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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狐狸狐狸汪汪汪     盗墓险途txt下载     盗墓险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河剑阵

    “不走,你不用劝了。再说了,我哪知道沧潮云台在什么地方啊。”赵思洁神色坚决,恐怕非言语所能动摇。

    许道云苦笑一声,点头道:“那好吧,你退远些,一会儿动起手来,我怕你满地打滚。”

    赵思洁白了他一眼,知道他说话向来如此,再加上情况特殊,也就没有计较。

    紫衣女妖笑道:“真是感情深厚啊,小弟弟,你在姐姐面前与她谈情说爱,就不怕姐姐吃醋吗?”

    “吃个屁,说了小爷喜欢男的,你少废话,看剑!”

    话音落下,许道云脚蹬石柱,冲向半空中的紫衣女鬼,一剑送出。

    紫衣女鬼轻而易举的避开剑锋,侧移到许道云身边,一掌朝他天灵盖派下,掌上阴风极盛,竟也没丝毫留情,这一下若被拍中,非得脑袋开花不可。

    许道云一剑刺空,回身一掌迎了上去,却被爆发的阴气震落地面,又倒退了七八步,内伤加剧,嘴角溢血。

    紫衣女鬼飘落下来,笑道:“反应还挺快,可惜修为差了些,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考虑考虑?姐姐虽好说话,但耐心也是有限的哦。”

    许道云擦去鲜血,勉强笑道:“好意心领,可惜人鬼殊途,今日不是你死,就是她完!”

    说罢抬手一直不远处满脸担忧的赵思洁。

    赵思洁咬牙切齿,大骂混蛋。

    紫衣女鬼化作阴风扑向许道云,双掌连挥,抓向其要害。

    许道云左手长剑挥舞格挡,右手使出缠龙手招架,虽仗着凝心状态,能够捕捉到紫衣女鬼攻击的轨迹,但她没一下都势大力猛,极为沉重。毕竟他的修为低了两个小阶段,能勉强防御已经着实不易了,但绝对撑不了多久。

    这不,许道云终于是抵挡不住,被紫衣女鬼纤细的手掌拍中肩头,整个人似炮弹一般倒飞出去,撞倒一根石柱才坠地。他捂着胸口,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表情狰狞,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在作痛,呼吸淤塞,上气不接下气。

    “许道云,你没事吧。”远处的赵思洁大喊。

    许道云一口气顺上来,虚弱道:“废话,我都快被打死了,要不你来试试。”

    赵思洁急道:“怎么办啊?”

    “不知道,你学没学过木匠?帮我打一副棺材吧。”

    赵思洁带着哭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再不开玩笑,我...我怕就没机会了。”

    “说的不错,你确实没机会了。”紫衣女鬼话音响起的同时,化作阴气消散,然后出现在许道云身侧,夹带着阴气的手掌如闪电般拍出。

    许道云应声飞出撞倒数根梁柱,砸塌一面雕刻着舞姬载歌载舞的石壁后落下,烟尘四处弥漫,早就没了许道云的踪影。

    紫衣女鬼手掩红唇,惊慌道:“哎呀,没收住力道,不会粉身碎骨了吧?”

    赵思洁想要到乱石堆中去寻许道云,却感觉身子一紧,又被几道阴气封锁住了身子,她奋力挣扎,却动弹不得。

    紫衣女鬼在她身边飞舞了一圈,然后落在她面前,娇笑道:“生的倒是俊俏,我可以留你下来伺候我,他不识时务,你可要吸取教训啊。”

    赵思洁态度强硬,怒视女鬼道:“妖孽,别白日做梦了,有种你就杀了我,少打这些歪心思。”

    “唉...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留下来呢?”紫衣女鬼惋惜一叹,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正值青春年华,却要命丧黄泉,莫非真是红颜薄命?也把也罢,既然你不愿留下,我便送你去给他做个伴吧。”

    紫衣女妖正要动手,忽然一道破空声响起,她忙化作黑气后撤,侧头看向烟尘逐渐消散的乱石堆。

    只见许道云左手变作剑指,御使冲着和剑。他身上笼罩着一圈表面似龟甲纹路的金光,看起来极为浑厚,金光流转,神异无比。

    “人家赵旗主可是指挥使大人的千金,身娇肉贵的,怎么可能去伺候你呢?”

    赵思洁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这家伙原来没死啊。

    “哦?”紫衣女鬼意外地看了赵思洁一眼,“你竟是聂庆生的女儿?还真没看出来呢。”

    许道云将冲和剑召回手中,跳下乱石堆,长出口气。

    紫衣女鬼眼神一闪,盯着那似龟甲般的金光道:“这是你的防御手段吗?居然能挡住我全力一掌,先前倒是小瞧了你。”

    许道云摆手道:“勉强挡住。”

    话音刚落,紫衣女鬼忽然飘了上来,一掌拍在龙甲鳞龟上,许道云倒飞而出,脚蹬梁柱卸力,完好无损的落在地上。

    紫衣女妖却厉叫一声,右掌升起青烟,竟皮开肉绽,像是被灼伤了一般,她情绪失控地尖声道:“你这是什么防御,为什么...为什么我竟会被灼伤,你修为明明远逊与我,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护体罡气不同别的,这叫龙甲鳞龟。共有三十六片神甲,对应三十六天罡之数,上应三十六星斗,集八方之气,乾坤聚秀,阴阳汇合,五行兼备,蕴含天地纯阳之正气,正是你这等鬼物的克星。”

    “该死的剑修。”紫衣女鬼用阴气抑制住被灼伤的手掌,飘到空中,手掌一摊,一截白骨短杖出现在手中,然后猛地挥出几十股阴气攻向许道云。

    许道云不甘示弱,劈斩剑气抵消阴气,同时飞身后侧,来到赵思洁身边驱散她的阴气,大声道:“躲开。”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他不敢分心,冲和剑舞成一张剑网,将所有阴气尽数劈散,然后化作一道蓝色雷光,冲霄而起,一剑刺向女鬼心口。

    紫衣女鬼吃了一惊,旋即化作黑气飘散,在更高的空中聚拢,继续发出阴气攻击。

    许道云心中暗骂,这家伙神出鬼没,没有实体,根本就伤不着她,到底怎么样才能将她击溃呢?

    躲在远处的赵思洁啧啧称奇道:“好快的剑啊,这家伙到底是何来历。”

    许道云耳朵一动,大声道:“再快也没用啊,刺不到她啊。”

    赵思洁瞪大眼睛,“这么远你都能听见?”

    许道云抵挡不住如雨点般的阴气,施展雁行功朝一侧滑行,一边躲闪一边道:“我别的本事没有,这双耳朵却极为灵敏。”

    “那你倒是听声辨位啊。”

    “听个屁啊,知道什么叫神出鬼没吗?”

    “给我认真点。”女鬼一声厉喝,化作黑气扑下,高举手中白骨杖,重重砸了下来。

    当!

    一声悠远而又苍凉的古老钟声响起,许道云被距离震飞出去,发现头顶的两块神甲已经出现裂痕,这女鬼的一击之重,当真骇人至极。

    “快点,再快一点。”许道云喃喃自语,只见紫衣女鬼紧追而来,手中白骨杖连连挥砸,这龙甲鳞龟虽然防御力极强,但许道云修为太低,难以发挥出真正的神力。

    只过了半盏茶功夫,龙甲鳞龟上已遍布裂纹,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紫衣女鬼冷笑道:“最后这招,定教你粉身碎骨。”

    她带着铺天盖地的阴气冲了上来,隐约可听见厉鬼嘶吼之声,一截包裹着阴气的白骨杖,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捅向许道云胸口。

    许道云看准时机,双手结印,只见笼罩他周身的神甲竟飞舞起来,三十六片尽数叠在胸前。

    紫衣女鬼白骨杖一顿,旋即尖厉一叫,使出浑身解数,神甲片片碎裂,但好歹是拖延了一些时间。她这一击虽重,但想要击碎三十六片神甲却也没那么容易。

    许道云受到反噬,口喷鲜血,他强忍内伤,手中印结变换,大喝道:“天河剑阵!”

    只见昏暗的阁楼中,忽然闪起八道光点,光点相连升起金色光壁,形成一个直径三丈长的剑阵。

    紫衣女鬼就站在剑阵边缘,握着白骨杖的手登时被升起的金色光壁斩断,断口处“滋啦啦”作响,青烟袅袅。

    紫衣女鬼惨嚎不断,却不敢硬闯剑阵。她现在终于明白先前许道云的逃遁并非慌不择路,他根本就是在布阵,等自己自投罗网。

    剑阵升起,一般阴气被隔绝在内,另一半阴气却飘散在外,许道云施展剑阵后,体内真气近乎枯竭,他一边躲闪阴气的侵蚀,一边掐诀念咒,“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乾坤无极,风雷受命;斩妖诛精,十方俱灭!”

    剑阵启动,金光四射,紫衣女妖捂着脑袋倒在地上打滚,惨叫声无比凄厉。

    许道云不为所动,继续运转剑阵。

    只见冲和剑化作一道金光冲入阵中,生出无数金色剑芒,可谓一剑化万剑,紧接着剑芒对准阵中央的紫衣女鬼,万剑如雨般直落下去。

    紫衣女妖的身形淹没在无数道剑芒之中,她不甘心的厉叫一声,身上阴气彻底被剑芒杀灭,魂飞魄散。

    许道云体内真气枯竭,剑阵消散,女鬼残余的半团黑气直扑而上,腐蚀其筋骨皮肉。

    冲和剑折转掠来,凌厉的剑气将阴气冲散,然后飞回到养剑匣中。

    一切归于平静,赵思洁忙冲了上来,却吓得倒退两步,她纤手掩住红唇,眼圈登时就红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许道云侧躺在地上,衣衫破烂不堪,浑身皮肉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尤其是脸上,血红的肌肉和森白的骨头清晰可见。

    好好的一个人,此时却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赵思洁正束手无策时,忽然阁楼一声巨响,紧接着横梁断裂倒塌,整座凝香居摇摇欲坠。

    赵思洁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许道云背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跃下楼梯,冲出凝香居。

    前脚刚走,后脚凝香居就四分五裂的塌了下去,掀起漫天尘埃。

    赵思洁咽了口唾沫,对背上的许道云说道:“坚持一下,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正要背许道云回金稻客栈去为他疗伤,却发现街道上不知何时站满了人,只是这些人神情木讷,双目赤红,显然已经失去了神智。

    赵思洁暗骂一声,使出轻功蹬墙上楼,迅速往金稻镇外掠去。

    想不到整个金稻镇的百姓都遭了毒手,这些女妖当真是丧尽天良,活该灰飞烟灭。

    才出金稻镇,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漆黑如墨的天空闪起一道雷光,北风呼啸,一两滴遇水落下。赵思洁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恰好瞧见金稻镇北面的乱石坡上有一个山洞,虽然不深,但足以用来遮风挡雨了。

    她忙跃上乱石坡,走进山洞,将许道云轻轻放下,然后从乾坤袋中取出所有金疮药和止血膏,想要为他上药,却发现无从下手。

    许道云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赵思洁实在不知该如何上药。感受到许道云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几近于无,赵思洁心中着急,竟落下泪来。

    她强忍悲伤之情,开始为细心的为许道云上药。

    此时许道云早已没了知觉,他神思混沌,虽然知道自己还活着,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着。

    他想要运功疗伤,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身体,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眼睛。

    轰隆!

    忽然一声撼天动地的雷鸣响起,赵思洁为许道云上药的手一抖,抹了药膏的指戳到他的肌肉。赵思洁神情尴尬,眼中满是愧疚,深吸一口气,继续为他上药。

    洞外雨水从天而落,丝丝缕缕缠绵不断,雾气升腾,天地一片朦胧。

    为许道云上好药后,赵思洁在洞内升起一团篝火。她看了一眼许道云,红唇紧抿,起身褪去衣衫,露出雪白无瑕的曼妙酮体,然后赶紧换上一身琐檀软革,又回头看了一眼,松下口气。

    赵思洁靠着石壁,脑中思绪混乱,一股倦意席卷而来,她几番转醒,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篝火依旧在燃烧,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赵思洁沉沉睡去,全然没发现许道云的筋骨皮肉上有金光流淌而过,正在缓慢修复。

第一百二十五章 擒龙神诀

    外边大雨倾盆,洞内火光摇曳,过了不久,木柴烧成木炭,火光渐渐熄灭,只剩灰烬中微弱的红光还在苦苦支撑。

    许道云神思逐渐恢复清明,忽然眼前白光大盛,他抬手遮挡,缓缓睁开眼来。

    映入眼帘的是祥云笼罩的碧蓝青天,金风习习。

    许道云只感觉浑身酥软,神思倦怠,他手掌撑着还沾着露珠的嫩草站起,举目四顾,发现自己原来身处内天地之中。

    他心念一动,一朵祥云自高天飘到狡黠,拖着他飞向天边尽头三丈高的青色巨石处。

    只见巨石上金光闪烁,顶端出现三个大字——《擒龙神决》。

    锻体炼气之妙诀,系为疗伤之用,能调理体内的气息,亦能用以增加功力,融会贯通后,任何平庸武功在擒龙神诀摧动之下,均能化腐朽为神奇。

    再往下便是这神通的法诀,无视无听,换神以静,慎内闭外。守其一,处其和,而入无穷,游无极,然又糅合嗜血心性,狂攻无守,实可谓“乱天之经,逆鳞之怒,玄天弗成。”

    天地未分,混沌一体,玄为天也,元为气也,以玄元之力,纳于丹田中,以壮能量值。

    此功防守时若清风拂山岗,进攻时若惊雷落凡尘,可谓“守一时风平浪静,杀一次地裂天崩。”

    专讲潜藏调理,修养生息,大成之时,可使内力生生不息,愈战愈勇,不惧车轮战。

    而雄浑真气,亦能自有驱使,护心保体,逢凶化吉。

    释生死之道,道苦禅之谛,练至大成,静如枯木,无生无死,渡己伤敌于无形之中。

    口诀刻满石壁,远不止这些,尽管许道云有一目十行的本领,也重复看了小半个时辰才记下。

    从青石上的口诀中不难判断出,这是一套炼体并淬炼真气与再生速度的奇功。

    据青石上所载,此功名唤《擒龙神诀》,修成后可渡己伤敌于无形,归纳天地灵气于丹田,淬炼己身,护心保体。

    只是这神功修炼起来却不像《伏养龙息》那般,只需运转口诀就能修炼。

    《擒龙神决》是门炼体的妙法,自然是要借助外力才能修炼......

    许道云正不知从哪一步开始,忽然一道迅猛的疾风将他刮下悬崖,一晃眼就已经站在一片广茂草原的山脚下。

    抬起头,眼前是一座直插入云的陡峭山壁,以及遮住青天的滚滚云海。他仰着脑袋喃喃道:“这......不会是要我攀着这石壁上去吧?”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一道金光从山顶的青石中闪现下来,立马开始在几乎垂直的山壁上攀爬,他伸手敏捷矫健,手脚并用,在峭壁上如履平地,几息之间便已攀上两丈余高。

    许道云还在呆看着,忽然背后一道狂风把他吹到了山壁上。

    抬头看了眼仍在攀爬的“金人”,许道云吞了吞口水,手脚用劲,念动《擒龙神诀》口诀,尽力追赶金人的身影,不让距离拉开太大。

    不知是不是许道云的错觉,越往上爬,好像顶在身上的压力就越来越重,手脚也沉重了许多。

    往爬上十丈就累得不行,必须要停下来大喘几口气,方能恢复体力再爬。

    躺在一堆木炭旁的少年,身上皮肉已经恢复如初,而且还更健壮结实了许多。

    时间缓缓流逝,月落西山,白光自东边升起,一夜倏忽而过。

    ……

    一整夜,许道云的神识都在悬崖峭壁上吃力地攀爬,越往上身上的压力也就就越大。就像是深水中的阻力般,越往下,身上的压力就越大,压迫的胸膛发闷,连手脚都难动弹。

    他手掌紧扣着山壁上凸出的石块儿,身上早被汗水浸湿,顺着鼻尖和衣角滴下。

    随着攀爬的动作,每次都要降下一片“汗雨”,可见有多么疲累。

    身上犹如挂着千斤坠般沉重,压力挤得呼吸都开始困难,肺腑剧烈收缩放大,像快要炸了似的。

    终于是在爬到一百多丈高的时候耗尽了力气,顶不住愈发强大压力,神思夜因用力过度过度而有些混乱。

    眼前的山壁开始摇晃,许道云松开已经被石头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掌,自悬崖上坠下,砸开层层云雾,落向地面......

    看着不断后退的云雾与不知高低的山壁,许道云还没来得及害怕,忽然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又站在了山脚下,还是那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以及面前让他已经生出心理阴影的山壁。

    云层中又冲下一道金光落在他身边,化作一个金人?如猿猴般高高跳起,攀附在山壁上。

    许道云低头看了看手掌,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刚才血淋淋的伤口早已不见踪影。

    他还站在原地发愣,一股熟悉的狂风打在他后背,将他推到了山壁上......

    许道云抬头望向只剩下背影的金人,深吸一口气,手脚发力,追了上去。

    翌日,天尚未亮。

    许道云猛地睁开眼睛,依旧是那般神采奕奕。

    昨夜,他在那座一望无际的山壁上,顶着重压攀爬,不知掉下来多少次,也不知身上衣袍被浸湿了几回,只闻见鸡鸣鸟啼,他便醒来。

    他打了个哆嗦,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跟没穿似的。

    许道云大吃一惊,扭头一看,却发现赵思洁就躺在身边。

    他拍了拍还有些糊涂的脑袋,一边取出獠青软革穿在身上,一边回忆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道云没有惊醒睡的正香的赵思洁,蹑手蹑脚走出山洞,初升的日光映照在他脸上,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抹浅笑,自语道:“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

    日渐东升,万物苏醒。

    赵思洁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角,忽然跳了起来,跑出山洞,大喊道:“许道云!”

    她发现许道云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滩已经干枯的血液,还有一堆比抹布还不如的破烂衣袍。

    赵思洁自语道:“该不会是我睡着的时候,被野兽叼走了吧?”

    她又扯开嗓子大喊了几声,却始终无人应答,不禁神情落寞,满心自责。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得少年声音从身后传来,“赵旗主,大老远就听见你在大喊大叫了,一醒来就这么有精神啊。”

    赵思洁一愣,旋即回转过身,之间竹林山道处,一身獠青软革的背匣少年正笑着走来,手里领着一个布包?大步流星,神采奕奕。

    赵思洁几乎喜极而泣,她擦了擦眼角,怨道:“你跑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被野兽叼走了呢。”

    “赵旗主,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我是肚子饿,摘果子去了。”说罢,许道云将布包递了过去。

    赵思洁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头装满了各式各样得鲜果,登时脸上一喜,笑问道:“哪里摘得啊?”

    许道云一指北坡的竹林,道“越过竹林,后头有一片果园,应该是人家栽种的。”

    赵思洁柳眉一蹙,责怪道:“人家的东西你怎么能擅自摘呢?你这叫做偷你知不知道。”

    许道云拿起一颗石榴咬了下去,含糊不清道:“金稻镇都变成一座鬼镇了,这果园也就成了无主之物,我们这叫物尽其用,免得暴殄天物。”

    “歪理!”

    赵思洁淬了一口,忽然发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两口就将拳头大的石榴吃进肚中的许道云,磕磕巴巴道:“不对,你不是重伤了吗?怎么...怎么好像没事儿了?”

    许道云表情古怪,“你好像很失望?”

    赵思洁拍拍脑袋,感觉思绪有些混乱。她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确定许道云的确受伤极为严重后,说道:“你明明伤的很重啊,怎么突然就好了?”

    许道云耸耸肩,“不知道,可能是我天赋异禀,恢复能力强吧。”

    “胡说八道!你伤成什么样我最清楚,那可是挫皮削骨的重伤。没有三五个月时间,辅以灵药治疗的话,根本无法恢复,更别说像你这样行动自如了。”

    许道云依旧耸肩,却不答话。

    赵思洁追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许道云叹了口气,装出一副被你看穿,不得不说的模样,声情并茂道:“还记得昨晚我让你到沧潮云台找我师傅为我报仇吗?下山前,师傅给了我一粒灵丹跟,说是有起死回生之神效,昨夜我命在旦夕,便取出这粒丹药服下,谁知立竿见影,皮肉筋骨迅速生长愈合,恢复如初。”

    赵思洁半信半疑道:“世上真的有这样神奇的疗伤圣药吗?”

    许道云道:“当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东西我们没见过,但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比如这丹药,要是别人说给我听我也不信,但这件事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我的身上,不信不行啊。”

    许道云口齿灵便,说得活灵活现,凭借两行门利齿,三寸不烂舌,将赵思洁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莫名其妙就坚信不疑了。

    许道云笑道:“咱俩能从那女鬼手中逃得一条性命,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啦。赵旗主,别想那么多,先吃几个果子垫垫肚子,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也行。”赵思洁也实在是有些饿了,拿出一颗石榴大口吃了起来。

    昨夜到了金稻客栈,她连一滴水都没碰。后来又跟着许道云去了凝香居,一番大战后背着许道云狼狈逃离,然后就昏昏睡去。

    一整日水米未进,也难怪她饿的不行。

    “来了。”许道云忽然说道。

    赵思洁抬头看向他,疑惑道:“谁来了?”

    “咱们偷吃人家果子,那果园的主人能放过咱们吗?这不,拖家带口的,连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外孙子也一起叫来了。”

    赵思洁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乱石坡下。

    只见金稻镇中人影憧憧,前拥后挤,整个镇子的百姓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神情木讷,动作僵硬笨拙。

    赵思洁急道:“他们出镇子乐,应该是冲我们来的,怎么办?”

    “赵旗主堂堂先天境巅峰修士,杀光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何必着急呢?”

    许道云笑望着那些镇民,勾起嘴角,语气轻佻,似乎根本没把这千百条活生生的人命放在眼里。

    赵思洁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旋即怒斥道:“许道云,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那些都是普通老百姓,只不过是迷失了心智而已,你真下得了手吗?”

    许道云思忖片刻,回答道:“如果是非常时期,我不会手软。”

    赵思洁连退三步,追问道:“那现在呢?”

    “当然不能杀,这些百姓是无辜的,赵旗主你不能这么残忍。”

    赵思洁大怒,在他肩膀上打了几下,没好气道:“别开玩笑了,到底该怎么办啊?”

    许道云问:“捆妖索带了吗?我听说这玩意儿不仅可以束缚妖魔,还能用来辅助布阵。”

    赵思洁点头,“带了。”

    许道云神色一喜,忙问:“有多长?”

    赵思洁认真道:“六尺。”

    许道云喜色顿收,一张脸拉了下来,摆手道:“你留着绑裤腰带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赵思洁神情尴尬,默默将捆妖索收了起来。

    许道云又从布袋中取出一颗苹果啃了起来,忽然抬手一指东面,疑道:“那一伙穿道袍的何人?”

    赵思洁忙望向东面,果然瞧见官路大道上,有百十来个身穿道袍的男女教徒,正乘马奔向金稻镇。她喜道:“是净天教的教徒,大事可定,大事可定。”

    许道云好奇道:“净天教...我好像有所耳闻,赵旗主说道说道?”

    赵思洁道:“净天教,乃我大夏王朝国教,位高权重,虽与云卫司分工不同,但编制上的权力却相差无几。”

    “但追根究底,云卫司负责的事情要比净天教多不少,云卫司有监察执法九洲之责,除了人族的动乱之外,还担负着铲除妖邪的重任,可谓两面兼顾,有先斩后奏之权。”

    “而净天教,只负责勘察九洲的奇绝险峻之地,寻出藏匿作祟的妖物铲除,仅此而已。虽然编制上和云卫司相等,但同样的身份下,他们还得称呼我们一声大人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国教净天

    “净天教秉着万物皆有灵性的理念,从不妄下杀手,若遇妖邪之物,便劝其归正,给予机会。除非实在是冥顽不灵,才会斩尽杀绝,当真是慈悲的很啊。”

    许道云又拿出一颗苹果,不满道:“望泗江水妖已爆发十余日,他们负责铲除妖邪,怎么现在才来啊?”

    赵思洁笑道:“这也不能怪他们,净天教与云卫司不同,教堂只设立在府城,不像我们云卫司,连县城都设有据点,这也因二者的分工不同,管辖范围不同。清平府距离此地足有上千里路程,他们仅数日便赶来,已经算快的了。”

    许道云焕然,“原来是这样,我错怪他们了。”

    赵思洁将装满鲜果的布袋交给许道云,说道:“走,下去会会他们。”

    许道云跟在她身后走下乱石坡,来到众净天教徒前方,赵思洁拱手道:“在下青旗卫旗主赵思洁。”

    “小旗卫许道云。”许道云跟着拱手,有气无力。

    策马在最前方,穿着一身深蓝色道袍的男子挥手让众教徒停下,然后翻身下马,拱手行礼,“净天教苍火坛执事,杭立仁,见过青旗卫旗主大人。”

    众教徒纷纷下马,纳头便拜,声音整齐划一:“见过旗主大人。”

    一旁的许道云撇了撇嘴,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手里拿着一根拂尘的杭立仁笑问:“二位大人,这是何往啊?”

    赵思洁道:“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回清平县召集人手前往望泗江增员,顺便疏通粮道,以便军械粮饷输送供给。昨日赶来这金稻镇,发现镇中有妖邪作祟,虽尽力诛灭了妖物,但镇中上千个百姓却迷乱了心智,我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好诸位及时赶来,此事定能迎刃而解。”

    杭立仁面露愧疚之色,低头苦笑道:“惭愧惭愧,只因我等来迟一步,却让二位大人受了累。”

    赵思洁摇头道:“哪里话,铲除奸邪,这也是我云卫司的职责所在,哪里还分先来后到啊。只是凭我二人之力,想要杀光这些镇民自然是如屠鸡宰狗般轻松,但想要唤醒他们,却比登天还难,而且还有任务在身,耽搁不得,这里的事情就拜托诸位了。”

    杭立仁拱手作揖,“大人尽管放心离去,此地有我净天教徒,定能救这些百姓于水火之中。”

    “好,告辞。”赵思洁回礼,然后转身离去。

    许道云看了杭立仁一眼,追了上去,小声道:“赵旗主,从此地赶回清平县,就算是骑马也得三两日时间,关靠我们这两条腿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赵思洁头也不回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许道云道:“问他们要一匹。”

    “想得美你,人家的马,凭什么给我们啊?行了行了,你不必忧虑,前头数十里,有卖马的。”

    许道云撇嘴道:“寻常人家饲养的马,哪里比得上**驯养过的骏马啊。”

    赵思洁恼怒道:“你怎么还挑三拣四的?有马就不错了,要求别那么多。”

    “行吧。”许道云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果然走了十数里,遇到一间马厩,里头的马儿虽有些瘦弱,却也没法子,二人只好各自买了一匹赶路。

    两日后,二人来到泉海镇,此地倒是一切如旧,全然没有被望泗江的水蛇腰之患影响到。百姓仍在地里耕作,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派祥和。

    许道云并不打算到杨玄府上去叨扰,而是寻了一间名叫红欢酒楼的客栈落脚。虽不像凝香居那般明艳奢华,环境却也雅致精细。客栈正厅底下还有一座池子,花阁里不时还传出琵琶声,手法超绝,引人陶醉。

    许道云靠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闭着眼睛喃喃说道:“这声音真好听。”

    夜色渐深,他洗漱后换了一身衣衫,然后在床榻上盘腿修炼。肉身自然是运转玄功内修,神识则进入到内天地中修炼《擒龙神诀》。

    忽然枕边的剑匣中,冲和剑嗡鸣示警,屋顶上踩踏瓦砾的声音将许道云惊醒,他睁开眼坐起身,心想:“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

    他不动声色,来到窗前推开一条细缝朝外看,只见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从楼顶跳到三楼廊道上,谨慎的左右张望,然后轻轻推开房门。

    这家伙推开的是方才传出琵琶声的花阁房门,难道是采花大盗?

    黑衣人推开房门,外头虽是月明星稀,屋子里却昏暗一片。他练过暗器,眼力过人,勉强能看到一些景物。强压下因紧张而有些粗重的呼吸,一步步走向床榻......

    临近床榻,黑衣人毫不犹豫地一掌拍下。却皱起眉头,掀开被子只见里面又是另一床被子,咬牙骂道:“该死,让她给逃了!”

    他破开南面窗户,越窗而出,消失不见。

    许道云探出脑袋,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然后踩着围栏跃到花阁内,惊道:“怎么没人?”

    既然此处没人,一定是早有察觉逃走了,追还是不追,救还是不救?

    “救!见死不救,枉为剑修!”

    他云立刻下定决心,朝南追去。

    许道云迅捷的在屋顶上上起起落落,多不时便离开了泉海镇,沿着官路大道径直朝南。路过玉坠林,风铃院,无人道村,却还未停下......

    眼见天已蒙蒙亮,那男子总算是在林边停下,拦住一个女子。

    许道云不敢靠近,也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是隐约能看见那黑衣男子步步逼近,而抱着一把琵琶的女子正步步后退。

    暗处的许道云压低身子,召出冲和剑,忽然身形化作一条雷光朝黑衣人左肋袭去。

    “嗯?”

    黑衣人正要动手,听见动静,本能地闪身躲避,接着立马举掌竖劈,这掌上气势凌厉,掌虽未至风却已到。

    许道云一剑刺空,使出一招驴打滚朝左侧滚开,单膝跪在地上,右手甩出几颗打滚时顺便捡的石头。

    石头出手,也不看成效如何,带着身边的女子就跑。

    “你是什么人?”

    “来救你的。”

    “他很快就会追上来。”

    “那你说怎么办?”

    女子脸上露出难色,犹豫了许久才咬牙说:“往西北边跑,你送我到玄阴谷里应该就没事了。”

    带着她跑了有小半时辰,许道云疑惑为何那人没有追上来,难道是生怕暴?不然以他的修为,就算追不上,也不至于跟丢啊。

    还未大亮,林间小道上湿气弥漫,着实冷了些。

    女子抱着琵琶裹着红纱,实实在在的一个美人儿。只是佳人脸上本该都是红润饱满,而她却有些心灰意冷的憔悴,小腹微微肿胀,显然已身怀有孕。她欠身致谢道:“小女子郑韵,多谢少侠搭救。”

    “不用。”许道云目光一直不放心的朝后面看,口中问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我......”她欲言又止,终究是无言以对。

    许道云心道:“君子不强人所难。”便摆手道:“不必说了,三神山距此不远,到玄阴谷之前我都会护住姑娘的,你不必忧心。”

    “多谢少侠。”

    “嗯。”许道云目光隐蔽的瞥了她即将孕育出生命的肚子,着实觉得这女子有些可怜。身怀六甲,不在家里休息待产,竟被人千里追杀,今日若不是自己出手,恐怕免不了要发生一起一尸两命的惨案。

    从这儿到玄阴谷的路途不远不近,好在这官路大道也不偏僻,沿途过去有几家落脚的茶肆,酒棚,还有马厩。

    买了两匹马,这不远的路途便在午时前走完了。

    说起这玄阴谷,那可真是派如其名。

    玄阴谷门徒大多性情怪异,阴险毒辣,依仗诡秘恶毒的武功横行江湖,杀人如草芥,是江湖上颇具实力的神秘邪道门派。

    数百年来,玄阴谷门人走于江湖之中,因此使得玄阴谷给江湖中人展示出与众不同的风格。

    譬如其身体的裸露,譬如其无论男、女皆有纹身的门派象征等都给以玄阴谷邪恶的形象感,其中女弟子妖艳的打扮更是对其神秘,有着画龙点睛的诠释。

    玄阴谷是个披着神秘面纱的门派,因为本派门下都是些江湖闻名远扬的恶人。他们大多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号。如果说众妙玄门弟子是“合法注册”的修行之人,那么玄阴谷的门徒就是流亡在外的“黑道中人。”

    他们没有身份、没有“户口”,功法,招式派路不知何处所得,招招阴险毒辣欲致人于死地。做事自成一派,不留痕迹。虽然江湖中没有他们的资料排名,但却足以让许多门派闻之胆寒。

    剑刺蛊毒,招招致命,这是玄阴谷的绝学。

    玄阴谷神秘之处,正是由于他们的做事风格,他们杀人越货,来无影去无踪。所谓的江湖道义,伦理法则被他们视若无物。用毒、暗器、苗蛊、暗杀,更是他们的强项。

    走过无极谷、九曲溪、无肠谷,终于看到一座耸立的山坡。

    从无极谷开始,道路两边都生长着各异的花草,虽是千奇百怪,许道云还是认出了两种。

    一种是朱曼纱华,另一种是鬼切草。这两株草药药性奇特,本用作药引可治理内伤,可若将两株草药合二为一就会发生异变,引人迷乱。

    这是他偶然在云卫司收拾书阁时,从药经上学来的。

    许道云送郑昕上闪,表面说是乐于助人,实则是想一睹玄阴谷的风采来满足自己好奇心罢了。

    过走宽四五丈的山路,只见玄阴山门——望天门,就在前头。

    望天门之往西数里便是天游宫,而名声响彻江湖的阴泉就在天游宫里。

    阴泉乃秋冬之水,辖阴泉、花凉亭、陇山下,且有奇效。传闻只有修习玄阴谷独有功法的弟子前往浸泡才能生效,至于是什么效果,外人无从得知......

    过了望天门,再朝里走便是逆天阵眼、斗南院、罗刹门、修罗门。北面的锁剑阵,传闻锁着自古到今谷内所有高手的宝剑。

    锁剑阵往东,就是门人死后的埋骨之所——游魂窟。

    逆天阵眼建立在一片火浆之上,五条铁索桥代表五行连接着廊道。而游魂窟更是传出有邪魅魍魉作祟,有人说是因为谷内常年不见天日,阴气过重,上高下底成大凶之势,所以才会怪事连连。但到底是真是假,也无人去印证过。

    总之玄阴谷,充满着神秘色彩......

    进入望天门,走了半柱香,郑韵突然回头道:“多谢公子护送,小女子在此谢过。”她欠身行礼,看向写着玄阴谷牌匾的门殿,轻声道:“玄阴谷门规,不许擅带外人入内,所以...”

    许道云闻弦音知雅意、觉得有点可惜,毕竟来都来了,不进去看一眼就离开真不甘心。但他还是点头说道:“好,那你进去吧。”

    “嗯,告辞。”

    郑韵看着背匣少年枕着双手下山的背影,良久才转身走入玄阴谷殿门。

    双手抱在脑袋后边儿,步伐悠哉朝山下走去的许道云回头望向郑韵决绝的背影,叹了口气。

    快走到山脚,从响肠谷外走来三男两女。瞧那衣着打扮当真古怪,均以紫色为主,胳膊腿上刺着纹绣。男子倒还好,除了一头白发和脸色偏白之外并无不妥,而那两女子的打扮确大胆极了。

    衣裙高到只遮住了大腿根,左腿根刺着纹绣,上衣露出腋下和两条手臂,尽是媚态。

    “哦?好俊俏的小子。”个高的女子眼睛一亮,瞧着许道云越瞧越顺眼。另外几人也瞧着他,低声说了一阵子话。

    许道云后撤半步,这五人明显就是玄阴谷弟子,而且修为都不低。传闻玄阴谷门人虽常年避世不出,可一旦出现人前,给人的感觉就是神秘阴毒,手段毒辣,所以决不可掉以轻心。

    这五个人中,修为最低的是先天境,而修为最高的则是那个说话的女子,居然是炼气境乙等小成巅峰。

    高个女子娇笑道:“呵呵,不要害怕,姐姐不会害你。”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月尾

    许道云不去看她秋水般的眼眸,盯着地面,着急忙慌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

    说罢,快步从那女子身边走过。

    高个女子等许道云走到身后,忽然伸出右手抓住其手腕,身子贴在他背后,左手搂主他的腰。,下巴靠在肩头对着他耳朵吹气:“呼...嘻嘻,别急着走嘛...”

    耳边的热气让许道云**发痒,有心想推开她,却不知为何使不上力气。一则是他的功法运转不畅,二则是高个女子使了**,令其四肢软绵无力,且没法运功。

    “让我走。”许道云撑着没有倒下,勉强说道。

    “当然不行,下次你指不定就是别人的了。”女子伸出食指在许道云脸上轻轻滑动,温热的鼻息扑打在他脸上。

    “你最好让我离开,我是云...”许道云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脖子一疼,一道真气冲入体内,登时脑袋一歪,昏倒在地。

    高个女子吩咐三个男弟子道:“来,把他带到斗南院。”

    “是,月尾大人。”

    三人搀住许道云的瞬间,原本紧闭的凤眸忽然睁开,体内真气一吐,将猝不及防的三人震退。然后跳起身来,前路有月尾堵截,他只好破釜沉舟,转身朝望天门冲去。

    月尾吃了一惊,大声道:“抓住他。”

    身后三个紫袍白发的三阴谷弟子穷追不舍,许道云尽力奔逃。并不是他敌不过这三个人,而是他们都乃玄阴谷弟子,平白无故杀其门人,恐怕要惹祸上身,所以才选择了逃跑。

    冲进望天门,许道云立马做出决定朝东面跑去,并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只因为他感觉往东面跑更好。

    “小子,站住!”紧追在后面的三个玄阴谷弟子大喊:“敢擅闯我山门,找死啊!”

    饶是许道云脾气挺好,此刻也气乐了。心想明明是你们要先动手要打晕我,如今竟还恶人先告状。他头也不回的破口大骂:“是你们先动的手,要不要脸!”

    “何必跟他废话,打趴下再带给月尾大人便是。”其中一个玄阴谷弟子沉声道,挥手甩出三枚谷中独有的怪状飞镖。飞镖前尖后长,蛇尾盘踞,两侧有倒刺,击打入体内后能切断敌人细小血管。

    镖身刻了玄阴谷逆天阵眼的标记,经过淬炼,内藏玄机。

    许道云感知灵敏,奔逃不停,脚步变换调整,灵巧的躲开三枚飞镖。

    三个紫袍白发的玄阴谷弟子手中不断投掷飞镖,一枚接着一枚,还有个家伙更是一次直接丢三枚出去。

    许道云虽然感知能力强,但脑袋后面终究没有长眼睛,尽管凭借敏捷的身后闪避开跟雨点似的飞镖,但也是颇为狼狈。他被逼急了,又张口大喊:“喂,你们三个败家子,飞镖不要钱的啊,你们这么仍,不怕你们谷主削你啊!”

    “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不然抓住了有你好受。!”后面的人同样不甘示弱,其中一个边丢飞镖边怒骂道:“他娘的,这小子跟蛇似的扭来扭去,飞镖打不中他啊。”

    比较有主意的那个玄阴谷弟子低声道:“我们仍的疾一点,你看他虽然能躲开,但也很勉强了。”

    “不行,这三个混蛋的飞镖可能真的不要钱。”许道云这么想着,脑中开始思考如何摆脱他们。他当机立断,躲开几枚飞镖后,纵身越过左侧的院墙。

    “可恶,追!”三个三阴谷弟子对望一眼,同样跳过院墙,却不见了许道云的踪影。

    “咦?那小子去哪儿了?怎么一进来就不见了?”

    “人怎么会不见,一定是藏在哪儿了,仔细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三个玄阴谷弟子又急又怒,一是完不成月尾大人的命令,免不了一顿责罚。二是和许道云杠上了,非要把他揪出来削一顿出气不可。

    三人在房屋里的巷子中来回搜寻,不放过一丝一毫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连伙房装满水的水缸也没放过,都要掀开盖子来瞧一瞧。

    他们在团团转找的时候,许道云却藏在一处上下遮蔽的屋顶夹缝中,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那三个家伙里里外外找寻的身影。

    许道云放平呼吸,压制住跳动的心脏,运转《伏养龙息》的气息隐蔽之法。

    “可恶,这混蛋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这里里外外都搜寻过了,连灶台的大锅我都抬起来细细查探,到底藏在哪儿了。”

    “我们里外都找遍了,那小子应该藏在这。”

    “这样吧,你朝东追,他朝西追,我朝北追。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抓回来,否则月尾大人那边,你们是知道的...”

    提到月尾大人四个字,他们都有些都有些头皮发麻,浑身冰冰凉一片,背上全是冷汗。咽了口唾沫,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许道云抓回来交差。

    三人分散去追击,躲在屋顶缝隙中的相当于松了一口气,他从缝隙里滚出,敏捷的翻了下去,在小巷里横冲直撞,然后撞开窗户跳进房屋,再把窗户关上。

    这房间布置的不同寻常,眼前尽是粉色纱帘。他举目四顾,这才发现自己破窗而入竟落在一张床上,屋内清香四溢,他猜测,这定是个女子的闺房。

    此地不宜久留,需要尽快寻找出路离开。

    许道云跳下床榻,才走到一张铺着上好绸缎的圆桌前,房门突然“咔”的一声打开。

    许道云本就紧张,处处小心翼翼,这下可吓得不轻,心脏差点儿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推门进来的竟是月尾,她先是些吃惊有人敢来自己房间,看到脸色慌张的少年后,娇笑一声,轻轻关上房门,猫戏老鼠似的笑看着他,“请你来你偏要反抗,还敢逃跑,现在还不是自己来了?假正经。”

    许道云暗道倒霉,怎么久刚好进了她的房里呢?

    月尾款款走过来,衣衫中露出的雪白腰肢令人神魂颠倒,她甜笑道:“小弟弟,茶都还没喝呢,不着急走。”

    许道云后退两步,问道:“我可没得罪过你们,为什么非要留我在这呢。”

    月尾的眼睛眨了眨,妩媚中带有两分调皮,嬉笑道:“嘻嘻,你猜猜,猜中了姐姐给你奖励。”

    许道云不想和她弯弯绕绕的纠缠,很干脆的道:“猜不着,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下。”

    月尾歪着头问:“为什么,你嫌弃姐姐不够漂亮吗?”她还做出一副哀怨的神情,整齐洁白的贝齿咬住红唇,晶莹的眼眸紧盯着少年。

    可能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么个美丽妖娆的女子用这幅神情注视,都会心猿意马,失去理智。但许道云非同旁人,他身怀天命,绝不会浪费时间在儿女私情上。再说了,跟随方青阳学剑的时候,他曾再三嘱咐:“不可近女色,丧真阳,否则万劫不复。”

    许道云不敢忘记这条禁忌,《世途玄谱》,循天地造化万物之机理,调整体内血脉真气之运行,周而复始,返璞亦归真,谱上所载修成之后可籍造化之力,益为己用。

    却有一条严令,便是不得近女色,不可丧真阳。这魔咒般的禁忌,像极了那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常人定难以抉择,但许道云却没得选。如若不然,天劫来临之际,他注定只能神魂俱灭,烟消云散。

    许道云皱眉问:“你漂不漂亮,跟我留下来有什么关系?”

    月尾没想到这小子竟是这般一窍不通,便笑问道:“留在这里陪着姐姐不好吗?”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许道云边说边往后退,同时注视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她的修为相比那日的紫衣女鬼或许逊色一二,但也绝不容小觑。

    看穿了少年神情中的紧张和后退的脚步,月尾咯咯直笑:“先在这呆上几天,我会好好招待你。然后姐姐就陪你一起去做你要做的事儿,好不好呀?”

    她伸出手递来一杯茶,笑道:“来,把它喝了。”

    许道云依旧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一个人比较自在些。你放我走,日后我一定会报恩与你的。”

    “哼,你一个小屁孩的报恩我才不稀罕呢,放你走你指定不会回来。”月尾满是怨气的盯着看着许道云,声音**幽怨:“油嘴滑舌的小骗子,放你出去不知要祸害不少良家姑娘,还是把你留在我身边的好。”

    许道云深呼吸一口,最后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月尾反问:“你就这么讨厌姐姐吗?姐姐都这么求你了还是不肯留下来?”

    “得罪了。”许道云二话不说,左手按在桌面身子飞跃过去,一脚踢向月尾腹部。

    月尾不慌不忙,她早就料到许道云有这手,将杯里的茶水泼在他脸上,侧身躲开这脚,然后抬掌朝他胸口拍去。

    许道云仓促相迎,凭借着《伏养龙息》、《擒龙诀》还有《世途玄谱》三大神功,竟不落下风,反而将月尾震退的一步。

    月尾吃了一惊,旋即娇笑道:“区区炼气境丙等,竟有这般浑厚的真气,不愧是姐姐看上的人,就是不一样。”

    许道云一言不发,挥手甩出三枚刻有玄阴谷逆天阵眼标志的飞镖,直击月尾。

    月尾修长食指青光炸起,使出玄阴谷技法夺魄指,飞镖尽数被其弹开,浅笑道:“弟弟真狡猾,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呢。”

    许道云没有废话,又甩出三枚飞镖,然后朝最近的窗户冲去。就快要触到窗沿时,一只手从右边探来,许道云回身劈出一掌,将月尾震退,然后越窗而出,使出扶摇步法飞上屋顶,几个起落间便消失不见。

    月尾又惊又怒,咬牙追到窗边,许道云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她齿咬下唇,喃喃道:“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呀...”

    许道云逃离斗南院,走出望天门,忽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过响肠谷快要到无肠谷时,许道云又看到两个人。他下意识的要躲闪,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两人一个蹲着一个躺着,蹲着的那人不断摇晃躺着的那个人,又走近几步才看清原来是个尼姑,他放下戒备,走了过去。

    那尼姑听见动静抬头看来,立马起身拦住去路,揖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请放过这位姑娘吧。”

    许道云忙解释道“师太误会了,晚辈并非歹人,也不会害她,请师太放心。”说完侧头一看躺在地上的人,登时惊呼出声:“郑姑娘?”

    尼姑奇道:“少侠与这姑娘认识?”

    “不算认识,有过一面之缘。”许道云挠挠头,心想她不是回门派了吗,怎么会晕倒在这里呢?

    尼姑道:“阿弥陀佛,不知可否请少侠去雇一辆马车来?”

    “行,师太再此稍后,我去去就回。”

    许道云转身离去,笑半个时辰后,驾着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赶来。

    马车上,许道云紧闭眼睛,运转《伏养龙息》中的疗伤之法,尝试为郑韵疗伤。只是她伤势过重,许道云又学艺不精,这般此消彼长之下自然是没能成功,只能暂时保住她一口气,再另想办法。

    许道云问:“师太,咱们这是要去找谁啊?”

    师太道:“她身受重伤,能治好她的人有许多,却远在千里。为今之计只有去找那风铃谷主了。”

    “风铃谷?怎么从没听过这个门派啊,莫非是个医善世家?”

    “到了你的就到了。”师太没有多言,反而让许道云更加好奇起来。

    马车径直朝南,来到太湖西津渡。

    许道云背着郑韵走下马车,只见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水域,雾气弥漫,四周青山环绿水,美丽至极。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许道云问:“师太,风铃谷不会在这水里边儿吧?”

    “稍等。”师太走到岸边,左手中指食指捏起一道白光,前方白雾散开,一片小舟大小的绿叶推开水波缓缓荡来,不多时便靠在了岸边。

    许道云张大嘴巴,奇道:“师太,我们不会要站在这片叶子上面渡江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华绝代

    师太点头,身子轻飘飘落在绿叶上,对还呆愣在原地的少年道:“施主,请上来吧。”

    许道云急忙背着郑韵跳上绿叶,初时还怕一脚上去万一偏了怎么办,上去后才知道这片薄薄的叶子竟十分稳当,两个人的重量站在上头却丝毫不晃。

    绿叶缓缓朝白雾浓重的水域深处飘去,五丈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看着身边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的尼姑,许道云觉得真人不露相这句话真是太对了,起初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慈悲为怀的寻常出家人。如今看来她大有来头,而且修为不浅,实在是高深莫测。

    许道云不确定的小声问道:“师太,咱们这是要去风铃谷吗?”

    师太点头,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是,不急,快到了。”

    她的话果然不假,没多久她便又捏了一个法决,周围浓雾其被牵动,开始旋转飘荡,直至前方雾气散开,露出一座孤岛。

    她驱动着绿叶朝孤岛飘去,许道云澎湃的心情难以平复,这么大的一座岛,刚才居然半点儿没有察觉,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这座小岛极大,不比清平县笑,简直是一座立在水上的城池。

    漫山遍野皆是花草,树果飘飞,鸟语花香。高处亭台楼阁林立,直入云雾之中,藏身花海之内,美轮美奂,完全就是个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绿叶靠停,许道云跟着师太跳上岸,迎面吹来一阵令人神清气爽的香气。这香不刺鼻,很柔和,有花香、树香、草香、风香、土香、蝶香、露香,是一种自然的味道,有种可以让人平心静气的魔力。

    面前是一条木板铺成的小道漫漫延伸,五步一木框,左右两边挂了两条粉色纱绸,迎风飘扬,不知伸向何处。

    早有两名弟子等候在岸边,她们穿着同样的粉色衣裙,此时立马上来行礼:“拜见圆知师太。”

    尼姑回礼道:“二位施主不必客气,我此来是因为这个姑娘受了重伤,想请谷主救她一命。”

    其中一个女弟子道:“谷主有命,只要前辈到来,无人可拦师太大驾。”她忽然看向后面的许道云,犹豫道:“只是师太知道风铃谷规矩,一向不许外人进入,何况他还是个男人,这...”

    许道云这才知道风铃谷的古怪规矩,原来不许外人踏入,难怪要隐蔽在水上,还用迷阵不让外人寻到踪迹。换了自己应该也会这样,这么美丽的世外桃源,也不想外人来打扰。

    “无妨,贫尼会与风谷主解释的。”

    女弟子又看了许道云一眼,点头道:“是。”

    “阿弥陀佛,多谢。”

    许道云从一名女弟子身边走过的时候,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到处闻了闻,最后闻到了她的身上,赞叹道:“姑娘身上的香料好特别啊。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由六中香料调配而成的吧?”

    那女弟子见他到处闻,最后居然还闻到了自己身上,刚想要动手,但念在他是随同圆慧师太一起来的,也就忍了下来。

    许道云继续道:“应该有藿香、佩兰、川芎、香附、薄荷、还有哪一味来着?”

    女弟子诧异,没想到他居然不是空口胡说,竟说得出自己佩戴香囊的成分,她答道:“不是差了一种,是差了两种,还有川芎和芩草。”

    许道云腼腆一笑,说道:“我对香也只是略知,班门弄斧而已,还请多多指教啊。”

    女弟子道:“圆慧师太的朋友,也就是我风铃谷的朋友,请不要客气。”

    许道云面露喜色,忙道:“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诺...”说罢将昏迷的郑韵递了过去,“麻烦帮我把她背进去吧。”

    女弟子一楞,旋即大怒。这小子,绕了这么大一圈,什么香料什么指教都是虚的,说到最后居然是要自己给他做苦力。

    “阿弥陀佛,让贫尼来背吧。”圆慧师太就要上前接过郑韵,许道云却把手一收,一把塞给正要过来阻拦师太的女弟子。

    女弟子又是楞一下,呆了好片刻才道:“怎么能让师太劳累,还是由弟子来背吧。”

    许道云松了一口气,甩起大拇指,恬不知耻的夸赞道:“风铃谷果然人杰地灵,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女弟子气的咬牙切齿,心想谷主说得对,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她不知道的是,她口中谷主说的大道理也是从她师傅那里听来的。

    许道云畅快的舒展了一下筋骨,对女弟子挑挑眉毛,然后跟在师太后面进入风铃谷。

    后面的女弟子差点就拔剑出鞘,这小子居然敢对自己无礼!

    另一个女弟子笑嘻嘻的道:“哈哈,想不到你有一天也会吃瘪。”

    “你少幸灾乐祸!”

    “哇,这女子还挺漂亮。”另一个女弟子忍不住伸手撩开郑韵的头发,仔细打量起她的脸来。

    “别玩了,我背她进去见谷主,你好好守着。”

    两个女弟子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扬起手中宝剑:“是!”

    许道云好奇的打量着传闻中的风铃谷,真的是美不胜收。亭台楼阁立于水波之上,前廊是里空外实的圆形建筑,系着三十六条红帘垂下,亭中景物若隐若现,隐约可见有一面屏风、一张古琴、还有几株梅花。

    谷中的树木皆悬挂玉坠,微风吹来,便可闻见玉石相触之音,似乐曲一般,悦耳清脆。花圃间,隐约可见许多弟子手足戴着铃铛,翩正在翩起舞。

    走入依山而建的楼群中,此处圆廊分上下两层,下层是走道,上层是亭台楼阁,时不时有风铃谷弟子走来走去,投来好奇的目光望向许道云。

    穿过圆形楼阁来到廊道,穿过廊道就看见一座四四方方的阁楼。

    许道云心想,当初创立这风铃谷的前辈,定是根据天圆地方之意建立的这风铃谷。

    路上遇到的许多弟子见到师太时都毕恭毕敬,止步行礼,这倒让许道云好奇起师太的身份来。

    头顶飘飞的粉红纱绸迎风招展,如梦似幻。就如同这里的仙境一样,直到此刻,许道云仍觉得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妙,这么不可思议的地方。

    纷飞的花瓣漫天飘落,连微风似乎都是粉色的。

    许道云的目光完全被这里的美景吸引,走过木铺小路,是一处亭楼,立于水波之上,引路的女弟子带着他和圆慧师太来到舞场后的楼阁前,看起来像是观礼阁。

    许道云跟着师太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端坐在首位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卷正在翻看。

    他目力比较好,只在门口就能依稀看清那女子的面貌,饶是见过陆红妃和杨清君这等绝世美人的他,还是被眼前的女子给惊艳到了。

    她身段优美,玉肢修长,容光焕发。仅是端坐在那看书,便给人一种优雅、大气的感觉。

    年纪大概在三旬左右,皮肤白皙光滑,握着书卷的手指白皙如美玉,指节分明,好看极了。

    这便是风铃谷主——风语生,有倾国倾城之姿,谷中弟子私底下都叫她风铃仙子。

    现在虽然已年过三旬,但其美貌风华却丝毫不减,反而随着岁月增长,从当初的青涩甜美升华为优雅美丽,更加的迷人心魄。

    许道云收敛心神,暗骂自己没出息。

    端坐看书的美丽女人抬起头来,立马放下手中书简,走到师太面前作揖行礼:“见过师太。”

    “阿弥陀佛。”师太回礼,然后侧身让出那个背着郑韵的女弟子,道:“这位施主身受重伤,还请风谷主施以援手。”

    风语生看了许道云一眼,然后瞧向昏迷的郑韵,招手道:“来,让这位姑娘坐下。”

    只被她这温柔似水的目光瞥了一眼,许道云只感觉心脏跳动愈发激烈,旋即赶紧低下头。这个美丽的不可思议的女人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引的世间所有男子为她的温柔气质所倾倒。

    那个背着郑韵的女弟子如获大赦,气喘吁吁的把郑韵放在椅子上。

    风语生让弟子拿来一个软垫,把郑韵的手放在上面,然后坐在她身旁细心为她把脉,查看体内伤势。

    许道云目不转睛的看着风语生按在郑韵手腕上的纤手,当真是指若白兰花,口若含朱丹,芊芊做细步,精妙世无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露来玉指纤纤软,行处金莲步步娇。

    这双手不止男子看了口干舌燥,就连女子都会羡艳无比。

    许道云正看的入神,忽然身边传来女弟子的冷哼声。许道云回过神,有些惭愧,低头看着地面,保证自己目不斜视。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风语生翠羽般的柳眉微皱着,松开了手。

    师太问道:“阿弥陀佛,谷主,是否可救?”

    风语生道:“郑姑娘伤的极重,似又身中剧毒,以语生的医术,只能勉强稳住她的伤势。但若体内余毒不除,还是难逃一死啊。”

    许道云问:“真的救不回来了?”

    风语生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说道:“我有一张可解百毒的药方,其余药材谷中不缺,唯独缺了那味穿山冰草。”

    许道云大叫一声:“好!谷主,此物何处可寻,我立马去找来。”

    在场之人除了圆慧师太外,都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风语生最先镇静下来,说道:“你去请?”

    许道云先赔了个礼,然后认真道:“是,总不能看着郑姑娘死吧。”

    风语生面露恍然之色,“原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不不不,不是我的,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认识还不到半天呢。”许道云急忙摆手否认,这哪儿跟哪儿啊。

    风语生笑了,当真如百花齐放,“原来如此,只是......”

    “怎么了?”许道云问。

    风语生道:“穿山冰草就在栖仙峰上,难的是风铃谷距栖仙峰路途遥远,便是快马加鞭也需半日,况且还要上山下山。以郑姑娘的状况,怕连半个时辰都撑不过。”

    “伤势还是其次,主要是她体内的剧毒难以控制。伤势使她气血加速流动,毒素自然也就加速,届时待毒气攻心,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她了。”

    一只沉默不言的师太忽然开口了:“阿弥陀佛,贫尼游历江湖时,有缘习得寒冰真气,可使血液减缓流动。只是此功过于阴寒,郑施主重伤之身,怕会被反噬啊。”

    “师太无须担心。”风语生侧头轻声唤了一声:“玲珑。”

    话音刚落,忽然两道身影从侧边楼阁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出现了两个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风语生身后。

    她们一个穿淡绿裙,一个穿淡红裙,都是十足十的美人儿,这二人就是风语生的贴身剑侍——玲珑亲卫。

    一个叫玲剑,另一个叫珑剑,不仅资质容貌具佳,且修为高强,冰雪聪明。

    玲剑:天灵舞月,只求与风霜为伴。

    珑剑:朦胧似火,但愿陪江湖高歌。

    风语生道:“她们二人修习过少阳功,可抑制寒气,届时与师太的寒冰真气一同施展,定可无碍。”

    “阿弥陀佛。”

    许道云道:“那我这就走了,只是在下不认得那栖仙峰,须得有个人引路才好。”

    “好。”风语生对那个被许道云骗去背郑韵的女弟子道:“小澈,就由你带,呃...不知少侠姓名?”

    许道云抱拳道:“晚辈姓许,名道云。”

    “好。”风语生点头,又对小澈说:“就由你带许少侠去栖仙峰,速去速回,不得有误。”

    小澈虽不情愿,可也没办法,她刮了许道云一眼,不情不愿的道:“是...”

    风语生似乎看出她心中的不愿,笑道:“好啦,这次顺利完成任务,准你去水眼七日。”

    小澈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啊!七...七日,住在风铃别苑吗?”

    风语生笑答:“是。”

    小澈激动无比,脸色兴奋的有些涨红,连称呼的规矩都忘记了,“嘻嘻,谢谢风姐姐,小澈一定会完成任务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栖仙峰

    “少贫嘴卖乖,事不宜迟,尽快动身吧。”

    “领命!嘻嘻...”

    两人出了楼阁,径朝岸边走去,仍是一片绿舟,缓缓荡漾离开。

    风铃谷弟子平素乘绿舟外出,上岸后只能步行或骑马,谷中用于代步的秘宝法器却不能使用。一是低调行事,不招麻烦,二是不染嫌疑,暴露风铃谷位置。

    两人傍晚出发,路过城南码头、虎丘山门、采石场、梅花林、浣梅庙。说起这浣梅庙,那可是文人墨客游玩的佳地,来了此地不到浣梅庙去游玩一番,那可真算是白来了。

    骑马路过浣梅庙、进枫林、清风拂过,叶浪涌动,当真美不胜收。一路走来几里是红枫,土道绿地铺满落叶,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有走路的,有特意来赏玩的,更多的是文人墨客来这找灵感作对作诗来了。

    林后是磨坊村,是个极小的村子,人口不过七户。再后便是太湖渔村、青牛寺、御窑村、最后才是栖仙峰。

    青牛寺,位于金稻之北,东靠留园,西邻浣梅古庙,北倚虎丘风景山,南临西津渡口。

    由南至北依次有面阔三间的牌坊、山门、金刚殿、放生池、大雄宝殿、藏经楼。出金刚殿东侧有观音殿,西侧有罗汉殿。寺中还有念佛堂、法云堂、客堂、斋堂、库房等建筑。

    照壁位于寺院的最外围,黄墙黛瓦,顶上有双龙盘绕,可以说是寺院的屏障正面写着“戒幢律寺”四个大字。

    照壁另一面写的是“自觉觉他。”

    许道云苦思不解,不明这八字何意。

    追根溯源,许道云修习的功法和剑术,与道家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是同根同源。所以他也算是三教之一的道教子弟,修习的乃是道法道术还有道心。

    佛门修的是空,道家修的是道,所以道教弟子被称为修道之人或三清修道者,而佛门弟子责被称作是修佛之人。

    道教只是一个统称,还有许多旁支,不可一概而论。理念虽有所不同,但终究不离其宗,皆逃不出一个“道”字。

    八卦里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意思就是世间万物,从本源开始追溯,皆属于道,天地自然变化是道,人生老病死也是道,无不可道,无处不道。

    这些道理许道云虽朗朗上口,却始终不能参透其中深意,此时看见青牛寺石壁上的八个字,有感而发,下定决心回去后要好好钻研道教深意。

    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这间佛寺要取名为青牛?青牛是道教老祖过潼关时的坐骑,在他之后的三清修道者纷纷效仿,入世解除灾祸时,皆乘着一头青牛。

    千万年过去,这个形象根深蒂固在人们心中,所以很多道观教坛中,都有那么一尊骑着青牛的三清修道者石像。许多人家也有,说是用来震慑妖邪,保佑平安,颇受欢迎。

    许道云不明所以,却没时间探究,颇感遗憾。

    ......

    从风铃谷赶来栖仙峰足足用去一个半个时辰,此时以过酉时,日落西山,二人不敢耽搁,只好连夜上山。

    好在这栖仙峰虽高,却不是什么险峻的陡壁,有一条供一人走的窄石梯。许道云和小澈都是修行之人,又学过身法,很快就接近了山顶。

    小澈喘着气问:“栖仙峰偌大,我们要去哪里找那穿山冰草啊?”

    许道云上山时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摇头道说:“这地儿我不熟,还得看你,你觉得它会在哪儿呢?”

    小澈想了一会儿,掰着手指数道:“有观月亭、迎仙石壁。对了,还有一眼火荣泉,听说那温泉是由地火烤热的,一年四季常温,也不知道为什么栖仙峰上会有这么个温泉。”

    许道云也被难住了,一言不发,继续往山顶走去。

    这晚上的荒郊野外,正是毒虫猛兽最活跃之时。许道云二人自然也不可避免的遇到不少毒虫猛兽,如;蜘蛛、蛇、狐狸、野猪、时不时还有悠远的狼嚎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许道云从来就不怕这些玩意儿,可小澈是个女子,又常年呆在风铃谷那世外桃源般的地界,与松鼠野兔为伍,何时见过这等凶恶的“怪物”?

    她除了采办外,几乎没出过门,这山上的“奇珍异兽”把她吓得惊叫连连,心力交瘁。

    这不,又遇到一条手臂粗的蛇横在前方石阶上,阻了二人的去路。其实是阻了小澈的去路,因为许道云直接就能跨过去,但她说什么也不肯过,非要把那条蛇赶走不可。

    许道云不明白她修炼倒地有什么用,连蛇都怕,握着宝剑一个劲儿地往后躲。

    看她下定决心要和这条拦路蛇斗争到底的样子就知道,不把蛇赶走,她是打死也不会过来的。

    许道云心生一计,有心要捉弄她一下。歪头看向小澈身后,抬起手指,夸张无比的叫道:“啊啊!你身后是什么东西,过来了...快跑!”

    说着,许道云丢下她冲上石阶。

    小澈尖叫一声:“啊啊啊!”飞快的追了上去,嘴里大叫:“救命......你等等我!”

    她吓得不轻,由于太过惊慌,还踩了那熟睡的蛇一脚。蛇抬头四处看了看,爬到下一级石阶接着睡。

    小澈迅速超越许道云,一路向上跑去,跑的远了,许道云才喊道:“别跑了,它不见了。”

    小澈停住脚,心有余悸的向下望去,只看到许道云一人慢慢的走上来,登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跑得快,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刚才是什么东西啊?”

    许道云扬手就要比划,然后又放下来,他压低声音,生怕是被谁给听到,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嘘嘘,还是不说的好,我怕你睡不着觉,以后啊,千万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小澈被许道云的语气弄的紧张无比,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赶紧走近他几步,小声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嘎嘎嘎...呼呼呼...莎莎莎...

    乌鸦、夜风和树木摇曳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似乎在为许道云接下来的话做伴奏。他没有看小澈,而用一种呆愣的表情,瞪眼盯着暗黑的树林,声音古怪沙哑:“我看到...一张脸...”

    说完这句话,他直勾勾的看着小灵,那眼神,木讷、诡笑、还有惊恐。

    小澈被他这副模样吓得毛骨悚然,步步后退,声音都有些带哭腔了:“你...”

    许道云直愣愣的盯着她,缓缓向她走过去。

    “啊!你别过来!”小澈吓得魂飞魄散,抱头蹲在地上,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

    还没等她哭出声,许道云已经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哎哟哟,你这胆子真的是有够小的,这样都信。”

    小澈抬头看着他那副哈哈大笑的得意模样,总算明白又被他给戏耍了。

    她不禁想到,自己好好呆在风铃谷,此时应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却累死累活的赶来栖仙峰,还要在大晚上的上山。女孩的心都是很脆弱的,她心中委屈无限,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划过脸颊流到下巴形成水珠,然后落在地上散成圆形“水花”。

    “呜...呜呜...”

    许道云没想到她居然会哭,一时手足无措,赶紧走上去拍她的肩膀道:“小澈姑娘,我...”

    啪!

    话还没说完,手就被小澈给拍掉了,她站起身抹着眼泪朝上走,一点儿也不理会许道云,边走边哭。

    许道云暗怪责怪自己,她女胆子本就小,又是在深山老林里。自己非但没安慰她,反而还吓唬人家,真是不该。他急忙跨上石阶,追上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撤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小澈全不理会他,流着眼泪一步步往上走。

    许道云拉住她,非常真诚的恳求原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

    “放手,你干什么!”小澈的声音很大,一把甩开他的手。

    许道云被她反应吓了一跳,同时也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心中歉意更深,声音也低了下来,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小澈轻轻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许道云自责道:“哎呀,我这人就是这样,总是没正经,老爱开玩笑。没考虑到你...”

    小澈扭过头来瞪着他,脸上还有着泪痕,但嘴却倔强的抿着,插着腰道:“好,那我这次就原谅你,再有下次...我...我就告诉谷主!”

    “嘿嘿,不会不会。”许道云咧嘴一笑,呼呼作响的夜风忽的停住。下一瞬间,许道云剑眉一蹙,眼神立马就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小澈,猛地伸手朝她脑袋抓去。

    小澈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根本来不及反应,大叫都来不及发出,头就被他按了去。紧接着一枚镖贴着她的脑袋飞过,被许道云一把捏住。

    他大喝一声:“看见你了!”然后右手前伸,然后唤出冲和剑,劈出几道剑气朝树林中掠去。

    哗啦!

    剑气斩断几根翠竹后消散,?许道云皱起眉头,自语道:“没打中?”

    他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正要招呼小澈离开,一转头却看见她趴在石阶上,一只手捂着额头,不知在做什么。

    许道云蹲下身,拉开她的手一看,只见小澈刚止住的眼泪又在汹涌流淌,额头上有一条小指粗细的红痕,就像是受外力击打后形成的瘀血。

    “哎呀呀,你受伤了?”许道云脱口而出,全然没意识到他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他来不及多想,抓着小澈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谨慎的注意着四周,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上山。”

    才走出十几步,又是几枚飞镖从林子里射来,许道云耳朵一动,刚想出手,小澈却先他一步拔剑出鞘,剑如水,月如华,风絮回转,劲力反复。

    “好剑法。”许道云心中暗赞,起了心思。

    这是风铃谷的剑术,名唤《冷月剑法》,名字虽平平无奇,却是精妙无比,剑锋挥舞时夹带着浅色剑气,似女子披着披帛在翩翩起舞,美妙中又透着凶险,极为赏心悦目。

    许道云心想,这剑法自然是精妙绝伦,只是小澈功力浅薄,修为不高,无法将剑法真正之精奥发挥出来。想来风谷主的剑法必是出神入化,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番。

    看美人舞剑,届时漫天花飞,那剑舞起来本就如跳舞一般,再配上一壶好酒,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就算是没福气欣赏风谷主舞剑,可若是能看她的两个亲卫舞剑也好。她俩的剑法宗纵然不如风语生,可也必是融会贯通的...

    “是谁想杀我们?”小澈收起剑,有些紧张和疑惑的看着许道云。

    “不知道,这一路来也没觉得有人跟踪我们啊。”许道云摊开手掌,露出一枚飞镖,惊道:“这飞镖好像是...是玄阴谷的飞镖!”

    “你怎么知道?”

    “这上面有玄阴谷飞镖上的标记。”

    “玄阴谷?那是哪儿啊?”小澈从小就呆在风铃谷,对少踏足外界的神秘门派不了解也很正常。

    许道云慎重道:“是一个很不同寻常的门派,我曾与他们交过手,玄阴谷手段奇诡难测,如今敌明我暗,咱们绝讨不了好,尽快上山吧。”

    “好。”小澈答应一声,跟着许道云飞跃上山。

    正全速前进,右边林子里突然响起几乎微不可察的穿梭草木的动静。许道云身子停下,顿了片刻,然后忽地使出雁行步滑进林中,然后一个跳跃一个翻身,一把朝传出动静草堆里头抓去,要来个先发制人。

    小澈也急忙跟了进来,却发现许道云手里抓着一只毛茸茸的白毛兔,两只腿还在不断挣扎乱蹬。

    小澈双手叉腰,古怪的看着他。

    许道云面露尴尬,松手放开兔子,可那兔子居然扑上来在他手掌咬了一口。

    “哎哟。”许道云虽不痛,却被吓了一跳,正要抓住兔子给它点颜色看看,可一抬头就看见白毛兔已经钻进了草丛里,只剩下一截短短的白尾巴。

第一百三十章 穿山冰草

    “哈哈哈,笑死我了,白痴,笨蛋。”小澈早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无情嘲笑,小脸已笑开了花:“兔子平时是不咬人的,可谁让你没事乱抓人家。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兔子急了也踹鹰,你活该,哈哈...”

    呼!

    忽然小澈身后的树荫晃动,许道云心道不妙,附身上前,抓住她的左脚踝用力一扯。

    “啊!”小澈惊呼一声,被许道云拉成一字马,紧接着一只泛着暗绿幽光的手掌从她头顶挥了过去。

    那人一掌落空,右脚朝后甩来。许道云两只胳膊招架在胸前挡住这脚,但还是被距离震退一步,小臂酸麻。

    那人背对着说了一句:“小家伙,挺警觉的嘛。”

    然后转过身,竟然是个女子,相貌妖媚姿色上佳,气质与月尾有些相像,她一双媚眼盯着许道云,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搭上性命岂,岂不冤枉?咦...难不成是看上她的美色?”

    “谁?”许道云指着旁边一字马的小澈问道:“你说她吗?”

    小澈柳眉一竖,跳起来怒视他道:“你居然敢对我心怀不轨!”

    许道云压低声音:“别添乱。”然后看向那女人说道:“郑姑娘是很漂亮,但我却无非分之想。倒是你,究竟和她有何恩怨?之前追杀她的杀手也很你有关吗?”

    那女人没有回答。

    止住的夜风忽然开始涌动,幽暗林子的三个人也动了。

    许道云本还担心小澈会成为累赘,但后来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她的剑不但美而且快,脚下步伐变幻难测。两人联手时,竟都是她主动进攻,许道云则是在旁边用拳脚辅助,扰乱玄阴谷女子的攻势。

    几十回合后,那女子知道自己小瞧了对手,她震偏小澈的长剑,退出许道云的拳脚攻击范围之外,笑道:“剑术果然是精妙的很。”她眼睛一转,盯着许道云:“倒是你,招式甚是古怪,你们不像是同一个门派的弟子。”

    “你是玄阴谷门人,郑姑娘也是,却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呢?”许道云声音低沉的问道。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猜猜看?”

    许道云道:“她怀有身孕,不在门中修养,还被神秘人追杀,我猜她要么是身怀异宝,要么是遭人妒忌。”

    女子眼眸紧紧盯着许道云,略带媚意的眼神中满是危险:“你还挺聪明,但聪明的人可都活不长哦。”

    话音落下,她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猛地甩出几枚飞镖,速度快如疾风闪电。

    此刻恰好大风刮过,茂密的树荫遮住月光,登时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辨别飞镖的位置。许道云瞬间进入凝心状态,看清飞镖轨迹,闪身躲避。

    风小了,月光重新照亮这块小战场,而玄阴谷女杀手却不见了踪影。

    许道云后退两步,眼睛紧盯着四周,生怕被偷袭,他目不转睛的问:“她在哪儿,你看见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许道云急忙转身,只见小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不过胸口还在起伏,性命应该没有大碍。

    只是玄阴谷女杀手不知去向,许道云心中烦躁,这种人最麻烦,正面打不过就躲在暗处玩偷袭,逼得他不得不将精神时刻保持在紧张状态,劳心耗力。

    咻咻!

    暗处射来两枚飞镖被相当于躲开,忽然四周树影晃动,许道云耳朵跟着耸动,下一刻猛地蹬地跃起,避开女杀手从天而降的一掌。

    她吃了一惊,正要跃起追赶,一道剑气却迎面射来,逼得她不得不以掌力格挡,只是这么一耽搁,四周早已不见了许道云的踪影。

    女杀手四处看了半天,却毫无线索。心中很是不甘心,居然被一个小子给戏弄了。

    忽然她看见向躺在地上的小澈,眼珠子转了转,露出笑容。也不着急去追许道云,来带到小澈身边蹲下,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笑道:“好个美人坯子,刚才还真没瞧仔细。”

    她的语气陡然一冷:“这么个花儿般的美人,还未绽放便要凋谢了,岂不可惜?”

    四周只有风声,依旧无人应答。

    女杀手用很怜惜的语气道:“原来落花有心随流水,而流水无心恋落花。”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柄匕首,抽刀出鞘,说道:“我数三声,再不出来,这小姑娘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一。”

    “二!”

    还是没有人答应,她没有着急数最后一声,又引诱道:“你就真的忍心看她红颜早逝?”

    女杀手的耐心终于消磨干净,举起明晃晃的匕首,对着小澈的心口刺下去。

    咻!

    一柄冷月幽光般的长剑的从黑暗林子里极射出来,带起的风让一旁的草木都晃了晃。

    女子勾起嘴角,打出一掌震开冲和剑,然后双腿猛地一蹬,朝许道云藏匿的位置飞扑过去。

    许道云使出雁行功从她身下滑过,拎起小澈,使出扶摇步法跃上树梢,逃之夭夭。

    女杀手迅速落地,惊怒交加:“这小子使的到底是什么古怪身法,跟鱼一样滑不溜秋。”说罢追了上去。

    许道云背着小澈在丛林里极速穿行,身后女子紧追不舍,奈何夜实在太黑,丛林里大树颇多,道路繁杂,一不小心竟跟丢了。

    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咬紧银牙,拳头重重砸在一根手臂粗的竹子上。掌劲穿透竹身,登时倒下成片翠竹。

    ......

    许道云不敢停留,背着小澈在林子里狂奔。没多久她就醒了,原来只是被打晕了而已,并无大碍。

    小澈气喘吁吁的问:“跑了这么远,她应该跟不上了吧?”

    “应该吧,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小澈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许道云挨着一棵树坐下,取出一袋酒囊喝下一口,说道:“不知道,但那女人既然能跟踪来,想必我们系在山下的马也被她放走了。就算我们能找到穿山冰草,恐怕也没法儿及时赶回去。”

    “那...郑姑娘岂不是?”

    许道云站起身道:“不管怎么样,先找到穿山冰草再说吧,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最后能不能救下她,就看天意了。”

    “好,那我们快找上山的路吧,该往哪儿走啊?”小撤走了两步突然停住,慌乱的在四周草地上寻找着什么。

    许道云问:“丢什么了?”

    “我的佩剑,你看到了吗?”小澈看起来非常着急惊慌,脸色都白了几分。

    许道云回想片刻,说道:“应该是落在你晕倒的那个地方吧,不过是一把剑而已,难不成是什么名剑?”

    只是询问,并无他意。小澈闻言却怒视向他,大声道:“你知道什么,名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那把剑是姐姐留给我的!”

    她吼完不就理会江清,径直朝前走去。

    许道云跟上前去,尴尬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是你姐姐留给你的。”

    “让开!”小澈是真的生气了。

    许道云犹豫片刻,说道:“不是啊,那个...你走错方向了。”

    小澈转过身瞪了他一眼,然后走了回来,擦肩而过。

    许道云欲言又止,他想说那个女人还没有走远,现在回去太危险了,不过是一把剑而已,不至于送了性命。但从她神色焦急,眼泛泪花,还要刚才说话时的气急败坏来看,这把剑对她非常重要,甚至比她的命还重要。

    记得下山时,方青阳千叮咛万嘱咐,剑修的剑绝不能遗失或折断,否则会影响剑心,甚至十年如一日的苦修也会随之化为乌有。

    许道云明白叹了口气,只好跟了上去,若她有什么闪失,真不知该怎么跟风谷主交代才好。

    但寻剑不是寻死,在许道云好说歹说下,小澈才答应慢慢潜伏过去。

    刚才在林子里胡乱的左绕右拐,换做别人早就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但好在许道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才省去许多麻烦。

    可来到了原先打斗的地方,许道云觉得很奇怪,因为这里的草木变得杂乱无比,树木东倒西歪,与先前大不一样。

    许道云自语道:“难不成走错了?”

    他又确认了一遍四周环境,自语道:“没错啊,难道我逃走后,这里又发生了一场大战?”

    小澈不满道:“喂,你发什么呆呀,快帮我一起找啊。”

    “哦,好。”许道云心中虽不解,但此地绝不可久留,还是赶紧找到后上山吧。

    他进入凝心状态,走进一片灌木丛中又走了出来,拍拍小澈的肩膀,“诺,完璧归赵。”

    “啊,找到了!”小澈激动地接过佩剑,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感觉太美妙了,她由衷的感谢道:“谢谢。”

    许道云摇头道:“没事儿,快上山吧,争取早点找到穿山冰草。”

    正走着,忽然左前方的林中闪起一道蓝光,小澈惊呼道:“哎呀,那就是穿山冰草啊!”

    许道云二话不说,脚踏地面掠了上去,穿过林木,接近那团蓝光,伸手抓了上去。

    那蓝光预感到危险,竟从指缝中溜走,根茎摆了两下,顺着一株杨树往上方窜去。

    许道云吃了一惊,慢跃起追赶,双手连连探出,却连半片叶子也没碰到。

    那穿山冰草忽然一转,化作一条蓝光垂直落地,径朝小澈的方向冲去。

    许道云站在杨树上大喊:“抓住它!”

    小澈看准时机,朝前一扑,却扑了个空。

    穿山冰草跳到她头上,然后往东边的密林中掠去。

    许道云跳下杨树,迅速追赶上去。

    “等等我。”小澈懊恼的跺跺脚,也紧跟上去。

    那穿山冰草速度极快,似一条蓝色雷光在林间穿梭,倒是和许道云的“奔雷”有些相似。

    小澈大喊道:“它跑的太快了,许道云,你快想想办法呀。”

    许道云提气运劲,同样化作一条蓝色雷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上去,来到穿山冰草之旁时,闷雷声才响起,一把抓了过去。

    那穿山冰草的蓝光竟瞬间熄灭,许道云抓了个空,紧接着就瞧见蓝光又在三丈外凭空出现,然后继续掠逃。

    许道云忍不住骂道:“这到底是什么草啊,能跑也就算了,还跑的这么快!”

    小澈道:“这是灵草,不同凡草,可自生灵智,有灵性的很啊。”

    “管它有没有灵性,今天小爷我非捉住它炖汤不可!”许道云再次追了上去,谁知那穿闪冰草反向一转,竟遁入山岩之中,消失不见。

    许道云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小澈跑了上来,喘气道:“怎么样,捉住了吗?”

    许道云看向她,木讷的问:“它还会遁地?”

    小澈点头,“当然啊,不然怎么叫穿山冰草呢?”

    许道云无言以对,取出已经没剩多少就的酒囊,仰头喝了个精光,叹道:“唉,我们已经尽力了,成与不成皆是天意,或许郑姑娘和她的孩子命该如此吧。”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小澈问。

    “下山吧,回风铃谷告诉师太和谷主,我们没能找到穿山冰草。”许道云抛下酒囊,缓步朝山下走去。

    小澈知道他心情低落,安安静静的跟在后边,也不说话。

    意想不到的是,傍晚系在山脚的两匹马居然还在,许道云庆幸的同时也很奇怪,既然那个玄阴谷女杀手有心阻止救人,为何不把马儿放走呢?

    疑惑归疑惑,不解归不解,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穿山冰草也没找到,还想这许多自寻烦恼做什么呢?

    两人翻身上马,朝来时的方向行去。

    才走没几步,竹林中忽然窜出一人,紫袍白发,许道云一眼就认出这是玄阴谷弟子的服饰。他不耐烦道:“阴魂不散,赶跑一个女的又来一个男的,还有完没完了。”

    许道云和小澈同时下马,后者已经抽出长剑严阵以待,许道云也时刻注视着对方的手脚,只要他稍有动作,就能及时作出反应。

    不料那男子却说:“二位不要多心,在下并无歹意。”他看起来很焦急:“请问二位,你们是不是认识韵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师太赠葫芦

    许道云与小澈对视一眼,心生警惕,明知故问道:“韵儿?她是谁?”

    “郑韵,若二位知道她在哪儿,就请赶紧带我去吧。”

    小澈道:“你是她什么人,说清楚,否则我们是不会把她的下落告诉你的。”

    那男子叹了口气,面露愧疚之色,道:“我与她是恋人,此番前来,是为她送解药来的。”

    看他眉宇之间满是愁容,不似作假,许道云思忖片刻,如实说道:“她身中剧毒又身负重伤,性命危在旦夕。我等虽已稳住了她的伤势,却缺一味解毒的灵草,上山来寻却一无所获,这就要回去了。”

    男子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紫色玉瓶,急道:“解药在此,劳烦二位尽快带我去,别再耽搁时间了。”他修为高强,却对两个少男少女说话时近乎哀求,可见他对郑韵用情之深。

    许道云点头,“好,既然如此,咱们立即...”

    “不行!”小澈开口打断,拉住许道云的衣衫,恶狠狠的低声道:“谁叫你答应的,我风铃谷岂是外人想进就能进的?这么多年来,我也只见过你一个陌生人进来过,而且还是男人。”

    “人命关天,一切从权嘛。”许道云辩解道。

    “你!”小澈一时语塞,怒视着他,好不退步道:“总之不能让他去,我们风铃谷避世而居,就是不想卷入江湖的风波之中,惹来灭顶之灾。我警告你,你可不许把风铃谷的位置告诉别人,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记住了。”许道云点头,心中也能理解。

    小澈忽然得意一笑,“哼,其实就算你告诉别人我们也不怕,没有我们谷主解开迷阵幻雾,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一辈子也别想找到风铃谷。”

    那男子急得满头大汗,干脆道:“这样吧,我把解药交给你们,你们帮我带去给韵儿。”

    “好。”许道云伸手接过紫色玉瓶。

    男子恳求道:“请一定要救她,拜托了。”

    许道云点头,与小澈一同翻身上马,说道:“你到泉海镇的红欢客栈去等候消息,顺便在客栈里帮我找一个人,她叫赵思洁,你就告诉他,许道云有事耽搁,让她自行回清平县即可。”

    “记下了,我这就去。”

    许道云二人驰马前行,跑远了后,小澈凑上来,怀疑道:“许道云,你说那人给的真的是解药吗?会不会是毒药啊?”

    许道云摇头:“不知道,但找不回穿山冰草,郑姑娘还是一个死,我们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

    小澈道:“嗯,死马当活马医吧。”

    栖仙峰的树林中,站着一个女子,居高临下,她便是昨晚在山上意图截杀许道云二人的玄阴谷弟子。

    “文星哥,别怪我换给你毒药,要怪就怪那女人不该来寻你,这是她自讨苦吃。她死后,你一定又会回到我的身边。”

    她自说自话,全然不知在她的身后,另有一双露在面纱外的神秘眼睛看着她,心道:“料到你会偷梁换柱。”

    风吹过树林晃动,这个白色身影便消失不见。

    ......

    一个半时辰后,二人出现在西津渡河岸旁,熟悉的绿叶破开白雾飘荡出来。

    到了谷中,穿过廊道,冲进观礼阁,小澈激动的大喊大叫:“来了来了,解药来了!”

    观礼阁内的圆止师太和风语生一齐走了上来,喜道:“找到穿山冰草了?”

    小澈忙道:“不是不是,冰草没找着,我们上山时还差点让人杀了。不过还好,下山的时候遇到一个人玄阴谷弟子,说是郑姑娘的恋人,给了我们解药。”

    风语生问:“解药何在?”

    小澈将紫色玉瓶递了过去。

    风语生接过玉瓶,打开瓶口放在粉嫩的鼻尖下闻了闻,又递给圆止师太,问道:“闻不出毒性,是否能用?”

    圆止师太从瓶子里倒出一颗紫色药丸,细细看了两遍,点头道:“的确没有毒性,郑施主危在旦夕,只能放手一试了。”

    几人走进观礼阁楼房中。只见玲剑、珑剑正端坐在昏迷的郑韵身后运功,两股力量相冲,化作白气袅袅升起。

    许道云被郑韵苍白如纸的脸色吓了一跳,惊道:“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小澈拉了他一把,威胁的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风语生挥手让玲剑珑剑退下,将郑韵扶起,靠在她肩头。

    师太将药丸放入郑韵口中,说道:“阿弥陀佛,毒气走遍奇经八脉,好在及时用寒气护住心脉。此毒厉害,又拖延过久,只能勉强保得住性命,日后难免多伤多病,留下顽疾。”

    许道云问:“可有什么万全之策,或者痊愈后调养恢复?”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毒药。”风语生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截漆黑的药草,左右看了看,递给小撤道:“来,小澈,把它碾碎。”

    “是!”小澈拿着那截草药跑出阁楼,没多久又端着一个钵盂回来,笑道:“谷主,药草已经碾好了。”

    圆止师太接过钵盂,那一截黑色药草碾碎后竟成了药液。她左手绕过郑韵的脖子把她抬起来,再小心翼翼的把药汁倒进她口中。

    郑昕服下解药后,圆止师太又给她施了针,开了些治疗伤势和养气恢复精神的药,然后风语生以真气穿透她百会穴,登时就让她醒了过来。

    风语生问:“姑娘,可好些了?”

    郑韵自语道:“唔...这是哪儿?”

    风语生笑道:“此地是风铃谷,你在玄阴谷中身负重伤,是圆止师太带你来此......”

    她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郑韵爬下床榻,纳头便拜,千恩万谢。

    风语生让她躺下好好歇息,然后便与众人一同走出观礼阁。

    “许少侠?”

    许道云急忙转身,拱手问道:“谷主,有何吩咐?”

    风语生声音轻柔:“许少侠,不知你背上的养剑匣从何而来?”

    许道云剑眉一挑,心想难道风语生知道这剑匣的来历?他面不改色,镇定道:“这是祖上代代相传的,临走时,我爹要我用来防身,并好生保管。”

    风语生轻轻一笑,道:“你劳累一天一夜了,快些去歇息吧。小溪,带许少侠到风阁歇息。”

    “是。”一个秀丽的小丫头带着许道云朝观礼阁后的风阁走去。

    许道云跟在其后,伸着懒腰,累了一天一夜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心中长吁短叹,暗道:“风铃谷的铁律便是一个情字,这样一个天仙般人儿的温柔,注定只能留给这世外桃源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了。”

    ......

    这一睡就到了夜间戌时三刻,入夜的风铃谷虽然安静,却灯火通明。

    许道云神识从内天地中退出,靠在风格二楼窗边,瞧这外头廊道上走来走去的风铃谷弟子,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忍不住勾起嘴角,一时竟有些恍惚。

    除了避世而居的世外桃源有这般其乐融融,逍遥自在。纷乱的世上哪里会有这等仙境的容身之所,立足之地。也亏得创立风铃谷的前辈有通天彻地之能,竟能将谷建立在随波逐流的海面上,利用迷雾摆下阵法,方能有这一片极乐净土。

    当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嗯?风谷主?”观礼阁正前方,舞楼顶上,风语生端坐在红色精绣蒲团上,身前摆着一张古琴,正在弹奏。

    她手中所奏之琴,并非凡物,而是古凤清音琴:琴身长三尺八寸,采南山千年红木制成,其心镂空,内藏稀世宝剑,长三尺三寸,削铁如泥。

    她素手波动琴弦,婉转低沉的琴音,如靡靡之音,回响天际。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许道云慢慢陶醉在这低调的琴声里。忽的,思虑满上心头,忽来的思念之请,让他不禁黯然一叹气。

    许道云意欲借酒解忧,可酒囊却空空如也,一滴不剩。

    他带上酒囊下楼,碰巧遇见在廊道上提着灯笼到处乱晃的小澈,她质问道:“嘿,这么晚了,你出来瞎逛什么?”

    “你不是也出来了吗。”许道云回了一句,见她柳眉竖起,忙摆手道:“哎呀,我是饿了,都快两天没吃东西了,有没有吃的啊?”

    小澈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只回答了前半句:“我出来是因为我是风铃谷弟子,当然可以出来,你又不是我们谷的弟子。大半夜出来你想干嘛?难不成是图谋不轨!”

    许道云冤枉道:“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口渴,肚子饿,想找点东西吃而已啊。”

    “你这人真是,一晚上都等不了吗?”小澈刺了他一句,提着灯笼转身就走:“跟我来。”

    她带许道云来到伙房,里头存着不少多出来或吃不完的饭菜,许道云道了声谢,迫不及待的开始狼吞虎咽。

    小澈不满的说:“喂,你饿死鬼投胎啊,吃相能不能好看点。”

    许道云拿起酒囊,看向小澈,笑道:“唔...没酒了,小澈姑娘,能不能...”

    小澈毫不留情的拒绝道:“休想,你别得寸进尺啊。”

    “没汤水岂不是要噎死?”

    “谁说没有。”小撤上前掀开一个小桶的木盖,道:“诺,这是米酒,你不喝就算了。”

    “喝,米酒更香甜爽口。”

    ......

    第二天一早,许道云背着剑匣,站在观礼阁门口外等郑韵出来。

    风语生问:“许少侠,不多玩两日么?”

    许道云知道她这话只是客套,转了转眼珠,笑道:“不了,风铃谷禁止外男入内的规矩我懂,晚辈可不敢再得寸进尺。只是,就这么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风语生秋水眸子一眯:“舍不得?舍不得什么?”

    许道云舔舔嘴唇,咧嘴笑道:“我听小澈姑娘说,风铃谷酿的桃花酒乃一绝,我想问她要点儿尝尝,可她说什么也不给...”

    风语生了然,说道:“这有何难,许少侠能带多少,我令人取来便是。”

    “多谢谷主。”

    “我风铃谷不问世事,隐居世外,就是不想牵扯世间纷争。”风语生看向许道云,眼眸一眨不眨,问道:“许少侠,你可明白?”

    许道云自然之道她言语中的含义,和语气里的威胁,忙慎重点头道:“明白,晚辈绝不会向旁人吐露半句有关风铃谷的任何事情,若违此誓,人神共戮。”

    风语生展颜一笑:“呵...许少侠言重了,即便外人之道我风铃谷立于太湖之上,也寻不到此处来,先祖布下的迷阵若轻易便被破除,我风铃谷早在几千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谷主所言甚是。”许道云弯腰行礼,隐晦的撇撇嘴,心想威胁我的是你,现在夸下海口的又是你。

    此时两个人从观礼阁里出来,一个是圆止师太,另一个正是“死而复生”的郑韵。她虽然能走,但看起来有些虚弱,步伐虚浮,气息不稳,显然没有完全恢复,还是需要些时间来调养,加之有孕在身,更需小心在意。

    风语生说道:“郑姑娘,你尚未痊愈,毒性也才刚散去,何必着急要走呢?不如等到调理好了再做打算。”

    郑韵摇摇头,笑道:“这几日,多劳谷主及师太照顾,小女子感激不尽。”她深深行了一礼,继续道:“只是,外面有人在等我,我......很想见他。”

    风语生点头,没有强留,关心道:“路上务必小心谨慎,不可太劳累。”她看向正从愤愤不平的小澈手里拿过桃花酿的许道云,嘱咐道:“少侠,郑姑娘就麻烦你照顾了。”

    许道云得了五袋酒,已是喜不自胜,他是爱酒之人,好酒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宝贝,此刻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放心,我一定竭力保郑姑娘周全。”他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脸陶醉道:“好香啊,小灵姑娘果然没骗我,风铃谷的桃花酿真的是一绝,这下有口福了。”

    忽然圆止师太递来一个浅黄色葫芦给他,作揖笑道:“阿弥陀佛,此番多亏了施主鼎力相助,本不知如何相报,既然施主好酒,那这个酒葫芦便权当谢礼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起大落,世事难料

    许道云接过葫芦,颠来倒去,心想还挺好看的。

    风语生笑道:“这葫芦内壁是用寒璃铸造,可保酒水清凉不变质,寒璃不仅可用于封存,亦是药材凝练而成,不仅清凉爽口,更有强身健体之功效,是个十足的好宝贝。”她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这葫芦还内有乾坤,可以装两大缸酒。对于爱酒之人来说,简直是无价之宝。”

    “这...”许道云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酒葫芦居然有这么多门道。他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葫芦而已,没想到却是个宝贝,忙又将葫芦递给师太:“不可不可,晚辈什么都没做,怎敢收受如此大礼,请师太收回去吧。”

    圆止师太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笑道:“施主不必客气,贫尼乃出家之人,饮不得酒,葫芦放在我这也无用处,送与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风语生也道:“这是师太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那...晚辈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说不开心是假的,许道云收起葫芦的瞬间忍不住笑了,但见几人目光古怪,赶紧又憋住。

    一旁的小澈看他这幅模样很是不满,叉着腰撇撇嘴,哼了一声。

    许道云心满意足的把葫芦挂在腰带的卡扣上,笑道:“嗯,满载而归,郑姑娘,咱们走吧?”

    “好。”郑韵点头,对风语生和圆止师太行了一礼,告辞道:“风谷主,圆止师太,郑韵告辞了。”

    “嗯。”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慢走。”

    许道云也对她们拱手行礼,然后跟着小澈朝风铃谷外走去。

    到了岸边,小澈掐诀念咒招来绿叶,说道:“好了,你们上去吧。”

    郑韵先上去了,许道云路过小灵身旁时轻轻说了一句:“我走了哦。”然后才跳上绿叶,挥手道别。

    “呃...”小澈愣在原地,直到少年的声音传来她才回过神,急忙道:“哦...哦...”她再次掐诀念咒,停靠在岸边的绿叶便缓缓飘离小岛。

    许道云站在绿叶上,想试试这个葫芦是否当真如风谷主所言有那般奇效。他拿出谷主相赠的一袋桃花酿对准葫芦口倒进去,一不小心洒了点出来,忍不住惊呼出声:“哎呀呀,洒出来了!”

    郑韵笑道:“你还真是爱酒如命。”

    “嘿嘿,都是被我师父教坏的,不过酒的确个是好东西,风铃谷特有的桃花酿更是难得,可惜了可惜了。”许道云口中回答,手里倒酒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漏出一滴来。

    “可惜?你是可惜刚才洒出的几滴酒,还是可惜别的?”

    许道云笑道:“既可惜那几滴酒,也可惜别的。”

    郑韵问:“什么?”

    “可惜以后再没有机会能喝到这桃花酿了,这还不可惜吗。”许道云珍惜道:“所以,这五袋桃花酿,真的是喝一口少一口咯。”

    “天下之大,好酒哪儿没有?”郑韵道:“你年纪轻轻,大好男儿游历天下,届时有的是机会品尝美酒,何必此时唉声叹气,满口可惜呢。”

    许道云笑道:“郑姑娘虽为女子,想法却极为通彻,倒是让我有些惭愧了。”

    郑韵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眼眸盯着前进的方向,望眼欲穿。

    不多时绿叶便靠了岸,许道云带着郑韵来到不远处一个庄户人家,他和小澈回来时,就把马儿寄托在他家里喂养,此处距离泉海镇还有半日之遥,郑韵身上有伤,需要马儿来代步。

    “老伯。”许道云在篱笆墙外边儿大喊。

    “哎哎哎,来啦。”里面传来老人的回应,篱笆墙的竹门打开,正是那个驼背的老汉,他笑道:“原来是公子你啊,可是来取马的?”

    “正是。”许道云笑着点头。

    “好嘞,跟我来,我可是照您说的,一点儿没亏待它们。”老汉带着二人到后面的牛棚里,正看见两匹高头大马正在吃草。一红一黑,修养了一日有余,果然精神不少,俊逸非常。

    许道云牵着两匹马出来,把矮一些的红马缰绳递给郑韵,然后翻身上马。

    老汉就站在下面,因为是驼着背,他抬头笑的动作很是吃力。许道云看得清楚,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满脸褶皱,头发灰白,篱笆里里外外只种了一些够他一人充饥的蔬菜瓜果。可怜他一大把年纪,膝下没有儿孙抚养,孤零零一人生活在这个篱笆墙内,实在可怜。

    许道云于心不忍,在郑韵不解的眼神中下了马,来到老人身前托起他的手掌,从乾坤袋中取出两袋银子地给他啊,笑道:“老人家,这些钱给你。”

    “哎,这...”老人被两大袋银子吓坏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许道云握住他满是茧子的手掌,关心道:“老人家,你记住,财不露白,这些钱你不可以露在人前。去集市上买东西时,只带一锭到钱庄兑成碎银,这样才不会让人惦记上。”

    老人显然是慌了神,把手里的钱票推还给许道云:“不行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这些...”

    许道云笑着打断道:“没事儿,这是我送你的,你拿着好好过日子,也免了每日劳累。俗话说得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说完翻身上马,对老人笑了笑:“老人家,江湖再见。”

    一甩缰绳,绝尘而去。

    林间小道幽静,少有人往来。两匹骏马不急不缓的从南面林子拐出,朝北而去。

    郑韵聊起了刚才的事儿:“那老人家可是有恩与你?”

    “没有啊。”许道云摇头。

    郑韵再问:“那你与他有亲?又或者相熟?”

    “也不是。”许道云依旧摇头。

    郑韵不解道:“那你为何给他许多钱财,怕有二百多两银子了吧。”

    许道云打开葫芦喝下一口酒,入口醇香,浓淡相宜,口齿留芳,“我是看他到了晚年还孤苦一人,没有子孙儿女赡养,实在是可怜的紧。这么一大把年纪享不得天年也就罢了,劳心劳力赚几个钱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他又喝一口,继续说道:“你看他穿的衣服,大大小小打了多少个补丁?那双鞋子只怕也缝补了不下七八次。别瞧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其实每天粗茶淡饭的,身子能好到哪儿去?再这样劳累下去,用不了几年,非倒在榻上暴病而终不可。”

    “所以你是可怜他?”

    许道云点头:“是,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可怜吗?”他自嘲一笑,道:“我知道,可怜人,天下皆有。凭我一击之力,虽不能改变什么,但凡是眼前所看见的,能施以援手的,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如果人人都因小善而不为的话,那这天下岂不是太过冷漠了?”

    郑韵意外的看了看这个喜好喝酒的少年,喃喃重复道:“凡是眼前所看见的,能施以援手的,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她突然恍然笑道:“呵...我早该知道你就是这么个人,若不是,恐怕那天你也不会冒奇险追出红欢客栈,从杀手手里救出我了。只是...”

    “什么?”许道云扭头看她。

    郑韵问:“就算眼前所见的事情,你一旦插手就会惹祸上身,甚至是杀身之祸,你也会出手吗?”

    许道云认真想了想,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果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丧尽天良,我可能会冒险阻止的吧。”

    郑韵笑道:“年少真好,一腔热血,侠骨铮铮,遇弱就扶,遇强便打。”后面的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那时,我和文星哥何尝不是想游历天下,锄强扶弱,做一对羡煞旁人,逍遥天涯的神仙眷侣,哎...”

    她的话许道云听得一清二楚,笑道:“哈哈,何必叹气呢,这次你们便可厮守到白头了。届时再去浪迹江湖,一点儿都不晚。”

    郑韵奇道:“你耳力这么好?”

    “还行吧。”许道云眯眼一笑,如沐春风。

    郑韵看向远处出现的城镇,视线似乎穿越时空,落在了她朝思暮想的男子身上。

    二位牵马入镇,不多时便来到红欢酒楼,许道云问掌柜案台后的掌柜:“掌柜的,可有一个紫袍白发的年轻男子住近店里来啊?我们是他的朋友,约好来此处会面的。”

    胖掌柜点头,带着金戒指的手指点了点二楼靠窗的房间,道:“客人就住那间房,整天儿也不出门,你们上去吧,正好叫他把这房钱给结了。”

    “多谢。”许道云再问:“还有一个女子,身上穿着青衣,两日前的傍晚来此住店的,她还在吗?”

    胖掌柜道:“那姑娘啊,我记得,昨天一早就走了,走的时候还说,如果有人来找,就告诉他直接回清平县去,这个人应该就是你了吧。”

    “多谢。”许道云松了口气,对满心期待,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的郑韵道:“他就在上面,你上去吧,我就先走了。”

    “好,此番,多亏许少侠了,再会。”郑韵欠身行礼,然后缓步踏上木梯,朝那间客房走去。

    “呼...”许道云长出一口气,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他走出客栈,正欲上马离开,却听酒楼上传来郑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

    许道云二话不说,直接使出扶摇步法离地而起,撞开窗户跃入阁楼。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茶壶茶碗碎了一地,到处都是水渍。郑韵正跪倒在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面前哭喊着,许道云仔细辨认一番,终于认出这人就是那天从栖仙峰下来后,给自己解药的玄阴谷弟子——耿文星。

    此时他被紧捆在椅子上,白巾堵着嘴,身上衣袍破烂不堪遍布血痕,血肉模糊,显然遭过严刑拷打。

    许道云蹲在他身旁探了探气息,最后叹了口气,他已经死去多时。而且死前遭受了莫大的痛苦,从他身上的伤口就可以看出,他生前到底遭受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折磨。

    再仔细看,许道云感觉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头皮也在发麻。耿文星他的十根手指有七根指尖被切断了,只留下左手的中指、食指、大拇指三根没断。

    许道云不忍再看,实在是太过惨烈,他看着趴在男子身上哭到没有声音的郑韵,叹了口气。

    这耿文星的修士至少是炼气境乙等,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折磨致死,可想而知杀害他的人,修为有多么高强。

    房门被打开,听见动静冲上来的掌柜和几个店伙计,看到此情此景全都吓摊了。胖掌柜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倒在身后一个店伙计身上,肥手指着里边儿,连话都说利索了:“这...这...怎么...”

    被他两百多斤肥肉压在下面的店伙计直翻白眼儿,用手去推掌柜的大屁股,却怎么也推不动,软软的,肥肉还从指缝里挤了出来。还好旁边的几个伙计一起使劲把他拉开,否则就真要被压死了。

    许道云又叹了口气,站起来,对挤在门口的掌柜道:“去通地方官员吧。”

    有反应快的伙计立马答应,“蹬蹬蹬”下楼了。

    许道云实在有些同情郑韵,可笑刚才她还想着跟爱人携手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谁料转眼间阴阳两隔,到死也没见到最后一面,真是造化弄人。

    ......

    半日后,泉海镇外。

    许道云对杨玄拱手道:“杨老爷,真是不好意思啊,还劳烦您麻烦一趟。”

    杨玄摆手笑道:“许少侠客气啦,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这次多亏了杨玄花钱雇来镇子里的大汉,搬来干柴杂草,准备将耿文星焚化。

    众大汉将郑韵亲手洗漱,并换上一身新衣衫的耿文星抬到木柴上,然后看向郑韵,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马上点火。

    郑韵跪倒在耿文星身下,垂着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从离开红欢酒楼后,她一直是这种状态,心灰意冷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

    许久,日头渐落西山,天也黑了,许道云拿着火把走到她身边蹲下,轻声唤道:“郑姑娘...”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清平县大变

    沉默了很久,郑韵撑着膝盖站起来,接过火把,呆站在耿文星遗体前。金黄色火光照耀出她美丽的面孔,还有红肿以及死气沉沉的眼睛。

    又过了许多,她将火把一抛,木柴堆登时燃起熊熊大火,时不时发出木柴爆裂的声音,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眼看就要化作尘土。

    朝思暮想的梦中之人忽然就要离她而去,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许道云觉得,若果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她早就随着耿文星一起去了。这样的大起大落,极乐极悲的事情发生在一个身怀有孕的弱女子身上,实在是太残忍了,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

    直到火焰熄灭,郑韵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离开,许道云劝道:“逝者已逝,姑娘请节哀。”

    郑韵面无表情,她已经痛苦到做不出任何悲伤的举动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心疼,更让人同情她的不幸。

    许道云今天不知道叹了多少气,郑韵的相公死了,携手天涯的美梦这辈子都只能是美梦了。如今她孤身一人,再有几个月孩子就要出世,向在这个纷乱世界想要好好活着,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今后有何打算?”许道云问。

    “我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郑韵的语气很平静,但心中的痛苦不言而喻。她手掌轻轻盖在隆起的小腹上,道:“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过平常人的生活。”

    “这样也好。”许道云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足有数百两黄金,递给她道:“这些钱你拿着,足够你和孩子下半生的衣食住行。”

    许道云一日之间送出数百两黄金白银,连眼睛都不眨。这些钱财对普通人自然是几辈子花不完的巨额,但在许道云这里,却只是森林飘一叶,太仓一粟,不足挂齿。

    郑韵没有任何反应。

    许道云有些恼怒,将钱袋塞进她手里,强横道:“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你即将出世的孩子考虑。你生无可恋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连累你的孩子跟你一起吃苦?”

    许道云知道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他缓和语气,轻声劝说:“这世上的所有事都是瞬息万变的,你改变不了它,索性就好好活着,不要让你的孩子受到无妄之灾,他是无辜的。”

    他咧嘴一笑,继续道:“你比我好,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受尽欺凌,苟且保住一条性命,却也活不了多久了。什么苦我都吃过,而且就算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我还是活得逍遥自在。你至少还有一个孩子能陪着你,而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郑韵看着眼前这个喜欢锄强扶弱,救助孤寡的少年,想不到外表神采奕奕的他,竟有这样可怜的身世。她思忖片刻,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皮纸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给我?”许道云接过黄皮纸,问道:“这是什么啊?”

    郑韵道:“我为什么会被人追杀,文星哥为什么会被严刑拷打,最终落得身死的下场,全都因为这张纸。”

    许道云剑眉一挑,追问道:“这张纸有什么特殊吗?”

    郑韵道:“这是张藏宝图,记载的是张文正藏匿珍宝的所在。”

    “张文正?”许道云拧着眉头,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

    忽然他想起庆城外的青泥村中,黑衣女子从佛像下拿出的一张藏宝图,当时她就说是张文正藏匿奇宝和秘籍的地点。

    许道云心中猜测,难不成这张藏宝图和她手里的是同一张?又或者张文正为了掩人耳目,造出了一真一伪两张地图?

    “是。”郑韵点头:“发生的一切,都是这张藏宝图造成的。你说得对,我的不幸不能牵连到我的孩子身上,他是无辜的,只要这张纸在我手上一天,我就一天不能独善其身,永远也挣不脱这泥潭。我想要他开开心心的成长,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

    许道云收好黄皮纸,不管是真是假,留下总归没错,万一日后用得着呢。

    许道云问:“你要去哪里?”

    郑韵摇头:“不知道,可能我一直朝东面走,什么时候累了什么时候停下,停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

    “也好。”许道云点头。

    ......

    离开泉海镇,许道云径朝清平县赶去。他心中寻思,这次回去赵思洁一定轻易饶不了自己。

    走着走人,人突然不见了,见面之时,只怕免不了一顿责骂。

    两日后,许道云赶回清平县,他不敢停留,径朝武南锋而去。

    但近日的武南锋,却有些不同寻常。

    平日山道口皆有人把手,此时却空无一人,而且上山白雾缭绕,林间浓雾弥漫,隐约透出一股死气,还有杀气。

    云卫司出事了。

    这是许道云的第一个念头,他双腿一夹,甩动缰绳,乘马疾驰上山。

    许道云紧拧眉头,只见一具具身穿獠青软革的青旗卫惨死山道,血已干枯,实体也开始腐烂发臭,生满驱虫,还许多苍蝇围拢,显然死去已久。

    许道云纵马而过,停留在尸体上的苍蝇便尽数扑扇飞起,成群结队,密密麻麻。

    来到云卫司据点,里头的景象更是让许道云大吃一惊。

    只见昔日精致宏伟的楼阁,此时却是破烂不堪,残垣败瓦,无往日一丝鲜活之气。

    铺在地上的青石地砖涂满血红,众青旗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各处,死法也千奇百怪。

    有被腰斩得,有死与屋顶上的,有没了脑袋的,更有几具尸体几乎辨认不清部位。

    场面血腥至极,惨不忍睹。

    许道云翻身下马,只身一人朝云卫司内部走去。

    难以想象,执法九洲的云卫司青旗卫据点,竟被人屠戮一空,鸡犬不留。

    许道云径朝珍宝阁走去,只见珍宝阁的结界阵法已被破坏,整座楼都化作废墟,想来里头的宝物都已经被人給洗劫一空了。

    直到现在,许道云仍是一头雾水,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会是什么人敢干出这样疯狂得事情,简直是难以想象。

    许道云开始担心起赵思洁的安危来,不知道她当时是否在场,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其实许道云多少还是有些庆幸,如果不是耽搁了两天,他可能也逃不过这一劫。

    所以这一切都是天意。

    许道云叹了口气,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在所有青旗卫身上搜了个遍,最后咬咬牙骂道:“这伙天杀的贼人,连一个乾坤袋也没给我留下!”

    许道云重新上马,调转码头,想到清平县去问个究竟。

    许道云方才回云卫司没有进入清平县,而是绕的路,如今来了清平县才知道,此地也与以往有了不同。

    路上空荡一片,既无摆摊的商贩,也没有行走先逛的游客,街道两边的商铺也是房门禁闭,四下里静悄悄的,像极了一座死城。

    难道清平县的百姓也遭了毒手?许道云这般寻思着,然后就摇头否认。

    如果清平县也如云卫司那般,那街道上不可能连一具尸体都看不见,而且空气中也没有也没有血腥味儿,所以一定是别的什么原因。

    许道云一路不停,径直来到醉仙楼外,却见醉仙楼也是门户禁闭,静悄悄的。

    许道云大喊出声:“有人吗?”

    清朗得声音在空旷的街道回荡着,缺无人应答。

    许道云皱眉,深吸一口气,提气运劲,施展出无相罡音,声传数里:“有人吗!”

    夹带着真气的音波滚滚扩散,似闷雷般隆隆作响,震人心魄。

    还是无人应答,许道云只好调转马头,往明悦楼方向赶去。

    如果说清平县中,除了解知县和聂庆生之外谁的本事最大,这第一的位置非凤仙夫人莫属。

    来到明月楼,却也是门窗禁闭,许道云不愿再浪费口舌,直接从马背上高高跃起,遇破门而入。

    谁是尚未解除到门板,忽然一道蓝色光壁凭空出现,一股巨力将许道云反震开来。

    “结界?”许道云眼珠一转,喊道:“里面有人是吗,我是许道云,凤仙夫人,你在里面吗?”

    话音刚落,忽然身侧刮来一股阴风,冰寒刺骨。

    许道云转头看去,却见街道尽头弥漫出一团黑气,隐约可见其中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瘦高人影,却看不清面容。

    许道云剑匣中的冲和剑颤动嗡鸣,发出剧烈的剑鸣警告,说明眼前之物极为危险。

    许道云一颗心直坠谷底,要知道,就算是在面对那紫衣女鬼的时候,冲和剑发出的剑鸣也没有这般激烈,可想而知对面是个怎样可怕的对手。

    许道云当机立断,正要上马逃离此地,忽然明悦楼的大门开了,陈凝站在门内朝他喊道:“道云小弟,快进来!”

    许道云毫不犹豫,使出剑招“奔雷”,化作一条蓝色雷光掠进明悦喽,对那马儿大喊:“你快跑。”

    那马儿竟似梦听懂人言,嘶鸣一声,抬起前蹄,绝尘而去。

    陈凝将门关上,结界重新闭合启动,她这才松了口气。

    许道云心有余悸道:“陈凝姐,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

    陈凝道:“那是无垢教的勾魂使,还好你没撞见他。”

    “陈凝姐,清平县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还有云卫司,到底怎么回事啊?”

    “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走吧,我先带你去见凤仙。”

    明月楼虽说是楼,却有四进院落,房舍阁楼极多,只是最高的一座楼名叫明悦楼罢了。

    跟着陈凝来到内院,穿过一处姹紫嫣红的花园,只见前方八角亭之下,端坐着一个身穿罗裙的女子,正在翻看着一卷书简。

    许道云拱手作揖:“许道云,见过凤仙夫人。”

    那罗裙女子眼也不抬,说道:“云卫司中,你算是有造化的了。”

    许道云明白她此言何意,于是说道:“我受指挥使大人之命,回来调遣人手支援望泗江,协助共退水妖。可清平县与云卫司据点遭逢大变,我却一无所知,敢问凤仙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凤仙夫人放下书简,转过头来,显出一张五官精致又端正的面容,说道:“如今清平县众人自身难保,前往望泗江支援一事,只怕是有心无力了。”

    她继续道:“两日前,无垢教与七煞门突袭云卫司,先是将云卫司屠戮一空,后又来清平县散播教义,歪曲人们的思想。”

    “后来呢?”许道云追问。

    “幸亏清平县有还有几个有本事的人,扰乱无垢教传播教义,可却为时已晚。无垢教的教义像是一种魔咒,根深蒂固在人们心中,化解不掉。”

    “无垢教阴谋得逞,留下两个勾魂使做防备,然后便离去了。”

    陈凝叹气道:“现在整个清平县,有六成的人被教义蛊惑,三成的人被勾魂使夺去魂魄,剩下不到一成的幸存者就是我们了,但最多只能苟且自保,独善其身。”

    许道云咽了口唾沫,道:“这教义也太可怕了吧,竟梦让人迷失心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凤仙夫人道:“等清平府来人,到时一切难题自可迎刃而解。”

    许道云为难道:“可指挥使和解知县众人还在望泗江与水妖血战,急需我等派人援助。我也是临危受命,身负重任,如何能辜负所托啊?”

    凤仙夫人道:“数日前,净天教执事杭立仁,带着一众教徒从清平县经过,就是要赶去望泗江协助聂大人的,你无需担心。”

    许道云担忧道:“一码归一码,我怕到时候指挥使大人责罚。”

    “如果你有信心从勾魂使手底下逃脱,那你就去吧。”凤仙夫人生一万,又重新拿起书简。

    陈凝忙道:“道云小弟,如今情况危机,清平县中人人自危,我等也束手无策,只能等待清平府的救援,你不必为难,先在这里住下来吧。”

    许道云却摇头拱手:“多谢陈凝姐好意,只是我身为青旗卫,职责就是铲除妖邪,若连我们云卫司都躲了起来,这场灾祸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再者说了,聂大人与众青旗卫尚在浴血奋战,我更不能贪生怕死。”

    说罢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勾魂使

    陈凝紧追其后,问道:“道云小弟,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望泗江。”

    陈凝道:“道云小弟,风仙说话一向如此,她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在意。”

    “在下明白,只是我先前所说,并非冠冕堂皇之语。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躲,不能躲,否则就愧对望泗江那些还在等着我搬救兵的弟兄们了。”

    二人走到外院,陈凝叹了口气,将一个锦囊递给他,道:“我知你心意已决,只是外面危险重重,这些符咒你拿着防身,符咒功效不同,其作用也不同,到时你自会使用。”

    许道云接过锦囊,俯首作揖道:“多谢陈凝姐。对了,不知陈凝姐可有看见青旗卫旗主赵思洁回来过?”

    陈凝摇头,“并未遇见。”她手掐印结,在蓝色结界上开出了个通道。

    许道云也不多说什么,推门走了出去,反手又将门关上。

    结界闭合,内外隔绝,两方天地。

    许道云仰望苍穹,方才还是正午十分,艳阳高照,如今天空却灰蒙蒙一片,不见半点日光。

    街道上弥漫着白雾,朦朦胧胧,又杀机四伏。

    许道云不敢停留,径朝清平县西口掠去。

    忽然前方街道黑气弥漫,手里握着一柄勾魂镰的白衣人走了出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冲和剑嗡鸣示警,许道云二话不说,直接越上街道旁的楼顶上,纵掠而去。

    奔了一小会儿,许道云看向身后,见勾魂使没有追来,松了口气。

    忽然冲和剑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紧接着前方屋顶上凭空出现一团黑气,身穿白衣的勾魂使从黑气中掠出,举起镰刀斩了下来。

    他速度快得离奇,顷刻间就来到面前。

    好在许道云反应也不慢,唤出冲和剑招架抵挡。

    兵刃相撞,却没有发出金属交鸣的刺耳之声,反而发出饿鬼厉哮的声音,令人闻之胆寒。

    许道云两眼一花,精神恍惚了一瞬,下一刻就感觉腹部遭受重击,身形似炮弹般倒飞而出,撞塌一座瓦房的房檐后,勉强借力跃起。

    许道云忙提气运劲,将意图闯入身体中的阴气冲散,然后神色无比慎重的盯着三丈外的勾魂使。

    腹部挨一下并无大碍,自从许道云修炼《擒龙神诀》后,体魄不知强了多少倍,这点外伤倒不在话下。

    只是方才交手的瞬间,许道云分明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几欲睡去。若不是他心性坚定,难以动摇,只怕方才就已经着了道了。

    这家伙名叫勾魂使,除了功法和招式之外,对精神和魂魄的攻击才是他真正的手段。

    许道云着急脱困,若耽搁下去,把另一个勾魂使再给引来,到那时候可就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不等他思考应敌之策,勾魂使乘着一团黑风掠了上去,依旧是手起镰落。

    有了先前的教训,许道云自然不敢再硬接,而是将身一侧,闪了开来。

    镰刀自面前落下,许道云正欲反击,忽然脑中又是一片混沌。

    勾魂使趁机一掌拍向他额头。

    可能是许道云预感危险的能力已经深入骨髓,他在神志不清之时,手中冲和剑却鬼使神差地朝上一抬,挡住了勾魂使这一掌,但还是被铺天盖地的阴风掀飞出去。

    许道云神思恢复清明,在半空中庸真气抵消推力,安稳落在屋顶上,心中满是疑惑。

    方才与勾魂使交手之时,明明没有和他的镰刀碰触,这只能说明,他影响神识的能力并不是通过碰触来激发,而是一个范围。

    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内,对手的神识就会陷入混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许道云心中也有了些底气,劈出两道剑光斩向勾魂使,来了个先发制人。

    勾魂使从原地消失,躲过剑气,然后在许道云前方一丈处出现,手起镰落。

    许道云脚踏屋顶,使出雁行功朝后滑行一断距离,同时双脚连蹬,将几十片青瓦踢飞过去。

    勾魂使造再次消失,来到许道云左侧,镰刀带着滚滚阴气,朝他脑袋劈去。

    “流星赶月!”

    许道云大喝一声,后跳撩剑,扫出两道剑气斩去。

    勾魂使袖子一挥,弥漫出的阴气登时将剑气冲散。他身形连续变换几个方位,超许道云逼近。

    许道云不敢与他近身,只好一面拉开距离,一面挥出剑气阻碍其行动。

    勾魂使穷追不舍,诡异的身法让许道云挥出的几十道剑气尽数落空,反而将十几房屋的屋顶弄的四分五裂。

    勾魂使镰刀高举过头,由上至下重重一劈,一道一丈长,刀刃般薄的阴气垂直斩了出去,势若奔马,无坚不摧。

    许道云正处于凝心状态,早在勾魂使高举镰刀时就看出他在汇聚阴气,所以早有防范。

    虽然顺利闪躲开来,但还是被这道阴气利刃得速度吓了一跳。

    阴气所过之处,房屋似豆腐般被一切为二,坚硬的石头和泥土形同虚设,成片成片的房屋坍塌倒下,荡起漫天尘埃。

    许道云咽了口唾沫,忽然将冲和剑往身后一抛,喝道:“御剑伏魔!”

    冲和剑化作一道白光斩向勾魂使,在许道云的操控之下,一直牵扯阻挠,限制起行动。

    小沈阳一路向东,接近清平县边缘,已经可以看到官路大道了。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一团黑气,紧接着第二个勾魂使也从黑气中扑了上来。

    许道云暗骂倒霉,使出剑招“奔雷”躲开勾魂使得飞扑,然后召回冲和剑,权力朝县外跑去。

    一个勾魂使尚且对付不了,两个就更不用说了。

    正要掠过高墙冲出清平县,忽然出现一面墨绿色光壁挡在前方,许道云措不及防,被反震之力弹飞出去。

    他站在屋顶上,仰头望去,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升起一面光壁,将整个清平县笼罩其中。

    许道云骂道:“他娘的,无垢教这些孙子,居然在清平县布下结界,只能进不能出,这下完了。”

    他回转过身,怒劈一剑。

    剑气破空飞出,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分别斩向两个勾魂使。

    两个勾魂使避开剑气,直扑而上。

    许道云高高跃起,剑锋朝下,使出一招“断云”,从天而落。

    两人勾魂使同时挥舞镰刀朝上劈斩,带着滚滚阴气,还有鬼哭狼嚎之声。

    “龙甲鳞龟!”

    许道云召出三十六片神甲护在周身,滚滚剑气铺天盖地压下,当时就将两个勾魂使的阴气驱散。

    许道云从天而落,击穿屋顶,砸塌楼板,剑锋刺入地面。登时爆发出一股剑气风暴,直接将四面墙壁震碎,横梁碎石等物皆朝四面八方激射。

    两个勾魂使被剑气风暴冲飞出去,撞倒好几面强,然后才勉强停住。

    烟尘渐渐散去,许道云立于中央,脚下没有半块碎石等杂物。因乱石堆皆被剑气推至四周,形成一个圆圈。

    他笑着自言自语道:“愤怒虽会使人失去理智,却能增强力量。”

    下一刻,许道云忽然出现在两个勾魂使身前,冷笑道:“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原来只有攻击灵魂这一样本领,我这龙甲鳞龟正是你们的克星,现在受死吧!”

    说罢,他手气剑罗,斩向其中一个勾魂使。

    那勾魂使消失不见,又在身侧出现,然后和另一个勾魂使一起,挥舞镰刀劈斩出两道阴气来。

    先前许道云那招“断云”之所以能发挥奇效,其一是因为他是在愤怒之下初见,威力自然要比往日强上几分。

    其二是因为两个勾魂使没料到许道云的龙甲鳞龟能抵挡他们的灵魂攻击,所以才被许道云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今他们已知道了许道云的厉害,出手间自然是用上全力。

    许道云绝不是那种得意忘形,骄狂自负之人。他深知两个勾魂使的厉害,不愿用龙甲鳞龟强挡阴气,于是脚踏地面,使出雁行功朝后闪躲。

    紧接着脚踏地面,身形折转前冲,化作一道雷光冲向其中一个勾魂使。

    那勾魂使化作阴气消失,出现在许道云头顶,双掌拍涌出滚滚阴气缠绕在龙甲鳞龟上,然后深入地下,将许道云牢牢锁在原地。

    另一个勾魂使勾魂使高举镰刀蓄力,铺天盖地的阴气聚集于刀刃,黑光愈发浓郁旺盛,可想而知这一击的威力一定极为恐怖。

    许道云回想起先前那道阴气利刃的威力,仍感觉心有余悸,记忆犹新。

    他心中焦急万分,脑中极速思考着对策,忽然凤眸一眯,运气入剑,御使冲和剑冲出阴气,化作一道白光冲向还在蓄力的勾魂使。

    白光迅若流星,从其心房一穿而过,然后剑锋一转,朝悬浮在许道云上空的勾魂使掠去。

    那勾魂使只好挥镰抵挡,许道云趁机震缠绕在龙甲鳞龟表面的阴气,将冲和剑召回手中。

    被贯穿心房的勾魂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随着一道微风吹过,竟化作粉末飘散,包括镰刀。

    许道云紧拧剑眉,自语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既然无形无质,又如何作怪害人呢?无垢教可真够邪门的。”

    另一个勾魂使竟不逃遁,镰刀重重跺地,一股黑气自脚下弥漫开来,似决了堤的洪水,声势滔天。

    许道云登时被黑气淹没,却闪出一道金光,那是龙甲鳞龟散发出的神光。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黑气不断缠绕在龙甲鳞龟表面,根茎深入大地,再次将许道云锁在了原地。

    勾魂是则高举镰刀,前方的黑气竟聚成一个两丈高的巨人,同样高举起黑气凝聚的镰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了下去。

    许道云大吃一惊,光是这居然散发出的气势就让他心生胆寒。他不敢大意,忙将周身的三十六片神甲尽数聚于头顶,分作六排叠加,每一排六片神甲。

    此时的场景,像极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一柄开山斧在劈一颗金色的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以石击卵。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黑气与金光朝四面八方扩散,所过之处,房屋皆被粉碎殆尽,方圆十丈内夷为平地,满目疮痍。

    一切归于平静,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白光从黑气中亮起,并以转瞬千里的速度冲破黑气,穿透巨人,从勾魂使胸前一穿而过。

    白光消散收敛,现出许道云的身形来,他左手紧握冲和剑,还保持着挺剑前刺的动作。

    勾魂使不甘地转头看向许道云,厉叫一声,灰飞烟灭,连带着黑气凝聚成的巨人也一并消散。

    许道云挥扫剑气,将四周残余的黑气尽数冲散,然后将冲和剑收入剑匣,解下酒葫芦大大饮了三口,自语道:“还好有陈凝姐给的遁地符,否则还真没这么简单就能解决掉他。”

    方才,许道云在镰刀落在龙甲鳞龟上的瞬间,激发了遁地符,躲藏在地下,没有被爆发开的能量风暴波及,然后突然出现,使出“奔雷”,打了勾魂使一个措手不及。

    许道云重重松了口气,掠向清平县边缘,又激发一张遁地符,竟当真遁到了结界外边儿。

    他心中大喜,连连夸赞道:“这符咒可真好用,等回去后要向陈凝姐打听一下,到底是在哪里买的。”

    他径朝东边的官路大道而去,走入一片竹林,却瞧见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正在道路旁啃食嫩草。许道云跑了上去,轻轻抚摸它的脸颊,笑道:“原来你没走远啊,我还在苦恼去哪里买马呢,还好你在。”

    许道云翻身上马,先到溪边让马儿喝了个痛快,然后顺着官路大道,往东边绝尘而去。

    当务之急,必须先把清平县还有云卫司的情况告知聂庆生。但许道云其实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因为赵思洁不见了,下落不明,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临走前,聂庆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赵思洁,如今连人都丢了,许道云自觉惭愧,无面目去见他。

    许道云疑惑的是,赵思洁既不在云卫司,也不在清平县,那她到底去了哪里呢?难道是回望泗江了?

    现在也只有这么个合理的解释,至于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到了望泗江就都清楚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邯河龙王

    五日后,许道云再次赶至望泗江,却发现江水比之上次更加浑浊了几分,而且呈现出暗红之色,腥臭扑鼻,极其难闻。

    想来这十几日的时间,又有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流入望泗江中,战况之惨烈,令人心惊。

    许道云一步未停,骑马绕过盂山,往江德坡的营寨赶去。

    但到了营寨,却发现此处的哨塔营帐皆破烂不堪,火盆东倒西歪,寨内空无一人,反而遍地鲜血,引来许多苍蝇。

    许道云拧紧剑眉,忽听寨外有动静,他扭头看去,只见十几只水妖从哨塔上探出头,然后一齐扑了下来。

    许道云左手变作剑指,扫出一道剑气将这些水妖当场斩为两截,腥臭的绿血似雨点般洒落,却被他弥漫在体外的真气弹开,落进土里。

    许道云上马朝江德坡内赶去,所过之处的村舍庄园,皆一片寂静,往来无人,唯有山间出来觅食的鸟鸣声此起彼伏。

    此地原本也是繁华热闹,想不到旦夕惊变,竟这般残破荒凉,毫无生机。

    此地百姓为避难而背井离乡,倒也可以理解,但聂庆生等人怎么却没了踪影呢。他们绝不可能临阵脱逃,唯一的可能就是不敌水妖攻势,或朝后撤离,或全军覆没。

    许道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聂庆生和解知县二人的修为皆是炼气境甲等,就算抵不过水妖,也能全身而退,绝不会死于此地。

    还有,杭立仁率领的一百多个净天教教徒为何不见踪影,就算遭逢大败,也不至于连一个人都看不见吧。

    许道云满心疑惑,忽见天际一道白光由远及近,拖着长长的光尾穿云破雾,转瞬即至,从天而落。

    白光消散,是一个身姿挺拔,面目英气的中年男人。青衫随风飘扬,扎着黑发,束着一根白玉发簪,看起来既随意又得体,分明是一身儒士打扮。

    那人开口即问:“孩子,你是青旗卫,聂庆生何在?”

    许道云为他的风采所着迷,听他开口说话才反应过来,翻身下马,拱手答道:“晚辈不知指挥使大人在哪,晚辈也是刚来。”

    中年男人道:“我方才在空中时,见南溪山上有许多人,想来应该就是聂庆生等了吧。孩子,路途遥远,随我来。”

    说罢,中年男人上前搭住许道云手臂,冲天而起,化作一条弧光掠向十余里外的南溪山。

    仅仅片刻功夫,许道云已经看见南溪山出现在脚下,紧接着就感觉身子往下坠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解知县的声音忽然响起,“解思远,拜见子正先生。”

    被称作子正先生的儒士笑道:“思远,你我多年不见,为何生分啦。”

    解知县苦涩一笑,没有说话。

    许道云见众人皆神情落寞,士气低靡,隐约透出一股哀伤的气氛。他左顾右盼,始终不见聂庆生的踪影,心中咯噔一声,已经有了猜测。

    子正先生问:“庆生呢,清平府的指挥使让我捎一句话给他,此次他坚守阵地,据敌有功,待这件事情结束,便可前往清平府任小旗主之职。”

    解知县叹了口气,摇头道:“聂指挥使无福啊,今生今世都去不了清平府了。”

    子正先生登时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解知县如实说道:“前日水妖大举进犯,引江水破我营寨,聂指挥使为护百姓撤离江德坡,只身一人挡住洪流,身陷水妖重围,最终力竭而亡。”

    子正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唉,庆生忠勇难得,一心为百姓谋福,可惜,可惜啊。”

    许道云追问:“解知县,赵旗主可有回来过?”

    解思远摇头,“没有见到她,她不是跟你一块回清平县去召集人手了吗,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

    “解知县有所不知,如今清平县遭逢大变,云卫司驻守的所有青旗卫皆被屠戮一空,清平县也廖无人烟。”

    解知县惊道:“什么,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

    许道云道:“我前往明悦楼询问,凤仙夫人说是无垢教余孽,趁清平县空虚,大举来袭,并散布教义蛊惑城中百姓,布下结界,可进不可出,又有两个勾魂使在城中游荡,皆被我斩灭。”

    解知县紧握拳头,怒斥道:“这伙邪教余党,当真是阴魂不散。”

    子正先生道:“近日天象大乱,微荧相冲,望泗江群妖云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解知县问:“望泗江太平数十年,为何突然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子正先生叹道:“皆因二十三年前的一场祸端。”

    “一场祸端?”

    解知县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子正先生遥望望泗江,叙说道:“望泗江,原名堕龙江,当年邯河龙王被斩首,首级落于此地砸出一个大坑,时逢大雨,连通成江,便成了今日的望泗江。”

    解思远奇道:“邯河龙王?子正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当年邯河龙王盘踞与江洲青宝郡的邯河之中,河边有一村落名叫阳拜村,村名居于河边,以打渔为生。若如此倒也相安无事。只是那阳拜村中有一户破落人家,祖上传下一本堪舆卜卦之术,这家的二儿子为了生计,学会卜算之术,能够算出邯河水族位置,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邯河水族积怨日深,终于有一日,邯河龙王发怒,以邯河之水淹没阳拜村,村中百户人家无一幸免,皆死于洪流之中。”

    “此事惊动了青宝郡太守,可他却惧怕龙王神通,迟迟不敢前往邯河问罪。恰好当时净天教教主路过青宝郡,得知此事后,亲自前往邯河擒龙。龙王不服,逃离青宝郡,来到我们远安郡,但最终还是被净天教主斩下龙头。”

    许道云听得入神,喃喃道:“原来还有这许多波折,可是子正前辈,为何此处会聚集这么多水妖,前些时日我还看到江中升起一条数丈粗的尾巴,难道当年那颗龙头一息尚存,长出龙身来了?”

    子正先生道:“非也,只因邯河老龙不服,死后怨气冲天,硬是把斩下的龙头引入地脉之中。经过数十年的积累,这股怨气愈发强盛,竟成就了江中的鱼虾蟹,助他们开启灵智,修炼成精。至于为何这些水族妖孽会突然上岸行凶,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还有你说的那条黑色巨尾,我也不敢妄自猜测。”

    解知县带着子正先生走下南溪山,往望泗江去巡查了。

    许道云独自来到崖边站定,心乱如麻,牵挂赵思洁安危。

    如今聂庆生不幸陨落,昔日嘱托却犹在耳边回响,他陷入绝境之时,心中最放心不下的是赵思洁,最觉得亏欠的也是赵思洁,最舍不得的还是赵思洁。

    他对女儿的疼爱,许道云看在眼里,心中无比羡慕,可怜他们父女二人尚未冰释前嫌,更未享受天伦之乐,却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世间之事,变幻莫测,非人力所能更改。

    许道云不禁想起自己身上尚未解开的死劫,若一切皆有定数,各人自有天命,那他入世寻找《世途玄谱》意图改命,是不是在逆天道而行,与天上作对。

    许道云自嘲一笑,解下葫芦喝了一口,自语道:“何必杞人忧天呢,第一次天劫尚远,第二次天劫更不知要多少年后,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好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话音响起,许道云转身看去,只见朱博一瘸一拐地走来,笑道:“道云兄弟,你总算是来啦。”

    “朱大哥,腿上的伤是?”

    朱博摆手道:“跟其他弟兄比起来,我算是有造化的啦。你是不知道,前日望泗江江水铺天盖地压向我营寨,水族妖孽大举来犯,弟兄们或死于乱阵之中,或被卷入洪涛尸骨无存,我能保住一条性命就该烧高香啦。”

    “惭愧,那时你等浴血奋战,我却在百里之外逍遥度日,不仅没能完成指挥使大人的任务,就连他的嘱托也没有办到,实在是无颜面对朱大哥以及众弟兄啦。”

    朱博笑道:“道云兄弟哪里的话,你已竭尽全力我岂能不知?无垢教乃扎根江洲千年的第一邪教,这几年虽消声灭迹,但其势力却在不断扩张,教中多奇能异士之辈。凭你一人之力,能够全身而退已然不易,如何能将过错归咎于你的身上啊。”

    “朱大哥可真会安慰人,我心情好受多了。”

    朱博在崖边坐了,遥望脚下翻滚的云涛,说道:“此番有子正先生出马,望泗江水妖之患定可迎刃而解,我等也能松一口气啦。只是云卫司遭逢大变,指挥使大人又不幸陨落,回清平县后,只怕又是一场各方势力争权夺地的麻烦啊。”

    许道云小声问:“朱大哥,这位子正先生究竟何许人也啊,竟连解知县都要称他一声先生,想来一定大有来头吧?”

    朱博笑道:“岂止是大有来头啊,此人正是清平县众妙玄门的儒家家主,全名曹子正,本是一介书生,可惜科考落榜,心灰意冷之下欲出家为僧,谁知却走岔了路,阴差阳错去到亭山东禹书院,拜了张抚老先生为师。后学而有成,重拾信心,入世闯荡数年,受众妙玄门儒家老家主赏识,接任新一代家主。”

    许道云感叹道:“果真是个传奇人物,方才他带着我遨游太空,当真是惬意无比啊。”

    “人家可是聚气境的大修士呢,而且传闻他的修为已达甲等,距离归元境不远啦。”

    许道云苦笑道:“不愧是前辈高人,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他那等境界啊?”

    朱博撇嘴道:“知足吧你,十六七岁年纪就能成为炼气境修士,不知多少人要羡慕你卓绝的天资呢。你再看看我,二十二了都,却还在先天境顶峰徘徊,真是惭愧啊。”

    许道云咧嘴一笑,将酒葫芦递给他,道:“朱大哥,这酒你绝对没尝过,别有一番滋味儿,不比醉仙酿差,你尝尝。”

    “真的假的。”朱博将信将疑,接过葫芦喝了一口。

    酒液在他口中化开,喉咙一滚,吞入腹中。朱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果然是好酒,不可多得的好酒,道云兄弟,这酒你在哪里买的?”

    许道云得意一笑,摇头道:“无意间所得,可遇不可求,只此一壶,喝完就没,以后再也喝不着啦。”

    “可惜可惜,太可惜了,如此世间佳酿,往后若喝不着,岂非是人生憾事?”朱博一边说着,一边一个劲儿地将桃花酿往嘴里倒,一点儿也不含糊。

    许道云眼角抽搐,心都在滴血,他忙抢过酒葫芦,如视珍宝般藏进怀里,道:“朱大哥,这酒不多。”

    朱博急道:“道云兄弟,没你这样的啊,再给我喝一口。”

    “那就一口。”

    “就一口。”

    很大一口。

    许道云肉痛的将葫芦挂在腰间,忽见西方升起一面水潮,铺天盖地,遮天蔽日。

    “朱大哥,你快看!”

    水潮拔地而起数十丈高,然后轰然落下,砸塌一大片山林,导致山体滑坡,形成泥石流。

    南溪山上的所有衙役、青旗卫、以及净天教教徒,皆目不转睛地眺望西面。

    只见一道白光突破水潮,冲天而起。紧接着望泗江暗潮汹涌,忽的炸开满天水花,一只比山岳还要高大的凹甲陆龟从江中飞起,直追向半空中的那道白光。

    白光继续拔高,穿云破雾,速度极快。

    凹甲陆龟穷追不舍,速度竟也不慢。

    南溪山登时被巨龟投下的阴影笼罩住,不见天日。

    许道云众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虽是修士,但接触的层面有限,何时见过这等庞然大物啊?此刻皆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惊住了,一时呆愣当场,无言以对。

    朱博等人皆暗暗咽了口唾沫,一想到这些时日居然是和这样的怪物在作斗争,他们就感觉脊背发寒,额头密布冷汗,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第一百三十七章 梵音震魔

    只见那道白光一直在逃,巨龟一直在追,二者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掠到了百里之外的上空。白光几乎为不可查,但巨龟还是能够清楚看见。

    许道云知道,那白光就是曹子正,此时他正和巨龟赌斗,至于究竟谁胜谁负,许道云也不敢下这个断论。

    曹子正修为虽高,但这巨龟体型过于庞大,不知在这望泗江生存修炼了多少年,修为必然也不低。二者相斗,实在是难测胜负。

    二者一追一逃,渐渐远去,就连山岳般的巨龟也隐没在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朱博摇头叹道:“此等层次的赌斗,不为大地所限,我等境界低微的修士只能望洋兴叹了。”

    许道云依旧眺望着西边天际,笑道:“只要你够勇敢,够有恒心,终有一天也能被人兴叹。”

    朱博苦笑,忽然指着江德坡问:“你看,那一骑是谁。”

    许道云循着他所指向望去,只见一人乘着快马,身后滚滚洪流铺天盖追赶,稍慢一步就要被浪潮吞没,尸骨无存。

    “是解知县。”

    只见滚滚洪涛由远及近,淹没官路大道,解知县纵马飞逃,拐过山口,此时洪涛之势终止,他这才逃得一命。

    解知县乘马上山,朗声道:“望泗江水妖之祸已解,留一半负责料理此地闲事,另一半人随我回清平县。”

    众人兵分两路,东路由解思远带领,西路由杭立仁统率,各自行动。

    许道云骑马跟随在解思远身侧,拱手问道:“知县大人,江德坡大道已被洪流堵截,望泗江水纵横数十里,我们该从哪条路回去呢?”

    解知县道:“我等在此地与望泗江水妖鏖战一月有余,方圆百里的地貌皆了如指掌。我们朝北直行至汉木冈,再折向北过河台山,便可渡过望泗江。”

    许道云道:“知县大人,此处绕到汉木冈少说也要五六十里,而且河台山地势险峻,往北是连绵的山脉,不知要翻过多少座山头才能看到官路大道。如此一来,回到清平县至少得半月有余呀。”

    解知县叹了口气,“我知此乃下策,但此时别无他法,望泗江的水妖未曾尽除,如今又发了大水,若造筏渡江,必然倾覆,我等也只能沦为水中鱼虾蟹。”

    许道云点头道:“也是,绕路虽耗时多些,但却稳妥起见,知县大人深谋远虑,道云佩服。”

    “算不得深谋远虑,统兵者,应通晓周遭山脉江水之流向,熟知地貌,方能进退自如。”

    “知县大人还统过兵?”

    解知县笑道:“与兵家几位手握重兵的大人相比,我顶多算是个小小的百夫长,远算不得统兵。只不过是在衙中闲来无事之时,翻看过几本前辈高人撰写的兵法而已,久而久之,略懂了些皮毛。”

    一旁的朱博适时拍起马屁:“知县大人博学,朱博佩服之至。”

    解知县笑道:“好啦,你等不必溜须拍马啦,前头还有许多山路要走,我们需先到石门镇上采办粮饷,修养一日,然后再启程北上。”

    “是。”

    众人齐声答应。

    来到数十里之外的石门镇,此地似乎并未受望泗江水妖波及,依旧炊烟袅袅,来往人等谈笑风生,一派祥和。

    解知县见此其乐融融之景,心中稍慰,笑道:“这石门镇乃西路粮草运输扼要之地,四通八达,周围又无险峻山脉,是座极为富饶的小镇。”

    众人牵马入镇,来往行人纷纷避让,指指点点,窃窃低语。

    解知县让众人解散,各自去采办粮食,半个时辰后再石门镇东门聚集。

    许道云与朱博一道,顺着西街走去,朱博笑道:“道云兄弟,石门镇有一佳酿,名为竹清浆,好喝的很呐,咱们去买上十几斤,带着路上喝。”

    二人来到一间名叫山宝酒庄的酒楼前,却见一胖一瘦两个和尚站在酒楼门口,那个胖和尚正苦口婆心的在劝那个清瘦的小和尚。

    “诶,不忙走,咱们商量商量行不?住持给了你三锭银子当盘缠,你只需要拿出半锭来,咱俩就可以喝个痛快。”

    许道云一愣,心想原来是个饮酒享乐的酒肉和尚。

    那小和尚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不行,住持说了,出家人不能饮酒,师叔,你也不该饮酒的。”

    胖和尚恨铁不成钢道:“啧,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好不容易下趟山,你买这些香烛贡果干什么?那么多贪官污吏,寺里还愁没人进香火吗?”

    小和尚依旧摇头:“不行,师叔,这些钱咱们要省着点花,而且住持让我们到望泗江去收妖,我们却在石门镇足足耽搁了一天一夜,如果被住持知道,一定会罚我们扫塔的!”

    许道云剑眉一挑,与朱博对望一眼。

    那胖和尚摇头晃脑道:“就是啊,买了酒,咱们这就上路,如何?”

    小和尚权衡一番,掏出两吊钱递了过去,“诺。”

    “两吊钱,你打发叫花子呢?”胖和尚急眼了。

    小和尚道:“出家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除佛法之外,身无一物,当然比叫花子还不如咯。”

    胖和尚捂着脑袋叫道:“又是这些陈腔滥调,我看啊,你跟着那些老顽固久了,变成小顽固了。”

    小和尚在酒楼前的石阶坐下,说道:“师叔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胖和尚迫不及待,心急如焚地奔入酒楼。

    许道云来到小和尚面前,拱手作揖:“在下青旗卫许道云,见过小师傅。”

    那小和尚站起来,拍拍屁股,作揖行礼道:“阿弥陀佛,小贫净通,见过施主。”

    许道云笑问:“净通小师傅,方才听你说,你是住持派下山来,要前往望泗江收服水妖的?”

    净通小和尚点头。

    许道云再问:“不知净通小师傅在哪一处宝刹修行啊?”

    小和尚摇头道:“住持说了,下山济世,不可自报家门,请施主见谅。”

    “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许道云咧嘴一笑,忽听酒楼内有争吵之声,他忙与朱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小和尚往里头瞧了一眼,然后低头念诵一声佛号,又坐在了石阶上。

    酒楼中,胖和尚正站在案台前,揪着掌柜的袖子和他商讨着,“你看我一个出家人,银两本就不多,你就卖我两壶,嘛。”

    掌柜的道:“哎呀师傅啊,我这酒本钱都不止一吊了,你这两吊钱却要买走我两壶酒,这不是让我做亏本生意吗?这倒也罢了,若坏了风气,日后人人效仿,我这生意可怎么做下去啊?”

    许道云上前笑道:“掌柜的,不必为难,大师的酒钱就由我来出。”说罢将几吊钱掷在案上。

    掌柜收起吊钱,忙让小二去拿酒。

    胖和尚转过身来,挠挠光头,脸上绽放出笑容,作揖道:“阿弥陀佛,多谢小施主慷慨解囊。”

    “师傅客气了。”

    胖和尚提上两坛酒,走出酒楼,与小和尚一同离去。

    朱博笑道:“道云小弟真是广结良缘啊。”

    “出门在外,能结善就不结怨,你说是不是这样,朱大哥?”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

    二人买好酒,又置办了半个月的粮饷,然后来到石门镇东口等待众人集合。

    聂庆生率众一路往北,至汉木冈,上河台山,跋涉足足十二日才下到官路大道,绕过泉海镇,径朝清平县赶去。

    期间下过两场大雨,山路湿滑无比,多亏众人皆是修士,境界最低的也有先天境,不惧风吹雨淋日晒,否则这般跋山涉水,非重病不起不可。

    第十五日,众人终于看见了清平县出现在地表之上。

    许道云道:“知县大人,无垢教余孽在清平县外布置了结界,可进不可出,这该如何是好啊?”

    解知县笑道:“无妨,当日子正先生给了我一面八卦镜,说是从众妙玄门道家家主那儿借来的,能够破此结界。”

    众人在清平县前停下,解思远翻身下马,将八卦镜抛至高空,注入真气。镜面射出万道金光,将笼罩在清平县外的碧绿光罩尽数消融化解。

    解思远将八卦镜收入怀中,脸色苍白,喘着粗气道:“这宝物果然厉害,只是以我的修为,化解这么大一个结界,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众人乘马入城,只见街道上荒凉一片,往来无人。

    许道云分明感知到周围房舍中隐隐有生机正在苏醒,他转念一想,登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清平县百姓皆受无垢教教义蛊惑,后又被困于结界之中,浑浑噩噩,不知岁月。如今结界一破,梦魇已解,百姓们自然如同大梦初醒,死而复生。

    忽然四周房舍的门窗破开,一个个百姓如疯狗般扑了上来,双目血红,显然已丧失了理智。

    众人正欲迎敌,解思远却喊道:“不许下杀手,制服便可。”

    “是。”

    许道云等人齐声答应,与百姓们缠斗起来。但清平县足足几十万人,如今一起苏醒,聚拢过来,许道云等人虽修为高强,但只有不到百人,想杀光他们容易,但制服就没那么轻松了。

    眼看失去理智的百姓越聚越多,已经有几个青旗卫和衙役情急之下错手杀人,许道云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苦思对策,忽然抬起头来,纵身跃上高楼,提气运劲,施展出无相罡音。

    此音刚正不阿,蕴含浩然之气,可震慑妖邪,亦可驱除心魔。

    罡音滚滚悠远,苍凉似洪钟大吕,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众百姓听闻此音,只感觉脑中炸响一道惊雷,靠近许道云方圆十丈的百姓皆三尸神炸,七窍喷红,转眼就死了数百个人。

    罡音似九天怒雷,如泰山压顶,在整个清平县中回荡,震的屋顶青瓦跳动碎裂,高空翱翔的鸟雀直坠下来,虽刚正洪亮,却更似催命咒语。

    解思远大吼道:“许道云,停下!”

    但他的声音犹如泥牛入海,还未传出半尺便被铺天盖地的罡音粉碎。

    眼看百姓成片成片的倒下,忽然一道神圣**的佛号声响彻整个清平县,“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梵音滚滚,有如活佛降世,九天之上照下一道金灿灿的佛光,将整座清平县笼罩其中。

    许道云的罡音刹便被那道佛号声撕得粉碎,他心中大惊,忙转头看向清平县西面,只见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两个和尚踩着青石砖,缓缓走近。

    许道云登时就认出了他们,正是半月前,在石门镇山宝酒庄遇见的两个和尚,说是前往望泗江协助降妖,为何今日却来了这里?

    他们只顾低首走路,口诵经文,高天之上的金光愈发明亮**。佛光普照大地,所有被无垢教教义腐蚀心智的百姓皆如丢魂丧魄般站在原地,七窍隐有黑气流出,刹那便消融于佛光之中。

    许道云仰望苍穹佛光,耳听佛音,正心驰神往间,忽然脑中剧震,心脏骤缩,胸闷气短,头痛欲裂。

    他口喷鲜血,单膝跪地,最终昏倒在地。

    朱博见此情况,忙跃上屋顶,背起许道云,唤道:“道云兄弟,道云兄弟醒醒,道云兄弟?”

    ......

    不知多少时日后,许道云悠悠转醒,睁开眼就瞧见窗外一道暖阳斜射进来,鸟啼虫鸣之声悠悠入耳。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布置的极为典雅精细的房内,略一思量,终于想起这是醉仙楼的上房。

    许道云满心疑惑,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穿衣踏履,背上养剑匣,推门走了出去。穿过廊道,至楼道口站定,只见楼下厅中坐满了人,门槛处进进出出,客似云来,几个女店伙计迎来送往,端茶递酒,忙的不可开交。

    许道云视线转移至案台旁,那摆着一张躺椅,一身白色宫装长裙的陈凝斜靠其上,正悠闲地翻看一本书简,桌上的杯中茶气袅袅升腾。

    陈凝似心有所感,合上书简,扭头看来,继而展颜一笑。

    许道云还以微笑,走下楼梯,看着厅中饮酒作乐的客人们,问道:“陈凝姐,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何会烂睡如泥,不省人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云卫司招新

    陈凝让人送上一壶醉仙酿,笑道:“喝吧,不收你钱。”

    许道云也实在是口渴得紧,仰头几口就将一整壶醉仙酿喝了个精光,然后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凝。

    陈凝放下书简,款款说道:“那日解知县同两位圣僧解了清平县之祸,然后知县大人带领衙役回县衙,小旗主带领青旗卫回云卫司据点,朱博则将你送到我这里,说云卫司阁楼被毁,让我帮忙照看。”

    “原来如此,我欠朱大哥一个人情。”许道云拍拍脑袋,不解道:“可我为何会无缘无故昏倒呢,真是奇怪。”

    陈凝笑道:“或许是你劳累过度,运岔了功,也未可知啊。”

    许道云叹了口气,忽然问道:“陈凝姐,你有没有赵思洁的下落?我奉指挥使大人之命,要护她周全,若她有个好歹,只怕指挥使大人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你不必着急,赵思洁已经回来了,如今就在武南峰上帮忙处理灾后重建等一系列事务。”

    许道云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否则我今后定会寝食难安,愧恨终生。”

    “看样子,你很关心她啊。”陈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算不上关心,只不过我这人向来言出必践,不喜背信失约,所以才对她的安危这般牵肠挂肚。”

    许道云告辞陈凝,径朝武南峰赶去,所过之处,一切如旧,只是新建起的房屋更加高大气派了许多。

    抵达武南峰,许道云见山脚下正有许多人推着板车往山上去,板车上满是石头和细沙。

    人群之中,许道云看见了一个熟人,他招手大喊道:“朱大哥。”

    朱博扭头一看,登时喜上眉梢,忙弃车跑了上来,笑道:“道云兄弟,你醒啦,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呢。”

    许道云苦笑道:“朱大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对了,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朱博道:“哦,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来啦,他命我等运输沙石上山,广招工匠重建云卫司,大伙就被他拍来当苦力了。”

    “原来如此,那赵旗主呢,她......怎么样了?”

    朱博疑惑道:“为何这么问?赵旗主很好啊,只是话比以前更少了,如今正在山上负责监工呢,这些卖力气的活儿自然是我们青旗卫干咯。”

    “没事就好,朱大哥,我来帮你吧。”许道云笑道。

    朱博拒绝道:“别,区区一辆板车而已,我应付得来,你还是赶快上山拜见新任指挥使大人吧,说话客气些,别让人留下坏印象。”

    许道云点头,“也好,等我见过了指挥使大人,再来帮朱大哥。”

    说罢,他径朝山路上去,果然瞧见许多木匠工匠正在忙活,西面的房舍已尽数建成,现在建的是东面以及正前的议事厅和演武场。

    许道云看到了许多张生面孔,想来都是随新指挥使一同前来的青旗卫。他目光一转,又看见了一个熟人,她手里拿着一本簿册,正绕着议事厅东面来回踱步,满脸认真,正是赵思洁。

    许道云本想唤她,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要她安然无恙便好,打不打招都无所谓。

    就在这时,一对七八人从西侧建好的房舍群中走出,为首那人高大英气,身穿獠青亮革,两只袖口都绣着龙纹,领口绣着龙首,正是新任清平县云卫司青旗卫指挥使。

    许道云忙走了上去,拱手作揖道:“青旗卫许道云,见过指挥使大人。”

    议事厅下的赵思洁闻言扭头看来,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又将丝线挪开。

    那人一挥手,点头赞道:“不错,小小年纪就突破了炼气境,着实不简单呐。我还听说,望泗江水妖一役,你杀敌勇猛,不仅斩杀一只妖精,还断了水妖水路,后来奉命回清平县求援,接连灭杀两个勾魂使,这累累战功,着实不小啊。”

    他身边有几个小旗主不以为意,甚至不屑一顾,心想区区一个毛头小子而已,少年得志,不足道哉。

    许道云道:“属下侥幸建功,指挥使大人谬赞了。”

    那人摆手道:“没有谬赞,这次你功劳的确不小,这样吧,我升你为小旗主,奖贡献五千,紫灵晶五百,锻体灵石一千,你看如何?”

    许道云大喜,扶手座椅道:“谢指挥使。”

    “哈哈哈,再接再厉,别让我失望,对了,我叫沈弘量,你即刻到库房去领取新衣和腰牌吧。”

    说罢,沈弘量带着众小旗继续往别处巡视去了,有几个小旗主眼中妒火中烧,不愤许道云得到如此嘉奖,心中已生出芥蒂与偏见。

    许道云看出那几人目露敌意,但他没有放在心上,犹豫一下,朝赵思洁走去。

    “赵旗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赵思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许道云叹了口气,她虽强装不在意,但心中的痛,只怕不比痛失情郎的郑韵轻,现在不论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法儿愈合她心中的伤口,只有时间能抹平一切。

    望泗江与清平县之乱就此告于段落,至于曹子正与那只凹甲陆龟的去向却无人得知。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云卫司已重建完好,沈弘量立即张布告示,不拘北往东来,只要是有本领的,都能来参加征选,加入云卫司。

    望泗江水妖之难,云卫司损兵折将,昔日司中旧人死伤大半,云卫司肩负清平县往西的生灵安危,需尽快扩展人手,恢复正常运转。

    今日正是所有报名参加征选的人比赛的日子,地点就在云卫司演武场,共有三百多个男女参赛,年纪最小的也有十七八岁,最大的也不超过三十岁。

    今日云卫司大开山门,不仅邀解思远前来观光,还准许清平县百姓上山凑一份热闹,整个云卫司处在喧哗哄闹生众,前所未有的热闹。

    一众青旗卫,皆列队站于演武场边缘,用以震慑和维护秩序。

    许道云等几个小旗主则坐在长凳上,案前虽无佳肴,却有美酒。

    半个月的苦修,加上望泗江和清平县几次战斗颇有感悟收获,许道云终于将境界提升至炼气境丙等大成,用不了多久便能突破到乙等。

    不仅他有进步,赵思洁也突破先填,正式跨入炼气境界,可能是丧父之痛,让她化悲愤为力量,无论如何,这也算是祸福相依了。

    不仅实力大大提升,赵思洁脸上的阴霾似乎也消散了许多,至少不像半月前那样死气沉沉,生无可恋,眼中多了一丝鲜活之气,有如死灰复燃。

    恰好许道云的座位挨着她,见她面色饱满红润,似乎还吃胖了些,于是调侃道:“赵旗主,监督工匠们干活可是件苦差事啊,你怎么反而胖了呢?”

    赵思洁斜眼看他,冷哼道:“许道云,虽然你现在也是小旗主,但不代表你就能胡说八道了。”

    “谁胡说八道了,这样吧,清平县西街的老张是卖猪肉的,他有一杆大称,专门用来称猪,赵旗主可敢与我走一趟,是胖是瘦一称便知。”

    赵思洁脸色一沉,要着后槽牙道:“许道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敢骂我是猪!”

    许道云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忘乎所以。

    赵思洁气的想掀桌子,碍于此时人多,她不好当众发作,却在底下狠狠踢了许道云一脚。

    “哎哟。”

    许道云痛呼一声,倒吸冷气道:“赵旗主,咱俩好歹也有过命的交情,你就这么对我啊?”

    赵思洁辩驳道:“你少胡说八道,谁跟你有过命的交情了?”

    “嗯?赵旗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金稻镇凝香居你还记得不,当时咱身陷绝地,最终却死里逃生,这难道不是过命的交情啊?还有,我身负重伤时,是你把我带到乱石坡的山洞中躲了整整一夜,我......”

    赵思洁焦急打断道:“够了够了,别说了,闭嘴呀!”

    她慌张地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道:“谁准你说这些的,我只是报你的救命之恩而已,别让人家误会。”

    许道云不解道:“误会?误会什么?”

    赵思洁不耐烦道:“哎呀呀,没什么,烦死了。”

    忽然她想起什么,盯着许道云道:“说起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啊?算什么账?”许道云装傻充愣。

    赵思洁柳眉一竖,斥道:“少给我装傻,那日半晚,我们住宿泉海镇红欢酒楼,为何第二天你却不见了,连一封书信也没有留下,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许道云面露歉意,讪笑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但当时情况紧急,我实在是没时间留书信啊。”

    “情况紧急?你去做什么了?”赵思洁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许道云便将郑韵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却省略掉有关风铃姑的一切信息,凡是涉及,直接搪塞糊弄过去。

    赵思洁听后,心中虽仍有疑虑,但口头上还是原谅了他。

    比试由沈弘量主持并判定胜负,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三十六处比武擂台的选手皆施展出本身武艺。

    此次前来参加征选的选手质量都很高,虽然也有些许几个抱着侥幸心理来混水摸鱼的,但都在第一轮就被剔除出去。

    云卫司征选向来严苛,不容作假,除非指挥使本身持身不正,收受贿赂,又或像许道云这样,直接由高层引荐进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转眼午时便至,沈弘量让众人散去,一个时辰后比试继续。

    上午总共淘汰了一百七十八个人,此次云卫司计划招收一百五十人,所以午后比试的所有选手,已经可以算是半个青旗卫了。

    至于为何还要他们继续比试,这是沈弘量想让他们分个高低胜负,对众人的实力也能有个大概。

    作为指挥使,必须要懂得如何识人用人,这一点他做的没错。

    午后的比试照常进行,倒是有那么几个出类拔萃的人大放异彩,最嚷许道云关注的是第十八号擂台上的那个似铁塔般的青年。

    此人虎背熊腰,生的孔武有力,极为高大,足足有七尺。皮肤黝黑,五官端正,站在那,有如一尊顶天立地的黑塔一般,令对手未战先怯。

    此人天生神力,与人比斗时没有什么技巧章法,直接就是一股脑冲上去,拎起敌人就往擂台外丢去。

    许道云疑惑道:“赵旗主,你看那人,明明有炼气境乙等修为,真气无比浑厚,却好像不知如何利用,只会用使蛮力,没有任何章法可言,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赵思洁摇头,“我哪知道啊,不过我觉得,应该能夺得这次云卫司征选的第一。”

    “我也这么觉得。”

    比试继续,果然不出许道云所料,那铁塔般的青年连战连胜,最终进入到了总决赛。

    在此期间,又有另一匹黑马横空出世,此人身姿挺拔,高大英俊,样貌俊美,手持一把精铁折扇,引得无数待字闺中的少女为之倾倒。

    此人风度翩翩,与人对敌时,始终不慌不乱,有如闲庭信步,观鱼赏花,又生的俊俏,自然吸引了许多怀春少女的目光。

    许道云笑道:“赵旗主,这人也好厉害,年纪轻轻居然就突破到了炼气境丙等大成,真是不简单啊。”

    赵思洁道:“还说人家年纪轻轻,他至少也有二十岁,而你应该还不到十七岁吧?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虚伪了。”

    “哪里虚伪了,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这没有错啊,而且......”

    赵思洁问:“而且什么?”

    许道云笑道:“我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往咱们这里瞟,而我是个男子,他不可能看上我,以此度之,他定对你有意思!”

    赵思洁斜了他一眼,又看了场中风度翩翩的青年一眼,冷声道:“别胡说。”

    “谁胡说了,赵旗主,我看人从来没看错过,你若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最后一场比试开始,沈弘量站起身,声音滚滚传出,“最后一场,铁牛对韩承志,胜者可破例直接当任小旗主,你二人需尽力而为。”

    “是。”

    “是。”

    二人拱手作揖,齐声应答。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汉铁牛

    二人站上擂台,一人白衣飘飘丰神俊朗,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眉宇间隐含着一丝洒脱气质,双眸之中蕴含着剑锋一般锐利的锋芒,身形高大,玉树临风,简直就是所有女子标准的梦中情人形象。

    事实也的确如此,韩承志不论是外表还是展示出来的实力,对女弟子来说,无疑是极有杀伤力和吸引力的。首先外貌无可挑剔,只要被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凝望片刻,一颗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怦怦乱跳,不可抑制。

    擂台上的另一人身高七有余尺,有如一尊铁塔,英武不凡,站在场中比对方高出一大截,充满了男子概。

    场外,韩承志的呼声极高,只有寥寥几个男子为那个铁塔般的青年加油呐喊,而这当中几乎没有真心实意的信任,有的只是对韩承志备受瞩目的嫉妒和怨恨,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无比希望铁牛能好好教训他。

    韩承志笑道:“铁牛兄弟,在下学艺不精,日后我们二人互为同僚,请手下留情一二。”

    铁牛铜铃大的眼珠盯着他,声音沉闷的问:“你是要认输吗?”

    韩承志“哗”的一声摊开折扇,轻笑道:“除非是将我击败,否则我是不会认输的。”

    “那来吧。”铁牛大脚朝前踏出一步,刹那间释放出的真气让比武擂台都跟着晃了晃,右脚处青石地砖龟裂开来,足可见这一踏的力道之重。

    韩承志手中白玉折扇“啪”地一声打开,激起劲风四散。这个动作由他施展出来,格外的利落潇洒,不知多少关注着这里的少女皆惊呼出声,眼中泛出点点星光来,一脸痴态。

    韩承志冷声道:“刀剑无眼,小心了。”

    话语落下,韩承志率先发动进攻。

    这次云卫司征选,韩承志一路过关斩将,未尝一败,皆因其自身有过人之处,才会惊艳四座。

    韩承志自幼家学渊源,世家中,上到家主长老,下到门人庄客,皆是使铁扇的,无一不精。

    韩承志是独子,从小耳濡目染,又有父亲长老督促,加上他自己本身的天赋和努力,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一面,十四岁那年就能单纯在招式上接他父亲百招而不落败,到了十六岁便与其父相当,十八岁那年青出于蓝。

    几轮比试下来,他绽放出了光芒,让无数人为他喝彩,包括首座上的沈弘量都暗暗点头,口中称赞。

    可惜这次他的对手是铁牛,一个极难攻克的敌人,二人究竟谁更胜一筹,如今还无从得知。

    擂台上,铁牛眼睛紧盯着刺向面门的铁扇,抬起右手,食指一弹。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铁扇被巨力弹偏,韩承志手腕不由自主的被这股巨力带偏,他不敢再强攻,忙撤扇回收,往后跳开一丈远。

    韩承志暗暗心惊,心想这铁牛果真厉害,天生神力,方才那一指分明没有使上真气,单凭指力就能将自己蕴含着真气的铁扇连带手腕击偏,果然不好对付。

    韩承志摆开架势,再攻上去。

    铁牛后撤两步,脚下的青石地砖登时下陷一层,周身散出一股无形劲气,将即将刺中胸膛的铁扇抵住,紧接着第二股劲力又散了出去,将韩承志连扇带人一齐震退。

    许道云感叹道:“这铁牛到底怎么修炼的,真气为何这般雄厚。”

    赵思洁道:“或许是修炼心法的原因吧。”

    只见,韩承志一面倒退,一面运转真气抵御冲击来的劲力,忽然感觉一阵劲风袭来,他心道不妙,想要抽身退开却为时已晚。面前一道黑影遮天蔽日压了过来,紧接着肩膀一痛,整条右臂使不上半分力气,手中铁扇脱手落地。

    韩承志不愿就此认输,鞭腿朝铁牛脑门甩了上去。

    铁牛不躲不闪,抬手轻而易举就握住韩承志鞭来的脚腕,紧扣住其右手和左腿,然后脚尖在韩承志单脚站立的后退上轻轻一勾。

    韩承志立足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烟尘四起,狼狈至极。

    场外观战的少女们心都要碎了,因为最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心中的白马王子居然败在了他人手下。在每个女子心中,都希望自己心爱的人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愿意看到他好的一面,失败的一面死都不愿意见证,更无法接受。

    所以见到韩承志落败,不知多少少女满脸泪痕,哭着喊着让他加油,更让一些心怀鬼胎的男子双目喷火,大声给铁牛加油鼓劲起来,说什么给我往死里打之类的话,恶毒至极。

    许道云嗤之以鼻,冷笑道:“这些人,各怀鬼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思洁淡然道:“人本善妒,这些都是最真实的人性。”

    此时韩承志脑袋还有些发懵,他运功强稳心神,使出一招鲤鱼跃,顺势捡起铁扇猛地一挥,扇动几道真气流风刮向铁牛。

    铁牛大喝一声,再次脚踏地面,登时擂台密布如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缝,一股无形劲力自他周身散开,韩承志的真气流风瞬间就被粉碎。

    铁牛左腿前踏,沉腰立马,比榔头还大的拳头不带丝毫华丽招式,就那样直挺挺抡了过去,分明和韩承志相距还有一段距离,这拳头如何能落到他身上呢?

    只见铁牛拳头压迫的前方空间都开始扭曲,一圈肉眼可见的劲浪自拳头上扩散而出,磅礴浩大,激起漫天碎石,就连空气都跟着波动起来,似湖水荡漾。

    一声尖锐的空气爆炸的声音想起,韩承志瞳孔骤缩,面无血色,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体外的护体真气刹那就被撕碎,然后便感觉一股奇异的能量透体而入,紧接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轰!

    铁牛这一拳并没有落在韩承志身上,他及时调整角度,将这股巨力打在了擂台上,登时发出一声巨响,擂台中央塌陷出一个直径五尺,深八尺的坑洞。

    如果铁牛没有及时收手,这一拳足以将韩承志打的粉碎。

    场外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众人皆以为最后这场比斗一定最为精彩,也最为紧张激烈,万万没想到居然会以一个一边倒的碾压局势而结束。

    许道云咽了口唾沫,扪心自问,如果是他和铁牛动起手,只怕胜算也不大。

    沈弘量走下看台,跃上擂台,看了眼深坑,笑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宣布,此次云卫司征选,铁牛拔得头筹,我将破例封他为小旗主,奖两千贡献,一百五十块紫灵晶,三百块锻体灵石。”

    解知县笑道:“恭喜沈指挥使,又添一员得力手下。”

    “哈哈,多谢。”沈弘量喜不自胜,招来几个青旗卫将韩承志送去歇息,然后朝西方一拱手,朗声道:“感谢众乡亲父老前来我云卫司观摩征选,沈弘量在此谢过。大家也一定有所耳闻,望泗江突发水妖,我云卫司损兵折将,前任指挥使聂大人为保百姓撤退,光荣牺牲。”

    “沈弘量奉命前来接任指挥使一职,今后我定竭心尽力,与解知县一起,齐心协力,为百姓谋福!”

    “好!”

    “说得好!”

    场外观战的清平县百姓一片叫好之声,然后在众青旗卫和衙役的组织下,离开武南峰,回到县城中。

    解知县起身道:“沈指挥使,那我也先走一步了。”

    “好,我来送送解知县。”沈弘量领着一干小旗位送解思远下山,路过许道云身边时,吩咐道:“道云啊,带铁牛去登记入册,去库房挑选两套琐檀软革和应付兵器,再到珍宝阁领取相应奖励和修炼资源。”

    “是。”

    许道云拱手答应,朝擂台上招手道:“嘿,铁牛兄弟,下来吧。”

    那铁牛转过黑头,跃到许道云面前,轰然落地。

    许道云昂头看他,只见他皮肤黝黑,身材雄壮,肌肉结实,孔武不凡。站在他身边,个头连人家的肩膀都不到,把两个许道云凑在一块也不及他壮硕,这身雕塑般的肌肉实在是充满了爆发力,观赏性极高。

    铁牛铜铃般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面前仰视自己的少年,“砰砰”前踏两步,咧嘴露齿一口白牙,竟笑了起来,惊喜的吐出一个字,“你?”

    “啊?”

    许道云一头雾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黑大个,两手相互搓了搓,试探着笑问道:“呃,你......认得我?”

    黑大汉竟连连点头,说起话来哎磕磕巴巴,竟是有些口齿不清,他走近两步,气势迫人,见许道云下意识后退,他浑身一震,眼神古怪,似有些伤感。然后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和蔼可亲一些,两只又黑又厚的手掌叠在胸前,柔声道:“我,认得你。”

    “认得我?”许道云见铁牛这幅生怕自己受惊的模样,紧绷的身子反倒是放松了一些,走到微微俯身下来的黑汉子面前站定,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挠挠头,苦恼道:“我自认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管是死的活的,连一只苍蝇从面前飞过去我都记得住,可...我好像的的确确没见过你吧?”

    黑大汉手掌撑着膝盖,又俯低了些身子,摆手道:“不记得,没关系,现在,我们认识了。”

    他忽的挺直腰杆,伸出一只手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为何,这汉子的外表看起来让人不由自主退避三舍,但许道云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觉着这个人值得一交,便伸手与他黑厚的手掌握在一块,咧嘴笑道:“我叫许道云,道士的道,云彩的云,你呢?”

    “俺叫铁牛。”

    “铁牛?这是你的真名吗?”

    “是。”

    铁牛认真点头。

    “铁牛。”许道云默念了一边,点点头,好奇道:“铁牛兄弟,你几岁了,怎么长的这般高大啊?”

    铁牛憨笑,挠挠头,声音笨重浑厚道:“我十七岁,你呢?”

    许道云笑道:“我十六,年过后十七,到时候你应该就十八了。”

    铁牛皱眉想了想,说道:“我也是十六岁,过了年后十七,嘿嘿,和你一样。”

    “行吧,走,带你去登记入册。”

    二人径朝云卫司内阁走去,许道云看出铁牛欲言又止,于是说道:“铁牛啊,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铁牛问:“你如果不嫌弃,以后,俺就叫你大哥,你看怎么样?”

    “大哥?”许道云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他挑眉瞪眼,着实吃了一惊。心想这汉子莫非是自来熟,跟谁都能称兄道弟?否则为什么才认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要喊自己大哥呢?

    再者说了,不论是从体魄还是修为境界上看,这个大哥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当,难道这铁牛有何企图不成?

    铁牛见许道云低头不言,着实疑惑,问道:“你没听到吗?”

    “啊,听到了听到了。”许道云惊醒,踌躇许久,还是无法下定决心,便问道:“铁牛兄弟啊,为何待江我这样好呢?你我萍水相逢,实力更是远胜于我,为何会心甘情愿给我做小,竟肯称我一声大哥?”

    铁牛单膝跪下,“啪”的一声拳掌碰在一块,低下黑头,大声道:“铁牛愿意,叫你一声大哥,你肯吗?”

    他声音中气十足,粗狂洪亮,登时将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包括正要离去的赵思洁也停下了脚步。

    “这...”许道云并非不愿意,只是下意识的犹豫不决。赵思洁见状,走上来轻声道:“许道云,既然他肯叫你一声大哥,便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因缘际会,为何为难啊?”

    “并不是为难。”许道云低下头,忽又抬起,双手“啪”的一拍,大喊了一声好,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赵旗主说的是啊,既然铁牛兄弟这般直爽,我又何必要做小女儿姿态呢?”

    赵思洁点头笑道:“这样才像话嘛。”

    铁牛大喜过望,追问道:“你答应了?”

    许道云点头,上下打量他一番,道:“铁牛兄弟,你长的这样高大,叫我一声大哥,我勉强能接受,可我叫你小弟的话,未免也太过突兀了,这称呼得改一改。”

    铁牛问:“大哥想怎样改?”

    “我直接叫你铁牛,兄弟二字就免了,显得生分,你也别叫我道云大哥。”许道云挠挠头,腼腆一笑:“嘿嘿,你若不介意,直接唤我大哥就是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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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人类发明了墓葬之后,墓里葬的都是人。盗墓盗的也是人的墓。今天带你们看看,没有人的墓里葬的是什么。虫子?妖怪?神兽?又或者是一个朝代,一个文明?盗墓险途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盗墓险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盗墓险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