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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楼大玩家     红楼发家致富史txt下载     红楼发家致富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四章 诗社

    众人这些天日日相聚,其乐融融。虽说其间出了个薛蟠的事儿,可也丝毫没影响到众人。

    谁想没出几日竟然听说薛蟠因为挨打丢了脸面,这就要出门去学做买卖去了。

    薛姨妈虽说一万个不放心,可那薛蟠执意要走,又有薛宝钗再旁劝道:“母亲不总是为哥哥不肯务正业烦恼?如今哥哥既然肯上进,又下定决心要出去历练一番,母亲怎么又拦着呢?眼见哥哥也大了,且又有老人陪着,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薛蟠见妹妹也力挺他出去闯荡,当下更是叫嚷得惊天动地,非要出去历练。薛姨妈细细想想了一番也觉宝钗说得对,再则老是把儿子这么栓在身边终究不是办法,当下也只得点头应了。

    她老人家自打生了薛蟠出来,从来也没有和这个宝贝儿子分开过。如今一旦要分离,自然是万般的不舍,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又叮嘱了几千几万遍,听得薛蟠都恼了,她这才哭道:

    “我的儿,难得你有这份志气,为娘也不好拦着你。只是你要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再则还有‘儿行千里母担忧’,无论你在外头要做什么,好歹先想想为娘和你妹妹,你若是万一有个什么,娘头一个是活不成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薛姨妈如此泣血哭诉,薛蟠这傻子也不知到底听进耳朵里几分,不过见母亲和妹妹悲戚不已,他也忍不住哭道:“娘,妹妹,你们放心,我就是在魂淡也决计不能在外头胡来,你们总是在家里好好等我回来就是。再则我这次出门去不过是去学着进货,又有人陪着,你们尽管放心就是。”

    母子兄妹三人离别的话说了不知有多少,薛蟠总还是挑了个黄道吉日,跟着家里的老伙计出远门去了。

    这里薛蟠一走,梨香院里只剩下薛姨妈一人,未免太过孤单。宝钗本想着是把自家在京城里的房子收拾几间出来,自行搬出去住。可谁知王夫人听说了第一个就是百般阻挠,到最后不免哭着劝道:“好丫头,我知道你的心思,未免是怕人说闲话罢了。可是我如今眼前只有你娘一个亲人呢,每日相见还觉不够,又怎么忍心远离?且如今这贾府里还是我当家呢,你就安心住着,我瞧谁敢胡说八道,我先就撕了她的嘴!”

    王夫人这里苦苦挽留,谁知贾母也听说了,当即就派了鸳鸯过来传话说:“大家都是正经亲戚,住在一起方觉亲密。再则我看宝钗那丫头好得很,我一日不见就想的,你们谁也不许搬出去……”

    薛姨妈母女二人见贾母和王夫人都是如此说,一时也倒不好强要搬走了。当下母女二人一商量索性就锁了梨香院,薛姨妈倒搬进了大观园和宝钗同住,如此两人都便宜。

    大观园里众人听说薛姨妈带着香菱搬了进来,一时纷纷都过来相见。贾琮也去过两次,其中有一次倒是撞见了宝玉也在呢,二人相见,宝玉倒是有些愤愤不平之意,勉强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薛姨妈及宝钗对他倒极是亲密的,非留他吃罢了饭才肯放他走。

    贾琮和这母女二人相见甚欢,其间却见了香菱这丫头几次,只见她生得越发好了,只是见了人依旧羞涩而已。

    如此岁月匆匆而过,众人不时相见,或是一起去贾母跟前凑热闹,或是三五小聚,日子过得倒是逍遥无比。

    谁想这一日贾政上朝回来又说南方起了水患,当今圣上命他奉旨巡查,这一去不知要几时才回。

    宝玉头一个听了这消息便高兴得几乎要疯了一样。还不等他老爹出门便走亲窜友,商量着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才惬意。

    探春等人见了他如此便笑道:“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能就像小时候那么只顾疯,不如咱们就一起商量出个高雅些个事儿来,又能使各人尽兴,又不至于太过离谱叫人笑话,又能增长些知识,如此可好?”

    宝玉听了便犯愁道:“可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儿出来呢,能处处都不耽误?”

    谁知探春早就有了主意,当下便笑道:“我心里想着咱们不如就办一个诗社如何?咱们园子里这些个姑娘们本来都是极有才华的,平日不过是都不肯露才罢了。若是开了诗社,管保把她们肚子里的好诗句都掏出来,且咱们或三日或五日一聚,或是说笑作诗,或是小酌几杯,那不是极好么?”

    宝玉听了登时鼓掌大笑道:“好,这个主意真好,不如咱们现在就弄起来!我竟然是个蠢才,从来也没想到过这些。咱们家这些姐妹个个都是师翁,比我不知要强多少倍!也是我于诗书上太差,竟然从没往这里想过,你等我去和她们说说,自然是都愿意的。”

    探春见宝玉说着扭头就要走,忙就笑着拽住他道:“你着什么急呢,我不过是刚起了这个念头,多少事情还需得细细商量过了才行呢,咱们先都准备妥当了再找她们不好么?”

    宝玉听了当下便立住了身子,笑嘻嘻说道:“好,好,你说得很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天生就是这急脾气,一你听说有这么好的主意,自然忍不住要先赶去告诉她们一声儿,也好叫她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探春听了他这一番话忍不住便捂嘴笑道:“谁像你一样呢?若是到时候人家问起来,咱们这诗社是个什么名目啊?做什么诗啊?去哪里作诗啊?可又分胜负么,胜负又有什么赏罚么?那时候你怎么回答人家呢?”

    宝玉听了不由得便呵呵傻笑,当真就坐下来,又催着探春快些商量,直等都决定了便去告诉众人去。

    探春见了他这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当下忍不住又笑道:“好哥哥,你只是着急,如今老爷还没走呢,万一要是传出去风声,再叫他老人家知道了,恐怕这诗社也就不用再起了。”

    宝玉听了忙便吐了吐舌头,笑道:“幸亏妹妹你提醒了我,要不然咱们费了半天的劲都白费了,那不如咱们不要告诉她们,只自己先就都商量妥当了,直等老爷一走再说。”

    探春听了便笑道:“正是这样。”

第五百八十五章 姐弟

    探春出了个主意要起诗社,即能使众人常欢聚又能展示各自才情,最是风雅不过的一件好事儿。

    宝玉听了她这主意当时欢喜异常,忙就按捺住性子两人细细商量起来。只听探春先就笑道:“哥哥,有一件事情你务必要依我的,若是你不肯那咱们这事儿也就不用再弄了。”

    宝玉听了忙就笑问道:“什么事儿,你快说,我一定肯依你的。”

    探春见他那一副猴儿急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娇笑道:“好,我这就和你说。咱们若是起诗社,宝姐姐、林妹妹、史大姑娘这几个人是一定要请的。旁人你愿意请谁来都行,可有一个人是务必要请的。”

    宝玉听探春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奇怪,忙就问道:“是什么人这么要紧,还务必要请他不可?”

    探春便说道:“贾琮。”

    贾宝玉一听探春说起贾琮这个名字,当即就一脸的黑线,沉下面孔不吭气了。

    探春见了他这德行登时心里有气,可宝玉是荣国府西院儿的宝贝,又是唯一嫡出的男子,她又怎么得罪得起,当下也只能强压着满心的不痛快,耐着性子劝道:

    “好哥哥,你听我说,如今贾琮兄弟不比往常,连皇上都待见他呢,咱们怎么能惹得起?难道你忘了上次吃饭的事儿了,你单单没有请他,皇上居然就能知道了,还独独赏赐下那一桌子的御膳来,难道哥哥你就不曾好好想过么?”

    宝玉听了便皱眉问道:“皇上爱怎么待见他那是皇上的事儿,于我何干?我又想什么?”

    见宝玉一蠢如斯,探春满心都是火,可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劝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么一点子小事儿,皇上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何止是替贾琮挣面子,更是在提醒咱们贾家不许小看了贾琮兄弟去。你不知道老太太为这事儿都心惊了许久,就连她老人家如今面对贾琮都是小心翼翼的,何况是你我?”

    贾宝玉越听约是心烦意乱,不知不觉满府都是妒忌,当下便冷冷笑道:“嘿嘿,既然皇上那么待见他,何不把他接到皇宫里去,咱们家倒还干净些呢!”

    探春见宝玉这样,知道他是急了,当即也不敢再深说,只得叹息道:“既然哥哥你不愿意,那咱们这诗社的事儿就再也别提了,只当我从来没有说过。再则,即便是咱们邀人家入社,人家入也不见得能来呢,好端端得罪这人做什么?”

    贾宝玉见探春也冷了脸,当下更是心里有气,可他又着实想和众人一起热闹,当下也只得按捺住满腹的怨气说道:“好,都依你,你说请咱们就请。只是有一条,他若当真来了,可是没什么优待的,若是做不出诗来一样是要受罚的。”

    探春一听贾宝玉答应了,当即便笑道:“好,好,这才是男子汉呢。如果他当真肯来入社自然和咱们一样,该赏该罚人人平等。”

    贾宝玉无奈,狠狠瞪了探春一眼,随即便又笑道:“都依你总行了吧,再则就如你说的,他真不一定会来的。我总不能因为个贾琮就把咱们这等美事儿给毁了吧。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事儿我是决计不肯做的。”

    探春见他这样说只笑不语,两人当即又商量起诗社的事情来。

    二人直说到日头偏西了,这才好容易商量出个大概来。宝玉第一个就忍不住四处去偷偷传话去了,探春明知他会如此,也只是一笑置之,自己却收拾好了去畅春园来请贾琮入社。

    果然不出所料,探春才一说,贾琮便直摇头:“你们自己乐吧,我又不会做什么劳什子诗呀词呀的,我可不去丢人去。”

    探春又反复央求了几次,贾琮自然知道她这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并非这诗社缺了自己便不可,因此始终不肯答应,探春也只得作罢。

    二人这里又说了一会子话,探春将将起身要走却见迎春扶着司棋来了。

    一见着是很少出门走动的二姐来了,探春忙就笑道:“二姐,原来是你,早知道你也会过来,我还不如去先约了你一齐来呢。如今我要走了你却才来。”

    迎春听探春这么一说,当下抿嘴一笑,柔声笑道:“我将吃罢了饭,左右闲着没事儿可做,就来找琮儿说会子话解闷。你怎么来了,我倒不知道。”

    探春见迎春通身温柔,令人一见便是无比亲切可亲,不由得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笑道:“二姐,这不是我想起来一个好玩儿的事儿,来找琮兄弟商量一起玩乐,谁想他死活不肯答应,你快帮我劝劝他。”

    迎春闻言一笑,缓缓问道:“可是为了那个什么诗社的事情么?”

    探春闻言便笑道:“正是,原来二姐也知道了,那就请二姐帮我劝劝琮儿,叫他和咱们一起乐呵乐呵可好?”

    迎春听了便笑道:“我还劝他呢,我自己也不想去,你也知道我素来不会做什么诗,没得去了倒叫人笑话。你们的诗都比我好,你们只去顽儿吧,别算上我和琮儿。”

    贾琮自迎春一进门便觉亲切无比,早就想扑到她怀里撒个娇,让迎春摸摸他的头顶,再笑着说他又长高了。只是探春一直缠着不放,不得其便。

    当下见探春好容易放开了二姐,忙就窜过去靠在她身边撒娇道:“二姐说的极是,我们两个当真不会做什么诗,你们想凑在一起怎么乐都好,只是别算上我们。”

    迎春见贾琮蹦到自己身边蹭来蹭去,一如还是小孩子一般,当下也忍不住又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顶又奈何够不着,只得掐了掐他的脸颊笑道:“琮儿说得不错,别算我们两个就好,别的我们也不管。”

    原来迎春比贾琮大了不少,二人虽说是同父异母却相处得比亲生姐弟还要亲些。迎春又生性温柔,大有母性风采,自幼对贾琮竟然如同母亲对幼子一般疼爱。贾琮一见了她更是忍不住就想要靠近亲昵。如今他虽然个子比迎春还要高一个头,可在他心里迎春永远是那个待他极好,如同天下最柔善的母亲一般的二姐。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世事有亏

    探春眼见贾琮和迎春一见便是说不出的亲昵,且二人这份亲近又全然出于自然,毫无做作,当下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于羡慕。

    原来这探春虽说上有兄长贾宝玉,下更有一母同胞的兄弟贾环,可她自幼竟然从未尝到过兄弟姐妹间的亲情。

    迎春虽说也是她的二姐,但她二人毕竟只是堂姐妹,且她父亲与迎春父亲又自来不睦,因此她也不便于迎春太过亲密。

    底下还有个四妹妹贾惜春,但一来惜春也不是一府的,关系更是远了一层,不得太过亲密;二来惜春年纪虽小可天生却是一副孤僻冷傲的性情,向来也没见她肯和谁能亲近些呢。

    再有贾宝玉虽说是她的兄长,可人家毕竟是太太生养的,她却是妾室所生,二人差别天上地下,就是她每每想要靠得宝玉更近些,可说不出是因为什么,两人之间似乎总是有一层厚厚的隔膜,把二人分隔在了两个世界,永生恐怕也无法逾越。

    那宝玉面儿上虽瞧着和她也亲密,可他那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就把探春推得远远的。

    贾环倒是她亲兄弟呢,可惜这小子生性就不大愿意和她靠近,更有自己那糊涂的生母每每对她颇有言辞,一直怪她不认亲娘,贾环从小儿就听着这些话长大,从心底里就对她颇为仇视,自然也是不得亲近。

    如今亲眼见迎春与贾琮亲密无间,她不由得低头感伤,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迎春与贾琮这里只顾着说话,且谁也没留心到在一旁落寞万分的探春。

    这时候迎春踮起脚尖,扶着贾琮的肩膀,好容易才摸了摸他的头顶,果然便又笑着赞叹:“好琮儿,果真又比前些日子高了许多,我怎么又要摸不到你的脑袋了。”

    贾琮就等着这一句夸奖呢。一听迎春如此说,登时便笑得两眼眯成了缝儿,索性就一头扎进迎春怀里笑道:“当真又高了些么?”

    迎春温柔一笑,顺手又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才笑道:“自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做甚么?”

    贾琮听了更是喜欢,伸手握着迎春的手便笑道:“二姐,你也要好好吃饭,再长高些才好……”

    这姐弟二人亲昵了半晌,这才想起探春还在身边,当下忙便对着探春尴尬一笑道:“你可别在意,我们可不是故意冷落你,只是我们已有好几天没见,这猛地一见便有许多话急着要说,你可千万别多心。”

    探春听二人这么一说,当下忙强忍了满心的伤情,强自笑道:“哪里的事儿,瞧着你们姐弟如此亲密,我不过是有些个羡慕罢了,可并没有多心。”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都笑道:“如此便更好了,我们一向如此,你也不必羡慕,你可也有兄弟呢。”

    探春听二人这么一说心里更是难受,面儿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来,忙就笑道:“好,既然你们两个这么说,改日我也带我兄弟过来,眼馋眼馋你们两个……”

    三人又闲谈了一阵,探春这才又笑道:“我先说好了,你们两个无论是真不会也好还是假不会也罢,总是不许不去的,好歹露个面儿也算。”

    二人听她如此说,当下只得先答应道:“好,都听你的就是了。”

    探春闻言一喜,这才转身带着待书去了。

    迎春和贾琮直送探春出了畅春园,眼见她主仆二人走远了,他们这才折返回屋子里,贾琮便忙问:“二姐,你这么晚了还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么?”

    迎春闻言便笑道:“可不也是为了这个什么诗社的事情。将将不久前宝玉才去我那里说了这事儿,我因为厌恶宝玉为人,心里很是不想去,这才特地来看看你是什么意思。”

    贾琮听了便忙道:“二姐,我也是不肯去的。和他们纠缠在一起胡闹还不如找姐姐你和林姐姐说笑开心呢。”

    迎春闻言也是一笑:“我就猜到你是不肯去的,所以我也不会去。”

    说到这里,迎春不免又抱怨起宝玉来,说是他太小心眼儿,又不知好歹,处处针对贾琮等语。

    贾琮知道迎春是真心对自己好,这些话自然也是出自真心,当下忙便笑道:“姐姐也不用为了这个生气,他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呢,大家彼此彼此。”

    迎春听了贾琮如此说,又见他说起宝玉是一脸的不屑,知道他全然是出自真心,这才放下心来,二人又小声儿说了一会子话,眼见时辰已晚,迎春便起身告辞,贾琮甚是不舍可也不得不挽了她的手臂,直把她送到缀锦楼不提。

    这一夜再无别话。

    第二日一大早黛玉却又过来说起宝玉要起诗社的话,却又怕宝玉借机更要折贾琮的面子,因此心里总是放不下,因此一大早就跑来商量起对策来。

    贾琮安抚了黛玉良久,这才劝得她回心转意,答应和众人一起顽儿乐。

    如此过了不几日,贾政终于是出了门,宝玉第一个便先四处张罗诗社要开的事情。当下除了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及贾府三艳外,连李纨、王熙凤二人都答应了要去。

    这一日探春、黛玉、宝钗并迎春又先后来请贾琮去玩儿,贾琮却一一婉言相拒,只自己在畅春园里逍遥。

    听闻这第一社搞得甚是不错,也出了许多佳词佳句,贾琮对此却并无兴趣,也没有多问。

    待这些女孩儿的诗社才热闹罢,转眼就听说贾母要众人凑份子给王熙凤过生辰。

    贾母怕贾琮多心,先是遣鸳鸯来解释了一通,后来又叫他过去亲自和他说,只说是看王熙凤日夜为贾府操劳这许多年,很是不容易,因此才想借机会表达一番谢意。

    贾琮见贾母如此,忙就笑道“老太太想怎么乐便怎么乐吧,我用不着多心。我于她虽然不睦,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且不会去管她的闲事儿。”

    贾母这才放下心来,未免心里又说不出的惆怅:贾琮与凤丫头皆是人中龙凤,若是这二人能联起手来,贾府恐怕又能振兴百年,可他/她二人间却大起龌蹉,那可是谁也没法子的事情,恐怕这就是天意不能违,贾府注定辉煌无继啊。

第五百八十七章 叹香菱

    自嫁入贾府王熙凤便没一日清闲过,每日满府上上下下多少大事儿小事儿都是她一人打理。若是旁人定然是嫌心烦琐碎不愿意操心,偏偏这个凤姐儿既有才干又爱逞强,倒是把心甘情愿劳苦,倒也把这一家子无数琐碎事儿管理得井井有条。

    再者她又是个最要脸的,生怕被别人捉了错去,因此即便是芝麻大的小事儿都放在心上,又事事求完美,虽说是平添了许多麻烦出来,可样样儿事情做得却是更好了。

    也亏得她是这样的人,偌大的贾府才得以每日正常运转,人人有事儿可做。又都怕她翻脸不认人的泼辣性子,个个不敢不用心办事儿。

    这样一个凤辣子,别说是女人,就是十个男人绑在一起恐怕也没有她这样能干。

    贾府上下将近千把人,哪个心里不暗暗服她?

    贾母打年轻时也是这样过来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不易,也因此更是器重她这份才干,心疼她这份儿辛苦。

    恰巧王熙凤生辰将近,老太太便琢磨着想给她庆生。虽说她老人家有的是钱,可若是只她一个人出钱给凤姐儿过生辰总觉得似乎是缺了些个什么。

    思来想去,老太太便琢磨着依着小家子的做法,叫众人一起凑钱给过生日。一来新鲜有趣,二来众人都为了她过生日掏钱,也是叫众人领情,感谢凤姐儿多年辛苦的意思。其中也更有器重凤姐儿,为她撑腰长脸的意思。

    既然这么决定了,贾母即刻便叫了许多人来商量。她老人家一声令下,还有谁敢不听命?因此不一刻便聚了好大一屋子的人,众人一听说是要给凤姐过生日凑份子,当即都是慌忙慷慨解囊,生怕落了后叫凤姐儿知道了事后找麻烦。

    贾琮见了这一屋子的人就觉心烦,当即偷偷便出了屋子往大观园潇湘馆里去了。

    黛玉这会子将将起来不多时,正捧了一本儿书瞧呢。一见是贾琮来了,她满心欢喜,掷了书便起身笑问道:“这可是稀罕,好好的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贾琮听了便笑道:“方才老太太叫我过来,说是要大家凑份子给王熙凤过生辰,怕我心里不好过,先和我说一声。我闲那里人多心烦,因此就躲到你这里来了。”

    黛玉听了便仔细瞧了瞧贾琮,见他满脸坦荡,眼神纯净,并没有什么不悦之意,这才笑道:“老太太要抬举她,又怕你心里不高兴,得罪了你,可也是难为她老人家了。”

    贾琮如今一见了黛玉,登时整颗心都放在了她身上,哪里还惦记什么王熙凤还是李熙凤的,更不在意她过不过什么生日了,当下只问黛玉:“我听说你们诗社开了,可好玩么,以姐姐的才力定然是稳夺魁首了。”

    黛玉听他这么一说便笑道:“什么魁首不魁首的,不过是闲着无事瞎胡诌了几句歪诗罢了,我哪里会作什么诗,倒叫人听了还笑话呢……”

    这里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外头就有人说话的声音,再仔细一听似乎是有人来找林黛玉的。她一听便笑道:“这肯定又是香菱来了。”

    贾琮听了便奇怪道:“她好好地来找姐姐做甚么?”

    黛玉听了便笑道:“如今我也做了先生呢,那小丫头要我教她作诗。我见她心倒是诚又肯用心,也就教了她一些,这不是又来请教了……”

    话没说完,就听有人站在门口探进头来,羞怯怯叫黛玉道:“林姑娘,你在忙么,你前儿给我的诗书我都念完了,这次是来瞧瞧还有没有别的书可读……”

    林黛玉听了便起身去书架子上翻了好大一会儿功夫,这才找出一本诗书来,拿给了香菱,又笑着嘱咐道:“你先回去再把这本读熟了,它虽说浅显些,意境却好,你细细品一品。”

    香菱听说忙就接了书过去,又谢过了黛玉,这才欢天喜地地去了。

    贾琮冷眼旁观,越看越觉这丫头生得越发好了,又是满眼的单纯,往后恐怕要吃大亏。再想到她本来就是日后被薛蟠娶回来的母老虎折磨而死,不由得便深深叹了口气。

    更叫人可惜的是明知香菱下场悲凉,他却没法子帮忙。

    就如同妙玉说的,贾府里几百个女孩儿,没几个是能有什么好归宿的。他就再有本事又能帮得了几个?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旁观罢了。

    黛玉听他好端端地就长吁短叹,不由得便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又叹什么气呢?”

    贾琮哪里敢说实话,只得说道:“这个香菱生得如此好不说,又是个知趣肯上进的,怎么偏偏就落到了薛大傻子的手上,这日后还不知是什么结局呢……”

    黛玉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也为香菱叹了一口气,白白为之惋惜了好大一阵子。

    二人这里又说了一阵子话,贾琮这才出了潇湘馆,拐回东院儿里去了。

    谁想他将将进了院子就听碧萝说起北静王派人过来接他,已经等了好大一阵子。

    贾琮听说忙就进了屋,却见原来是北静王府的管家来了。他曾经在王府住过不少时日,和这位管家且是熟悉。

    一见是他来了,贾琮忙就笑道:“原来是大人过来了,怎么不叫人叫我去,倒麻烦您老人家等了这许久。”

    那管家一见贾琮忙就起身笑道:“哪里就麻烦了,王爷特地吩咐过了,若是少爷忙着就静等少爷忙完呢,不许打搅。”

    贾琮听了便笑道:“王爷太抬举我了,我有什么可忙的呢。不知王爷寻我什么事儿?”

    管家听了便笑道:“王爷早就念叨着许久不见少爷,很是想念,今日恰巧府里的歌姬新排了几支曲子,想请少爷去听听去,顺带也能见见少爷,以解相思之苦。”

    贾琮听了便是一愣,也猜不透这位北静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若是以前他定然是想也不想就去了。可自从上次在紫檀堡碰见了北静王和东宫太子,他心里就对这位北静王大为忌惮起来,不由自主就对他甚是抗拒。

    他这略略一犹豫却被那管家瞧了出来,他忙恭恭敬敬说道:“王爷吩咐过,请少爷过去纯是出于思念,若是少爷还有正事儿要忙,那就改日。”

    贾琮一听忙就笑起来:“我能有什么正事儿,不过是闲逛罢了。王爷想我,我更想他呢,咱们这就去吧。”

    那管家一听登时满脸是笑,忙请了贾琮出门,一起上了北静王府的马车,飞一般地去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生死之间

    京城大街虽然繁华拥挤不堪,可谁又敢不给北静王府的马车让路?

    一路穿越最繁华的街道,马车却是一路畅通,跑得既快又平稳,似乎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一样。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马车就稳稳停在了北静王府门外。

    下了马车,凝望王府气派尊贵的门楼,贾琮顿时感觉既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第一次来王府还是贾母带着他来的,还记得那时候他还为之激动得浑身颤抖,可今日再次站在王府门前,不知为何就觉得这王府不过如此,略微有些破败有些阴森,连推开大门一窥究竟的欲望也没有了。

    就如同对北静王,起先初见,他还觉得此人极好,是性情中人,待人坦诚。可认识了这么久,明里暗里知道得多了,倒是越发瞧不透他的为人了。

    正站在大门前发怔呢,猛然间王府大门洞开,却原来是北静王亲自出来迎接他了。

    还是一如往常的笑容,还是一如往常的俊朗潇洒,贾琮心里却无端有些厌恶起他来。

    倘若果真有心要和人争夺天下,那还不如就像东宫太子一干人一样,就明目张胆些,最起码还像个男人。这样躲躲闪闪像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贾琮的笑就不达眼底,他又怕北静王瞧出端倪,望了一眼后就把目光闪在了一旁,却见北静王身后还有一位男子含笑而立,同样的俊俏异常,英气逼人。

    太子?!

    贾琮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深深懊悔不该前来赴约。

    这两个人如今都敢这样明目张胆混在一起了么?

    贾琮登时有些紧张,心跳加速,望着太子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好兄弟,我今日给兄弟引荐一个好朋友。”北静王似乎并没有看出贾琮眼中的诧异与犹豫,一把搂着他就往里走。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贾琮身上顿时冒了冷汗。

    北静王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贾琮突然后悔,真真不该结识这些个危险人物。个个面儿上瞧着倒是温文尔雅、举止有礼,可哪一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兄弟,这位是东城太子,他也是我平生至交,你们兄弟好好亲近亲近。”

    北静王似乎全然瞧不成贾琮的不愉,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介绍起眼前的太子来。

    “太子?”贾琮当即便冷了脸,皱眉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天下还有太子?似乎皇上还未立太子呢,哪儿来的太子?”

    “嗯?”北静王闻言面容一僵,笑容凝固。

    “你说什么?”东宫太子闻言脸色顿时也是一沉,瞪着贾琮喝问。

    “可怜,你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大好使了么?”贾琮也黑着脸回道:“皇上春秋鼎盛,不知哪儿来的太子!”

    说罢,贾琮转身就走。

    说不出为什么,今日他一踏入北静王府就浑身寒毛直竖,心绪难安。

    北静王府里满满都是阴谋,处处都是陷阱,他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王爷,我还有事儿,咱们改日再见吧。”

    他皱眉交待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你方才说什么?”

    贾琮才转身就觉后脖颈上微微一痛,寒弱冰霜的锐气刹那间直透入骨髓,叫人从心底里发寒。

    “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听听?”

    身后传来太子冷冰冰的话语,或许是因为太过气愤,太子声音听着似乎和平日又不大噜啦啦噜啦啦啦啦啦(9有些异样。

    直面生死,贾琮紧张得忍不住微微发颤,不由自主就攥紧了拳头,牙关紧咬。

    他缓缓转回身,着前发现太子手执一柄极锋利的长剑,剑尖锋正正顶在他喉咙中间。转身间,已经在他颈项间留下细细一圈伤痕,极细密的血珠儿瞬间渗出。

    他一共见过这小子三次。第一次是和妙玉在东皇城,第二次是在紫檀堡,第三次就是眼前,在北静王府。或许是两人天生犯克,他每一次相见都是剑拔弩张,生死攸关。

    “哼!”贾琮冷哼了一声,死死瞪着太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自称太子?你凭什么,你配么,乌鸦想做凤凰,你真叫人恶心!”

    贾琮厌恶极了眼前这人,忍不住就开口咒骂。

    “你……”

    太子竟然有些慌乱,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嚣张与狠辣。

    “你说谁……说谁不配……你小子敢骂人……你……找死……”

    太子显然有些气急败坏,看着手忙脚乱,一派狼狈。慌乱间他手一抖,宝剑向前一送,剑尖儿瞬间刺透贾琮颈间皮肤,抵在他喉头,细细一道血流缓缓流出。

    贾琮大怒,正想要破口大骂,北静王却已经满脸是笑来到二人身旁,笑嘻嘻劝道:“你们两个这是做甚么,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开就是了,这么一见面就动刀动剑的不是伤了咱们兄弟的和气么?”

    贾琮听了他这一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巴掌先呼过去:

    你北静王这是几个意思,这这不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么?你们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拿我当傻子耍着玩儿是么?

    他越想越气,斜眼瞪着北静王冷声喝问道:“北静王,我倒拿你当兄弟呢,你就给我来这套?”

    北静王见贾琮大怒了,忙就笑着劝道:“好兄弟,你千万莫怪我,我是一番好意,不过见你们两个都是人中龙凤,都是当世少有的俊杰,若不结交未免……未免有些遗憾,这才诚心引荐,我实在没有别的意思,兄弟你千万别误会了哥哥……”

    他劝过了贾琮,扭头又要劝太子,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贾琮一张嘴便吐了太子一脸,破口大骂道:“呸,北静王您老人家就别恶心我了,我贾琮虽然不算是什么俊杰,可好歹也是个坦坦荡荡的好男儿,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借着老子以往的荣耀自尊自大罢了,还敢自称为什么太子!真真是可笑,不过是老鼠上称台,自称自赞罢了!你也好意思说他是龙凤?啊呸,他充其量也就是只毛毛虫,连老鼠都是高抬了他!”

    也不知为什么,贾琮这次来北静王府,自从一进门就感觉异样,浑身说不出的不舒服,再到被太子用剑威胁,他早就憋了满满一肚子的气,直到这时候破口大骂一番才觉得舒服了。

    至于生死,他如今也顾不得了。先痛快痛快嘴再说,总不能窝囊死。

第五百八十九章 作戏

    一进门就被人用剑比着,任谁也要发怒。可若是依着贾琮原先的脾气,虽不至于卑躬屈膝,也不至于弄到如今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份儿。

    贾琮之所以会如此,一来是几次与东宫太子相见都甚是不愉快:

    第一次是在东皇城陪着妙玉去的,当日若不是妙玉以死相逼,又真见了血,老太子又极宠爱妙玉,一时动了爱女之情,他恐怕真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第二次在紫檀堡更是惊险,可谓是九死一生。要不是他戴着皇上给的玉,正好挡了太子射来的那一箭;贾芸又恰巧发现了藏在水底的暗洞,他贾琮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有了前两次惊险遭遇,贾琮打心底里厌恶太子到了极点。更有这一回,还在别人家里呢,他就又敢动手,且还一动手就拔剑相向,贾琮更是忍不下这口气,怒发冲冠,当即就不要命了也要和这魂淡死磕到底。

    再则,东皇城的人不甘皇权旁落,明目张胆起了造反之心,一定要把当今的皇上拉上断头台砍了才肯作罢。

    而皇上对贾琮却又是极好。虽说这位皇上也是性情暴虐,喜怒无常,可对贾琮却是一反常态,可谓是一片真心。对他的照拂当真是无微不至,甚至连他在贾府被人削了面子的小事儿都要横加插手,生怕贾琮吃了亏。

    这样的皇上真是叫人又恨又爱,恨爱之间,二人竟然大起父子情愫。这情感虽说模糊,又不可对人言,但皇上却着实是拿贾琮当了嫡长子,贾琮也在心里拿他当做了父亲一流。

    太子一众人要把皇上送上断头台,就相当于要把贾琮他爹,即便不是亲爹也算是干爹,送上断头台,他能无动于衷?他能不厌恶东皇城那一帮子人?

    即便他心硬不理,可万一要是皇上倒台了,他贾琮能逃得掉么?如今满京城都知道皇上待他比待自己儿子还好些,贾琮如今硬生生和皇上绑在了一块儿,上了一条船,想下都下不去!

    因此,于公于私,他都没法子和太子苟且在一处,只能直接翻脸了。

    北静王一见二人闹成这样儿,忙就劝起来。不想他这一劝,贾琮更是暴跳如雷,要不是被剑抵着喉咙,大有要扑过去拼命的意思。

    北静王登时尴尬不已,忙又低声劝道:“好兄弟,即便你心中不喜太子,可也不必这般羞辱人。你好端端吐人家一脸,叫人怎么下得了台?”

    一面说,他便偷偷对着被骂得有些发愣的太子使了个眼色。那家伙一眼瞄见北静王递过来的信号,登时便醒转过来。只见他两道眉毛一竖,瞪眼大叫道:“小子,你别不知好歹,你若是跟着我,保你一辈子的风光富贵,锦衣玉食。若是你现在改了主意还来得及,别等到临死的时候再返悔!”

    贾琮听了更是大骂道:“我后悔你个头!我倒是要劝你们悬崖勒马呢,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国运昌隆,只要是稍明白些道理的,谁不夸皇上是千古少有的明君?偏偏是你们这帮子叫人瞧了就恶心的卑鄙小人,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叫天下人陪葬,真该千刀万剐!你还想着叫我和你们一起背负千古骂名么,我呸,你还是快给我滚得远远的……”

    贾琮越骂越觉解气,心情激荡之下不知不觉脖子往前一动,剑尖儿顿时刺得更深,鲜血登时汩汩而出,看得很是吓人。

    太子一见登时脸色大变,想要往后退,却瞥见了北静王阴森冰冷的目光,吓得他又不敢动了。

    北静王吓住了太子,一扭头却又来劝贾琮道:“好兄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何必如此倔强呢,哥哥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你若是……”

    他话还没说完,冷不防贾琮一扭头又呸了他一脸,骂道:“北静王,你放的什么屁?你不是皇上的臣子么?皇上待你不薄,你就这么没人心的东西,敢和这群反叛在一起厮混么,你还要脸么?”

    北静王不想贾琮疯了一样逮谁骂谁,他还没回过神来,猛然就听见身后有人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不白费了我对你那么好,很好,很好……”

    贾琮听这声音熟悉,忍不住回头一看,却见是皇上哈哈大笑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

    他光顾着回头了,却忘了颈项间还有利器抵着呢,这一转脖子间登时又被划出了好大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泉涌。

    北静王一见忙就喝道:“小心!”

    又骂太子道:“你想死!把公子伤成了这样,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太子这时早就吓得双腿发抖,一松手就把剑扔在地上,整个人登时便虚脱了一般瘫倒在地上,面色如土,再也不见方才的嚣张。

    北静王这时忙就掏出帕子来给贾琮擦血。贾琮直到这时候才觉出颈项间痛得厉害,一时只顾着伸着舌头吐凉气,两只眼却瞪着皇上,不知该从何问起。

    皇上见贾琮竟然受伤不轻,三两步便急忙飞奔过来查看,忙也从怀里掏出帕子来帮北静王一起给他捂着。

    可即便如此,贾琮颈项间依旧是鲜血直流,怎么也止不住。再则这两个大男人杀人还行,救人却谁也不在行,毛手毛脚地倒按得贾琮更是哭爹喊娘地叫起疼来。

    皇上见了他这般情形,登时心疼异常,一把推开北静王,恨声斥责道:“这么一点子事情也做不好,倒把人给伤成这样儿,你如今可又怎么说?”

    他一行抱怨北静王没用,一行又扭头狠狠一脚踹在太子脸上,骂得更是狠毒异常。

    那太子本来就吓得脑袋发昏,再挨了这一脚,又被皇上那么一吓,登时就昏厥了过去。

    眼见这太子如此窝囊,贾琮登时起了疑心:东宫的太子怎么会如此窝囊么?若果真这么没用,那还造个什么屁的反?眼前这小子多半是个冒牌货!

    再看看皇上满脸的愧疚,甚至于都不敢正眼看自己,聪慧如贾琮怎么可能还猜不出个大概来?

    想必是这位皇上暗地里听到了什么风声儿,对自己起了疑心,这才不知从哪儿找了一位和东宫太子酷似的人,安排了北静王一起作了这出戏。

第五百九十章 你千万别死

    贾琮猜得一点儿也不错,眼前这酷似东宫太子的小子压根儿就是个西贝货,是北静王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

    要说北静王也是能干,竟然找来这么个能以假乱真的太子出来哄骗贾琮。

    这可也怪不得他,都是皇上授意的。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就是挖了一个大大的深坑叫贾琮跳,也幸亏这小子没跳进去。若非如此,假太子手中的剑恐怕当真就要刺穿他的咽喉了。

    这事儿当真是险之又险,如今细想起来,贾琮不由得吓得满身都是冷汗。

    他可也说不上来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刚硬起来。倘若他为了活命随口答应下来,那他的小命儿恐怕当真就保不住了。

    好悬,好悬,好悬!

    这皇上好端端地这又是作什么妖,是不是看不惯自己想干掉自己?

    贾琮越想越觉得窝囊,越想越觉得害怕,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再加上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厉害,血又止不住,这一番折磨当真是生不如死。

    再看向皇上的目光中不免都是责备与埋怨。

    皇上瞅着贾琮的伤口,再见了他怨恨的目光,登时心虚起来,低头不敢再看贾琮,心里说不出的窝火,先是狠狠瞪了北静王一眼,随后又往死里踢了瘫在地上的假太子,怒骂道:“都是一群废物,怎么就把事情办成了这样,伤了我的琮儿,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你们还有脸站在这里,若是琮儿他有一点点的伤,我一定叫你们陪葬!”

    北静王被这一顿好骂,心里委屈不已,可一见皇上满脸铁青,又吓得一声不敢吭了。

    本来皇上最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像今天这样暴怒的样儿他一共也没见过几次,不由得更是心惊。难道说眼前这小子在皇上心中份量竟然如此之重了么?

    眼见瘫倒在地上的假太子死活不明,北静王却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皇上更是震怒,大叫道:“你们都瞎了眼不成?琮儿这里血流不止,你还不快去找太医来,还等什么?”

    北静王这才惊觉,忙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一叠声叫人快备马备车,他要亲自去接太医过来。

    下人不知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只见自家王爷一脸铁青,额头青筋蹦起多高,不由得就多问了两句、行动迟缓了些,被北静王用力踢了几脚,亲自跑到牲口棚里拉了马,又一连声叫快些被车。

    一时间王府中人人自危,个个战战兢兢,生怕王爷把气撒到自己头上。

    这位主子的脾气,王府里一干老人谁不知道。他面儿上瞧着温和,实则却是个一瞪眼就能杀人的主儿。

    贾琮见好好的一座王府倒因为自己的缘故闹得人仰马翻,登时老大的不好意思,忙就张口劝道:“皇上,我没什么事儿,不过是点儿皮外伤,您且不用着急,也不用请太医了,快别叫北静王爷麻烦了……”

    他这么一着急一说话,颈项间的伤口崩裂,鲜血再次涌了出来。

    皇上一见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当即便吹胡子瞪眼睛叫道:“什么没事儿,怎么叫没事儿了,你瞧你这血怎么止也止不住,这还能算轻伤?非要没了胳膊没了腿才叫重伤?”

    他这一着急,登时眼眶就红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如今他追悔莫及,若不是自己多疑,贾琮也不用受这苦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自己这么一试,又怎么会知道这小子对自己如此衷心,如此有情有义呢?

    贾琮那张漂亮的小脸因为疼痛扭曲在一起,看得皇上心疼得直抽抽。再看他脖子上的伤口怎么也合不上,微微一动鲜血就直往外冒,把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再仔细看看,贾琮里里外外穿的衣服都是自己上次叫人送过去的。

    这……这……孩子……

    皇上窝心不已,随即更是心疼眼前这少年了。

    为了他,这孩子能不惧生死、不畏权贵,能一心一意站在他这一边儿……满朝的文武都办不到啊。

    从今往后,他应该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孩子……好孩子……你觉得怎样……咱们去屋里坐坐?”

    皇上柔声问道,他这语气若是叫熟悉他的宫人听到了,恐怕都要惊讶得疯了:皇上居然还有如此温柔一面?

    不仅是柔情款款,皇上心疼得连眼泪都忍不住掉下了了。不过他怕贾琮见了笑话,急忙就伸手擦去了。不过也因此倒把贾琮流在他手上的血抹了一脸……

    皇上小心翼翼扶着贾琮走到北静王平日下榻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呵斥着一众下人赶紧收拾,伺候贾琮少爷坐好然后再快快滚蛋!

    这些下人自然知道此刻发怒的是什么人,一个个几乎不曾唬死,一顿手忙脚乱收拾过后,便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众人又不敢走远,都静悄悄跪在廊下听着吩咐。

    屋里皇上这才忙又一手按着贾琮的伤口,一面又小心伺候他坐下。手里的帕子早就被血沁透了,北静王府的下人还算是有眼色,早就有人送了一大罐子止血药并一大叠干干净净的新毛巾进来。

    皇上本想给贾琮上药,可又不大放心,怕这帮子贱人动了什么手脚。才打开药罐就又皱着眉头扔到一边儿去了;才拿起一块毛巾却也扔在了一旁。

    可眼见贾琮颈项间鲜血仍旧是汩汩而出,急得他团团打转,一气之下又摔了几个北静王府的瓷器,踹翻了他家的桌子,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琮见了他这样儿,一时直想笑,忙就一伸手抓了一把药就往脖子上抹。

    皇上见了立即就瞪眼大叫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你糊涂啊,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敢用,万一……”

    贾琮想要辩解两句,可一张口就觉伤口被牵扯得巨痛,当下也就不吭气了,又抓了一把止血药抹在伤口上,随手又抓起两条毛巾按住了。

    皇上见他如此鲁莽,更是急得哇哇大叫。

    要知道北静王虽然形容儒雅,实则却是不折不扣的猛将一名。他早年间在边疆奋勇杀敌,也不知受过多少伤,他家的止血药自然是世上最好的,也更不会在里面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罐子止血药更是不知放了多少珍贵的药物,若是他见贾琮这么一把一把抓着用,恐怕疼都要疼死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你敢骗朕

    北静王的止血药果然管用得很,才涂了两步把,伤口的血立刻就止住了,剩下的只有钻心的疼。

    方才流血的时候好像还没怎么么感觉到疼,现在血止住了,却更疼了。

    伤口火辣辣的疼,低头再看到一身的鲜血,贾琮不由得烦乱异常。最近也不知他是不是犯太岁,频频受伤。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出门,最起码该叫妙玉先卜个卦再出门。

    “琮儿……你觉得怎样……血可止住了没有……有没有感觉异样?”

    皇上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满脸皆是关怀。

    瞧见这位始作俑者,贾琮更是心里大为不爽,要不是他成天疑神疑鬼,觉得天下人都想害他,自己也不会受伤。

    “呃……我……我……伤口麻酥酥的……眼前好多蝴蝶……皇上……我心跳得厉害……似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说又说不得,打骂更是不敢,贾琮决意瞎胡他一番再说。

    “什么……琮儿……你……你说什么……什么蝴蝶……”

    皇上闻言失声尖叫,完全忘却了上位者该有的气度与沉稳。

    “我说……我……”

    贾琮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在地上,慌得皇上急忙扑过来一把扶稳了他。

    “琮……琮……儿……你……你怎地了……你觉得很不舒服么?”

    皇上登时被吓得说话声儿都有些发颤。

    “没……没什么……现在好了……我就是想……想……睡觉……好困……”

    贾琮继续装模作样,皇上却惊得脸都白了。

    “北静王好大的狗胆……朕……朕……灭他九族……”

    皇上脸色突然大变,一脸的狠历,吓了贾琮一跳。

    这个玩笑似乎是开得有点儿大。他忘了眼前不是别人,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九五至尊,想杀谁就杀谁。

    “皇……上……不可……万万不可……皇上还需要北静王为皇上卖力……”

    贾琮极力开始找补。

    “哼……朕……朕……有的是人……朕的江山,朕自己能守住……”

    皇上咬牙切齿叫道。

    “皇上……我……好像也没……没那么难受……我……蝴蝶都飞走了……”

    贾琮开始胡说八道,眼睛望着虚空,眼神有些迷离。

    皇上一见了贾琮的神色更加惊慌。他的挚爱亲人,这世上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的亲人,他的妻子,他的嫡长子,在和他永别时似乎都是这种迷离的眼神。

    他仿佛是被下了毒蛊,注定一生只能做孤家寡人,他全心全意相信的人都不能陪在他身侧。

    “琮儿……你……”

    皇上眼睛红得有点儿怕人,这个少年若是当真也死了,全是因他而起,他好后悔,不该怀疑他。

    可是他也不得已,天下人都在觊觎他的龙椅,都恨不得他死,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皇上……我……我……草民……草民……舒服多了……您……松开我……”

    被皇上紧紧搂着,贾琮感觉万分不适。

    “你……你果真感觉好些了?”

    皇上兀自不信,搂得他越发紧了。

    “咳咳咳……”

    贾琮几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忙小声儿央求道:“皇上……草民,草民似乎是……好了……”

    “好了?”

    皇上惊喜异常,忙低头细看却见贾琮一双眼睛亮晶晶瞪着自己,眼神通透精神,丝毫没有方才的迷离。

    “嗯……似乎是好了许多……”

    皇上大喜。

    “是……草民真的是好多了……脑袋里清明了许多……脖子也不怎么疼了……”

    贾琮急忙接口,心里暗暗好笑。可惜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被皇上逮了个正着。

    “噢……北静王原来没有在药里动手脚……”

    皇上大大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疑云大起。方才贾琮这小子演得太卖力,如今又好得太快,还有他眼神中的戏谑,皇上毕竟不是傻子。

    “琮儿,你确实好了么?”

    皇上笑眯眯问道,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危险气息。

    “草民……似乎……我也不知道……忽然有些头疼……”

    贾琮听得不对,急忙又改口。

    “琮儿,你可知道欺君之罪么,那可是要灭九族的……”

    皇上脸色突变,比翻书还快些。

    “这个……草民……没有犯过这种大罪……不太知道……”

    贾琮盯着眼前这位九五至尊渐渐有些狰狞的脸色,心里开始打鼓。

    “呵呵……朕来告诉你……只要朕一声令下,你那些个花儿一样的姐姐妹妹脑袋就保不住了。我听说你在府里有个极亲密的姐姐,叫什么来着?叫……叫什么来着,朕怎么一时记不起来了?”

    皇上板着脸,翻着白眼,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苦苦思索。

    “啊……这个……”

    贾琮瞬间冷汗湿透衣背。若是砍他的头,或许他还能不在乎从容就义,可若是拿亲人的命来胁迫他,那几乎是百发百中。

    “噢……好像姓林……似乎是巡盐御史的女儿,听说生得极美,叫林什么来着?”

    皇上盯着贾琮瞬间惨白的小脸儿,突然心情极愉悦。一个皮得收拾不住的小屁孩儿,突然被制得服服帖帖,自然叫人心中大爽。

    “皇……皇……上……草民……”

    贾琮是真怕了,一把拽住皇上衣袖,正要开口央求却听他欢声叫道:“噢,林黛玉,朕想起来了,那个女孩子就是叫林黛玉!”

    贾琮顿时吓得浑身发抖,满眼皆是乞求之色,瞧得皇上内心大爽。

    “草民……下次再也不敢了……”

    “噢……原来你真是在戏弄朕……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草民不是故意的……”

    “是么?呵呵……”

    “草民……草民……实在是觉得皇上亲密无比……一时忘了形……皇上饶了草民吧……再不敢了……”

    “呵呵,亲密,朕和你有多亲密?”

    “草民……草民不敢说……”

    “说!朕恕你无罪!”

    “草民……当真不敢……”

    “呵呵,很好,那你就等着朕开口罚你吧。”

    皇上一派风轻云淡,贾琮却真急了。眼前这位祖宗一旦真开了口再叫他收回承命可就千难万难了,他不敢赌。

    “父亲……草民当皇上是父亲一般……”

    贾琮哭了,眼泪哗哗直流,一来是因为害怕,二来是因为羞愧。

第五百九十二章 你是爹爹的孩儿么

    把皇上称为父亲,这个马屁拍得有些个太明显了,贾琮羞愧。

    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

    这位祖宗紧紧相逼,逼得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父亲?”

    皇上龙心大悦,一张大长脸依旧还是板着的,嘴角与却微微上翘,目光中也有了喜悦。

    “是……草民自从第一眼见皇上就觉得与皇上亲密无比,似乎是前世就见过似的。草民也害怕,可是,可是,草民无端总觉与皇上极亲密极亲密,就仿佛,就放佛……血浓于水……”

    贾琮小脸儿由白转红,吭吭哧哧解说道。

    虽说他脸皮很厚,可是当着人家的面儿就这么不要脸也很羞涩。

    “嗯~~真的~~骨血浓于水~~~?”

    皇上死死盯着贾琮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难不成他猜想的都是真的?

    难不成眼前这孩子当真是他那早早夭折的嫡长子?

    这可怜的孩子……

    “你……你……今年多大了……”

    皇上急切问道,声音更是有些发颤。

    “草民……今年十五了……”

    “十五!”

    皇上眼睛突然瞪得极大,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十五,十五,十五!

    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大雨倾盆,他眼睁睁看着他的第一个儿子逝去。他还那么稚弱,小小的脸那么好看,那么小的孩子目光中却已经有了乞求和不舍。

    难道当真有轮回么?

    皇上攥紧了拳头,微微发颤,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十五,你十五了,十五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皇上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温柔至极。

    “十五……十五年前……草民不知……草民那时将将出生……”

    贾琮瞧着大为失态的皇上,心里隐隐有些害怕,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怎么又惹了这位活祖宗。

    “是啊……是朕……是……朕糊涂了……你才将将出生……又能记得什么?”

    皇上苦笑,目光却越发热切。

    “嗯?对了,让朕瞧瞧你身子,快把裤子脱了,快,快,快!”

    皇上不知哪根儿筋搭错了,突然又急匆匆叫道。

    “呃……皇上……草民……”

    贾琮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吓了一大跳,慌忙拽住了自己的裤子。

    “快,快点,还不快脱!”

    皇上越发猴儿急,一连声催促。

    “皇上……不要……草民……草民屁股丑得很……草民不……”

    贾琮死死拽着裤子,带着哭腔央求。他不想死,更不想带累黛玉,可如果需要做皇上的胯下之臣才能救二人性命,他宁可去死。

    “快!”

    皇上见贾琮叽叽歪歪登时更急了,当下也不顾他愿意不愿意,一把将贾琮按在床上就开始动粗。

    “啊……”

    贾琮这下子当真吓得魂飞魄散。他拼命反抗,奈何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一来皇上自幼习武至今不辍,武艺虽不怎么样,却早就练出了一把好力气,贾琮远远不是其敌。

    二来他方才受伤流了许多血,虽不危及性命却也手脚虚浮,贫血了。再则他颈项间微微一动就疼得厉害,也使不出什么力气来。

    “啊……皇上……您不能这样……您要是敢……我和您拼命……”

    贾琮扯着嗓子死命交唤,杀猪一样。

    皇上哪里理会他这苍白无力的要挟,三两把就扯下了贾琮的裤子。

    果然是大家少爷出身,贾琮一身皮肉养得雪白,从不示人的娇臀更是雪白晶莹,肤质细腻。

    若不是左半边有巴掌大一片青色的胎记,这样的屁股可算得上是极品了。

    “啊……啊……我……我……”

    贾琮彻底崩溃,手脚乱踢,拼命抵抗。若是他敢有进一步不耻举动,哪怕他是皇上,贾琮也一定弄死他。

    “嘶……”

    皇上失魂落魄盯着贾琮屁股上的胎记,心中波涛汹涌,眼泪滚滚而出。

    果真,果真,世上果真有轮回这回事么?

    眼前这少年果真是他那早夭的可怜孩儿。

    他只觉胸腹间热浪一阵一阵冲击。

    “孩子……孩子……果真是你……”

    皇上目光早就痴了,盯着贾琮低声叫道。

    “什么……皇上……您说什么……”

    眼见皇上不过是瞧了瞧他屁股,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儿来,贾琮如遇大赦,手忙脚乱提起了裤子。然而他还来不及作答就被皇上一把搂入怀中。

    “孩儿……果然是你……我的孩儿……”

    皇上热泪盈眶,流了贾琮满脸满身。

    “孩……儿……”

    贾琮被皇上这个亲昵的称呼惊呆了,他一脸懵逼: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皇上的儿子了?

    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屁股上有一大块难看的胎记,可这和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皇上有个儿子早早就夭折了,他和自己一样,屁股上都有胎记,所以被误认为儿子了么?

    一定是这样。

    不过这个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自己倒底要不要认这个爹呢?

    皇上哎……

    如果认了,自然有天大的好处。可是一来贾琮真没有随便认干爹的习惯,再则,认皇上当干爹,万一被发觉他是个冒牌货,那他的小命儿,连同贾府上千条人命可就都危险了。

    况且,贾琮脸皮也真没那么厚,他好歹还是有底线的。

    这怎么解?

    贾琮万分纠结,皇上却已经搂着他泣不成声,低声哀鸣:“孩儿,爹爹当真是对不住你,你被人害了的时候爹爹是最举步维艰的时刻,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不敢走错的。爹爹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爹爹远去,如今可好了,你果真又回来了,你又回来了……”

    皇上哭得悲情,听得贾琮心里也很是不好受。他也不敢随意再乱说话了,只能轻轻拍了悲呦到不能自己的皇上以示安慰。

    “孩儿……我真没想到这一世还能再见你这一面。你快和爹爹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皇上擦了一把眼泪,突然抬头问贾琮,满眼都是期待。

    “这……”贾琮被问得一愣,吞吞吐吐说道:“我还不是就在贾府糊里糊涂地活着,先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待见我,因为我是庶出,小时候吃了很多苦,人家都不待见我,连那些个丫鬟奴仆都瞧不上我……”

第五百九十三章 叫爹爹

    贾琮连猜带蒙,胡乱给皇上讲他的奋斗史。虽然他是半路穿越而至,并不曾当真在贾府里头活过,可毕竟也呆了快一年的时光,贾府里的众生相他还是很熟悉的。

    就譬如贾环,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庶出,府里头真正能瞧得起他,、真正喜欢他的人没有几个,这小子日夜为此悲鸣,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因此,说起以往的悲惨幼年童年,听得皇上越发心疼,泪水几乎就不曾干过。

    二人这样一个说一个哭,大概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贾琮硬生生把贾琮十来年的遭遇大体说了一遍。至于许多细微出,他真不曾经历过,怕说多了露馅儿,那皇上真不是好哄骗的。

    可饶是如此,皇上已经听得眼泪流了一地,一把抱了贾琮哭道:“好孩儿,真真是苦了你了,都是爹爹的错。你放心,从今往后爹爹再不会叫你受一点儿委屈的。”

    贾琮张口结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若是胡乱答应了,那不就是承认自己是他儿子脱胎转世了么?

    可是不承认又不成,总是眼前的人是皇上,他又不敢拂了人家的面子,怕他一时再恼羞成怒,那自己可就真的要糟糕了。

    这里正纠结万分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皇上偏偏又深情陌陌地望着他,柔声说道:“好孩儿,爹爹好想听你叫一声爹爹……”

    “~~”

    贾琮无语,心里慌得很,这声爹爹一旦叫出口,恐怕一切都不一样了,不论前头是福还是祸,他可再也无法逃避。

    “这……这个……”

    贾琮尴尬不已,两眼怯生生望着皇上,被逼得眼泪汪汪,瞧得皇上又是一阵心疼。

    “好孩儿,你就叫我一次,爹爹还从未听你叫过我一声爹爹,你那时候还在襁褓之中……”

    皇上越发动情贾琮越是心虚害怕,双唇颤抖,实在是为难。

    “皇上,皇上……”

    他正被逼得无路可走,外面突然传来呼唤声,贾琮暗暗出了一口气,皇上却气得满脸铁青,几步走到门前一脚踹了过去。

    “哐当”

    一声巨响后,北静王府精美绝伦的木门登时变成了碎片,门外院子里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罪臣,个个诚惶诚恐,惊恐不安。

    领头的正是北静王,他战战兢兢跪在当地,身后跟了十几名太医。

    皇上脸色更难看,开口呵斥:“怎么来得这么晚,是不是要等到人死了你们才肯过来?”

    天子脸色难看,说出的话更难听,众人听了连连磕头不止。

    “还不快滚进来为朕的爱儿……爱臣……诊治,是不是都活腻歪了?”

    众太医面色如土,连滚带爬就往外屋里跑。他们几乎日日轮流为皇上诊治,可说对天颜极是熟悉,却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暴虐过。

    况且,方才皇上嘴了喊的是什么?

    爱儿?爱儿?

    谁是谁的爱儿?

    难道说屋子里那位公子竟然是皇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么?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皇上这般着急,原来如此……

    当下个个心中自以为什么都明白了,更是不要命一般冲进了屋子,七手八脚为贾琮诊治。

    “这……”

    贾琮心塞,任由众人把脉的把脉,查验伤口的查验伤口,一时被人团团围着,倒也不用看皇上的脸色了。

    北静王听了方才的话心中也不禁疑惑起来:什么爱儿,哪儿来的爱儿?他自幼同皇上一起长大,什么事儿不清楚,什么时候有过私生子?

    但是,不是私生子又说什么爱儿的话?

    这位贾公子连圣上都给骗到手了么,还真是有手段。

    他这里正胡思乱想,猛然就听皇上问道:“北静王,你家里的外伤药可还管用么,有没有胡乱加什么东西?”

    北静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想明白了,忙四下一看,果然桌子上就摊着他费了多大力气才弄来的外伤药。一看那药已经少了将近一般,顿时肉痛无比,却也不得不回笑道:“皇上,那要的臣弟多年前偶然听说了一剂上古药方,费了多年的力气好容易配置的,应该是验效如神。”

    他这里话还未说完,就听那边厢太医们纷纷回禀:

    “回禀皇上,这位公子伤口已闭,并无大碍。”

    “回禀皇上,这位公子脉象沉稳,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回皇上,这位公子颜色略显苍白,恐怕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待臣开一剂药房,连喝三天尽可复原如初……”

    ……

    听了众太医回禀,皇上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脸色大为缓和,挥挥手吩咐道:“只要没事儿就好,你们快回太医院去把药都给我开好了送过来!”

    众太医听了忙蜂拥而出,片刻走得一个不剩。

    北静王眼瞧只剩下自己无所事事,一咬牙便过去把剩了一半儿的止血药也拿起来递给了贾琮,笑道:“好兄弟,这药你就拿去用罢,这止血药灵验得很呢。”

    贾琮忙笑着接了又随口谢过了,皇上这时才冷哼了一声坐下,半晌才冷哼了一声问道:“外头那个人呢,你可把他收拾了么?”北静王忙回答:“是,已经投入大牢,就等皇上一声落下大牢,只得皇上下令了。”

    皇上听了又低头思索了一阵这才说道:“不急,他和东宫那小子如此想像,总有有用的一日。”

    北静王忙点头答应。

    贾琮坐在一旁听这两人对话实在是无聊至极,况且脖子又疼,且流了那么多血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当下便大着胆子小声儿说道:“皇上……北静王……草民……草民不舒服得紧,想先就告退了。”

    北静王听了还未说话,皇上就忙叫道:“琮儿,你怎样了,还是很疼么?那帮子太医无用,我这就再给你请最高明的医生来瞧瞧,可好不好?”

    他这番话语气极是温柔,极是关切,听得贾琮很是尴尬,北静王在一旁也是听得浑身不舒服:

    一头吃人的猛虎偏偏要学羊叫,好不怕人!

    贾琮忙就回道:“多谢皇上挂怀,草民并无什么不妥,只是累得紧,只想回家去好好歇着。”

    皇上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扭头狠狠瞪了北静王一眼。

    北静王莫名其妙:这又与我何干?主意不是你出的,如今倒怪起我来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恩宠无限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况且贾琮的屋子神仙都能住了,更不是什么狗窝。他躺在香喷喷的锦被中舒爽难言。

    身旁的碧萝却是一脸紧张,不住问候,不住埋怨:“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子就挂了彩?”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气急败坏地问道:“琮儿,琮儿,你怎么了,你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受伤了?”

    听声音正是黛玉来了。

    贾琮听了便抱怨是谁告诉了黛玉,叫她白白为自己担忧。一面说一面忙就起身往外去迎。

    碧萝见了忙就一把按住了他,连声抱怨道:“我的祖宗,你这里有伤呢,又起来做甚么?谁去告诉她来,还不是雪雁姑奶奶过来瞧见了,回去告诉了林姑娘!?”

    话未说完,黛玉早就三步并做两步闯了进来。一见他要起身,忙也叫道:“祖宗,你好好躺着吧,又起来做甚么?”

    原来黛玉一听说贾琮又负了伤,早就吓得颜色雪白,当下也顾不得等紫娟等人,径直出了潇湘馆就跑来了畅春园。

    她这一路上不住胡思乱想,早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等一见贾琮脸色苍白,颈项间缠着厚厚一圈白布,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眼泪止不住就落了下来。

    她惊慌失措,一把按住了贾琮,想要开口问问他为什么受的伤,伤得又重不重,可是话还没问出口却早已连哭带喘,眼泪成串,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贾琮一见黛玉这模样登时吓了一跳,忙起身一把搂了伊人入怀,连声劝慰道:“好姐姐,我没什么大碍呢,你快别这样,叫我心疼得要死……”

    二人见了彼此难过,都是一时忘情,碧萝在一旁见二人亲密如此,却不禁吓了一跳。恰巧这时紫娟也气喘吁吁追了过来,一进门便见黛玉正在贾琮怀里痛哭,碧萝小丫头却在一旁发呆,登时又是生气又是心动,忙就悄悄拉了一把碧萝。

    小丫头被紫娟这么一拉,这才回过神来,忙就随紫娟悄悄走出去看门。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贾琮与黛玉二人,他们却混自不觉。黛玉依然是为了贾琮受伤担忧难过得不能自己,贾琮当下更是搂着黛玉低声劝了许久,这才见她稍稍好了一些。

    当下贾琮便先伸手拉开了颈项间的白布叫黛玉瞧。

    黛玉一面哭一面凑近细细一瞧,只见贾琮颈项间却只见淡淡一道伤痕,似乎并无大碍,她这才稍稍安心。

    贾琮忙又笑问道:“如何,不过是一点子轻伤罢了,你就这么大惊小怪的,可不要把我吓死了!”

    黛玉听了顿时嗔怪道:“即便是那伤口不算多深,可那伤的是要害处,怎地不叫人担心?再则,你怎地好好地又负了伤!我和你说了多少遍总是不听,是你先要把我吓死才肯罢休,你倒说起我来。”

    一面说,黛玉又忍不住悲戚出声,一面又凑近他颈项间细细查看,直待看了数遍,又亲手摸了摸,确定果然不是什么大伤,这才全然放下心来。

    直到这时候黛玉才猛然惊觉自己不知怎么就到了贾琮怀里,贾琮却正紧紧搂着自己……

    这亲昵……

    再抬头见到他天人一般的俊朗面容,黛玉更是羞涩。

    偏偏他这些日子猛长了许多,唇边已经有淡淡的绒毛,说话的声音也粗犷了不少,更有满身的男子气息……

    黛玉越发羞涩着急,忙就一闪身起来,红着脸嗔怪道:“你这小子好冒失,好端端地抱着我做甚么?”

    贾琮原本拥黛玉在怀说不出的畅美舒爽,简直如身在天堂一般,心里说不出的安宁。她这猛然起身,顿时就如同失去了全世界,甚至于魂魄无依,恍惚入了地狱一般。

    再见黛玉含羞责怪他的美态又不可方物,贾琮一时间更是痴了,只顾呆呆傻傻瞧着她说不出话来。

    黛玉一抬眼见了她这傻样儿,登时更是甜蜜羞涩,正想要再说他两句,猛然就听外头有人尖声问道:“琮公子可在家么?”

    这一嗓子尖锐刺耳,倒把两人都唤醒了。黛玉脸不由得俏脸一红,心中慌乱如麻,一转身就躲去了帘子后头,只顾着独自回味去了。

    贾琮却听出这声音正是前些日子来给他送东西的小太监的声音,忙就笑道:“在呢,公公稍等,我这就出去。”

    他话还未说完,即刻便听那小太监尖叫道:“琮公子,琮大人,琮祖宗,您千万别动,您万万不敢稍动,您这存心是要了小的的命呢……”

    话音未落,那小太监早就一个健步奔了进来,又是作揖又是喘气道:“好公子,您万万不可乱动……皇上吩咐了,叫奴才千万不得惊动公子贵体,否则要奴才的脑袋呢。”

    小太监满脸都是笑,异常献媚,瞧得贾琮浑身不自在。

    他这里按住了贾琮随即便回头叫道:“还不都快着点儿,把公子的药都送进来!”

    话音未落,立即便又有一众小太监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抱着不少珍贵的药材,什么人参、鹿茸、灵芝……花样繁多,看得贾琮有些头晕。

    他这下可是哭笑不得,忙就笑道:“我不过受了一点子轻伤,何须如此?”

    那小太监听了便忙笑道:“公子,您的身子贵重着呢,且皇上还说了是他对不住您,叫公子您别往心里去呢……”

    这里小太监说着话,就见那一众太监放好了东西都规规矩矩低头出去了,随即却又见一白胡子老头满脸含笑走了进来。

    贾琮正纳闷儿呢,就听那小太监又忙笑道:“公子,这位是咱们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皇上特地叫他来给公子诊治,不医好了公子不许回去。”

    那老头儿听了忙就拱手见礼道:“琮公子,老朽姓贺,公子叫我老贺就是……”

    贾琮忙就坐起身回礼,众人见了忙又上来按住了他,不许他动,恐怕牵扯了伤口,贾琮只得拱拱手笑道:“贺老太医,当真是麻烦您老了,只是我一来并无大碍,二来我年轻,无德无能,怎么就敢惊动了贺老神医的大驾?”

    那贺太医见贾琮生得既好又谦谦有礼,当下极是乐意,笑呵呵便回道:“当得起,当得起,公子若是当不起,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当得起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贺太医

    贾琮虽然受伤甚重,但好在北静王药物神效,加之他又年轻恢复得极快,因此也并无什么大事。

    可皇上偏偏要大惊小怪,更加小题大做,不仅送了许多风马牛不相及的补药过来,甚至还把皇宫中最好的太医院首席医官也派了来,特意嘱咐说只要贾琮一日不尽复原貌他一日不许回去的。

    贾琮哪里能耐得住和一个老头子朝夕相处,当即便婉言谢绝。那贺太医当下便为难道:“贾公子相必是瞧不上老头子的医术,若是如此,老头子这就回去和皇上复命,叫皇上派好的来!”

    贾琮一瞧见老头子似乎是生了气,忙就笑道:“老太医太多心了,您的医术高明至极,只是怕我病得太轻,倒显不出老太医医术出神入化来。”

    贺太医一听贾琮说话如此幽默风趣,且见他虽然深得皇上宠信却丝毫不见有恃宠而骄的意思,反倒是态度谦恭,不由得很是喜欢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

    当下一众小太监告退,贺老太医便留了下来,贾琮又忙高声叫了碧萝过来,吩咐他快给老太医收拾住处,事事都要最好最新的,又吩咐告诉厨房每餐一定依着老太医的口味精心烹调,若有一个人敢怠慢了太医立即拉出去打死……

    碧萝忙就答应着去了。贺老太医这里听了更是心下感动,对贾琮更是喜爱。原来他贺府与贾府数代相交,来往原是极密切的。可这些年来贾府子弟越发的不像样,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事儿没少做,更有贾府如今后辈不学无术,骄奢淫逸,他越来越瞧之不惯,更生怕自己家的后代跟着也学坏了,因此更和贾府疏远了。

    这一次皇上派他来为贾琮诊治,他还心里直嘀咕:贾家如今的后代没一个成器的,怎么倒出了一个能让皇上惦记的?且他又打听了一番,得知贾琮似乎极受恩宠,他就越发疑惑不解,直至见了贾琮,又说了几句话,他这才从心底里喜欢起眼前这少年来。

    二人说了不几句话,贺太医便先替贾琮把了把脉,但觉他脉象极沉稳,且脉搏极为有力,更叫他惊奇的是这位公子脉象宽宏豁达异常,世所罕见,不由得心里感叹不已。

    当下他便笑道:“公子的伤果真并无大碍,只是皇上对公子着实是看重,因此才更放心不下。老夫这次可说是占了大便宜了。”

    贾琮当即便笑道:“贺神医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修整一番,我们家虽不是什么有钱人,可也盖了一个小破园子,里头景致虽不大好可也能将就入眼,太医闲了就去逛逛去。”

    贺太医一听便知他说的是前些日子为了迎接贾元春省亲花无数银钱盖的大观园了,当即便叹息道:“哎……不去了,不去了,看着倒叫人伤心。”

    贾琮听贺太医这么一说,当即便奇怪问道:“怎么,神医为什么难过?”

    贺太医见贾琮一脸好奇,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自己一眨不眨,心里说不出的喜欢,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笑道:“哎……好孩子,实不相瞒,我和你祖父当年是莫逆之交,咱们两家好得和一个人似的。等你祖父过世后,谁知贾家后辈竟然一代不如一代,不仅不思进取,反倒是个个都拿起款儿来,除了花钱再也没别的事儿可做。前些日子更听说仅仅为了迎接贵府的娘娘回家坐那么一坐就把银钱水一样花了出去……哎……我想着你祖父当年事事克己,事事简朴,怎么就生了这么一群败家子儿出来,眼看要把老友好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儿都败光了,我怎么能不伤心呢……”

    贾琮没想到这位老太医和贾府居然还有这等渊源,更见他神色间甚是落寞哀怨,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当下更觉得和他亲近了些,当下也叹息道:“谁说不是呢,谁知……”

    他这里正说话呢,猛然就觉手臂上一痛,忙抬头查看却见原来是黛玉躲在帘子后头对他怒目相向。

    原来黛玉羞于见人,这才躲在幔帐之后,谁知这贾琮居然就忘记了她,只顾着和一个老头子相对感慨,也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她气闷得很,当下再也忍不住伸手掐了他一把。

    贾琮一见了黛玉俏脸含怒,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当即一伸手便把她从帘子后头死活拽了出来,一面又笑道:“这位老前辈可是咱们祖父当年的至交好友,是一家人,不用害羞的。”

    黛玉冷不防被一把拖了出来,当即羞得满脸通红,不由得狠狠瞪了贾琮一眼。可前辈就在眼前,她就再羞再怒也只得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打了个招呼。

    贺老太医正在感慨,冷不防帘子后头就出来给人,倒把他吓了一跳。待定睛仔细一瞧,却见眼前站着一个极美的女孩子,含羞带怯,美得竟然如同天仙一般。

    老太医更是吃惊,再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女孩儿,越瞧越是心惊:

    贾府之中怎么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孩儿?

    他在宫中为医多年,又擅长妇科,不知为宫中多少美人瞧过病,可他从来也没见过宫中能有稍及此女十之一二的。就他做梦也没梦到过世上女孩儿居然还能一美至厮。

    呆望了黛玉数眼,再扭头一瞧身旁的贾琮,只见这一双小儿女男才女貌,果然是世上少有的神仙眷侣,且二人神态举止间又极是亲密,一看便知他们关系大不寻常,不是一对儿小情人更能是什么?

    原本老太医对贾府后人早已是几近绝望,这一番突然又见了贾琮与黛玉,心中不由得大喜:

    贾府毕竟命不该绝,于生死存亡的时刻突然出了这一对佳人,恐怕就能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之刻也说不定。

    贾琮一眼就看透了这老头儿的心思,当下心里乐意至极,自然是不想说破的。黛玉那里更是不好意思多讲一句话,只垂头不语。

    贺神医自己倒忍不住先夸奖起啦:“好,很好,很好!真没想到贾府里居然还有这等人物,有了你们两个,贾府也不至于一败涂地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元春的宫斗史(上)

    贺太医见了贾琮与林黛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当下称赞不觉:

    “我还当贾府入宫的那一位贤德妃娘娘才是贵府翘楚,可谁知竟然还有如此人才,好,很好,很好!”

    太医越说越是开心,林黛玉被夸得满面通红,忙就谦逊道:“老人家太过夸奖了。我哪里就能和娘娘相提并论。她若是凤凰我就是只麻雀罢了……况且娘娘如今倍受皇上宠爱也不止因着容貌出色,更恐怕还是因为娘娘高风亮节,德行兼优,这才……”

    黛玉话还未说完,就见那贺太医满脸的不以为然,直摇头道:“高风亮节……嘿嘿……什么德行兼优……嘿嘿……真真不是……”

    贾琮一见太医脸色有异,对贾元春的蔑视毫不遮掩,登时满心好奇,忙就追问道:“怎么,难道贾元春她竟然还做出什么有亏品行的事情来么?”

    贺太医一时见了贾琮与林黛玉心里高兴,更被黛玉丽色震感,不觉失言。如今被贾琮这么一追问他这才猛然警醒过来,可话已出口又不好收回,再则他也着实打心眼儿里喜欢贾琮,不想欺哄他,当下微微一琢磨便说道:“这事儿可非同小可,若是走漏了风声,恐怕你们贾府也不用再想能活了,你们若是发誓再不说出去我就告诉你们两个。”

    贾琮与黛玉见贺太医神色郑重,且又是和贾元春有关,当下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再听说这事情倘若泄露出去连整个儿贾府都要被牵连,不由得更是心里隐隐害怕。

    黛玉本来不是多事之人,且这又是贾府的事情,她本不大想听的,可一听说这件事牵连甚广,害怕贾琮也被牵扯进去,不由得也就想知道了。

    她都如此,更不用说贾琮了。他当下忙就发誓道:“前辈,我们两个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倘若我们把这事情说给旁人,管叫我贾琮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他还待要说,旁边黛玉早就急得跺脚道:“你这好好地乱说的是些个什么?还不快收回去呢,大不了咱们不听了就是,做甚么发这毒誓呢,还不快呸两口……”

    贺太医一见二人这样子,更是看出黛玉对贾琮用情极深,当下又是好笑又是欣慰,忙也就说道:“好啦,好啦,我不过是怕你不知道轻重出去胡乱说话,谁倒叫你发这么毒的誓来?你只要不出去乱说就好……”

    他话还没说完,黛玉便在一旁埋怨道:“您老人家倒说他哩,要不是您叫发誓,他又历来最是个实心眼儿的,怎么就会发这毒誓出来……”

    太医见黛玉两腮含怒,当即忍不住好笑,更是羡慕贾琮居然有这等艳福,能叫如此天仙般的姑娘对他用情至深。

    贾琮见黛玉急了,忙就笑道:“好姐姐,你别急,只要咱们都不说出去,再也应不了誓的。”一面劝黛玉,他又一面回头催促贺太医:“老人家,如今我誓也发了,您老人家还不快说,小心我姐姐又要怪你。”

    贺太医见他们两个男子飞扬跳脱,女子柔美如仙,心中不住暗赞,忙就笑道:“好,好,别急,别急,你们先出去瞧瞧外头可有人没有。这件事儿当真是非同小可,决计不能叫外人知道的。”

    黛玉听了忙就起身向外间一张望,只见外间紫娟正和碧萝两个依偎在窗前榻上做针线呢,这才回头笑道:“有人看着呢,再没有闪失了,您老人家快说吧。”

    贺太医闻言这才点头道:“好,那我就多嘴一回,把这事情说了,你们自己知道就好,可万万不许告诉一个人去,就是贵府的老太太并你们亲生父母兄弟姐妹也再不能说的。”

    二人忙点头不已,贺太医这才又接着说道:“你们都知道我是宫中的太医,伺候那些个嫔妃也有几十年了,因着资历老,慢慢就熬出了头,也和各宫各院的贵人们都熟悉了。”

    二人听了俱是点头,只听那贺太医又道:“你们也知道,我与贵府祖上交情甚深,因此,十数年前贵府大小姐初入宫时,贵府的老太太就曾经拜访过我数次,每一次都送了许多东西,价值不菲,意思是叫我照顾贵府大小姐,多行方便。”

    二人听了也只是点头。贾母当年肯把贾元春送入宫去争宠,定然是有了不小的把握,宫中定然有不少熟人,想来这位贺太医不过是其中之一。

    二人正想着,果然就听贺太医说道:“那时候我在宫中也熬了许多岁月,但一来为人木讷,二来医术不精,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瞧着贵府祖上的面子,我也不得不答应下来,至于贵府送我的东西,我也全都转交给贵府大小姐了,这些东西都记录在案,再没有一点儿错的。”

    贾琮和黛玉听到这里,不由得对望了一眼,都暗想这位太医果然事事谨慎,且品行高洁。

    这时却听老太医自嘲道:“也不是我不贪财,更不是我瞧不上贵府的东西,实在是我那时候地位微末,一点子忙也帮不上,自然不好意思腆着脸贪墨了贵府的东西。再则那时候贵府大小姐将将入宫,地位低微,恐怕也没机会叫我去给瞧病的。”

    贾琮听到这里,不由得就有些同情元春。想来那时候她不过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要独自去宫中面对一帮子狡诈如狐、却又狠辣如狼的女子,这么些年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想想就可怜得很。

    不仅如此,听太医的话,她们似乎是病了都不能找太医来看病。

    黛玉听了便忙问道:“老人家,那她们若是生病了可怎么办呢?”

    贺太医听了便叹气道:“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偷偷死扛,要么就拿钱请人或在太医院、或在宫外买些个药回去瞎吃罢了。可那是宫中,若是叫人发觉了偷用药物,那可是要受重罚的。因此她们大都找稍通医理的宫女拿针胡乱扎一扎完事儿,也有不少宫女因此病重,甚至于病死的也不属罕见。”

    黛玉听了不由得便叹息道:“原来要在宫中活居然如此艰难,真不知为什么还有人千方百计想要进宫去……”

第五百九十七章 贾元春的宫斗史(中)

    皇宫虽是天下最富贵之处,却也是人间最险恶之处,步步惊心,一举一动都牵扯无数条性命。

    贾府当年敢送元春大小姐入宫,一来自然是因为元春品貌皆佳;二来是因为她性格沉稳又颇有心计,否则也不敢冒冒失失就送了她进这见不得人的去处与人厮杀。

    要知道,贾元春一旦在宫中走错一步,死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人,整个儿贾府都要受到牵连,到时候全府跟着覆灭也不是不可能。

    贾府辉煌多年,且与先皇关系密切,自然也留了众多人脉关系下来,就在宫里也有不少至交好友,贺太医就是其中之一。更因为如此,他们这才放心把贾元春送入宫中争宠。

    可据贺太医所说,元春入宫多年,他竟然极少见到这位贾府的大小姐。

    黛玉听了便奇怪问道:“皇宫虽然大,可也不是大得无边无际,这许多年来太医竟然没见过她几面么?”

    贺太医听了便点头道:“是。当年贵府娘娘初入宫便被封了才人,想当年一入宫就得分封的女子极少,因此我当年倒也很是为贵府高兴,想着贵府恐怕甚得圣心,贵府的娘娘恐怕不久又要高升了,可谁知一连十余年,这位贾才人愣是稳稳做了十年的才人,位置稳固无比。”

    瞧贺太医说这话的表情满是不可思议,贾琮也不懂宫里的规矩,忙就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贾元春有什么不妥么?”

    贺太医听了便摇头道:“公子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每三年一小升、五年一大升,就如贵府娘娘这般一个才人就能做了十年的,当真是绝无仅有。若说她当年一入宫便封为才人叫人羡慕,可这才人一做就是十年,那就太叫人耻笑了。况且我听人说起,这位贾才人一连十年都未曾得过圣宠,这更是叫人看不起了。”

    贾琮听到这里忍不住为贾元春暗自难过,她入宫时差不多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女孩儿最美好的年纪,谁知她竟然把这最美好最宝贵的时光白白虚度在深宫之中,真真叫人感慨心疼。

    黛玉听了也是满脸的不忍,当下忙便问道:“那么,贾元春大姐入宫十数年,太医您老人家竟然就没有见过她么?”

    贺太医听了便又摇头道:“十数年间,我也隐约见过贾府大小姐数面,但都是远远瞧了一两眼,连容貌都未看得清楚,更不要说是说话了。”

    黛玉听了便问道:“那贾府的这位大姐这些年在宫中过得自然并不如意了?”

    贺太医听了更是面露同情,感慨道:“何止是不容易,简直就是十分的艰难了。”

    贾琮自然知道贾元春并不受皇上喜爱,可也没想到她在宫中如此凄苦,当下忍不住便问道:“太医您老人家碰见她在做什么?”

    贺太医见贾琮问,更是一阵长吁短叹:“我第一次碰见贵府大小姐,那时候她已经入宫有很长一段日子了。因为我同贵府交好,因此对她很是留意,也曾时常偷偷打听,知道她日子艰难,只是恨我人轻言微,帮不上忙罢了。我第一次遇见她却是无意间碰到她躲在宫中偏僻之处偷偷哭泣。”

    黛玉听了更是不忍,不觉便问道:“老人家,她哭什么?”

    贺太医见黛玉问,便叹气道:“我也是奇怪呢。想来那时候贾大小姐入宫虽然已经有些日子了,可也不算很久,况且她一入宫就做了才人,已经远胜旁人,我也奇怪她还有什么不足,竟然要背着人偷哭。后来我悄悄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跟着她入宫的四个丫头倒先死了两个……”

    黛玉听了更是讶异,忙就问道:“好端端地,她丫头怎么死了,敢是病死了还是叫人给害了?”

    贺太医听了便苦笑道:“自然是叫人给害死了,要不然那两个丫头小小年纪,正是身子壮健呢,怎么就好好地病死了?”

    黛玉与贾琮听了更是难过。二人虽然不知在宫里活人到底如何处境艰难,可想想连贾府里还有不少冤死的丫头下人呢,何况是深宫之中。

    当初元春入宫带了四个丫头,想来各个都是人尖儿,可没多久就先死了两个,可想宫中日子有多骇人,贾元春当日有多艰难。

    他二人默默无语低头思想,贺太医却又接着说道:“我也很为这位贾府千金担忧难过,可谁知过了不久她身边的四个丫头中仅剩下的两个又死了一个,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陪着她凄苦度日。”

    贾琮闻言不由得便想起最后剩下的这个丫头,想当日还来特意找过他。那丫头年纪不大,满眼却都是沧桑疲惫,叫人实在是不忍直视。

    想到这里,贾琮便不由得感慨道:“贾元春在宫中活得惊险万分,可笑贾府中人还仗着她在外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真真叫人气愤。”

    贺太医听了也是感慨不已,又说道:“这一次遇见后,我倒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贾府这位大小姐。她竟然就如同消声灭迹了一般,在宫中无声无息,既没有人提起她,更不听有人谈论她。我心里着实是放心不下,偷偷叫人打探了许久,这才听说这位贾才人自从入宫封了才人之位后,皇上竟然一次也没有召见过。这何止是叫人嘲笑,更是身为才人莫大的屈辱。她恐怕也是为此羞愧难当,不得不低调生存了。”

    一想贾元春妙龄之年便要入宫受此苦楚,贾琮与黛玉更是听得于心不忍,对望了一眼便都不吭气了。

    贾琮不由得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唉……我先前一直厌恶贾元春,总想着她为贾政等人撑腰,一任其在外嚣张跋扈,结交乱党,生生把好好个贾府都败落了。可如今一听她似乎在宫中过得万分凄苦,想来于宫外家人所作所为并不知情都是贾府的人借着她的名头作恶,与她并无半点儿干系,恐怕是我错怪了她了。

    贺太医听了也是连连点头道:“恐怕是这样了。这许多年来,贾元春大小姐自己都活得小心谨慎,怎么又会叫家人作恶?况且这京城一共多大个地方,贾府人胡作非为恐怕早就传入了皇上耳朵里,她难道就不怕皇上更加为此厌恶她么?”

第五百九十八章 贾元春的宫斗史(下)

    贾元春在宫中活得无声无息,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十数年一闪而过。当年稚嫩的贾元春早就红颜暗改,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美貌的女孩儿。

    不仅如此,更叫满宫女子瞧不起的却是这十数年间都她未曾受过皇上恩宠,这未免有些个太不可思议了。想来与她一起入宫的那些个女子早就纷纷做了什么嫔妃贵人,纷纷孕育子嗣,就最差的也已经做了娘,生下了一儿半女傍身。

    偏偏就是这个一入宫就叫人为之羡慕的贾才人,依旧如同初入宫时一般,原封不动地深藏于宫围,被时光遗忘了。

    再听贺太医所说起贾元春不受皇上待见,宫中那起子人,不要说是各宫的贵人了,就是宫中的太监宫女,甚至于那些个身份低贱的杂役都敢对贾元春呼来喝去,百般的不尊重。

    贾元春活得极是凄苦,只是她深怕贾府众人知道了为她担忧,因此竟然把消息隐藏得密不透风,一丝也没有泄露出去。至于其它宫人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家人一面,即便是得了天恩能于亲人团聚片刻,谁又有功夫有心肠理会旁人的闲事儿?

    因此,贾元春到底在宫中过得如何,贾家人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还做梦以为凭借元春的才貌必定颇受宠爱,也就行为更加放浪。

    贾琮与黛玉这里听得极不是滋味,对元春更是万般的可怜。贾琮低头不语,黛玉却为她抹了半晌的眼泪,这才又问道:“那么后来呢,既然皇上如此不待见元春大姐,怎地好好的又封她为贤德妃了?”

    贺太医听了更是感慨,悄声说道:“我听了贵府大小姐被封为贤德妃的消息也是万分惊讶,可又不敢在宫中胡乱打听,倒是在宫外打探了一番。听说那时候王家的王子腾也跟着一起升迁了,这才恍然大悟。”

    贾琮便忙问原因,贺太医这才悄声说道:“贾元春大小姐被封为贤德妃还是在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巡边以后的事情。那时候边境流匪作乱,满朝文武又无人肯去边境巡守,那王子腾倒是主动请缨,圣心大慰。那王子腾又是元春大小姐的亲舅舅,想来皇上正是为此才升了她的位分吧。”

    黛玉听了便点头叹息道:“虽然我不曾入宫,不知宫中到底是什么规矩,可就凭自己笨想也只得宫中女子地位或升或贬,大概都是与其家族紧密相关的。若是家族争气,能为国出力,那它家中的女儿在宫里活得自然扬眉吐气;贾府一干男人无能,个个都是惹是生非的能手,于国家并无一用,想来元春大姐在宫中自然就是百般凄楚了。”

    贾琮听了更是慨叹道:“可不是呢。更可笑贾家这帮子蛀虫不仅不想着奋发图强,一个个倒想着借贾元春在皇上跟前奴颜婢膝,百般讨好,他们好能更仗势欺人呢。真真叫人恶心得很!”

    三人一想到贾府如今并无一个出息的男子,眼看泱泱大族就要一败涂地,更是为之扼腕叹息了半日,贺太医这才又悄声儿说道:“你们再猜不到的,前两日贾元春大小姐悄悄来寻我了……”

    贾琮与黛玉一听更是万分惊讶:这位贾元春大小姐在宫中默默无闻活了这么久也没听说她找过谁,如今怎么就去找贺太医了?

    贾琮忙就问道:“老人家,她好端端地找你做什么?”

    贺太医这这才小声儿说道:“她和我要助孕的药方儿了……”

    贾琮听了这消息不由得好奇万分,黛玉在一旁听了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待不好意思听,却又实在是好奇得很,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垂下头红着脸,揉搓着衣角,假装听不懂在说什么了。

    贺太医一眼见到黛玉含羞的模样,登时为其丽色所震撼,心中不由得暗想:“这女孩儿也不知到底是谁,可是贾府的女孩儿么?若是能将她送入宫里去,恐怕皇上就再厌恶贾府也顾不得了。”

    他心里一面暗赞黛玉美貌天下无双,就宫中美人如云可也找不出一个能稍及此女的,一面又扭头低声对贾琮说道:“就是前几日,贾府的大小姐亲自去太医院来寻我,说是想要个药方儿。我当日听了也是震惊万分,可就凭我与贾府的关系也不能不给,因此便亲自给她配了数十付药送去了。”

    贾琮心里惊讶,着实猜不透这贾元春到底想要做什么,不是说皇上一点儿也不待见她么,她又要这个什么助孕药做甚么用?难道她有法子叫皇上爱上她不成?

    宫中情势复杂,宫中的女人又个个老谋深算,着实叫人瞧不透猜不着的,或许这贾元春当真有法子叫皇上给她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贾琮也就不再纠结,心里倒是巴不得贾元春能成功,日后也能有个依靠。

    可一想到贾元春的判词,贾琮不由得又心思沉重起来:

    二十年来辩是非,

    榴花开处照宫围。

    三春怎及初春景,

    虎兕相逢大梦归。

    依着这判词所看,贾元春恐怕还是算计了皇上,怀了身孕,但后来还是一尸两命,死状凄惨。

    黛玉这里红着脸听了几句,似懂非懂,却又不好多问。一转眼见贾琮神色抑郁,还以为是他伤势加重,忙就问道:“琮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贺太医见贾琮精神不佳,忙也抬手帮他把了把脉,只觉脉象甚沉稳,当下便想着他是乏了,忙就要告辞。

    贾琮这才忙又强笑道:“贺前辈,我不累,你再坐一会子再去吧。”

    贺太医听了便笑道:“你年轻力壮倒还无妨,只是我却有些个累了,就先下去偷个懒,公子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叫我一声儿就好。”

    这里正说着,恰好碧萝也进来说是屋子都收拾好了,贾琮便忙叫先请贺太医去歇息,又叫碧萝暂且去贾赦老爹那里借两个丫鬟过来伺候。

    贺太医这里忙就称谢,跟着碧萝出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黛玉和贾琮两个,黛玉便忙问道:“你觉得怎样,精神可还好么?”

    贾琮闻言便笑道:“姐姐,我好得很,只要能瞧见你,再重的伤也无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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