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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发家致富史全文阅读

作者:红楼大玩家     红楼发家致富史txt下载     红楼发家致富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难分难舍

    贾琮剽窃了一堆好词好句,又剽窃了文坛巨匠金庸老先生一生巨著,忽悠得北静王视其为不世出的奇才,当下便要和他结拜为异性兄弟。

    贾琮一听心中大喜:穿越到红楼末世,他太需要一把保护伞了。虽说如今在贾府有贾母、贾赦、邢夫人等一干人护着他呢,可算来算去这些人都有些个靠不住。

    贾赦和邢夫人这两口子光认钱不认人,儿女情份上看得都淡;贾母她老人家倒是重情,可人家心里永远都是把贾宝玉和林黛玉放在首位呢,他贾琮真不算什么。

    再则说了,即便他们当真是一心一意对他好,那也没什么大用。毕竟,贾府辉煌百载风光早已不在,满京城肯给他们贾府面子的并不多。倒是这位北静王风头正盛,要是能和他攀上了关系,那可就能在京城里横着走了。

    他心里虽高兴,可面儿上一点儿也不敢露出喜欢来。

    要装就要装到底。

    更何况眼前这位北静王历经世故,什么能瞒过他的眼去?

    因此,贾琮听了北静王一番话,当即便微微皱了皱眉头,假意犹豫道:“王爷美意小子心领了,可这件事儿恐怕有些不妥,不如日后再说……”

    北静王一听便皱眉道:“有什么不妥的,你说来我听听。”

    贾琮便道:“王爷您尊贵无比,是当朝肱骨之臣。可我不过是荣国府小小一介庶子,和王爷相比简直是轻如微尘。倘若小子当真不知轻重和王爷结拜,岂不是叫天下人笑掉大牙?更何况,就是当今圣上知道了,恐怕会大大怪罪我贾府。因此,虽然我明知和王爷结拜与我大有好处,我却不敢奢望,还望王爷体谅!”

    北静王一听登时便大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倒叫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兄弟你看不起我呢。我和你说,天下皆是精通算计的俗人,咱们二人惺惺相惜、肝胆相照便好,哪里还管世人说什么?就是当今的皇帝,他也管不得我和谁要好!这件事情你务必听我的,咱们也不讲那些个俗套,只一起磕个头,禀告天地你我二人结为兄弟就好,再不用理会旁人的。”

    说罢,北静王倒先跪下了,冲着贾琮直摆手,催他快些下跪。

    贾琮心里欢喜,面儿上却装出一副无可奈何、被逼无奈的样子,乖乖走到北静王身边,两人一起跪倒,对着天地磕了三个头,告知天地二人从今日开始便是兄弟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句话最为要紧,是一定要说的。贾琮这句话喊得最是响亮得很!

    当下二人拜罢站起,北静王满脸笑容,亲昵地拍拍贾琮肩膀,贼兮兮笑道:“我方才听你说起什么小李飞刀,又是什么楚留香……他们又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好故事?”

    贾琮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刚才还是得瑟的太欢了,没事儿又给自己找事儿,好好地非要提楚留香做甚么?

    无奈,贾琮哭笑连连,又把这二人的故事略略讲了几句。北静王一听便直呼过瘾,非叫他好好重新讲过。就因为这两人,贾琮不得不又在北静王府多住了几日,把侠盗楚留香和小李飞刀李寻欢的故事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到最后,无论北静王再怎么威逼利诱或是软语相求,贾琮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只说再也没有故事了,就是把他脑袋砍了也再没了。

    无奈,北静王这才只能放人。临走时,他亲自送贾琮到王府大门外,又亲自抱他上车,千叮咛万嘱咐道:“好兄弟,我知道你这一跑出去就撒欢儿了,不像我整日被困在这京城里,一步不能多走的。哥哥我只求你闲了想起我的时候,抽空儿过来找我说说话,也叫我开心开心。”

    北静王这番话说得哀怨无比,倒像是个深闺怨妇一般,听得贾琮浑身不自在。但看他神情倒不像是作伪,从他眼中又能看出心底的无奈和孤独来。贾琮不由得便叹息即便北静王再如何的尊贵不凡却也有许多无法对人言的艰难无奈,甚至是艰险万分。

    二人相处月余,虽然言谈不涉朝政,更是对当今皇上绝口不提,但偶然听北静王说起那么一字半句,贾琮也能听出他对当今皇帝的不满和忌惮。

    原来如今当政的这位皇帝极多疑又刚愎自用,城府又极深。在他手底下做臣子,任谁都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今日在朝中,或许这位皇上还和你谈笑风生大为夸赞,第二日恐怕就能灭你的九族,把你满门屠戮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北静王虽然是皇上的兄弟,可这位皇上收拾起手足来比收拾外人还狠,根本不念一点儿手足之情的。

    伺候这么一位主子,简直是比伺候老虎还艰难,最起码老虎饱了不吃人呢!

    想到这些,再看看眼前这位义兄一表人才、帅得叫人直心疼,若是哪天被皇帝给“咔嚓”了,那可真是叫可惜了。

    见到北静王恋恋不舍的目光,贾琮也有些动情,伸开双臂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后背,低声安慰道:“别怕,好歹有我呢,我虽没什么本事,但怎么也能帮你出谋划策啥的,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赶快叫我去,弟弟我生死陪着你。”

    这话够煽情,贾琮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好好的就能冒出这么恶心的话来。不仅如此,他神色极诚恳,目光极温暖,这些话竟然是纯乎发自于内心,再没有一丝伪装的。

    北静王一见不由得就红了眼眶,使劲儿抱了抱他,扭头就下了车。可怜贾琮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浑身直冒冷气,脑子里“嗡嗡”直响,暗叫这位王爷果真妖孽,骗得自己差点儿动了真情。

    车帘子放下,贾琮正在车里发呆。这一个月他过得的确很是逍遥自在,北静王一直待他极亲密。即便没有前几日的结拜,他心里也早把这位王爷当做了兄长一般看待。而王爷似乎也是孤独得太久,真拿他当作了亲弟弟一般对待。如今二人乍要分离,突然都觉出万分的不舍来。

    只听北静王似乎是低声在车外吩咐什么,顷刻间鸾铃声响起,马蹄声哒哒,王府的马车终于是启程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荣耀归来

    北静王,当朝第一权贵,最受皇帝宠信,前途不可限量。

    贾琮,即将没落的荣国府的庶出小公子,从前一向过的是衣不裹腹的日子,近来将将在贾府窜红,却又偏逢末世,前景堪忧。

    这样两个人,本来是不会有什么交集,却偏偏因为一首词,十四部武侠巨著而惺惺相惜,还结拜成了异性兄弟。

    恐怕是因为二人孤独已久,一旦碰见了对的人就忍不住拼命想抓住,拼命想要相互偎依取暖。相处月余,两人也竟然相互生了真情,视对方为红尘知己,直奢望能共度余生。

    那些个起了腌臜念头的人,你们可以不用多想了。他二人完全是兄弟之情,不涉于基。

    因此,一旦离别,两个男人都忍不住茫然。贾琮在车里呆坐,想着在北静王府这一段日子实在是穿越数月以来最快活舒心的日子。车外,北静王竟然也呆呆望着马车远走,心里想着自出生到如今二三十载匆匆而去,自己似乎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快乐逍遥的日子。

    携一二知己,同游江湖指点江山。这是他一生梦羡的生活,谁知今日虽不能远离世俗纷争,知己却找到了。

    王爷一时有些痴,静静看着马车须臾远去,人却还活在昨日,一时舍不得醒过来。

    北静王府的马车行驶在熙熙攘攘的京城街头,却如入无人之境,撒了欢儿地猛跑。众人远远就认出这是谁家的座驾,早就纷纷乱乱让开了极宽阔的道路。

    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在大街上一闪即逝,快得叫人眼花。不过一个时辰,荣宁街就到了。

    车夫奋力拉住了马车,恭恭敬敬请贾琮少爷下车。荣国府早就大门洞开,老太君也亲自出来迎接贾琮,她老人家身后更是呜呜泱泱跟了许多贾府的太太奶奶并小姐少爷。

    这场面有些隆重,贾琮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老太太这么给面子,竟然弄了这么大个排场来欢迎他回家。

    他急忙紧走了几步,双膝跪倒在地上给老太太请安。人家给足了他面子,他也必须要还得足!

    他这番举动更叫贾母高兴,老太太忙叫人扶起了贾琮,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她老人家一把搂了贾琮在怀,哽咽道:“好孩子,你这许多天都不在家,可把我想得……”话说到半句,老人家流泪不止,哽咽得说不出下半句来。也不知到底是真的想还是假的想。

    贾琮懂规矩,当即也憋红了小脸儿,揉红了眼眶,眼泪汪汪回道:“祖母,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我……”

    他的话一样是没说完便开始哽咽难言,到底想不想也没能说出来。

    这小子在贾母怀里一面揉眼睛,一面悄悄在人群中寻找他最想见的人。问也不用问,他日思夜想的自然是锦雀这丫头了。

    只可惜他在人群中寻找了半天,始终没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形。他看见王夫人、邢夫人,看见迎春、探春、惜春,看见宝钗、黛玉……美人如花耀人眼,却始终不见他最想见的人。

    贾琮一时情绪有些个低落,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从贾母怀里挣脱出来,忙又要给邢王二位夫人跪下见礼,却早就被邢夫人一把拥入怀中,“儿啊”、“肉”啊地乱叫起来。

    贾琮听得邢夫人声音都有些颤抖,一时间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众人这里忙乱了半日,这才簇拥着贾琮进了贾府。身后,一众下人纷乱着又从马车上搬了许多礼物下来,浩浩荡荡如同长龙一般。

    北静王自然不必说,给贾琮带了许多好东西回贾府。别的不说,光是吃穿就装了半车,剩下还有什么玩儿的、摆的看的……多到让贾琮为之震惊。看到这些,他心里不禁为之感动:看来这位义兄是真心对他好。

    除了北静王,那位老太妃更是足足又装了一大马车的东西,弄得倒好像是搬家一般。

    贾母见了这一幕心里自然是得意非凡:满京城的公子少爷何止上万,可能得北静王府垂青的能有几人?

    邢夫人今日更是意气风发,一路上紧紧搂着贾琮,不许他离开自己半步。她就是要让整个儿贾府都看看,是她邢夫人的儿子,贾琮!而不是王夫人那个宝贝贾宝玉,得了北静王的珍视!

    王夫人陪着走在一边儿,脸色未免有些个尴尬,时不时还偷偷瞅贾母一眼,心里忍不住抱怨:您老人家不是最疼宝玉么?您就是这么疼的?硬是把这一场荣华拱手送给了旁人?!

    这一路走来,各人各自有心思,一路走得未免有些个寂静。平日里短短的一段路,今日显得倒分外长!

    贾琮心中满是腻烦,不知道还要陪这些人演多久的戏才能作罢。

    好容易进了贾母的屋子,众人便又问起他在北静王府的情形。贾琮急着想见锦雀呢,因此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和众人一一说明,只是旁人问一句他答一句,再多一句也不肯说的。

    贾母见他情绪不高,还以为他是累了,便笑道:“罢了,罢了,日子还长着呢,你们有什么事儿等日后再问吧。想来琮小子也累了,咱们就放他回去歇一歇吧。”

    贾琮巴不得老太太说这句话呢,忙就点头勉强笑道:“老太太说的可是,我在北静王府里没日没夜就是给王爷和老太妃两位讲故事听,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每天点灯熬油的累得很,如今一回来,我只想着能睡它个三天三夜才好!”

    贾母一听便笑道:“你们看我猜的可对,罢了,你也辛苦了,今日先就饶了你。明日午后吃罢了饭,你是必定要到我这里来的,我可是好久没听你说笑话了,想得很呢!”

    贾琮听了忙答应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邢夫人这时却也跟着站起身招呼道:“儿,你且等等为娘,咱们娘儿两个一齐走。”

    贾琮听了忙就站住身,搀扶住了邢夫人,二人和众人道了别,这才出了贾母的院子,一路就往东院儿去了。

    她们两人才走,王夫人便也跟着站起身说是还有事儿要忙,跟着也便走了。

    屋子里这时候只剩下贾母和一帮子小姐丫鬟。贾母望了望眼前自己这许多孙女儿,不由得满心欢喜,当下便笑道:“咱们且乐咱们的,不管她们。”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见

    贾琮风光归来,众人齐齐列队到贾府大门口迎接,就连平日里少开的正门都大开了。这些人里,有的人是真心高兴,有的人却是心中嫉恨,不一而足。不论众人心中到底是如何作想,他反正是回来了。

    与众人又敷衍了一刻,贾琮迫不及待就往他的畅春园狂奔而去。这些人对他是真是假,抑或是半真半假还是半假半真,贾琮说不清楚。

    但他万分清楚,锦雀这个小丫头却是一万个对他真心!

    这些日子她到底在忙些个什么?月余不见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月余,贾琮日里梦里唯一惦记的就是这个小丫头。

    眼见出了大门又拐到了东院儿,贾琮不禁越走越快,几乎要飞起来一样。邢夫人紧撵慢撵都撵不上,累得她呼呼直喘,急得直叫:“我的儿,你倒是慢着些呢,娘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跟得上你?”

    贾琮听了不得不按捺住心了的焦急放缓了脚步,扭头笑道:“娘,儿子许久没在家,这不是一回来就想着快回自己屋子里去?”

    邢夫人听了便笑:“难怪,你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这还是头一回出门,怪不得想家。”

    贾琮笑笑不语,却听邢夫人又说道:“贾琏好了,来你的畅春园找过你好几趟。”

    贾琮一听心惊,忙扭头问道:“娘,怎样,他可说什么了没有?还有他屋里那个母夜叉,可又闹了没有?”

    邢夫人听了便冷笑一声说道:“闹,闹什么闹,他自己喝多了尿掉池塘里有什么脸闹?况且他听说你在北静王府里做客呢,登时就偃旗息鼓,一声儿大气也不敢出,乖乖就扭头走了,到如今也没见再来过。”

    贾琮听了也是冷笑道:“既然他这么想我这个做兄弟的,改日我倒是要上门去见见,看他又怎么说。”

    邢夫人一听便笑道:“我的儿,你出息,连北静王都很是喜欢你呢。你不知道,你在北静王府这些个日子,可把姓王的贱妇给急坏了!”

    贾琮听了便奇怪问道:“她可急什么呢,难道她也想我不成?”

    邢夫人听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搂着贾琮笑道:“她想你,她想你做甚么?我看她是见不得你好!你不知道呢,这贱妇天天催老太太派人去接你,嘴里说是怕你在王府里闯祸,其实就是看不得我儿受人待见。”

    贾琮听了冷笑连连:“她在贾府里作威作福便罢了,难道还能管得到别人家的事儿不成?”

    邢夫人笑得更是乐不可支,只见她捂着嘴笑道:“可不是呢,你不知道,这贱妇逼着老太太几次去接你,可每次连人家北静王府的大门都不得进去就叫人给赶回来了。听回来的人说北静王极看重我儿,要多留你住几天呢。到后来连老太太也腻烦了,训斥了那贱人一顿,说难得有贵人肯与我们贾府来往,叫她别操那些个闲心了。还夸你少年老成,不是那不知轻重的孩子!你不知道当日老太太说这话时那贱妇的脸色有多难看,就连宝玉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我给笑得不得了。”

    贾琮听邢夫人来来去去不过是讲贾府里这些个女人斗来斗去,不禁有些腻烦,忙笑着打断,说道:“娘,这次我回来,那北静王还送了我许多东西,我也不曾仔细看过,还麻烦娘帮我清点清点,就存在娘那里吧?”

    邢夫人自从见了贾琮,一心里记挂着的就是这点子东西,只是不好开口想问。如今贾琮倒自己提起来,可把邢夫人给高兴得几乎不曾飞起来。只见她欢喜得眉飞色舞,却又假意推辞道:“这怎么能行,毕竟是北静王送于我儿的,我怎么好就收起来?”

    贾琮听了便笑道:“娘,咱们母子一体,还分什么彼此,我的东西就是娘的,不叫娘帮我收起来还能找谁?莫不叫我爹给收着,那还不两天就没了?”

    邢夫人听了忙道:“可是,你爹最是个手大的,且听不得别人两句好话,高兴了命都能给别人呢!”

    贾琮听了便笑:“可不是,娘还是辛苦些,如今就去清点,别叫我爹抢在前头给打劫了……”

    邢夫人听了,顿时急得也不等贾琮把话说完,慌慌张张扭身就走,一面又回头说道:“我儿说得对,我这就去帮你清点,你快回去好好歇着。”

    说罢,那邢夫人足不点地般扭头便跑了。

    贾琮见摆脱了她,一扭头便飞也似地就往自己住的畅春园去了。

    不一时畅春园便出现于眼前。贾琮推开院门,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动静。此时已到秋季,许多树叶都黄了,地上也稀稀落落掉了不少叶片,花圃里的各色鲜花却开得正盛。中央那一汪泉眼无声汩汩而冒,水里各色肥大的鱼也是敛翅伏在水底动也不动。

    贾琮猛然间就有些心慌,想要大叫锦雀一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心跳脸红,抬脚快步穿过庭院,越过长廊,静悄悄来到平日起居的屋子跟前。

    这时候正好是晌午,阳光正好,千万缕阳光暖暖地照在朱红色的雕花门窗上,屋子里也是静悄悄不闻声息。

    贾琮心更慌,抬手轻轻推开房门,一汪秋日的暖阳顿时猛然倾仄涌入,把屋子里照得一片通明,连半空中漂浮的灰尘都瞧得一清二楚。

    贾琮心跳得越发厉害,他抬眼往屋子里看去,目光所及却正好有人扭头向他看过来。

    那是一张清瘦的小脸儿,下巴颏越发有些尖尖的,两道细细的眉毛斜斜挑起,两只大眼里瞧着他,满是说不出的惊喜。

    秋日阳光又暖又亮,却比不过那一双眸子瞬间爆发出的光彩。

    贾琮一见这张小脸儿,心里顿时就踏实了,笑容不觉早就绽放,脱口大叫:“锦雀,你个小丫头,怎么不去接我,不知道少爷我回来了么?”

    锦雀不吭气,神色却越发光彩照人,一双亮晶晶眸子更是亮得惊人,看得贾琮眼花缭乱,失魂落魄。

    一层雾气悄然而生,遮盖了眼眸的光华,雾气迅速凝结,化成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滑落。

    “少爷,少爷,你回来啦?!”

    锦雀也忍不住欢声大叫,话音里有说不尽的欢欣,还有说不出的抱怨和思念。

    “少爷,你可是回来了……”

    欢欣的声音转而哽咽,小丫头飞奔过来,直投入贾琮的怀中,低头伏在他肩头哽咽难言。

第一百九十九章 麻烦

    贾琮和锦雀月余不曾相见,如同相隔了多年未见一样。此刻一旦见面,贾琮竟然情怯,看着小丫头飞奔过来,一时间心里既慌乱又害怕,总以为这是在梦里。

    直到真真切切拥她入怀,感受到她纤瘦的身体和温暖的体温,贾琮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绝不是和这一个多月在梦中相会一样,这丫头是真真实实地在自己怀中了。

    刹那间,贾琮心绪激荡,月余的梦幻一朝成真,他只觉得欢喜满足的简直要爆炸了一般。

    锦雀一个多月日思夜想着自家的少爷,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他是不是吃饱了,是不是吃好了,穿得是多了还是少了,在人家王府里有没有受委屈……日子长,她的惦念更长。与她而言,这一个多月的每一个呼吸都在倍受煎熬。

    如今,想念的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这小丫头兴奋得忘乎所以,连往日的羞涩和矜持也顾不得了,飞奔过去直扑入贾琮怀中,满腔的相思终是未曾落空。

    真切地抱着自己喜欢的人在怀中,锦雀满腔的温情汹涌,不多时却又涌起无限委屈来:这个少爷一向不把自己的挂念放在心上,从来也不知派个人回来报一声平安,总是叫自己苦受煎熬。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对眼前的贾琮又是极爱又是极恨,情不自禁伸手在他肩头用了一掐,抱怨道:“你从来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就知道自己在外头快活,你可知我这一个多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话语未毕,满腔的委屈已化为哽咽,泪珠儿重新又洒满了清瘦许多的脸颊。

    贾琮吃痛,忍不住“哎呦”一声叫出来,他刚想抱怨,抬头却看见了锦雀越发瘦得可怜的小脸儿,又见了她满脸的泪痕,不由得心疼万分,抬手就要去帮她擦泪。

    谁知他的手指将将触碰到锦雀的脸颊,门外突然就有人尖声叫道:“好啊,一见没人你们小两口儿就躲着亲热,这下可叫我给逮到了,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二人冷不防被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锦雀小脸儿瞬间通红,她慌忙推开贾琮转身低头便逃开了。贾琮顿时生怒,回头一望却见原来是贾环这小子嬉皮笑脸靠着门框,正看着他一脸坏笑。

    贾琮见原来是这小子,心里的怒火登时便熄灭了,忙笑问道:“你这臭小子,怎地这么快,我将将进门你就撵过来了?!”

    贾环听问便笑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实话和你说,我也是有耳报神的,你千万莫小看了我去!”

    贾琮听了便笑道:“谁敢小看环爷您呢,快过来坐,我这趟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给你留着呢。”

    贾环一听更是高兴,蹦蹦跳跳便走了过来,急忙追问道:“什么,是什么好东西,难得你还记得我呢。我还以为你光顾着捡高枝儿飞,早把我这兄弟抛到脑后去了呢!”

    贾琮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的、玉的小玩意儿,一面笑骂道:“呸,我贾琮可是那忘本的人么?我若是那种人,早就不理你了,还巴巴地给你带这些个东西做什么?”

    说话间,贾琮已经从怀里掏出不少造型精巧可爱的玩物,或是纯金打造,或是美玉雕琢,每一个都精美难言,价值不菲。

    贾环自第一眼看见,两只眼睛立刻便直了,忙一把全搂入自己怀中,看看这个也喜欢、那个也中意,忙就拿起来细细观赏了一番,这才一个不落地尽数儿装日自己怀中,笑眯眯问道:“好兄弟,这些可真的都是给我的不成?”

    贾琮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好笑,忙说道:“就不是给你的也被你装起来了,我还能怎么办,难道再抢回来不成?”

    一面说,又忍不住问道:“你这急急忙忙就来找我,难道说是有什么事儿么?”

    贾环一听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来的,忙低声说道:“我这里可不是有事儿才找你?”

    贾琮便问道:“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贾环这才凑近他耳朵,小声儿道:“这些个日子,贾琏可是没少去找我老子,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些个什么。有一次我壮着胆子偷听了几句,隐约两人似乎是在说你呢,不知道他们两个要搞什么鬼,你千万当心些个,别吃了亏!”

    贾琮听了便冷笑道:“这两个人都坏透了的,碰在一起就商量着要害人。”

    两人正说话呢,猛然就听外头有人高声问道:“贾琮少爷可在家么?”

    贾琮听着这声音很是陌生,从来没听过的。贾环一听却立即变了脸色,弯腰就往桌子底下钻,一面低声哼唧道:“这不是就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来得还真特么快……”

    贾琮还来不及问,就听门帘子响,一扭头却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丫鬟,正站在门口横眉冷目望着他。

    贾琮微微一皱眉便问道:“姐姐,你是哪个,我怎地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丫鬟一听便冷笑道:“我又从来也不做那面儿上的漂亮事儿,也不会溜须拍马,少爷自然不认得我。我是二老爷身边伺候的丫头,少爷没见过我也不奇怪。”

    贾琮“哦”了一声便问道:“那姐姐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那丫鬟听了便翻了个白眼儿冷笑道:“少爷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尽说些个糊涂话?没事儿我也不来了,自然是我家老爷请少爷过去有话要问你。不然我好好地来找少爷做什么?”

    贾琮听这丫鬟说话冷冰冰地甚是可恶,面儿上更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臭架子来,一说话便先要翻白眼儿,似乎世人皆不入她的眼似的。瞧她这德行,和贾政倒真是般配,怪不得是伺候贾政呢。

    当下贾琮便皱眉道:“姐姐,我这将将回来,在北静王府呆了一个多月,那北静王天天缠着我和他说话,累都累死了。方才老太太吩咐了,任谁也不许来打搅我,我先要好好睡它个三天三夜再说。姐姐,真是对不住,叫你白跑了一趟,姐姐,您还是请回吧。”

    说罢,贾琮也不再理那个丫鬟,一扭头就进了里屋,半天没了动静。

    这丫鬟被晾在外头,气得她浑身直发抖,半天才缓过气来,忍不住冷冷丢下一句:“好,我就照实回老爷话去了,少爷你自求多福!”

第二百章 贾政来了

    贾琮气走了贾政派来的丫头,直过了半天,贾环这才敢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只见这小子满脸的震撼之色,对着里屋便嚷嚷道:“琮哥儿,我这次真是服了你,你现在真是了不得了,连二老爷的人也敢撵?”

    他话还没说完,贾琮便笑嘻嘻从里间转了出来,笑道:“我怕他什么,他好歹又不是我亲爹,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贾环听了不由得直竖大拇指,赞叹连连:“好琮哥儿,你果然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却不行,谁想捏就能捏一把的。我也不和你多说了,看一会子我那亲爹又派人来寻你,要是撞见我在这里可就糟了。”

    说着,贾环扭身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锦雀躲在里间可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候便急忙走出来,满脸都是忧色,劝贾琮道:“你可是我的亲少爷呢,如今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了,连二老爷都不放在眼里了不成?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去一趟吧,省得他又来找你的麻烦。”

    贾琮见这小丫头紧紧皱着眉头,满脸都是担忧之色,忙笑着安慰她道:“傻丫头,你家少爷我可是那不靠谱的人么?要是惹不起,我还惹他做什么,放心吧,没事儿!”

    锦雀闻言仍旧是愁肠百结,心里恨恨地骂贾政不休:你算哪门子的老爷,平日里我们主仆两个活都活不下去了,你还是当家人呢,怎么就看不见?如今我们刚过得好了些,你就要来找事儿,这算什么?难道说天底下就你们家配好好活着,别人就得饿死?

    贾琮见了她这愁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忙又低声道:“傻子,我自然有对付他的办法,你别焦急。”

    锦雀听他这么说,忙便问道:“什么法子,你有什么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贾政老爷,成天黑着一张脸,可不是要吓死个人?!”

    贾琮听了便笑道:“理他呢,他喜欢给谁看黑脸就给谁看,我反正是要睡觉去了。”

    锦雀闻言便叫道:“这里还不知该怎么办呢,你就要睡觉去了么?万一一会子政老爷再叫人来请你可怎么办?”

    贾琮听了眨眨眼笑道:“我不是说累了么,不睡觉怎么行?”

    锦雀闻言一愣,等看见他又不住对着自己眨眼,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笑道:“我可真是个大笨蛋,那少爷你这就去歇着吧,一会儿不管是谁来了,我都帮你挡下了。”

    贾琮听了便笑:“挡他们做什么,不叫他们亲眼看见怎么肯相信?”

    锦雀听了便笑:“好,都由着你,我这就先伺候你躺下,还要不要洗漱?”

    贾琮摇头:“才洗漱完了回来的,又洗什么,还是赶紧睡吧,这一个多月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真是累死个人。”

    说罢,锦雀便忙着去给他铺床,贾琮未免又粘缠着锦雀,要她陪着睡觉觉之类的,把个锦雀笑得不行,“啪”地打了他一巴掌,嗔怪道:“一天到晚浑没个正经,青天白日的,叫人听见了什么意思?”

    贾琮斜眼儿见到锦雀抿嘴而笑,娇俏动人,不由得心中一荡,拉着她的手,嬉皮笑脸道:“这是我的屋子,你是我的人,谁又能管得着呢?”

    锦雀闻言俏脸一红,随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呵斥道:“你快给我乖乖的,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贾琮听她话语间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当下也不敢再惹她,乖乖地脱了外衣钻进被窝,嘟囔道:“好,我听你的,这就乖乖睡觉如何?”

    锦雀见他果真就闭上了眼睛,钻在被窝里动也不动,再仔细看看,却发现一个多月未见,贾琮眉梢眼角的稚气竟然褪去许多,隐然已经是一名极英俊的少年。这一番打量,直看得锦雀怦然心动,暗自叫道:我就知道少爷长得好看,可没想到他就能这么好看,到时候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才能有这个福气嫁给他呢。

    她正看着贾琮发愣,不料贾琮偷眼看见她这样子,坏坏一笑,瞬间便起身在她腮边轻轻一啄,然后立即钻进了被窝。

    锦雀冷不防被偷袭,当即“啊”地叫了一声,红着脸就要捶贾琮。正在这时候,突然就听外头有人冷声叫道:“贾琮,你小子好大的谱儿,还要我这个做叔叔的亲自来请你不成?”

    锦雀一听这冷得叫人浑身发抖的声音,当即脸色大变,浑身颤个不住。

    正是贾政亲自来了!

    贾琮听见是贾政在外面,当即撇撇嘴,一翻身就扭过脸去装睡,再不搭理他的。

    锦雀这里忙强压住心头的慌乱,收拾了一下头发衣服就要往外走。不想贾政在外面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吭气,更是恼怒异常,扯着嗓子便大声叫道:“贾琮,你个畜牲,还不快出来么?”

    他骂声方落,贾琮依旧是装睡不吭气,锦雀这里却是登时火起。

    畜牲?

    畜牲骂谁?

    你才是畜牲,你全家都是畜牲!

    我们主仆两个在东院儿这小角落里活得无声无息,就险些饿死了也没人管过!如今怎么我们活得刚有点儿人样儿了,一个个就蹦出来了?

    我们主仆两个是吃你贾政一粒米了,还是喝你贾政一滴水了,你就跑到这里来骂人?

    亏得你还有脸自称是读书人,就这么红口白牙地骂人畜牲?

    我瞧你才是畜牲!畜牲不如!

    锦雀这小丫头活了十多年,别人怎么骂她、打她、欺负她,她都能忍着一声不吭。可她唯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折辱贾琮。

    当下,这小丫头也忘记了害怕,直气得她两颊通红,气鼓鼓便走了出去。

    贾政此刻正阴沉着脸背负双手站在当地,蓦然见一个小丫头子气鼓鼓出来了。他正要开口呵斥,却见那小丫头头也不抬地施了一礼,冷冰冰说道:“回老爷的话,我家少爷已经歇下了。老爷若是有什么话不妨就告诉奴婢,奴婢一定代为转达。”

    贾政一听这话更是有气,当下便嘿嘿一声冷笑,呵斥道:“我一个当长辈的亲自来见他,他居然还敢高卧不起,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还有没有规矩?”

    锦雀闻言便也冷言相对:“回老爷的话,是老太太吩咐下来的,说是少爷陪了北静王一个多月累坏了,叫少爷好好歇着,任谁也不能来搅闹,这才睡下了。二则,我家少爷自幼也没读过什么书,不懂规矩也是有的,老爷还请海涵!”

第二百零一章 贾政怎么了,一样削他.

    贾政在外间胡乱一通大骂,简直如同疯狗一般,实在是有辱斯文,亏得他还自诩是个读书人。小丫头锦雀硬是冷冰冰全部都给顶了回去,把个贾政气得更是连吹胡子带瞪眼睛,当即抬手就想先赏这小丫头几个耳光再说。

    锦雀斜眼见贾政抬手欲打,当即一横心一咬牙,躲也不躲,就盼望着这位二老爷打自己两下出了气,也好赶紧走,不要再找自己家少爷的麻烦。

    不过,贾政这里虽然是抬起了手,但迟迟也不见落下。他气归气可终究没有当真疯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贾赦并不是好惹的!

    他这位大哥平日里就对他颇有微词:一来怪母亲偏心,向着他二房,不和他这个长子住在一块儿,却偏偏要和老二住在一起,这本来就于理不合;二来更怪他贾政身居二房却掌管着荣国府财政大权,愣是把贾赦这长子长房撇到了一边儿。

    就因为这些,贾赦深恨这个唯一的亲弟弟,没事儿还想要找他点儿事儿呢。如今要是他当真就跑到贾琮房里来撒泼打人,那贾赦还不敢把他给剐了?

    再则说,他就连自己儿子房里的丫头都没说过呢,凭什么跑到别人家儿子的房里来撒野?

    想到这些,贾政只得把满腔的怒火一压再压,悻悻收回了手掌,冷言沉声呵斥眼前的小丫头道:“就凭你也配我打?还不快去把你家少爷给我叫起来,我有正经事儿要问他!”

    锦雀听了便回道:“老爷不知道,我家少爷平时脾气是极好的,就算是人家打了他几巴掌都不敢吭气的。可只要是他一睡着了,那可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若是谁敢把他吵醒,他就跟疯了似的,能吃人!奴婢可不敢去打扰,老爷恕罪!”

    贾政一听更是大气,当即便喝骂道:“放屁,哪里有这样的事儿,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若是再推三阻四地不肯去,我可就亲自进去揪他了……”

    锦雀听了忍不住心慌着急,忙劝阻道:“老爷,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呢。奴婢绝不敢欺骗老爷,不如还是等少爷他睡醒了再说……”

    贾政哪里还耐烦听锦雀在这里唠叨,当下推开锦雀便向屋里走去,边走边呵斥道:“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屁事儿,你等我先把这小畜牲揪起来再和你算账……”

    锦雀冷不防被推在一边,她一回头就见贾政已经大跨步往里间走去,这下可把这丫头急坏了,紧跑了几步就想把这位蛮横不讲理二老爷给拦下来。

    奈何贾政生得身材魁梧,锦雀这小身子骨儿怎么能拦得住?她刚准备拦呢,贾政已经一闪身进了里间,速度奇快无比。

    锦雀这下子可吓得小脸儿发白,生怕贾琮吃了亏,急忙也跟着跑了进去。

    贾政一进屋子就见贾琮这小子裹着被子打着呼噜,似乎是睡得正香。他这一下可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做长辈的,在外头疯狗似的叫了半天;他贾琮一个晚辈居然还在高卧而眠,难道这规矩当真都不要了么?

    瞧着后背对着他,呼噜打得惊天动地的贾琮,贾政这个当二叔的当即气得面皮发紫,一时也顾不得问他当初为什么就敢对宝玉下黑手,后来为什么又敢对自己的亲大哥也下死手,更不愿问他为什么哗众取宠,在北静王府一混就是许多天,丢了贾氏先人的脸面……

    种种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贾政愈发火大,一伸手就去掐贾琮的后脖颈,一边大骂道:“畜牲,长辈都来了这么久,你还在屋子里装睡,这都是谁教给你的规矩……你……”

    贾政越说越气,不由得就想起今日自己夫人说的话:

    你可要好好去敲打敲打那个贾琮一番,眼见他就翻了天!

    你瞧他那副得意样儿,不过是瞎编了几个故事,又会讲些个不入流的笑话,如今倒抖起来了。

    咱们贾家可是书香门第,如今他就拿着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去北静王府里招摇去了,那可不是活活丢了你贾家列祖列宗的脸?亏你还是个当家人,咱们家就出了这么个货色你也不管管,我看他日后要是闯出什么大祸来,到时候别再弄个株连九族的,那时候我看你去哪儿哭去!

    况且,你瞧如今老太太看那小子的神情就不对。反倒是把咱们宝玉都晾在了一边儿,满心里都是这个小子了!到时候要是再让人家袭了官位,那时候咱们一家子可就收拾收拾一起要饭去吧……

    这些话此刻在贾政脑子里嗡嗡作响,越发把他激得大怒:眼前这小子不过是一个烧火丫头生下的贱种罢了,怎么能和他的儿子相提并论,还妄想着来争贾家的家产,简直是做他的春秋大梦,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种贱种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叫我先掐死了你再说!

    他越想越恨,越想越气,伸手就朝着贾琮后脖颈狠狠抓去。这位贾政老爷平日又不带剪指甲的,那十个指甲又长又尖,简直就如同怪物的爪子一般。

    锦雀在一边吓得一声惊叫,扑过来就想拦,却被贾政魁梧高大的身躯一撞,登时就摔倒在地上。

    眼见他十根手指就要抓破贾琮后脖颈雪白细嫩的肌肤,贾政不由得心中大觉解气畅快,下手可就更狠了,瞧他这样子是当真要下死手了。

    火光电石间,他这一下子居然就落了空!

    咦,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对准了才下手的……

    贾政正自诧异,一晃眼似乎是看见贾琮扭头对着他微微一笑。随即他便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紧接着他就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甚是疼痛,耳朵里“嗡嗡”乱响……

    贾政登时就糊涂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还在琢磨的空儿,脸上一阵接一阵的疼痛迅疾传来,耳朵里却清楚地听到一声比一声响亮的扇耳光的声音……

    直到足足被人狂扇了十几个耳光,贾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被人给打了……

    怎么肯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情?自己身为荣国府的当家人,居然被人给打了,还是连扇耳光?

    贾政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屈辱!

    从未有过的屈辱!

    巨大的羞耻感排山倒海而来,贾政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他刚想要反击,猛然就感觉后脑一阵剧痛传来,他当即双眼一翻白,直挺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第二百零二章 红楼第一肉麻父子

    贾琮简直就是疯了,居然跳起来把贾政给打昏了。可怜他这位二叔在贾府称王称霸了小半辈子,自从他老爹仙去后恐怕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给痛揍。

    这是何等的屈辱,屈辱得就像是一场噩梦啊!

    瞧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贾政,荣国府当家二老爷,锦雀惊骇地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对,这一定是个梦,太不真实了,都是假的,都是在梦里,不过是个梦,梦醒了就都没有了!

    锦雀不由得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她差点儿就叫出声儿来。

    这不是梦?!

    一睁眼,贾政二老爷还是直挺挺躺在畅春园、贾琮起居室的脚地上,翻着白眼,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好像嘴角儿还在不自主地抽搐,整个儿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死了么?

    锦雀吓得浑身直哆嗦,好容易壮起胆子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似有似无,好像还活着,但是离死好像也不太远了。

    小丫头一哆嗦,吓得涕泪横流。一扭头却发现贾琮这“恶少”正瞧着人事不省的贾政老爷嘻嘻而笑。

    “少爷,我的祖宗,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不成,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锦雀一把扯住自家少爷,泣不成声,她害怕,她真的快吓死了。

    “好丫头,别怕,你瞧他那丑样儿,想不想一条死狗?”

    贾琮指着躺在地上尤怨恨地翻着白眼儿的贾政笑嘻嘻说道。

    “祖宗,我的活祖宗,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被鬼附体了,你到底想要怎样呀,莫不是要把我吓死才罢休么?”

    锦雀无心再去看贾政,但无意一瞥间,她又发现贾政老爷两颊红肿,估计是被贾琮刚才一顿大嘴巴子给打的。

    “这怎么办,这到底怎么办才好啊……”

    锦雀快急疯了,拉着贾琮一阵猛摇,泪水横冲。

    “好丫头,怕什么呢,万事有我,你还不相信你家少爷么?”

    贾琮搂着锦雀低声安慰,伸手就帮她擦去了满腮的泪水。这小丫头皮肤最近好了许多,再被泪水一冲,摸上去感觉光光嫩嫩的,和剥了皮的鸡蛋一个手感。贾琮不由得轻了几分,恐怕一用力就要擦破她的肌肤。

    “我信你个鬼,你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这可要怎么办才好,你说,你说,你说啊……”

    锦雀一面痛哭流涕,一面猛摇贾琮,晃得他差点儿被过气去。

    “傻……丫头……咳咳……不怕……本少爷……自有……”

    贾琮一时被晃得说不出话来,他好容易推开锦雀,站稳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说话就听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老爷,您慢着点儿,别急,少爷他刚刚回来,恐怕是在屋子里歇着呢,我们这就给您回禀一声儿……”

    “哈哈哈……好……好……我儿回来了……很好……”

    听这动静似乎是贾琮老爹贾赦大老爷过来了。再听那许多奉承赦老爹的正是贾琮院子里的那一群丫鬟,个个声音妩媚,娇声浪嗓的。

    这群狗东西,正经主子回来了就不见这么殷勤,怎么主子爹来了个个就大浪起来,难道都想做主子后娘不成?

    贾琮一阵腹诽,很是不满意。他恐怕还不知道呢,众人把他对锦雀的言行一一看进眼里,又都碰过不少次钉子,早就对他死了心,转而把心思都放在他老爹身上去了。

    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少爷太专情呢?

    这群丫鬟个个都是十三四、十四五六岁的年纪,年轻得水汪汪的,一见了贾赦个个都如见了宝一样,打扮得争奇斗艳不说,其风情万千更是叫人一见便舍不得挪开眼睛。

    贾赦高兴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被一众丫鬟簇拥着就往贾琮的屋子里走来。

    锦雀一听是大老爷来了,当下更是唬得哆嗦个不停,一张小脸儿惨白如纸,抓着贾琮颤声问道:“少……少……少爷……如今……如……怎么……才……才……好……”

    贾琮见这丫头实在是怕得厉害,不由得大为心疼,忙搂着她轻轻一吻,低声不断抚慰:“傻丫头,怕什么,一切有我呢。”

    锦雀哪里还敢相信他,吓得只顾流泪了,也没在意这恶少爷借机占自己便宜。

    耳听外头有丫鬟脆声娇呼:“少爷,少爷,老爷来了!锦雀,锦雀,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还不快出来迎接老爷?”

    锦雀更是吓得脸色雪白,浑身哆嗦个不停,站也站不住,索性就坐在炕上捂着脸低声饮泣。

    贾琮瞧她这模样更是心疼,一时后悔不迭:早知道这丫头如此胆小,当初下手轻点儿就好了。

    他皱眉又瞥了一眼贾政,见这位二老爷依旧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儿未曾醒转过来,不由得小声儿咒骂了他两句,又狠狠踢了一脚,这才抬步就往外走。

    外头那群孟浪的丫鬟已经叫翻了天,一声声“少爷”叫得贾琮直起鸡皮疙瘩。娇呼声中还夹杂着他老爹贾赦得意的笑声和一声声“儿啊”、“肉啊”、“心肝儿宝贝儿”的招呼声,听得贾琮更是一阵阵恶寒。

    这位老爹也太得意忘形了吧,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也不怕寒碜!?

    腹诽归腹诽,贾琮可也不敢怠慢,飞一般冲了出去,满脸堆欢,高兴地大叫道:“爹爹,亲爹爹,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是来看我么?儿今日回来得早,怕搅了爹爹的好觉,还说过一会子就去给您老人家请安,您怎么就来了?”

    贾琮一面欢叫,一面就冲向贾赦,父子二人来了个狠狠的拥抱。

    这一对儿戏精,简直是肉麻得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一群丫鬟个个都侧过头去,以袖遮脸,偷偷干呕。

    贾琮和贾赦却丝毫不觉,二人演得投入,父子二人紧紧相拥,深情款款。

    父亲低头问道:“乖儿,你可是家来了,把为父想得夜夜不成眠。”

    贾琮抬头,一张小脸儿上满是谜之微笑,只见他眼泪婆娑,伸手搂着父亲的脖子回答道:“爹爹,儿子何尝不是如此,在北静王府的这些个日子里,儿日日夜夜牵挂着父亲,食不知味,不知清减了多少!”

第二百零三章 呸,不要脸啊

    贾赦、贾琮父子两人大秀恩爱,把一帮子丫鬟个个瞧得尴尬万分。

    她们都不是新人,都在府里呆了许多年,于这父子二人之间的情形最是熟悉不过。

    想来还不过是数月前呢吧,这父子二人那叫父子?简直是比陌生人还不如呢,父亲对儿子简直就像是对仇敌一样,儿子见了父亲也像是老鼠见了猫。

    贾琮就像一根儿房檐儿上的野草相似,在风雨中飘摇,多少回都要饿死了,可也没听说老爷问过。每每这位少爷被人勾引着做了什么错事儿了,当老子的贾赦要么就是听之任之,要么就是拎着大棒子冲过来一顿乱打,多少次都差点儿把这个“野种”给活活打死。

    那时候,贾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贾琮不过是一根野草、一摊烂泥,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是没有人愿意费心多问一句的。

    在众人眼里,这位贾琮少爷不过是个会喘气的死人罢了,迟早都会夭折的。

    可谁知他竟然能惊艳逆转,短短数月就能一飞冲天,叫贾府无数人都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这位贾赦大老爷也跟中了邪似的,居然也来了个惊世大逆转,把这位烂泥一般的少爷当成了宝贝?!

    譬如此时,这父子二人搂在一起这是做什么呢,就再恩爱的父子也不好意思做出这番举动吧?很快眼跟前还有好多人看着呢,再说这少爷都多大了,还用得着抱着说话么?

    总是感觉这父子俩人怪怪的。

    一帮子丫鬟个个低头不语,颇为尴尬。偏偏人家父子二人并没有觉得不妥,依旧是父慈子爱,相拥着一问一答。

    “乖儿,既然回来了,怎地不先去看看爹爹去,你就不知道爹心里有多记挂着你,成天吃不香睡不好……”

    贾赦掐了掐贾琮的小嫩脸,亲昵万分。

    一众丫鬟有点儿站不住了:扯谎,明目张胆地扯谎!前几日是谁花大价钱刚买了个漂亮丫鬟,日日洞房朝懒起?是谁成天胡吃海塞,一日就要吃半只羊、十只鸭?

    贾琮却不自知,依旧是亲昵地搂着老爹的脖子撒娇:“爹爹,儿子何尝不是一样惦记爹爹?爹爹,儿子不在家的这些个日子里,爹爹可还好么?儿子人在北静王府,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家里,没一日能吃好睡好的,这些日子恐怕清减了许多,如今走路都轻飘飘的,眼见秋天到了,我都不敢随意出门,深怕一阵风就能卷了儿子去!”

    众丫鬟听了便瞧瞧扭头望了望贾琮。

    扯谎,扯得惊天大谎!

    瞧少爷您那脸色,白里透红,那是每日吃不好睡不好的样儿?

    再则,您哪里就瘦了,哪里就清减了,那是不要脸好么?

    您这月余不见,不光是高了许多,也壮了不少,可见在北静王府吃得好睡得好,逍遥似神仙呢吧?

    真不要脸,这一老一小!

    这帮子丫鬟不忍卒听,这父子二人却照旧是自娱自乐,相互怜惜。

    有几个小丫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低声嘀咕了一声儿:“咦,我忘了烧水了……”

    那个也低声道:“鸟儿还没喂呢,花儿也没浇呢,我先去忙,几位姐姐先伺候着……”

    又有人悄声儿道:“我还要去扫院子呢,一会子看少爷骂呀……呵呵……”

    不多会儿功夫,屋子里的丫鬟就走了七七八八,还剩下一两个脸皮实在厚的,硬生生挺着又看了父子二人“亲昵”了一阵。见这二人依旧是相互吐诉离情,终于也受不得他们这款情深,也找了个由头悄悄出去了。

    不大一会子功夫,屋里就只剩下父子俩人惺惺作态。

    贾琮也真是顶不住了,一阵阵直反胃,只得讪笑着从老爹怀里起身,站在当地笑嘻嘻说道:“爹爹,儿子如今还有件要紧的事儿需得告诉父亲。”

    锦雀在里间听这父子二人肉麻了许久,把一屋子人都麻跑了,暗自骂贾赦老不要脸骂了半天。眼见贾政在地上呼吸声越来越粗重,白眼儿一个劲儿翻,好像是要醒转来的模样。偏生外头那两人叽叽咕咕恶心个不休,可把这小丫头快急疯了!

    好容易听见贾琮要说正事儿,这小丫头再也忍不住,尖声叫道:“少爷,你快着点儿,我看二老爷恐怕要醒过来了!”

    她猛然这一嗓子喊出来,把屋外两人都吓了一跳,贾政被这一声吵得眼珠子乱转,双手乱舞,看起来更是吓人。

    锦雀瞧得分明,吓得这小丫头捂着嘴就往外跑。谁曾想她胆战心惊,一下子就绊倒在贾政大粗腿上,一屁股重重坐倒在他胸前。

    可怜贾政刚刚缓过些儿来,猛然又遭受重击,登时吐了一口气又昏厥过去。

    锦雀见状,以为是自己这一下子坐死了贾政,更是吓得她失魂落魄,一声尖叫连滚带爬跑出了屋子。

    贾赦刚被锦雀的尖叫声儿吓了一大跳,一转眼却见这丫头见了鬼似地冲了出来,顿时满脑袋浆糊,扭头就问贾琮:“吾儿,乖儿,这又是怎么一回子事情?”

    贾琮顿时满脸尬笑,说道:“爹爹,这就是我正要和你老人家说的事情啊。”

    贾赦顿时皱眉问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儿,爹爹怎么满头雾水?”

    贾琮笑着指了指里间,嘻嘻一笑:“爹爹去里面一瞧就知道了。”

    贾赦闻言忙起身三两步走到百宝阁前,探头向里面一张望,顿时脸色大变。

    贾琮满心紧张,死死盯着贾赦的脸色不敢吭气。一见到赦老爹脸色一沉,贾琮的心也跟着就沉了下去,不住暗念:坏了,坏了,难道这把没赌对么,这老家伙难道忌惮贾政,不敢对他下手还是怎地。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把老爹给吓到了?

    他这里正惴惴不安呢,却猛然见到贾赦老爹脸色突变,瞧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贾政,神色变得激动万分起来。

    只见贾赦老爹直勾勾盯着贾政半晌,满脸的狂喜,尤其是看到贾政被扇得红肿的大胖脸,兴奋得简直要振臂高呼了。

    他越瞧越是欢喜,猛然间扭过头来,瞪着贾琮问道:“这谁干的,谁把他打成了这熊样儿?”

第二百零四章 栽赃 上

    贾赦一见到亲兄弟贾政被人抽得猪头一样满脸红肿,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儿一动不动,登时兴奋得两眼冒贼光。

    他一扭头就贼兴奋地问贾琮:“吾儿,乖乖的吾儿,是谁把他打成这熊样儿的,怎么不打得再狠些个?瞧着不算太过瘾啊!”

    贾琮羞涩一笑:“爹爹,是我,我打的他。”

    贾赦一听更是高兴,两眼光芒四射,忙问道:“你,你怎么打的他,为什么打的他?”

    贾琮忙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这才又骂道:“呸,他好端端地就敢来我这里耍威风,凭什么呢?他算什么东西,就连爹爹您都没这么凶过我呢。他凭的是什么,我没吃他家一粒米,没喝他家一口水,他凭什么来指责我,不是欠抽么,爹爹,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贾赦听了更是兴奋异常,一拍大腿叫道:“我儿说得对,做得更对,他算什么东西,在他西院儿里再怎么威风我管不着,可他要是敢来我东院儿里来耍横,那还不是欠抽?!我儿打得对,怎么不打死他!”

    贾赦老爹越说越开心,越说越兴奋,当即便搂着贾琮狠狠亲了一口,随即又盯着猪头似的贾政哈哈大笑,显是真心高兴得要疯了一样的。

    锦雀这小丫头一跟进来就见到这一幕登时惊讶地合不拢嘴巴,心想这一对父子当真是绝配,一个打人一个喊好,真不知要合伙把这贾府折腾成什么样子才算完。

    见到这父子两人相对大笑,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被自己坐昏过去的贾政,锦雀心慌意乱得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急得她欲哭无泪。

    眼看着贾赦大老爷越笑越开心,那是真正的高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贾琮也只得跟着嘻嘻傻笑不止。谁知他老爹越笑越开心,到后来竟然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贾政骂道:“活该,我叫你能,你从小儿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装正人君子,实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你什么东西!小时候你就会哄父亲母亲开心,又惯会在背后告我的状,叫父亲往死里揍我,如今怎么样,还不是被我的儿子一顿狂扇?该,怎么不扇死你呢!”

    贾琮瞧贾赦跟疯了似的,不住翻旧账,大有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部一吐为快才罢,又见贾政似乎又要醒过来的模样,忙就扯着贾赦叫道:“爹爹,他就是个伪君子,就揍死他也活该,可如今咱们该怎么办才好,要是一会儿他醒转来闹起来,儿子可真不知道怎么应付他呢。爹爹也知道,这家伙那张嘴最是能说会道,白的都能说成是黑的,要是他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咱们可怎么办?”

    贾琮扯着贾赦老爹连叫了数次,他这才终于止住了笑,眉开眼笑道:“我儿,不怕,一切有爹爹给你做主,他要是闹,咱们就陪他闹,谁还怕谁不成?”

    贾琮一听忙说道:“爹爹,和这种人扯皮有什么意思,咱们不如想个好法子出来,叫他吃个哑巴亏,有苦难言,如何?”

    贾赦平日别的本事不大,但若是叫他想些个阴损的主意那可难不住他老人家。只见他眉头微微一皱便笑道:“这还不容易,咱们栽赃陷害不就得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贾琮闻言坏坏一笑道:“爹爹,我可也是这个意思。但即便是栽赃陷害不也得有个主意才行?”

    贾赦略微一想便扭头吩咐锦雀:“去,把那几个丫头挑一个生得好的给我叫一个过来。你只说我我有要紧事儿要吩咐呢,看她们哪个肯过来,若是事情办得漂亮,老爷我大大有赏!”

    锦雀听了心中虽然疑惑,可她又没什么主意,自然乖乖照做。本来她还想着那帮子丫头不愿意来呢,可谁知她照着贾赦大老爷的原话一说,几个丫头争着抢着要过来。到最后,锦雀还是挑了个生得最好又最机灵的过来了。

    那丫头叫春桃,名字虽然俗气,但毕竟是贾赦老爷给起的,且这丫头生得如同三月初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这丫头原本想着是就凭她的姿色,一入贾府来必定能封个姨太太之位,就再不济也能倍受主子宠爱,做个房里的大丫头,用不着再受苦受累了。

    可谁知她一被买入贾府就被安排到了贾琮身边伺候。这也还好,伺候一位年轻公子总比伺候贾赦大老爷大老爷这老头子要强得多。

    可谁知她意气风发来了畅春园,没过几天她满腔的抱负就被打压得一丝一毫也不剩了:这位贾琮少爷眼里除了那个讨厌的锦雀就再容不下第二个!

    她不是没争过抢过,可惜无论她打扮成什么模样,无论她再怎么卖弄风情,人家就是一眼也不看她,视她如无物,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生得好,每每暗中比较一番,自觉尽管和黛玉宝钗等一干大小姐无法相提并论,也比不上晴雯平儿鸳鸯等大丫鬟生得好,可除了这些个拔尖儿的,也就显出她来了。

    更何况天下女子,美艳如宝黛晴平之流的又能有几个?她就不信了,就凭自己的相貌做不得大丫鬟,这一辈子就只能低三下四地伺候人!

    贾琮这小子是个傻子,是个睁眼儿瞎,还有贾赦呢,贾赦大老爷可不瞎。每次贾赦大老爷看自己的眼光都是与众不同的,她就再傻也能瞧得出来!

    因此她每日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去贾赦住的院子晃荡两圈儿,如今一听贾赦老爷要人用,她当下便蹦起来就跟着锦雀过来了。那帮子丫头怎么争得过她?

    这春桃烟视媚行,一路随着锦雀飞快进了贾琮的房,可一见眼前这情形,这位眼空心大的丫头当即便傻了眼:这什么意思,地上站着一老一小两个,正冲着他挤眉弄眼;地下还躺着一个死活不知……

    这到底是要她做甚么?

    她这里正发呆呢,贾赦一瞧进来的是这个丫头,当即眉开眼笑,走近前来拍拍她肩膀道:“好,好丫头,我就想着是你最合适,果然你就来了!你帮老爷我做件儿事情,只要你把事儿给我做得漂亮,事后必定有重赏!”

    春桃这丫头满脑子雾水,怯生生望了一眼地下的贾政,怯生生问道:“老爷,您想叫奴婢怎样呢?”

第二百零五章 栽赃 下

    春桃这丫头眼空心大,生得又不错,因此一向志气极高,不过一直不得志罢了。

    这一次贾赦说有事儿要做,她头一个跳着脚儿就过来了。可等她一见屋子里的情形,登时就傻了眼:这老爷是什么意思,到底想让她做什么呢?

    贾赦见了春桃,急忙偏过头来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了半晌。只见这丫头听了顿时满脸飞红,扭捏万分道:“老爷,别的事儿人家都依老爷呢,可就是这件事儿不行,也太羞人了,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叫奴婢以后如何做人呢?”

    贾赦一见着她娇羞满面的样儿,登时看得他心旷神怡,忙陪着小心,小心翼翼劝道:“傻丫头,这都是假的,逢场作戏罢了。别人不知道,老爷我还能不知道是怎地?你放心,有老爷我给你做主呢!这件事儿罢了你就去我院子里去,日后我好好疼你,如何?”

    这个春桃日思夜想,无一日不是想着能有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因此她当下心里便十分愿意了,只是脸面上毕竟有些过不去,忙又惺惺作态道:“老爷叫奴婢做什么,奴婢就是死也不敢违抗的,只是这事儿太也有些个羞人答答的,奴婢,奴婢实在是……”

    说到一半儿,她竟然抽抽搭搭哽咽起来,眼见那一颗颗不值多少钱的眼泪儿金豆子似地滑落,贾赦看得越发心疼起来,忙一把搂住这丫鬟小声儿安慰起来。

    旁边贾琮一看这情形便猜出他老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当面见他老人家搂着个丫鬟低声细语地粘缠,未免太过尴尬了些。锦雀在一边儿更是羞得满脸通红,低垂下头看也不敢多看一眼了。

    贾琮斜眼儿看见锦雀这番难受,忙伸手扯扯她衣袖,小声儿说道:“走,咱们先躲开吧,叫老爷施展他的妙计,好好收拾这畜牲给咱们出气!”

    锦雀巴不得这一声,忙扭头就往外走。贾琮却又回头笑嘻嘻对他老爹贾赦说道:“爹爹,这里全凭你老人家做主,我们就回避了。”

    贾赦闻言抬头一笑,挥手道:“乖儿,去吧,去吧,你就等着看好戏就是!”

    贾琮闻言又低头恨恨“啐”了贾政一口,骂了一句“伪君子”,这才笑着也跑了。

    贾赦见跟前无人,更是放开手脚好好抚慰了那丫头一番,这才也笑嘻嘻出去了。

    等他来至外间,就见外头静悄悄的只剩下贾琮探头探脑地张望,锦雀那小丫头却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贾琮见老爹出来,忙奔至近前小声儿问道:“爹爹,这事儿可行么?”

    贾赦闻言撇嘴一笑,两眼直冒贼光,笑眯眯回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贾政这个伪君子?放心,这次一定能叫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罢,贾赦又低声道:“吾儿,这次事情罢了,为父的意思这个丫鬟爹爹就收入房中,好歹也不叫她白白丢了名声。日后爹爹再挑好的女孩子给你送过来,如何?”

    贾琮一听忙就说道:“全凭爹爹做主,只是我这里的人尽够用了,要那么些个丫鬟闲着也是打嘴架,我这里实在是不缺人。爹爹若是还看着哪个丫头子好,尽管收了就是。”

    贾赦一听更是满心欢喜,搂着贾琮劝道:“儿啊,你眼见也是个大人了,也该明白些男女之事了。我知道你重情,一心只想着锦雀那个丫头,可这女孩子和女孩子可是大不相同,就好比吃饭一样,你今日吃了这个菜,明日就换一换口味又何妨?傻孩子,这女人呢……”

    贾琮没曾想他老爹竟然给他普及起男女之事来,听他的意思是鼓励儿子多多益善、尝遍天下美味……在这种情形下,还有心思指点儿子这种事情,不得不说赦老爹当真是一位“称职”的父亲了……即便是穿入红楼世界的现代人,贾琮也感觉尴尬异常,不由得满脸通红、张嘴结舌,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对答了。

    见到乖儿子如此羞涩,赦老爹不由得哈哈一笑,刚准备要再开口说点儿惊人之语,便听见里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贾赦贾琮父子两人即便知道里面正在做戏,可也不由得被这惨叫声唬了一跳。贾赦第一个跳起来就往里冲,贾琮也有些疑惑:难不成这贾政真的疯了,看上了春桃姑娘的美色,真敢做点儿什么不成?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贾琮也急忙跟着他那我没正经的老爹就冲了进去。才刚到了里间,贾琮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贾政还迷迷瞪瞪地站立不稳,却被贾赦老爹抓着领口在狂殴,左一拳右一拳,拳拳用力,拳头打在脸皮上的声音沉闷而真实,听得贾琮都觉得疼。

    在看贾政就跟喝醉了酒似地摇摆不定,脸上早又被打了数拳,青紫红肿,看起来真像是猪头一般了。有些个地方已经破了皮,殷红的血溅得到处都是。看着他倒是比大哥贾赦高壮不少,可如今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便如同一个大沙包相似。

    再看角落里,那位春桃姑娘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正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满脸都是泪痕,更让人叫绝的是这丫头表情万分的到位:只见她俏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目含泪,再瞧她的神色,满满是一副受到了极大侮辱的贞洁烈女的样子。

    不仅如此,这丫头哆嗦了一阵后,猛然间就跳起来往外冲去,口中念叨着:“我没法子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就去死呀……”

    瞧见她这般举止神情,就连贾赦贾琮也分不清如今到底是在演戏还是贾政这家伙假戏真做了。

    眼见春桃悲愤欲绝,哭着喊着要出去跳井上吊的,吓得贾琮急忙一把扯住她,不许她做傻事。可谁知这丫头简直如同疯了一样,哭着喊着非要去寻死。贾琮年纪不大,力气又小,一时竟然拦不住这位春桃姑娘。抬眼又见贾赦老爹打出了真火,一拳一拳猛往贾政身上脸上招呼,瞧他那架势,不打死自己这该死的亲兄弟就绝不罢手。贾琮登时又急起来,生怕老爹一个失手就闹出人命来。

    贾琮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这边也是人命,那边儿也是人命,他该救谁才好啊?

    真是懵逼啊!

第二百零六章 贾政又挨打了

    本来说好的是演戏,可谁知道场面一时间就火爆得控制不住了。贾琮登时就懵逼了,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边儿是春桃哭着喊着要寻思,另一边儿是自己老爹把叔叔往死里打,眼见两边儿都要闹出人命来,贾琮手忙脚乱,实在不知该如何抉择。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见春桃在他耳边小声儿娇笑:“小少爷,你发什么傻,还不快去拦着点儿老爷,看他一会儿闹出人命来了可怎么办?”

    贾琮一听这丫头的话,心里何止是一万个卧槽!

    他简直是对这丫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演技太精湛了!

    不过他此刻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松开寻死觅活的春桃就奔过去扯住了贾赦,忙叫道:“爹爹,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贾赦这时候也累得呼呼直喘,憋了许多年的怨气也消了不少,贾琮一劝他顺势也就停下了手。可怜贾政这时候被打得面目皆非,贾赦一松手他便双眼一翻白又昏过去了,再次摔倒在地上。

    贾琮看着他那惨模样都觉得疼,“嘶嘶”吸了几口气便埋怨老爹:“爹爹,您老人家还真打呀,不嫌手疼么?您把他打成这猪头样儿,万一叫祖母看见了可不是要出大事儿?”

    贾赦听了一面呼呼喘气一面哈哈笑道:“怕什么呢,她就见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是咱们有理。他人面兽心,跑到侄儿房里来调戏侄儿的丫鬟,这事儿传出去很好听么?她老人家要是不怕丢人那就声张出去吧,我反正是不怕的。”

    贾琮尴尬一笑,指着地上昏迷的贾政问道:“那现在又该怎么办才好?”

    贾赦呸地一口吐在贾政身上,恶狠狠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叫他亲亲的人来把他弄走啊,跟个猪似地躺在这里,倒弄脏了你的屋子呢!”

    贾琮听老爹这么一说,顿时犹豫起来,不知道该找贾政哪一个亲人过来抬他。

    王夫人?

    这老娘们见自己老公被人打成这德性,肯定当下就要闹起来,到时候反倒不好了。

    贾宝玉?

    这货还小呢,况且又是个吃凉不管酸的主儿,他来了能干点儿什么?

    贾探春,贾环?

    那更不行了。探春就算再能干也是个女孩儿呢,不顶什么用。贾环更是个没有一点子用的。

    赵姨娘?

    她更是蝎蝎螫螫的,叫她来还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儿来呢。

    贾琮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贾政还有什么亲人可用,一时竟有点儿同情起他这位二叔了:平时看他威风得紧,掌管这么大个荣国府呢。可到了需要人的关键时刻,竟然连个可以依靠的亲人都没有,何等的悲哀!

    贾赦在一旁喘了半天这才喘匀了气,他见贾琮犹豫着不动便问道:“吾儿,你还不快去寻人来拖了这畜牲出去,又发什么呆呢?”

    贾琮只得照实说了,贾赦听了便笑:“傻孩子,这有什么难的,叫贾琏那个小畜牲来就是了。”

    贾琮忙叫道:“爹爹,您是不是气糊涂了,贾琏可是爹爹的儿子,什么时候成了二叔的亲人了?”

    贾赦听了贾琮的话不由得冷笑连连:“他若是拿我当亲爹,也不会天天撵在人家屁股后头接屁了。既然这畜牲忘了根本,我还拿他当什么亲儿子。吾儿,现在爹爹心里只有你一个儿子呢。”

    贾赦先说到贾琏的时候,瞧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立即把他那嫡长子打死才解恨。可说到贾琮的时候,语气神色都柔和起来,甚至连看他的目光都满是慈爱,瞧样子倒不像是作假。

    贾琮感受到赦老爹的变化,忍不住心里暖洋洋的很是有些感动。看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功夫没白下。

    贾赦瞧见贾琮笑得温馨,当下心里也是一暖,不由得伸手搂了搂儿子,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傻孩子,爹爹从今就你一个儿子!快去吧,把贾琏那畜牲找来,叫他把他这真爹给弄走!”

    贾琮忙点头答应了,顺势也抱了抱贾赦,在他耳边小声儿道:“好爹爹,儿子往后也只认爹爹一个。不论旁人怎么看,爹爹在我心里总是最好的!”

    说罢贾琮羞涩一笑起身就跑。贾赦望着他一闪即逝的小身影,心头莫名觉得暖烘烘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和他说他是最好的爹爹,叫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直到贾琮跑得不见影儿了,他这才扭头厌恶地看了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动的贾政一眼,又狠狠“啐”了他一口,万分得意地叫道:“听见了没,我儿子说我是最好的爹爹呢!可有人这么说过你么?看你一天天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相儿,好好一个女儿被你送到宫里去了,她恐怕日日夜夜都恨你呢吧?你倒是也生过一个不错的儿子,可惜早早就被你给折磨死了!如今家里剩下的那两男一女能有什么用?我看你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得意!”

    他这里得意万分,贾琮却已经一溜烟儿跑出了畅春园。如今已是秋日,天气已经有些微凉,府里色彩斑斓,空中片片落叶飞舞。贾琮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跑出了东院儿。他一路跑一路后悔:为什么要抱着贾赦说那些个肉麻话,现在自己想想还觉得难为情。再则说了,贾赦这种老爹,和好似乎都不沾边儿吧?

    他一面想一面低头猛跑,不知不觉一抬头就到了贾琏居住的小院儿,一时却又犹豫着不敢进去。

    他和贾琏可是死仇,把人家打得躺床上半个多月起不来床,人家正恨得他他牙根儿直痒痒呢。他这是在外头躲了一个多月,人家这是没逮住他。万一被抓住了,那后果……

    贾琮一想就哆嗦,更加不敢往院儿里走了。

    正在他踌躇的时候,就见院子里正屋的门帘子一动,有人边说便笑走了出来。贾琮吓得急忙一闪身就躲在了门旁边,悄悄探头往里看。

    只见里面屋子里走出了几个衣衫靓丽的女子,当先走的女子正是平儿,跟在她身边的却是黛玉、宝钗、探春几个。

第二百零七章 贾府美人美

    贾琮心里有鬼,怎么敢把自己置之于危险之中?要是被贾琏堵在屋子里了,估计能被人家活活给吃了。因此他只能隐身于院外偷窥。

    一时间却见是平儿和贾府的一大群小姐们说笑着出来了。天气初凉,这些个小姐们都刚换上了新衣裳,颜色明丽、质地极佳,更是衬得她们如同仙女一般,看得人眼前一爽。

    一时间只听几个女孩子说笑着往院子外走来,各个声音婉转,如同黄莺初啼,钻进耳朵里实在是极为养耳。

    一时间贾琮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顾着痴痴望着那几个仪容姿态都美不胜收的女孩子发呆。

    探春眼尖,一眼就瞅见了躲在院门外的贾琮,忙就叫道:“琮兄弟,你躲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我们刚才还说你呢!”

    她这一声喊,众人都急忙扭头看过来,见到果然是贾琮笑嘻嘻站在门外,一时都是大喜,忙都招呼他道:“原来真的是你,还不快点儿过来说话!”

    贾琮被几位天仙似的女孩子一叫,身不由己便走进了院子,笑着和众人打招呼:“怎么各位姐姐都在呢?”

    众人一听便笑道:“可不是找平姑娘有点子事情。倒是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这一个多月不见,倒把我们想得不行,好久没听你说故事呢,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好歹再给我们说上一段儿。”

    贾琮眯眼看着这些个青春活泼的女孩子,心里说不出的舒畅。薛宝钗是端庄之美,微笑看着他,叫人说不出的满心舒畅;探春是英姿飒爽,美得极有风骨,见之忘俗;迎春是温柔之美,就连她看人的目光都如同春水一般温柔;最美的还是林黛玉,抿嘴微微一笑,其美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样几个天香国色的女孩子和他笑着打招呼,贾琮不由得连骨头都轻了许多,两条腿都发软,走路就和踩在棉花上似的。

    他身不由己,嘻嘻笑道:“姐姐们想听我说故事还不简单?只要你们愿意听,哪怕是连着说上个三天三夜呢。”

    众人一听更是欢喜,忙都笑道:“好啊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去老太太屋去,她老人家也念叨你呢。还有二老爷也说想听听你编的故事呢……”

    贾琮一听几人提起贾政来,当即便想起他还在自己屋子里倒着呢,忙就拱手道:“几位姐姐,今天真的不行,我找琏大哥有正经事儿呢,是大老爷叫我快来寻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儿,叫他务必现在就过去呢……”

    说罢,他一扭头就问平儿道:“平姐姐,琏大哥可在家不在?”

    平儿忙回道:“在呢,这不是刚好些了,二奶奶也不许他出去,在屋子里倒着呢。”

    贾琮忙道:“那姐姐快去叫琏大哥过去一趟,就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儿,是大老爷吩咐的,叫他立刻就去,我这就回去复命去。”

    说罢,贾琏忙扭头就跑,听也不敢再听众姐姐的呼唤声。这些个姐姐们都太美,他害怕再多看一眼恐怕真就舍不得走了。

    贾府几位大小姐见贾琮扭身就跑,怎么样也喊不回来的,只得无奈跺脚抱怨不已。平儿忙笑着安慰了几句,起身就往屋里去寻贾琏。

    宝钗见状便道:“既然是大老爷找,肯定是有急事的,不然琮兄弟也不能这样儿就跑了,咱们别在这里添乱了,还是回去吧。”

    说罢,几人也怕见了贾琏尴尬,忙就都抬脚走了。

    屋里贾琏百无聊赖,正歪在床上,一个小丫头子正给他捶腿呢。贾琏眯眼看去,只见这小丫头生得倒是有几分标志,忍不住便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从来没留意过你?”

    那小丫头听问倒吓了一跳,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回答:众人都知二奶奶极爱吃醋,又管理丈夫最是严厉无情,只要是叫她知道谁敢和贾琏多说一句话,她都敢当面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因此,这小丫头一时也不敢吭气。可偏偏贾琏又追问得紧,她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就听门帘子一响,紧接着就听平儿急急忙忙说道:“爷,大老爷不知寻你有什么急事儿呢,刚打发琮少爷过来寻你了……”

    贾琮一听见“贾琮”这两个字,登时两眼直冒火花儿,恨得他牙根儿咬得格格乱响。只见他呼地一声从床上蹦起来,大叫道:“贾琮?他来了?他竟然还敢来我这院子,他在哪儿呢?”

    贾琏这么一嚷,顿时把平儿和那个丫头都吓了一大跳,小丫头慌忙站起身,傻呆呆站在一旁不知怎么办才好,平儿心里一沉,忙笑道:“他好像是回去了不是,我也不知道……”

    贾琏也不等她把话说完,火烧火燎的就奔出去寻贾琮。可一到了院子里,只见院子里寂静无声,再往远看却影影绰绰见有几个女子的背影。那几个背影俱是曼妙无比,风姿绰约,隐然若仙。

    当下贾琏一下子就看住了,一时把心头的恨都忘记了。

    平儿这里见贾琏面色不对,生怕他追上了贾琮,贾琮又不是他的对手,恐怕难免要吃亏,因此也急急忙忙跟着跑了出来。

    谁知平儿一出门就见贾琏痴痴望着几位小姐的背影呆望,她心里好笑,可也长出了一口气。直等贾府诸美的身影终于不再可见了,贾琏这才苏醒过来,未免又自言自语:“那几人是谁,怎么从背影看起来好生熟悉?”

    平儿偷笑不语。贾琏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未免又咂咂嘴赞叹了一番,这才突然又想起贾琮来,不由得又是勃然大怒,抬脚就往外追。

    平儿见了大急,忙一路跟着追下去,一面又叫道:“爷,别的先放放,大老爷叫你去呢,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快去吧!”

    贾琏也不吭气,满脸怒容,径直就撵贾琮而去。平儿见状终究是不放心,忙也跟着就一路去了。

    贾琏这半个多月躺在床上养病,哪一日不是把贾琮恨得入骨,哪一日不是把贾琮从白骂到黑?

    等他好容易好些个了,本想着要去找贾琮的晦气,可谁知这小子竟然躲到北静王府里去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就给他贾琏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放肆的。因此他只得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可谁知今日贾琮就敢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第二百零八章 兄弟反目

    贾琏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对贾琮恨之入骨。一听说这小子还有胆量来自己院儿里寻他,当下气得跳脚,蹦起来就去追了。

    平儿生怕贾琮被自家这位爷爷给打坏了,因此也急忙跟着就一路追了下去。

    贾琮心里有鬼,不敢和贾琏朝相,早就一溜烟儿跑了。他害怕万一被人家逮住那可能下场比他二叔还要惨一些。

    贾琏这个犊子,下手可不是一般的黑!

    不过,贾琮跑了一阵,等快要到畅春园的时候,胆子却突然又大起来了,心里又想着自己有贾赦给撑腰,贾琏又敢把自己怎么样?再则说了,这件事儿迟早总是要面对的,总不能一直逃避,难道以后就不见面了么?

    想到这里,贾琮慢慢放缓了脚步,反倒是频频向后张望,巴不得贾琏快些过来。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位大哥被贾府几个女孩子的背影迷住了,正在原地发呆呢。

    贾琮这里等了半天也不见贾琏的背影,心里一时就疑惑起来,又害怕平儿话传错了,一时又担心贾琏不愿意过来。没奈何,他只得又慢吞吞照着原路返回,一面走一面不住打探。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便听见远远似乎是有人跑来了,且边跑边骂:“贾琮,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你等等我……”

    听了这呼唤声,贾琮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害怕:贾琏这犊子果然是撵过来了,一会儿恐怕见面就要和他掐架的。

    一想到这些,贾琮隐隐有些不安,忙低头先捡了两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握在手掌中,又把手背负在身后,藏在袖筒里,这才稍稍有了些底气。

    他这里刚刚准备好,就见贾琏远远跑来了。那货一眼瞄见了贾琮,远远地就大喊大叫:“贾琮,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站在那儿不许动,你要是敢跑我和你没完!”

    贾琮明白两人的事情势必要有个解决之道,总是无法逃避,心里一时间也就沉静了下来,背负着手笑眯眯望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的贾琏。

    贾琏见贾琮果然不动了,心里一喜,两条腿用力,不一时就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伸手指着他叫骂道:“小……小……小……兔崽……子……你……你……还敢……来……来……来……”

    贾琮不等他说完便轻蔑一笑,撇撇嘴道:“怎么,累坏了吧,先喘匀了气再说话,小心一会儿再噎死了你!”

    贾琏闻言大怒,指着贾琮气得直发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见他脸涨得通红发紫,浑身乱颤个不住。

    贾琮见了更是好笑,正要开口再损他两句,却见平儿也气喘吁吁跑来了,她远远见这两兄弟对峙,忙就大声喊道:“你们且都别动手,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着来。”

    贾琮见平儿跑得两颊通红,头发也乱得四处纷飞,不由得心里一时感动,忙撇下兀自喘个不住的贾琏就迎了过去,叫道:“平儿姐姐,你慢点儿,看摔着了,我们不打架,别急,别急!”

    贾琏一见贾琮居然无视自己,一扭头却去和自己的通房大丫头嬉皮笑脸说起话来,当下更是气得他满脸通红,一转身也跟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脖领子。

    贾琮机灵,一直用眼角儿的余光瞧着呢,见他伸手来抓,一闪身便躲了过去,指着贾琏叫道:“喂,我可告诉你,是爹爹非叫我去找你的,说是有急事儿呢。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去你那个老虎窝?还有,你日后见了我别再给我渣渣呼呼的,我不过是看在爹爹的面儿上不和你一般见识罢了,你要是再给我没完没了的,小心我一个巴掌呼死你!”

    贾琏一听更是气得面皮紫涨,跳起脚来就要过来打人。贾琮忙一闪身躲在一边儿,冷冷地笑道:“贾琏,你别给脸不要脸,别说你了,就是你认的那个亲爹,他到我屋子里和我发狂,都被我一顿嘴巴子打翻了,你还不快去寻你那亲爹,一个劲儿和我犯什么贱?”

    贾琏一听顿时一愣,忙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什么我认的亲爹,谁是我亲爹,怎么又被你打了?”

    贾琮撇嘴嘲讽道:“你和我装什么糊涂,就是你认的亲爹贾政,在我屋子里无礼,被我和爹爹给揍了。你的生身父亲,也就是我的亲爹,叫你快去接你认的亲爹呢,再迟了,万一是死了残了,我们可不管。”

    贾琮左一句亲爹,右一句生身父亲的,把贾琏登时听得糊涂,瞪着眼睛便骂道:“小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贾琮听了便冷笑道:“贾琏,你的生身父亲,我的亲爹,贾赦大老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再和我在这里麻缠,再误了正经事儿,小心他老人家揭你的皮,你要仔细!”

    贾琏虽然满心糊涂,可一见贾琮一脸的认真相儿,不由得就有些慌了,忙问道:“你到底说的什么屁话,我听不懂!”

    贾琮呸了一声便说道:“你是猪?我说了几遍你还不懂?你亲爹贾政二老爷在我屋子里无礼,被我和我爹爹贾赦给揍了,你要是再不去接人,我们可就把人送过去了,到时候可别说他没脸做人!”

    贾琮越说到后来越是声色严厉,把贾琏登时就给唬住了。他忙问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贾琮听了便皱眉道:“废话,不是蒸的还是煮的?我难道闲出屁来了,要去你们夫妻俩那狗窝里转这么一遭?你还不快去,就等着我爹贾赦一顿大棒子打死你!”

    贾琏听了越发心慌,忙扭身就往畅春园里跑。贾赦和贾政从来不和,他是知道的。何止是他,就全府上下也没有个不知道的。可这亲兄弟俩就真能撕破脸皮动起手来,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

    可一见贾琮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何况他转念一想贾琮这小子不也是和自己动手了?既然他们两个能撕破脸,贾赦和贾政这两个老的,又相互隐忍了多年,他们就真打起来也不稀奇。

    眼见贾琏慌慌张张跑了,贾琮这才又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忙又满脸笑容地扭转头和平儿说话。

    平儿此刻却也被贾琮这一番话给惊呆了,忙一把拉住贾琮问道:“好琮哥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情?”

第二百零九章 我和平儿

    贾赦和贾政兄弟二人打小就不合。贾赦从小儿就是一纨绔子弟,酒气财色无一不沾的。可是有一点,他这人尽管好色、好赌、贪婪……恶习满满,但他为人单纯。不论多大的坏事儿,只要是他做的,就一定会认,决计不会无赖陷害旁人。

    为此,他从小儿也不知道挨过多少打!更何况,他还有贾政这个好弟弟呢,就更是害得他多挨了不知多少的痛打。

    贾政这人从小儿就是那种有心机,蔫儿坏蔫儿坏的坏种。更叫贾赦无法忍受的是这货知道父亲喜欢念书好的,因此天天都起五更睡半夜地苦读,就更显出他贾赦的懒惰和不喜读书来。

    更何况,贾政还故意引父亲考察他们两兄弟的诗书,贾赦自然是不会的,为此差点儿没被父亲打得半路夭折了。

    每次他挨了痛打,贾政那坏种满脸都是兴奋。有时候打得轻了,他就是满脸意犹未尽的表情,甚至还要出言挑拨,叫贾赦再接连挨打。

    在父亲跟前是这样,在母亲面前更是如此。每每总是假装孝顺,处处都小心迎合母亲欢心,真真是坏透了的贱种!

    贾赦也不是傻子,可他就是那种一根筋的暴脾气,就是装不来就是不会讨父母喜欢。为此,连母亲对他也不是十分喜欢。

    贾赦因此打小就恨透了贾政这个兄弟,要不是有父母护着,再不是他为人机灵,他早就下黑手除了这个兄弟了。

    二人之间是死仇,不死不休的死仇!

    兄弟两人都知道,外人却丝毫不知,只以为他们两个合不来罢了。

    到长大以后,兄弟两人都做了官儿。贾赦是嫡长子,世袭了父亲的官职,贾政的官职却是因为老父亲在皇上跟前有面子,特赏的。

    二人在官场上地位不可谓差别不大,但是在家里,贾赦竟然还是不如贾政得宠!

    他贾赦这就不服!

    凭什么?

    就因为他念书多了点儿么,就因为他伪善么?

    可笑老母亲偏偏就是喜欢贾政这一套!

    贾赦每每思及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加得破罐子破摔了。

    这兄弟二人有仇,这是全府皆知的大秘密了。

    因此贾琮说两兄弟打起来了,贾琏不得不信,平儿也是笃信不疑。她慌得忙一把拉住贾琮问道:“琮哥儿,这事儿可是真的,两位老爷果真就打起来了不成?”

    贾琮点头,想要再仔细说给平儿其中的缘故,可一时又不好张嘴说的。

    那平儿见贾琮点头,更是流下眼泪来,哀叹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贾琮见平儿为此伤心,禁不住奇怪道:“平儿姐姐,你跟着伤心什么?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与你何干?”

    平儿听了更是难过,一边抹泪一边叹息道:“傻公子,你没听说过家和万事兴么?现在咱们家本来就是千疮百孔、入不敷出,这两个当家人再这么闹起来,那还有个好么?”

    贾琮听了平儿这一番话登时便说不出话来。仔细低头想了一阵才说道:“平儿姐姐,你说的倒是呢。可他们两位大老爷面和心不和,早就恨透了对方,要他们齐心合力振兴家业,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要我说,这家不过是个空架子,全是装给外人看的。你和我都是府里的人,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平儿听了,自然知道贾琮说的事实,心里忍不住更难过起来,呜咽道:“这可怎么办呢,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都风流云散么?”

    贾琮听了便摊手叹道:“那又怎么样呢,如今府里这些个大爷们个个好吃懒做、坐吃山空,且各怀心思,总怕旁人占了便宜,把老祖宗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江山拼命挥霍,这样下去别说是金山银山,就是金海银海也都祸祸光了。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清醒些个的,趁着咱们贾家还有点儿余力,赶紧自寻出路罢了。”

    平儿怎么不知道贾琮说的都是实话,可越是这样她倒越是伤心落泪。贾琮见了她这样,忙安慰道:“好姐姐,你再伤心也是徒劳无益,莫说是咱们小小的一个贾府了,就是如今皇家的江山,又能鼎盛多久?盛极必衰,满盈则亏,万事万物皆是如此,你又何必这么想不开?若是闲了,你倒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是正经!这个贾府早就烂透了的,再没救了。”

    平儿听贾琮突然说到自己,更是心中惨淡,哭笑了一声儿流泪道:“琮哥儿,你我不是外人,什么事儿我也不想哄你。我在这府里算个什么呢?我家那爷和奶奶是什么样儿的人,你还不清楚?我不过是闭着眼睛瞎过一天是一天罢了。”

    贾琮听她说得凄惨,不由得一阵心疼。再想到自己弱小孤苦受人欺凌的时候,就是眼前这同样出身凄苦的人一直偷偷帮着自己,禁不住情动,一把拉住平儿的手攥在自己手掌心,低声安慰道:“姐姐,好姐姐,你也不用灰心。人在做天在看呢,姐姐你人那么好,老天爷也不肯叫你日后吃苦的。你放心,日后不管旁人如何,我是一定要把你救出那个大火坑的!”

    平儿闻言不禁心动,双目含泪望了贾琮一眼,随即便垂下头,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低声叹息道:“好琮哥儿,你的心我知道了,可是,可是……算了,日后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贾琮抬头见平儿满脸凄楚,情不自禁想要抱抱她,安慰她。只可惜他现在身小力弱,就再怎么说也都是空话,只能等日后再看了。

    想到这里,贾琮忙笑嘻嘻抬起头来,从怀中掏出来帕子递给平儿,说道:“平儿好姐姐,我现在说什么也都是百搭。你只记着,只要我贾琮还活着,我就绝不能叫姐姐吃苦受罪,我贾琮说到做到!”

    说罢,贾琮一扭头竟然就独自跑开了。

    平儿这里听了贾琮这一番话,一时间心潮起伏不定,又是感动又是甜蜜,又是慌乱又是欣喜,竟然痴痴站着出起神来。

    她独立于秋日荣国府东院儿暖洋洋的漫天阳光之中,眼里瞧着一片片落叶在空中盘旋飞舞不定,泪水不知不觉就落满了两腮。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却发现贾琮的帕子已经是被她的眼泪沁得湿透了。

第二百一十章 憋屈

    平儿独立于秋日的贾府中思绪纷乱。她跟了王熙凤十来年,伺候了她十来年,陪着她一起嫁入贾府,如今却只混了个通房大丫头的身份。

    自己伺候了十来年的主子,什么性格,什么脾性,她比谁不清楚?

    这个王熙凤最是狠辣无情的,想当初刚来贾府的时候,连上她一共陪嫁过来四个丫头。另外三个人才比她要好,又比她机灵,一个一个都被这位主子给剔除了,手段之狠,叫平儿一想起来都哆嗦。

    估计现在那三位美人的尸骨都化成齑粉了吧?

    贾琏也不是个省心的,好色不足似乎是贾府爷们儿的通病。她刚来的时候,贾琏身边伺候的女孩子也有几个,自然也都是出挑的。可还不是也叫自己这位主子一个一个给或卖或杀,给弄得干干净净?

    因为她衷心,又恪守本分,有事儿没事儿都远着贾琏,亲近着王熙凤,这才好歹活到了如今?再说她好歹也要顾及些个名声儿,总不能一个人也容不下吧?!

    可即便这样儿,这一对儿主子还是处处拿她撒气,叫她活得艰难。

    她就不必细想,也知道这一辈子是怎么回事儿了,无非就是这么浑浑噩噩活着罢了。如果哪天逼得狠了,她就一脖子吊死拉倒。反正像她这样的人是没人心疼的,就是死了也是无声无息。

    谁知今日贾琮就给她说了这么一番话,把她的心又给暖起来了。即便是贾琏,她伺候了他那么久,也从未从他嘴里听到过一句暖心的话,偏偏是这个小孩子居然如此重情。

    平儿呆立在原地,心潮起伏不定,再抬头看贾府上空的蓝天白云悠悠,再看四周府内的草木苍翠、红墙黄瓦,这曾经看过无数遍的贾府突然间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来死气沉沉的贾府突然就蕴含了无限的生机。

    平儿又悲又喜,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贾琮却早就跑远了。他心里着急,一口气就跑回了畅春园,直奔自己的屋子就去了。

    刚一进门,就听贾赦正破口大骂贾琏:“你个畜牲,你还敢来见我么?你还认得我是你爹?我还以为你有了新爹就忘了我这个旧爹了呢。快把这生你养你的亲爹给弄走,丢人现眼的东西,居然跑到侄儿房里来调戏侄儿的婢女来了,可真是出息,那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贾赦破口大骂,其中还夹杂着春桃哀哀欲绝的苦闹声,只听那丫头又是口口声声哭喊着不要活了,没脸再见人了等语。

    贾琏却是鸦鹊无声,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

    贾琮心里好笑,忙蹑手蹑脚往里间偷偷走去,探头向里面张望:

    只见贾赦吹胡子瞪眼睛,指着贾琏正骂得起劲呢。可怜贾琏跪在地上,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口了,听着赦老爹骂他,一口大气也不敢出的。

    角落里,春桃衣不遮体,乌云散乱,正委顿在当地哀声大作。不时却悄悄拿眼去看贾赦,二人眉目传情,形状亲密异常。

    贾政依旧是直挺挺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脸却比方才更肿了许多。贾琮一见吓了一跳,仔细又看了半日方才认出来。若是贾母此刻到了这里,就她老人家也是认不出她这个乖儿子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贾琮不由得摇头咂嘴,暗暗为贾政不值:您老人家若是好好的不来招惹我,何至于就到了这步田地?这须是怪我不得。

    他这里正瞧热闹,只听贾赦老爹抬脚就把贾琏踢倒在地,又大骂道:“你个畜牲,你好好地就在西院儿里伺候你亲爹亲娘就罢了,又来老子这里做什么?你和你那个阎王老婆不是最会讨人喜欢,做事又最公正无私的,你来我这东院儿里来做什么,我又不是那遭人待见的,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贾琮听见贾赦老爹就跟个泼妇骂街似地蛮不讲理,把个贾琏又打又骂,看得他又是好笑又是过瘾。

    只见贾琏被踢倒在地上刚刚爬起来,却立即又被踢在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却依旧是不敢吭气。

    只听贾赦又骂道:“你个畜牲,我听说你还敢欺负我亲亲的儿子,是不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欺负我的琮儿?你和他一个地上一个天上,你就连我琮儿一根儿脚趾头都比不上,你给他**趾头还嫌你臭呢!从今后你再敢碰他一下试试看,我管保打折你的狗腿……”

    贾琮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感动:贾赦老爹虽然人不正经,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如今对他却是真的不错……

    他正琢磨呢,就听见里头隐隐传来贾政哼哼唧唧的呼痛声,想来是要醒过来了。

    贾赦随即也就不再骂贾琏,一扭头又大骂贾政道:“畜牲,你个畜牲,居然来调戏侄儿房里的人,你还算是个念书人?你简直猪狗不如!”

    贾赦一边骂一边又去踢贾政,这货吃痛,很快就清醒了过来。那春桃机灵得很,也用不着人吩咐,立即便大放悲声,嚎叫着非要去寻思不可。还是贾赦一把拖住了,连连安慰道:“好丫头,你别委屈,大老爷我一定能还你个清白。”

    贾政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一见眼前这情景,他当即就明白了贾赦是在耍什么把戏,差点儿没把他气得吐血,想要开口分辨,可那衣衫不整的丫头又是铁证,他被人家一口咬定了来调戏侄儿房中的丫鬟,如今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贾政气得发昏却又无计可施,贾赦这时却又扭头骂贾琏:“瞎了眼的狗东西,没看见你亲爹醒过来了,还不快把他给我弄走,非要我把老太太也请过来瞧瞧不成?”

    贾琏这时候早就被打骂得昏了头,贾赦一声吩咐之下他慌忙爬起来就去掺扶贾政。

    贾政有心还想要闹腾一番为自己正名。可还轮不到他说话,那丫鬟又哭天喊地地叫嚷起来,扑过来扯住他就叫他赔自己的清白。那贾赦也是满脸铁青,抬手要打抬脚要踢的。贾政这时候浑身疼得火烧火燎,加之又被气得头眼发花,更怕那丫鬟和自己胡搅蛮缠,也只得忍气吞声被贾琏扶着出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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