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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楼大玩家     红楼发家致富史txt下载     红楼发家致富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 娘娘难当

    抱琴早年陪同贾元春一同入宫,当年本来还有另外三个丫鬟一齐陪着的,可惜这些年都都一一折损在宫里了,如今只剩下她一个。

    在宫中历练过的女子,自然是精明强悍异常,且又能安然活了这么些年,早就活成了精,不该说的决计不会多说一句,不该知道的决计不会打听。

    谁知这样一位厉害的女子居然深夜来访,把贾琮的吓了一跳。吃惊过后,贾琮便是深深的厌恶,怼得这位抱琴姑娘泪眼连连,尴尬万分。

    她靠在门框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磨蹭了半天才低声下气说道:“少爷,我这次深夜出宫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娘娘特意嘱咐我前来和少爷相见,是有话要吩咐少爷……”

    贾琮不待她说完,贾琮更是不耐烦,皱眉冷声道:“我又不是你家娘娘的什么人,她且是吩咐不到我这里呢,你去找贾宝玉去,那是你们家娘娘的亲生兄弟,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去吩咐他去,少和我聒噪。”

    抱琴话没说完就受了一场排暄,登时窘得她满脸通红,心里不由得暗自恼怒:自家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宫里的贵妃,身份何等尊崇,且贾府上上下下都指望着她才能扬眉吐气活着呢,这个小小的贾琮有什么了不起的,竟敢如此轻视贾元春?

    想到这里,抱琴脸色由红转黑,当下也冷冷地说道:“贾琮少爷,我一再敬着你,你别不识抬举。要不是我家娘娘吩咐,我怎么也不会来你这里!你要知道贾家能有今日还不是靠着我家娘娘?往后贾府何去何从更是要靠着娘娘呢。你何德何能就敢如此轻视娘娘?”

    贾琮听抱琴这么一说,登时也是心里起火:他本来就不喜贾元春,何况贾府为了她回趟娘家,把老底儿都给折腾没了,往后还不知怎么过日子呢,她还不曾旺家就先败家,叫人忍无可忍,这是其一。更叫贾琮讨厌贾元春的,是因为她听了她娘的挑唆,不喜欢林黛玉。要知道,贾琮如今心里只有个黛玉,视她如天人一般,谁知贾元春居然敢处处贬低黛玉,贾琮又怎么会给她好脸子看,更何况来的不过是个宫女罢了。

    听了抱琴这一番自高自大的话,贾琮不由得便冷笑连连:“原来贾府都是靠女人活着呢,我这还是头一次知道!再则,你开口一个娘娘,闭口一个娘娘,亏你也好说出口的。别人不知道,你家那位娘娘在宫里混得怎么样儿,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何苦来这里唬人!她那个什么贤德妃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你们就没好好想想?还敢四处招摇,真是恬不知耻!”

    抱琴再没想到贾琮竟然敢如此看不起她们,当下更是气得浑身乱战,想要摔门就走,可无奈还有话没有交待,她也不敢就走。

    这一番深夜私自出宫,贾元春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担了多大的风险,她若是不把话传到,那贾元春这一番苦功可都白费了。抱琴无奈,也只得厚着脸皮厮磨,只见她扶着门框抖了半天,这才颤声道:“好……好……你好大的胆子……连娘娘也敢羞辱……你……你……”

    贾琮见了她这模样,“登时嗤”地一声冷笑道:“你少来我这里装模作样了,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你家娘娘在宫里受的羞辱还少么?她封贤德妃多久了,皇上可曾宠幸过她一次么?听说在宫里,就一个受宠的答应都敢给她脸子瞧,她还不是忍气吞声,一声儿不敢吭的?何苦呢,来我这里又装什么娘娘,要什么脸面,真真是好笑!”

    抱琴听了贾琮这一番挖苦,登时惊讶得连恼怒都忘记了,一张黑脸顿时煞白,她傻呆呆盯着贾琮,不由自主便颤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宫里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在”

    贾琮看也不再看她,自顾自低头瞧着手里的荷包,冷声说道:“你们这点子丢脸的事儿,除了贾府谁不知道?好威风的贤德妃,生生就是个大笑话,也不知你们怎地还有脸在贾府跟前装娘娘……如今可好了,贾府为了你们家那个‘尊贵’的娘娘,连老底儿都花光了,往后还不知怎么过日子呢,你们家娘娘这回脸面可有光彩了。”

    抱琴受了嘲讽奚落,一张尚且年轻的脸登时一阵红一阵白,可偏偏贾琮说的句句是实,叫她无法辩驳。再想到眼前这小子虽然可恶,但他居然连宫围秘事都能知道得这般一清二楚,又真是可怕。她这一番惊骇之下,满腹的怒气也渐渐平复。

    她这才想起贾元春的嘱咐:那个贾琮虽说是东院儿大老爷庶出的少爷,可听说他很是厉害,于京城权贵相交甚厚,如今连老爷太太都拿他没法子,你千万小心些。

    抱琴起初还不太相信,以为一个庶出的少爷而已,上不得台面的,直到贾琮把宫围中的秘事都说了出来,她这才不敢再轻视贾琮,当即忙强压下怒火,低声道:“既然少爷知道娘娘在宫中不易,那还请少爷多体谅可怜娘娘几分,好歹在宫外帮着娘娘使点子力气,可好?”

    贾琮听了便冷哼道:“她好不好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帮她出力?再则,皇上厌恶她又不是因着她有多不好,都是皇上厌恶了贾家,恨不得一把就抹平了才甘心。你叫我怎么帮?你回去和你家娘娘说,想要叫皇上喜欢,除非她投胎转世别再做贾家的女儿了!”

    听贾琮这么一说,抱琴更是惊叹得无以复加。

    原来贾元春入宫十数载,自问她也算得上是德才兼备、容颜娇美的好女子,可谁知这十数年皇上从未青睐过她。莫说是青睐了,就连正眼儿看她的时辰都极少。

    眼见和她一起入宫的、比她入宫还迟的女子都纷纷受宠邀约,她却始终沉寂在深宫之中不声不响,贾元春急得头发都白了。她也想出许多争宠的法子,可惜却始终不见奏效。

    烦闷异常的贾元春和抱琴私下里探究多年,最后贾元春终于还是相通了其中的关窍:

    皇上不待见她,不是因为她不够美貌,也不是因为她德行有亏,而是因为她是贾家的女儿。

    只要她一日是贾家的女儿,她这一辈子就不得受宠。

第四百六十六章 熬粥

    贾元春在宫内呆了快二十载春秋,到最后终于想通了:只要她一日是贾家的女儿,皇上就永远不会宠信她。

    皇上早就厌恶了贾家,在他眼里贾府和其它“四王八公”家族一般,都是腐朽得再不该存于世上的。这些个老旧家族仗着祖宗早年积累下的功劳,如蛀虫般啃噬着他的新王朝。

    在皇上看来,这些个无能且又耀武扬威的纨绔子弟统统都该灰飞烟灭。

    想通了这一条,元春偷偷递出去多少信号,千叮咛万嘱咐家族中的男人,一定要躬身肃清,早晚自省,万万不可说错了话,行错了事。

    只可惜她这一番苦心竟无着落处。贾府的这帮子男人照旧是我行我素,做出的那些个恶心事儿别说旁人,就连她听了都气得夜不能寐。

    贾府夜夜笙歌,贾元春却在深宫之中夜夜悲鸣。

    熬了无数无眠的日夜,贾元春终于看透了,贾家的这些男人已经无药可救,都在拼命作死。

    她终是绝望了,对贾府众人、对自己,皆是如此。她只想着这一辈子就这么耽搁在深宫中熬岁月,老死也无人再问了。可谁知前些日子居然传来喜讯,说什么皇上赞她贤淑过人,德行兼备,特升她为贤德妃,入驻凤藻宫。

    贾元春惊喜异常,可才欢喜了不一刻,她更是吓得冷汗直流:宫中二十载的岁月可不是白白熬过去的,她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早就把皇上摸得透透的了:

    这位皇上猜忌心极重,刚愎自用,偏又最喜欢阳奉阴违。虽说他明里是升了自己的位份,但于心底定然是对自己极是憎恶了。他好好地给自己这般殊荣,恐怕还是做样子给贾府、给四王八公瞧的,是为了安稳人心的。

    恐怕用不了多久,皇上就要动手了。

    谁家杀鸡前还不舍得扔一把米么?

    贾元春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夜夜都被噩梦惊醒,夜夜都被冷汗湿透了衣襟。再则,她虽然名分有了,身份高贵,但皇上何时宠爱过她?她还不是如往常一般夜夜独守空房?

    她这个贤德妃的名号就是明晃晃的大笑话!宫里谁看她不是满目鄙夷?

    可她早已顾不得众人的目光了,日夜苦思避祸的良策。只可惜她于宫中苦思对策,贾府众人却是个个兴高采烈,在京城坊间更是得意非凡,竟然以国舅爷自称起来,所行更是不堪入耳、不堪入目。

    贾元春每每听闻更是愁苦万分,可又着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却突然听说贾家出了个与众不同的奇葩,为人行事居然与贾府一众男人大不相同的。贾元春这才想尽法子把抱琴送出宫,叫她来求贾琮约束贾府众人,免得再闯出什么大祸来。

    谁知抱琴和贾政等人是一般的心思,打心底里就没看得上贾琮,再则贾琮又厌恶西院儿里的人,两人没说几句就针锋相对起来。

    抱琴这里满腹的委屈,深恨贾琮不识抬举,最后也只得靠在门框上冷冷说道:“少爷,娘娘吩咐了,叫你日夜操心,好歹看着点儿贾府众人,别叫他们再闯出什么祸来,到时候大家没脸,谁也逃不掉的。”

    说罢,抱琴扭头摔帘子就出去了,竟然再也不肯回头。贾琮听了便冷笑道:“管我屁事儿,你们西院儿里各个都是英雄豪杰,我是管不了的……”

    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抱琴早就走了,只空留下回音在静悄悄、空荡荡的屋子里回旋。

    待贾琮见到抱琴居然头也不回地去远了,心里更是恼怒,当即也没心思再要吃什么饭,一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他才进了被窝,就听碧萝那个小丫头子端了一碗粥进来招呼他道:“少爷,粥熬好了,你快起来吃些?今日的粥里可是加了许多好东西,与以往的大不一样的。”

    贾琮果然就闻见一股极奇异的甜香,勾得他倒饥肠辘辘起来。

    碧萝一眼见他已经上了床,当下便忙叫道:“少爷你且别起来了,看屋子里冷。今年炭不知怎么少得很,你又吩咐了不许要林姑娘送过来的,咱们今日就没怎么点炭盆,我给你搬炕桌过来,你就拥着被子吃吧……”

    小丫头唠叨不休,手脚却甚是麻利,不久就搬了炕桌过来,摆上了一大碗粥,另还有几碟子冷肉。

    贾琮此时闻着扑鼻的香气,再忍不住忙就起身痛痛快快喝了一大碗,又夹了几筷子肉吃。

    碧萝见他吃得满头大汗,忍不住便笑道:“慢着点儿吃,瞧那一脑门子的汗……”

    一行说一行忙就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儿。

    贾琮斜眼看去,只见这丫头鲜艳明媚,眉眼儿极是俊俏,双颊又红扑扑地,在烛光下看着极是动人。

    他瞧得不由得心动,忍不住就想伸手搂她在怀里抱一抱。可还未动呢,却又想起锦雀来,若是这丫头能好好活到今日,能和她相对而坐不知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一想到这里,贾琮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痛,情欲之火顿时消融,一转念却又想起黛玉来,,想到她对自己用情至深,自己却想着要抱这个小丫头取暖,他一时又觉得愧疚无比,低下头把一大碗粥喝得干干净净,这才把碗推在一边,笑道:“好了,我可吃饱了,你的粥越发熬得好了。”

    碧萝听了更是眉开眼笑,抿着小嘴儿凑过来,细心替他抹去了嘴边的残渍,这才笑吟吟说道:“难得少爷夸我一次,不知这大年下的可有什么赏赐么?”

    贾琮听了一愣,这才想起他这些日子天天都是找黛玉说话,竟然就忘了给这小丫压岁钱了。

    一想到这些日子这小丫头勤勤恳恳的确辛苦,忙就笑道:“你瞧我成日家忙,竟然就忘了大过年的给你些喜头,是我错了。”

    说着,他忙翻身下床,把柜子打开,抓了一大把金裸子递给碧萝道:“这都是给你的,你若是嫌少就只管自己拿,反正都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

    碧萝见了更是欢喜,忙合掌捧了金光灿灿的金裸子,一转身却又尽数放了回去,笑道:“既然少爷说这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那我不如都放在一起,随用随拿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逝者已逝

    次日一早,贾琮直睡到日头高升才醒来,他懒洋洋半倚半靠在床头,贪恋着被窝中的余温不肯起床穿衣。

    他眼神儿有点迷茫,似乎还在想着昨夜的梦。一对大大的眼睛半睁半闭,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抖动。

    身为男子,他的相貌似乎有些太过俊秀。可是从侧面看去,他脸庞的轮廓棱角分明,尽显男子的刚毅。

    阳光正好从侧面打过来,给他的脸庞淡淡镶嵌了一道金边,显得他的肌肤更觉白腻。

    恐怕世间的美人都是如此雌雄不分。

    小丫头碧萝端着一盏茶,痴痴望着呆滞不动的少爷快有小半个时辰了。原本还有些烫手的茶杯已经冰透,她却兀自不觉。

    少爷好俊,怎么就好像是天上下凡的仙人一般?

    小丫头心中惊叹不已,突然就羡慕起林黛玉来:

    林姑娘生得如仙子一般美貌,偏偏就有少爷这般俊秀如天人一般少年来配她。二人又是如此亲密无间,日后肯定是世间的神仙眷侣,真叫人羡慕万分!

    她这了呆想,贾琮却紧紧盯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亮处:屋子里被照得一片空明,无数细微的灰尘在四处飞舞。

    似乎这片微尘独属一方空间,遗世独立,他死死盯着凭空飞舞的微尘,只想透过这它看向另外一片世界。

    昨夜他梦见了锦雀,那丫头一身白衣,黑发飘飘,飞舞着就不知道去了何处,一任他叫破了喉咙也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贾琮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锦雀这是什么意思。那丫头无非是想告诉他: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阴阳永隔,再也不必惦念她了。

    贾琮心口窝堵得厉害,微微还有些刺痛。

    这丫头当真要和自己诀别了么?

    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贾琮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依旧是默默飞舞的灰尘。

    情深偏是缘浅。

    或许是该放手了。

    能陪我这一程,已经足够了。

    佛家曾说,这一世相遇必定是上一世相欠。

    那么,锦雀是来还情债的么?

    还了,就该走了?

    贾琮苦笑,嘴角浮现浅浅一个酒窝,装满的尽是苦涩。

    或许是该放手了,让那丫头去吧。总是惦记着,她也不得安宁。

    想通了,贾琮心里愈发酸楚。他很想哭,却偏偏哭不出来,心里却似乎轻松了许多。

    放了她吧也是放了自己,缘分已尽,止步于此。

    他低头,望着手掌心握了一夜的荷包,针针线线依旧是色彩鲜明。

    他拖起手中的荷包,痴痴凝望了一会子,一松手,荷包掉落在地上的炭盆里,瞬间火起,吞噬了他和锦雀的记忆。

    贾琮闭上了眼,眉头紧缩,颓然靠在床头。

    碧萝早见他痴痴望着手中的荷包,心里还奇怪自己少爷哪儿来的这东西,难道是哪个相好的姑娘送的不成?

    她没成想贾琮就能一松手把荷包扔进炭盆里。

    炭盆是她今早上特意点的。今日一大早老太太就叫人送来不少木炭,她早早就拢上了火盆,怕少爷起来了冷。

    待她惊叫放下手中的茶盏去捞的功夫,荷包早就化成了灰烬。那里边也不知添得什么香料,被火炭一烘满屋子都是好闻的香气。

    “算了,别捞了,烧了吧,一位故人送的,故人已逝,空留着它做甚么,徒惹悲伤罢了。”

    贾琮闭眼靠在床头淡淡说道。

    “噢……”

    碧萝答应了一声儿就直起腰看贾琮,却见他一脸的波澜不惊,无悲无喜。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是还要好好活下去。这不是无情,只是俗世不堪罢了。

    “好……知道了……少爷你起来不……我去给少爷先换杯茶漱口……”

    碧萝忙说了一声儿,扭头就走,一掀帘子却好悬和旁人撞在一起。

    两人都吓了一跳,碧萝稳了稳神,抬头一看才知道来的却是林黛玉,披着一件儿雪白的皮毛大氅,更衬托得她美貌无双,飘飘如仙。

    “原来是林姑娘来了,快进屋里去暖和,这外头好冷,我这就去给姑娘拿热水沏茶去。”

    碧萝忙招呼黛玉和紫娟进了屋子,贾琮那里一听是黛玉来了,早就坐起身笑道:“姐姐怎地这么早就来了,外头可冷不冷,我这就去烧水……”

    碧萝交待一句扭身就出了门,总是黛玉也不算外人,常常来的,太客气了反倒显得生疏。

    黛玉也不以为意,笑吟吟就进了屋问贾琮道:“怎么还不起来,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贾琮闻言忙就从被窝里爬出来,手忙脚乱开始穿衣服,紫娟忙就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帮贾琮穿衣。

    贾琮这里一行穿戴一行就问黛玉:“姐姐可吃过了么?昨夜睡得可好?”

    黛玉笑吟吟瞧着贾琮问道:“昨夜可睡得好么?”

    紫娟听了便先笑道:“林姑娘昨夜睡得很好,晚间早早就躺下睡了,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少爷你一觉睡到大天明,想来睡得也不错。我都知道了,你们两个也不必问个没完,听了怪麻烦的。”

    贾琮和林黛玉被紫娟逗得直笑,贾琮忙就穿好了衣服,端起凉茶漱口,黛玉却弯腰看脚底上的炭盆。她细细瞅了几眼,这才说道:“这炭盆是早上才烧的不是,晚上睡觉不冷?再则,这炭盆也太小了些,烧着也不暖和。你是不是没有炭了,我那里还有好些,回头就叫人给你送过来一些……”

    贾琮听了忙便说道:“姐姐,大可不必,我又不是女孩儿,我不怕冷,就晚上不点炭盆还热得慌呢。”

    黛玉闻言就瞪了他一眼,说道:“尽撒谎,你若是不怕冷做甚么要盖两床被子,压得气也喘不过来了。”

    贾琮闻言回头瞅了瞅床上的锦被笑道:“都是碧萝非要让我盖那么对,谁愿意呢?”

    黛玉听了便笑道:“这小丫头对你倒是上心呢……”

    话音未落,就听门帘子响动,回头一瞧正是碧萝拎着热水进来了。听见众人说她,她便笑道:“你们背着我说我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紫娟听了便忙抢着说道:“哪里,这儿正夸你呢,说你伺候少爷伺候得好……”

    碧萝听了正要说话,就听院子里有人叫道:“贾琮兄弟,你在不在?大过年的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做什么,怎么不去我那里玩儿?”

第四百六十八章 北静王来访

    贾琮正和黛玉说笑呢,就听院子里有人叫他,听声音正是北静王。

    他一听便惊讶道:“这大过年的,他不忙着应酬,怎地跑到我这里来了?”

    黛玉一听说是北静王来了,当即便皱眉道:“他怎么来了,讨人嫌得很,我不想见他,先走了。”

    说着便忙催紫娟拿衣服,又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道:“这是今儿一大早老太太给的点心,我吃着还好给你带些过来尝尝,一会子我就叫人给你送点子炭过来,你好歹晚上叫人点上炭盆。如今虽说是开春了,可夜里着实冷得狠……”

    一行说,黛玉一行匆匆穿了衣服就走。贾琮见了奇怪,顺口便问道:“你怕他做甚么,怎么这么急着要走?”

    黛玉听了便皱眉道:“他老和宝玉打听我的事儿,没得叫人厌烦,我见他做什么?”

    贾琮刚想再问,又想着叫她不必送什么炭过来,可黛玉已经抬脚走了。外头北静王又高声叫嚷道:“好兄弟,哥哥来找你了,你在是不在?”

    贾琮无奈,只得掀帘子往门外望去,果然见是北静王笑眯眯来了。他忙就笑道:“哥哥,你怎地来了,这大年下的,多少人翘着脚儿等着盼着要去你王府里做客呢,你怎地有空闲来我这里?”

    说着话,北静王早就笑容满面进了屋子,朗声笑道:“谁耐烦和他们纠缠呢,年年都是这样,实在烦得慌,这不就跑到兄弟你这里躲躲?”

    贾琮闻言便笑道:“王爷你太招人了,就来我这里也不见得能清净……”

    话音未落,果然就听外头有人高声问道:“琮兄弟,你在家里么,我来找你有点子事情商量……”

    听声音正是贾宝玉。

    贾琮一听就冷笑道:“如何,王爷你前脚儿刚来,这不是立即就有人寻过来了?你不来,他就一辈子恐怕也难得来我这里一回呢。”

    北静王听了也是皱眉道:“讨厌得紧,我前些日子才见了他,怎么又追到这里来了?”

    贾琮闻言便冷笑着掀开门帘,见贾宝玉正笑嘻嘻瞧着他呢,还不待宝玉说话,贾琮便冷冷说道:“宝二爷,您怎么来我这院子里了?您这可真是贵足踏贱地啊!”

    贾宝玉一听登时尴尬万分,满脸通红。他有心愤而离去,可明明知道北静王在屋里,他又不舍得就走,说不得只好扯嗓子叫道:“王爷,您可在么,不如去我屋子里坐坐去?”

    北静王在屋子里听见宝玉招呼,只得皱眉踱到门口微微一笑说道:“我今日专程找琮兄弟有正事儿要说,就不打扰你了。”

    宝玉一听更是失望,瞪眼儿瞅着北静王道:“既然王爷有事儿,那晚辈也就不叨扰了,咱们改日再见。”

    北静王微笑颔首,贾琮早就转身撂下帘子,把宝玉一个人独自扔在院子里发呆。

    贾琮进屋见了北静王便笑道:“我说得怎样,你在我这里也躲不得清净,这是儿子先来请,恐怕一会子老子也得来……”

    果然,他话音还未落就听院子里贾政的声音传来:“是王爷到了么?王爷大驾光临,我贾府蓬荜生辉,贾政为王爷备下了薄酒,还望王爷赏脸……”

    贾琮听了便扭头笑道:“如何,我猜的可有一点儿差么?王爷快去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呢。”

    北静王听了便笑骂道:“放屁,我可是那挑三拣四的人么?贾政这帮子人真是叫人厌恶,两只眼睛死死就盯着我不放,走到哪里都能碰上,真真是叫人生厌得紧!”

    贾琮听了便冷笑道:“树大招风,王爷地位尊崇,谁不想和王爷套套近乎?得了王爷赏识就是得了皇上的赏识,这加官进爵都是近在眼前,谁能抵得住这诱惑?王爷,我着实厌恶他们厌恶得紧,这大过年的不想惹不高兴,您还是快去吧,我这里没有好酒好菜,招待不得王爷。”

    北静王听了更是哭笑不得,一伸手揪着他耳朵笑骂道:“你这小子,几日不见怎地就学会了婆娘拈酸吃醋那一套,你还不快滚去把他们都给我轰走?”

    贾琮一听当下便嘻嘻一笑问道:“当真?王爷舍得?”

    北静王见贾琮满脸戏觑,瞧着他的目光既调皮又略带嘲弄,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当下便咬牙切齿道:“滚你的,我又没有短袖之癖,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那一老一小叫人一见生厌,成天酸腐得厉害,我一见他们牙都要倒了,你还不快去,大年下的是不是非找不自在?!”

    贾琮见北静王满脸的厌恶不像是假装,这才又笑道:“好,既然王爷吩咐了,我也不敢不从,我这就去撵人。回头人家若是怪上了我,我就找你去算账。”

    北静王闻言翻了个白眼儿,挥手道:“快去,快去,对他们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王爷话没说完,贾琮早就到了门口,一掀帘子便探出一张满是嫌弃的面孔,皱眉呵斥道:“你们是不是疯了,这一大早的在我这里乱嚷嚷什么?北静王说了一见你父子俩就厌恶得很,叫你们赶紧走,别在这里聒噪!”

    贾政一听登时羞得满脸通红,一见又是贾琮出言不逊,登时把个政老爹气得浑身乱战,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贾琮见了他这模样倒笑起来,笑嘻嘻说道:“我从不撒谎,王爷方才和我在屋子里说了,他说你父子俩人酸得很,迂腐得很,他见了连饭都吃不下的,因此这才叫我出来撵你们走,他是一眼也不想见你们的。”

    贾政见了贾琮这一副嬉皮笑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当下更是气得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脸上一片血红,血水都似乎要从脸皮上渗出来了。

    贾宝玉正后面听了更是气得指着贾琮大骂道:“放屁,北静王爷何等文雅的人,他怎么会说出这等粗俗的话来?定然是你造谣生事,胡说八道!”

    贾琮听了便摇头叹息道:“宝二爷,你怎么敢说北静王粗俗不堪?”

    贾宝玉一听忙就扯着嗓子喊道:“我何曾说王爷粗俗不堪了?”

    贾琮见宝玉急了,更加慢条斯理道:“你方才不是说北静王言语粗俗不堪了?”

    宝玉心知北静王此时正在贾琮屋子里坐着却不肯和他见一面,心里早就打翻了醋坛子,当即忙又大声叫道:“我说王爷高雅异常,何时说他老人家粗俗来?”

第四百六十九章 庶出就该死

    贾宝玉被贾琮气得头发昏,明明每次他去北静王府拜访,北静王对他都是极亲热的,怎么会到了贾府反倒对他疏离如此?

    恐怕是贾琮在背后搞鬼的缘故!

    不是恐怕,而是肯定!

    若非如此,北静王如此一位谦谦君子,怎么会连见都不见他一面?

    宝玉越想越是怒火中烧,脑子一热便瞪眼骂贾琮道:“贾琮,你当真不是个东西,枉我还拿你当亲兄弟看待,谁知你竟然在背后嚼蛆,叫王爷厌弃我,是不是?若非如此,且那说我酸腐的话也是你胡乱编的,对不对?我不信王爷能如此粗俗不堪!”

    贾琮见宝玉急了,瞪着眼睛满脸通红,瞧着倒像是一只要扑起争斗的小公鸡一般,忍不住心里好笑,反倒笑嘻嘻慢条斯理问道:“怎么,说你酸腐就是粗俗不堪了么?”

    宝玉听了当即便吼道:“是,说这话的人当真是粗俗不堪,我贾宝玉决计不会与这等粗鲁无礼的人为伍!”

    贾琮听了便拍手笑道:“很好,说这话的真是北静王爷,你说他粗俗又说不屑与他为伍,那你还赖在我这院子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贾宝玉一听更是暴跳如雷,跳着脚大骂贾琮道:“你放屁,明明就是你在背后说我,反倒赖在旁人身上!王爷受了你的蒙蔽才肯信你的鬼话,你这个小人,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狗杂种东西!”

    贾宝玉越怒,贾琮反倒越开心。眼见这样一位平日被人宠得顺风顺水、事事如意、文质彬彬、懂礼数又有家教的大家公子,如今像失了心的疯狗一样乱吠乱咬,实在是一件痛快事儿。

    贾琮不但不怒,反倒越发挑逗贾宝玉道:“若依你说我是不折不扣的小人,那北静王怎地如此器重我,还和我结为异姓兄弟?难道他就如此没眼光么?还是因着打小没了母亲的人,又是庶出,所以同病相怜么?”

    贾宝玉内心深处极是瞧不起庶出子,这时偏又被贾琮激怒,闻言便不加思索骂道:“呸,你们这些个庶出的就不该生在这世上,又自幼没人教养,早就该死,偏你们不仅命大,又刁钻恶毒,我瞧见你们就恶心……”

    他还未骂完,贾政早就跳过来顺手就是狠狠一记耳光抽在贾宝玉脸上,随即又是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骂道:“你个畜牲,在这里混说什么?”

    说罢忙就跪在地上大叫冤屈:“王爷明鉴,都是贾琮故意引诱误导,我儿怒不择言,这才冲撞了王爷,王爷息怒……”

    一行说一行磕头连连,心里万分后悔就不该着宝玉这畜牲过来。

    贾宝玉挨了打,被贾政一脚踹倒在地上,这才想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爬起来也是不住扣头求饶。

    贾琮笑嘻嘻瞧着这父子二人的狼狈相儿,心里得意万分,一回头却见北静王不知何时已经面带寒霜站在自己身边,两眼中怒火冲天,一身杀气,吓得贾琮都是一哆嗦。

    北静王如今虽说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不折不扣就是一位逍遥富贵王爷,可他当年也是从尸山尸海在爬出来的,再则他自幼因着不是嫡出备受轻视,后来虽凭着自己的不要命为自己挣了个好前程,可最是忌讳人提他庶出的事儿。

    他当初看重贾琮,且又心甘情愿和他结为异姓兄弟,也是看重贾琮虽是庶出,出身不堪,但却奋力搏命,与他自己一般无二。看着贾琮仿佛就看着了年幼时的自己,这才可能屈尊降贵与贾琮结交。

    实则,与其说他爱怜贾琮还不如说他是在爱怜年幼时的自己。

    世人大抵如此,他看重一人,与其说他看重的是别人,还不如说他看重的是自己。

    世人皆自私,爱人实则是爱己,不过无人肯承认罢了。

    宝玉这一番恼怒之下犯了北静王的大忌,北静王震怒之下连漫天的日光仿佛都黯淡了许多,墙头、树梢的积雪都被他惊天的杀气震得扑簌簌落下,被风一吹四处飘舞。

    贾政与贾宝玉皆是自幼富贵,在蜜罐子里泡大的柔弱男子,怎经得住这股杀意,登时吓得骨酥筋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了。

    北静王杀意冲天,冷冷望着趴在地上不住作抖的贾氏父子二人半晌,恨不得只一脚剁死这两人才解气。但他思虑良久,终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我在贵府公子眼中竟然如此不堪,枉我还掏心掏肺拿你们当亲人看待,原来竟然是自作我多情了。既然如此,我日后也不敢再叨扰二位,还请回吧,日后也不必相见了。”

    说罢,北静王冷哼一声,一把摔开帘子就进了屋。贾政与贾宝玉还待磕头求饶辩解,贾琮先就笑嘻嘻劝道:“若依着我说,你们还是别废话的好,王爷如今在气头上,你越是多言越是惹他生气。等王爷气消了,你们多少头磕不得的?”

    贾政听了贾琮奚落,再想想今日的事端都是因他而起,恨不得就立即扑上来撕碎了贾琮才解气。

    可他怎么敢?

    即便是真有这胆子,可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两三个月前,被这小子狂殴的痛倒现在还记忆犹新,他怎么肯重蹈覆辙?

    虽说今日有儿子跟着,可瞧宝玉如今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怂得如同死狗一般,恐怕就父子两人一起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思及于此,贾政更是觉得憋屈得要死,不由得就把一腔怒火全部撒在宝玉身上,一转身扑过去就是一阵乱打,又打了贾琮十数个耳光,又胡乱踢了几脚,这才喝骂道:“畜牲,孽障,败家的畜牲,你还不滚回去,若不是年节下,我一定亲手取你的狗命,还不与我滚?!”

    骂毕,贾政这才起身掩面疾走。宝玉费了半天力气才爬起来,下死力狠狠瞪了贾琮一眼,这才一瘸一拐慌慌张张跟着父亲去了。

    贾琮站在院子里,直见这父子二人狼狈远去,他这才觉得心情大畅,忍不住仰头对天大笑了几声儿。

第四百七十章 垂涎

    眼瞧着贾政与贾宝玉一前一后狼狈而去,贾琮忍不住仰头大笑。谁知他还没笑几声儿,就听有人冷冷骂道:“被人羞辱还能笑得如此快活,你可真是心大,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说这话的,除了北静王还能有谁?

    贾琮立即想起方才北静王惊天一怒的骇人景象,登时想到如今屋子坐着的可是一头能吃人的猛兽,不是什么家养的小猫小狗,忙就不敢再笑,乖乖转头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见北静王阴沉着一张黑脸,正冷冷瞧着自己。他忙嘻嘻一笑劝道:“王爷,你做甚么和他们一般见识?权当听狗吠了几声儿罢了,也值当生气?”

    北静王听了当即冷哼一声儿说道:“我比不得你脸皮厚,就被人如此羞辱还能若无其事!”

    贾琮闻言便“哎”了一声儿,复又笑道:“王爷,我来问你,你活着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旁人?”

    北静王听了便冷哼道:“废话连篇,我活着不为自己难道还是为了旁人么?”

    贾琮一听便道:“对啊,既然活着是为了自己开心,何必理会旁人说什么?难道他们辱骂我一顿,我便自轻自贱么?王爷难道没听人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么?我连老天都不服,更何况是那父子两人?他们爱说便说,我才不会放在心上!”

    原来北静王竟然没听过‘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此时还是第一次听贾琮说起。仔细一琢磨,这短短一句话竟然包涵了无限的豪气与志气!

    再想到这许多年来他不服庶出的身份,拼命挣扎到如今,可也说是功成名就了,当真这句话就是他这一生的写照,豪情无限!

    北静王这么一琢磨,登时心胸为之一振,不觉就把贾政、贾宝玉这无能父子抛在脑后,也是仰天大笑。

    若不是贾政父子两人是荣国府的正经主子,他日后又要借力荣国府,就凭刚才那几句话,他大可以灭其九族了。

    一想到这里,北静王大笑中又觉得有些窝火,因此便慢慢停歇下来,瞅着贾琮赞道:“兄弟你心胸如此开阔,我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贾琮听了便笑嘻嘻说道:“王爷莫佩服我,我也就嘴里说说罢了,我可当真不如王爷豪迈洒脱。”

    北静王听了便笑着摇头道:“豪迈洒脱是假,胆小惜命是真,我不过是胆小,想多活两年罢了。”

    贾琮听他这话似乎大有深意,当下也就不便再顺着往下再说,反倒笑问道:“王爷大哥,这如今是大年下的,你不在贵府接受众人贺拜,怎地偏偏跑到我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么?”

    听贾琮这一问,北静王这才深深望着贾琮,微微一笑道:“好兄弟,你猜猜我来找你做什么来了?”

    贾琮一瞧见北静王那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儿,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子,忙就皱眉说道:“我若是说实话了,王爷您可别往心里去。”

    北静王笑笑点头:“自然,你我兄弟情深,自该坦诚相待,我怎么会怪你?”

    贾琮听了这才放心道:“恐怕王爷您不是来我这儿躲清净的吧,瞧您这神情,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儿……”

    北静王听了倒真没恼,看了贾琮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兄弟你猜得不错,我当真有大事儿要和你商量呢。”

    贾琮一听就皱眉叹息道:“王爷,您这么一说倒吓得我六神无主了,您说的大事儿我不一定能抗得住,您倒是试着说说看吧。”

    北静王听他这么一说,不禁一笑,忙又正色道:“昨日皇上邀我进宫去了,明里是陪他过节,瞧了一两个时辰的歌舞,又说了一堆的没用的淡话。临别时他才叹了一口气说朝中老臣叫他忧心,他一心一意待这帮子老臣,他们却阳奉阴违,和不该来往的人来往,不知什么心思。又说这些日子烦闷异常,坐卧不宁,不杀点儿人看来是不行了……”

    北静王说得一派风轻云淡,贾琮却听得惊心动魄,小脸儿刹那间一片颜色雪白。

    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想再忍了,恐怕第一个就是要拿贾府开刀……

    贾琮也姓贾,既然皇上要杀贾氏满门,他恐怕也是躲不过的……

    他能不害怕?

    北静王说完了这番话便直直瞪着贾琮不吭气,见他吓成这样儿,心里暗暗称爽,面儿上却劝道:“好兄弟,你我情深,做哥哥的怎么会眼睁睁瞧着你就丢了脑袋不成?你放心,哥哥我已经帮你想了个好法子,能不能成可就全看你的了。”

    贾琮一听忙问道:“好大个,你快说,你帮我想了个什么法子出来?”

    北静王这才微笑道:“我听皇上说他连日烦闷,便对他说我知道有人擅长说故事,说笑话儿,您把他招来宫里,给您说上这么一段儿,管保什么烦恼都没了。”

    贾琮一听顿时又喜又忧,瞧着北静王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喜的是毕竟自己仿佛还有一丝生机,若是哄得皇上开心了,他就暂时不杀贾氏全家也说不定;忧的是若他说错了一句什么,那不是脑袋掉得更快?

    一想到这些,贾琮更是举棋不定,傻呆呆望着北静王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北静王瞧了他这样儿倒先笑起来,忙就闻言宽慰道:“放心,如今的皇上也不是什么昏君,他还算得上是明辨忠奸,你放心去就是。再则你一个小孩子,生得也不叫人讨厌他也不会故意和你为难……”

    贾琮听了这才稍稍放心,可一想到要去见的是当今的皇上,生杀由心,不由得又是心慌起来。

    北静王倒又给他宽了半日的心,直到日上中空,他这才起身道:“好了,我也宽慰了你半日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怕什么?我这可该去了,今日不同往日,毕竟是大年下的,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的,就再不和人往来,有些人还是要去见见的。”

    贾琮听了也忙起身往外相送,笑着说道:“王爷说的是,要是平常我也就留王爷吃饭了,今日就罢了。”

    北静王听了哈哈一笑道:“罢了,你这里的没好厨子,又没有美人相陪,我就不叨扰了,若是你真有心,改日请美人来相陪,就是喝白水也有味儿。”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贾琮听北静王突然说起什么美人相陪的话来,登时心里“咯噔”一下子,再想到黛玉刚刚说起这北静王和宝玉打听她,听他来了又急忙躲避,心里当下就明白了:看来上次偶遇林黛玉,这北静王是为林黛玉的美貌所倾倒,想打美人的主意了。

    一想明白北静王的心意,贾琮不由得心中大怒:这位王爷也太不知足了,他府里姬妾甚多,其中也不乏貌美惊艳之人,怎么一见了黛玉就又动了心思?难不成全天下的美人都要送入他府中,由他享用不成?

    再则,黛玉在贾琮心里眼里就如同仙子一般,哪里是那些个庸脂俗粉能比的,北静王竟然能生出这等心思来,真当是该死!

    更何况,贾琮视黛玉如同珍宝,是他要一生一世守护的女子,怎么肯拱手相让?

    他心里恼怒,面上却一丝也不显露,当下便只笑道:“王爷眼界太高,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哪个美人能入得王爷法眼,若是有朝一日我能遇到倾国倾城的美人,那时候一定邀来陪王爷喝水。”

    北静王听了也是哈哈一笑道:“别人家倒罢了,还真没什么美人,偏偏是你们贾府美人如云,这个姐姐那个妹妹的,甚至于府中的一个小丫鬟都是倾国倾城,叫人钦佩之至。”

    贾琮听了心里更是暗自恼怒,大骂北静王不要脸,可如今还指望着仰人鼻息存活呢,自然不敢和他翻脸,也只得嘻嘻一笑装傻。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贾琮直送北静王出了府门,直瞧着他上了马车,北静王这才扭头嘱咐贾琮道:“你明日早些起,我一大早就叫人过来接你,咱们一起进宫去,你可千万警醒着些,去了皇宫面对皇上可要谨言慎行,万万不敢胡说八道,小心掉脑袋!”

    贾琮听了忙便愁眉苦脸答应了,眼瞅着北静王的马车远远去了,他这才皱眉转身,心里说不出的烦恼不痛快:

    他先前还当真以为北静王是谦谦君子,如今却真真体会到了与他相处不啻于与虎谋皮!

    这些个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哪一个对他无所求?大家相处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哪儿来的什么真情?

    不过再仔细想想也就坦然了:谁也不欠谁的,人家凭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帮你?莫说是外人了,就是亲兄弟姐妹之间不也是如此?

    这世间恐怕只有亲爹亲妈才会对子女只讲付出不求回报,甚至于有些个父母也并非如此呢?

    想通了这一节,贾琮当即释然,又皱眉开始琢磨应对之法。第一个,明日要是当真去了皇宫,面对当今第一权势,他该怎么应对才好?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要丢了性命,他可该怎么办才好?可如今不去又是万万不能的,万一触怒了皇宫里那货,他又是个死!

    真真愁死人了!

    他只觉愁绪满怀,种种忧虑纷至沓来,一时间就呆立在黑油大门外不知站了多久。正当他愁闷不堪,一时理不出个头绪的时候,猛然就觉后头有人推他,随即就听有人在他耳畔笑道:“小兄弟,这大日头底下想什么呢,也不觉晒得慌?”

    贾琮正想得出神呢,不妨倒被吓了一跳,忙一回头却见是一位满面笑容的男子,身材魁梧,神态潇洒,瞧年纪也有四十多岁了,一脸的精明干练看着倒甚是和善。

    一见了来人,贾琮都吓了一跳,忙就躬身问好道:“王爷,怎么在这里碰见您老人家,您这是路过还是……”

    原来来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忠顺亲王,贾琮曾经和南安王爷特意去王府拜访过,当初还亏得了人家赏脸,这才救出了薛蟠。

    这忠顺亲王一向与贾府等人不睦,这一节贾琮深知。因此能在荣宁街遇见这位王爷,真真是大出预料之外。

    想来人家必定不会是冲着贾府来的,何况贾府如今就高攀也高攀不起,恐怕人家是路过瞧见了贾琮,这才下车来相见。

    谁知忠顺亲王听了贾琮问,反倒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来你这里坐坐?若是小兄弟不欢迎,那我走就是。”

    说着,忠顺王佯作发怒,转身就走。贾琮暗笑他矫情,忙伸手揽住,笑道:“王爷肯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只是怕我的猪窝辱没了王爷,既然王爷不嫌弃,那我就说什么也不肯放王爷离去的……”

    忠顺王听贾琮如此一说,当即哈哈大笑道:“嫌弃什么,人家都说你贾府美女如云,美轮美奂,恍若仙境一般。更听说新建的园子更是京城一绝,你贾府若是猪窝,那你可把天下人都骂死了!”

    贾琮听了只嘻嘻一笑,拉着忠顺王就往府里走。一行走一行问道:“王爷是去我住的地方儿说说话呢,还是叫贾府的主子,我那些个长辈们前来接驾呢?”

    忠顺亲王听了便撇嘴冷笑道:“自然是去你那里,旁人我可高攀不起,一个个的不是国丈就是国舅的,我真真惹不起。再则,人家眼里也瞧不上我,我做甚么大节下的去自讨无趣?”

    贾琮自然知道忠顺亲王曾经结交过贾府,谁知贾政等人却转投他处,并未理睬,他如今借机发作,也算得上是记仇得很了。

    贾琮心知肚明,面儿上却不好多说,只得一路闲扯,东指西指地给他瞧贾府的景致。忠顺王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夸赞道:“一瞧这府里就是明白人盖的,其中大有文章,且用的也都是当世最好的东西,瞧着就是不一样,处处富贵,满京城能比得上你家的可是不多了。”

    贾琮只得依言笑道:“这都是老祖宗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流了多少汗水血水,这才给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后人留下这些个好东西,只可惜我等后辈辱没了祖宗,各个一事无成,惭愧惭愧!”

    忠顺亲王听了他这的话便扭头瞧着他赞道:“还能记得祖宗的不易,这就比世人都强了。有些个畜牲只知一味享乐,把老祖宗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心血都糟蹋光了,这才该死!”

    贾琮也忙点头称是。

    一时二人边走边看,忠顺亲王处处留心,看了半日,突然就开口问道:“贾琮兄弟,我听说满京城就属你们家的美人多,就随意挑出个丫头来都是倾国倾城的,怎么走了这大半天也没撞见一个?”

    贾琮听了哭笑不得,瞧了忠顺亲王一眼,却见他一脸的好奇,也不像是随意说笑,只得解释道:“王爷,如今是晌午饭的时辰了,那些个丫头都在屋子里伺候主子们用法呢,况且这大日头下谁愿意出来挨晒呢?”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与虎谋皮

    忠顺王怎么也有四十来岁年纪,没想到他说话行事竟然是一派天真烂漫,在贾府里走了不几步就开口问为何不见美人来往。

    贾琮听得哭笑不得,当下只得回道:“王爷,这晌午的当儿,那些个丫鬟要么就是在伺候主子用饭,要么就是自己用饭。况且这正在节里,好容易有个空闲,又都得了各自主子的赏赐,恐怕都凑在一起吃喝玩乐,自然不见人来人往了。”

    忠顺亲王听了便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我平日早就听说你贾府风气醇厚,对下人甚是慈善,不仅月月有月钱,就打骂也是极少的。外头不知有多少美貌小姑娘想要来你们府里为奴为婢呢,也怪不得你家里美人如云。”

    贾琮听了也只得点头陪笑。虽说外头传言不尽属实,他总不好就说贾府不好,更不能说这些个丫鬟们被虐致死的大有人在。

    二人一路絮叨着就到了畅春园,忠顺亲王见畅春园里此时已颇有绿意,更是惊讶连连道:“难得,难得,真真难得,想来此处地下定然是埋了什么东西,比别处更热些,这个时节才能有这些个花花草草先就长了出来……”

    贾琮忙就点头称是,忠顺亲王又夸赞当初建这园子的人果然花费了好大的心思,每一砖一瓦都建造得恰到好处,瞧着既美观,又能把冷风挡得纹丝不透,再加上地下热气蒸腾,这才催得花草早生,当真是天下罕有。

    听忠顺亲王一路夸个不停,贾琮不仅不乐,心里却暗暗担忧,怕忠顺王起了别的心思。好在他不过是夸了几句,又四处细细打量了一番,倒是没再说别的,跟着贾琮就往屋里走。

    偏碧萝见贾琮引人回来了,忙就走出来掀帘子相迎。忠顺亲王瞧见了碧萝倒细细打望了几眼,这才赞道:“不错,当真是生得极好,比许多家里的小姐还标致有风度。”

    碧萝被人当面这么一夸,登时羞得满脸通红,低了头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眼看忠顺亲王迈腿进了屋子,贾琮忙就嘱咐碧萝去烧水泡茶,小丫头忙答应了一声儿红着脸便跑了。

    当下二人进了屋,忠顺亲王当即又为室内奢华的摆设惊叹,夸个不住。瞧他踱着步一件儿一件儿细细查看,知道的他是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山野村夫呢。

    贾琮也不好笑话他,只得跟着又把屋子里的陈设一一说了一遍,倒后来心里却起了疑:

    这位王爷到底是做什么来了,难道是来清算贾府资产,算算他能拿多少么?

    正他还在疑神疑鬼的空当儿,忠顺亲王就把里屋外所有摆设瞧了一遍这才落座,却又夸道:“真不亏是历经百年的望族,果真处处都于别家大不相同。”

    贾琮忙赔笑道:“哪里有王爷夸的那般好,我们贾府如今是黄连木做木鱼---外头体面里面苦……”

    忠顺亲王听了便点头称是:“你倒没骗我,我听说你们贾府为了贤德妃省亲大兴土木,那银子花得如同流水一般。况且我又听说这些年贾府不过靠着庄子里那些个收入勉强度日,如今为了买个好看就把老底儿都花尽了,这个什么贤德妃贤在何处,德又在何处?依我说她竟是贾府的罪人才是!”

    贾琮听了忙便点头不迭,苦着脸抱怨道:“可不是说呢,奈何如今贾府的当家人执意如此,且老祖宗留下来的银子都在人家手心儿里攥着,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吧,横竖到不了我们手里,花干净了大家省心!”

    忠顺亲王听了便冷笑道:“你说的当家人可是贾政?可笑他毫无才干不说,偏偏又刚愎自用,不仅毫无眼光却又自以为聪敏,你们贾府这些人迟早都死在他手里!”

    贾琮听得愁苦万分,不由得便抱怨道:“王爷您说的再无不对的。我听说如今皇上已经起了杀心,或许明日我也要人头不保了。”

    忠顺亲王听了贾琮的话,当即便摇头道:“我瞧倒没这么急呢。且另一头也没什么动静儿,皇上又怎么会连这一点子耐心都没有,你且不必着急。”

    贾琮一听当即便放了不少心,正要问两句却见门帘子一动,原来是碧萝拎了滚水进来了。

    小丫头忙给二人沏好了茶,又见贾琮连连给她使眼色,她登时会意,忙就起身出去了。

    这里贾琮忙又问忠顺王道:““王爷说的可真?我怎么听说皇上已经耗耐心,眼见就要拿我们开刀了。”

    忠顺王听了便道:“不至于吧,好好地,他又不是疯了,惹你们做什么?”

    贾琮见忠顺王一脸的惊讶似乎不像是作伪,当即便把北静王说的一番话又说了一遍。忠顺王听了更是讶异道:“不会吧,我倒没听皇上提起过。他厌恶四王八公也不是一日半日了,四王还好些,南安王乖觉,已经和那一边断了来往,与皇上倒是走得极近,誓做安国栋梁。东平西宁两位郡王也纷纷与皇上交好,至于北静王最是叫人琢磨不懂,他城府太深,一时也摸不透他想要做什么。这剩下的八公诸人却顽冥不化,与东宫来往颇密切,皇上早就恨得牙根儿痒痒,不过因着八公在朝多年,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皇上也不敢就轻举妄动的。他万万不会如此鲁莽,你放心就是!”

    贾琮听了忠顺王这一番话登时皱眉不语,不能分辨北静王与忠顺王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他低头正沉吟的功夫,忠顺王便低声笑道:“贾琮兄弟,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这位北静王爷实在不是一般人。他面儿上是一副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相儿,实则阴狠毒辣得紧,他能拿这么大的事儿哄你,恐怕另有目的,你要当心!”

    忠顺王话才说完,贾琮便立刻想到了林黛玉,心里一时猜疑:难道这位北静王是为了想得到黛玉,这才故意撒谎做局么?

    贾琮越想越觉烦乱,一时心里更加糊涂。

    北静王、忠顺王两个都是老狐狸,谁的话又敢全信?

    北静王闷骚得很,若是他为了林黛玉的美色这才起了歹心,那忠顺王呢,他要是见了贾府的美人又该如何?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

    忠顺王与北静王,两人都是骨灰级的政斗高手,历经多少大风大浪依旧屹立不倒。与贾琮而言,这两位俱是叫他心惊的庞然大物,他一个也惹不起,一个也得罪不起,只消人家略略动动手指,他都能被即刻碾压成齑粉。

    贾琮如今后悔得很,当初自己为什么爱慕虚荣,偏偏好死不死要招惹这两个人?

    如今可好了,北静王觊觎黛玉的美色,恐怕是要给自己下绊子。这个忠顺王呢,他现在倒是还没做什么呢,可谁知他以后又能不能坑自己?

    贾琮一时脑壳疼得很,心里惊惧,眼巴巴瞧着忠顺王说不出话来。

    忠顺王瞧了他这模样倒笑起来:“贾琮,你这样儿瞧着我做什么?是不是为了北静王头疼?你瞧我也没用,我轻易也不愿意招惹他,他可不是个好惹的呢。”

    贾琮听了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或许是我多心了,或许人家是一心为了我好,这不是还帮着我约了皇上,明日就见面呢。”

    忠顺王听了登时哭笑不得,看傻子似地瞧着贾琮道:“和皇上见面儿有什么好的,一不留神脑袋就没了。”

    贾琮听了更是叹气连连:“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北静王爷怎么想的,竟然把我引荐给皇上……”

    忠顺王听了便道:“罢了,见就见吧,小心着点儿,别胡乱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则,皇上倒也听过不少你的事儿,对你很是有兴致,也想着什么时候能见见呢。既然北静王帮你引荐了,你去就是了。”

    贾琮一听说皇上居然还听过自己的事儿,当下吃惊不小,忙就问道:“皇上?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事儿?”

    忠顺王见他一脸的惊讶,当下便笑道:“皇上心心念念要灭你贾家满门,自然是对你贾府中的人物颇为记挂。不止是你,就其余八公家的后辈人物,皇上可也熟知。不过其后代大都是不肖子孙,大概与贾政、贾宝玉等人类同,这八王的后人少说也有数百人,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惊才夺艳的,你说皇上想不想见你?”

    贾琮听了更加心惊不已,没想到这个皇上如此有心。天下之大,要他操心的事儿何其多,他竟然还能熟知八公的家事人事,由此可见他对这些人是有多痛恨,不连根拔除看来是不会罢休的。

    忠顺王一直盯着他瞧呢,见了他这样子登时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忙出言宽慰道:“贾琮,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皇上是明君,虽然心里厌恶这些个为官不仁的旧臣,可也不至于就不问青红皂白一股脑儿全杀了,其中衷心有用的他还是肯重用的,只看你们怎么选了……”

    贾琮怕死,一向都怕死,自然不愿意稀里糊涂就叫贾府带累着他掉了脑袋。再则还有黛玉等一干人呢,他若是死了,黛玉该如何是好?(由此可见贾琮当真是爱操心的人,或许是因为他极爱黛玉的缘故?不得而知。)

    因此,听了忠顺王这一番明显是劝降蛊惑的话,他再也不多想的,忙就叫道:“王爷,我衷心,我自然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王爷千万要在皇上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几句,不要叫他随便就摘了我的脑袋……”

    忠顺王被贾琮这样儿逗得哈哈大笑,忙就说道:“放心,我一定是要保你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只是,你上次在我府中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贾琮一听忙就回道:“王爷,我说的自然是真,这天下往后自然是皇上的,如今是皇上在位的第三年,还有整整十个年头的龙椅可坐呢。”

    忠顺王听了微微皱眉道:“那东宫太子又如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与皇位而言,他才是名正言顺,是真正的嫡长子,这天下本该是他的……”

    贾琮不等忠顺王说完便低声道:“这天下应该的事儿多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句话王爷还不懂么?”

    忠顺王听了倒是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眉问道:“可我在私底下听说满朝文武都还是心向着东宫,对皇帝颇有微词,就是在民间,恐怕也是拥护东宫太子的人多……万一……那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

    贾琮听了便摇头道:“王爷,什么民心所向,我问王爷,如今东宫太子手里有多少人马,有多少人肯为他卖命?”

    忠顺王听问,当即低头沉思了半晌,这才道:“东宫如今自有两千兵士,若是算上旧年间一心拥护他的死士,恐怕能有上万之众?”

    贾琮听了便又问:“别的不说,皇上在京城有多少守卫?”

    忠顺王答道:“二十万。”

    贾琮听了便笑道:“对啊,一万比二十万,即便皇上的御林军再不成事儿,二十个打一个还能输了么?再则,京城周边一带随时能抽调的兵马又有多少?即便是哪一日当真闹起来,一人一泡尿也把反叛给淹死了。”

    忠顺王听他这比喻虽粗俗却甚是形象,当即忍不住便笑起来。他笑了一阵便又低声叹息道:“话虽如此说,可当今皇上这皇位来得不地道,先就失了人心,我就怕哪一日当真闹起来了,文武百官若是都倒戈相向,那时候可真就糟了。也不怕你笑话,我这忠顺王的帽子一扣,朝中这些个狗东西明里毕恭毕敬,可私底下谁瞧得起我,骂得我猪狗不如,个个都对我万分戒备,我活得窝囊得狠!”

    或许是忠顺王当真心里委屈,也或许是他极会演戏,总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眶也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就差掉下来了。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一时间竟然委屈得像个不招公婆待见的小媳妇儿似的。

    贾琮见了他这样儿忍不住好笑,忙就劝道:“王爷何必如此?如今您贵为王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多少人仰慕呢。如今虽说这些个糊涂蛋还心猿意马、举棋不定,但日后谁敢不巴结着您?我前些日子意外身死,谁知竟然有机缘得窥天机,知道了前后三十年的大事儿。就我和您说的事儿可有一件是错的?您还不信我么?”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忽悠贾琮

    贾琮当真是不要脸,也当真是敢忽悠。他仗着自己是穿越者,熟知本朝历史,就杜撰出神神鬼鬼的事情来,倒唬得忠顺王信了。

    且这部红楼梦本就是一本纪实小说,当年曹公害怕他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小说被当朝毁禁,更怕他曹家这一段冤屈不为世人所知,因此故意隐藏了书中的年代计时,但又在字里行间隐晦带漏出许多信息。也正因为如此,这部小说才得以流传到后世,后人才能探究出红楼年代。

    既然书中的故事大抵真实,那贾琮自然能知道本朝前后三十年的诸多大事。

    原来当日他得南安王爷引荐入忠顺亲王府,见到了忠顺亲王。为求重视,他竟然又撒下弥天大谎,声称自己数月前闯了大祸被父亲贾赦打死,他的魂魄便游荡到一处天仙福地,进了一处不知名的房间,房间里有许多大柜子,他随意打开一个柜子瞧了瞧,谁知里头记载的竟然是上下五千年各朝各代的大事儿。

    而他随意翻看的正巧就是本朝前后三十年间的大事。他不过略略翻了翻,正想要再多看的时候,身后突然就闯进来一个蓝面罗刹,一把抓住他便叫道:“好小子,你是谁,竟然敢来偷窥天机,还不给我滚了出去?!”

    那罗刹说罢便把他的魂魄用力抛了出来,谁知竟然又撞入了他的肉身,再次醒转过来。

    这位忠顺亲王是个有见识的,知道世上也有死后又重生的人,因此对他这番鬼话半信半疑。待他又细细问了许多前朝秘事,贾琮竟然说得丝丝入扣,再没一点儿差错的。

    忠顺王问的这些个都是皇家秘事,外人决计不会知道的,可贾琮这小子居然知道,他因此也就信了贾琮八九分。

    但忠顺王毕竟是极谨慎小心的人,私下里他又派人去贾府打听,得到回报说这位贾府的少爷数月前果真是被打得很重,众人都以为他死了,可谁知竟然又活转了回来。更叫人称奇的是贾府这位少爷醒转后竟然就如同变了个人相似,居然千伶百俐起来,甚得贾府主母等人喜欢。

    忠顺王听了属下回报,又派了许多人暗地里打听,众人回来所说都是大同小异,更是有人把贾琮说得惊才绝艳,这位谨慎的王爷这才对贾琮的鬼话深信不疑,对他也就更加重视了。

    原来这位王爷虽然位高权重,又极得本朝天子宠信,但他深知树大招风,且私心里也对本朝天子夺皇位之事颇为鄙视。因此日夜悬心,生怕有朝一日皇权旁落,那他府中上下数百口的性命也就不保了。

    如今居然有贾琮这样的奇才从天而降,他自然是如同捡了个活宝贝一般,事事都来问贾琮,只求能保他这一世的身家性命。

    贾琮又是个惯会说话的,一来二去和这位忠顺王竟然成了莫逆之交,二人无话不谈的。

    这一日忠顺王爷又对着他大吐苦水,贾琮忙就劝道:“王爷您只要牢牢抱紧当今天子的大腿数十年的荣华富贵是一定跑不掉的,您又何必忧虑呢?”

    忠顺王听了便唉声叹气道:“琮兄弟啊,这过气的事儿终究是已成定数,再也变不了的,可这往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变数太多!即便兄弟你得窥天机,可万一有个什么变数,到时候我一家老小几百口子人呢,他们的性命难道都要因着我丢了么?”

    贾琮听了忙就劝道:“好王爷,您就好好把心放肚子里就是,好好当您的****爷可不比什么都强?我知道您心里忧虑的是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如我给王爷您细细掰碎了,好好说一说?”

    忠顺王听了连声称好,忙就催促贾琮快说。贾琮这才低声道:“王爷,您可听说过刀枪底下出皇权?”

    忠顺王何时听过这句话,忙便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原来贾琮想说的是“枪杆子底下出政权”,可他转念一想这朝代哪儿来的枪,且说政权似乎也太前卫陌生了些,因此灵机一动便换了个词儿。但其中的意思大致是一样儿的,伟人说的话放在任何朝代都是通用的。

    贾琮听忠顺王问,这才低声说道:“王爷,历朝历代更迭交替,靠的可不是谁名正言顺,靠的是谁拳头硬,谁兵马多。即便东宫那位再怎么嫡,再怎么正,他们一朝失势,永世不得翻身!且他手底下那些个兵马不过是乌合之众,哪儿能与皇上的精锐之师相提并论?这是其一。其二,满朝文武百官就再同情,再拥护东宫那位,可有几个能不顾自己血脉的性命?谁肯跟着他陪葬?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皇权更迭?到时候不知要死多少人!况且他们如今就有钱拿了有饭吃,出外有众人前扑后拥,归家有天伦之乐,就换了皇上还不是如此?他们拿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做赌注图的是什么?王爷放心,如今他们嘴里说得欢,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好像是天下最讲仁义道德之士,背过人谁还不是吃饭拉屎、喝风放屁的男盗女娼之流?王爷也太高看他们了!”

    忠顺王听贾琮把这话说得粗俗不堪,其中却实在是饱含人间至理,不由得便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这些个道理忠顺王如何不懂?只是他平日里又敢和谁说去?况且人之为人,总有趋同的共性,即便他心里再明白这些道理,也盼着能和人好好谈论一番,既是说服别人,也是说服自己,说得越多,心里也就越踏实。

    所谓信仰,不过就是把同样的道理说个千百遍,直到把自己劝得死心塌地地相信了,这才能称之为信仰。

    忠顺王虽然明知就是东西宫火拼,西宫恐怕还是能执掌天下。但这一番厮杀牵扯太大,他又有太多的牵挂,每每思及总是自己把自己都吓得心惊肉跳坐卧不安,只能来和贾琮谈论一番这才能得几日宁静。

    今日又听贾琮侃侃而谈了这一番道理,忠顺王这才又心宁气定,未免又笑嘻嘻夸赞贾琮道:“好兄弟,你不愧是通晓了天机的人,被你这一劝我可就心静了许多。你放心,这一番进宫面圣,莫说你不会有事儿,即便是皇上当真要杀你,我就拼了老命也保你周全!”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一见倾心

    忠顺王与贾琮谈论了半日,不觉中心胸大为畅快,可杯中的茶也早就凉透了。

    贾琮喋喋不休谈论了半日,未免觉得口干舌燥,一擎起身茶盏入手一片冰凉,不觉皱眉想叫碧萝过来换茶,可巧此时帘子一动,一个俏丽异常的丫鬟笑吟吟走了进来。

    贾琮与忠顺王只觉眼前一亮,忙抬头看向来人。只见那丫头先前还是笑意盈盈,眉目灵动,猛然间见了屋子里居然还坐着生人,瞬时就满面桃红,一扭头就待要走。她这副含羞的样子却更加动人,忠顺王那么个有见识的,一见了这丫鬟也是惊为天人,看得他神魂颠倒。

    贾琮却一眼认出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红楼第一俏丫鬟晴雯。

    一见晴雯转身要走,贾琮忙就叫道:“晴丫头,你怎么才进来就要走?你可是来寻我的么?”

    原来晴雯这丫头自从与贾琮交好后已有多日不见。贾琮与宝玉又势同水火,她平日也不便常来的。可巧这日一大早宝玉早早地就被探春等人叫去了,说是不知要烤肉联诗什么的。走时宝玉便说要晚间才能回来,给屋子里一众丫鬟都放了假。别人都慌着去走亲访友去了,就连袭人都趁空说要回家里转一日。晴雯瞧屋子里只剩下个麝月没走,问她她又说前两日都窜过亲戚了,如今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晴雯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远房表哥在府里。她本想着是要去看看他,可一想如今正是大年里头,这位远房表哥若是不去喝酒躺尸那可是太没天理了。况且表嫂多姑娘又是个最没廉耻的,趁这功夫不知又在哪里勾搭野汉子呢。晴雯越想越生气,登时也没了心思走什么亲戚。她转念间却想起了贾琮,虽说二人以前交恶,但后来言谈相契,已是知己。再则她也多久没见过贾琮,这才欢欢喜喜就奔着畅春园来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碰见了忠顺亲王,再被这王爷那色咪咪的眼光一瞅,晴雯羞得掉头就要走,不想却被贾琮叫住了。这丫头登时又羞又臊,想走却又不好走的,只得慢慢转回身来低头扯着裙角儿,先对着忠顺王施了一礼,问过了好,这才抬眼看了贾琮一眼,低声说道:“是我太莽撞了,不知少爷这里有贵客,少爷别怪罪,我这就告退……”

    说着,晴雯扭头就想要走,却又被贾琮叫住了。只听他笑道:“姐姐,碧萝这丫头一时间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还劳烦姐姐给换一盏茶来喝?”

    晴雯听了吩咐,当下也只得含羞答应了,一转身去厨房里取了滚水过来,重新又给二人上了热茶,这才又想告退。

    贾琮冷眼旁观,早就看出忠顺王被晴雯的美色迷了眼,当下便笑道:“姐姐,这大年下的处处都闲,料想姐姐也没什么正经事儿要忙,不如在我这里多呆一会子岂不是好?再说我一会子还有正经事儿要和姐姐说呢。”

    晴雯听了他这番话,心里暗恨,可偏偏又有外人,她也只得答应了一声,静悄悄立于一旁不言语了。

    忠顺王爷此时早就把晴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了个遍,越看越是惊艳,只觉眼前这丫头容貌身段、言谈举止无一不是绝佳,他生平也见过无数美人,可能和眼前这丫鬟相提并论者寥寥无几,且都是旁人的宠姬爱妾,他只有看的份儿罢了。

    如今一见晴雯就站在身旁几步开外处垂手而立,其娇俏动人撩拨得他心猿意马,一时间也不知该和贾琮说什么好了。

    偏偏贾琮这促狭鬼故意说道:“王爷,您老人家未免也有些个太小气了些,这大过年的也没个什么赏赐么?”

    忠顺王一听忙就站起身来笑道:“怪我,怪我,都怨我只顾着和你说话,一时间竟然忘了这茬儿……”

    一行说,他忙就自腰间解下一块儿玉佩来递给晴雯道:“姑娘,这是小小心意,还望姑娘别笑话我小气。”

    贾琮在贾府呆了多日,每日间这玉石之类且是没少见。他一眼望见那块儿玉佩晶莹剔透,温润滑腻,一眼就能看出是世间最上等的玉石,忙就开口笑道:“原来是我错了,王爷原来如此大方,这么贵重的东西也舍得的,晴雯还不快谢谢王爷?”

    晴雯一听说对面温言笑语的男子竟然是王爷,登时就吓了一跳,忙就说道:“王爷厚赐,我可不敢收,少爷就是喜欢玩笑,王爷不必当真。”

    忠顺亲王越看晴雯越是心里喜欢,不由分说便把玉佩往晴雯手里一塞,笑道:“不管他是不是玩笑,我总是真心的,姑娘快收下就是,不必理会他。”

    晴雯这时倒尴尬起来,手里捧着玉佩,待要收可又怕太贵重;硬是不收人家却又执意要给,她再推辞未免就落了人家的面子。

    她这里正犹豫不决,贾琮便笑道:“姐姐,既然王爷要给,你拿着就是,他可是王爷,怎么也不差这点子东西。姐姐若是再推辞未免就小看了王爷。”

    晴雯是个伶俐人,听贾琮这么一说,再看对面忠顺王瞧着自己的模样,她心里什么不明白,当下一横心,咬牙便收下了玉佩,忙又躬身谢了。

    忠顺王瞧着晴雯一双纤纤玉手握着玉佩,两者交相呼应下更显得晴雯的手如玉,玉却更添柔光,美不胜收。

    他当下便笑道:“果然人家说美人如玉大有道理,我这玉佩在姑娘手里更显得好看了,可见有缘。”

    晴雯此刻心思纷乱,含笑望了忠顺王一眼,抿嘴微微一笑,又低下头不吭气了。忠顺王见她目光温情如水,一时间更瞧得痴了。

    贾琮在一旁见两人这模样大有意趣,不由得心里好笑,又怕晴雯尴尬,当下便笑道:“姐姐,这大年下的,你好容易闲了,我也不好就叫你一直伺候的道理,你来我这里可是寻碧萝的么?那丫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且去寻她去吧,我陪王爷说一会子知心话。”

    晴雯站着本来就尴尬,闻言忙就答应了一声,又对忠顺王福了一福,这才转身出去了。

    忠顺王忙满脸堆笑,起身送晴雯出去了。见美人袅袅婷婷而去,他一时间惆怅万分,默默无语。

第四百七十六章 求娶

    忠顺王初次见了晴雯,为其倾国倾城容貌所震慑,眼见她去了,这位王爷空闻房里隐约尚存的香气默默发呆,一时间竟惆怅万分起来。

    贾琮坐在一旁看着忠顺王发花痴,心里好笑得紧,他等了半晌,见忠顺王还是不曾回过神来,当即便笑道:“王爷,您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怎地如今就能被一个丫鬟迷成这样,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笑话么?”

    忠顺王听了贾琮一番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得脸有愧色,干咳了一声尴尬道:“可不是这样说呢,我到底也是见过美人的,谁知一见你家这丫鬟竟然觉得熟悉得很,好像前世有缘一样,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

    贾琮听了便笑道:“王爷这一套说辞甚妙,我竟然不知如何回应才是了。王爷说是怎样便是怎样吧。”

    忠顺王听贾琮这番话大有调侃之意,又见他目光中满是嘲弄,当下便笑骂道:“呸,你小子越发放肆了,连我也调侃起来了。”

    贾琮听了不过一笑,又问道:“王爷觉得这女孩儿如何?”

    忠顺王忙点头赞叹连连:“好,好得很,怪道人家都说你贾府的女孩子各个都是天香国色,如今一看果然是真。”

    贾琮听了便叹息一声儿道:“哎……即便是天香国色又能如何,可叹这位姑娘命运不济,小小年纪就被卖入贾府为婢,父母是早就不知又流落到何方去了,唯有一个远房亲戚却又是个不成器的。这还不算,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谁知竟然被当家主母不喜,老是说她太过美貌,一定是个不省心的狐狸精,恐怕把她儿子都带坏了……”

    忠顺王不等贾琮把话说便骂道:“放屁,这姑娘一瞧就是个品貌皆佳的好姑娘,说这话的人难不成是瞎了眼还是怎地?她是谁房里的丫鬟?”

    贾琮听问便笑嘻嘻答道:“这样的美人还能是谁房里的,自然是贾宝玉那厮房里的丫鬟。”

    忠顺王听了便连声说可惜,直说贾宝玉那样儿的废物怎能配得上这种美人。

    贾琮听了忙就趁热打铁道:“王爷不知道呢,这位晴雯姑娘虽美貌却举止有礼,从不曾和那个宝玉有过什么不端的行为,最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王爷若当真喜欢,又能好好待她,不如……”

    贾琮话还未说完,忠顺王便忙满口发誓道:“我自然拿她当宝贝一般,这一世也不会亏待了她。”

    贾琮听了这才笑道:“好,既然王爷有心,那还等我慢慢谋划,先帮晴雯姑娘赎了身再说。”

    忠顺王爷连声称是,他低头略略沉吟了片刻便道:“这样吧,你先帮我给晴雯姑娘赎身,我再帮她找一门当朝权贵认她做女儿,到时候我风风光光把她抬入我王府去,决计不叫她受一点儿委屈的,你说如何?”

    贾琮不成想他对晴雯竟然如此上心,忙满口子答应了。二人又说了几句,贾琮这才又说道:“王爷,咱们两个这里再怎么说也是白费,还需人家晴雯姑娘乐意才行,若是人家不肯,王爷你可不许用强逼迫。”

    忠顺王忙答道:“这是自然,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用迫着她答应了终究无趣。”

    贾琮便称是。二人复又说了一会子话,忠顺王这才起身告辞,临别时又笑着安慰贾琮道:“明日你只管进宫就是,别怕!我打听着点,只要知道是你到了,我立即也过去帮衬着你,如何?”

    贾琮听了忙称谢不迭,又笑道:“王爷,你明日可一定过去,早点儿去,别等着我都被推出去斩首示众了你才赶到,那什么可都来不及了。”

    忠顺王听了便笑道:“不会,你放一百个心,皇上又不是昏君,好好地砍你脑袋做甚么?”

    二人说笑着便出了门,贾琮一路直送忠顺王上了马车,眼看着他远去了这才回了畅春园。

    贾琮一回来便坐在椅子上发愁,一是为了明日去皇宫的事儿;二就是为了北静王和忠顺王的事儿。

    第一件事儿还好说,明日进了宫见了皇上,他大不了装傻充愣,想来皇上也不至于就要杀一个傻子。

    第二件北静王和忠顺王的事儿着实叫人头疼。忠顺王还好办些,只要晴雯愿意,他也巴不得凑成这对儿姻缘呢,总比日后被王夫人这个恶婆娘给逼死要好。可北静王那里该怎么办,他看中了林黛玉,贾琮怎么能叫黛玉跟着北静王去受委屈?

    他这里正愁呢,就听外头有人说笑,紧接着门帘子一动,正是碧萝和晴雯两个说笑着进来了。

    晴雯一见贾琮便笑问道:“怎么,贵客走了么?少爷你也算是有本事的了,什么时候就和王爷搅到一起去了?”

    贾琮抬眼看着二人,只觉眼前春光耀眼,满屋子的光似乎都被晴雯给吸过去了。本来碧萝也是个漂亮女孩儿,可和晴雯站在一起竟然就显得黯淡无光,生生成了陪衬。

    贾琮见了也不由心里暗赞晴雯美貌,怪不得那忠顺王如此上心。他当下便笑道:“姐姐,你来得正巧,我正有事儿要和你商量呢。”

    晴雯听了便讶异道:“你和我有什么正经事儿?”

    贾琮且不答,扭头却吩咐碧萝道:“你且去玩儿去吧,我这里有要紧事儿和晴雯说呢。”

    碧萝一听当下老大的不乐意,撅着嘴就转身出去了。晴雯见了这光景也猜到了几分,当下便红着脸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快说吧,我可该回去了呢。”

    贾琮听了便笑道:“恭喜姐姐,有贵人相中姐姐了。”

    晴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加明白了,当即“呸”了一口骂道:“贾琮,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我平日和你说笑归说笑,我可是那种张狂的人么?你做什么就敢自作主张把我许给了别人?我管他是什么王爷不王爷呢,哪怕他是皇上又怎地,我不去给人做小老婆!”

    说罢,晴雯一赌气从怀中取出忠顺王刚刚给的玉佩便扔过来。

    贾琮不妨晴雯的性子这么烈,自己才刚说了那一句话便惹得她大发雷霆。眼见晴雯转身就要走,贾琮忙就起身一把搂住,低声劝道:“好姐姐,你先莫恼,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他这里忙着劝晴雯,那块玉佩却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柔光氤氲。

第四百七十七章 拒嫁

    忠顺王偶遇晴雯,瞬时惊为天人,遂起了求娶之心。贾琮心里想着晴雯若真能去了忠顺王府,这一辈子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傻子才不喜欢。

    一个丫鬟,又是不被主母喜欢的丫鬟,下场何等凄凉,这自不必说的。原著中,她就是被王夫人赶出贾府抱病含恨而死。如今既然有富贵冲天的王爷相中了她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就贾琮也为她欢喜呢。

    谁知晴雯一听之下立即就变了脸,把人家将将送她的玉也摔碎了。只见这丫头立着两道眉毛,瞪起一对大眼喝道:“呸!贾琮,算我晴雯白认识了你一场!你要求富贵那是你的事儿,我是你什么人,你就拉着我当你的垫脚石呢?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姑娘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给一个老头子当妾!”

    贾琮受了晴雯这一顿好骂,又听她口口声声骂人家是老头子,一时哭笑不得,忙反驳道:“你就是会胡说,人家才四十岁,正当年呢,你怎么就说人家是什么老头儿?况且即便他是老头儿,那也是天下少有的老头儿,你可知如今皇上最宠信的人就是他?你若是当真能进了忠顺王府,那你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使奴唤婢,过得又是什么样儿的日子,何苦要在这里整日受苦?再则,那忠顺王爷是当真喜欢你,你又何必急着就推辞呢,不如再好好想想?”

    晴雯听了更是满眼冒火,指着贾琮便叫骂道:“放屁,我今年才十六,他都四十多了,怎么不是老头子?再则,等我三十岁的时候,那时候他都快八十了,这日子怎么过?我管他什么富贵不富贵,且我如今也没吃什么苦,受什么罪,今日哪怕你就是说出花儿来,我也就是一句不嫁!况且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也用得着你为我操心?你若是看着他好你嫁他便是,少拉扯着我!”

    贾琮见晴雯一副义愤填膺的小模样,更显其可爱又可恨,再听她说话又好笑又好气,当下把他又是恨又是爱,恨不得就拉她入怀狠狠咬她的小脸蛋儿一口泄愤。

    晴雯这里瞪着眼睛骂了贾琮一通,待见到这小子依旧是嬉皮笑脸瞧着自己,目光怪异,登时更是生气,一转身就要走。

    贾琮见晴雯转身就走,忙伸手一把拉住,使劲儿往自己怀里一带。一来他使的劲儿有些大了,二来晴雯本来就气得两脚发软,再被他这么一扯,登时就坐倒在他怀中。

    贾琮也没成想居然真的能拉美人入怀,一时间大喜过望。他二人平日里见了本就没什么正经,再者晴雯这丫头此刻发怒的模样实在是招人喜爱。

    贾琮此刻软玉在怀,心神一荡,当下再也忍不住,一把搂定晴雯,弯腰就是一吻。

    吻过了还不算罢,顺势又轻轻咬了晴雯光洁滑腻的脸蛋儿一口。

    晴雯见自己被贾琮拉入怀中,登时又羞又气,正想要挣扎着起来,没想到这小子得寸进尺,双手一使劲儿把她抱得紧密,一张嘴凑过来又是亲又是咬。

    晴雯当即就觉得脑袋里“嗡”地一阵乱响,眼前都是贾琮賊兮兮的坏模样,一时心里乱成了一片,心里有说不出的恼怒,说不出的甜蜜,说不出的羞涩。她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谁知浑身上下不知为何软绵绵的没有了一丝力气。她只觉被贾琮这坏蛋亲过又咬过的脸蛋儿麻酥酥的,舒服得无法形容。

    只等贾琮这小子再凑过来,又想着要亲她、咬她的功夫,她这才回过神来,忙一低头躲了过去,随即抡起拳头就打。

    可她这点子力气就平日里打人也不见得能疼的,更何况此时她浑身酥软,又能有几分力气打人?

    贾琮见她红着脸举拳砸他胸口的模样,更是被勾引得神魂颠倒,不管不顾搂着晴雯又又亲了一口。

    晴雯此时虽也羞涩甜蜜,但见贾琮没完没了地占便宜,登时怒气暴涨,一把推开贾琮就站起身来。

    原来她虽然生得极美,就宝玉也爱得狠,但她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平日里和宝玉说笑归说笑,从来也不许宝玉和她这般亲昵过。谁知今日竟然就被贾琮这小子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且还是没完没了地占便宜!

    晴雯姑娘怒火益发不可自制,一用力就从贾琮怀里挣脱出来,恨恨瞪了贾琮一眼,抬腿就踢了贾琮一脚,嘴里骂道:“呸,你个……你个……”

    话未说完,晴雯扭头就走,再也不想多看这登徒子一眼。

    贾琮见晴雯当真急了要走,且又瞧她眸子里又是羞又是气又是委屈,一双美目之中波光粼粼,眼见就要哭出来,不由得又是后悔又是心疼,忙又伸手去拉晴雯,一行忙又满口着辩解道:“晴雯姐姐……你……你莫走……我……我……”

    晴雯这里羞愧委屈得很,掩面而去,偏偏贾琮又伸手来拉,她以为贾琮又想轻薄,登时更加怒气难以抑制,当下想也来不及想,一转身一回头,扬起手臂狠狠就是一掌掴去。

    贾琮这里正拉着晴雯的左手臂,哪里想到人家右手狠狠打过来,一时只觉眼前一黑,耳朵里只听见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脸上火辣辣巨痛。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被晴雯给打了。

    贾琮哪儿想得到晴雯如此厉害,登时就被打傻了眼,也不敢再去拉扯人家了,回手捂着被扇得发麻的脸颊,呆呆望着美人说不出话来。

    晴雯这里打了贾琮,扭头就要走,她将走到门口心里到底不忍,又回头望了一眼:

    却见贾琮正捂着脸怔怔瞧着自己,满脸都是羞愧,一双大眼里尽是委屈。更叫她心疼的是贾琮的鼻子似乎是被自己打破了,鲜红的血流了一嘴一身,连地上都溅得斑斑驳驳到处都是。

    晴雯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可怜相儿,登时心里一软,本想的是摔帘子就走,可谁知两条腿却混不听话,不知怎地就又把她带回了贾琮身边。

    心中虽有千般怨恨,晴雯却还是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弯腰给贾琮擦血,一行擦一行恨声问道:“你怎地不知道躲呢,你是个傻子不成?”

第四百七十八章 操心

    贾琮挨了好响亮的一个耳刮子。打他的晴雯到底还是心疼,不由自主又回来替他擦拭。

    一行擦,晴雯一行便埋怨道:“你这人怎么就不知道躲的,难道你是个傻子不成?”

    贾琮这里正为了自己一时情不自禁的孟浪愧疚不已,再则又挨了打,更是羞愧难当,深恐晴雯把自己归为孟浪不要脸的登徒子一列,突然见她又回过头来安慰自己,登时心中大为宽慰,笑嘻嘻就说道:“好姐姐,我哪儿知道你行动如此利落,说打就打的?”

    他这一说话鼻血更是流得欢快,滴滴答答洒得到处都是。晴雯见了更是心疼,忙一把捂住,低声叫道:“都这样儿了,还叫什么姐姐妹妹的,还不快抬起头来呢,一会子看血止不住了……”

    贾琮依言仰头,却瞧见晴雯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关怀,正定定瞧着他呢。

    贾琮不由得又是心一荡,伸手便轻轻碰了碰她脸上浅浅的牙印儿,柔声问道:“好姐姐,可还疼不疼,我可不是故意的……”

    晴雯不妨,又被他毛手毛脚摸了一把,登时觉得脸上火辣辣麻酥酥的,说不出异样。就全身都麻酥酥得没了一丝力气。

    再听贾琮在自己耳边柔声软语,晴雯更加心跳得厉害,手脚发软。她忙扭头躲避,顺手把贾琮手拍开,咬牙切齿低声嗔怪道:“还是这般毛手毛脚的,看来还是打得你轻了不是?”

    贾琮听了她这一声娇嗔,这才醒悟过来,忙缩回手笑道:“好姐姐,我当真不是有心的,是你这样儿太好看了些个,我怎么也忍不住……”

    晴雯听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在说话了。

    贾琮仰头只见晴雯一张俏脸似嗔似喜,说不出的乖巧可爱,心下一时又是百痒难耐,生怕自己又要忍不住唐突了美人,只得把头偏到一旁不敢再多看。

    晴雯见了他这样儿,心里倒是一动,想要说话却又拼命忍住了。她见贾琮偏过了头,一时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也把头别到一边。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再没了一丝声响,只有两个小儿女互不相望,心却都跳得慌成了一团。

    时光暗流,一如河水奔入大海再不复回。

    不知沙漏里的沙粒偷偷流逝了多少粒,也不知屋子里的自鸣钟悄悄走了几回,猛然间却听一声响亮的撞击声把二人都吓了一大跳,才将将平息了一些的心又跳得乱了节奏。

    晴雯第一个抬头望了自鸣钟一眼,她也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辰了,只随口说道:“怎么就这个时辰了,我可该走了。”

    说罢,这丫头便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拿开了手帕,仔细瞧瞧贾琮的鼻子不再淌血,这才放心笑道:“好了,总是好了,现下我可不管了,我该走了。”

    贾琮闻着晴雯身上的幽香许久,偷看了美人半日,正暗自沉醉呢,不想被钟声惊醒,再看美人已远,心里说不出的怅然若失。他扭头瞧了一眼自鸣钟,恨不得就砸了才解气。

    见晴雯起身果然要走,他忙又叫道:“姐姐,你慢走,我当真有正经事儿和你说。”

    晴雯闻言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儿说?”

    话虽如此,晴雯还是依言停步,笑问道:“什么事儿,快说,我当真该走了,瞧宝玉一会子就该回来了。”

    贾琮忙便低声劝道:“姐姐,你当真不愿意去忠顺王府么?”

    晴雯一听见他又提起忠顺王府来,登时就黑了脸,皱眉说道:“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不愿意,不愿意,我不愿意,敢情你是聋了不成?你若是愿意你就嫁那老头儿,你再和我提这事儿别怪我当真和你翻脸,咱们往后谁也不认识谁!”

    贾琮见晴雯如此决绝,少不得又腆着脸低声劝道:“姐姐,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再不愿意好不好?我这里当真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呢,我若是有一点儿私心,有一点拿你换荣华富贵的心,就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如何?”

    晴雯听贾琮这么一说,又见他满脸的郑重,且又不住发誓,只得皱眉说道:“还有什么事儿,你请说。”

    贾琮忙道:“好姐姐,那忠顺王爷是当真喜欢你,他不仅愿意为你赎身,还要给你先找个富贵人家认了女儿,再三媒六聘,认真要娶你过门呢。若不是这样,我再不肯答应他帮着求你呢。”

    晴雯听了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不由得便问道:“真的,他果真是这样说的?”

    贾琮忙回道:“自然是真,有我在这里呢,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晴雯听了便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或许你就是和他一起联手害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贾琮听了忙又赌咒发誓半天,这才低声又劝道:“好姐姐,我当真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呢。如今你在贾府眼下虽然那宝玉见你生得貌美,这才一心护着你,宠着你,任你由着性子活。可往后怎么办呢?我知道老太太看重你,她老人家喜欢你,一心要让你给宝玉做姨太太,可往后呢?她老人家多大年纪了,就连林姑娘她都未必能护得周全,更何况是你呢?最要紧的,姓王的那个泼妇又一向不喜欢你,再则你上头还有袭人压着你呢,你能斗得过她那个心眼子?现在老太太还好呢,你尚且出不了头,更别提往后了。万一那姓王的贱人当真就要对你下狠手,老太太就健在恐怕也不肯为了你出头惹人的吧?”

    晴雯听了贾琮这一番话不由得就心乱如麻,只见她咬着嘴唇半日不吭气,过了许久才叹气道:“她们和我耍心眼子宫呢看不上我,那又如何?好歹我也不是就非宝玉不嫁的,天底下难道就他一个男人不成?”

    贾琮见晴雯满脸忧愁,呆呆瞧着地面出神,不由得满是心疼,忙又劝说道:“好姐姐,我瞧这位王爷当真是对你动了心,你不如趁势就答应下来,往后也算有个归宿,不用我在为你操心了,如何?”

    晴雯听了便抬头直勾勾瞧着贾琮,低声问道:“你是当真为我操心么?咱们两个虽说不是什么生人,可也没好到这样儿,你为什么要替我操心呢?你是真心的么?”

第四百七十九章 偷心的賊

    晴雯听贾琮说起为她操心,不由得就心动,问道:“贾琮,你和我虽然不算是什么生人,可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你当真是真心为我么,我怎么不敢相信你的话?”

    贾琮听了忙就说道:“姐姐,好姐姐,你还不信我怎地,我自然是一心想着你好呢。”

    晴雯听了便撇嘴道:“你少哄我,当我是傻子呢?你做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贾琮听了忙道:“姐姐,我说得都是真心话。一来姐姐你生得这么好,任谁见了能不喜欢?我自然亦是如此。再则,姐姐你在贾府里连个亲人都没有,只有个表哥表嫂却又是那般人品,我每每想到这些都忍不住要可怜姐姐。再则,说句私心话,你嫁得好了,往后过得有权有势了,我若是有些个什么事儿不也能去求求姐姐,姐姐你还忍心推辞么?”

    晴雯听贾琮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有些自伤起来,当即便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是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也是一心为了我好,可奈何我没那个命也是无济于事,你往后再也不要和我提这事儿了,你就是再劝我一千遍,我还是这样儿说,我不愿意!即便是那位王爷再诚心娶我,对我再好一千倍,我还是不愿意!”

    说罢,晴雯再不肯停留,转身就走。

    贾琮见了急得大叫,可晴雯却当真不肯再说,一摔帘子就出门去了,空留贾琮一人在屋子里发呆。他着实是猜不透晴雯的心思,不知道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如今有这么泼天的富贵撞上门来,她竟然不肯接受?!

    贾琮坐在屋子里发呆,晴雯这里一摔帘子就走了。她一行走一行心乱如麻,深深埋怨着贾琮就是个傻子:

    你这小子,难道竟然就看不懂我的心思么?

    我心里头一直装的就是你!

    除了你我心里再容不下别人,莫说是个王爷,即便是当今皇上要娶我去做他的正宫娘娘我也不情愿呢!

    连晴雯自己也不明白,贾琮这个臭小子、臭无赖是什么时候就闯入了她心房,把她一颗芳心搅得波澜四起。

    或许是第一次相遇,他就结结实实暴揍了她一顿?

    或许是第二次相遇,他又性子大变,对她温情款款,直言不讳?

    还是第三次在这畅春园中,他和她嬉笑怒骂,直抒胸臆,把她憋了许久的怨气都化作了畅快?

    还是第四次相遇……

    还是第五次相聚?

    要么就是这一次二人相处,他亲了她又咬了她,她也打了他……

    细细算来,她与他相见并不多,只有短短几次,情丝却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把她的一颗心缠得结结实实,再也无法逃避?

    晴雯一路走一路想,不由得心慌意乱,满面通红。被贾琮亲过咬过的脸颊更是被火灼烧一般的难受。

    本来,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只有宝玉。自打来了贾府,自打老太太把她放在宝玉身旁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日后应该是宝玉的妾室,是宝玉房中的人,不能再惦记旁的男人。

    可是她就是无法按捺住她的一颗芳心,活泼泼地在她胸口跳动的那一颗芳心,时时刻刻惦记的人竟然就成了贾琮。

    每时每刻,她眼前晃动的人是宝玉,心里想的却是贾琮。

    没一刻能停止。

    她曾经于深夜中细细想过,只要能和贾琮在一起,能看见他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哪怕是一辈子只给他做个丫鬟呢,她也愿意。只要能一辈子待在贾琮身边,哪怕是当今的皇帝要接她进宫做娘娘呢,她都不愿意!

    可惜她这一番心事无处可述说,就连贾琮都不能告诉。

    而今日,这臭小子先亲了她又咬了她,然后又劝她去给那个什么王爷做妾,他是不是傻子?

    晴雯越想越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就想起贾琮今日吻他的那一刻光景:他的眸子那样好看,那样明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照亮了她的往后余生。

    越是想,晴雯越觉得浑身滚烫,脚底下却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今日是春日了吧,阳光正好,眼前一抹抹清淡的黄绿,恰如她将将萌动的春情,总有一日要变成一片狂热的墨绿,总有一日能开花结果吧?

    晴雯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她如世间所有将懂情事的少女一般,满心都是幻想,浓烈得连阳光都显得逊色了许多。

    唯一不同的,是晴雯比别人更多了一些倔强,更不想问结局,她满心里只有这个人,只想着如何才能一生一世和他相守。

    算计,她不屑!

    晴雯这么想的时候,满心都是骄傲,又有些委屈。

    可不论怎样,她是打定了主意要陪着贾琮一生了,别的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春日苦短,日头早早就已经西斜,把整座贾府斜斜地拉成了一方巨大的黑影。

    贾府里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也不管是单纯热烈的还是老谋深算的,被这巨大的黑影笼罩都显得模糊起来。若是仔细看去,隐约似乎还能分清一丝丝淡淡的影像,如同一个梦一般。

    贾琮呆呆坐在畅春园,眼看着透进屋子里光一点点暗淡,本来是一片金色,后来就慢慢变成橘红色,再后来又变成一片淡黄色,随即又变成灰黄色、灰色,最后屋子里被一片暗灰色笼罩。

    他始终坐在不断变幻的光影之中兀自不动。

    晴雯眉梢眼角的情意,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懂。

    这丫头太大胆,太不计后果,叫他害怕,更叫他心疼。

    他不知道自己能给这丫头什么。

    明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明天是什么样儿,又怎么敢轻易许诺旁人?

    北静王看中了黛玉,黛玉必定是不愿意的;如今忠顺王又看上了晴雯,没想到连这个丫头都不愿意。

    贾琮头疼,为了他,也为了黛玉和晴雯这两个傻姑娘。

    为什么不愿意呢?

    一辈子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

    难道世间的女子看得情比富贵还要重么?

    贾琮思量了一个下午也想不明白,直到碧萝这丫头捧着一盏烛台进来,他这才清醒过来。

    “少爷,你一个人摸黑坐着干什么,怎么不点灯?”

    碧萝疑惑问道。

    “噢,天又黑了?”

    贾琮在暗色中喃喃自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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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发家致富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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