男人看了眼长桌桌面,又看了眼廉歌身后,不禁出声问道,

    “想要什么?可以现画。”廉歌看了眼男人说道。

    “我赶时间……”男人有些犹豫。

    “很快。”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行吧……”男人犹豫了下,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后,点了点头。

    “想要什么画。”

    廉歌从凳子上重新起身,拿开镇纸,提起毛笔,同时问道,

    “你看着来吧,画些风景都行。”男人有些着急地说道,

    闻言,廉歌抬起头,看了眼男人,顿了顿目光后,重新收回了视线,手里的毛笔在纸上落下,墨迹晕染开,

    “……老哥你这么着急,是赶着回家?”

    一边落着笔,廉歌出声问道,

    “不是。”似乎是已经做下要等这幅画画完的决定,男人虽仍旧抬起手腕看时间,但脸上着急的神情却稍缓了些,

    “约好了和一位客户见面,赶着去见他。”

    “这都中午了,不吃完饭再去?”

    廉歌笔锋转换,沾了下墨,同时出声问道,

    “那小哥你不也没去吃饭,看这些摆着摊的摊主,不也还守着摊子吗?”

    男人笑着应了声,紧接着,脸上笑容又渐渐消失,摇了摇头,

    “我能等,客户能等,错过这一单子……家里可就指望着我过活呢,哪能不着急啊,”

    “那老哥你还停下来买这幅画?”

    廉歌笔触落在画纸上,微微笑了笑,

    “能问下,老哥你打算把这幅画挂在什么地方?”

    闻言,男人沉默了下来,紧随着,又摇了摇头,

    “……前段时间的时候,我女儿生了病,住进了医院。病房在二十几楼,从窗户口望出去,就只能看到隔着很远的其他高楼建筑。

    她已经在那病房里住了一个多月,昨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跟我说,她想出去,不想待在病房里,她想去公园里看蝴蝶,看花草……但是她身上贴着生命体征监测设备,她连病房里都出不去……

    她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但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我连拒绝她的话都说不出口,我……”

    男人说着,重新沉默下来,

    “所以老哥你打算把画挂在病房里?”

    “我就想着买幅画,再买些其他东西,给她装饰一下病房,让她至少能开心一点。”男人点了点头,

    闻言,廉歌的动作,停顿了下,

    放下了沾着墨的毛笔,廉歌提起沾染红墨的朱笔,给画上增添了些其他颜色,

    ……

    “……小哥,还要多久,我怕真来不及了。”

    沉默着,出神片刻过后,男人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禁出声问道,

    “行了。”

    廉歌笑了笑,放下了手上的笔,看向摊位前的男人说道,

    “看看吧,看看怎么样,”

    廉歌说着,将画幅调转了下,正对着摊位前的男人,

    男人闻声,不禁低下头,朝着画上看去,

    紧接着,男人便愣住了,

    只见,画上,

    占据着画幅最多的,是连绵的群山,群山以水墨勾勒着,层层晕染而成,彰显着山的在厚重,

    群山高耸着,连绵着,一直从近前延伸至极远,将整幅画面割裂成两部分,

    画上半部分,群山之后,天空之上,阴云弥漫萦绕,狂风呼啸着,带着骤雨侵袭着山的脊背,似乎想将山也摧垮。

    画下半部分,角落里,乌云骤雨似乎也被山所隔绝,天空之上,雨过天晴,阴云被驱散,一缕阳光正从云中挥洒而下,

    那一缕阳光,正好照映在角落里,山脚处,最近处了一株花上,

    花似乎正随着清风轻轻摇曳着,一只蝴蝶正在花上停留,而那朵花,和蝴蝶,也是整幅画上,唯一带有色彩的部分。

    ……

    男人的视线,第一眼就被那连绵的山抓住,看着那山,仿佛隐隐有种莫名的感觉,

    感觉上,那座山好像很累,但它还是死死立在那里,

    紧接着,男人看到了那朵花,他明白了山为什么那么累,也不敢倒下来的原因,

    因为他怕自己倒下来的时候,会砸到那朵花,他怕自己倒下来后,山对面的狂风骤雨会吹进山谷,压倒那朵花,

    “……小哥,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看着画,男人不禁出声问道,

    “那要看你看得是什么了。”

    廉歌笑了笑,

    “如果你看到的是山,那这幅画该叫责任。如果你看到的是那株花,和天上的云和光,那这幅画就叫雨过天晴。”

    看了眼那男人,廉歌笑着说了句,重新在长桌后坐了下来,

    “责任……雨过天晴……”

    男人听着廉歌的话,看着画中的群山,阴云,阳光,和那株花,喃喃自语着,不禁有些出神。

第两百六十一章 这座山是……

    “多少钱?”

    出神片刻,男人重新抬起了头,看向廉歌询问道,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男人,顿了顿后,微微笑道,

    “你左边裤兜里有多少,就要多少吧。”

    “这……”

    男人闻声,手夹着公文包,在左边裤兜里摸索了起来,

    “就两块钱,您看这……”

    男人翻出裤兜,里面仅有两张一元的零钞,

    “要不,您还是说多少钱,我微信转给您吧。”

    男人拿着有些发皱的零钱,抬起头看着廉歌说道,

    “足够了。”

    廉歌笑了笑,伸手将铺在长桌上的画纸一卷,直接递给了这男人,

    “那这……”

    男人看着廉歌,犹豫了下,接过了画,同时将那张零钞递给了廉歌,

    看了眼这男人,廉歌顺手接过了那钱,放到了一旁,

    “谢谢……”

    一手拿着画卷,一手提着公文包,男人再次朝着廉歌道了声谢,

    “你该走了,不然可就来不及了。”廉歌看着这男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

    男人闻声,再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有些急切地道别了声,便转身朝着远处快步离去,

    ……

    看着那男人消失在视线内,廉歌转回了目光,再看了眼放在那桌面上两张零钞,

    微微笑了笑,收回视线,廉歌如之前一样,静静看着身前走过的熙熙攘攘,行人,游人,

    “……妈妈,爸爸,你们看,画画的……”

    父母带着孩子的一家子从廉歌摊位前走过,父亲走在孩子左侧,母亲走在孩子右侧,牵着孩子的手。

    小孩有些惊喜地拉着他母亲,看着廉歌身前的摊位,停住了脚,

    闻声,小孩的父母也停了下来,互相对视了眼,笑了笑,

    “对啊,画画的,小群想过去看看嘛?”蹲下身,孩子的母亲看着孩子问道,

    “想!”小孩点着头,脆生生点着头,应了声,

    笑着,孩子母亲站起身,和孩子父亲一起,带着孩子,朝着廉歌摊位前走了过来。

    ……

    “……小哥,你这是卖画的吗?怎么……”

    孩子父亲打量着摊位,看着长桌上空白,没有半点墨迹的画纸,不禁出声问道,

    “想要什么,可以现画。”

    廉歌站起了身,看着摊位前的这一家子,笑着应道,

    “能为我们画一幅吗?”孩子父亲收回了目光,看着廉歌询问道,

    “当然可以,想要画些什么。”

    “能为我们一家画幅图吗?”孩子母亲看着廉歌,出声说道,“最好能把我们一家都画在画上。”

    闻言,廉歌看着这一家子,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不善于画人像。”

    “那……”孩子母亲回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孩子,犹豫了下后,说道,“那就随便画些什么吧。”

    “我能看看嘛?”小孩垫着脚,看看和他差不多高的长桌,眼里带着期望,出声问道。

    廉歌闻言,看了眼小孩的母亲,又看了眼正踮着脚的小孩,微微笑了笑,往长桌旁侧挪了一步,

    孩子母亲见状,笑着,摸了摸自己孩子的头,

    “去吧。”

    听到他母亲的话,小孩有些欢喜地绕开长桌,走到长桌后,踮着脚尖,看着桌面上的画纸,

    再看了眼这一家子,廉歌提起了放置在旁侧的毛笔,沾了沾墨水,

    “你们一家是出来旅游的?”

    提着笔,看着画纸,廉歌出声问道,

    “是啊,这不是正好孩子放假吗,想着平日里我们一直忙着工作,孩子都是交给他奶奶带,也没怎么好好陪过他,就想着正好趁着有空,带着孩子,一家人出来好好玩玩。”孩子母亲笑着,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提着的毛笔带着墨,落到了纸页上。

    ……

    摊位前,这对夫妇互相依偎着,眼里噙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孩子,

    而那小孩正垫着脚,好奇地张望着,桌面上,那纸页上随着笔触,而变化着的画面。

    而就在廉歌为这一家子画着这幅画的同时,

    旁侧,那春卷摊前,吃着春卷的女人,也渐渐停下了动作,

    “好了……够了,不吃了。最近这胃口总是有些不好,东西吃多就总感觉有些恶心。”

    女人拿着摊主递过来的又一个春卷,摆了摆手说道,

    “也是,这再好吃的东西,也得适量……”春卷摊主闻言,顿住了动作,抬起头笑呵呵地说道,

    “多少钱……”女人点了点头,出声问道,

    “正好三十块钱……”

    结了账,女人转回头,站在路边,转着头看着四侧,

    沉默着,在原地顿了顿脚步后,她的目光在旁侧廉歌摊位前,停了下来,

    看着那依偎着,幸福笑着的夫妇,和那好奇张望着的小孩,女人视线有些恍惚,有些出神,

    良久,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紧接着,笑容又渐渐消失,重新沉默下来,

    看着那幸福的一家子,女人挪开了脚步,朝着廉歌摊位前走了过去。

    ……

    与此同时,摊位前,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一位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四周的老人也从廉歌摊位前走过,注意到摊位前围着的几人,老人顿住了脚步,

    看着摊位前的人,和摊位后的廉歌,老人眼里流露出一丝好奇,停顿了下后,转过了身,朝着摊位前走了过来。

    ……

    注意到摊位前多出来的两人,廉歌抬起了头,看了眼,

    女人站在摊位右侧,并未出声,也并未看着执着画笔的廉歌,而是愣愣看着摊位后的小孩,和幸福依偎着的夫妇,目光出神着,沉默着,

    老人则是站在摊位另一侧,身上穿着单衣,脸上皮肤有些松垮,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上下,浑身都收拾得很整洁,显得一丝不苟。

    此刻正好奇地看着廉歌在画纸上落下的笔触,眼睛虽然已有些浑浊,但目光却似乎如同摊位后的小孩一样。

    收回视线,廉歌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再画纸上落着笔,

    ……

    片刻过后,廉歌放下了画笔,将画幅调转了下,朝向摊位外的几人。

    “看看吧。”

    顺着廉歌的声音,摊位前的夫妇,老人,还有那出神的女人,都不禁低下头,朝着那幅画投去目光,

    只见,画纸上,

    是一幅重峦叠嶂的山景,厚重的山以水墨涂抹着,屹立在画面远处,

    山前还萦绕着丝丝云雾,遮挡着云雾后的山。

    看着这幅画,看着画上的山,依偎着的夫妇有些莫名感觉,又有些疑惑,

    而这时候,摊位后,那小孩绕过了长桌,重新回到了他父母身前,

    “妈妈,你看,左边这座山就是你,右边这座就是爸爸,妈妈你和爸爸身前这座小山就是我……”

    小孩踮着脚,看着画,如同献宝般,大声说道。

第两百六十二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

    听着小孩稚嫩清脆的话语声,

    摊位前,看着画的几人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小群真聪明,妈妈都还没能看出来呢,”

    看了看画,孩子母亲转过视线,看向自己的孩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夸奖了句,

    小孩闻言,脸上有些高兴地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能让老头我看看这幅画吗?”

    旁侧,老人盯着那幅画,抱了声歉后,出声询问道,

    孩子的父母闻言,转过头看了眼老人,又转过视线,看了眼廉歌,

    见廉歌没有反对,才朝着老人点了点头,

    “请便吧,老先生。”

    说着话,孩子的父母带着孩子往旁边让了让,

    “谢谢了。”

    再道了声谢,又朝着那目光好奇的小孩笑了笑,老人才笑着走到了画正前,

    低下头,看着画,老人目光一点点看着画的每一处,脸上笑容也渐渐收敛,

    看着,老人抬起了手,想要触摸下纸面,但还未触碰到,便再次停下了手,

    看着画,老人有些沉默,

    许久,才重新抬起头,

    “……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小先生你这画,神韵仿佛天成,画得是人心哪。”

    闻言,廉歌笑了笑,也没多说,

    而老人说了句后,又转回头,看向那对夫妇,

    “……不知道两位是否能再等等。老头我是个教绘画的老师,难得偶遇这种好画,想让我学生也过来看一眼,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

    “这……”

    闻言,夫妇两人有些犹豫,

    “妈妈,等等这位老爷爷吧,我们还有一下午呢。”

    小孩拉着他妈妈的手,出声说道,

    听到孩子的话,孩子母亲转回头,对着孩子笑了笑,又重新转回头,看向老人,

    “行。就是麻烦您稍微快些吧。”

    “很快,很快,我学生就在那边写生呢,我这就叫他过来……谢谢了。”

    笑着再道了声谢,老人转过身,便沿着路,朝着远处快步走去。

    ……

    “先生,这幅画,多少钱啊?”

    看着那老人走远,夫妇两人转回了头,看向廉歌,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摊位后,廉歌看了眼这对夫妇,笑了笑后,随意地说道,

    “你们右边衣兜里有多少,就收多少吧。”

    “这……先生,我们出门也没带多少零钱。”夫妇中的男人不禁出声说道,

    转过视线,看了眼这男人,廉歌笑了笑,也没答话。

    见状,夫妇两人只能伸出手,在右边衣兜里摸索起来,

    一旁的小孩见她父母的动作,也跟着在自己衣兜里摸着,

    “……先生,就只有这些。”

    夫妇中的女人右边衣兜里并没有饭钱,而男人则是从衣兜里翻出发皱快折成团的几张五元的,一元的零钞,和一张有些破损的五毛纸币,

    拿着这把钱,男人脸上有些尴尬,伸手理了理,将发皱的钱压平了些,却没将钱递过来,

    “我这还有呢,我这还有一块钱呢……”

    小孩踮着脚,伸出手将从自己兜里翻出来的一块钱,递了出来,

    “先生,我给你转账吧,不然我们实在是占便宜了。”男人说着话,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廉歌笑了笑,伸手接过了小孩递过来的一块钱,又将视线转向这对夫妇,

    见状,男人只能犹豫着,将手里的零钱递给了廉歌,

    接过钱,廉歌随意地将钱放到了一旁,在摊位后,凳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

    之前离开的老人也重新走了回来,身侧还跟着个手上沾着墨水的年轻人,

    重新走近摊位前,老人向廉歌等人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跟着他过来的年轻人,

    “看看这幅画吧。”

    “好,师父。”年轻人应了声,走到了长桌上的画近前,打量起来,仔细看着,

    愈看年轻人愈加沉默着,目光停留在画中的山上,久久没有挪开,

    “看出什么来了?”老人在一旁,看了眼自己学生后,又看向画,出声问道,

    “整幅画看不到半点技法和笔法,但山就像是浑然天成,带着一股山的神韵……就像是看到了远处的山……不像是纸上画了山,就像是山在画里。”

    看着画,年轻人沉默了下后,回答道,

    “这幅画是给这一家三口画得,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得话吗?”老人看着他学生,问道。

    闻言,看着画的年轻人抬起头,看了看旁侧的一家三口,又看向了他师父,

    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才回答道,

    “……师父您说,技法笔法就像是手里的画笔,是一样工具,一幅画最重要的是它的内容,而不是用了什么技法。”

    “如果技法的重要性超过画的内容,那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有摄影师这种职业,如果技法的重要性超过内容,那是不是所有有关画面的东西,都只能有画这么一个载体?”老人看着年轻人,语气平淡地问道,

    “不是……”年轻人张了张嘴,然后摇了摇头,

    “再看看这幅画,想明白了吗?”老人看着他学生,再次说道,

    闻言,年轻人转过头,再次看向桌面上那副画上的内容,

    沉默了下后,年轻人点了点头,

    “……明白了。”

    “行,回去吧。”看了眼他学生,老人摆了摆手,

    “谢谢师父。”年轻人躬身感激地,对着老人说道,

    “赶紧回去给我接着画,”老人看着年轻人,眼里流露出一丝笑容,但还是说道,

    “虽说内容比技法重要,但你画画之前,这工具还是得先磨好。”

    “好,师父……”

    年轻人应了声,朝着之前来的地方,重新走了回去。

    ……

    看着他学生离开,老人重新转回了头,

    “谢谢几位了,耽搁两位时间了。”点着头,老人朝着夫妇道谢道,

    “不碍事,反正我们就是出来玩的。”夫妇中的男人笑着说道,“不过,老先生您还真是位好老师。”

    “算不上什么好老师,”老人摇了摇头,“只是这学生都收了,总还是要教得。”

    夫妇点了点头,

    紧接着,有转过身,重新看向廉歌,

    “那……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廉歌闻声,看了眼这一家子,笑了笑,

    “请自便。”

    站起身,将画卷起,递给了这对夫妇。

    “那几位,我们一家就先走了。”

    接过话,夫妇两人朝着老人,还有一直站在旁侧,没出声的女人说了声,便带着小孩转身离开了。

    ……

    看着那对夫妇远去,廉歌重新收回了视线,看向摊位前还停留着的老人和之前那女人,

    那女人看着那一家子远去的方向,沉默着,目光停留着,出神许久,才重新转回头。

    看着身侧的摊位,又看了眼廉歌,女人站在原地,犹豫了下,还是出声说道,

    “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幅……”

第两百六十三章 比翼

    “当然可以,想要画幅什么?”

    摊位后,廉歌闻言,看向摊位前的女人,微微笑了笑,站起了身,

    “给我画一幅,和之前那一家人一样的画吧。”女人回过头,朝着那一家子离去的方向看了眼,出声说道,

    “那副画不适合你。”

    廉歌看了眼这女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先生你就随意画吧。”

    女人转回头,停顿了下后,说道,

    闻言,廉歌再次提起了放在旁边的毛笔,

    “……你是来旅游的?”

    看了眼这女人,笔触落在了画纸上,

    水墨涂抹,晕染之下,一座悬崖至边缘延伸至画面中央。

    “是……出来走走。”女人点着头,应了声。

    “怎么没和你丈夫一起出来。”

    廉歌语气平静着,似乎专注于,而随意问着,

    话音落下,摊位前似乎骤然安静许多,

    女人没回话,有些沉默,而那未离开的老人,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廉歌在画纸上的落笔。

    “……没法和他一起来了。”

    停顿了下,女人眼神看着远处,说着,

    “再也没法和他一起来了。”

    听着女人的话,廉歌也没抬头,只是在已涂抹出的悬崖顶上,再勾勒了笔,

    旁侧,老人闻言,从长桌上的画上,收回了目光,看着女人失神的模样,也大致猜到了些。

    “……姑娘,有些事情,想开些吧。”说着话,老人又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而那女人,则是望着远处,看着那山丘之上,目光出神着,似乎陷入了回忆,

    “……年前的时候,他就跟我讲,说要来这黄鹤楼,只是……”

    停顿了下,女人重新沉默下来,

    “……我和他是从高中那会儿就开始谈恋爱,那会儿的时候,我们总喜欢在假期里的时候,瞒着家里跑出来旅游……就像是躲开了整个世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好几次的时候,都差点露馅。”

    说着,女人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

    “从高中到大学,从学校到工作,再到结婚,我们一直在一起,没分开过。

    结婚之前,我们总是会抽空出来走走,结婚之后,我和他一起办了个公司,忙着工作,渐渐没什么时间了……好像都忘了,上次和他出来是什么时候。

    不过,虽然忙,但至少我们仍然在一起,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我总能看到他。”

    望着远处,女人回忆着,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听着女人的叙说,廉歌没说话,也没转过视线,提着毛笔,一笔笔在纸上勾勒描绘着,

    渐渐,一只一目一翼的飞禽在水墨涂抹下,独立在画上悬崖上,

    这一目一翼的鸟,正仰着头,似乎朝着天空之上,啼鸣着,

    “……别人常说,两口子在一起,时间久了,早就腻了。但我和他,好像怎么都腻不了……看着他,我心里就开心,就安稳。人常说,落叶归根,那我想,他就是我的树根。”

    女人说着,

    廉歌也继续在纸上勾勒着,

    抬起笔,再次落下,画中的天空之上,也出现一道飞禽的身影,一目一翼,与独立与悬崖顶上的那只飞禽,正好相对,

    悬崖上那飞禽的目光也正好落下天空中那道身影上,只是,天空中那道飞禽,在笔墨描绘下,就像是云雾凝聚而成,要虚化许多,周身萦绕着丝丝雾气,似乎将要溢散开来,

    “……前几年的时候,他跟我说,我们要个孩子吧。那时候,我想着,我们都还年轻,时间还长,想再缓缓,他也同意了……那时候,我们要是有孩子了,那现在,那孩子也应该像之前那一家人一样,那么大了吧……那样,这次来这儿的,就应该是我们一家人……旅游的时候,他可磨蹭了,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要停留许久……他跟我说,他要好好记住这些地方,等以后老了,我们回忆去过地方的时候,我想不起来,他好取笑我,然后再跟我讲……你说他幼稚不幼稚……”

    说着话,女人脸上笑容愈多了些,似乎一幅幅画面再眼前浮现,

    紧随着,女人脸上笑容又渐渐消失,

    “从工作以后,再到我们一起开了自己的公司,他总是很忙,也总是很累,看着他那幅模样,我很心疼,但是我又不能劝他,我不想拖累他……更不想成为他路上的绊脚石,他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只能尽量的帮他,让他能够多休息。

    有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我把他扶回家后,他也不闹,也不朝,我给他擦脸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红着脸,看着我直笑。

    然后擦着擦着,他迷迷糊糊的,抓住了我的手,嘴里含糊着,跟我讲……老婆,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以前你家有个老宅院,你在那院子里长大,直到十一二岁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才把那老宅院变卖掉了……然后酒劲上来了,更加含糊着讲,他跟我说……老婆,我一定要努力,要努力挣钱,挣更多的钱,帮你再把那个院子再卖回来,然后我们生个孩子,让我们的孩子,也在那里长大……边说他还边捂嘴巴,你说他好笑不好笑……”

    说到这里,女人脸上笑着,眼里已经噙着泪水,即将从眼眶中流出,

    “……那是我们才刚恋爱的时候,我才高中的时候我告诉他的,其实,那个我长大的地方,在我记忆里早就模糊了,对我来讲,有他的地方,才是家。

    但是他总是这样,总是记得我说得话。他很执拗,在这上面更加执拗……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过后,就已经把前一天晚上说得话忘了,但吃早饭的时候,他总是在打量我的脸色,似乎想看看,昨晚他有没有说出什么。

    我就故意板着脸,问他怎么了……他就赶紧说,没怎么,没怎么……”

    女人说着话,脸上依旧笑着,但眼泪已经从眼眶中涌出,

    廉歌听着,笔触不断落下,又在两只飞禽身上补了几笔后,挪开了笔锋,在那悬崖之上,一目一翼的飞禽旁,勾勒描绘起来,

    “……年前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他跟我讲,我们出去旅游吧……刚听到他话的时候,我很诧异,很奇怪……因为我们已经好久没出去过了。

    然后他又讲,我们已经在鄂州这么久了,都没去过黄鹤楼,这次就去看看,然后再去武当山,旅游一圈过后,回来,我们就要孩子……说到后面的时候,他还神秘兮兮地跟我讲,要给我个惊喜。

    说完,他就不说了,想让我追问他……他就是这么幼稚。”

    女人出神着,笑着,眼泪流着,

    “……那时候,他说惊喜的时候,其实我就猜到了,但我还是配合着他,好奇地追问他,是什么惊喜……”

第两百六十四章 家

    “……他笑了,笑了很开心,但就是不告诉我,只是跟我说,等我们旅游回来,再告诉我……

    我配合着跟他说,还搞神秘,现在都有小秘密不跟我说了……他还是不跟我说。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他已经把那套院子买回来。

    不过,我愿意配合着他,让他把惊喜,保留在旅游回来之后……”

    女人出神着望着山丘之上,看着远处,说着,渐渐沉默下来。

    摊位前后,随之变得安静,

    熙熙攘攘行人的声音似乎也远去,唯有近前廉歌笔触落在画纸上的声音,和旁侧老人的一声叹息声,

    沉默了许久,女人眼泪从泛红的眼眶里涌出着,声音变得哽咽,似乎积蓄在心底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了出来,

    “……但是,那次旅游却没能成行……我们没能来这里,也没能完成旅游,更没能等到旅游结束后,他亲口告诉我,那惊喜是什么……

    他劳累太久了,他总是那么累,神经那么紧绷……一放松下来,他身体突然就垮掉了。

    那是我们准备出行的前一天,那天下午,我们给全公司的人放了假,下了班,关了公司门,他很高兴,那几天,他一直都那么高兴……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们甚至连车都没开,就沿着街边,踩着马路,就像是从前一样……

    但还没到家,他就倒下了……等我慌忙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后……

    他在抢救室里,我就在抢救室外面的走廊上等着……急诊科室里,还有其他人也在抢救,有人显得很焦急,有人在痛哭,不时就有医生出来,给病人家属宣判……那时候,我就站在抢救室门口,脑子里就像是空的,脚上就像是踩不到地面,整个人都一直在往下掉,往下掉……却怎么也掉不到底下。

    这次,他被抢救过来了……但在抢救完成后,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在他脑部发现了恶性肿瘤,而且,没办法用手术切除……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我……”

    女人说着,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

    廉歌听着女人的叙说,画笔在纸上勾勒着,描绘着,

    墨迹涂抹晕染下,一个鸟窝巢穴,渐渐在那悬崖顶上,飞禽旁浮现出,

    “……他醒过来之后,看着我,笑着,然后第一句话跟我说得是,对不起,恐怕要耽搁旅游行程了。

    第二句话才问我,他怎么了……

    我想瞒着他,但是我瞒不过他,就像是他有事情瞒不住我一样……我告诉他了。

    他听着,沉默了很久,然后看着我,又笑着,跟我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他跟我讲,我们不治了吧,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还能去旅游……

    我没同意……我没同意,我说不管怎么都要治……他又沉默了好久,然后才点了点头,跟我说,那就治吧。

    然后,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放弃治疗的话。

    我带着他去了首都,既然没办法手术,我们就化疗……但是没用,一点作用都没有,除了让他更加痛苦,一点作用都没有。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我说去哪治疗他就去。

    他知道我不想让他走,他就硬挺着……就硬挺着。

    中间好几次的时候,他都进了抢救室,但他每一次都挺过来了……只是,病情还是在加重,还是在越来越严重,他头发掉光了,整人变得消瘦,苍老了许多……他神经受到压迫,有时候他的意识变得模糊。

    有一次,在病房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我……他跟我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们会读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然后一起工作,直到结婚,直到有了孩子,直到头发白了,死了,被埋葬在土里……

    那是他高中时候说得话,是一次旅游的时候,他跟我说得,那时候,他说得很坚定,现在,他还是说得那么坚定……我跟他说好……”

    女人叙说着,愈加哽咽,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

    “……给他治病,花光了我们的积蓄。我跟他说,我们要把公司卖了。

    那公司是他的心血,是我们的心血……但他仅仅沉默了一下,就点头,笑着同意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也没告诉我,他的那个惊喜,更没有说要把之前买得院子卖了……

    那时候,我生气了,我对他吼了,我跟他说,我知道他重新买回了那套宅院,但是谁在乎那套院子啊,没了他,那套院子什么也不是……

    他沉默了……然后笑着跟我说,说他在乎,他说,他想留下点东西给我……”

    女人说着,再次停顿了下,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流出,

    “……最后一点时间的时候,几次我从外面回到病房的时候,都有看到他出神的看着病房窗外……我知道,他想家了,他不想在外面……在外面……

    但每一次,他对着我的时候,都一点没提过这句话……我也没提……我害怕,我害怕一回到家,他就……他就……”

    听着女人的叙说,旁侧的老人不禁沉默下来,

    廉歌则是执着笔,继续在纸上描绘着,

    随着笔触变化,一只幼小的雏鸟出现在那鸟巢内,那只雏鸟上,带着整幅画唯一的色彩,

    如那立着悬崖顶上的飞禽一样,正仰着头,发出啼鸣,

    “……最后一次,他被推出抢救室后,他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很久,他都没醒过来,但他也没离开,他就那样,硬生生坚持着……

    我进重症监护室里,最后一次见他,我看着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脸色好苍白……他知道我不想他走,他就那么硬挺着……

    就像是,以前一样,不管多累,他都硬挺着。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让他这样……这么痛苦,我对不起……对不起他。

    我在他旁边蹲下了身,握住了他的手……我跟他说,让他走吧……没事儿的,我会照顾好我自己,我会带着他回家,回我们的家……

    我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让他那么累,我让他走吧……

    他就听着我的声音,呼吸一点点变得微弱,但却一直还有最后一丝很微弱的呼吸……直到……直到,我停下了哭声……他才走了……走了。”

    哽咽着,女人仰着头,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着,再也说不下去,

    顿了顿,廉歌提着笔,再在画卷上最后添上了几笔,将沾着墨的笔放到了一旁。

    转过目光,看了眼眼泪流着的女人,廉歌将画卷一调转,朝向这女人,

    “画已经好了,看看吧。”

    话音落下,眼眶红着的女人不禁低下头,朝着画卷上看去,

    而其眼眶中涌出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滴落在画卷上。

第两百六十五章 希望

    眼泪滴落在画纸墨迹上,却没对那仿佛还未干的墨迹造成影响,

    泪水没能将墨迹晕染开,甚至连纸页也没浸进去。

    而女人则是对此仿佛浑然不觉,低下头的瞬间,便将目光定在了画中,那立在悬崖之上,仰着头,哀鸣着的飞禽,和天空之上似乎转瞬即逝的另一只飞禽上,愣愣出神着,

    “……小先生,这是比翼鸟?”

    旁侧,老人看着画,不禁问了声,

    “对。”

    看了眼那出神着的女人,廉歌转回视线,笑着应道。

    老人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目光继续投向画上,打量着,观摩着。

    ……

    而女人,则依旧出神着,望着那幅画,看着画上两只比翼鸟,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涌出,愣愣站在原地,似乎都周围的声响充耳不闻。

    良久,女人的目光才动了动,从那画上两只比翼鸟上挪开了视线,看到了悬崖旁的比翼鸟巢穴,

    看着它,女人不禁又有些出神,顿了顿,才抬起头,

    “……先生,这幅画上,比翼鸟的巢穴,她的家里这只幼鸟……”女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廉歌,眼神里带着些期待,出声问道。

    “你觉得她是什么?”廉歌看着这女人,笑了笑,“其实你自己应该有感觉。”

    “这是……”女人听着廉歌的回答,再次缓缓低下头,看着画中,巢穴里那只雏鸟,整幅画中唯一带着色彩的地方,

    “这是……比翼鸟的孩子……”

    说着话,女人重新抬起了头,看向廉歌,

    “对。”看着女人,廉歌笑了笑。

    “……先生,我……”看着廉歌,女人眼神带着些期待,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我算是略通医术吧。你怀孕了。”廉歌再看了眼女人,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得到廉歌的肯定,女人先是一喜,紧接着再次低下头,望着画中的两只比翼鸟和雏鸟,眼泪从红着的眼眶里涌出,滴落在画纸上,

    这次,虽然流着泪,但女人的眼里多了些神采。

    ……

    女人流着泪,哽咽着,望着画,久久未在出声,只是沉默着,

    廉歌看了眼女人,也没多说什么,转回了视线,一边看着从摊位前路过的,熙熙攘攘行人,一边静静等待着,

    一旁的老人也未出声,打量着桌面上那幅画。

    ……

    许久,女人才重新抬起头,

    “……他刚去那会儿,我真想……真想……我带着他,从首都回来,回到我们的家……我坐在家里,从来没感觉到过,家里那么空,那么安静……我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就忍不住出声叫了他一声,可是却没人应……”

    说着话,女人低下头,抬起了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下画中,那似乎将要消散的比翼鸟,

    “……我找到了他之前藏起来的,那老宅院的钥匙,他藏东西总是藏在那几个地方……我去了那院子,可是没了他,那院子,就像是家里一样,一样空……”

    “他的葬礼过后……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空了,我一遍遍在屋里翻找他的东西,收拾着他的衣服……什么都还在,就像是他还在屋子里……可是,他不在了……”

    “今早我起来的时候,走出了家……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儿……”

    “……我只想,就这样把之前他去过的地方再走一遍……然后,然后我就……”

    说着话,女人抬起了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谢谢,先生……谢谢。”

    女人抬起头,眼眶红着,感激地对着廉歌说道。

    廉歌闻言,看了眼女人,微微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

    “真是幅好画,真是幅好画啊……”

    旁侧,老人打量着画,又抬起头看了眼身旁的女人,不禁说道。

    廉歌闻声,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又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身前的女人,

    女人感激着朝着廉歌道了声谢后,又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先生,这幅画要多少钱,我这就转给您……这就转给您。”

    “你包里有多少钱,就收多少吧。”

    廉歌看了眼女人,微微笑了笑,看着远处,平静地说道。

    闻言,女人有些慌忙地在身上衣兜里,提着的包里,翻找起来,

    翻找良久,女人还是顿住了手,

    “……先生,我还是给您转账吧。”

    女人重新抬起了头,对着廉歌说道,

    “我出来的时候,也没心思拿钱,包里就只有手机……和他之前的东西。”

    “那正好,我也觉得这幅画是无价之宝。”

    笑了笑,廉歌伸出手,将平铺在桌面上的画纸卷了起来,递给了女人。

    “希望这幅画,能让你做个好梦。”

    看着这女人,廉歌微微笑着说道……在这副画里,藏了数道符篆。

    “先生……这实在是不行,我给您转账吧,您说多少,我都转给您。”

    女人看着廉歌递过来的画,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廉歌闻言,只是笑了笑,也没收回手,

    见状,女人只能伸出手,将画捧着,接了过来。

    “……先生,谢谢。”

    女人说着话,低下头,看着画卷,

    “……先生,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你觉得它该叫什么名字?”

    “……希望。”

    “那就叫希望吧。”

    “谢谢……”

    女人深深朝着廉歌躬身,久久未起身,感激地说道,

    廉歌看着其,也未搀扶,也没阻止,只是看着。

    良久,女人重新直起身,

    “那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了……”

    女人拿着画,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腹部,还红着的眼眶里,流露出些神采,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又微微顿了顿,

    “……如果还有来世,你还愿意和你丈夫遇上吗?”

    转过视线,廉歌看着远处,语气平静地说道。

    “哪有来世……”

    女人闻言,顿了顿动作,沉默了下后,出声说道,

    “……不过,我真希望有,如果有的话,我当然愿意。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闭上眼睛。”

    闻言,廉歌转回目光,看了眼这女人,顿了顿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而女人,则是再次向廉歌道别后,便沿着街道,渐渐远去。

    ……

    看着那女人消失在视线内,廉歌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摊位前,还未离开的老人,

    老人也看向了廉歌,

    “……先生的画,真是好画,画得是众生,描绘得是人心……”

    老人说着,又顿了顿,

    “不知道,先生能否为我也画一幅画。”

    “自然可以。”

    看了眼这老人,廉歌再次提起了画笔,

    这次,没再询问老人,廉歌手里,沾着墨的笔触直接落在了纸面上,勾勒涂抹起来,

    一片山林,渐渐在纸上浮现……

    老人见廉歌再次动笔,饶有兴致转动着视线,跟着廉歌的笔触看了起来,

    摊位前,随之渐渐安静。

第两百六十六章 泼墨成鹤

    笔触裹着墨水,落在画纸上,

    连绵着的山丘在远处,随着墨迹的晕染涂抹,逐渐浮现,

    一颗颗树木随着勾勒描绘,仿佛从远处山丘上,近处坡面上,破土而出,转瞬间,树木躯干拔起,抽枝发芽,开花结果,点点墨迹描绘出繁密枝叶,点缀出藏着的累累硕果。

    摊位后,廉歌提笔落笔,

    摊位前,老人侧着身,转着头看着,

    四下仿佛愈加安静,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仿佛建远,

    周围仿佛也融入了廉歌,那片山林之中。

    ……

    “……西瓜,西瓜,又甜又沙的西瓜。”

    “妈妈,我要爬到黄鹤楼的楼顶,最顶上去……行……”

    “人好多啊……腿都感觉要走断了,黄鹤楼不高吧。”

    游客行人或喜或烦的话语声,混杂着街边摊贩的叫卖声,在街道上,喧嚣嘈杂着。

    摊位长桌后,廉歌重新放下了毛笔,微微望了眼街道上各色的行人后,转过视线看向了摊位前的老人,

    “……老先生,这就是你的画。”

    说着话,廉歌将画好的画,调转过来,朝向了摊位前的老人,

    “……这是桃李林?”

    一直扭着头,看着廉歌画完整幅画的老人在再看了眼摆正的画卷后,不禁抬起头,看向廉歌询问道。

    “对,桃李林。”

    笑了笑,廉歌也再扫了眼桌上的画卷,画卷上,是副山林的景象,

    远处连绵山丘上,近处山坡面上,被两种果树所覆盖,从视线最近处,可以看到,那藏在繁密枝叶下的桃与李。

    “……桃李树可真不少啊。”

    老人重新低下头,目光从画卷下看向画卷上端,视线从近处看向远处,低声再说了句,

    紧随着,老人脸上露出笑容,

    “……嘿,没到我这个臭教画画的,还能得到先生这种评价。”

    笑了笑,老人看向廉歌,说道,

    看了眼老人,廉歌微微笑着,也没多说什么。

    “……先生,这幅画多少钱,老头我要了。”老人笑着出声询问道。

    “老先生你身上有多少就收多少吧。”

    “嘿,那可没多少。”

    老人笑着,也没每个兜里都去摸索,径直将手伸进了左边衣兜里,摸出一卷,叠得很整齐的一些零钞,

    钱不多,仅有几张十块的,五块的和一块的零钱,依照面额大小,依次叠着,

    “给,先生。”

    双手拿着钱,老人也不觉得寒碜,直接递给了廉歌,

    廉歌看了眼老人,笑了笑,伸手接了过来,如之前一样,放到了一旁,

    “那先生,这画老头我可就拿走了。”笑着,老人收回手说道。

    “请便。”

    老人闻言,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将画卷卷了起来,拿在了手里,

    “画里有众生,众生有百态。先生你这是在游戏人间啊。”老人拿着画,看着廉歌说道。

    “算不上游戏,只是看一看。”廉歌笑着,看着这老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看一看……看一看人间……”重复咀嚼了几遍这句话,老人又摇了摇头,

    “先生您这画,老头怕是这辈子都画不出来。”

    说着话,老人又顿了顿,

    “既然都已得了先生一幅画了,老头我就不打扰先生你,就先告辞了。”

    老人说了句,又转回头,朝着远处望了眼,他的学生正在那边画着画,

    “……那臭小子还在那儿画着呢,也不知道画成什么样了。”

    笑着,老人再朝着廉歌道了声别,便拿着画,转身朝着远处离去。

    ……

    看着那老人在视线内渐远,廉歌收回了视线,再看了眼重新安静下来的摊位,重新在长桌后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

    已经是中午,街道上路过的游客渐渐稀疏,路过行人的步伐也愈加匆忙,

    许久也没再有人在摊位前,重新驻足,

    街边,摆着摊的摊贩,也借着这空隙,或是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饭菜,或是从餐馆里叫来外卖,吃着午饭。

    廉歌也不着急,一边看着道路上稀落的行人,一边看着街边,各色的摊贩。

    而蹲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则是转动着脑袋,嗅着鼻子,眼馋地看着街边卖着小吃的小摊,

    “吱吱,吱吱吱……”

    “再等会儿。”

    ……

    “……来,吃一块吧。”

    摊位旁,推着三轮车,卖着西瓜的那位老农,切开一个西瓜,给周围其他摊主散着,

    又递出去块西瓜,老人转过视线看了看,捧着块西瓜,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上午生意还不错吧?”

    老人走至廉歌身侧,笑呵呵地搭话道。

    “还不错。”廉歌笑了笑,应了声,

    “不错就好……嘿,这天气可真是热。”老人抬起头,朝着山阴遮挡处之外望了眼,“明明这都秋天了,还这么热。”

    说着话,老人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视线,看向廉歌,

    “……来,吃块西瓜吧,解解渴,解解暑。”

    老人说着,将捧着的西瓜递给了廉歌,似乎是怕手上的灰尘沾染到西瓜瓤上,老人手指张开着,只是捧着,没去触碰。

    闻声,廉歌看了眼老人,接过了西瓜,尝了口,

    “味道怎么样?甜吧。”老人看着,笑呵呵地问道。

    “挺甜的。”廉歌笑着,应道,

    “那就好,自家地里种得西瓜,不嫌弃就好。”

    “吱吱……吱吱吱。”

    肩上蹲着的小白鼠,看着廉歌手里的西瓜,不禁叫了两声。

    “……诶,你这宠物,还怪灵性咧。”老人抬起头,看了眼,紧接着,又微微弓着腰,笑着对着小白鼠说道,

    “你等等啊,我去给你也切一块过来。”

    说着,老人便笑着,朝着自己摊位前,重新走了回去。

    肩上的小白鼠,则是立着前肢,朝着老人的摊位张望着,

    ……

    “来,给,你也吃一块。”

    没用多久,老人便重新走了回来,手里拿着块用塑料袋包裹着的西瓜瓤。

    闻声,小白鼠往下一窜,用嘴叼住西瓜块,便重新回到了廉歌肩上,捧着吃了起来。

    “……可真灵性啊。”

    老人看着,笑呵呵地再说了句,便转过身,准备回去自己摊位。

    “老人家,”廉歌重新站起了身,

    闻声,老人顿住了脚,回过头先是有些疑惑,又看了眼廉歌手里已经吃完的西瓜,黝黑脸上又露出笑容,

    “是想再吃一块吗,你等等,我再去给你拿。”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看了眼老人,廉歌笑着摇了摇头,又转过视线,朝着身后的山上看了眼,

    “……白吃了老人家你一块西瓜,我也给你画只鹤吧。”

    说着,廉歌端起了还装着墨的砚台,往着桌面上的画纸上一泼。

    放下砚台,拿起那几张零钱,廉歌笑了笑,也没解释,挪开步子,绕过长桌,便沿着街道,朝着远处离去。

    ……

    卖西瓜的老人见状,站在原地愣了愣,等廉歌已沿着街道远去,才慢慢挪着脚步,走至长桌前,朝着那画纸上看去,

    一看,老人不禁再次愣住,

    只见,那泼上去的墨,正好在画纸上勾勒出一只鹤,仿佛一只仙鹤被压在画里,几欲挣脱而出。

    “……神仙哪……”

    抬起头,老人朝着廉歌离去的方向看去,却再也看不到廉歌的身影。

第两百六十七章 画归处

    “……谢谢,谢谢……”

    男人弯着腰,握着客户的手,千恩万谢着,显得有些激动,

    “别那么客气,合作嘛。”客户笑呵呵地应着声,也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还没问你呢,你这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是……”客户的目光看着男人手上拿着的画卷,不禁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

    “……是一幅画,送给我女儿的礼物。”男人看了眼手里拿着的画卷,目光柔和许多,

    “你也带得是个女儿啊。”客户收回了目光,看了眼额头上还带着汗水的男人,

    “那你应该很心疼她……带个孩子不容易啊。不过回到家,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感觉怎么也值了。”

    男人闻言,看着手里的画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

    医院病房门口,男人一只手拿着画卷,一只手用纸不断擦拭着头上未干的汗迹,同时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望着病房内,

    病房里,他的妻子正坐在床边,削着苹果,和躺在病床上的孩子说着话,

    孩子兴致却不高,只是望着窗,看着病房窗外,也不说话。

    看着病房内,男人将脸上汗水擦拭干净,又挥了挥身上可能带着的汗味后,换了副轻松些的样子,推开了病房门。

    “……柔柔,看爸爸给你带什么了?”

    男人脸上带着笑容,走进了病房里,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说道。

    “爸爸……”

    看到她爸爸出现,女孩有些惊喜地叫了声,

    “诶。”男人笑着应道。

    “爸爸,你不是晚上才有空过来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小女孩有些开心地问道,

    “爸爸今天提前下班了,就过来看我得小宝贝……来,我的宝贝看看爸爸给你带什么了。”

    对着他妻子笑了笑,男人也在病床侧坐了下来,看着他女儿笑着说道,同时将手里拿着的画卷,拿了上来,

    “爸爸,这是什么啊?”女儿伸出只手,摸着画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好奇。

    “是一幅画,来,爸爸帮你打开。”看着自己女儿,男人笑着,伸手慢慢展开了画卷。

    女儿的眼里带着期待,目不转睛地看着。

    “……好漂亮啊。”

    女孩看着展开画卷上的画,就像是眼底骤然有了光彩,有些惊喜地说道。

    “漂亮吧,爸爸帮你把它挂在墙上,这样我的宝贝就能天天看到了。”

    男人见他女儿喜欢,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嗯,好……画里面的山好漂亮啊,就像是真得看到了一样……就是……”

    女孩先是脆生生应了声,又转着脑袋,看着画,眼神里有些疑惑,

    “就是什么?”男人笑着,问道。

    “就是有点像……像爸爸。”女孩看着她爸爸,说道。

    “那喜欢吗?”男人听着,脸上笑容愈多了些,轻声问道,

    “喜欢。”女孩点了点头。

    “来,爸爸帮你把它挂在宝贝对面的墙上。”

    说着话,男人拿着画卷,从兜里掏出一个挂钩,

    “……挂在这里行吗,我的宝贝?”

    “不,要在往右边一点,就一点点。”

    “这样吗?”

    “爸爸,你好笨啊,挪过去了,再往左边挪一点吧,就一点点就好了……”

    男人听着他女儿的指挥,在病床对面的墙上,确定着挂画的位置。

    小女孩躺在病床上,仰着头,指挥着她父亲。

    一旁,男人的妻子,女孩的母亲,笑着看着这两父女,眼里噙着笑意。

    “……这样好了吗?”

    “好了,就在这里就好了。”

    男人听到他女儿的话,笑着,将挂钩黏在了墙上,然后就在画卷上端画轴上的丝线,将画挂在了墙上。

    挂好画,男人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他女儿身侧,

    “好漂亮啊……”

    女孩躺在病床上,看着画,出声说道。

    女孩的母亲闻声,轻轻抚摸了下女孩的脸,也转过目光,看向了墙壁上的那幅画。

    一家三口都望着那幅画,聊着天……

    ……

    “嘎吱……”

    女人拿着钥匙,推开了老宅院里,堂屋的门,

    堂屋里,许久未曾收拾,桌上,地上,都积着层灰,一开门显得有些灰尘扑扑。

    拿着手里的画卷,从医院直接来到这儿的女人踏进了堂屋。

    看着这模糊记忆里的屋子,女人拿着画,在屋里转了圈,

    屋里摆设不怎么齐全,显得有些空荡荡,女人转了圈后,又重新回到了堂屋里,

    看着堂屋,女人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腹部,

    然后重新挪开脚步,走到了堂屋门正对着的墙壁前,

    掸了掸旁边的灰,将手里的画卷,暂时放下,女人拿着之前翻找出来的榔锤和根长钉,将长钉钉在了墙壁上,

    再拿起画卷,女人有些小心地将画卷缓缓展开,就着那根长钉,将画卷挂上后,又仔细调整了下,女人才收回了手。

    往后退了几步,女人站在堂屋门边,望着挂在墙壁上的比翼鸟图,轻轻抚摸了自己的腹部,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良久,女人再看了眼灰尘扑扑的堂屋和院子,拿过扫帚,一点点清扫起来。

    ……

    摊位前,廉歌走后,那老农看着廉歌离开的方向,呢喃着出神良久,

    才回过神来,低下头,看着桌上的仙鹤图,老农先是伸手,又收回手,在身上狠狠擦拭了下,才重新伸手,拿起了画卷,

    手微微颤着,小心翼翼地将画卷一点点收了起来。

    直到将画卷彻底卷起,老农才松了口,将画拿着,回到了自己的摊位。

    手里捧着画,老农心不在焉地,不时将目光朝上看一眼。

    “……老板,这西瓜怎么卖啊?”

    摊前,过路行人出声道。

    闻声,老农抬起头,看着来人,又看了眼自己捧着的画,

    犹豫了下,还是放下了画,将画放到了旁边篮子里。

    “……嘿,一块五一斤。”

    老农没再去看那幅画,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看着摊前的行人应声道。

    “给我来一个吧。”

    “好嘞……”

    ……

    离开了那摊位,廉歌沿着街道,向前走着,

    掠过之前那老人学生写生的位置,廉歌转过视线朝着那处看了眼。

    那处,老人的学生依旧提着画笔,不时看一眼山上,不时在笔上落下一笔。

    老人则是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旁,看着他学生的画,一只手提着之前廉歌给他画得画,

    不时抬起头,也朝着山上看一眼,嘴唇动着,似乎正对着他学生说着什么。

    微微笑了笑,廉歌收回了目光,继续朝着身前走去。

    身后,喧嚣嘈杂渐渐远去。

    ……

    “吱吱……吱吱吱。”

    啃完西瓜的小白鼠蹲在肩上,转动着脑袋,叫了两声,

    “亏了吗?”

    闻声,廉歌也没转过头,脚下步伐依旧挪动着,脸上笑了笑。

    “吱吱,吱吱吱……”小白鼠立在前肢,再次叫了两声。

    “……嗯,就那西瓜没亏?”

    廉歌闻声,再笑了笑,同时伸手,朝着自己和小白鼠施加了个拂尘术。

    “吱吱,吱吱吱……”

    随着廉歌的话语声,和小白鼠的叫声,一人一鼠,沿着街道,身影渐行渐远。

第两百六十八章 喧嚣

    “啪。”

    酒店房间,半靠着,坐在座椅上的廉歌,合上了手里的《初级术法》。

    一抬手,《初级术法》消失在手里,重新被收起来。

    转过视线,廉歌扫了眼一旁桌上,正围绕着它晚餐战斗着的小白鼠,将目光投向了房间窗外。

    经过这么久,《初级术法》《初级符篆》已经被廉歌仔细看了遍,再加上一路的感悟和修行,两本书上大部分内容也已经掌握,仅有很少部分还显得晦涩,难以理解。

    “……再用悟道状态磨磨吧,不行就请个老祖宗下来聊聊。”

    看着窗外,廉歌微微笑了笑。

    窗外,此刻正是傍晚,夕阳刚没入地平线,晚霞还映照在天边,

    远处一栋栋高楼里,万家灯火正在盏盏点亮,接替着天空之中的光亮。

    酒店楼下,从横交错的街道上,车流人流涌动着,或是回家,或是出门的人,从一处赶往着另一处,就如同这座城市的血液,灌溉着这座城市的生机,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

    一旁,小白鼠啃着食物的动作顿了顿,转动着脑袋看向廉歌

    “吱吱……吱吱吱。”

    闻声,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小白鼠,

    “你说我吃不吃?我看你倒是挺好吃的。”

    笑了笑,廉歌端过放在一旁的晚餐,也吃了起来。

    小白鼠则是闻声,往旁边缩了缩,

    “吱吱……吱吱吱。”

    叫了两声,又看了眼廉歌,小白鼠才又埋下脑袋,继续围绕着晚餐,战斗起来。

    闻声,廉歌看了眼小白鼠,笑了笑,收回视线,再看向了窗外,

    吃着饭,廉歌静静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

    “嗡嗡,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扫了眼后,廉歌拿了起来,接通了电话。

    “……廉哥哥,廉家哥哥吃晚饭了没。”

    接通了视频电话,顾小影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看到没,虽然你没在,但你师母还是给我做东坡肉还有水煮鱼了,看到了没,哼哼,馋不馋?”

    顾小影哼哼了声,出声说道,

    “……说得平日里你妈我好像怎么亏待了你一样。”

    还没等廉歌接话,电话那头,餐桌另一边的顾母便没好气地说了句,

    “小歌,放心吧,你媳妇儿我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呢。”

    “妈!我才不要白白胖胖的呢。”

    “那你还吃。”顾母没好气地说。

    “妈!”顾小影无力地喊了声,

    “嚎什么嚎,赶紧吃饭,不吃我就收了。”

    “哦……”看着桌子上让人垂涎的菜,顾小影妥协了,将手机靠在一边,便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对了,廉歌,你馋吗?”顾小影夹着筷子菜,再次问道。

    “挺馋的。”廉歌看着电话那头的顾小影,笑了笑,配合着说道。

    顾小影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口将筷子上的菜吃进了嘴里,

    “鉴于廉公子隔着这么远,吃不到,奴家就帮公子品尝了。”

    “那小影姑娘,味道如何?”廉歌配合着说道,

    “既然廉家公子都开口问了,那奴家可就照实的说了……这鱼片肉质滑嫩,鲜香四溢,入口即化,麻辣又不失去本味……好吃。”

    顾小影一本正经地说着,

    “……这次稍微煮烂了些,等我再琢磨琢磨,等下次小歌你回来,我再给你做,应该会再好点。”

    旁边,顾母听着顾小影的话,直接拆台说道。

    “……妈!”

    “嚎什么嚎,不吃我就收了。”

    “我吃……”

    ……

    电话那头,顾小影一家吃着饭,廉歌也将手机放在了旁侧,继续端着晚餐,吃了起来。

    “……廉歌,前两天你说你到江城了?现在还在吗?”

    顾小影吃着饭,看着手机,出声问道,

    “还在。”廉歌微微笑着,应了声,

    “……那这两天有遇到什么事儿吗?”

    “卖了几幅画……”

    顿了顿筷子,廉歌回了声,紧随着,一边吃着晚餐,一边简单叙说了起来。

    ……

    “……廉歌,要是你给我画幅画的话,你会画什么?”

    电话那头,顾小影已放下筷子,坐在餐桌旁,撑着下巴,问道。

    “我看应该给你画个枕头。一天天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

    旁侧,收拾着餐桌的顾母接了句话,另一边,捧着茶杯,喝着饭后茶水的顾汉国闻声也不禁笑了笑。

    “……廉歌!”顾小影转过头,气鼓鼓看着电话这头的廉歌,

    “你岳父岳母两口子欺负我!”

    闻言,廉歌不禁笑了笑。

    ……

    “说吧,男人,要给我画个什么?”片刻过后,顾小影再次故作严肃地问道,

    “画个顾小影吧。”廉歌笑了笑,应道。

    “行吧……好像也还行。”

    ……

    电话那头,顾小影一家相继吃完饭,电话这头,廉歌也放下了筷子,小白鼠重新窜上了廉歌肩上,蹲着,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张望着窗外。

    又说了会儿话,窗外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夜幕降临,地面上的万家灯火代替了白日里的阳光,照亮了城市。

    结束了电话,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似乎比打电话之前更加安静。

    ……

    微微顿了顿,廉歌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站起了身,

    看了眼这安静的房间和窗外远处繁华的城市,

    “走吧,出去看看。”

    轻声说了句,廉歌挪开了脚步,踏出了酒店房间。

    ……

    踏出酒店,安静在身后远去,一人一鼠重新迈入城市的喧嚣和嘈杂中。

    酒店门外,街道上,行人或是步伐匆匆,或是沿着街,散着步,缓缓行驶着的一辆辆汽车内,或是一家子闲聊着,或是焦急地赶往着某一处。

    街道旁,汽车驶过声,话语声,脚步声,风声就如同百态行人一样,混杂着,在城市中喧嚣着,

    “咔……呲……”

    就在一人一鼠行至街道旁的同时,一辆公交车恰好停在路边公交站台前。

    似乎是行驶线路缘故,公交站台上,仅有寥寥几人踏上这辆公交车,公交车内,也依旧显得人影稀落。

    顿了顿,廉歌看着身前这辆公交车,微微笑了笑,挪动着脚步,踏上了这辆车。

    “……咔……呲。”

    公交车内,略显的安静,上车的人各自坐下后,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或是玩着手机,或者摆弄着些东西。

    付了车钱,廉歌扫了眼这公交车内,重新挪开了脚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

    透过车窗,廉歌望着车外不断掠过的行人,建筑,

    高耸在远处的高楼,藏在近处路边的小店,蹲在路边,玩着手机等着车的年轻人,互相说着话的老人,一边走着,一边踹着路边石头的小孩……

    这座繁华城市的一角,逐渐在眼前愈加清晰的浮现。

    而就在这时候,安静的公交车内,重新变得嘈杂起来。

第两百六十九章 司机

    “咚……”

    “医生,有没有医生……”

    “有人犯病了,车上有没有医生……”

    廉歌坐在公交车后侧,在他身前,公交车前侧座位上,稀疏坐着几名乘客,

    座位正对着过去,车厢中部,靠近后车门的位置,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之前一直捧着手机,脸上挂着笑容,和人聊着天,在他身旁坐着位中年妇女,似乎是其母亲。

    此刻,那年轻人的手机砸落在了车厢地面上,两只手捂住了腹部,在座位前蜷缩着跪下去,额头上瞬间沁出汗水,显得很是痛苦。

    坐在其旁侧的中年妇女见状,有些慌了神,赶紧蹲下了身,扶着年轻人问了两句,见年轻人已经没办法回答,立刻急切地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车里各自摆弄着自己事情,或玩着手机,或还忙碌着工作的乘客抬起了头,循着声音转过视线。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摸着椅背,走了过去。

    后侧座椅上,廉歌也转过视线,朝着那痛苦蜷缩着,跪倒在地面上的年轻人看了眼,顿了顿目光。

    ……

    “……怎么了这是?”

    “赶紧打120啊……”

    “不知道啊,就刚才人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车上有医生吗?救命啊……”病人家属看着病人痛苦的模样,焦急着,无助地喊道。

    公交车依旧行驶着,车里,各个乘客的声音混杂着,重新喧嚣嘈杂起来。

    隔着最近,最先围过去的几名乘客,看着蜷缩在地面上的年轻人,同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司机师傅,往医院开吧。”有人出声道。

    “对,往医院开吧,反正下班了,我们不着急,先送他去医院吧,去……”

    “去市医院,这里离市医院最近……”

    还没等廉歌从座位上起身,在廉歌身后,车厢最后排的一位中年人便骤然窜起了身,几步走到那犯病的年轻人跟前,

    “我就是医生,市医院的急诊科医生,麻烦都让下,让我看看病人。”

    远远看了眼被一众乘客围着的年轻人,中年人立刻高声喊了声,顿时,有些骚乱的人群安静了些,然后赶紧给中年人让开了位置。

    中年人瞬间蹲下身,看向蜷缩在地上,表情痛苦,汗水不断沁出的年轻人,

    “腹部疼痛对不对?”看着年轻人双手抱着肚子,中年人赶紧出声问道,“说不出话,就点头摇头。”

    闻言,年轻人咬着牙点了点头,

    “把手拿开,能告诉我具体是哪痛吗?这边位置,还是这里,还是感觉整个腹部都痛?”

    中年医生追问着,将年轻人抱着腹部的手挪了开,一边触诊着,一边询问道,

    “……全部都痛?”中年医生再确认了句,“司机师傅,麻烦再开快一点。”

    又喊了声,中年医生又转回头,看向犯病的年轻人,

    “你现在听我说……”

    中年医生的声音混杂着年轻人痛苦的呻吟声,在车里响着,

    一众乘客也拥堵着车厢中部,仰着头,垫着脚,有些紧张地望着。

    ……

    后侧座椅上,廉歌看着那车厢中部,拥挤着的乘客,靠在座椅上,蜷缩在地面痛苦着的病人,和焦急着的病人家属,又看了眼车窗外,愈加快速掠过的一栋栋建筑。

    收回目光,从座椅上站起了身,廉歌挪动着脚步,朝着车厢前侧走去。

    走至车厢中部,廉歌微微顿足,再看了眼那蜷缩在地面上的年轻人,

    天眼之下,其虽然显得痛苦,但体内魂魄依旧稳固,并没有生命危险。

    再次挪开了脚步,廉歌绕开了拥堵在车厢中段的乘客,继续朝着车厢最前侧走去。

    ……

    走至前侧车门前,廉歌顿住了脚,转过视线,朝着司机位上看了去。

    司机位上,司机是位中年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穿着公交车公司的工装,

    一只脚踩在油门上,两只手都紧握着方向盘,头却侧着栽倒在方向盘,眼睛闭着,额头上还挂着些未干的汗水,整个人也依托着座椅和方向盘的支撑,瘫趴着,对于车厢上的喧嚣嘈杂浑然没有反应。

    收回目光,廉歌再看了眼车内车外,

    车内,依旧喧嚣嘈杂着,所有乘客都提着心,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医生对病人的抢救上,浑然没人注意到,对于他们的呼喊,司机始终未曾回应过,

    而车外,公交车早已脱离了固定线路,也未曾朝着市医院驶去,

    同时随着司机踩在油门上脚的作用,公交车正在不断加速,

    虽然司机两只手紧缚着方向盘,车辆行驶方向未曾偏移,但道路本身却在变化,

    此刻,随着道路的偏移,公交车也在不断向前的同时,朝着道路外移动,

    要不了片刻,公交车就将冲出道路,撞上路边的商铺或立柱。

    再转回目光,廉歌再看向了这司机。

    驱使着法力,伸出手,廉歌在这司机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师傅,醒醒,现在可还是不是休息的时候。”

    话语声随着轻拍落下,趴在方向盘上,失去动静的司机,重新睁开了眼,先是如梦初醒般的茫然,紧接着便是惊醒。

    ……

    “……师傅,还要多久才到医院?”

    尽力在有限条件下救治着,缓解着犯病年轻人病情的中年医生,不禁再次转回头,喊道,

    “快了,三分钟,就要三分钟就能到医院。”

    中年司机应了声,转动着方向盘,快速调转着公交车,

    将公交车驶入了旁侧另一条道路上,加速朝着前侧驶去。

    等车辆行驶平稳后,中年司机转过视线,向廉歌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张了张嘴,中年司机似乎想对廉歌说些什么。

    看了眼这重新醒来的司机,廉歌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转回身,绕开了有些喧嚣的车厢中部,重新走回了车厢后侧的靠窗座位上,坐了下来。

    “……快了,就快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就几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听着车厢里喧嚣嘈杂的声音,感受着虽然快速行驶着,但逐渐趋于平稳的公交车,廉歌视线望着窗外,

    如之前一样,车窗外,行人,建筑,不断在眼前掠过着。

    ……

    “……到了,到了!”

    “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

    “……患者腹部剧烈疼痛,已持续十分钟,意识仍然清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疼痛仍然没有缓解……赶紧让CT室过来人拉张图出来。”

    公交车医院急诊楼前停了下来,有些惊喜地声音在公交车内响起,

    开着公交车的中年司机,监控着患者情况的医生,病人和病人家属,以及关注着病人情况的公交车上乘客,在此刻都不禁松了口气,心放下了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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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想当天师啊介绍:
抬头看了眼自家老宅屋顶上,那根据说是金丝楠木的横梁。又低头看了眼视线内,这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系统。廉歌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我家不是祖传神棍吗,现在这是……祖传神仙?我真不想当天师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不想当天师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不想当天师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