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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楼大玩家     红楼发家致富史txt下载     红楼发家致富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贾琏,你个畜牲

    贾琏扶着贾政,这叔侄二人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出畅春园,贾琮早就先跑得远远的了。

    这叔侄二人心中窝火又憋屈,刚出了畅春园的大门,贾政再忍不住,一张嘴就是好大一口鲜血喷出。

    畅春园,顾名思义一年四季皆是如春,院里院外多栽植常绿植物。贾政这一口鲜血喷溅到墨绿色的枝叶之上,红绿相映,说不出的诡异好看。

    贾琏一见贾政吐了好大一口鲜血,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便叫喊人,要快去找大夫来。贾政此刻正心浮气喘,头昏眼花,胸口憋闷异常,几乎不曾背过气去。听他这么一喊,把个政老爹气得差点儿又是一口老血喷出。只见他瞪着一双眼睛,气喘吁吁喘道:“畜牲,你……你……乱叫甚么……还……还嫌……不够……不够丢人现眼么……”

    好容易说罢,贾政更是觉得浑身疼痛难忍,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就此死去还痛快些。

    贾琏今日好好地先被贾赦老爹大骂着打了一通,如今听贾政又骂他“畜牲”,心中一时间委屈万分,眼泪止不住长流道:“叔叔,侄儿可是一心和你在一起呢,今日好悬被我爹爹打死,如今你也瞧不起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越说越伤心,忍不住泪流成河,一时间哽咽难言。

    贾政见了他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烦闷异常,皱眉喘了半天,强忍着脸色撕心裂肺的剧痛,低声骂道:“没有用的畜牲……明摆着咱们是被人给陷害了……如今咱们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你倒还想吵嚷得尽人皆知么……你个畜牲……你是猪么……你要气死我才甘心么……”

    贾琏被这一顿好骂,心里更是委屈万分……恨不得也一头撞死了才开心。他直忍了半晌,这才恨声问道:“那依着叔叔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贾政见他这侄儿果真是个废物,都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不知该怎么办,再看看眼前除了这个蠢笨的侄儿却再无一人可用的,一时间心灰意冷,偏偏脸上身上又是到处火辣辣地疼,知道闭眼歇了一刻,这才费力张开嘴,刚要说话却听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登时吃了一惊,忙抬头看,却见是几名小厮抬着轿子过来了。贾琏直到此刻才想起该去找一顶轿子过来。他刚想要开口,却见那顶小轿子竟然吱吱呀呀停在二人眼前。

    贾政登时满脸羞臊,忙低下头去,小声儿吩咐贾琏:“快把他们叫过来抬我回去!”

    贾琏答应着忙又要开口,却见那轿帘子一动,有人笑嘻嘻从轿子上下来了。

    贾琏一见那人身材瘦小,满脸賊笑,除了贾琮还能是谁?

    这可把贾琏气得也要吐血,蹦起来就想动手,却听贾琮冷笑一声骂道:“畜牲,你忘了我爹爹方才说的话么?你有种碰我一下试试,看我爹爹不把你打死!”

    贾琮话音一落,贾琏登时想起方才赦老爹说的话来,一时间也不敢再上前动手了,恨恨瞪了贾琮一眼,悻悻收回拳头,牙齿差点儿没咬碎了。

    贾琮见状得意洋洋笑道:“这才对么,咱们本来就是亲兄弟。虽然你对我无情,我却不能对你无义,谁叫我天生心软呢。罢了,咱们往后就各安天命吧,你不来招惹我,我也绝不去招惹你。”

    说罢,贾琮又扭头看着贾政,笑嘻嘻问道:“叔叔,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头脸就肿成这样?可是捅了马蜂窝,叫马蜂给蛰了么?”

    贾政一听更是气到头昏眼花,一阵天旋地转好悬就摔倒在地上。

    他指着贾琮就想破口大骂,谁想嘴角微微一动便扯得满脸撕开了一样,硬生生是骂不出口。

    贾琮见他这番举动,不由得冷笑连连:“叔叔,我敬你是长辈呢,可谁知叔叔如此不检点,趁着我不在屋里就想强我房里的丫鬟,可巧被我爹爹给撞见了,我也是这才知道。我说叔叔,你儿子房里的丫鬟可比我房里的漂亮得多,您怎么就不去找他房里的人,偏偏来我这里撒野,您这是瞧我好欺负是么?好不好咱们一起去找老太太去,要么咱们就打官司去,看看到底是谁没理?”

    贾政没想到这小子当着自己的面就敢满嘴胡说颠倒黑白,气得他眼前一黑好悬昏倒,嗓子眼儿里又是一阵血腥气直冲。

    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贾琮,直喘了半晌才好容易缓了缓,指着贾琮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却见那小兔崽子贾琮撇了撇嘴,满脸不屑道:“叔叔,您若是真心喜欢那个丫鬟可也没什么,我就送给叔叔便是,也不值什么。我这人天生就笨,又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受罪,这不是看叔叔走动不便,特意还叫了一顶轿子过来。不过瞧叔叔这样儿,恐怕我这好心也是白费了,算了,我还是快走吧,省得叫叔叔瞧见我堵心。”

    说罢,贾琮一翻身就又上了轿子,一声吩咐之下,四个小厮忙抬着就走。刚走了没有几步,却见贾琮又掀开轿帘子笑嘻嘻说道:“我忘了告诉叔叔了,我方才叫了咱们府里许多小姐丫鬟们来听我说故事呢,你们两个千万小心些,叫人撞见了可是不好……”

    贾政一听差点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他当下便骂贾琏道:“畜牲,你是猪么,还不快去找轿子过来?”

    贾琏委屈万分,流着泪也不敢分辩,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又听贾琮笑道:“来不及了,她们喜欢听我说故事,我一叫,她们飞一般就跑来了……”

    贾琮话还没说完,果然就听见隐隐有女孩子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贾政顿时焦急异常:看身前身后到处一片空旷,就躲也没处躲去。

    耳听得女孩子的嬉笑声越发近了,就连人影儿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贾政更是焦急。再看贾琏却皱着眉头一动不动,也不知他在想些个什么。

    贾政登时气恼,想也不想又大骂道:“贾琏,你个畜牲,你那里一动不动想什么呢,还不快给我找轿子去?!”

    贾琏委屈得恨不得一死了之:这时候叫他哪里去寻轿子去?眼前倒是有一顶轿子,可那是贾琮的,人家肯给么?

    他正想呢,就听贾琮又笑嘻嘻说道:“我这人就是心太软,看不得别人受罪。贾琏大哥,你若是和我说些个好听的,哄哄我高兴,或许我就把这轿子让给你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耻辱啊

    贾琮太缺德了,先是设计了贾政,又把贾府一众小姐丫鬟都叫过来瞧热闹。这位政老爹平日不苟言笑,最是一副威严气派的形象。再看他此时的模样:脸红肿得如同猪头,衣服也被扯得稀烂了,颈项间还有被女子抓出的血痕……

    如果这副德行被人撞见了,那他苦心积虑、辛辛苦苦维系了多半生的名声必定毁得一干二净。

    眼见一干小姐的身形都已清晰可见,急得贾政团团转,偏偏他此刻眼睛又肿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浑身疼得火烧火燎……这一生,他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最可气的是贾琮偏偏还掀开轿帘子,笑嘻嘻问贾政道:“二叔,您老人家要不要我的轿子坐?您只要开口吩咐一声,我就让给您。您是长辈,我自然该让您的。不过贾琏可恶,他仗着有您老人家给他撑腰处处欺压我,我看着他就来气,您叫他给我道个歉,发誓日后再不敢欺凌我了,我就把轿子让出来,如何?”

    贾政此时无计可施,眼见一帮子小姐丫鬟越走越近,其欢声笑语如在耳畔,贾政只得以袖遮面,低头连连催促贾琏道:“畜牲,你没听见他说话不成?快点儿给你兄弟说个软话,叫他把轿子让出来,听见没有?”

    贾琏怎么肯?因此这位少爷立即便大叫道:“叔叔,您信他的鬼话呢,他是骗咱们呢!”

    贾琮听了便笑道:“大哥,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再说不过是让一顶轿子罢了,这有什么可骗人的呢。况且,叔叔如今这副尊容若是叫这些姐姐们看见了恐怕不妥吧。再则,若是她们问起来叔叔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知道我是不会撒谎的,少不得到时候只能一五一十说给众人听。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叔叔因为调戏我房里的丫鬟才被人打了……好说不好听呢……”

    贾琮话还未说完,贾政这里已经是又气又急,恨不得一脚把他的肠子踹出来,再扯着他的肠子在脖子上绕几圈儿,狠狠把这浪妇养的逼崽子勒死!

    太不要脸了,太恶心人了,太不是东西了,真是该千刀万剐的……

    可无论贾政心里再怎么憋屈窝火,此刻也不是争辩的时候。贾政一抬眼顿时火冒三丈:只见贾琏一点儿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如今正仰着头抬着脸正在和贾琮争论呢!

    贾政气得脑子里嗡嗡乱响,一抬脚狠狠就踢在他后丘之上。

    尼玛得,你要死,你叔叔我马上就要丢大人了,你特么还和这**崽子说什么说,你是不是成心想看老子出丑,你个沙雕东西,哪个不长心的浪货能生出你这个大沙雕来……

    贾政此刻满肚子都是最恶毒的言语,恨不得能把这同父异母的哥俩儿骂死!

    没特么一个好东西,都想看自己笑话!只要是贾赦的种,就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是天生的下流东西!

    他怒火滔天,殃及池鱼。可怜贾琏正义正言辞和贾琮争论呢,冷不防被他亲二叔狠狠踹在了屁股上。

    他这两天虽说是大好了,可因为前些日子拜贾琮所赐实在是病得厉害,元气大伤,本来就身体亏虚,这一脚更是踹得他直挺挺就跪倒在了贾琮面前,差点儿把膝盖跪碎了。

    贾琏正疼得懵逼呢,猛然就觉得后脖颈被人大力往下按去,耳朵边儿就听见贾政歇斯底里在怒吼:“贾琏,你个贱种,你个畜牲,要不是你成天得罪这个贾琮,我又怎么能被他陷害到这步田地?你就给他磕个头能死么?你给我磕头!”

    怒吼声中,贾琏身不由己,被一股子巨大的力量狠狠压倒,额头重重磕倒在地上。

    耻辱,浩瀚无边的耻辱瞬间把贾琏淹没,泪水如同涨潮的海水一般瞬间狂涌而出。

    眼泪模糊之中,他依稀只能见到贾琮的一双新靴子,雪白的靴底儿,大红缎子的靴面儿,上面还有暗红色丝线绣出的朵朵祥云……

    这一双靴子从此深深被镌刻入他的心底,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再忘怀。

    这是他至死也无法抹除的巨大耻辱……他硬生生跪了……跪倒在贾琮面前……

    如今,他却只能见到那一双靴子欢快地不住上下抖动,耳边是贾琮欢天喜地的叫声:“哎呦,二叔,您这是做什么,我可承受不起这么大的礼,我不过是想听大哥说一句话,只要他保证从此以后再不欺负我就行,这可有些过了……”

    贾琏恨意滔天,委屈到天翻地覆,他真恨不得立刻把贾琮这逼崽子立刻撕成碎片,再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再把剩下的灰一泡尿冲得干干净净……

    想归想,恨归恨,事实却是他依旧被贾政恶狠狠压倒在地上,头颅脸面死死贴在贾琮脚下,屁股却高高撅起……这屈辱的姿势,贾琏做梦也不敢想象。

    “说,你特么快说,告诉他,就说你这一辈子再也不敢得罪贾琮大爷了,听见没有,快点儿给我说,你娘西皮的……”

    耳边是贾政低声咆哮的低吼,力气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他的脖子都给掐断了。尖锐的指甲深深撕裂肌肤,深深透入。

    贾琏咬紧牙关默默流泪,死活不肯开口。他仅剩下的一点点自尊自傲,他拼死也要保住。

    “你要死,你快点儿给你兄弟道歉,就说以后再不敢惹他了,以后一辈子都会乖乖听他的话,处处以他为尊,听见没有,你快说,你快特么说!!!”

    耳听贾府内一众大小姐说笑的声音越近,隐约似乎还听见有人在问:“咦,前面那好像是二老爷哎,二老爷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也是来听贾琮来说故事的?”

    听见众小姐的莺歌燕语,贾政更是急得要疯了,拼劲全力把贾琏狠狠压在地面,嘴里威逼着,抬手就是狠狠一拳捣在贾琏后心。

    贾琏屈辱如海,冷不防被这一拳捣得钻心般疼痛,眼前金星儿乱蹦,嗓子眼儿里一股腥气直冲出来,其万般苦状无法言语。

    谁料贾琏此刻依旧是一言不发,苦苦支撑。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吐口求饶,那这一辈子也别想能在贾琮跟前抬得起头来,这一辈子都要被贾琮压在屁股底下讨生活了。

    他是正经八百的长房长公子,贾琮算什么东西,一个烧火丫头生下来的贱种,他怎么能卑微如此,在一个贱种面前低声下气!

    况且他平日处处苦心积虑讨好贾政,他更没想到贾政此时居然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就如此折辱他,视他猪狗不如!他心中深恨贾琮,更恨贾政无情,因此即便是再受打骂也咬牙绝不肯屈服。

    贾政这里见贾琏居然如此忤逆自己,又见众女孩子越来越近,登时大冒其火,对着贾琏后心后腰又是一顿猛捶,气不成声地吼叫连连:“你个畜牲,你是不是真不想活了?你成心想看老子出丑是不是,我实话告诉你,老子的脸丢尽了,你和你那个阎王老婆日后也别想在我荣国府里有好日子过,你听明白没有?”

第二百一十三章 都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贾政眼见自己要丢丑,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把贾琏踹在地上就是一阵狂虐,威逼着他给贾琮低头认罪。

    莫说是贾琏,就连贾琮见了贾政这一番举动都吓坏了。眼见这位政老爹呲牙咧嘴、张牙舞爪,其可恶可憎简直如同地狱之中的厉鬼一般!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满嘴仁义道德的二老爷早就不知哪里去了。或许,这才是二老爷的真面目?他果然是老奸巨猾,隐藏得够深的!

    贾琮骇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贾政还能这么狠,当即只能尴尬一笑,正要站起身说两句漂亮话,然后再把轿子让出来,却见贾政死死按住贾琏,又是一通猛捶,随即又低声威胁道:“贾琏,我看你是真心想死是吧,你和你那个阎王老婆干的好事儿,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要是再不乖乖听话,我现在就把你们做的好事儿都抖出来,叫你们夫妻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贾琏此刻心胸早被漫天的恨意和委屈堵得满满登登的,再说又被捶得头昏耳鸣,一时竟没听清贾政说的是什么。因此,这位少爷依旧是咬着牙关苦苦支撑,一声不作。

    贾政见他还不吭气,顿时气得脑袋发昏,再也顾不得身边还有外人,一脚踩在贾琏后背上,弯腰在他耳边恶狠狠叫道:“贾琏,你真想死,我就成全你!”

    贾琮见贾政发狠,吓得他小心肝儿扑通扑通乱跳。他不过想借机惩治贾琏一顿,可也没真想闹多大的事儿出来。因此他急忙就要起身来劝,可猛然听贾政就要曝光贾琏夫妻的丑事儿,立刻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只探出脑袋来,瞪着一双大眼睛仔细倾听。

    只听贾政恶狠狠骂道:“贾琏,你们夫妻两个暗中挪用官中的钱不放,却偷偷去放高利贷,以公肥私;你们夫妻联手,胆敢贿赂朝廷命官,替人打官司赚黑钱,乱了朝纲;你夫妻二人更是胆大包天,竟敢暗中和前朝太子勾结,做了他的爪牙,为其多处奔走,这可是谋逆的大罪,不知死活的东西,天底下竟然没有你们不敢做的事情了……”

    贾琮听见贾政疯了似的把贾琏和王熙凤做的事情一一都抖了出来,当即便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别的还好说,这最后一条,那可真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贾琏此刻终于听清了贾政说的话,登时便把他吓得骨软筋酥。这些个事情贾政是怎么知道的,他明明做得滴水不漏,贾政是怎么知道的?

    贾琏刚想要开口询问,就听贾政疯了似地吼道:“你以为你们夫妻二人隐瞒得深,你们知不知道,告你们的状子早就递上去了,要不是我疏通关系花了大价钱给你们按了下来,你们夫妻两个早就死得灰都不剩了,可笑你还敢跟我犟,你到底肯不肯求饶?!”

    贾政这最后的杀手锏一出,贾琏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自尊自傲。命都要没了,还要那些个虚名儿做什么?

    只见贾琏登时便磕头不止,苦苦哀求道:“好兄弟,好琮大爷,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从此以后我处处唯您马首是瞻,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贾琮愕然,一时竟然不知该当如何回答。却见贾政猛然抬头,冲着他狰狞一笑:“琮少爷,如何,这下你可满意了么……”

    贾琮瞬间被贾政恐怖的笑容吓出来一身冷汗,当即一声也不敢吭,忙起身就出了轿子。

    贾政也不等他再说话,一个健步就冲了进去,随即便放下了轿帘子。抬轿的几个小厮到此时却才恍然大悟,忙抬起轿子飞也似地走了。

    贾琏这时候也不需人吩咐,慌忙从地上蹦起来,跟着轿子匆匆去了。

    贾琮无语,心底骇怕,眼看着抬轿的几个小厮心里一阵阵发凉:那几个小厮都是他叫来的,如今听了贾府如此多的秘密,恐怕是活不得了。

    可惜可叹……

    贾琮正发怔呢,贾府众大小姐却已经笑嘻嘻来到了近前,却是贾府三艳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另有林黛玉和薛宝钗二人各自带着丫鬟。

    众人一见着贾琮一脸怅然若失的神情正自发呆,都疑惑笑问:“琮哥儿,你发什么呆呢,方才来的不是二老爷和贾琏大哥?怎么急匆匆就走了,见了也不说话的?”

    贾琮被众人惊醒,忙笑道:“没什么,不过方才我叫二老爷和琏大哥留下来听我说故事,他二人嫌不好听,起身就走了,拦也拦不住。”

    众人听了都奇怪道:“怎么,他们居然还嫌你的故事不好听怎地?若是你说的故事不好听,那天下可就再没好故事了。”

    贾琮听了便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他们不喜欢我的故事那也是有的。”

    说罢,贾琮忙就招呼众人要去畅春园。众人轰然答应,忙抬脚要走却听身后有人叫道:“你们几个好啊,自己就偷偷地来了,老太太可是不高兴了,要罚你们呢!”

    众人一听忙都回头观望,只见身后有人飞一般跑来了,远远倒瞧着像是鸳鸯的模样儿。

    众人心里惊讶,当下都停驻不前,等到那人跑近了仔细一看果真就是鸳鸯。众人忙都笑道:“原来真的鸳鸯姐姐,你怎地来了?”

    鸳鸯此刻跑得满脸绯红,她撵上了众人,站着喘了半天,这才笑着嗔怪道:“你们要讲故事也不知会一声儿,就这么悄摸摸的,要不是老太太无聊,叫我去寻你们过去说话,还不知道你们背着就约下了!”

    她一边喘一边说笑,众人听了忙都笑道:“这可是冤枉死人了,我们并不知道的。还是琮哥儿方才去找了我们,这才知道的。本来说的是要去老太太屋里,可又怕吵着老太太歇息,这才来这里了。”

    鸳鸯听了便笑道:“好,幸亏我跑得快呢,咱们现在也不用去畅春园了,这就再请回去吧。老太太见了你们这许多人,一定高兴的。”

    众人轰然答应,忙都扭身转回去,笑道:“很好,只要她老人家不嫌吵闹就好。”

    一时间众人又出了东院仪门,上了轿,再进了西院儿,在仪门内又下了轿子,这才一齐说笑着往贾母处去了。

    贾琮一路留心,却也没见贾政和贾琏二人的影子,待到了仪门外小厮们住的地方儿,他偷偷下了轿子忙打探给贾政抬轿子的那四个小厮的下落,却听人说那几名小厮都被二老爷并贾琏少爷给叫去了,说是不知犯下了多大的错,叫人拿了大宽板子进去,要往死里打呢。

    贾琮当即唬得一声儿不敢吭:贾府里人命比蝼蚁还轻贱,不知因为什么就能糊里糊涂丢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玉?我也有!

    知道四个小厮被贾政叫了进去惩治,贾琮心里一片凄凉。外人都羡慕贾府富贵,可谁又知道这里面人如草芥,即便是丢了性命也无人过问。

    这几个小厮是他特意找来抬轿子的,谁知道无意间就听到了不该听的事儿,白白丢了性命。这事情贾琮难辞其咎。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为此事不安,在贾母房里面对众人时也只是强颜欢笑,眼中的烦闷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贾母一眼便看出他精神不佳,还以为是这些日子在北静王府累的,忙就问道:“好孩子,我瞧你精神气色都不是很好,莫非是乏累得很么?”

    贾琮勉强一笑,答道:“可不是,老祖宗不知道,那北静王虽然贵为王爷,可性格就如同小孩子一般,整日整夜缠着我给他说故事听,都不许人好好睡觉的,这一个多月真是累坏了。老祖宗不知道,还有更好笑的事儿呢!”

    贾母一听便忙追问是何事。贾琮便笑着回答道:“我说北静王是小孩子脾气,那是一点儿也不错的。老祖宗不知,他还非要缠着我和他拜把兄弟……”

    贾琮一语未毕,贾母这里闻言狂喜,双眸之中光芒四射,忙一叠声追问:“你可和他结拜了没有,你到底有没有和北静王结拜成兄弟……”

    贾琮急忙便回答道:“老祖宗,我想着老祖宗和北静王的母亲平辈相交,那这样算起来北静王和我父亲是一个辈分,我若是和他结拜成干兄弟可不是乱了辈分?”

    贾母一听顿时大失所望,满脸的狂喜登时凝固,双眸光华刹那间黯淡,不禁深深抱怨叹息道:“傻子,你是傻子,你们拜你们的,又与我们何干,你这傻孩子,唉……”

    贾琮见贾母脸色瞬息巨变,不由得心中慨叹贾府势利由此开始,嘴里却又笑着说道:“老祖宗,北静王也是这样说的,他说我是我,贾府是贾府,是不相干的……”

    贾母一听双目之中光华瞬时大盛,一脸急切地追问道:“你这孩子,你到底答应人家了没有,你究竟是答应了没有啊,真是急死个人……”

    贾琮也不等贾母唠叨完,低头就从脖子里拽出一块儿明灿灿的美玉来,捧在手中给贾母看。贾母距离尚远,眼睛又有些花了,看得不够真切。可即便如此却也能看得出贾琮手中托着的那块美玉灿若明霞,四周隐然有光华氤氲,一瞧就知道是了不得的好东西,竟然比宝玉落草时含在口中的那块玉还要好得多!

    屋子里这些个小姐们也都是识货的,众人一见了贾琮手掌托着的玉都吓了一跳,俱围拢过来细看。众人一行看一行夸赞,都说这是世间罕见的好东西,除了北静王别人恐怕也真拿不出来。

    贾琮笑嘻嘻说道:“我不太懂这个,只是北静王说这玉也是他偶然得来的,他既然要让我认他当大哥,自然得送我一件贵重点儿的见面礼,省得我笑话他,这一声大哥叫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贾母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知道他最终还是和北静王结拜了兄弟,且对他甚是看重,登时心花怒放,欢喜至极。只见她老人家哈哈大笑,指着贾琮大笑道:“好你个臭孩子,说话就这么大喘气的,把我可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你竟然错过了这么大一场机缘。”

    众人这时也都纷纷恭喜贾琮。贾琮却笑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你们不知道,他哄我和他结拜兄弟无非就是日后听故事方便些个,也没别的意思。”

    贾母听了便笑道:“傻孩子,别人跪着求着想讲故事给王爷听呢,你倒还敢抱怨!”

    贾琮便故意撅嘴道:“老祖宗不知道,给这位王爷讲故事当真是累死个人呢,我就现在还累得歇不过来呢。”

    贾母一听忙就道:“好孩子,既然累了,你就快去好生歇着去,我们就想听你的故事可也不急在这几日,等歇好了再说……”说罢,贾母又扭头吩咐几位千金大小姐:“这几日你们可谁也不许去扰他歇息,要听故事日后有的是时间呢。”

    众人忙就答应了,贾母这才欢天喜地扭头吩咐贾琮快去歇着,又一叠声叫人快去备轿子,让抬着他回去,省得再累坏了他。

    一时间轿子备好,贾琮忙和众人道别,这才上了轿子一路回到了畅春园。半路上,他又打听起那四个小厮的事情来,只听众人都叹息道:“嗨,谁知道他们几个今日倒了大霉,听说是抬二老爷的时候把二老爷给摔坏了,被好一顿板子给打得奄奄一息,这时候已经给送到庄子上去出苦力去了,上头还发话下来,叫谁也不许去探视,若谁敢去看一样打死!还吩咐说不许给找大夫……唉……”

    贾琮听了心如刀绞,可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缩回轿子里苦苦谋划。可惜他如今也是无权无势,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唯一能做到的不过是求人去打听了这四个小厮的底细,东拼西凑了些银子叫人送去他们家里,聊表心意罢了。

    这都是后话。此刻贾琮却是满心的难受,回到畅春园后也是无精打采,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而已。

    锦雀见了他这样子不由得担心万分,在一边儿东问西问了半天。可贾琮又怎么敢和她说实话,只得胡乱编了些理由,就说是担心贾政贾琏日后恐怕要报复,对他不利云云。

    锦雀听了这才放心下来,忙又安慰贾琮,只说这次大老爷一定会帮他撑腰,况且这次大老爷下手够阴够狠,贾政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至于贾琏,就更加不用担心了,只要有大老爷在,他是屁也不敢多放的……云云。

    一时锦雀又说道春桃已经跟着去伺候老爷去了,老爷说过些日子再买好的过来伺候。

    贾琮听了便皱眉道:“还买什么,我有你一个就足够了,哪里还需要那么些个人来伺候?!”

    锦雀听了心里甚是受用,一时又低声抚慰了贾琮半晌,直到亲眼看着他朦胧睡去,这才帮他掖好了被子起身去准备晚饭。

    贾琮哪里睡得踏实,不过多久便梦见那四个小厮满身血淋淋地和他诉苦,只说贾府中的人太狠辣无情,日后必遭报应。贾琮自睡梦中惊醒,浑身早就是冷汗淋漓,一睁眼才知道天色已经大黑,贾府难熬的一天又过去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贾府可怖

    世人都知贾府富贵。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这句话可不就是说得贾府富贵已极,直到了不堪的地步。但凡是那些个活不下去,想要卖身为奴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就挤破了头也想到贾府这样儿的人家来为奴为婢。

    他们都想着这里的人恐怕都是活在仙境里呢。

    可身不在其中又怎么会知道活在这里的艰难危险?

    别说是那些个下人了,就贾琮这样的主子活得也是艰难。别说是贾琮这样庶出的,即便是那些个嫡出的,若是没有富贵根基,在这贾府里头活得也是不堪。

    譬如说贾迎春,譬如说贾蔷,都是贾府正经的玄子玄孙呢,活得又怎么好了,还不是一天天由人荼毒。就说是贾琮,以前活得当真还不如一条狗,若不是有锦雀这个衷心耿耿的丫头时常帮着偷东西吃,恐怕他早就饿死了。

    事实上,真正的贾琮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魂穿过来的假货罢了。

    其它庶出的主子,譬如探春,譬如贾环,虽然还勉强活着,但哪个又活得称心如意了?日日还不都是煎熬着?

    贾府中的主子都是这样,更别提那些个小厮和丫鬟们了。得主子意的还好,能过得滋润些,那些个不得意的,哪一刻不是活在刀尖儿上,一不小心就能丢了性命。

    今日四个抬轿子的小厮,因为听了不该听的话,不是糊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贾琮为此自责不已,一觉醒来却已经是月上中天了。窗外虽然是初秋,但天气已经转凉,冷风推开窗户吹入,屋子里就凉噤噤的。锦雀这丫头也不知去哪里忙去了,也没有点灯,屋子里就黑黢黢的,月色迷蒙,满院子的树叶被风吹得一阵乱响,惊得贾琮一翻身就坐起来,用手一抹,满脸都是冷汗。

    他这还是第一次感到惊惧。贾府富贵,处处花团锦簇,堆金堆银的,白天夜里都是热闹非凡。他起初只能感觉出贾府的繁华来,如今在这里呆了数月,见多了隐于暗处的刀光剑影,贾琮终于知道了贾府的可怕。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刀剑才最可怕,叫你无法躲避,不知何时何地就可能丢了性命。

    他怕了,真的有些怕了。

    夜风习习,寒气逼人。

    贾琮不禁打了个哆嗦,慌忙跳下地,光着脚就要去关窗。谁知他才到了外间,就见门吱吱呀呀被推开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儿站在门外。贾琮当即就感觉汗毛孔直冒凉气,情不自禁一声惊呼。

    他这么一叫却把门外那人也吓得魂飞魄散,同样是惊叫了一声便低声嘤嘤嘤地哭了,听着却好像是锦雀的动静儿。

    贾琮一听忙就叫道:“锦雀,是我啊,别怕……”

    锦雀听出是贾琮,这才颤颤巍巍抬起头,颤声儿叫道:“少爷……你怎么好好地站在这里吓人……”

    贾琮忙扶着锦雀进了屋,抚慰道:“我刚刚起来去关窗户,谁知你就悄无声息进来了,倒吓了我一大跳,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锦雀听问便忙说道:“还说呢,我今天刚擦黑就被二奶奶给叫过去了。”

    贾琮一听便忙问:“王熙凤?那个母老虎又找你做什么,她有没有打你骂你?”

    一面说,贾琮忙回身摸到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又举在眼前细细查看。只见锦雀浑身完好,不像是有被打骂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锦雀见了他这番举动,忙笑道:“放心,我没有挨打,也没有挨骂,挨打挨骂的另有其人!”

    贾琮一听忙就问道:“谁,是谁挨打挨骂了?”

    锦雀听了便笑嘻嘻说道:“琏大爷,可不是琏二爷又被政老爷给打了一顿,又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二奶奶这不是才把我叫过去问是怎么一回子事情?”

    贾琮一听忙问道:“你可说了没有?”

    锦雀听了便笑道:“我傻了么,怎么会告诉她这个,我只说我是在外头伺候的,什么都不知道。”

    贾琮听了刚要说话,猛然就听外头有人尖声儿叫道:“贾琮,贾琮,你可在屋子里不在,我找你有正事儿呢……”

    这一嗓子即尖锐来得又突兀,把贾琮和锦雀两个吓了一大跳。他二人听着这喊声儿倒像是贾环,锦雀忙就去开了房门,一瞧可不就是贾环站在外头。

    不过这小子此刻形容极惨,小脸儿被打得红肿,眼圈儿黢黑,身上的衣服有几处也被扯烂了,瞧他这样儿倒像是刚和谁打了架才跑来的。

    锦雀一见他这模样登时就吓了一大跳,忙就先扶着他进来。想来贾环身上也没少挨揍,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呲牙咧嘴的,看着很是疼痛。

    贾琮也急忙跑上前去扶他,一面走一面就问:“环儿,你这是好好地又和谁去打架去了不成?怎么就被打得这么惨?”

    贾环听了便叫道:“这天下谁还敢打我,除了我老子,环爷我会叫谁这么打我……”

    一句话未曾说完,他将将要坐下却又碰触到被打得红肿的屁股,登时屁股上便如同有万根钢针刺入一般,疼得他杀猪一样大叫起来。

    贾琮见他都这德行了还敢胡吹大气,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你老子天下第一,你天下第二,行了吧?!”

    贾琮这里呲牙咧嘴,些许将屁股稍稍虚坐在椅子上,又用手撑着,这才大喘着气骂道:“什么东西,娘个希匹,他今日不知道在哪儿被人家打得猪头一样回来,却把气都撒在老子头上,算什么本事!”

    贾琮闻听便知道又是自己连累了贾琮,忙偷偷和锦雀对望了一眼,二人却都不敢说话。

    贾琮越见贾环疼得厉害,不免心中有愧,忙就扭头吩咐锦雀:“我记得那时候二姐姐送来的棒伤膏还有不少,你快找找来给环哥儿用上。”

    锦雀答应了一声儿,忙就转身去里间的抽屉里一翻,果然就找了多半瓶子药膏出来。

    贾琮接过药膏,和锦雀一起扶着贾环进了里间,又点上几支蜡烛,这才小心褪去贾环的衣服要帮他擦药。

    锦雀早就回避了。贾琮在明晃晃的烛光下只见贾环从后背到大腿好大一截儿或青紫或破溃,简直没有一处是好的。看得他忍不住皱眉:你和你那个老子到底有多大的仇,他就这么往死里打你?

第二百一十六章 粥暖情长

    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贾环并不知道今日这好一场痛打,起因竟是因为贾琮伙同他爹打了自己的爹爹。

    那贾政老爹自幼便高傲得紧,又颇得父母宠爱,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他憋屈窝火,却又无法声张,生怕贾赦这老匹夫把脏水都泼到他身上——贾赦这老东西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若是贾赦父子二人陷害他的事情传出来,旁人哪里还管真假,到时候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非议来。

    因此,他一回去就先拿四个抬轿子的小厮出气,亲自拿了板子把四人一一打得没剩几口气。即便如此,他心中的这口闷气仍是不得发泄痛快。也是贾环活该倒霉:他撞见自己亲爹被人打成这模样,也不先上去问候,反倒是忍不住笑了一声儿。

    这下贾政更是火冒三丈,不由分说拖过贾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揍。那可是下了死手的,要不是赵姨娘哭着下跪磕头央求,他真就能把贾环打死!

    一时赵姨娘紧忙先扶着政老爹进屋里去歇息,又偷偷叫人去请了太医给诊治,这才有空儿骂贾环:“你个没眼色的东西,打死你也不冤枉!你瞧着你亲爹被打成猪头一样,你不说上前侍奉,反倒就先笑了起来,不打你打谁?趁着他现在稍微好点儿了,你还不快点子起去呢,省得他一会儿见了你又发疯!”

    贾环听了这才悄悄就寻找贾琮来。

    贾琮一边儿给他抹药,一边低声慨叹:政老爷可也真下得去手,打得真够狠的!

    贾环疼得直掉眼泪,一边抹泪儿哭道:“成天就知道拿我撒气,今天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天杀的给打成这样儿,他不说打回去,就知道在窝里横,拿自己的孩子撒气,这算什么呢?再则说了,他为什么又不去打贾宝玉呢,就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我是姨娘养的又怎么了,有本事夜里别来找姨娘啊,怎么不去找太太睡呢?我呸,什么个东西!”

    贾环一边疼得呲牙咧嘴、惨叫连天,一边却又不住口地骂贾政,把个贾琮听得又想笑又不敢笑。好容易把他身上都抹了一层药膏,贾环这才不叫痛了,只觉身上一阵冰凉,反倒是舒服得很。

    一时锦雀外头已经摆好了晚饭,叫他二人出来吃饭。贾环这时候疼痛大减,这才觉出肚子里饿得很。原来他自从中午饭前被政老爹给饱揍了一顿,到现在还水米未曾打牙呢。

    一听锦雀外头喊吃饭,他第一个就从床上蹦起来就跑,连贾琮好端端的一点儿伤都没有的都撵不上他。

    等他第一个冲到桌子前抬眼一看,忍不住就皱眉大叫道:“锦雀,锦雀,锦雀,这是谁做的晚饭,就这也能吃么?”

    锦雀听了便笑道:“环少爷,这饭是我做的呀,怎么了,难道吃不得么,你好好尝一尝,可是好吃得很呢!”

    贾环听了更是抱怨连天道:“这算什么饭,怎么就吃得这么寒素,连肉都没有一块儿么,这叫人怎么吃?”

    贾琮在后面听到他抱怨,急忙伸脖子往桌子上看去,只见桌子上放着两碗黄澄澄的小米粥,里头还漂着十来粒颜色鲜红的红枣,枣香加上小米的香气,他一闻之下便称赞道:“一闻就知道是我锦雀熬的小米粥,这么香气扑鼻,别人再也做不出来的!”

    锦雀一听便抿嘴笑道:“快好好吃你的吧,喝一碗粥也这么多事儿。”

    贾环嘟囔着嘴坐在一边埋怨:“不就是一碗粥,也至于这样儿的?怎么没有肉,锦雀,你好歹去厨房给咱们要点子肉过来好不好,无论是鸡鸭鱼还是猪牛羊肉都好,我一概是来者不拒的。若实在没有就鸡蛋豆腐也好啊,总不能叫我吃这清汤寡水的。再说,琮哥儿如今不是在府里混得很好么,厨房总不至于连肉都不给吧?”

    贾琮见他挨了这么一顿毒打也不忘吃肉,忍不住笑道:“快吃你的吧,也不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做梦呢,哪儿来的肉?再则你浑身是伤,被打得可不轻,也不能碰那些个发物。等你的伤大好了的,我亲自给你做好吃的,如何?”

    贾环向来口腹之欲是放在第一位的,听说没有肉吃当即便满腹的不高兴,嘟着嘴拿起勺子就往嘴里扒拉小米粥,却被烫得吱哇乱叫,嘴里立即就烫了一个大泡出来,疼得他眼泪汪汪,满嘴抱怨却听不清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贾琮见他这模样,叹了口气便坐下拿起勺子,斯斯文文地舀起一小勺,先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半天,这才小心试了试冷烫,直到那一小勺小米粥不冷不热了,他这才放入口中闭着眼睛细细品了半天,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把那一口粥咽下。

    小米的软糯加上大枣的香甜,两样交织在一起,贾琮只吃得眉开眼笑,浑身舒坦。瞧他那神情,他吃的哪儿是什么小米粥,简直比龙肝凤胆还要美味百倍似的。

    从他喝第一口粥开始,锦雀便悄悄注目。见贾琮喝得香甜,一脸的满足,她心里也是甜滋滋的,倒比自己喝的还要高兴。

    一时二人目光相接,彼此都是温馨一笑。

    静夜,烛光下,畅春园中,温馨无限。

    如若不是贾环还在一边儿愁眉苦脸、鬼叫连天,嫌弃贾琮和锦雀不懂待客之道,那这一夜就堪称完美了。

    贾琮听得他鬼叫不停,破坏气氛,不由得皱眉叫道:“你叫什么叫,你还做梦呢,你喝的那一碗本来是锦雀的。你如今喝了人家的粥,人家还饿着肚子呢,你还好意思叫?”

    贾环当即便撇嘴叫道:“这算什么,不过是一碗粥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贾琮一听更加生气,眉头皱得越深,冷冷叫道:“你懂得个什么?那粥天底下仅此一份儿,你就是拿金山银山也换不回来呢,这么贵重的一碗粥给你喝了,你还敢挑拣,真是欠揍!”

    锦雀听了贾琮的话心里更是喜欢,再一仔细品味其中的话,顿时红晕满腮,眼中情波绵绵。她忍不住偷瞧了贾琮一眼,恰好贾琮也正望过来,二人对视之下,锦雀俏脸更红,目光中的情意浓得几乎要化成两汪春潭水。

    贾琮见了她这模样,心中更是一荡,刚想要开口说句什么,却听见贾琮怪叫道:“哎呦,要不说锦雀熬的粥好喝呢,你们这情意绵绵的,别说是她熬的粥了,就她好生痛揍你一顿,你恐怕也要叫好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许孟浪

    有情饮水饱,何况还是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红枣粥呢?

    就着情意绵长,贾琮这一碗粥喝得舒坦,满头都是细密的汉珠儿。锦雀瞧在眼里乐在心头,忙拿出帕子细细帮他擦额头的汗水,一边忍不住笑道:“果真是,不过是一碗粥罢了,你也能吃出一身汗来,回头再叫冷风扑了,小心又叫唤头疼呢。”

    贾琮笑嘻嘻说道:“天下最好吃的莫过于锦雀你亲手熬的这一碗粥了。东西还在其次,这心意最是珍贵难得。要是能喝这么一辈子,此生足矣!”

    锦雀听了越发脸红,含情脉脉瞪了他一眼,手指在他眉心轻轻一点,娇嗔道:“你少来哄我,你不过是想叫我伺候你一辈子罢了,专挑这些个好听的来说……”

    贾琮忙瞧着锦雀复笑道:“你不愿意么?你要是不愿意也好办……”

    锦雀听了不禁一愣,心微微一沉,脸色微变,忙问道:“怎样,我若是不愿意,你要怎样呢?”

    贾琮随即便笑道:“那我就伺候你一辈子算了,我是不会抱怨辛苦的。”

    锦雀一听心中一舔,脸上更添笑意,擦汗的手却柔和了几分,不觉凑近贾琮看他眉心被自己指甲划出的一丝红痕,忙又问道:“疼不疼?谁叫你瞎说,我才不稀罕你伺候我呢……”

    说着,她眼见贾琮眉心白皙的肌肤泛起的红痕,不由得心疼,情不自禁就贴过去轻轻吹了吹。

    锦雀靠近,贾琮登时就闻到一顾细细的甜香,不禁心旷神怡。他一时动情,也忘记了贾环还在旁边儿瞪眼看着呢,探过头去就去闻锦雀颈边的香气,只轻轻一闻,更觉那股香气蚀骨销魂,一时神游天外。

    锦雀却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忙回身远离,顺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雪白的脑门即刻便是一片飞红。

    锦雀打了他一巴掌,嘴里娇嗔连连:“你做什么吓我一跳,你现在怎地这么轻浮起来了?再这样,看我还理不理你?”

    她嘴上不乐意,眼见一巴掌把人家打红了一大片,又立即心疼起来,不由自主就伸手过去给贾琮揉了揉,随即又忍不住想要贴过去给吹吹,但又怕他毛手毛脚的,忙又忍住了。

    贾琮尴尬一笑道:“没事儿,不疼,不疼……”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贾环在一边阴阳怪气叫道:“不疼,不疼,怎么会疼呢?他这是疼在身上,乐在心里。再说了,人家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么,锦雀你这么亲他,他又怎么会疼呢?”

    两人这才想起身边还有贾环在呢,锦雀登时羞得满脸通红,扭身就往外走。贾琮听了便扭脸狠狠瞪了贾环一眼:“你吃罢了没,若是吃好了就快些回家去吧,省的你娘惦记你,快回去吧!”

    贾环一听便苦着脸叫道:“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我家那老东西气还没消呢,我现在回去不是找着叫他又打我?再说我已经和我娘说好了,要在你这里躲两天,等那老东西气消了再说。”

    贾琮这才想起贾政恐怕正在火头上呢,不光是把贾琮打了一顿,就连贾琏不是也给打得起不了床?

    一想到贾琮今日受的憋屈,贾琮就忍不住想笑。可再看看眼前这一位贼眉鼠眼的贾环,他又笑不起来了。

    难道说,自己要和这样一位少爷一起住好几天么?可自己若是不收留他,他又实在没地方可去。

    仔细想一想,他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想到这里,贾琮也只得无奈道:“好,你要住也行,睡觉前给我洗澡,还有,睡觉的时候不许打呼噜磨牙放屁,不然你就别处去找地方。”

    贾环只要有个地方睡就好,哪儿还有什么异议,忙不迭什么都一口答应了。至于他睡觉的时候到底会不会磨牙放屁,那可就没人知道了。

    他们两个正说话呢,突然就听外头有人小声儿招呼:“琮哥儿可在家不在,环儿在这里不在?”

    这声音颇为妩媚,不过听着却很是有些沧桑的味道。贾琮听着这声音似乎是有些个耳熟,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外头说话。

    贾环听了这声音却是老大的不乐意,当即便皱起眉头对着门外嚷嚷道:“我不住这里还能去哪儿?难道我还能去老太太屋里住着是怎地?你不好好在家里伺候人家,怎地又跑到这里来了?”

    贾琮听贾环这么一说这才猛然想起来,这说话的声音正是赵姨娘。

    红楼原著中,这位赵姨娘也不知是不是暗害过贾宝玉无数次,总之贾老先生对这位姨娘极尽憎恶,通篇居然没有说过她一句好话。

    这位姨娘到底好不好,贾琮没怎么来往过,也不敢就胡乱猜测。但有一点他却能肯定:赵姨娘比之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在相貌上可是甩开她不止九条街。

    王夫人虽然看起来雍容华贵,但其容貌最多也只能算个五官端正而已。这位姨娘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且又生下了贾环和贾探春这一儿一女,但她的身材样貌依旧是保养得当,风韵犹存,且与年轻的女孩子相比,她更有女人味儿。

    也怪不得贾政离不开她。

    贾琮这里正在胡思乱想,就见门帘子一响,赵姨娘提着个小灯笼进来了。

    明亮的灯光下,只见这位赵姨娘身材窈窕,曲线动人,一张小脸儿虽还不至于美到倾国倾城,但看着也是颇为动人。

    赵姨娘进来一见二人,忙便放下手里的灯笼,笑问二人:“可吃罢了没有,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还在说什么私密话儿呢?”

    说罢又忙招呼贾环:“环儿,看多晚了也不回去睡觉,就在这里打搅别人,快跟娘回去!”

    贾环听了便撅着嘴嘟囔:“我不回去,我才不回去呢,回去了还不是要挨打?我就死也不回去的!”

    贾琮一见赵姨娘进门,忙就笑着起身让座,又急忙给她端茶递水,笑问道:“姨娘,您怎么这么晚的还来了,看外头天黑再摔了,怎么也不叫个小丫头子陪着过来?”

    赵姨娘见贾琮对自己颇为亲密,忙就笑道:“琮哥儿,快别忙乱了,我不过是来叫环儿回去睡觉,站站就走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有事儿请找姨娘

    赵姨娘含笑站在眼前,举止虽有些不够端庄优雅,但其妩媚动人却着实有些吸引人。

    贾琮距她不过一步之遥,屋子里又明晃晃点着好几支蜡烛,明亮的灯光下只见这位姨娘涂抹了厚厚的脂粉,眉毛画得又细又长,直入云鬓。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樱桃大小的一张小嘴涂得鲜红欲滴,叫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看着眼前这个端庄不足却妩媚有余的妇人,贾琮甚至都险些儿忘记了她是贾环的母亲。

    赵姨娘看贾琮的眼神儿也有些飘忽,只见她微微一笑,盯着贾琮便说道:“琮哥儿在呢,我家环儿可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真叫我心里过意不去。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好东西能谢你的,这更叫人心里不是安,琮哥儿多体谅些个。”

    贾琮见她神色间颇动人,忙就笑道:“姨娘,你说这话这可是见外了。咱们是一样的人呢,在这府里不过是挣扎着活命罢了,要是咱们之间再相互倾轧,那可叫人怎么活呢?况且贾环和我是好兄弟,哪里来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再则,就姨娘不肯说我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以前我活都活不起,要不是姨娘经常叫环儿给我送东送西的,我也难活到现在。可是古人说的,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便再不懂事儿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姨娘就是我的亲人,往后可不许说这么见外的话了,没的倒生分了。”

    贾琮说的并不是假话,贾环和贾琮一向交好,经常背着赵姨娘给他带吃的喝的。赵姨娘先前还嫌吃亏,打骂过贾环几回也不见儿子听,后来索性也就不管了。反正贾环每次不过是拿些吃喝,不值什么钱。

    她看不进眼里的东西,那时候对贾琮却实在是救命的口粮。因此,不管外人再怎么骂赵姨娘不好,贾琮打心眼儿里却是十分感念她的好。

    赵姨娘听他这么一说,登时也就想起自己儿子以前的确是十分照顾贾琮。如今他坐起来了,对自己儿子好一些也的确是应当应分。但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别说是知恩图报,就是恩将仇报的也绝不在少数。照这么一看,眼前这少年的确是很不错了。

    想到这些,赵姨娘笑容越浓,神情间和贾琮也更是亲昵。她一伸手便拉住了贾琮的手,轻轻将他揽入怀中,笑道:“我就说我眼光不会错的,那时候我就看你一定不是那不懂事体的孩子,如今可见我是说对了。好孩子,我的环儿实在是你不得你机灵聪明,姨娘也不求别的,只盼望你以后有了大出息,别忘了提携提携你的难兄难弟就好,姨娘就怎么谢你也好……”

    贾琮被搂在怀中,只被贾环母亲身上的脂粉香气熏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更叫他脸红的是在浓重的脂粉气中,隐隐还有一股极好闻的肉香,叫他忍不住想咬这位姨娘一口尝尝味道。

    灯火通明,贾琮满脸红云分外显眼,赵姨娘一眼见了更是笑道:“好孩子,你和姨娘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还能红了脸?你心里想什么,告诉姨娘?”

    她这么一调笑,贾琮更是脸蛋儿通红,他急忙从赵姨娘怀里挣脱出来,笑嘻嘻道:“姨娘,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是太热了,这才脸红……”

    赵姨娘闻言更乐,深深看了贾琮一眼,微笑道:“傻孩子,你往后有什么事儿就来寻姨娘,反正我每天都是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呢。”

    贾琮瞧了她一眼,见她双眸中异光璀璨,心中不由一动,却不敢再看,只得胡乱点头答应了。

    赵姨娘点头一笑,这才又转头骂贾环:“你个兔崽子,还磨蹭什么,还不快随我回去呢,你放心,你老子已经走了,没人再打你了。要是叫他知道你夜里歇在这里,那才是事儿呢!”

    贾环听母亲说贾政不在,这才安心。他虽然想住在畅春园淘气,可又害怕贾政知道了又打他,也只得嘟囔着和母亲走了。

    赵姨娘带着贾环走到门口,特地又回头嘱咐贾琮:“闲了就去我那里坐坐,你放心,白日里你二叔都不在的。”

    贾琮听了更是吓了一跳,忙点头应了一声儿,却听赵姨娘又笑道:“我知道你和西院儿里那些个人不对付,我也着实厌恶她们,咱们两个倒是能好好说话呢!”

    贾琮又点头,赵姨娘又再三嘱咐,叫他闲了一定过去坐坐。贾琮又再三点头,赵姨娘这才带着贾环出去了。

    贾琮直送这母子二人出了院子,眼见她母子举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去得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去。

    他这一回身正好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和赵姨娘说了这么一会子话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贾琮掩好了衣襟,一路小跑着回了屋子,锦雀这丫头却已经把洗澡水都准备好了。一见贾琮进来,她便似笑非笑道:“少爷回来了,还是快点洗罢了歇下吧?”

    贾琮见她笑得古怪,忍不住便问道:“洗就洗,你笑什么,难道你肯帮我洗澡不成?”

    锦雀听了便瞪眼道:“你想得美呢,都多大了还叫我帮你洗澡,还不快点儿脱衣服自己洗呢?”

    说着,这丫头扭身就跑,跑到门口却又倚门而立,笑嘻嘻说道:“姨娘肯帮你洗呢,要不你就去那边儿洗去?”

    贾琮听了顿时目瞪口呆,刚想要说点儿什么,那丫头却已经一摔帘子出去了。

    见她这般模样,贾琮独自闷想了半日,直到洗澡水都凉透了,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是吃醋了不成?

    再仔细想想也真是可笑,赵姨娘都多大年纪了,况且又是自己兄弟的母亲,还是自己亲二叔的妾室,他们之间还能怎样呢?

    这么一想,贾琮忍不住好笑,脱了衣服就跳进了澡盆,溅了一地的水。

    初秋天凉,水也冷透了,他一进澡盆就冻得哎呦一声叫,浑身鸡皮爆起。本想着要叫锦雀进来给添点儿热水,可一想到这丫头怕羞,决计是不肯进来的,也只得作罢。

    他坐在冷水里胡乱洗了一把,匆匆擦干了就跳出来,直到钻进被窝里,依旧是冻得他瑟瑟发抖。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辈子,好不好?

    贾琮冻得直发抖,钻进被窝里捂了半天方好了一些。他直挺挺躺了半天也不见锦雀进来收拾,恐怕这丫头也烧了水去洗漱了。

    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忽然又想起锦雀说的话来,嗤之一笑,贾琮忽地又想起这里可是贾府,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

    他好像知道某人曾经说过:你们贾府,恐怕只有门外边儿的石狮子还干净些!

    别的不说,他大哥贾琏不就和自己亲生父亲的侍妾打得火热么?

    还有隔壁府里,贾珍和自己的亲儿媳不也是关系非比寻常?

    还有贾蓉和贾蔷,那还是一对儿亲兄弟呢!

    贾琮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难受。看来在这个外表体面、事事都喜欢讲规矩的贾府里头,什么腌臜事情都有。

    有一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恐怕就是贾府了吧?

    怪不得锦雀那丫头能说出那么一番话来。若是往深处想想,就他真的能和赵姨娘出点子什么事情恐怕也不奇怪……

    贾琮越想越害怕,竟然又出了一身冷汗,头隐隐也疼得厉害,嗓子眼儿里也是又干又疼,鼻子也有些塞,连喘气气都有些费劲。

    恰这时候锦雀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收拾,贾琮见了便叫道:“都什么时候了,就这么湿着头发四处乱跑,看再被冷风吹病了!”

    锦雀一听他说话囔囔地含混不清,忙走近来看,只见贾琮流泪鼻塞,便叫道:“老天爷,你这不是病了,还说旁人?”

    锦雀这么一说,贾琮更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头也疼得厉害,不由自主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也不烫啊,怎么就病了,恐怕是这两天累着了。”

    锦雀听他说话声音都变了,忙就附身帮他盖好被子,又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把,只觉微微有些发热,不禁皱眉道:“这两天变天,才到秋天就这么冷起来,估摸着是病了,我先赶快去给你熬一碗浓浓的姜茶来喝。

    说罢,锦雀也顾不上再收拾地上的水渍,忙转身就出去了。贾琮这里越发觉得眼皮发重,身上也酸疼得厉害,自己琢磨着恐怕当真是病了。

    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一时朦朦胧胧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等在梦中被锦雀推醒了,他费力睁开双眼,模糊中只见锦雀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正满眼关切瞧着他。

    贾琮想要开口说话,可一开口才发现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整个儿人也是昏昏沉沉地没精气神。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病了。

    锦雀一眼见他小脸儿绯红,半睁着眼睛直哼哼,忙伸手一摸只觉他额头滚烫,这丫头顿时就慌了神,忙俯身抱起贾琮,一勺一勺把热姜茶喂到他嘴里。眼看着怀里的少爷实在是病得厉害,抱着他倒像是抱着一块儿火炭相似,把个丫头急得直掉眼泪。

    这么折腾了半天,好容易把一碗姜茶喂了进去,锦雀正要起身收拾,却被贾琮一把给扯住了,只听这小子哼哼唧唧说道:“锦雀,锦雀,你莫走,你别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我怕得狠……”

    锦雀听他说得可怜,又见他小脸儿通红,一看就知道病得不轻,当即也顾不上收拾了,脱鞋就上了炕,歪在炕上哄着他睡觉。

    谁知这小子不一会儿便冷得直哆嗦,紧紧抱着锦雀一直喊冷。锦雀给他盖上了两三层被子也没什么用,依旧是冷得直叫,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倒像是个虾米一样。

    锦雀见他还是冷得厉害,只得把冬日的大毛氅也给压在了被子上。无奈仍是没什么大用处,贾琮还是哆嗦成了一团,再看嘴唇儿都有些发青,脸蛋儿更是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锦雀急得发疯,想要出去叫人来可又不知找谁才好,况且这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外头黑得如墨一般,她也不敢出去。

    想来想去,锦雀一咬牙,脱下外衣就钻进了被中,伸开双臂搂住了贾琮。谁知这小子本来就冷得如在冰窖里一样,迷迷糊糊只觉得怀里一暖,似乎是有一个小火炉在身边一样,他不由得一伸手就紧紧把锦雀搂在怀中,哼哼唧唧唧叫道:“好暖和,好舒服,锦雀,你从哪儿弄来的暖炉?”

    锦雀听他这么胡说八道,心里忍不住好笑,又觉出贾琮身上冻得冰块儿一样,又忍不住担忧万分。一时想起自己被少爷紧紧搂在怀里,又羞涩万分,闭着眼睛动也不敢稍动。

    贾琮这里手足并用,紧紧把小丫头锦雀箍在怀里,只觉丝丝缕缕的热气连绵不绝,一时浑身都渐渐暖和起来,不由得昏昏沉沉睡去,嘴里却不住低声呼喊着锦雀的名字,问她在哪里,一时又从梦中惊醒大声呼喊锦雀,锦雀笑得不行,忙轻轻拍着他哄了半天,这位少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待见到锦雀果然在身边,才又再次睡过去。

    如此三番四次,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终于沉沉睡去,手足却丝毫不松,依旧是把个小丫头紧紧箍在怀中。

    听得贾琮呼吸声平稳,摸了摸他额头也不烫了,再瞧他的小脸儿也渐渐红润起来,锦雀这才稍稍有些放心。只是此刻她浑身早就被汗水湿透了,浑身酸麻,说不出的难受。

    小丫头刚偷偷伸展了一下酸困的手臂,没想到却又惊醒了贾琮。这小子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双臂紧紧搂住锦雀,带着哭腔叫喊道:“锦雀,你要去哪里,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你别走,你就陪着我,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

    锦雀冷不防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再看贾琮满眼尽是哀求之色,不由得心一软,忙伸臂搂住他,柔声抚慰道:“傻子,我能去哪儿啊。我也不是那好的,你总是缠着我做什么?你如今又不比从前了,只要我一走,不知有多少比我好百倍千倍的女孩儿抢着要来伺候你呢!”

    贾琮一听更是把锦雀搂得紧了,只见他失声痛哭道:“锦雀你别走,我谁也不要,我只要跟你待在一起。你别走,你就一辈子陪着我,好不好?”

    锦雀见了他这样儿,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忙搂紧了贾琮,柔声细语道:“好,只要你不嫌弃我又丑又笨,我就一辈子陪着你……”

第二百二十章 为奴之道

    贾府的漂亮丫头何其多,天下闻名。

    可贾府里真心的丫头能有几个?

    贾琮不过是个庶出的少爷。在被穿越以前,他在贾府中就是一根野草般自生自灭。倘若不是他身边儿还有个叫锦雀的小丫头日夜照顾,恐怕他早早就夭折了。

    如今贾琮仗着会哄、会拍、会剽窃,活得好了不知比以前好多少倍,一夜窜红,身边儿漂亮的丫头也猛然间多了起来。更有许多不在他身边,却无时无刻不想着能来他身边伺候的丫头。

    贾琮如今可说是炙手可热,是许多漂亮丫头争相讨好的公子哥儿之一。

    贾府里丫鬟极多,又极漂亮,多到就算是贾母、贾赦、王熙凤等一干当家人也数不过来,漂亮到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自愧不如。每年、每月、每日,甚至每时每刻都有小丫头子被贾府买进来做事。

    这些个丫头在府里伺候主子几年,年纪也慢慢大了,到了男婚女嫁的年纪,要么是被主子相中,留在府中做个姨娘,譬如说袭人、晴雯、平儿之流;要么就是许配给贾府的奴才小厮们;还有极少数蒙主恩宠,允其出府自行婚配,甚至于还有些个赏银拿也不是不可能。

    但贾府这数不清的丫鬟们,十之八九会被指配给贾府中的或是庄子上的奴才,为贾府生下更多的奴才来。这样一来,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永远是贾府的奴才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短暂,谁又愿意一辈子给人做奴才,谁又愿意自己的孩子也像自己一般做奴才?

    想摆脱永世为奴的命运,要么是被主子相中做姨太太,要么就是服侍得好,主子法外开恩放出府去,任其自由婚娶。

    这第二条路太过艰难,这许多年来也没见有几个能再获得自由身。第一条路走的人却不少,譬如赵姨娘,譬如平儿,譬如袭人晴雯之流……

    因此,贾府中这几个少爷无时无刻不是有许多丫鬟盯着,贾府中的丫鬟们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借势翻身,一朝活成人上人。

    贾琮以前还小,又不遭人待见,活得似有似无的,因此府里的丫头虽然众多,可谁也不屑在他身上动心思。不仅如此,众丫鬟最怕的就是来他身边伺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如今却大不一样了,短短几个月时间贾琮便出落成了一位极俊秀的少爷;又被邢夫人认成了亲儿子,身份由庶出变成了嫡出;如今更是一飞冲天,连北静王都和他结拜成了干兄弟。

    这样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少爷,自然倍受全府漂亮丫鬟瞩目,明里暗里想勾搭他的何止数十人。

    小丫鬟锦雀每每为此暗中发愁:以前还好,没人和她争抢废少爷贾琮。可如今呢,全府的丫鬟都盯着呢,她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论容貌论才干论出身,她是满盘皆输!

    可谁知道这少爷重情认旧,对她频频示好,每每都想“勾搭”她上手。可小锦雀怎么敢?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无必胜的把握,因此总不肯对少爷的表态有所回应。

    说句掏良心的话,每每听到贾琮的甜言蜜语,她怎么会不动心?每每与贾琮厮磨之际,她又怎么可能不动情?

    只是她不敢!

    女孩子最重要的不过就是个好名声,不过就是个完璧之身。

    倘若她一个把持不住,糊里糊涂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丢了,那她这一生恐怕再也没什么好日子可期盼了。

    就譬如说袭人,那么精明仔细的一个人,长得漂亮不说,又是上有老太太、太太撑腰,下有宝玉宠爱,听说她自己家如今也家业振兴起来了,比她锦雀不知道好多少倍。可即便是她,因为和宝玉不清不楚的,外头那些话传得有多难听?!

    都说是她为了能留在宝玉身边做妾,勾搭着宝玉什么都敢干,不知羞耻,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流言蜚语闹得阖府皆知,把个袭人弄得连门都出不去。可到底还是因为太太喜欢她,为此狠狠拾掇了几个多嘴多舌的丫头,又撵出去几个,这才把那些个难听话压了下去。听说连晴雯都为此大受牵连,触怒了太太。要不是有老太太在,恐怕连她也保不住!

    有这些个事情在前头,她锦雀怎么敢胡来?她怎么能和袭人相比?

    今夜实属无奈,贾琮病得厉害,她不得不如此。耳边听着贾琮不住叫她,又被搂得死死的,锦雀也心动情热,可是她不敢逾越雷池,一旦逾越就是万丈深渊。

    夜,深到了极处。

    贾府内外静谧得叫人害怕。锦雀扭头看看身边的贾琮:这位少爷酣睡正好,清秀的小脸儿红润异常,额头是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锦雀想要伸手替他擦一擦却害怕惊醒他的好梦,只得斜眼望向帐外:几支蜡烛所剩无几,火苗幽幽。

    屋子里一片寂静,烛光无声摇曳。

    再看看身旁熟睡的人,锦雀一时有些恍惚:若是能和身边的人就这么过一辈子那可有多好?

    若是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那该有多好?

    痴人说梦罢了。

    锦雀凄苦一笑。这里是贾府,上有好几层主子:老太太,老爷、太太,少爷奶奶……

    下又有无数漂亮精明的丫鬟,个个都盯着贾琮少爷呢。

    她算什么?

    她不过是陪着少爷走过凄苦的、微不足道的小丫头罢了。

    如今贾琮或许还念着些旧情,还记挂着她的好。可是日后呢?他还能记得起以前的情分么?或许用不了多久,睡在身边的、口口声声喊着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的少爷,恐怕就能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了。

    锦雀越是如此想,心里反倒越发清明起来。恰逢此时贾琮在睡梦中一个翻身松开了她。她心里越发难受,更觉得自己想得不错。

    同甘共苦,共苦好说,同甘,世上能有几对?

    锦雀痴痴又想了半日,睡榻外的蜡烛火苗跳跃起来,一阵不安的摇曳后,一支接一支熄灭了,滚烫的烛泪流得到处都是。

    屋子里瞬时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中。锦雀无声躺在黑暗中,呆呆望着帐顶,耳边却隐隐听见有鸡啼的声音。

    身边贾琮又翻了个身,叽叽咕咕不知说了句什么梦话便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似梦似真

    长夜将尽,朝阳尚未吐露光华,锦雀已经悄悄起身了。身旁的贾琮尚在熟睡中,一片漆黑,锦雀依稀只能看见他清瘦的脸颊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着玉般光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流着鼻涕,黑眉乌嘴的小屁孩儿转眼变成了一位如玉少年。

    锦雀怎么能不喜欢?

    她屏住呼吸,痴痴凝望着贾琮俊秀的侧脸。他侧颜极俊美,睫毛纤长,鼻翼挺括,嘴角微微上翘,脸庞初现轮廓却已经是惊艳了世间。

    他如今是荣国府嫡出的二公子,不再是往日那个遭人凌落的庶出子弟。

    听着他匀长的呼吸,锦雀禁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这张熟悉的脸庞。她对这张小脸儿曾经无比熟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给他洗过多少次脸,擦过多少回眼泪,又擦过多少回鼻涕。

    每一次被人欺负了,这张小脸儿上都布满了委屈的眼泪和……鼻涕。

    每一次都是自己亲手给擦去,或者有时候自己也会陪着他哭一场。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是在一瞬间,这张脏兮兮的、遭人厌弃的小脏脸就变得如此俊秀了。

    望着熟睡中的贾琮,锦雀突然就想起他经常念叨的话:我要娶你做我的老婆!

    一想到他挂在嘴边,不经意就会说出来的这句甜言蜜语,锦雀心里甜滋滋的,一朵羞涩甜蜜的笑容不禁悄然绽放在唇边。

    一切都美得像梦一样。

    锦雀越发有些痴了,不知不觉就靠近了贾琮,嘴唇不知怎么就轻轻碰在他的嘴唇上,如蜻蜓点水一般。

    微微有些凉,贾琮的嘴唇微微有些凉。

    锦雀浑身一颤,瞬间满脸通红,急忙向后躲避,似乎是怕有人隐身在这黑暗中,会偷窥到她的秘密。

    锦雀突然觉得脑子有些发昏,呼吸快得怕人,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她生怕吵醒熟睡中的贾琮,只得把自己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枕头里。

    心跳得越发快了,简直就像是战场上的鼓点一般,耳朵里嗡嗡乱响,天地似乎都崩溃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锦雀终于再也憋不住气,猛然从枕头中抬起头来,张大了嘴,猛吸了几大口气。

    心跳依旧,耳边的鸡啼声越发清晰可闻。

    她悄悄揭开帐子,匆匆踢踏上鞋就向外跑。

    屋子里依旧是一片漆黑,她忘记了昨夜贾琮洗澡的木盆,狠狠磕在木盆上,亏得她身手敏捷才没有合身摔进木盆里去。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磕得膝盖剧痛。

    锦雀忍着疼,不敢发出声响。她狼狈不堪,一瘸一拐就出了屋子,扑到房门边一伸手就猛然开了房门。

    一股清新的冷气迎面扑来,她脑袋这才清醒了些。当院儿里的灯笼已经灭了,残月当空。繁星尚未褪去,在墨蓝的天空闪烁。

    锦雀悄悄掩上房门,弯腰揉磕得生疼的膝盖。鸡啼声越发清亮。畅春园还没有人起来,初秋的黎明又黑又清冷。借着暗淡的月光和星光,锦雀慢慢往厨房里摸去。是该点火烧水做饭的时辰了。

    梦该醒了。

    贾琮昨晚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一夜好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晌午了。

    外头阳光正盛,一声声欢快的鸟啼声不住传入耳中。贾琮睁开眼,瞧着透入屋子里清亮的日光忍不住发呆:屋子里满是阳光,却空荡荡的叫人心里发慌。

    锦雀这丫头哪儿去了?他依稀记得昨夜好像是搂着这丫头睡的。

    如今怀里空虚,被中依稀还有她身上的甜香。看看枕边还有一只枕头,上面静悄悄落着几根长长的青丝。

    不是错觉,这丫头昨夜果然是在自己被窝里的。

    可是她人呢?

    贾琮想喊一声,可刚要张嘴却突然有些羞涩。

    他正努力回想昨夜的事情,就听见帘子轻响,紧接着就传来一阵稀碎的脚步声。

    是锦雀这丫头来了!

    贾琮欣喜若狂,却突然有些心慌。他不知为什么就红了脸,一翻身把头脸都捂进了被子里去。

    顿时呼吸就有些窘迫。

    “总是这样,老是蒙着头睡,也不怕憋坏了……”

    耳边依稀能听见锦雀的抱怨声,紧接着被头就被人拉下来。

    贾琮睁眼,眼前是熟悉到他梦里魂里的人,披着一身阳光,微微蹙眉,正目不转睛盯着他,娇俏多情。

    贾琮心头一热,随即呲牙一笑,却把锦雀吓了一跳。

    “促狭鬼,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吭气,倒把我吓了一跳!”

    锦雀娇嗔,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贾琮身上。还不等他呼痛,那只手却一翻就覆在他额头。

    锦雀的手掌纤细小巧,无论春晓秋冬都微微冰凉。

    “好了,不烫了,你觉得怎样,想吃些什么?我做了碗酸酸辣辣的鸡丝面皮汤,你要不要吃?”

    锦雀缩回手,顺便又给他掖好了被子。

    “好,只要是你做的,我什么都喜欢吃呢!”

    贾琮一翻身坐起来就要穿衣服,却又被锦雀给按了回去。只听她惊叫道:“祖宗,你快好好躺着吧,你忘了昨夜里病了,烫得怕人!今日你也不必起床,我好歹伺候你就是。一发好好歇两天去了病根儿才好。”

    “噢……也好……”

    贾琮乖乖缩回了被窝,笑眯眯瞧着锦雀:“你肯伺候我么?”

    锦雀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没良心的,这些年都是谁伺候你来?不是我?!”

    贾琮笑笑不说话,一对眼睛在锦雀身上四处细瞧:这丫头今日收拾得利落,乌光油黑的头发,一身儿半新不旧的夹衣服熨帖舒服,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两个眼圈儿有些发黑。

    “你昨夜里没睡好觉?”贾琮急忙就问。

    “嗯……啊……哈……没有……睡得好啊……”

    锦雀心虚,听贾琮问起昨夜里的事儿来,一时就脸红了。

    瞧见她突然发窘,贾琮莫名其妙,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看了两眼,还想再问几句,那丫头却更心慌起来,皱眉申饬道:“你昨儿个夜里病了,浑身烫得厉害,却又一直喊冷,一直叫唤着叫我过来伺候你,我怎么睡……”

    锦雀一行抱怨一行慌忙转身就走。贾琮刚想叫住她,忽听外头就有个小丫头子在高声叫道:“我们少爷还没起呢,姐姐还请回吧,一会儿再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花袭人

    锦雀做了亏心事儿,哪堪贾琮不断追问,慌得这丫头扭身就要跑。贾琮却一无所知,正想要叫住她问个究竟,却听外头有个小丫头子在高声叫唤:“姐姐,我家少爷还未起来呢,姐姐你进去多有不便,还请姐姐稍迟一会子再来吧!”

    小丫头子的声音刚落,就听有人娇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家少爷还没起床?你少哄我,等我进去见了人再好好和你算账!”

    这说话的声音清脆好听得很,且听其语气又甚是霸道,瞧这情形,一个看门的小丫头是无论如何拦不住的。

    贾琮听着这声音倒是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锦雀听了门外的对答一时就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

    这来的人到底是谁,怎么就这么大的派头?明明告诉她说贾琮还未起身,她怎么就硬是要往里闯?这么不守规矩的!

    锦雀还在暗中生气,只见门帘子“哗啦”一声响,随即就走进来一个极娇俏利落的美人儿来。

    一瞧见走进来的人,锦雀满腹的火气顿消,忙笑着迎上去,笑眯眯问道:“原来是晴雯姐姐,姐姐你怎地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么?”

    进来的正是满贾府美貌第一的俏丫鬟晴雯。只见她含笑对锦雀不过点了点头,一双美目却瞧向躺在床上的贾琮,随即满面都是笑:“好啊,琮少爷怎么都这时辰了还在床上赖着?小心我告诉大老爷,看他怎么收拾你这懒少爷!”

    晴雯边笑边说,一张清丽无俦的面孔更显生动妩媚,叫人一见便挪不开双眼。

    贾琮一见来的居然是她,忙笑问道:“原来是晴雯姐姐,你可是稀客,这是什么风能把姐姐吹到我这里来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晴雯便娇笑着斥责道:“呸,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倒好像是我多金贵似的,明明是你贾琮少爷身份贵重,像我这等小丫头怎么敢来?”

    贾琮听了便笑道:“呸,你说话真不嫌酸,我怎么就金贵了?明明是你瞧不上我罢了,少给我说这些个好听的!”

    晴雯听了更是笑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往后日日都来,叫你一看见我就腻歪……”

    贾琮见晴雯连说带笑,举止言谈间娇美可亲,当下便厚着脸皮调笑道:“好,那你日后天天来才好,有一日不来我一定不依的……”

    锦雀在一边见晴雯美貌异常,又与贾琮谈笑无度,一眼看去就知道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且晴雯自打进门后只不过淡淡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留意,心里顿时觉得大没意思起来,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迅速蔓延。

    再看贾琮正直勾勾望着晴雯说笑,一眼便知自家少爷正为伊人美貌倾倒,她心里更是酸楚难言,忙低头悄声出去了。

    贾琮只顾着和贾府第一美丫鬟调笑,丝毫也没留意到锦雀似乎是吃醋了。他这里问晴雯道:“你就直说吧,找我做什么,我才不信你能专程来看我呢!”

    晴雯闻言一笑:“少爷果然聪敏,一猜便中。我什么身份就敢来看琮少爷你呢,不过是我家少爷派我请你来了!”

    贾琮听了便是一愣:“宝玉,宝二爷?他找我做甚么?”

    晴雯听了便忙笑着答道:“琮少爷还不知道呢,如今我家少爷结识了一位好知己,二人一见面便如胶似漆、亲密异常,连袭人都被他抛到脑后去了,这位花大奶奶正不自在呢,因此这才把我派了过来,吩咐我一定把少爷你请过去呢。”

    晴雯这一番话说得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把贾琮听了个十分糊涂,忙就问道:“姐姐,你究竟要说什么,一下是知己,一下子又是袭人,一会子又是什么花大奶奶的,我听不明白。”

    晴雯听了更是抿嘴一笑,满眼都是调皮。她本来就美得异乎寻常,再这么一笑更显得活色生香,看得贾琮眼花缭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恰好此时锦雀拎了一壶滚水进来沏茶,把贾琮这一脸的艳慕统统看进眼里,当下心里更是不自在,隐隐觉得贾琮和世上其它男人并无分别,不过都是会甜言蜜语哄骗人开心,其实他们唯一在意的不过是女人的容貌罢了。

    锦雀这么一想心里便冷了几分,默默沏了两盏茶便又悄然出去了。

    贾琮见锦雀似乎是有些不对,但他十之七八的心思如今都在晴雯身上,也就没太往心里去。晴雯本来就是个目空心大的,且她正忙着和贾琮说笑,自然更加对锦雀不加理睬。

    一时听贾琮问起,她便笑道:“隔壁府里蓉奶奶的弟弟,你可知道?”

    贾琮听了便摇头,晴雯便笑道:“宝二爷的知己就是他了。二人相识才不过几日,却好得像夫妻似的,日间同坐、夜间同卧,把个正经的花奶奶也丢在脑后去了……”

    贾琮一听便皱眉。晴雯说的这小子姓秦名钟,生得柔媚异常,丝毫没有男人味儿,也怪不得宝玉为之倾倒:这小子恐怕比花袭人生得要好。

    不过宝玉究竟是喜欢秦钟还是花袭人与他贾琮无干,哪怕是生个小宝玉出来呢,他也犯不上细想这些个。

    这晴雯说话夹枪带棒的,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说秦钟,还是想说花袭人?

    贾琮皱眉还想细问,却见晴雯又笑道:“宝二爷昨日和那位秦钟少爷说起来贾琮少爷你故事说得极好听,那秦钟便大感兴趣,宝二爷这才叫我啦来请少爷您过去呢!”

    贾琮听了更是大皱眉头:这秦钟算什么个玩意儿?他愿意和谁好不干别人的事儿,可他不该恃宠生娇,指挥着旁人要围着他转。

    这府里都姓贾,可不姓秦!

    贾琮当即冷脸不高兴,机敏如晴雯怎么会看不出?他急忙又笑道:“这姓秦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我都看不惯他!花大奶奶更是被气了个倒仰呢!”

    贾琮听她又提起袭人来,心里也明白晴雯来请他去说故事是假,来说花袭人的故事才是真。

    恰巧贾琮也对宝玉房里的事情颇感兴趣,忙就问道:“什么花大奶奶,她不是个丫鬟么,还没开了脸做姨娘,怎么就成了花大奶奶呢?”

    晴雯听问,当即满脸都是鄙夷,“呸”了一声说道:“她不是姨太太,可姨太太该做的事儿她哪一件没做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漂亮丫鬟都是狐媚子

    晴雯好端端就跑来了畅春园,她可是稀客,从来也没来过东院儿,没想到今日就来了,一问才知道是宁国府媳妇儿秦可卿的弟弟秦钟想听故事,所以宝玉特地叫晴雯来请。

    贾琮没见过秦钟,但也知道他和贾宝玉两个鬼鬼祟祟、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人恃宠而骄,想听故事又不肯自己来,却是借着宝玉的名儿来叫人过去讲给他听。

    贾琮一听当即便皱着眉头说道:“晴雯姐姐,你没见我这还没起呢,从昨夜开始就浑身不舒服,病得很厉害,真没精神过气。况且老太太也发话了,说这几日谁也不许过来烦我,叫我好生歇着。”

    晴雯听了便瞟他一眼,笑问道:“你是果真病了还是在这里哄我呢?不过你不过去也对,我瞧着那个秦钟就不顺眼,一个男子汉倒比我们女孩儿还娇妖,成天辖制着宝玉给他做这做那的,连他亲姐姐亲姐夫又不大理他的,谁知我们那个宝二爷是怎么想的。”

    贾琮虽然明知二人是什么意思却不好意思和晴雯挑明。他见晴雯这丫头一提起秦钟满脸都是鄙夷的神色,想来她恐怕也是知道二人底细的,只不过是不好说罢了。

    二人心知肚明却都又装糊涂,晴雯一时便坐在他榻边,皱眉道:“谁知这些人都怎么想的呢?你还不知前些日子还有更可笑的事情呢,几乎不曾把我给气死!”

    贾琮瞧晴雯说话时眉头紧皱,一脸的愤愤不平。虽然她脸色不好看,但她生得极美,因此即便是生起气来也是好看得不得了。恰此时阳光明媚,一汪阳光倾泻而下,美人沐浴在五彩的光华之中更是美得如梦如幻,叫人一见就痴。

    贾琮也是普通男子,对眼前晴雯这般美好的美人自然无法免疫,忍不住也痴痴凝望了半晌,听她话语间甚是气愤,忙就问道:“姐姐,是什么事儿就把姐姐气成这样,说出来我听听看?”

    晴雯看他满脸的关怀之色不像是作假,且自从上次二人推心置腹地说了那一番话,她对这位小少爷极是信任,当下便冷哼了一声说道:“能有什么事情,旁人也不敢把我怎地,还不是那位花大奶奶?成日家装贤惠,把自己活脱脱就竖成了贞洁烈妇一般,私底下什么事儿她没干,成天家和宝玉那些个装神弄鬼的事儿还想瞒我呢,谁不知道?!”

    贾琮听晴雯这么一说登时便来了兴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忙凑近晴雯,笑嘻嘻问道:“好姐姐,你和我说说,袭人到底和宝玉怎么了?”

    晴雯听他问,一时倒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说道:“这可怎么说呢,怪臊的。总是她还没开脸儿呢,偷偷就已经和宝玉成了事儿了……”

    晴雯说着俏脸一片通红,瞧着更是秀色可餐,贾琮不由心中一荡,咽了一口口水才低声叫道:“这个袭人还真不要脸,这算什么?”

    晴雯听贾琮这么一骂,顿时喜笑颜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贾琮更是颇有情谊,只见她樱桃般的小口微微一瘪,秀眉微蹙,小巧玲珑的鼻子微微一皱,气道:“还有更可笑的事儿呢,说出来可不要气死人!”

    贾琮越看晴雯越觉其娇俏可爱实在是世上难有,见她气愤难平,贾琮忍不住便忙问道:“好丫头,又有什么事儿了,就把你气成这样子,可又是袭人这个贱……坏人么?”

    晴雯听他骂袭人,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当下便认贾琮为生平仅见的知己,言谈举止间和他更亲热起来。

    原来在宝玉身边一共有七八个大丫头,另外又有八个小丫头,统共有十几个女孩子。但这些女孩子无一不是被袭人拿下的,众人明里暗里都伏袭人。更加上这袭人做事谨慎小心,事事伺候得宝玉妥帖,竟然无一人能挑出毛病的,这就颇得老太太和太太的赏识。

    再有这袭人心思又极细密,为人城府又深,就把身边宝玉并一众女孩子也都哄得服服帖帖,众人心里口中都说她是极妥当极好的一个人,隐然已经是日后宝玉第一妾室了。

    众人都服,唯有晴雯不服!

    也难怪,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干口齿,还是女红,这袭人都差晴雯一大截子。因此两人自从第一日相见便相互堤防。

    按说这晴雯处处都能赢,可她也因为生得太好,又极受宝玉宠爱,反倒是坏了事儿。这宝玉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生生惯出她口直心快的脾性来。这样一来,她每每碰到有不顺心的事儿,对身边的大小丫头们张口就骂、抬手就打。

    这些丫头们受了晴雯的气,面上虽然不敢说,心里却都是不忿:你晴雯不过是长得比我们好些,可说到底也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凭什么你就这么张狂?

    偏偏袭人每每见晴雯或是打了哪个、骂了哪个,她私底下都要偷偷去抚慰一番,甚至还偷偷塞点儿小钱过去,叫那些个受了气的去买果子吃。

    这样长期一来,宝玉身边的这些个女孩子们自然是都肯亲近袭人,都远着晴雯了。

    这晴雯心高气傲,见众人总远着她,心里并不当回事儿,反倒更是对人厉害了。

    如今袭人和宝玉偷偷就成了事儿,身边的女孩子们谁不知道?可众人都和她要好,因此不仅不提反倒都帮着她隐瞒下来了。

    再则这个花袭人也是个知趣的聪明人,颇知道“吃多了会腻”的道理,因此也不会次次都叫宝玉称心如意,不过是偶然为之罢了。

    可有句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件事情到最后还是传了出去,闹得众人私底下议论纷纷。到最后连王夫人都知道了。她叫袭人过去问,那袭人吓得指天赌地发誓说和宝玉什么事儿也没有,恐怕是有人嫉恨她得主子的意,这才故意造谣陷害。

    王夫人本就喜欢袭人安分守己,长得也不过是中人之资,因此便也信了她的话。

    原来在这王夫人看来,女孩子只要是长得漂亮妖俏如晴雯等,一定就是狐媚害人的,时时刻刻想要勾引坏她的宝玉;女孩子若是生得普通便一定会遵守女训,个个都是贞洁烈女。

    因此,她不仅相信了袭人的话,把那些个传闲话的撵了出去几个,又狠狠打了几个,这才把这事儿按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晴雯有多冤

    王夫人自从第一眼见晴雯就心中不喜:这丫头伶俐归伶俐,可也未免生得太好了些个,天生的狐媚子相儿!

    放眼望去,就整个儿贾府之中,别说是府里的丫鬟了,就连她们家的正派小姐都不如这丫头俏丽好看!

    偏偏是老太太就喜欢这个丫头,还特意指给了宝玉。有这么一个狐媚子丫头在她儿子身边,她又怎能放心?

    以前她没有十分想动晴雯这个丫头,一来是因为这丫头毕竟是老太太看重的,特意指派给了宝玉,她轻易动她不得;二来宝玉毕竟年纪还小,不通人事,恐怕也生不出什么事儿来。

    可如今袭人这闲话一起,便又勾起了她的心事。再则听袭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宝玉身边的人妒忌她贤能,想要把她排挤出去。这人除了晴雯还能是谁?

    为此,王夫人便执意要先把晴雯撵了出去才放心。

    袭人一听夫人的话顿时就慌了:事实如何她心里比谁不清楚?若是当真把那晴雯逼急了,难保不把她和宝玉的事情都给抖出来。虽说两人这事情做得极密,可难保就没人听见动静儿。若非如此又怎么能传得阖府皆知?

    她心中有鬼,忙就劝王夫人道:“太太,这个晴雯虽然最为可疑,但总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一当真是冤枉了她倒不好。我平日冷眼瞧着她为人虽孟浪些,可大体也没出格儿。再则,我们的女红就加起来也不如她呢,宝二爷又挑拣,看不上我们做的东西。因此如今宝玉一概所有贴身的衣物都是她在做呢。虽说撵了她也不算什么,可一时只怕找不上个趁手的人接替。这些还都是小事儿,最要紧的还是老太太偏偏极是看重她,若是为了个小小个晴雯弄得老太太和太太之间有什么不痛快了,当真是不值!”

    王夫人听了袭人一番话,不由得也迟疑起来,不知到底把这个晴雯如何处置才好。袭人忙又趁机劝道:“太太尽管放心。一来宝二爷还小呢,还不大懂这些个事儿。再则还有我呢,太太放心,自从今日开始,我日日夜夜都盯紧了这个晴雯,保证她绝不能带坏了二爷。太太若是当真不喜欢她,我就处处替太太留心,等咱们真拿住了她的错,那时候再撵她也不迟,就老太太知道了也没话说。”

    王夫人听袭人这么一说,这才笑道:“阿弥陀佛,好孩子,有你在我宝玉身边防护着,我这就放心了。你可时刻帮我留心着,别叫这种狐媚东西教坏了我好好的儿子!”

    袭人忙磕头答应了,王夫人这才打消了要撵晴雯的念头,对袭人却倒更加信任起来。

    这些个事儿如何能瞒得住?不出几天就传到了晴雯的耳中。

    性格泼辣、被众人称为爆碳的俏丫鬟晴雯一得知袭人竟然如此无耻,颠倒黑白,登时气了个倒仰,当即便要回去找袭人好好说个明白:到底是谁勾搭宝玉?到底谁是狐媚子?

    告诉她这消息的正是王夫人身边儿的大丫头金钏儿。她看不惯袭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做什么就把个宝玉严防死守的,难不成宝玉就是你袭人一个人的?就你一个人想着要做宝玉的姨太太不成?

    放眼整个儿贾府,这数百个丫鬟们,谁不都盯着宝玉呢。偏就这个袭人这么尽职尽责的,把所有丫鬟的念头都给一一掐灭了。

    你袭人又凭的是什么?

    因此,金钏儿这才把袭人和王夫人说的这一番话原原本本偷偷告诉了晴雯,叫她小心着这个袭人。

    见晴雯这爆碳一听就急了,当时就要去找袭人理论,金钏儿忙一把拉住劝道:“傻丫头,我这里才告诉你,你就要去找她,这不是把我给卖了?再则,太太如今瞧她顺眼,什么都听她的、信她的,你去找她理论,万一再闹起来,闹到太太这里,你猜是谁吃亏呢?我瞧太太厌恶你得很,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一件事儿,她是见你生得太好,怕宝玉对你痴迷。你这么一闹,可不正好叫太太把你给撵了?”

    晴雯一听更是不忿,当下便叫道:“就太太不得意我,当真要撵我出去,还有老太太呢,她就能越过老太太去?”

    金钏儿一听便冷笑道:“晴雯,我说你这小蹄子怪不得要吃亏呢,你就光知道闹不知道动动脑子?!老太太虽然喜欢你,可你仔细想一想,她老人家肯为了一个你就和太太闹个不痛快?我再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咱们府里还缺漂亮丫鬟不成?就如今没有比你长得好的,银子还买不来怎地?即便是你去了还会有更好的来呢!”

    晴雯听了便恨恨叫道:“那依着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平白无故就受了这冤屈不成?”

    金钏儿听了忙低声好言劝道:“我告诉你这些事儿,无非是叫你凡事多留心,别再吃这哑巴亏。还有你的脾气可要好生改一改,别这么一点就着,叫人以后还怎么亲近你?”

    晴雯听了她这一番劝,也只得作罢,心里却是和袭人结下了死仇。

    她为了这件事儿可是憋闷了不少日子,偏身边又都是袭人的人,她也无处述冤去,就连宝玉她也不敢告诉,怕他嘴快和袭人说了。今日和贾琮说得投机,不觉就把这事儿也说了。

    贾琮听了便忍不住一阵痛骂道:“无耻,无耻,这贱人当真是无耻之尤!这贱人就该好好打她一顿耳刮子,再问着她为什么自己做下了不要脸的下流事儿,还要混赖别人?”

    晴雯听贾琮把袭人这一通骂,不由得心中大为畅快,更是把他认作平生第一知己,情动之下一伸手便抓了贾琮的一对手,红着眼圈儿说道:“琮少爷,我以前当真是看错了人,以为你年幼无知,又见你不大遭人待见,因此总是远着你。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是我自误了,原来你才是咱们府里最明白的一个。日后我便拿你当知心人了,你可不许看不起我!”

    晴雯美貌如斯,这一番表白贾琮如何能抗拒,当下一翻手抓了晴雯的纤纤玉手,也动情道:“晴雯姐姐你放心,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亲姐姐,日后不论你有什么难事儿,你都来找兄弟我,我一定想方设法为你排忧解难,如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袭人来了

    贾府里最漂亮的小丫鬟晴雯和贾琮越说越投机,忍不住把袭人背地里暗害她的事情也说了。这倒把贾琮气得够呛。

    二人痛痛快快把花袭人骂了一通,俱是大觉爽快。晴雯此时把他认作知己,也不再顾忌什么男女有别,拉着贾琮的一双小手动情道:“好琮少爷,原来你是这么明白个人呢,我当真是自误了。从今以后我只人你了,有什么事儿我都来和你商量如何?”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贾琮不是英雄,晴雯却是真正的美人,他就更过不得这一关了。看到晴雯和他亲密,这位小少爷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一翻手握住晴雯的纤纤玉手,轻笑低语:“好姐姐,你和我亲热,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你放心,只要有我贾琮在一天,这府里头谁也别想着能欺负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姐姐,如何?”

    晴雯听了更是欢喜,盯着贾琮的美目中满是柔情似水,只见她眼圈儿微微一红,泫然欲泣,颤声儿道:“琮少爷,你对我这么好,你不知我心里有多开心呢。你不知道,从小儿我爹娘就把我卖给人做丫头,后来他们也不知流落去了哪里,总是再也找不到了。我孤零零一人在这贾府里头活着,白天看着我是高兴,可每到夜里谁又能知道我的伤心难过?后来我倒是打听到了一位远方表兄,求人把他也弄到了府里伺候,又帮着他娶了媳妇儿,原本我想着从此以后好歹有个亲人,不再像个孤鬼儿似的了。可谁知我那表哥竟然是一堆扶不起的烂泥,每日就知道喝酒,其余的一概不闻不问,弄得媳妇儿也和他离心离德,不好好过日子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灰心,谁知今日少爷你……你居然……”

    晴雯说到难过处,再也忍不住满腔的伤心难过,低声便抽泣起来。

    美人饮泣,贾琮看在眼泪疼在心里,忙一伸手臂就把美丫鬟晴雯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抚慰不休。

    恰巧此刻锦雀掀帘子走了进来,走了没几步就见晴雯正扑在贾琮怀中饮泣。这丫头登时变了脸色,怔怔望了二人一会子,黯然转身就要离去。

    贾琮一抬眼见是这丫头来了,忙对她摆手,又指了指怀中的晴雯。

    这丫头会错了意,当下冷着脸狠狠等了贾琮一眼,扭身便走。她气鼓鼓一摔帘子便出了屋子,想要离去却又怕人闯进来看见这一幕到时候又惹出别的事儿来。

    不得已,锦雀咬牙暗恨贾琮,心里又骂晴雯这蹄子果然是个狐狸精,勾引得贾宝玉视她如同珍宝不说,如今竟然又来勾引自家少爷。更可恨这个贾琮平日口口声声哄她呢,一转脸儿就搂上别人了!

    锦雀越想越窝火、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恨、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失落……

    千愁万绪一齐涌上心头,把个小锦雀一时煎熬得泪眼朦胧,情难自己。

    她正低着头抹眼泪儿呢,猛然就听似乎是有人进了院子,她急忙胡乱抹了把眼泪,还未抬头仔细瞧是谁来了,就听有人笑问道:“是谁在那儿站着呢,我来瞧瞧我家的人可在这里不在,怎么来了这么久不见回去,难道是丢了不成?”

    锦雀听来人这么一说,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急忙擦干了眼泪抬头看去:只见打院儿外走来了一个女孩儿,个子不高不矮,形容不胖不瘦,鹅蛋脸,五官温柔,一身和气。

    锦雀虽没见过这女孩儿,但看她打扮气度不凡,就知道她恐怕是哪个主子身边儿的贴身大丫鬟了。再听她说是来找人的,难道说她竟然是宝玉身边儿的第一丫鬟,花袭人?

    一想到来的人可能是袭人,锦雀顿时心里一慌:得宝玉宠爱的丫头,晴雯,还在自家屋子里和自家少爷搂搂抱抱呢,人家的当家丫鬟就找上门来了,这要是叫人撞见可怎么好?

    锦雀这么想着,忙就强笑着迎了过去,心里却是委屈万分:贾琮,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负了我,我还要帮你硬扛,你个不知好歹的,看我日后再相信你的话!

    来的正是袭人。今日要晌午的时候宝玉和秦钟下了学一起回来,宝玉就说起东院儿里的贾琮说的故事极好听,又嘀嘀咕咕和秦钟讲了半天。谁知那小子一听也喜欢得不行,扭头就央求宝玉快把贾琮叫过来给他们说故事听。

    袭人那时候正低头绣宝玉穿的肚兜儿呢。大红缎子上五彩的鸳鸯戏水,莲叶青翠。猛然听秦钟说出这句话,她不由得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她不曾抬头,心里却忍不住暗想:

    这个秦钟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别说是他了,就是他姐姐秦可卿在这里也不敢这么张狂的。

    他仗的是什么,不过是因为宝玉对他好,他就自以为得了势一样,真真叫人瞧不上。

    说实话,袭人一心是瞧不上这个秦钟的。一来他家里无权无势。就他姐姐能嫁进贾府来,还不是因她生得好?况且,明着她是贾蓉的媳妇儿,可当初相中她的可是她老公公!就她嫁进来这些日子到底怎么回事儿谁不知道?不过都不敢明着说罢了。

    就这种女子,越生得好越是祸害,日后就瞧着吧,还能有什么好结果不成?

    当姐姐的这样儿也就不说了,反正那是宁国府的事儿,和他荣国府干系不大。可这当弟弟的怎么也厚着脸皮就一头又扎进荣国府里来了,还勾搭上了宝玉?

    每每他想做甚么,都是哄着宝玉替他出头,他倒在后头等着享用。

    这叫什么事儿?

    偏偏自家这位二爷又肯吃秦钟这一套,整日把这位公子哥儿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简直拿他当小老婆看待。

    袭人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爷们的那些个龌蹉事儿。但知道归知道,自家二爷身边有了这么一位“知心人”,她怎么想怎么觉得倒胃口。

    她隐忍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一听这家伙又叫宝玉喊贾琮过来说故事听,袭人心里的火越发压不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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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发家致富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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