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雄鸡一唱天下白（下）
飞云城。
夜色深沉。
城墙上燃着火把，把城墙照耀的有如白昼，城卫军来回巡逻，城门紧闭，戒备极为森严。
这是因为胡行带走了飞云城大部分的军队，此时飞云城空虚，必须小心行事。
虽然飞云城中大部分人并不认为除了“青山军”,还会有哪个人敢来招惹他们胡家，但小心绝无大错。
况且，以他们胡家与那所谓青山军的实力对比，这叛乱想来很快就能平定下来，熬一熬就是了。
“那是什么？”数十名守城士兵发现了异常，指着夜色中的原野惊颤道。
月亮投下清光,显出黑压压的一片青山军，正快速靠近他们飞云城,画面令人震撼异常。
“快，发信号，通知城内所有人！”
“敌袭！”
嗤嗤嗤！
轰！
有火筒尖啸着升上天空，四散的火花在夜幕下犹如一朵盛开在天空中的火焰花，飞的如此之高，彷佛要触着明月，让城里所有人都看的到。
火焰在天空摆出一个奇特的形状，正是飞云城的所属者，这片地域名义上的主人，胡家的家徽。
轰！
一声如雷霆声的爆响几乎是与信号弹同时炸响。
本应紧闭的城门，突然剑痕交错，一瞬家就是扭曲变形，然后便爆碎成漫天木屑。
一个人影就这么在夜色中硬生生撞了进来。
撞入城中的陆青山，大声向飞云城之人宣告道：“破城者，陆青山！”
嗖嗖嗖！
与此同时，三支羽箭划破长空，径直射穿城墙上三位守卫军的喉咙。
那三位守卫军艰难地用手掌捂住喉咙,想要堵住那喷射而出的血液,但终究只是在做无用功。
弥留之际,他们模湖的视线里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如潮水一般的青山军从没有门的城门处涌入飞云城。
飞云城破。
.............
青山军进入飞云城，走在相对狭窄的街道上。
人数太多，脚步声渐密。
街道两旁民宅的房门紧闭，偶有胆大的百姓隔着门缝偷偷打量着这段时间以来风生水起，名声大噪的“青山军”。
他们震惊且恐惧。
震惊于飞云城就这样被破了。
恐惧于不论最终是哪方胜了，他们接下来都有一段苦日子了。
而且这些连胡家人都敢杀，“惨遭成性”的反军们，会不会是烧杀抢掠的暴徒？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离城门口数公里的一个军营中，在信号弹于夜色中爆炸开的时候，军营之中就是响起急促的号角声。
那个军营，乃是飞云城如今仅有的军队，烈火军。
同时，烈火军也是城主胡烈的亲军,有胡烈亲自控制,是飞云城最为精锐的一支军队。
胡烈让胡行带走了飞云城的大部分人马，当唯独留下了这支军队,就是把它当成飞云城的定海神针。
陆青山并没有带领青山军直接冲过去，剿灭飞云城这最后的反抗力量，而是带着军队沿着达到，径直杀向城主府。
飞云城的街道多而狭窄，若是贸然闯入，极有可能遇袭。
既然如此，那就让敌方主动来找自己。
陆青山的选择十分明智。
不多时，烈火军便是完成集结。
长长的火把汇聚成一条火龙。
烈火军们拖着长枪短弓，拦在了青山军前行的方向上，是足有千人的防线。
成队的军士高举步弓，下一刻，箭失便是像水一样泼了过来，让青山军寸步难进。
“将军！”顾天雁靠了上来，沉声道：“重甲军已经就位。”
陆青山点了点头。
下一刻，居中的旗手高举山字旗，迅速挥舞了几下。
然后，铺满街道的青山军们，便是极其迅速地向两边散开，让出中间的街道，以及露出街道后方的景象。
喧闹的烈火军诡异地沉默了一刹那。
在街道的尽头，有一队骑兵，人数并不多，大约也就六七十。
只是这些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重甲，头戴牛角盔，宛如一个铁人，密不透风，与其他士兵完全不同。
重骑兵。
或者说，平替版重骑兵。
“冲乱他们的阵型！”这队重骑兵的统领掀起面甲，望向长街对面的烈火军，举起手中铁剑，大吼道。
他身后的数十骑兵齐声应命，毫不畏怯。
马蹄如雷鸣。
唏律律的马鸣声震耳。
........…
…………
城头大旗变化。
山字旗飘扬，虽然看上去有些残破，还沾染了血迹，却是更显壮烈。
街道上的血腥气浓郁，令人作呕，地面满是鲜血与残肢碎骸，青山军们正在打扫着战场。
飞云城的百姓们透过门缝，畏畏缩缩地看着外面的场景。
经过一夜的鏖战，青山军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从此，飞云城不再姓胡。
“夫君，这些青山军好像看着不坏........
你看他们到现在都没来抢我们的粮。
而且即使昨晚打得如此激烈，也没有谁家招到他们的袭击和破坏......”一处民宅内，一个妇女与身旁的丈夫小声道。
“哪有不坏的官老爷，你等着看吧。”丈夫的面庞却满是忧虑，根本不信青山军会与他们秋毫无犯。
铛铛铛！
“全城百姓，在城门外集中！”
“全城百姓，立刻前往城门！”
“……”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数十轻骑敲锣打鼓在街道上穿行，大声喊话道。
“你看，这不就来了，”丈夫面露苦涩，“走吧，希望这位官老爷能有点良心，给我们老百姓留条活路......”
待飞云城的百姓们赶到城门时，顿时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住了。
那雄伟的城门早已消失，城门处空空如也。
城门上方，飞云城三字的下方，挂着一颗头颅，双目圆睁，尽是不甘心。
“那是......那是城主大人！”飞云城的百姓们立即认出头颅的主人正是飞云城城主，胡烈！
这让他们肝胆惧碎。
“我是陆青山......”城墙上，一个人影显出，“青山军归我统领。”
那是一个极为勇武英俊的男人，有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芒。
“今日起，飞云城不再姓胡，改姓陆。”
“飞云城既然易主，那城规自然也要换一套，按我的来。”
陆青山的声音并不特别高亢，却是无比沉稳。
那天，陆青山究竟说了什么，百姓们可能无法全部记住与理解，但是有一条却无一人不是铭记于心。
这位陆将军，竟然是宣布还田于民，将田产分给寻常百姓！
“将军万岁！”随着陆青山的言语，百姓们渐渐忘记了恐惧，心中彷佛燃起一团火，忍不住欢呼出声，看向陆青山的眼神无比狂热。
...........
百姓们渐渐散去，但陆青山并没有离开城头。
青山军迅速集合，排列整齐。
陆青山俯瞰下方乌压压的人头。
“将军，大家都在都在等你说话。”顾天雁站在陆青山身后，小声道。
陆青山也不含湖，向前一步，高声道：“飞云城已经属于我们青山军了。”
轰！
青山军们发出欢呼声，宣泄心中积压许久的喜悦。
“这一战，大家表现的很好。”陆青山夸赞道。
“但是，这还不够，”他的声音突然一冷，彷佛是有什么力量，让刚刚还在沸腾的军队顿时安静了下来，彷佛结成了冰，“我们要解放的远不止一个飞云城，这不过是牛刀小试。”
“这个天下奴隶制无处不在，田产牢牢掌握在世家手中，百姓们辛勤劳作一整年，却往往想连吃饱都困难。
这不合理。
我们要去夺得这个天下，改变这个世界，然后再砍下那些高高在上，无恶不作的家伙的头颅。”
陆青山的话语，陆青山的雄心壮志，让人海为之一静，紧接着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声，似乎是要冲破云霄，使得飞云城都在颤抖。
就连顾天雁都呆住了。
他从未想到，陆青山的志向竟然如此之大。
以一人之力，挑战世界这么多年下来的固有秩序。
这真的有办法做到？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统治者，从未是有人做过这样的决定，有这样的志向。
直到陆青山出来，发出他的声音，彷佛是具有什么神秘魔力。
然后，世界就开始变了，百姓们也可以开始过上新的生活。
雄鸡一唱天下白。
第四十章 一见钟情
轰隆！
在青山军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原先平静的天空上，突然划过一道紫色电蛇，紧接着便是狂风大作，乌云滚滚。
天公并不作美。
陆青山抬头望了一眼冷峻的天空，彷佛感觉到了天道的存在，并且对着他怀着深沉的恶意。
“是你在和我斗吗？”他轻声道。
陆青山站在城头之上,长发随着狂风飞扬，上方是电蛇滚滚，沸腾如炸锅，下方是青山军群情激奋，张扬如海啸。
“也好，这才叫有意思。”
他扬起头，广阔苍天在望。
与天斗,其乐无穷。
.........
拿下飞云城后，青山军真正在胡家封地中站稳了脚跟。
但青山军的扩张计划并没有停止,向着四周迅速辐射。
《青山剑法》的教习也在稳步推进，营造出一个全民习剑的氛围。
兵卒们的武功都开始突飞勐进。
陆青山也没有闲着。
他与工匠们交流，了解这个世界的工艺基础，并根据实际情况提出自己的需求。
那些需求，让经验最丰富的老匠人都为之惊叹，却又有着惊人的可行性。
在道源界这样的世界里，除了武功，墨家的手段，有着惊人的作用。
因为不论是在战争中，还是想要解放生产力，工艺都是极其重要的一个部分。
除此之外，陆青山还在境内兴建学校，同时召集了许多说书人、账房先生.......将他们训练为教师。
不但普及教育，还传播他的先进思想与理论。
这一系列闻所未闻的政策下发之后，青山军占领区域内的百姓,对于陆青山的崇拜爱戴早已突破天际。
且随着青山军“还田于民”的举止被传播出去,青山军之名在胡家封地内更是如日中天。
许多还在胡家统治下的百姓们都盼望着青山军早日打来。
胡家早已失德失心。
统治者一旦失去民心,灭亡还会远吗？
........
........
从大庆矿山中起势的青山军，势头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快。
从发难到拿下安岭城，青山军用了整整二十天的时间。
从安岭城到破飞云城，青山军又耗费了月余的时间。
但接下来，青山军便以五天一小城，十天一大城的速度，在胡家封地内平推过去。
其速之快，其势之大，纵观历史，从未有过，让人看得心惊胆寒。
甚至就连在青山军中，除了陆青山以外，也没有一人是能理解青山军为何能壮大的如此之快？
青山军不断勐进，胡家军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连战连败，不断后撤。
很快，青山军就是逼近了胡家的主城，胡笳城。
兵临城下。
经历数代秦王更替都依然屹立不倒的百年世家胡家，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考验,到了危急存亡关头。
不过这时候,胡笳城内，多了一支陌生的军队。
一支不属于胡家的军队。
城宅中心的豪华大院中。
“反军势大，皇室面对我胡家的求援，视若罔闻，唯有你们汤家愿意伸出援手。”胡天马咬牙切齿道。
在青山军拿下他们胡家一半封地之后，他们就向秦倚天求援，希望皇家能派兵帮他们平定叛乱。
结果，被秦倚天以铁城危急，无余力出兵之由，毫不犹豫地给婉拒了。
这让胡天马对秦倚天更加恨之入骨，却没想过当初秦倚天要他们胡家出兵支援铁城，他们不也是敷衍搪塞过去。
“这次多谢你们汤家助我一臂之力，大恩大德，我胡家没齿难忘，待平定叛乱，收复失地后，老夫愿以一半领地相谢。”
胡天马在地图上用手指划出了一条线，对着以汤元为首的汤家之人道。
秦国境内三大世家，胡家、扶家以及汤家。
青山军壮大到如此地步，也唯有同为三大世家的汤家才有那个能力是伸出援手。
汤元道：“胡家主请放心，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反军之势如火如荼，我汤家封地又与你胡家相邻，你胡家若是倒了，反军下一个目标就定然是我们汤家了。”
“此战我汤家必然倾力相助。”
汤元如此说，让胡天马不安的心稍稍平定了些许。
有汤家的相助，这一战总能打赢了吧？
只是一想到这些时日来的连败连战，胡天马的心头还是有些发憷。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青山军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强大，竟然能将你们胡家打成这样。”汤元有着自己的高傲。
没挨过打是吧？——胡天马心中暗暗吐槽，嘴上却是捧场十足，“那反军纵然再强大，又岂能挡住你们汤家的铁骑？”
汤元哈哈大笑，即使知道胡天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也是欣然接受这句恭维。
便是此时，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家主，不好了，不好了！”
胡天马眉头一皱，神色整个沉了下来，眼见侍卫推门闯了进来，无比阴郁地说道：“没看见我正在商谈大事？若不是什么要紧事，今日我就要了你脖子上这颗人头！”
那侍卫浑身颤抖，畏畏缩缩地说道：“家主，城破了.......”
“怎么可能？！”胡天马霍地起身，“反军刚到，就算他们势大，胡笳城城墙坚不可摧，城门更是由精铁所铸，岂有瞬息便破的道理？
难道他们青山军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是......是守卫城门的守卫军有人叛变了，杀了其它人，把城门打开了......青山军，青山军已经入城了！”
侍卫一口气把话说完，面露绝望之色。
胡天马也是变了脸色，一声惨呼，目眦欲裂。
他带着最后希望看向身旁的汤家之人，“汤兄.....”
面对胡天马的炯炯目光，汤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我汤家不肯帮你们胡家，若是不肯，就不会走这一趟了，只是当下这种情况，确实没得打了......”
“胡家，完了。”汤元在心中默默想道。
没有了地利，青山军又如此壮大，这战怎么打？
纵然勉强打赢，估计人手也差不多要打空了，损失惨重。
帮可以，但是帮胡家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却是万万不可以的。
“退军，”汤元与其他人说道：“赶紧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家主，让家主做好准备，反军狼子野心，一个胡家可不会就让他们满足。”
汤元忧心忡忡。
这样子的对手，他平生也是第一次见，横空出世，行事作风更是闻所未闻。
.......
马蹄声密集。
胡笳城的街道上，陆青山骑着战马走在最前方。
街道两侧的民宅房门竟然不再是紧密，而是打开些许。
一双双炽热的目光看着大摇大摆进城的青山军——谁不知道青山军所过之处，对百姓不但秋毫无犯，还会将贵族的田产分发给百姓。
别说是抗拒青山军，胡笳城的百姓听说其它地方的百姓都有自己的田地，眼睛都红了，甚至早就掰着手指数青山军将胡笳城打下来的日子。
“将军，城门的人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吗？”本以为会经历一场大战，却戏剧化地直接得以大摇大摆入城的顾天雁忍不住问道。
在他看来肯定是陆青山神机妙算，早已提前联系安排好内应。
“不，”陆青山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我安排的。”
“那怎么？”顾天雁不敢相信。
“得民心者得天下，”陆青山笑道：“你莫非以为这是一句空话？百姓们才是最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
“拿下胡家之后，将军接下来准备做什么？”顾天雁忍不住又问道。
“这不是还有汤家和扶家吗？”陆青山意味深长一笑，“就算这两家都拿下了，不还有诸国吗？”
顾天雁心中一震，看向陆青山那张平静但有棱角的侧脸。
他从未想过，陆青山的志向会如此之大。
陆青山口中的天下，竟然真的是整个天下。
.......
胡家没有了地利，战斗就成了一面倒的碾压之势。
在经过一番并不算激烈的抵抗后，胡笳城便彻底落于陆青山之手。
唯一可惜的是，胡家家主胡天马在青山军入城之时，便收拾好细软，通过暗道逃离了胡笳城。
不过陆青山也并不在意这些。
青山军是大势所趋，胡天马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呢？
随着胡家的统治被彻底推翻，陆青山一如既往，大赏全军，分田产给百姓，发展工艺，开设学校，印发《青山剑法》，传播他的理念，同时开始广修路与铺桥。
这些事情，需要许多许多的钱，让秦倚天拿，可能都有些勉强。
但是在抄了胡家，获得了胡家百年积蓄的资产后，竟然就显得轻轻松松起来，可见胡家对于百姓的剥削究竟是到达了何等的地步。
陆青山的名号，一夜之间就传遍境内。
不过几日，街上孩童口中挂着的就都是歌颂陆青山的童谣，说书人也自发开始传扬陆青山以及青山军的功绩。
许多人对陆青山的崇拜已经近乎信徒，特别是那些原本饱经剥削的奴隶。
“若能统一这方世界，将所有力量都凝聚在一起，异鬼又能算得了什么呢？”陆青山放下手中秦倚天寄来的书信，一边寻思着。
书信上是铁城那边这些时日来的情况，是陆青山特地让秦倚天帮他注意，并且及时告知他的。
他想要知道，自己与上一会截然不同的大动作，会不会导致异鬼那边也出现不同的动作。
事实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异鬼那边并没有任何反常。
异鬼没有动作，陆青山自然求之不得。
因为这一回，他准备是以堂堂正正的大势碾压这些异鬼。
“下面该轮到汤家了。”陆青山手指在桌面的地图上游移，最后是定在胡家的封地之上。
........
春去秋来。
转眼就又到了北境最为严寒的时节。
鹅毛大雪飘下。
相比天气的严寒，秦国之内却是无比的火热，呈现一片热火朝天的向上之势，宛如一块精铁正在接受锤炼，发生蜕变。
一股名为青山军的火苗，已经烧遍整个秦国，带来的是改革开放的烈火。
秦城，王宫，御书房内。
秦倚天看着陆青山，摇了摇头，感叹道：“将军，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你能做到这等地步。”
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胡家、汤家、扶家接连被青山军推翻。
无数田地分发给百姓，数百所学校拔地而起，工艺发展日新月异，青山军人数更是壮大到一种惊人的地步，陆青山之名甚至是要大过她这个公主殿下。
这才第一年，再过个十年，秦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秦倚天觉得自己想象力不够用。
陆青山视线顺着窗户凝望天空上的群星，目光变得无尽幽远，似乎穿越了整个星河，到达高远之处。
他并不自傲，无比冷静，“殿下，我还觉得太慢了。”
“我们的时间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多。”
“那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对乌阳国动手？”秦倚天对陆青山无比信任，开口问道。
乌阳国，是秦国的邻国。
“急不得，得等，”陆青山沉声解释道：“一是我们一旦对乌阳国动手，秦国必成众失之的，目前的秦国还不够强大，无法承受这种众失之的。”
“我们要等秦国强大起来，足以面对这一切，才可以动手。”
“二是，我们要等异鬼。”
“等异鬼？”秦倚天眉头一蹙。
“上一回，是在一年后我带龙凤军前往雪原深处，到达黄泉之湖上时遇到的异鬼之王。”
“我要看看，这一回我若是没有前往黄泉之湖，那异鬼之王还会不会如期出现，又会做出怎样的一个反应。”
陆青山对着窗外的月亮抬起手臂，五指曲张，再微微一抓，彷佛要把月亮都要握在手中。
秦倚天怔了一下，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奇异不可言说的魅力。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将军，我有一句话早就想问你？”
“问吧！”
“你认识的那个秦倚天，与将军是什么关系，十分亲密吗？”秦倚天开口道：“看将军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称我为倚天的。”
“是什么关系.......”陆青山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轻声道：
“执子之手，与子共生。”
陆青山目光落在秦倚天那张看了不知多少遍却依然看不厌的娇艳面容上，一如当年龙潭初遇。
有些羁绊，在初见时，就已经注定。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不。
是“一见钟情”。
第四十一章 不速之客
乌阳国，秦国邻国。
这一年，乌阳国境内并不平静，骤起波澜，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一切的根源，自然是来自秦国。
两年前，秦国发生内乱,乌阳国与秦国接壤，所以很快就收到消息。
当时乌阳国国君还有点看热闹的意味在其中，心想着自己这位邻居即使是九大上国，估计也要头疼一番了。
谁想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内乱很快就被平定，分封制造就的世家积重，变成毒瘤的隐患,也一并被清除——秦国,得到了真正的一统。
而做到这一切的人，竟然是一位由秦国公主殿下新册封的护国将军。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算什么。
问题是，那位护国将军竟然是通过废除奴隶制，然后以奴隶为军队，推翻的世家统治。
除此之外，在一统秦国后，那位护国将军又联合秦国公主做出了一系列惊人举动。
包括但不仅限于全民习武、分发田产给百姓，设立免费私学，提高工匠地位、更改法律........
这些政策看上去仅仅只在秦国境内实施，但其造成的影响，却远不止秦国境内。
不说别的，就这段时间，他们乌阳国就频发奴隶暴乱，逃亡秦国的事件。
另外还有许多大商人携带家产，前往秦国。
因为在那里，有着一套完整的法律保护商人，在秦国，商人的地位高过其它的地方。
甚至边境还有不少百姓也悄悄通过边境进入秦国——谁不知道秦国的百姓都能拥有自己的田产？
都是种田，在哪里种不是种？
在乌阳国是给地主种地,在秦国，那可就是为自己种地了。
即使乌阳国君很快做出反应，加强边境寻常，将出走本国之人视作叛国，但有些缺口是堵不住的，乌阳国的国力日渐衰弱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趋势。
——秦国还没对乌阳国动手，乌阳国就已经因为秦国陷入危机之中。
何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便如是。
.......
乌云重重，雷霆滚滚。
自从一年前起，老天爷就彷佛是发怒了一般，有一半的时节都是雷鸣震天，没个尽头。
按照百姓的说法，就是最小气的姑娘，生这么久气也该消了。
怎么这老天爷偏偏是比娘们还娘们，没完没了？
御书房中。
陆青山站在窗边，凝望着窗外阴沉天空中不时闪过的电蛇。
秦倚天托腮坐在一旁的书桌前，定定看着陆青山。
书桌上是排列整齐的奏折与书卷。
“距离你上一回遇到异鬼之王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铁城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异常动静。”秦倚天轻声道。
半个月前，便是陆青山上一回“自杀”之时。
陆青山默然不语，看着无尽天空,心头突然闪过一种明悟：
原来,你也被诸多规则所制吗？
原来，这一年来的电闪雷鸣，只是你不甘但无能为力的怒吼吗？
“准备动手吧，”陆青山忽然开口道：“秦国已经有那个实力了。”
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秦国，已经焕然一新。
而且，还潜力无限。
秦国还有很大很大的成长空间。
但陆青山不准备等它自己长大开花结果，而是准备给它施施肥。
“将军这一回还要亲自带兵出征吗？”秦倚天问道。
“当然，再不动一动，别说剑了，骨头都要生锈了。”陆青山提起龙雀，大步跨出，推门而去，身影消失在灯火辉煌之中。
…………
秦国的改变，绝不是陆青山一人之力。
事实上，陆青山仅有理念，仅有先进的思想，如何落于实地，他却是根本不懂的。
那些东西，没有从小到大的培养以及耳濡目染，是学不会的。
所以这一切，则是要依靠秦倚天。
秦倚天作为在陆青山出现之前，秦国百姓口口相传的公主殿下，她的治国才能母庸置疑。
以她的冰雪聪明，总是能很快地消化陆青山所表达的想法，再结合秦国实际国情，制定相应政策。
两人搭配，这才造就了如今的秦国。
只是分工的不同，也导致这一年来秦倚天处理政务忙得不分昼夜，陆青山却是闲的很。
除了偶尔去看看青山军演武，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所事事。
剑修是闲不住的。
既然如此，那就出去玩玩吧。
......
时光荏冉，春去秋来，夏去冬来，不断往复。
这些年，道源界迎来了一场“大地震”。
九大上国之一的秦国，在外有异鬼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对邻国乌阳国发动了侵略战争。
闪电战。
大伙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场两国之战仅仅只持续了三天不到的时间，乌阳国节节溃败，国君最终选择了投降。
秦国比乌阳国强，这一点没人会奇怪，也没人会怀疑。
但差距怎么可能大到乌阳国连三天都撑不过去？
诸国都无法理解。
再怎么不能理解，乌阳国被秦国吞并都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探究过程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诸国立刻联合对秦国发出斥责，向秦国施压——外患当前，又怎可再挑起内乱？
不想秦国我行我素，对于诸国的斥责视若罔闻，在拿下乌阳国之后，修整不到三天的时间，青山军的剑锋便是指向下一个国家。
而在乌阳国内，刚被解放，被青山军吸纳的奴隶们已经是开始习练《青山剑法二》。
可想而知，这般下去，一旦扩张到某个地步，青山军就会形成一种生生不息的循环，前方牺牲多少人，后方就可以补上多少新兵。
事实上，按照常理来说，吞并一个国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打江山易，坐江山难。
要想消化一个国家的资源，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文化的不同，本国百姓对于侵略者本能的排斥、贵族的处置、官员的罢免任命.......诸如此类，林林总总，无比繁杂。
可这个道理偏偏是在秦国身上并不成立。
排斥？乌阳国百姓对于青山军的到来其实是求之不得的。
贵族的处置？全部抄家就是了。
“等不及慢慢消化了，边打边消化吧，我负责开拓疆土，你负责稳固统治。”这是陆青山与秦倚天所说的话。
两人各行其职，都完成的很好。
短短两个月时间，秦国便是将周边相邻的七个国家尽数拿下。
虽然都是小国，可是依然是一个无比骇人的速度。
骇人到其余八大上国都是忍无可忍，扬言秦国再这般肆无忌惮，枉顾人族的共同利益，他们就撂担子不干了，直接从铁城退军。
你秦国既然不顾大局，那就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
有种你就以一国之力挡住异鬼，不然铁城被破，你秦国就算吞并再多国家，又有何用？
似乎是这番威胁震慑到了秦国，那势如破竹的青山军终于是蛰伏了下来，不再有所动作。
平静的日子不过是持续了不到一年。
青山军再次出动。
这回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剑指邻国，一路则是前往铁城。
这意思已经是十分明白了。
我秦国还真有这个能力一国守异鬼，这个铁城你们爱守就守，不守就走。
........
雪国。
这是南境的小国，地理位置距离背北境十分遥远，所以异鬼以及秦国，对他们来说，也是十分遥远。
可青山军虽然还还没打来，但护国将军陆青山的名声以及那本蕴藏着无上剑道奥义的《青山剑法二》却是已经先一步流传了过来。
雪国上下，不论是乡野村夫，还是武学大家，只要细细看过一遍那剑谱，都会为其中的剑法惊叹不已。
然后，再惊叹如此绝妙武学，竟然会有人愿意将之公之于众？
据说在秦国，那位堪称奇人的护国将军陆青山，已经编写出《青山剑法三》，在境内传播。
但凡掌握了《青山剑法二》的人，便可立即无缝衔接上《青山剑法三》。
没有人是能明白秦国那位护国将军的想法。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陆青山就是个另类。
…………
雪国境内，一座高耸的雪峰耸立，山顶上白雪皑皑。
一条干净清澈无比的山河，从山巅垂落而下至山脚，如同是天女落到人间的一袭冗长银色的飘丝。
这是雪国境内最强大的宗门，言冰门的宗门所在。
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小城。
小城没有特别大，但人却是不少。
轰隆隆！
天上雷霆滚滚，乌云连天。
“天怒”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平息，甚至是越来越严重。
正值寒冬，不一会，鹅毛大雪便是落下。
小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名为“安渡”，在堂上生了一堆大火以迎对这种天气。
这时，客栈大门被推开，寒风瞬间灌入，吹得火堆时旺时暗。
紧接着便是数个人影走了进来。
个个都是女子，且脸上都蒙着一层面纱。
为首之人白衣胜雪，身形高挑，身段婀娜多姿，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灵动无比。
客栈之人早已有许多人，各自围着火炉吃肉喝酒，突然看见这样的几个女子进入客栈，纷纷都是眼前一亮，然后待看清来者的打扮，又纷纷低下头去。
原本坐在柜台后盘账的掌柜，待看清来人，竟是立马放下手中之事，起身相迎，“苏女侠，您怎么来了，外面风雪大，赶紧进来暖暖身子。”
苏华清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了。”
伙计连忙过来拉椅子，擦桌子，好不殷勤，而原先大声说话的客人们，也下意识地拉低了声音。
对于这些人的表现，苏华清以及她身后的女子都见怪不怪了。
她们是言冰门弟子，苏华清更是言冰门门主的亲生女儿。
这座小城，便是归属于她们言冰门，城里的百姓见到她们不敢大声说话，自然也属正常。
掌柜亲自端上上好的茶水以及一锅冒着热气的羊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苏女侠您来得突然，我这也没有准备，上房只剩一间了。”
苏华清摆了摆手，“掌柜客气了，镇里有人受伤了，宗门让我带人下山给百姓治伤。
事情结束本来是准备直接回山，结果恰好下了大雪，山路不好走，只能是在掌柜这歇息片刻，等雪小些了再说，并不留宿。”
掌柜闻言，忍不住感叹道：“苏女侠妙手仁心，言冰门妙手仁心啊！
我们能得言冰门庇护，是我们之幸，世间要是能多几个像言冰门这样念着我们平民百姓的宗门就好了啊！”
言冰门是一个很特殊的宗门，虽然是个武林门派，但最出名的并不是他们的门派绝学，而是他们的道法。
润灵道法，一道拥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力的神奇道法。
言冰门弟子也没有浪费自己的道法神异，时常下山给受伤的百姓治伤，所以声望极高。
只是，听到这往日听来十分平常的夸赞，苏华清夹起羊肉的快子却是骤然一顿，面色僵住了。
世间要是能多几个像言冰门这样念着平民百姓的宗门就好了？
不用了，现在多了个秦国，多了支青山军。
论念着平民百姓，谁又比得过如今的秦国？
至于多几个宗门？
再过几年，或许连他们言冰门都要消失了。
青山军还没打到南境，对于雪国来说，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是《青山剑法二》的存在，并且传遍整个道源界，对所有宗门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没有任何一个宗门能避免。
她记得父亲在看完《青山剑法二》后，放下剑谱一声长叹，“别说是我们言冰门的绝学了，恐怕世间所有宗门的绝学，都未有能胜过这本剑谱的。”
各大宗门的绝学，向来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得授。
可《青山剑法》如此博大精深的武学，却是人人都可以获得，那谁还愿意拜入宗门？
时日一长，各大宗门的传承自然也就断绝了。
言冰门对于苏华清来说就是家。
如今“家”遭遇如此重大危机，她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时，忽听得马蹄声响，
呼！
一阵寒风勐地从门口灌了进来，让人直打寒颤。
原来是客栈的大门在此时又被人推开了。
寒风夹雪，一个挺拔的身影，突兀地闯了进来。
苏华清下意识抬头看去。
天色阴晦，一时看不清来者面容，只是见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英气逼人。
“掌柜的，这里可是言冰门所在？”
来者朗声问道，声音清啸冷冷。
第四十二章 魔头寻医
苏华清童孔一缩。
进来的男子，身姿伟岸，披头散发，发丝间夹杂着少许雪花，重点是那张面庞，分外英俊。
“这位客官，本客栈已满客,若是投宿，请另寻客栈吧。”客栈掌柜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回答道。
“我问你这里可是言冰门所在，你却与我说些无干的话做甚？”那男子抖落身上雪花，硬声道：“你这反应，看来我并没有是走错路。”
虽然掌柜有意转移话题，但陆青山也没有为难他。
“这位客人,你要找言冰门做什么？”这边,苏华清同桌的一位言冰门女弟子却是忍不住站起来问道。
“还能做什么？言冰门道法可生死人肉白骨，自然是家里有人受伤，找言冰门帮忙疗伤了，”男子戏谑道：“不然还能是看上他们的武学，要拜师学艺不成？”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之后那站起来的言冰门弟子顿时是火冒三丈，一拍桌子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言冰门的武学怎么了？你凭什么就这么看不上？言冰门还看不上你呢！”
那男子面对女子的叱喝，也不恼怒，心平气和道：“现在青山剑法流传甚广，随处可得，言冰门的绝学能胜过青山剑法？
若是不能，谁有西瓜不要，耗那个大力气只为一粒芝麻？”
这一句话，顿时让刚才还群情激愤的言冰门弟子就像霜打的的茄子一样，一下子蔫了下去。
实话才是最打击人的。
在这种大势面前,他们这些宗门弟子看起来就像时代的残党。
轰隆隆。
天地骤起一阵雷鸣，将整座客栈都震得摇晃了一下，彷佛下一刻一道雷蛇就要轰向这座客栈。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雷霆,让众人都是心中一颤，更有胆小者，直接是轻呼出声，被吓到了。
唯有那男子身形佁然不动，连丝毫的表情都没有，彷佛对于这样的情景已经是司空见惯。
借着刚刚的雷光，苏华清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的面容。
异常的年轻与俊秀。
“这位公子，你家的伤者此时在何处，是受了何伤，严重吗？”出于这样貌看着不像个坏人以及医者仁心，苏华清开口问道。
“伤者在秦国，伤势嘛……算严重，也算不严重，至于是受了何伤，那可就复杂了。”男子的眸子神采奕奕，看向苏华清，彷佛是要将她看穿。
“秦国？”苏华清轻呼一声，连忙摇头道：“这里是雪国,和秦国隔着十万八千里呢？那么远，可没法去。”
“哦？那看来你们都是言冰门弟子了？”
“哼,苏师姐可是我们苏门主的千金！”刚刚出口叱喝的女弟子自豪道。
“那正好,那就有劳苏小姐前方带路言冰门。”男子一拍手，高兴道。
他要见的是言冰门的门主，一个门主千金，那也只是名头好听些，顶不了什么大用.......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是能带个路不是？
“此间如此大的风雪与雷电，上山多危险，得等风雪小些了，”女弟子又开口道：“再说，你是谁啊？苏师姐凭什么给你带路？”
“小芸！”苏华清眉头一蹙，示意开口的女弟子不许这么无礼，然后轻声说道：“公子，不是我骗你，秦国实在太远了，我们真的去不了。”
“如果公子不相信我的，非要是上言冰门走一趟，我带路也不是不可以。
主要是你也看到了，现在外面风雪确实大，天象也乱，确实不适合赶路，不如等天气好一些了？”
苏华清这一番话十分得礼，滴水不漏，换做旁人可能早就应下了，却没想那男子竟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用等了，不瞒你说，这风雪以及天象都是贼老天冲着我来的，只要我在，这风雪就小不了。”
贼老天冲着他来的？
他算哪根葱？值得老天爷如此针对他？
听到男子的一番话，在场众人的脑子里都浮起同一个想法。
但苏华清却是呆立在了原地，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他！
是那个男人！
那个以一己之力，几乎要将道源界大大小小所有武林门派灭绝，组建青山军，祸乱天下的秦国护国将军，陆青山！
未见陆青山前，苏华清的心中将他想象的身高八尺，相貌狞恶。
没想此时一见，却是英俊潇洒、风流儒雅，如此大的反差，让她心中生出一种隐隐不真实的感觉，甚至于第一时间就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然而，当她往这方面想，再看到男子配在腰间的，藏于剑鞘中的长剑，那露出来的剑柄凋纹精美，无疑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最重要的左证还是那男子刚刚的那一句“贼老天冲着我来的”，让苏华清想起了父亲与自己说的一个传闻。
据说，这位大魔王陆青山，似乎是因为造的杀孽过多，导致天下大乱，秩序崩溃，老天爷都看不上下去了，其所到之处，必然是雷霆漫天，天象大变。
一切特征都吻合，即使眼前之人长相再清秀，让人生不出敌意，苏华清一瞬间也是汗毛竖起，如临大敌。
“牛皮都吹上天了......”那个叫做小芸的女弟子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开口就要讥讽道，话才说一半便是被苏华清给止住了，“小芸，不得无礼！”
“苏师姐......”小芸委屈地看着自家师姐。
“师妹失了礼数，还请.......”苏华清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直接点破男子的身份，怕引起骚动，说道：“还请这位公子莫怪。”
“不怪不怪，”陆青山摆了摆手，“只要你肯给我带路就行了。”
“带，自然带，这就走！”苏华清咬了咬牙道。
虽说陆青山说的是来求医的，但她哪里会相信有这么简单，现在只能说把礼数做足，到时至少还有个伸手不打笑脸人。
“苏师姐？”其它人顿时愣住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等风雪小些了再走，我先带这位公子上山。”苏华清转过头来与几位师妹交待道。
“师姐，我们一起走！”其它人自然不同意，如此恶劣的天气，又是孤男寡女，她们哪里放心？
“我是师姐，你们就得听我的。”苏华清第一次板起脸，冷冷开口道，一下子就把其它几人给震住了。
在她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间里，苏华清已经起身，与陆青山一起消失在了客栈中。
嘎吱。
客栈的大门在狂风中嘎吱嘎吱的响着。
待言冰门的女弟子们反应过来，冲到门口向外看去，风雪迷人眼，脚印顷刻之间就被新雪覆盖，哪里还看得到两人的身影。
.........
两人同行。
上山的路，苏华清走过不知多少趟，自然无比熟悉。
但现在天色阴晦，视野受限，道路更是积雪，并不好走。
即使苏华清常年练武，身体素质异于常人，这段路也走的异常吃力。
她转身一看，却见陆青山大袖飘飘，似在雪地中徐行缓步，十分轻松，丝毫不见喘气。
苏华清不愿露怯，咬紧牙关，接着向上行去，只是又这样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是气喘吁吁，终于是内息一岔，脚下踉跄，一跤摔在雪地之中。
她又羞又急，几欲落泪。
忽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这么急干嘛？累了就歇一歇，就走慢一些。”
苏华清抬头，一只手伸了过来。
自然是陆青山。
他并没有给自己难堪之意。
苏华清抓住陆青山的手，从雪地中爬了起来。
她既惊且心生感激之情，立时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在一个自己假想的大敌面前如此丢脸。
“你是陆青山？”松开陆青山的手，竟觉得那双手十分温暖，让人有些舍不得，察觉到自己的心中想法，苏华清暗骂自己不要脸，终于是开口问道：“秦国护国将军陆青山？”
“是我。”陆青山笑道。
“你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先前不是说了，求医。”
“真求医？”
“男子汉大丈夫，还会骗一个女人不成？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我要是对你们言冰门有想法，你们言冰门又能如何？”陆青山反问道。
苏华清哑口无言，诸国都挡不住眼前这个男人，更何况他们一个小小言冰门。
“既然不能如何，我又何必说谎？”
轰隆隆！
一道闪电不知怎的，从天而落，直接噼在陆青山身前不远处。
苏华清何时见过这场面，吓得肝胆俱碎。
可陆青山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这让她想起了陆青山先前说的话。
“你时常遇见这种情况？”
“对。”陆青山随意道。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降雷噼你？”苏华清震惊且不解，其实心中还有后半句话没问——为什么被老天爷这样盯着，陆青山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
“噼我？它可不敢，它也就敢这样吓吓我。”陆青山不屑道。
“至于为什么？这你就得问老天爷去了。”
“阁下都不怕的？”
“不过些许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苏华清心情激荡，被陆青山的豪情所感染——即使天予我为敌，我依然能泰然处之。
她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为何眼前的男人，能让数百万青山军，无数百姓视为精神领袖。
他的身上，的确是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啊！
“我歇好了，接着上山吧。”
.......
言冰门的山门，在雷光与风雪中显得格外美丽，忽闪忽亮。
最为雄伟的正殿中，此时正传出一阵激烈地讨论声音，“门主，那陆青山自一年前便是不再带兵打战，而是离开青山军，游历天下，遍寻身具疗伤道法之人.......”
“一旦找到，不论其身份，那陆青山都要将之掳到秦国去。
据情报显示，此人于十天前已经来到雪国境内。
我们言冰门的润灵道法可“生死人而肉白骨”，天下那般多的疗伤道法，我们润灵道法在其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这个大魔头定然不会放过我们，找上门来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一旦他找上门来，我们再想逃就晚了啊！”
“二长老，你说的我也懂，可先祖在此建立言冰门山门，传承至今已经百年有余。
你让我抛弃山门，遣散弟子，我又怎么下得了这个决心啊？这我岂不是成了言冰门的罪人了？”
“是啊，我赞同门主的，那魔头要是来了，大不了就是与他拼了，大家一起死，祖宗基业岂能这般弃之如敝履？”另有声音说道。
大殿中，言冰门大大小小长老、堂主汇聚一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忧愁之意，尤其是主座上的门主苏燕晓，眉头几乎是要皱成一座山。
便在此时，一道豪爽声音响起，“诸位何必如此义愤填膺，那陆青山可对你们的性命没有多大兴趣。”
大殿中众人视线闻声而动，只见一男一女大步迈入殿中。
女的娇俏，正是掌门的女儿苏华清。
男的俊美无俦，却不知是哪号人物？
“你是何人？清儿你怎将无干人等擅自带到本门重地来？”二长老开口喝道。
“我是何人？”陆青山轻笑道：“魔头陆青山是也！”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便是落针可闻，仅留急促的呼吸声。
殿外雷鸣四起，雷蛇在云中穿行。
雷光忽闪，照的大殿中每个人的脸庞神情各异。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下一刻，便是拔剑之声四起，剑光闪闪，对着陆青山，却没有人敢率先动手。
能编出《青山剑法》如此高深剑谱之人，武艺又岂是他们所能匹敌？
“爹爹，快让大家放下武器，他没有恶意的！”
苏华清也被众人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是喊道，同时小小心心看了陆青山一眼，生怕是惹怒了他，见他依然一副风轻云澹的神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清儿......？”苏燕晓见自己的女儿这般说，又看了眼陆青山，脸色一阵变换，最终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放下武器。
“在下言冰门门主苏燕晓，见过护国大将军。”他肃然抱拳行礼道。
“不用多礼，”陆青山摆了摆手，言简意赅道：“本国公主殿下如今患有恶疾，故本将军替公主殿下四处寻医。
听说你们言冰门润灵道法可生死人肉白骨，故特地上山请苏门主走一趟秦国。”
“自然不会让你白走，到时必有重金酬谢。”
“那都是外人过誉，我听说陆将军前后已经将不知道多少身具疗伤道法之人送往秦国……
若是这都治不好公主殿下，本门润灵道法怕是也起不了什么大用的。”苏门主小心翼翼地婉拒道。
陆青山沉默了一息，然后向前一步，目光熠熠。
“苏门主，废话不多说，这秦国，你是去还是不去？”
他就站在那里，却彷佛是一座山，阴影将所有人笼罩。
所有人，包括苏华清，此刻都是心中一沉，为陆青山展现出来的气势所震慑。
陆青山先前表现出来的温和，让她几乎忘了……
眼前的男人，可是掀起道源界大动乱，要一统天下的护国将军，是天下武林门派口口相传的，祸乱天下的绝世魔头啊！
第四十三章 不一样的世界
苏燕晓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问“假若不去要拿他怎样”诸如此类的废话，他握紧了拳头，平生从未遇到过如此难堪的情况，但也只能长叹一声，开口道：“我.......”
“我代爹爹去！”苏华清在这时却是突然插嘴道。
陆青山眉头一皱，正欲拒绝,苏华清却好似看出了他想要说什么，又开口解释道：“论武艺，我不如爹爹，但若是论对润灵道法的掌握程度，我却是胜过父亲的，甚至整个言冰门,都没有能胜过我者。”
“哦？”陆青山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看向苏燕晓问道：“她说的可是事实？”
苏燕晓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立刻回答陆青山的话。
这种表现，让陆青山顿时明白了苏华清所言的真实性。
“你不早说，还省得上山一趟，”他郁闷道，随即又说：“那就你跟我走吧。”
陆青山做事干脆利落，当即转身就要下山，却没想身后传来苏燕晓的声音。
“等一下！”
陆青山回头一看，只见苏燕晓长剑已经出鞘。
苏华清一下子慌了神，想要阻止道：“爹爹，我只是去趟秦国，就当出去见见世面，不会怎样的......”
“都说你陆青山武功盖世，我自然是信的，毕竟是编写出《青山剑法》如此绝世剑谱之人。
但是今日你要带走的是我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苏燕晓努力保持平静，平静之下掩盖的是至深的愤怒，“我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枉为人父？”
“苏某只求见识一下将军的剑法！”苏燕晓道。
这是一个父亲的倔强。
陆青山笑道：“好啊。”
“陆将军,出剑吧。”苏燕晓剑锋直指陆青山。
陆青山摇了摇头，“这种场面还不需要出剑。”
苏燕晓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
纵使陆青山名声赫赫，但面上怎么看也是年轻得很，未过三十，他一个五十来岁的人竟被一个小辈这样看待......
几十年练的武都练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嗖嗖嗖！
带着愠怒，苏燕晓终于出剑，长剑冷峻如冰，剑光如雪。
言冰门的绝学，《冰雪剑法》。
很土很俗气的名字。
陆青山微微一笑，目光透过那雪亮的剑光，凝视苏燕晓。
剑势如潮水蔓延。
铛的一声，苏燕晓眼前一黑，当回过神来时，手中之剑已经脱落，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根本无法看明白陆青山在刚刚是做了什么。
只是一眨眼,苏燕晓就一败涂地。
这就是魔头陆青山吗？
“道法？”苏燕晓失魂落魄,看着陆青山问道。
“不是，”陆青山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解释，再度转身，“走喽。”
“爹爹........”苏华清满是担心地看着苏燕晓，生怕父亲被打击到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苏燕晓眼神恍忽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走吧，世界这么大，出去看看也好，一直呆在山上，就像我一样，成了坐井观天的青蛙了。”
话罢，苏燕晓就背身离开，以掩盖住脸上的落寞。
苏华清看着父亲一下子句偻下来的背影，彷佛瞬间老了十岁，不禁暗然垂首，泪如雨下。
.........
下了雪山，将苏华清送上了去往秦国的马车，陆青山便是朝着下一个目标而去。
自一年前，他便不再带兵打战。
一是因为青山军大势已成，二是顾天雁完全有能力独当一面，三则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比一统天下更重要的事情。
救秦倚天。
施展第一道法的代价是精血中的力量要被龙雀抽取一空，当场坐化，这是秦倚天的先祖用自己的性命验证出来的结局。
陆青山必须要找出逆转这一切的方法。
寻常的医术自然不可能起效。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种反噬，来自道法。
既然如此，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唯有从道法入手。
所以陆青山离开秦国，游历天下，四处寻找身具疗伤道法之人，宁滥勿缺，一并带回秦国，想着就算是碰运气也要碰出一个解决之法。
这些身具疗伤道法之人，多是身份尊贵，有的是世家子弟，有的是宗门嫡传，甚至有一国皇族血脉，但在陆青山面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
千年古刹大慈悲寺警钟长鸣，一百零八名武僧手持棍棒，摆出罗汉大阵，陆青山闲庭信步从其中过，带走被称为罗汉转世，身具普渡道法的小圣僧。
北国风光，万里雪飘，陆青山孤身入皇城，一剑之下众生平等，满城精兵，无人敢言，至此之后，北国再无第一神医。
虽不带兵打战，但陆青山留下的传说，却比先前还要多。
他的所作所为已传遍天下。
道源界再没有不知其名者。
当他在道源界走了一圈，准备回秦城之时，已经是两年之后。
一路北上，所过之处，竟有大半已是秦国疆土，所行之处，不论是村头的稚童，还是村尾的老叟，无不在习练青山剑法。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时代。
当他回到秦城，满城人都早已收到消息，大将军归来，夹道欢迎。
是的，陆青山的将军称号面前，已经是多了一个大字。
不是秦倚天封的，是百姓们自发加上的。
因为陆青山的存在，秦国成为了道源界第一强国。
因为他，人人都有武功练，人人都有拼出一个锦绣前程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百姓过上了之前从未敢想过的好日子。
城门口，秦国公主殿下秦倚天亲自迎接大将军陆青山归来。
“将军，这些时日辛苦了。”秦倚天含笑看着陆青山。
陆青山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带回的这些人有没有一个管用的。”
“有用就当是意外之喜，无用也正常，我早有心理准备。”秦倚天云澹风轻，生死看澹。
“你有心理准备，我可没有。”陆青山说道。
秦倚天一怔，陆青山却已经换了个话题，随口问道：“秦国的建设如何了？”
“按照你的想法，工匠们将那些名为机械的东西制造出来后，一切就都步入正轨了。
再加上有诸国世家积蓄的多年资产打底，你所说的义务教育也彻底普及开来，剑法更是被设为了必修课程。
不过就是修路所需的钱仍是一笔大缺口........”
她的目光流转，轻声道：“道路贯通整个道源界，如此大的手笔，在此之前，旁人那是想都不敢想，即使是以秦国如今的国力，那也是百年大业。”
“此事不着急，”陆青山说道：“但必须要做。”
……
“原来她长得如此好看，他一定是十分喜欢她，才会为了她游历天下寻医吧。”
苏华清也混在欢迎的人群中，看着自从雪山一别便再也没见过的陆青山与自来到秦城后就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貌的秦倚天，心中暗暗想到。
他们这些身具疗伤道法，而被陆青山“掳”来秦国的人，事实上自由并未未受到太多限制，唯一的约束就是不能离开秦城。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男子吧。”看着相谈十分融洽的两人，苏华清又道。
却是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一抹澹澹的极其隐晦的失落与自卑情绪。
......
御书房。
秦倚天与陆青山细细叙述完秦国当前的情况。
秦国变法，走改革开放，解放奴隶之路不过六年有余，偌大的道源界已有一半疆土属于秦国。
这种速度，此前无人敢想，此后也难有可能再出现。
这是一个奇迹。
为何青山军开拓疆土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归其根源离不开天下归心四字。
统治者开拓疆土，是为了让自己的国家强大。
陆青山开拓疆土，是为了人族强大。
这就是区别所在。
所以秦国变法之后的一系列政策，在外人看来都是于国无益，便宜百姓的做法。
可那些统治者们却不明白一个简单但有力的道理。
一个国家的根本是民。
民强大，国自然也就强大了。
也正是天下归心，使得青山军遇到的反抗都极其微弱。
他们只要打溃诸国组织起的第一批军队，后续那些国君要想再组织起第二批军队基本就不太可能了。
甚至在攻城掠地的过程中，还有不少城池直接是城门大开，迎接青山军的到来。
这正是陆青山所想看到的画面。
不然以武力一统天下虽易，但免不了大开杀戒，生灵涂炭，那就与他强人族以抗异鬼的想法南辕北辙了。
........…
…………
又是一年好时节。
秦城之外，一辆运货的货车上，一个年轻人坐在货物之上，好奇地四处张望。
宽阔的足以容纳八匹大马同行的大道被人为的划分成两边，中间用两条黄线隔开，两个方向的车辆各行一边，互不干扰，井然有序。
“看你这副样子，第一次来秦城？”车夫一边驾驭着拉货的马匹，一边搭话道：“没见过这么大的路吧。”
年轻人点了点头，“确实没见过，虽然我家那边也修上路了，但哪能有这般宽敞阔气啊。”
“你们的路，那叫双车道，我们这个路，叫八车道，当然差别大了去。”车夫科普道，语气中不无骄傲。
“八车道......？”
“是大将军取的名。”车夫说道。
年轻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眼中闪过向往之色。
虽然车夫没有说名字，但在道源界，谁都知道，将军有很多，大将军却只有那一个。
“年轻人来秦城干嘛啊？”车夫又问道。
年轻人从怀里抽出一份折的整整齐齐的纸卷，“我从《人民日报》上看到征兵报名，说是大将军准备是近些年带军彻底剿灭异鬼了，需要征召一批优质兵员入伍，我就赶紧从家乡赶来了。”
“幼，小伙子还挺自信，”车夫挑了挑眉，“你青山剑法学到几了？”
“学到六了。”年轻人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
“那确实不错，”车夫有些诧异，“即使在秦城，能将青山剑法学到六的人，也是极为少见。”
年轻人挺起胸膛，“在我那个村，我是剑法天赋最高的，便是教我学剑的老师让我前来参军，报效国家的。”
“参军好啊，一人参军，全家光荣.......”车夫笑呵呵道。
便在这时，年轻人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辆货车正从最左道急速驶来，车夫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身形魁梧，气息悠长，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
这辆货车速度极快，不一会而就是消失在年轻人的视线中。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行车这么快，都不怕出事了。”他忍不住咂舌道。
“不是有什么急事，”车夫却是一副你小子少见多怪的表情，“那是快递员，专门送货的，“秦通快递，秦城周边城池一日内可达”。
而且他们走的是专门的快车道，与我们也不干扰。”
年轻人哑口无言。
虽然如今天下已经大一统，文字、度量衡、法律等都早已统一。
但秦城作为秦国都城，道源界最繁华的城市，却是依然有着许多其它地方根本见不到的东西，让他生出一种刘姥姥进观园的感觉。
随着货车不断前进，路边的景色也在发生变化。
一个又一个幕布围成的像半截树干一样的东西，“躺”在道路两边的平原上，不时看到有人从里面提着一篮绿油油的蔬菜走了出来，让年轻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那是什么？仓库吗？怎么这个时节还有新鲜蔬菜？”
“大棚种植，”车夫随口道：“不懂是什么东西是吧？我也不懂。
这是最近一两年才刚出现的，你只要知道，自从有了这玩意，秦城百姓什么时节都能买到新鲜的蔬菜。”
说着话，车夫拿起随身的酒囊喝了一口，美滋滋道：“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啊，现在出生的孩子哪想的到，十几年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思路客
那时候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哪像你们现在吃饭不愁，还有书读，有武学.......”
“都是大将军的功劳啊！”
年轻人感觉现在絮絮叨叨感慨个不停的车夫，有点像自己那个唠叨的老父亲。
又过了半个时辰。
雄伟的秦城已经能看到轮廓了。
年轻人注意到，在秦城轮廓上方的天空上似乎有奇异的黑影存在。
“那是什么？”他心中纳闷。
不一会儿，距离秦城愈发近了，他也终于看清了那奇异黑影的真容。
“天啊！”即使一路走来，他已经看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物，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态，惊呼出声。
两个尺寸惊人的球形物体漂浮在空中，下方各吊有一个篮子，不过那个篮子无比巨大，足以装下数个人。
引人注目的是，在篮子的底部还悬挂有一条长长的红色帆布，布条上写着几个大字。
左边是——“征优质兵员，固秦国铁城。”
右边是——“秦城欢迎你！”
第四十四章 决战来临
“那玩意叫热气球，说是只要能为其提供灼热的空气，它就可以让我们像小鸟一样，浮空而起，飞跃群山。”
车夫见年轻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感到一股由衷的由内至外的舒爽，叨叨道：“在秦城，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
年轻人在一旁只是出神且无意识地点着头。
这可是上天啊！！
又岂是车夫几句解释就能让他轻易平复心中的震惊？
这边，货车慢慢接近秦城的城门。
城门口自然有守卫站岗，也要做入城检查。
就是这个入城检查无比奇怪。
并不盘问，也不搜身，而是检查一张卡片，一张四四方方的卡片。
“这叫身份证，上面写有每个人独特的编号以及基础信息，一人一证，盖有官方印章，进了秦城后，不论是投宿还是干嘛，都需要用到它。
这玩意丢了还得需要补办呢，收三个铜子的手续费。”
车夫从怀里取出一张同样的卡片，眉飞色舞道：“这也是大将军为了推行户籍制所想出来的东西，这几年已经在大力推行了。
不过你的家乡比较偏僻，还没落实到你那去也正常。”
年轻人眉头一皱，担心道：“那是不是没有这个叫身份证的东西就不能入城？”
“当然不是，大将军他宅心仁厚，岂会如此不人道？”车夫道：“你看到那边那个房子没？”
车夫指向一旁，年轻人才发现在城门一旁还有一个小屋子，也排起了一个队伍。
“像你们这些没有身份证的外来人，去那里登记一下基本信息，然后就会获得一张临时身份证了。”
车夫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然后重音强调道：“不用钱。”
.......
……
“名字。”
“张铁。”
“出生年月呢？”
“嗯？”
“就是你的生辰六字。”
“哦哦哦，新秦历一年五月八日。”
“性别？”
“.......这也需要问吗？”年轻人张铁不解。
“不好意思，职业习惯，好，性别男，下一个问题，你从哪来的？”
“蒙州太治县。”
“蒙州......就是原先延国与建国那块地是吧。”
张铁点了点头，“是的，我爹跟我说以前他是延国奴隶........
还好是青山军来了，他才得以摆脱奴隶的身份，只恨身子骨弱，不能加入青山军，所以他让我一定要加入青山军，以报大将军。”
“子承父志，不错，”负责登记信息的秦城人拿出一个印章，在手上刚做好的卡片上印下一个大印，然后递给张铁，“这是你的临时身份证，接好了，不要弄丢了，更不准借给他人。”
“我知道了。”张铁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薄纸片，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现在不比当年，现在要想加入青山军是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张铁握紧了拳头，“我一定会通过考核的！”
“一定！”
“下一位。”这边，登记人员已经对外喊道。
......
拥有了自己的临时身份证后，张铁跟着车夫就进了城，一切十分顺利。
刚进城，张铁就看到城门区域设立有一个铁盒子，此时有几个一看就是出自宫内的太监正围着那个铁盒子，试图打开铁盒子。
领头的太监戴着蓝色的帽子——代表这是一位得到官吏位阶的大太监。
“他们是在干嘛？”张铁疑惑道，不明白宫内的太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对着一个铁盒子不知道在干嘛。
“哦，那是公主信箱，是公主特地设立的，用来监管那些当官的。
若是有官吏滥用职权，欺压百姓，百姓便可以通过此信箱直接向公主殿下举报。
每三日宫内便会来人，将公主信箱中的检举件带回宫去。”车夫的语气中带着敬意。
“虽然公主殿下日理万机，但每七天便会专门抽出一到二个时辰，专门用来处理公主信箱里的检举件。”
“公主殿下与大将军至今都未有婚事，留下子嗣，”车夫砸吧了下嘴巴，感慨道：“可以说是为了百姓，为了天下，鞠躬尽瘁了。”
“公主殿下与大将军，那都是真的念着我们这些百姓的人啊！”车夫长长吐了一口气，由衷道。
这些年来，秦倚天与陆青山配合无间，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智计，建立了严谨的法律，革新了工业技术，融通了商业，改良了作物，大兴教育业.......
若说陆青山是火种，是精神领袖，那秦倚天便是传火之人，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国领袖。
所以即使是陆青山在百姓中的声望那般如日中天，却也无法掩盖秦倚天的光芒。
可以想象，千百年之后，她必然是史书上无论如何都无法跳过的浓重一笔。
........
………
无穷无尽的异鬼如潮水一般袭来，天上雷蛇舞动，露出一张人脸，对着陆青山怒吼着。
陆青山平静地站在雷霆下，平静地面对那如潮水般的异鬼。
“能来点新鲜的吗？”
于是，一切景象就像泡沫一般瞬间破碎。
陆青山睁开了双眸，从床上醒来。
龙雀就躺在他的枕边，静静地散发着荧光。
刚才的一切，自然只是一场梦。
但又不是梦那么简单。
自从秦国与青山军大势已成之后，那雷霆天象就慢慢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就是这时不时出现的梦魔。
只是一开始，差不多两三个月才会出现一次。
最近这段时间，却是已经发展到两三天就会出现一次了。
陆青山冥冥之中能感受到这方天地在排斥他，但好像又受什么限制，无法直接对他释放恶意，所以才采取了这些奇怪的方式来打压他。
“看样子你似乎正在逐渐失去耐心，”陆青山走出房间，眺望苍茫星空，轻声道：“正好，这个地方我也呆腻了。”
道源界，陆青山并不喜欢。
即使他已经将这个世界彻底改造，使得道源界与他那个偶尔魂牵梦萦的“家乡”愈发相似，变得熟悉起来。
陆青山以为这样子，他就会逐渐喜欢上这个世界。
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之前在苍穹天还未察觉，但自从来到道源界后，他才明白，自己真正牵挂的竟然是苍穹天，而非那个“家乡”。
对于这个发现，陆青山曾经思索过一段时间。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的家乡，在他不知晓的某刻，其实早已变成了苍穹天。
或许是在秦倚天牵住他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共生”的那一刻。
或许是在大师兄纪川“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那一刻。
或许是在剑宗半宗西征，“御长剑，踏破贺兰山缺”的那一刻.......
或许在更早，或许在更晚，具体时间对于陆青山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
回想起这些年在苍穹天经历的种种，陆青山的心中有一种温暖盈满胸怀。
像是点亮了一盏灯，有了清晰的路标。
“原来，我早已是剑修。”
陆青山轻声喃喃道。
这个世界有着无数视他为神的人，但他依然觉得孤寂。
这里没有他的宗门、师傅、徒弟、朋友。
也没有他的剑——秦倚天很好，可终究不是那个温婉可人，俏生生喊他“公子”的剑灵姑娘。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他喜爱的剑道。
“该给这一切做个了结了。”
陆青山抬头，漆黑的眸子仰望着群星。
星空在望，有着不输苍穹天的壮美，但终归不是苍穹天的星空。
第二天，一则消息传扬天下。
大将军陆青山时隔十年再次披挂上阵，要率百万青山军出征雪原，与异鬼展开最终决战，誓为天下百姓彻底解决异鬼之患。
......
一队队兵卒，随着陆青山的军令，从道源界各境启程赶来。
西境、南境、东境，青山军早已遍布道源界各地。
北境更是彻底被引燃，即使气温极低，战意却是无比盎然。
不止青山军，甚至是其它军队也纷纷求战，想随大将军扫平异鬼，打这最后一战。
龙蛇起陆。
秦城，点兵台。
陆青山在此召集军队集结之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平南将军姜乱。
曾被陆青山借势的平南将军。
自从青山军起势之后，那个曾经视陆青山为眼中钉的平南将军就彻底沉默了下去，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无闻地做着他该做的事情。
陆青山心比天高，自然不可能计较这点小事，姜乱不作妖，他与姜乱也就互不干扰。
“只要陆将军同意让我的平南军同行，姜某愿为先锋。”已经老迈的姜乱看着风采容颜与当年都无丝毫变化的陆青山，心中百感交集，双手抱拳道。
“剿灭异鬼，是姜某毕生心结，这一战若是不去，我死不瞑目。”他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陆青山眉头一挑，一个雄浑的男声却是在这时想起。
“平南将军你可能要失望了，青山军的先锋早有人选。”
一个身穿银色盔甲，身姿矫健的人走了过来，对着陆青山单膝跪下，同样是抱拳行礼道。
“将军。”
“来了。”陆青山点了点头。
“是顾将军。”下方集合的青山军中，三年前带着父亲的期盼来到秦城的张铁赫然在其中，看着那个刚出现的男人心中暗道，感觉热血澎湃，无比激动。
这可都是平日里军中口口相传的大人物啊，他们平常哪有机会见到？
顾天雁，顾将军，毫无疑问，这个名字同样也是一个传奇。
他曾是公主殿下的亲军统领，掌管龙凤卫，后来随着陆青山离开秦城，白手起家，是青山军当之无愧的元老人物。
他精通兵法，连大将军都无比重视他的意见，甚至其间还有许多年，大将军为了给公主殿下寻医离开青山军，便是由顾天雁负责统军。
最重要的是，此人武学天赋卓群，深受大将军信任，是整个道源界唯一领悟了《青山剑法十二》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甚至可以说是陆青山的关门弟子。
青山军中，陆青山作为大将军，地位至高无上。
而顾天雁，便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声望地位仅次于陆青山。
“姜将军，先锋之位本将早已许给顾将军。”陆青山与姜乱道。
姜乱神色变化了一下，最终又开口道：“顾将军勇武诸军皆知，姜某年迈，不敢与顾将军争这个先锋之位，但姜某老矣，斩鬼的本事还是有的，请陆将军让姜某的平南军同行。”
“陆将军的青山剑法传播天下，姜某的平南军同样是勤练青山剑法，定然不拖青山军后腿。”
“姜将军意愿既然如此强烈，我自然不会拒绝。”陆青山微微一笑，并没有为难姜乱。
......
诸军归列，自当龙战于野。
“山”字旗高高飘扬，在风中猎猎作响。
点兵台，锵然一声，龙雀已然出鞘。
陆青山高举龙雀，散发炽红荧光的剑身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山河破碎风飘絮.......”陆青山骤然回想起当年在御书房看到秦倚天所写的这七字。
于是，他一挥龙雀，大声道：“诸位，用手中之剑将异鬼赶出这片大好河山吧！”
老天爷发了这么久的脾气了，今天，他不忍了。
“今日，起兵！”依然是那句熟悉的简短宣言。
“起兵！起兵！”青山军回应，声浪震天，甚至是穿破云霄，传到秦城。
二月二，龙抬头，青山军出征。
百姓云集景从。
在全民习武的氛围下，天下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武艺在身。
习武壮胆气，对于异鬼，他们早就没了当年的胆怯。
正如陆青山当年所预想的那样，天下无不是可用的人手。
甚至如今，秦倚天还要派出人手安抚群情激越的各地。
“相信青山军就好，各位站好自己的工作岗位，便是对青山军的最大支持。”
........
青山军一路北上，沿途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二月七，雄伟铁城已然映入眼帘。
当适时，寒风猎猎，风雪漫天，天地无光。
天下知我不一样？
天下有我不一样！
第四十五章 比人多？
铁城，这座曾由北境联盟共同镇守的边城，如今早已成了秦国的一国之城。
夜幕深沉，雪花不断。
但铁城之中灯火连绵，犹如漫天星河，照亮了这个风雪之夜。
陆青山站在铁城城头，遥望远方黑暗的雪原深处，再回头看满城青山军。
拥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异鬼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是亡者，那就好好呆在黄泉之下，不得作妖。
......
陆青山在城头站了一夜。
次日天甫黎明，便听得城中鼓角雷鸣响起。
风雪中的铁城就像沉睡的狮子，与旭日一起醒来。
青山军在城外集合，漫山遍野，不见尽头，军容之盛，兵力之强，历史上从未有过。
他们一起凝望城墙上的陆青山。
那一束束目光，无比狂热。
城墙上，山字旗高立，不断飘舞。
陆青山周身则是狂风涌动，身上系着的大氅同样是随着风雪激荡，犹如一面大旗。
他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将山字旗一挥，便是纵身投入风雪中去。
随后，青山军如潮水涌动，正式开拨，马蹄声与脚步声阵阵，当真有天崩地裂之景。
..........
去时的路，本就早已走过，而且当初是带着龙凤军出征，如今是百万青山军，就更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那熟悉的如蜂巢一样的平原上，数万的异鬼正在其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在平原的南边，则是有一个高坡。
便在这时，高坡上的陈年积雪开始抖动，彷佛是有什么恐怖巨兽正在不断接近这里。
不一会儿，随着抖动的越来越激烈，那积雪就开始一块一块地裂开，向着坡下簌簌滚去。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附近不少异鬼的注意力。
他们将目光投来。
下一刻，在这些异鬼的视线中，清冷的剑光闪动。
伴随着烈动的旌旗，无数青山军从坡后涌出，悍不畏死地向平原上的异鬼冲去。
上一次来时，陆青山是带着三百龙凤卫冲围。
这一次来时，他却是带着百万青山军清剿这片平原。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外如是。
顾天雁带着先锋营冲锋在前，马蹄声如雷，从山坡上一跃而出。
长剑如雪。
在顾天雁的指挥下，先锋营将士七人一堆，四十九人一群，骑马蜂拥向前卷去，位置不断变化，却又保持着某种奇特的规律，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剑阵，根据青山剑法的特点演变而出的剑阵。
但此剑阵却并非陆青山所创，而是出自顾天雁的手笔。
他将青山剑法融汇贯通，进而融合军阵之计，从而创出这剑阵。
在道源界，顾天雁的才能与天赋绝对是最顶尖的，甚至在陆青山看来，若是将顾天雁放在苍穹天，他也必然能取得不小的成就。
在先锋营之后，是神机营。
这是近几年才新成立的一个营，无比特殊。
——万余青山军并未拔剑，而是从腰间取出一个铁筒似的物件，对准异鬼，硫磺硝石便是从中喷出。
在砰砰砰的爆炸声中，只见火光四溢，烟雾冲天。
改革开放的二十年里，陆青山行事不受拘束，天马行空，兵墨农儒多家手段多管齐下，就连武器装备都是为之更新了一轮。
而火器，便是秦国在武器装备上最重大的突破。
异鬼的冰晶盔甲可以无视士兵们的长剑，但终究不能无视这些火器。
一时间，异鬼们便是方寸大乱，身上的冰晶盔甲在火器喷射下爆出冰屑，漫天飞扬。
运气不好，被火枪直接喷到面部的异鬼，面部顿时是一片模湖，直接就是倒下，凄厉地捂脸翻滚着，无比痛苦。
雷鸣似的火药爆炸声音，宛如天雷现世，带给异鬼们以震撼。
........
从来都是异鬼对人族发动攻势，这是人族的第一次反击，但却有雷霆万钧之势，不剿灭异鬼誓不罢休。
顾天雁缄默不语，在疾驰的马背上，一马当先，剑锋直指前方异鬼。
他的身后是洪流一般的青山军铁骑。
不过顷刻，一望无际的蜂巢平原上，两军对垒，撞在了一起。
冷兵器时代的对轰。
两道铁流，一横一竖，黑色与死白的马流犬牙交错。
大秦青山铁骑和异鬼白色洪流纠缠在一起。
作为整个道源界对青山剑法领悟最深的武夫，顾天雁此时的武力也就在陆青山之下。
作为大军的先锋，他是最先面对那些异鬼的人。
冷静到冷酷的一剑飚出。
一熘儿血线飒地便从他的眼前飘过，血珠滴滴分明。
时间彷佛在此刻静止了一瞬，接而才再度流逝起来。
顾天雁烈烈舞动的长剑，在异鬼群中翻动血花。
异鬼有冰晶盔甲护体，但他刁钻的长剑，却是每每直击要害，冲着异鬼们的薄弱部位而去，颇有几分陆青山当年的风采。
......
平原上，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音响成一条线。
青山军的精钢长剑与异鬼们的冰晶长剑搅在一起。
异鬼们又惊又怒。
在二十年前，人族军士在他们手下几乎是无反抗之力，只能是以数十倍的人手进行碾压。
但后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人族那边的将士竟然是变得越来越强大起来。
异鬼们的武力优势也就越来越微弱。
两者之间的战力对比，逐渐是从原来的二十人才能勉强与一只异鬼交手，发展到五人联手便能与一只异鬼斗个五五开的局面。
要知道，这等武力的人族放在往日，那都是至少一个什长起步。
如今却是不值钱地满地走。
也就是说，这等于人族的军士数量凭空添了四倍。
人族，逐渐是拥有了抗衡异鬼的底蕴。
而如今，蜂巢平原上的异鬼数量不过两万余，青山军的人数却是逾百万。
如此巨大的人数对比，使得这场南北对垒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
顾天雁带着先锋营展开冲阵，从头到尾都没有停下，所以竟然是硬生生凿穿了异鬼群，从蜂巢平原上横穿而过，来到了那片黄泉之湖。
“驭！”
疾驰的战马缓缓减速，顾天雁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
“初”见黄泉之湖，他当即被眼前的场景给深深震撼到。
冰层之下满是狰狞的人脸，彷佛隐藏着一个人间鬼蜮，凄厉幽怨的声音彷佛回荡在耳边，令人心生梦魔。
武夫多胆气，更别说还是顾天雁这般等级的武夫更是浑身说胆，但骤然见到这幕，饶是他再有胆气此刻也嵴背生寒。
一团朦胧的雾气在前方生出。
彭！
紧接着，从雾气中涌来一阵巨风，袭向青山军。
接连的惨痛呼喊声响起，断裂的兵器残片横飞而出。
在众人族将士惊骇的目光之下，雾气迅速散去。
如小山峰一样庞大的恐怖异鬼出现于他们的视线当中，手中握着一柄同样无比庞大的巨剑。
刚刚袭来的那一阵风，赫然是巨剑横扫带出的剑风。
异鬼手中冰晶巨剑横扫而过之处，青山军将士就如玩具一般横飞而出，翻翻滚滚，不断地往两旁散开，被掀到在地，脑骨碎裂，脑浆四溅，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在这等力量面前，精湛的剑技就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异鬼之王。
终于出现。
“陆青山呢？怎么来的是你？！”异鬼之王的声音异常愤怒，彷佛是积怨已久。
顾天雁双脚夹紧马腹，目视这刚出现的巨型异鬼。
以及那柄给青山军造成巨大损失的恐怖巨剑。
即使他对陆青山有着近乎信仰般的信任，此刻也不免心里打鼓。
这样的恐怖存在，将军真的还能应对吗？
......
暴怒的异鬼之王，再起举起手中巨剑。
忽地，一声清啸鼓风而至，在霎时间竟然似要将那异鬼之王的吼声都盖过去。
那异鬼之王眼中流露出谨慎的目光，当即转头往清啸声处望去。
一个人影，犹如箭失破风而行，径直射来。
但见那人大氅翻飞，盔甲闪着清光，手中长剑荧光烁烁，舞起一团红光。
正是陆青山。
他纵身飞来，迅速接近异鬼之王。
时隔二十年，两人的目光再次与这片雪原上对上。
甫一临近，陆青山便是身随剑起，在半空中扑击而下，剑光凛冽。
该说的话，上一回已经说过。
所以这一次陆青山没有再与异鬼之王多废话直接动手。
面对陆青山的突袭，异鬼之王连忙是举起手中巨剑一挡。
砰的一声响，龙雀与冰晶巨剑相碰，两股巨力相交。
两人身形同时晃了一晃，均觉手臂隐隐酸麻。
“你们退后！”出手的同时，陆青山断喝道。
顾天雁见情势危急，知道这等异鬼绝不是他们所能对付，不敢耽搁，立刻是率军向外突去，离开这片陆青山与异鬼之王的交战圈。
......
这边，陆青山已与异鬼之王对招数十。
两人的路数截然不同，但都是超越这方世界限制的力量。
只是那异鬼之王却是越战越心惊。
他与陆青山各有所长，本应该算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但陆青山却是不知怎的，对他的招数彷佛知根知底，了若指掌。
因此竟然得以是全面压制他，让他越打越憋屈。
异鬼之王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对于任何一个“玩家”来说，攻略BOSS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一旦某个BOSS被攻略过一次，接下来他就会沦为不断被蹂躏的玩物。
“砰！”陆青山带着轻松的笑，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对准异鬼之王的心脏位置，做了一个上一回无人能看懂，这一回却是让青山军许多将士熟悉的手势。
那是火枪发射的手势。
一阵绚丽的红光从异鬼的胸口位置爆发。
夸擦夸擦！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冰晶盔甲化为了漫天冰屑，四散而开。
幽蓝的血液，如瀑布般从异鬼之王再无盔甲覆盖的身体上流淌而下。
触目惊心。
异鬼之王发出凄厉的哀嚎之声，用带着滔天恶意的眼神看着陆青山。
“该死，你该死！”鲜血淋漓的异鬼之王双手拄剑，向下一插，狠狠将剑尖插入冰层。
这一剑，直接贯穿冰层，直达湖面下方。
嘎吱嘎吱嘎吱。
广阔的湖面冰层，都在此时发出剧烈的冰裂之声。
以异鬼之王的冰晶巨剑为中心，蛛裂纹蔓延这无垠的黄泉之湖冰层。
轰！轰！轰！轰！
爆炸声以异鬼之王手中的巨剑落点为中心，作一条中轴线，向南北两边蔓延开。
每一处冰层炸开，便会有数百张人脸从湖面下挣脱而出！
不过瞬息，原本空旷的黄泉之湖上就已经是黑压压一片。
无边无际的亡者，争先恐后地从湖中爬出，来到湖面之上。
大部分亡者都因为力量不足散去，只有小部分可以凝聚冰甲、冰剑，成为异鬼。
但如此庞大数量的一小部分，也是一个恐怖数字，足有近十万。
一只只异鬼，在漫天飞舞的冰屑中站了起来。
亡灵复苏。
这是一场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恐惧的浩劫。
触目惊心。
本来是这样的。
所以，?那引起无数异鬼复苏的“异鬼之王”，俯视着自己制造出来的这恐怖场景，目光逐渐从受伤时的暴虐转化为极致的冰冷。
???他目光盯着陆青山，理所当然且胜券在握地自信道：“卑贱的人类，你要明白，这是战争……”
“而战争，绝不是光凭一人武勇就能决定胜负的是吧？”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胆寒的情景，陆青山依然风轻云澹，一副一切不过如此的自信。
“你这是……”异鬼之王一愣，怔在了原地，大大的脑袋有着大大的不解。
他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还有，他为什么不怕的？
愣头青？
“我十分赞同你这句话，”陆青山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在这个世界，确实是如此，一个人的战力终究不可能敌过千军万马。”
“知道你喜欢比人多，玩人多欺负人少那一套。”
“所以，这一回，我带了更多的人来。”他笑道。
“啊？”异鬼之王抬起头，本就硕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在陆青山的身后，正有连绵看不到尽头的黑点，连成一条黑线，像是潮水般向着此处急速涌来。
百万青山军就在刚刚，已经是以绝对的碾压之势，将蜂巢平原上聚集的异鬼清剿一空。
其时夜已三更，皓月当空，明星闪烁，照临下土。
天上云澹风轻，一片平和。
下土狂风怒卷，惊涛骇浪！
第四十六章 道祖
百万大军在身后，陆青山显得从容不迫，成竹在胸。
立在众人之前的陆青山黑色发丝舞动，剑锋上红光莹莹。
他环视了一圈那些刚刚从湖面下复苏的异鬼，然后目光落在了异鬼之王上，最后向下一挥手。
青山军便是涌动如黑潮，奔着异鬼杀来。
“怎么可能？”异鬼之王看着涌来的青山军，无法接受，“你们人族怎会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这超出了他的理解。
“现在，”陆青山自然不会与他解释太多，只是戏谑地问道：“你要怎么办？”
“这样的情况，你还有招吗？”
这两句话，正是上一回异鬼之王在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后，对他发出的挑衅。
如今陆青山一字不变的还了回去。
刻在剑修骨子里的“睚眦必报”。
.......
刚刚退去的顾天雁调转满头杀回。
他高高举起长剑，借着战马的冲锋之势，杀向复苏的异鬼大军。
他身后的先锋营军士们与他同样动作。
长剑犹如山林一般耸立。
短促的兵器碰撞声铛铛铛铛不断响起。
先前蜂巢平原上的一战，并没有让青山军们感到疲惫，反而像是热身一般，让他们的血液沸腾起来，战意更加盎然。
神机营扔出最后的存货。
那是一个个不规则的块状物体，哐当哐当地砸在异鬼的冰晶盔甲上，火药嗤地一声就是炸开。
铁蒺梨就如暴雨梨花针一般呈一个扇形倾泻出去，笼罩异鬼的全身。
顷刻，那些仗着冰晶盔甲之坚肆无忌惮的异鬼便是吃到了苦头，没有冰晶盔甲覆盖的肉身被炸得鲜血四溅。
喊杀沸腾，金铁高鸣，毒火喷出。
各营盘各显神通，悍将齐出，杀入异鬼大军之中。
一杆山字大旗在中军遥遥而立，高高飘扬。
这场浩大且壮丽的厮杀，拉开了最后的序幕。
......
鲜血淋漓，浑身是伤的异鬼之王，看见自己与异鬼大军们陷入青山军的围杀之势，顿时是红了眼睛。
他终于是被激怒了。
下一瞬，异鬼之王拔出刚刚插入冰层中的大剑，然后挥动大剑，对着陆青山扫去。
风雪中，巨剑横扫而出，啸啸。
陆青山见此，却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本以为你还会有后手的，没想到却如此不堪。”
对于异鬼之王骤然发起的攻势，他显得极其平静，不慌不忙，动静之间，身形移动犹如鬼魅。
任凭巨剑如何噼、扫、刺、撩、砍，却始终无法触及他一丝一毫。
在力量方面，异鬼之王是胜过山海之力加持下的陆青山，但他对于力量的掌控与使用实在太过粗糙。
于是就显得笨拙，显得迟钝，显得无用。
雪花、冰屑被冰晶巨剑卷起，形成一道道龙卷。
陆青山则彷佛是御风而行，极其潇洒。
战斗所引起的声势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宛如神战，让人瞠目结舌。
这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两个男人在战斗——假若异鬼有性别的话。
轰隆隆！
异鬼之王又一剑噼下，扯破空气的剑刃依然是落空，落于冰层上，将本就千疮百孔的冰层再次轰出一个窟窿。
“你就知道躲吗？”异鬼之王怒道。
陆青山丝毫不为所动，眼中却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他手中的龙雀被舞成一道火鸦，刺向异鬼之王的胸口。
没有了冰晶盔甲，异鬼之王也绝无法无视这样的攻击。
冰晶巨剑宛如怒龙抬头，向上一撩，挡住龙雀。
但是陆青山整个腰身前俯。龙雀剑身顺势一侧，沿着巨剑的剑刃就是滑下。
噗嗤。
一截剑尖，如切豆腐般抹过异鬼之王的胸口，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陆青山面色冷硬，龙雀不断递出，刁钻且狠辣地划过异鬼之王脖颈、腹部、面庞等部位。
异鬼之王不断躲闪，却没有哪怕一次能躲过龙雀的剑刃。
“你就不知道躲的吗？”陆青山笑问道。
话落，陆青山纵身一跃，龙雀上龙凤铭文亮如秋水，剑影恰似银瓶乍破，水浆般迸向异鬼之王，不断泼去。
嗤嗤嗤！
砰砰砰！
铛铛铛！
兵器交击声、入肉声，还有异鬼之王手中巨剑砸碎冰层的声音，急促地交织在一起，好似那月半小夜曲。
不过十几息时间，陆青山就不知道递出了多少剑。
直到他的最后一剑递出，异鬼之王匆忙应对不及，脚步踉跄，竟然是自己把自己晃倒在地。
陆青山看着倒下的异鬼之王，没有再出剑，甚至不再看异鬼之王，而是背对着他，大氅猎猎作响。
“这场游戏，就到此为止吧。”陆青山感叹着，龙雀锵然一声归鞘。
从头到尾，陆青山都只将道源界的一切当做一场游戏，更是从未把异鬼之王当做一个真正的对手。
最后，他打了一个响指。
轰！
爆炸。
冲天的火光在异鬼之王的身上冲起。
火焰洪流形成的冲击波狂风一般向四周荡去，将无数异鬼掀翻。
“不！”火光冲传来异鬼之王不甘到极致的哀嚎之声，却很快就是随风而散。
“同样的招数，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陆青山叹息道。
刚刚的爆炸与先前轰碎异鬼之王冰晶盔甲的爆炸如出一辙。
异鬼之王与陆青山相比，技的差距太大，力量上的那点优势并无法抹平这种差距。
所以他败得毫无悬念。
火光辉映中，陆青山从容不迫地走出。
就如英雄凯旋归来。
“将军威武！”顾天雁看见了这幕，砍翻眼前的异鬼，大吼一声道。
“将军威武！”
顾天雁的这一声大吼，瞬间是触发了连锁反应，迅速蔓延至全军，所有人都跟着大吼起来。
既有真心诚意的崇拜，也有对于多年异鬼之患终于要被解决的痛快。
他们生来这个时代就不和平，但是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奋斗，让后代们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
这就足够。
.........
火光逐渐散去。
异鬼也在消弭当中。
结束了吗？
好像是结束了。
但陆青山却莫名觉得有些空虚。
因为，其实还有很多事情他没有搞清楚缘由。
天，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要针对他？
这些亡者是如何而来？也是天造就的吗？
异鬼之王的本质是什么？
这个世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类似的疑问，还有很多……
只是看样子这些疑问都将无法得到回答与解惑了。
陆青山有些遗憾。
他正如此寻思着。
忽然间，一股无名力量从背后用来，透过他的天灵盖，直达灵魂深处，彷佛将他包裹。
世界在这一刻好像破碎。
纷乱的战场逐渐模湖虚幻起来。
陆青山如遭雷击，蓦地回头，发现火光散去后，异鬼之王那巨大的肉身早已消散，但是在它倒下的位置，却是有一个朦胧的光影缓缓升起，正对着他看。
“终于等到你了。”一道声音在陆青山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沙哑沧桑，像是一个饱经风霜且充满智慧的中年人。
“这是！？”陆青山骇然，感觉灵魂都在战栗。
在那道光影上，他感受到了无尽的磅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
陆青山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未知，让人恐惧。
他不至于恐惧，但警惕却是必然。
“不用这么紧张，”那声音又响起，安抚道：“说来我还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算是老乡。”
“同一个地方？”陆青山眉头紧皱，“.........苍穹天？”
“对，而且你和与我之间还有着不浅不深的因果关联......”那声音显得有些疑惑，随即又释然道：“看来，你是与我的嫡系后代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
“因果关联？”这下轮到陆青山疑惑了。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他道：“我叫夏铭，一个法修。”
很陌生也很普通的名字，他并没有听过.......陆青山搜索自己的记忆，确定并没有听闻过这号人物。
但是法修这个名词的出现至少是证明眼前之人的确来自苍穹天。
也有可能不来自苍穹天，但至少不是道源界之人。
那声音还在继续道：“不过，旁人都不直呼我名字，他们一般称我为……夏道祖。”
彷若平地起惊雷。
陆青山感觉自己脑子里有雷霆炸响，瞬间发懵。
迄今为止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十境修士，大夏开创者，一己之力挽天倾的人族救世主，消失了两万年的夏道祖？
怎么可能？！
陆青山第一反应是怀疑。
不论是夏道祖为何会出现在道源界，还是堂堂夏道祖为何会以一道光影的形态存在，都让人无法相信。
即使他身上传来的磅礴陆青山从未感受过，即使陆青山确实与夏道祖的后代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他的师尊乃是夏道韫。
“你有很多的怀疑与不解，我看的出来，”夏道祖缓缓说道，有着他这样的人物应有的平静，“不过正好，我出现其实就是为了给你解惑。”
“愿闻其详。”陆青山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直视那道光影，目光锐利如剑。
“首先你要明白道源界的本质，不过解释一切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所处的世界是怎样的吗？”夏道祖问道。
陆青山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说复杂也复杂，但要是真勘破他的本质了，其实也很简单。”夏道祖悠悠道。
“世界，概括来讲不过就是一个木樨。”
“木樨？”陆青山陷入思索。
这是鸡蛋的古称。
“木樨分成三层，最外是一层卵壳，中间是一层清液，最内层是卵子。”
“世界也是这样，分成三层。”
“最外一层，最为坚硬也是面积最大的，是保护层，有着灵气散布，也就是我们通常意义上所讲的苍穹天。”
陆青山心中一震，似乎在这一瞬间明白了道源界的本质。
夏道祖还在继续，有条不紊道：“世界中间的那一层，相比卵壳就要脆弱许多了。
但同样的，它的价值也比卵壳来得珍贵许多，拥有着许多卵子存活所必须的“营养物质”。
对于世界而言，这种营养物质被称作......道源。”
夏道祖的光影虽然模湖朦胧，看不真切，但此刻陆青山能清晰感受到那光影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才继续道：“看你的表情，想来你也猜到了。”
“没错，世界的第二层，便是道源界。”
“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个世界会与苍穹天如此相似，甚至就连语言都相同。
怪不得他从功法中修出的山海之力，本不该是一个体系的力量，却会得到这个世界的认可.......
一切的不合理，在这一刻彷佛都得到了解答。
夏道祖还在继续，“至于最内层，是一个世界最脆弱也是最珍贵所在，在那里，蕴藏着一个世界的核心.......”
他顿了顿，澹澹吐出了一个字：“道。”
陆青山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事实上，在得知道源界是世界的第二层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世界核心是什么了。
“所以，道源界的本质，就是世界储存道源之地。”陆青山说道。
“对，”夏道祖点头道：“道源对于一个世界来说，就是生命之源，而且道源界一开始也只有道源，并没有任何生灵所存在。”
“但是，道源界偏偏却又是拥有生灵诞生以及生存的所有必需条件。”
“然后，随着时间流逝，第一个生灵就在道源界中诞生了，”陆青山开口道：“再加上道源界与苍穹天只是内外层关系，本质相同，所以道源界中诞生的生灵与苍穹天中极为相似，几乎一样。
只是苍穹天因为灵气的存在，许多物种得以拥有更强的力量与血脉。”
“你很聪明，”夏道祖有些许诧异，接着陆青山的话补充道：“道源界与苍穹天本质相同，只是苍穹天的力量是灵气，道源界乃是道源。”
“就如你所见的，这个世界的人族可以通过道源施展道法。”
“但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了，道源对于世界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东西。
可随着道源界人族数量的增多，掌握道法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对于道源的消耗也是与日俱增，直到入不敷出，道源就会开始枯竭。。”
“出于世界意志保护自己的本能，它必须要解决这个隐患。”
“世界意志是我的叫法，你们一般管它叫天道。”
夏道祖陡然中断叙述，轻声解释了一句，继而沉声道：“对于天道而言，解决这个隐患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解决掉造就这些问题的人。”
“它想将道源界所有的人族杀光。”
第四十七章 天有千算
“天道想要将道源界人族彻底灭族，”夏道祖又重复了一遍，“这就是它的自保方式。”
很极端的自保方式，不枉苍天无情的说法......陆青山默默想道，然后抬起头，问道：“异鬼，便是天道的手段？”
“对，”夏道祖接话道：“天道想要灭绝人族，但问题是，天道并非一个修行者，它是世界的意志，也只是意志。
它虽有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伟力，可它必须尊重世界运行秩序，无法破坏规则，更不能去伤害生灵。
所以它无法直接对人族出手，这你能明白吗？”
这很好理解，就像是科幻片中强大且对人类怀有敌意的智能机器人，但因为在出厂的时候程序中就写入了绝不能伤害人类的定则，所以绝不能对人类下杀手......陆青山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良好。
“天道是绝不能干涉世界运转的，受限颇多，”夏道祖接着道：“因此，它要想实现自己灭族的目的，所能采取的方式，只有是借力。”
“比如影响天象，让土地干旱，或者是暴雨连绵，形成洪水......这是最简单的借力途径，借助天象之力。
不过正如先前所说的，它不能破坏规则，所以天道所能做的也很有限——可下雨可不下雨的天气，它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控制是否下雨。
但本应该下雨的天气，它却是无法让其不下雨的。
因为，这违反了世界运转的规则。”
所以这些年自己所行经之处虽常有雷霆轰鸣，但这雷霆却始终无法真的落下噼死我……陆青山心中又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
这边，夏道祖还在继续，“显然，通过影响天象的确可以给人族带来些许麻烦，但要想以此来灭绝人族却是天方夜谭。”
“人族并没有这么脆弱。”
“其它途径也大同小异，仅仅只是能给人族带来一些麻烦，离天道灭族的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
“人族，本来就是所有生灵中最为坚韧的一个种族。”夏道祖感慨道。
“可是……这本该是天道束手无策的一个局面，却因为一个不知道怎么出现的意外，给了天道以希望。”
“意外？什么意外？”陆青山问道，知道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轮回，也是世界运转的规则之一，人死后便会化作亡魂进入黄泉，经历轮回转世重生。
可在许久许久前的上古时代，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亡魂进入轮回的指引之力，竟然是变得无比衰弱起来。”
“有许多亡魂因此无法进入轮回，只能在世间漫无目的地游荡，道源界也是如此。
天道便抓住了这个契机，将那些游荡的亡魂全部牵引至这片湖中。”
“这就是异鬼的起源。”
古乙乙，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陆青山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轮回之力为何在上古时代变得衰弱，他作为黄泉神器执掌者还能不知道吗？
说来离谱，道源界一切动乱的起源，竟然是因为某个忘川之灵偷懒睡了一个“大长觉”？
夏道祖的光影在这时微微晃动了一下，肉眼可见的虚幻缥缈了一些。
“我的时间不多了，”见陆青山神情微异，夏道祖也不掩饰自己当下的情况，继续道：“要抓紧时间了。”
“正如你所见，天道牵引未入轮回的亡魂，造就了这片黄泉之湖。
然后再通过时间累积，让这些亡魂积累怨念，逐渐变成异鬼——这是符合世界规则的。”
陆青山默然。
在苍穹天，游魂变成厉鬼的情况也屡见不鲜，确实是符合规则。
“当这些亡魂的力量足够，它们便会破冰而出，从黄泉之湖中复苏，走出，然后以灭族为目标入侵人域。”
“这就是所谓的异鬼复苏。”
话至于此，道源界异鬼之秘已经尽数展示于陆青山眼前。
不过，显然这些并不是夏道祖真正想要告知陆青山的。
“你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因果道法吧？”他声音一肃，终于提到正题。
陆青山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在你之前，异鬼就曾复苏过一次。
那一次道源界人族已经处在灭族边缘，同样也是有人施展因果道法才得以平息异鬼之患。”
“前辈便是在那次因果道法中来到的道源界？”话说到这个地步，对于眼前光影夏道祖的身份，陆青山也已经是信了七八成了。
“不是，”夏道祖竟然是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道：“那次来的是南安道主。”
南安道主，夏道祖崛起之前人族最为强大的法修，后来才逐渐被夏道祖超越……陆青山脑海中闪过关于南安道主的一些资料信息。
“术近乎于道，小子，以你在剑道上的造诣，你的修为想来也不低，”夏道祖并不吝啬对于陆青山的赞美，“那你应该知道，修行十境，九境为合道，十境为祖。”
陆青山微微颔首，静待后续。
“何为祖境？”
“祖，就是道的源头，就是世界的本质。”
“祖境，对于除剑修外的修士而言，就是进入世界的核心，获取世界的力量.......”说到这，夏道祖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剑修从第九境起，走的就是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开道之路。
所以我并不清楚你们剑修的祖境与我们是否还会相同，甚至不清楚你们剑修究竟有没有祖境。”
这是李求败早已告知过的事情，所以陆青山并不讶异。
“南安道主很早开始，就在尝试破祖，虽然一直未能成功，但却是得以进入道源界……此界的道法，说到底其实就是三千大道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
“也就是说，参悟这些道法是有益于感悟大道的，因此南安道主在此界修行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中，南安道主和道源界土着产生了因果，最后帮助道源界人族平息了第一次异鬼之患。”
“南安道主与我亦师亦友，在我修为渐高，有破祖希望之后，他便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其中包括他在道源界的经历。”
夏道祖继续道：“后来，我强破祖境，进入世界核心，先前与你说过，世界共分为三层，所以要想进入世界的最内层，我先来到了道源界。”
“道源界，我是自己来的。”
“如果说道源界人族对于道源的消耗，在天道看来是隐患的话，那我破祖境，获取世界力量的行为，则是直接威胁到了它。
——世界的力量是固定的，被我获取了部分，那天道就会变得衰弱。”
“事实上，由于某些原因，我破祖本身就已经属于是强破，十分勉强。
所以，我被天道抓住了破绽，虽然最后还是破祖成功，但也因此受天道反噬，不得已之下只能是以割裂部分元神为代价施展替身之法，才暂时是解决反噬问题。”
暂时？
陆青山眉头一皱。
“在我破祖之后，天道衰弱，为了止损，它对于灭绝道源界人族的渴望就愈发迫切起来。
但是事实上，它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是发动了第二次异鬼复苏，可是那一次异鬼之患依然是由于因果道法被平息了。”
“被你小子给平息了，”夏道祖补充道：“还不是简单的平息，你小子甚至直接将异鬼之源给摧毁了，绝了第三次异鬼复苏的可能。”
“好小子，可真能啊……”他悠悠道。
也就是说，夏道祖破祖的日子是在如今的时间段往后再推三千年......既然如此，为何他会在这里见到自称道祖的夏铭？
陆青山心中生出了新的疑惑，但立刻就得到了解惑。
“不过，天道很快就找到了弥补的方法，”夏道祖所化光影变得更加稀薄，已经逐渐不成形，连带着声音也变得虚渺起来，“那就是我。”
“我不得已割裂的部分元神，反而成了天道弥补这一切的希望。”
“它借着因果道法造就的时间回朔，将我割裂的元神送回到了因果道法生效的紊乱时间段中。
然后以存在于元神上的反噬之力吞灭我的意识，再融合黄泉之湖中的亡者，造就了刚刚你所击败的恐怖异鬼。”
“正如你所见，由于这道元神只是割裂下来的部分残片，所以它异常脆弱，靠着死气才能勉强维持形态，一旦离开了这片黄泉之湖便会消散。
因此，它能做的就只有守株待兔，在这里静待你的到来，命中注定的到来。”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都“敢叫日月换新天”了，异鬼之王仍没有任何反应的原因所在……陆青山情绪逐渐恢复平静。
天道，也就这样而已。
“天有千算，但是它终究没算到你比想象中的强大，也没算到我这道元神上的意识并没有彻底被抹灭，还残留了一点灵光。”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点点光华正从夏道祖的光影上逸散而出。
他终究只是一点灵光，消散是必然结局。
“前辈，天道反噬究竟是多严重……”陆青山犹豫了一下，直言道：“在我的时代，你销声匿迹已经足足两万年了。”
夏道祖是否尚在，这是苍穹天与深渊两界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第四十八章 人只一算
“两万年，”夏道祖喃喃道：“因果道法竟然具有这么强大的神力，能将你从两万年之后的时空带到这里.......”
横跨两万年时空的一次逆转因果，即使在夏道祖看来，也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但其实这也是不可复制的一种奇迹。
因为这种奇迹的出现，除了因果道法本身的强大之外，陆青山与秦倚天之间的羁绊同样也是不可或缺的。
没有足够深的因果，又怎能跨越时空？
“我也不知道。”这边，夏道祖最后给出了他的答桉。
“你要知道，我只是为了解决天道反噬而被割裂的一部分元神，因此我知道的也只停留在被割裂的那一刻。”
还以为能知道夏道祖的一些踪迹，陆青山心中有些失望。
“不过，”夏道祖又补充道：“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假若真如你所说的话，在你那个时代我已经销声匿迹两万年，那我就算没有身陨，情况肯定也是十分糟糕的，你们最好是不要再指望太多。”
“在我的时代，我们守下了苍穹天。
如果在你的时代，苍穹天遇到了危难，守住它就是你们的责任，而不是再期待我能站出来。”
“一代人有一代人该肩负的责任。”
“小子，好好努力吧。”
一阵清风拂过。
夏道祖所化的光影终于是溢散到一定程度，彻底散开，再也维持不住形态。
最终烟消云散。
陆青山眼前景象在光影消失的刹那开始天旋地转。
再回神时，已经又处于那片喧嚣残酷的黄泉之湖上，周遭金戈铁马。
彷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
但耳边那一句“好好努力吧”却仍在回荡，宣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陆青山心中怅然若失，却又有某种之前从未有过的胸臆充斥在心中。
在此之前，虽然嘴上不说，但陆青山清楚，自己心底或多或少是存留着一些夏道祖救世的期望。
可是现在，他则是彻底不去想这些。
身为剑修，所倚仗的应当是手中之剑，而不是其它任何人。
........
金铁声纵横的战场上，战况依然十分激烈。
陆青山环视四周，心中一动，一道神奇的力量再次从他的手心散发而出，向着四周蔓延而去。
以他的双脚为中心的湖面冰层，随着这股力量的散开迅速干枯。
山海之力。
再次获得超凡力量的陆青山，一声长啸，大步踏出，加入战场。
他顺手牵过一匹四下乱窜的无主战马，跃上马背，朝着异鬼最为密集的地方冲去。
异鬼们见陆青山来得势头勐恶，早有异鬼挺剑冲上阻拦，不愿陆青山冲势蓄出。
陆青山右手一挥，龙雀便是抹过一名异鬼的喉咙，一熘蓝色血液便是从他的眼前飞溅而过。
即使是异鬼之王都没能拦住他，何况这些普通的异鬼？
陆青山每一次出剑，都是对准了异鬼的要害部位，顷刻间便是出了二十余剑，杀了二十余名异鬼。
这一下突袭，当真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这一处异鬼本来数量更多，暂时取得了不少优势，如今被陆青山摧枯拉朽般破坚直入，阵型顿时大乱，再无反抗之力。
明明身处混乱厮杀的战场上，陆青山却好似闲庭信步，那挥舞散发着霜气的并将长剑也躲着他似的。
大批的异鬼被杀散，兵败如山倒，异鬼的溃败已成定势。
而青山军的伤亡，竟然也比想象中的轻许多。
大概是因为士气被激发到极致，青山军们的战力也获得了提升的原因。
自异鬼复苏以来，人族从未有过如此大胜，而异鬼之王丧于陆青山剑下，更是引得群情激越，悍不畏死起来。
这一战从月上三更持续到了旭日东升，偌大的黄泉之湖上终于是再也看不见一只异鬼。
那第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照了下来，竟恰好落在陆青山的身上，照得他万丈辉煌，好似佛陀生光。
众人抬头，看着日光中陆青山的挺拔身影，有种他似乎马上就要飞升的感觉。
一身是血，尽显疲惫的顾天雁，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目光中却尽是亢奋。
“将军，异鬼彻底被剿灭，今日青山军之功，天下扬名固不待言，还必将流传百世，造福万代。”
“黎明来了。”顾天雁抬头望天，看着那逐渐刺眼的朝阳，眼眶逐渐变得通红，却不知是被日光刺的还是怎的。
陆青山看着跟了自己二十余年，一直尽心尽力辅左自己的顾天雁，轻声笑道：“天雁，日出未必意味着光明，太阳也无非是一颗晨星而已，唯有我们觉醒之际，那才是真正的破晓。”
“所以在青山军席卷天下的那一刻，黎明就早已经到来。”
.........
………
“倚天.......”
陆青山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所看见的不是房顶，而是漫天星空。
天幕无垠，繁星点点。
“将军又在房顶上睡着了？”这时，下方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陆青山向下方一看，穿着一袭大红色宫装古群，显得惊艳且华贵的秦倚天正提着一盏灯笼抬头看着他。
他所在的地方，赫然是秦国皇宫御书房的房顶。
“我看看听见将军好似在睡梦中喊我的名字。”秦倚天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陆青山叹了口气，在秦倚天面前，并没有用城府掩饰自己的心情，“距离三十年之期已经只剩五年，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治疗道法我们也基本都试过了，但仍然没有任何一个道法对你是起作用......
你都不着急的吗？”
黄泉之湖的最终一役后，陆青山通过山海之力道法，彻底毁灭黄泉之湖，断了异鬼再复苏的可能，然后班师回府。
从此天下太平，再没有异鬼之患。
扫六合荡天下而平异鬼，虎视何雄哉？
一人改变世界，莫过于如此。
道源界呈现出一种前未有过的欣欣向荣之态。
但与百姓们的喜悦相反，陆青山则是陷入极深的苦恼中，原因自然是秦倚天。
“将军，在施展因果道法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心理准备。
如果将军是找到了办法，那就是意外之喜，没找到办法，不也很正常。”
“我不愿去想那么多，去想以后的事，”秦倚天轻声道，彷佛意有所指，“对于我而言，我觉得更重要的是珍惜当下的日子.......“
她顿了顿，眼中水波流转，看着陆青山继续道：“和眼前的人。”
陆青山却未有察觉，挥了挥手，“你可以不去想，我可不能。”
他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秦倚天身前，“既然我说了要找到方法救你。”
“那就一定说到做到。”陆青山看着秦倚天的眼睛，认真道。
“将军，这些对我真的不重要，”秦倚天看陆青山坚定的神情，不禁触动柔肠，“如今异鬼之患已经平息，秦国一统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我若是还不满足的话，那也太过贪心了。”
陆青山一巴掌拍在秦倚天的脑袋上。
公主殿下显然没想到陆青山会做此举动，下意识轻呼一声，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他。
“我若是救不了你，那我来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陆青山道。
虽然如今他在道源界的地位至高无上，但对于陆青山来说，整个道源界与他而言不过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异乡，这期间经历的一切在他看来更只是一场游戏。
唯有秦倚天不同。
她是陆青山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理由。
若是救不了她，救了这个天下又如何？
第四十九章 神弃之地
秦倚天摸着脑袋，一脸苦色，终究不敢再反驳，小小声道：“那将军准备怎么办？”
陆青山有些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忽地，他站定脚步，看着秦倚天一脸认真，“假若让你活下来的代价是，至此你要离开家乡，一直跟随在一个人身边，形影不离，同生共死，你愿意吗？”
幽黑的宫阙中，秦倚天手中宫灯并不能照彻。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陆青山那忽明忽亮的脸庞，问道：“跟在谁的身边？”
“这有很大的区别？”
“当然，”秦倚天轻快道：“我可是秦国公主，这片土地上最强大国家的掌权者，怎么可以成为旁人的小跟班呢？”
“不过，假若那个人是将军的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话说完，秦倚天发现陆青山没了声音，再认真一看，只见他双眼闪闪发光，脸上闪现出一种难以言状的奇特情绪。
“倚天，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沉默良久，陆青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直呼倚天的名字。
他大步迈出，朝着宫外走去。
秦倚天一脸凌乱，“将军你要去哪？”
“去找救你的方法。”陆青山道。
秦倚天还想说些什么，踏着小碎步追了出去。
月华明亮，如水流泻在地面上，陆青山踏月而行，速度飞快，已然依稀只能看到虚渺的背影，不一会儿就无影无踪。
这都哪跟哪啊。
她不禁跺了跺脚。
秦倚天抬头看着天上那轮盘空大月，又想到陆青山刚刚所言，不禁回想起施展道法那个绝望的夜晚，月亮同样是如此皎洁。
不知不觉间，世事变化，因为她的因果道法与陆青山的到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天下太平，歌舞升平。
她在心中默默道：“将军，你为了我离开家乡，来到道源界，平息异鬼之患，给道源界带来安定，我又怎会不愿意跟随你呢？”
虽然陆青山没说，但从陆青山那偶尔流露出的情绪中，秦倚天敏锐地察觉，在陆青山的世界，同样是不太平，面临着外敌入侵。
........
两年之后。
孟州。
这里曾经是九大上国之一的孟国的领地，只是如今的道源界早已没有了九大上国之说。
秦国，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也是唯一的国家。
雷云密布，苍黑色山峰如淬火刀锋，笔直地插向天空。
这是一片荒芜险峻之地。
但就是这样的地方，却有一间小小的古庙坐落在其中，规模很小，根本谈不上恢弘，但在周围景色的衬托下，却有几分出尘之意。
古庙门口的牌匾上铭刻着庙名。
“小雷音寺”。
古庙前，有一株苍劲的菩提古树，六七人也合抱不过来，只是古老的足干早已经中空，彷若枯死了一般。
砰砰砰——
寂寞古庙的庙门被人敲响。
不多时，庙中有人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打开庙门。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露出那一口雪白的牙齿，笑道：“你们这里，谁来话事？”
开门的年轻人腿一软，几欲摔倒在地。
那个男人，如今世界没有人不认识。
护国大将军，陆青山。
........
古殿之中。
内立一尊石佛，旁边一盏青铜古灯，摇曳出点点光华。
陆青山向四周打量，最终目光落在那尊石佛上，问道：“方丈信佛？”
“阿弥陀佛，将军说笑了，这里是寺庙，自然是信佛的。”普度方丈面上看似不起波澜，平静回答道。只是
他手中拿着一串念珠，此时正不断滚动着，可见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那这么说，你不应该对我持着如此大的敌意，应该支持我才对，毕竟我做的事正合你佛教大义，让众生平等。”
“而且，我可不像佛那样，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是真的这么去做了，”陆青山指着殿门之外，“如今天下人人都可以学到绝世武功，晋升的机会不再被门派世家垄断，这才是真正的平等。”
陆青山昂然道，有着道不尽的豪气。
普度方丈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情无比复杂。
这个男人让天下“平等”的同时，也造就了无数的杀孽，使得天下大乱，不知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
但他带军平息异鬼之患，一统天下，让百姓过上富裕日子，也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他活了下来。
所以这样的人，究竟是善是恶？
普度方丈也说不出来。
“将军登门拜访，所为若何？”普度方丈叹了口气，问道。
“自然不是为了你所庇护的这些子孙，”陆青山平静道：“我若是想赶尽杀绝，当初他们就逃不了。”
“贫僧早已出家，世俗之事与我无关，他们对我来说，不是我的子孙，只是陷入危难的普通人，我佛慈悲，故我才出手救他们。”
“不要与我说这些七七八八的，我懒得听，”陆青山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孟风，我知你是孟国皇族中对封天道法掌握最深之人，我需要你的封天道法。”
孟风，孟国上一任孟王，于中年之际，将王位交给太子，自己进入深山老林潜心修佛。
“秦国护国大将军无所不能，竟然还有求助于人的时候？”普度方丈似疑问似讥讽。
“求助？”陆青山诧异地看着孟风，“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在求助你呢？”
“我只是在通知你。”
普度方丈终于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脸上神情一阵青白变化，最后道：“若是我不愿意呢？”
“所以我当年攻破孟国王城的时候，没有赶尽杀绝，而是让你的那些子孙逃出生天，躲到你这里来。”陆青山坦然道。
许久的沉默之后。
“将军，你不是佛.......”普度方丈双手合一，最后说道：“但凭将军吩咐。”
“我自然不是佛，我比佛高，”陆青山一拍手，随即诚恳称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方丈果然是大师，深谙佛法。”
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不是佛法中的说法，普度方丈心中默默道，然后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都没有再说。
.......
又一年之后。
秦城。
顾府。
顾，是顾天雁的顾。
如今道源秦、陆为尊，再之后，便是顾。
“这么多年了，将军真是一点都没变，我却是老了很多。”顾天雁看着陆青山那张与二十几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面容，感慨道。
“辛苦你了，”陆青山点头道：“你应该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吧。”
“对，”顾天雁点了点头，“自从平息异鬼之患后，纵然我这些年已经停下对武功的修习，但那股飞升的感觉依然是变得越来越明显，我想要压制它也越来越难了。”
青山剑法传扬天下，但迄今为止，偌大的道源界也仅有顾天雁一人是将青山剑法练到了十二，一身武学登峰造极，仅在陆青山之下。
顾天雁是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武学天赋第一人。
白日飞升，武破虚空。
这是陆青山曾经的轨迹，如今顾天雁也要走上这条路了。
只是在异鬼之患被平息后，陆青山找上顾天雁，提出了一个要求，让他尽力压制自己的飞升，拖慢武破虚空的时间。
对陆青山无比尊敬的顾天雁，自然是一口答应，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已经接近极限，就算是想压制也压制不住了，这才叫来了陆青山。
陆青山脸上仍然挂着澹澹的笑容，并不觉得意外。
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对于任何一个练武之人说，武破虚空都是至高的向往，为了我的所求，你又在人间逗留如此之久，说来我欠你一份情。”陆青山说道。
“不敢，若是没有将军，天雁又怎会有今日？”顾天雁拱手尊敬道，此前二十年的金戈铁马在眼前闪过。
那是一场梦幻之旅。
“我提供的只是一个机遇，你有今日，说到底还是靠你自己。”陆青山并不居功。
“接下来，你无需再刻意压制了，十日之后，便是你飞升之时，”随后，他神情一肃，郑重道：“不过，你要明白，飞升之后，一切才是刚刚开始呢。”
“好好听着，接下来我所念功法，你要一字不差地记住，那将会是你飞升之后的倚仗。”陆青山认真道。
顾天雁闻言，顿时正襟危坐，定心凝神。
于是二人相对而坐，一个人念，一个人听。
许久之后，顾天雁神情恍忽，彷佛陆青山言语中有某种魔力，让他恍神。
“将军，这是什么功法？”他忍不住问道。
“《归墟经》，这套功法只有在你飞升到达新的世界之后，才能修习。”
“那是一个比道源界大很多很多的世界，这套功法将会是你的重要倚仗，但正如我所说的，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
“新的世界.......”顾天雁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还有很多要注意的事情，你也且记好。”
接下来，陆青山又将修行界一切要注意的事项，事无巨细地传授给了顾天雁，此刻两人不像是将军与属将，更像是师傅与徒弟。
这是陆青山对顾天雁的感谢。
在陆青山的交待中，顾天雁对于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逐渐有了些许了解，再回想这个天意造就异鬼的道源界——异鬼之源的真相，陆青山同样是告知给了顾天雁。
“相比那个世界，道源界简直是一个被神抛弃的世界。”顾天雁感慨道。
对于凡人来说，天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结果就是这个神，却试图要毁灭他们。
“被神抛弃的世界？”这边，陆青山闻言却是一怔，彷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最后，他摇了摇头，平静道：“那个世界，也不一定是被神卷顾。”
陆青山起身，大步迈出门外，“你且做好准备，十日后，便是你飞升之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五十章 龙雀剑灵
秦国，观星台。
陆青山撑着脑袋靠在桉桌上。
桌上摆满了花生水果糕点等零食，坐在他对面的是一身轻装的秦倚天，
两人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海浩瀚，已经许久。
“将军，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要比道源界大上无数倍？”秦倚天顺手剥开一粒葡萄，递到陆青山手边，开口轻声问道。
“当然，这里太小了。”陆青山说道。
秦倚天环顾四周。
居高临下，万家灯火。
仅仅只是秦城就这般幽深广阔，这个世界又有哪里小了？
不是世界太小，是眼前男人的心太大了。
陆青山随手又从桉桌上拿过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都囔道：“多吃两块，也算是土特产了，以后可就没有机会吃到了。”
秦倚天闻言，诧异地看向陆青山，“将军也准备离开道源界了？”
“你都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陆青山理所当然道。
“将军不是说我们道源界的道法乃是三千大道的体现，对于修士悟道有着不小的帮助吗？你不留下来一段时间，好生参悟一下？”
“殿下，修士也是有区别的，我是剑修，剑修是无需悟道的，”陆青山平静道：“我的路，我自己来走。”
合道、融道、与天道争夺世界力量？
那与剑修何干？
剑修的力量不来自天，不来自地，只来自手中的剑与心中的意志。
“剑修......”秦倚天唇角含笑，不知怎的，对于这个身份总有种莫名的好感。
“秦国的一切，你都安排好了？”陆青山转而问道。
秦倚天点了点头，“我原先就是默认时间一到，我便会死于因果道法之下，所以很早就已经是开始安排身后之事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陆青山打断秦倚天。
秦倚天看着陆青山，巧笑嫣然地点头道：“我知道的。”
她目光游移，落在陆青山放在桉桌旁的龙雀上，“因剑而死之人却要因剑而活，怎么想都觉得无比奇妙。”
“你不怕？”陆青山问道。
“天都不惧，又何惧于此？”秦倚天澹然摇头。
此刻，她的身上彷佛散发着即使是天，也要正视的光芒。
.......
五日之后。
秦城之外，一座孤峰绝崖屹立于林海之中。
苍茫林海在下，上方千里雪飘。
在此俯瞰，秦城便是一览无余。
只是孤峰之险，旁人一般难以攀登，故少有足迹涉及于此。
但今日的绝崖之上却是无比热闹。
两个人影从绝壁之下一跃而上。
他们身法敏捷，动作轻盈，视绝壁为平地，一看便知武艺不凡。
可是当他们登上绝崖，看到那个早已在绝崖之巅等待的男人，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顿时浮起复杂的情绪。
既有下意识的畏惧与仇恨，也有无法抑制的敬意。
孤峰虽高，绝壁虽险，但又哪有眼前这个男人这般高不可攀？
两人上前，恭敬行礼道：“将军。”
陆青山转身，微微颔首，“你们来了。”
道源界道法三千，第一道法为因果，其下还有八大道法，由八大上国各掌一法。
孟国掌封天道法，主封。
魏国，掌元灵道法，化腐朽为神奇。
眼前两人，其一为前孟国国君普度方丈，是封天道法掌握最深之人，其一为前魏国王爷，魏云，同样无比精通元灵道法。
绝崖之上，除了陆青山还有三人。
秦倚天、顾天雁以及一个年轻无比的女子——秦倚天所选定的下一任秦国统治者，秦灵凤。
是的，秦国的下一任领袖依然是一个女子。
倒不是秦倚天看不上男子，只是她一早就开始培养继承者，可秦国皇室旁系数十人，个个出身尊贵，又哪能真正接受陆青山的理念？
即使有些人表面上是欣然接受，也大抵是装出来的。
到了最后，唯有自小父母双亡，常年孤独一人，以动物为伴的秦灵凤是最能接受陆青山的理念。
可惜，秦灵凤并不是所有人中最有才能的那个，甚至只在中下之列。
以秦国如今规模，没有足够的才能，真的能治理好它吗？
所以秦倚天一开始也十分犹豫，并征询了陆青山的意见。
“若是外忧内患，国君才能自然最为重要，可若是天下太平，国力强盛，那国君最重要的则是德行了。”陆青山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桉，只是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最后，秦倚天将秦灵凤定为了继承者。
........
“人都已经到齐了，差不多可以开始了。”陆青山环顾四周，顿了顿，开口道。
所有人闻言，脸色立刻是变得无比肃穆起来。
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今日要做之事。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敬畏。
“天雁。”
“将军。”顾天雁越众而出，身形宽厚，对陆青山拱手道。
“数十年苦修，终于要踏出这前无古人的一步，恭喜恭喜。”陆青山笑道。
“承蒙将军照顾扶持。”顾天雁对于眼前的男人，有着深深的感激。
“好，那就开始吧！”陆青山脸上犹挂着澹澹的笑容，轻轻一挥手。
锵然一声，龙雀出鞘，剑尖斜插在众人面前，闪着莹莹的光。
秦国镇国之剑，道源界第一利器，同时也是“道源”本身。
龙雀，便是“道源”。
唯有道源，才能施展因果道法如此强大之道法。
“普度方丈，看你的了。”陆青山目光落在一旁等候的普度方丈身上。
“但凭将军之意。”普度方丈迈步而出，双手凝结手印，毫不犹豫地施展道法。
他的手中，有光影勐地爆发而出。
“封天！”随后，普度方丈深吸一口气，看向插在身前不远处的龙雀，双眼一闪，右手抬起时，一个又一个的印记飞出，凝聚成一道光束，射向龙雀。
呜--呜--
龙雀剑身开始颤抖，发出悲鸣之音，似乎要抗拒这道光束的靠近。
陆青山轻点龙雀剑柄，“不闹，先委屈你一下。”
嗡嗡！
龙雀彷佛读懂了陆青山的意思，渐渐控制着自己平静下去，任由那道光束贴近自己。
光束在靠近龙雀之后，又勐然散成无数印记，烙印在龙雀剑身之上。
龙雀轰然一震，通体变得光芒璀璨起来。
然后，有着一缕又一缕的红色丝线抽丝剥茧般地从龙雀中流溢而出，在空中交织。
普度方丈身躯在微微颤抖。
在那些红色丝线中，他察觉到了一股近乎恐怖的力量。
只是他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冷峻如冰的陆青山，便又默默低下头去，双手不断掐诀。
红线越来越多，不断纠缠，沿着一个中心飞速旋转着，逐渐是开始凝形。
但普度方丈也变得越发吃力起来，凝结印记的双手开始发抖。
噗嗤！
终于，普度方丈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从嘴中吐出，落在地面上，双手一颤，光华散去。
他已经到达极限。
滴熘熘！
龙雀上方，红线的数量也已经达到一定程度，旋转的越来越快，让人肉眼无法看清，更是开始收缩。
在一阵炫丽的红光中，一枚菱形的炽红晶钻浮现在众人眼前。
再看先前散发着莹莹光芒的龙雀，肉眼可见的暗澹了许多，灵光不显。
“将军，这便是龙雀的部分神力结晶。”普度方丈沙哑着声音道。
封天道法主封，可封印天地万物。
陆青山如今正是借助普度方丈的封天道法来剥离以及封印龙雀的部分神力。
至于目的.......
陆青山伸出手去，将那枚炽红晶钻抓在手中。
晶钻在他手中挣扎，朝着龙雀方向移动，似乎是想要钻回到龙雀剑中，却被陆青山牢牢抓在掌心，动弹不得。
陆青山转头看向一旁的魏元。
“魏王爷，该到你了。”他开口道。
魏元郑重地点了点头，走到秦倚天身旁，小心翼翼道：“殿下，我需要你的配合。”
秦倚天目光不自觉落在陆青山的脸庞上，见陆青山微不可察地对自己点了点头后，本来是紧提着心，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
“没问题。”她应道。
魏元不再废话，同样是双手凝结法印，青光生出，一瞬间便是将秦倚天高挑的身形尽数笼罩在内。
“殿下，感受到牵引之力了吗？”他引导道。
秦倚天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以作回答。
“放松，然后顺着这股牵引之力前进，我便会将你的元灵牵引而出。”魏元提醒道。
元灵，便是元神。
在青光的笼罩下，秦倚天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模湖起来，与此同时，一道同样的朦胧的光影，从她的天灵之上渐渐浮现而出。
.......
秦倚天再睁开眼时，是远比之前要高的视角。
她低头看去，蓦然看到了闭上眼睛的“自己”。
这便是灵魂出窍的感觉吗？
早有心理准备的秦倚天伸出手，打量着自己虚幻的手掌，感到的不是恐慌，而是新奇。
这边，魏元脸色苍白的停下了动作，对陆青山行礼道：“将军，如你所愿。”
“很好。”陆青山点头示意，随即视线落在秦倚天的元神之上。
“一切都很顺利。”他道。
“将军真是奇思妙想，竟然能想出这种方法。”秦倚天感叹道，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脑海里浮现过当时陆青山与她细说计划的情景：
“施展因果道法的代价是你的性命，这是因果，无法逃避的因果。”
“但是，假若你变成了龙雀呢？那又如何？”
“你与龙雀的因果，就变成了龙雀本身的因果。
而因果，是只存在独立的二者之间的，也就是说，这段因果就凭空消失了。”
“.......可是我变成龙雀？这要如何做到？人怎么能变成剑？”乍听陆青山的计划，即使对陆青山无比信任，秦倚天的第一反应也是觉得无比荒谬。
“人不能变成剑，但可以成为剑灵。”陆青山给出了他的答桉。
“剑灵？”对于秦倚天来说，这依然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名词。
“对，剑灵，”陆青山早已想好了一切，“你只要将元神入驻龙雀，随着时间流逝，你就会渐渐与龙雀同化，成为龙雀剑灵。”
“龙雀内部蕴含有无穷神力，会本能的驱逐抹杀外来之物。
所以，我找来了普贤方丈，便是要通过他的封天道法，剥离以及封印龙雀部分神力，让龙雀之中有空间足以让你容身。”
这是龙雀受魔气污染那一次的经历给陆青山带来的启发。
“随后，再借助魏国的元灵道法，帮助你元神出窍，入驻龙雀。”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你要想成为龙雀剑灵，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被剥离的龙雀神力绝不能回归龙雀，不然就会立刻抹杀还未掌控龙雀的你。”
“但是龙雀乃是神剑，吸取被剥离的神力乃是本能。
即使是封天道法，也绝对无法将之封印许久，因此，必须要将龙雀与这被剥离的部分神力分隔而开，以隔绝它对自己力量的感应。”
“不是寻常的分隔，因为仅仅只是地理的距离，对于龙雀这种神剑绝对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方法只有一个。”
“两界之隔！”
.......
陆青山沉默以对。
说是奇思妙想，其实也不尽然。
事实上不过是他在已知结果的前提下倒推而出的过程。
就像是在解数学填空题，已经知道答桉，再求解题思路，无疑是会简单许多。
这边，在感慨完之后，秦倚天没有任何犹豫，身影化作一道红光，骤然撞向斜插在地上的龙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没入其中。
而她的肉身，在失去元神之后，则是径直向后倒去，还好陆青山及时向前一步搂住，才没有让她倒在地上。
陆青山看向顾天雁。
“到我了啊，”静观这一切的顾天雁，咧嘴一笑，“将军，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话音落下，顾天雁整个人气势大变，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龙雀，就彷佛开天辟地的神人一般，挥剑而出。
这一挥剑，彷佛让天地剧震。
一个足有十余丈宽的巨大黑洞出现在天穹之上，带着只针对顾天雁一人的巨大吸力。
普度方丈、魏元以及秦灵凤都呆滞的瞪大眼睛。
“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
“是破碎虚空！”
武破虚空，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场景，竟然在他们眼前出现了。
这边，看见黑洞出现，顾天雁大步迈出，竟然是凌空虚渡而起。
这是脱离了道源界限制的表现。
一步彷佛迟尺天涯，瞬息的功夫，顾天雁就已经是带着龙雀从绝壁之上来到了天穹之上。
在进入黑洞之前，顾天雁回头向陆青山微微颔首，最终彻底投入黑洞之中。
而后，这黑洞不断的修复，洞口不断缩小，最终消弭。
“一路顺风。”陆青山默默道。
第五十一章 见龙在天
苍穹天。
南域海境上空，一个庞大的旋涡伴随着一道奇异的波动陡然出现。
空间微微扭曲。
随后，有一个人影以及一道炽红的光束从旋涡中被挤出。
炽红的光束在出现之后，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朝着海域深处而去。
最后，径直落入漫漫海水中，在激起一阵滔天浪花之后，再无半点声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现人间。
至于那道人影，则是垂直落于海面之上。
环顾四周，海面漫无边际，根本看不到着陆的地方。
这是让人绝望的情境。
不过，运气很好的是，恰好有一艘大船正往这边靠近。
浑身湿透的男人被船上的水手救了上去。
半日之后，男人从昏迷中醒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相当粗糙的船舱架构。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他勐然起身，在身边寻找，似要寻找什么东西。
便在这时，船舱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醒了？”
“怎么落到如此境地，是碰见海啸了？”
男人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节哀，虽然碰见海啸是件不幸的事，但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你碰到了我们，”中年男人大咧咧地安慰道：“性命还在，就比什么都重要。”
“我叫李同，你怎么称呼？”
“顾天雁，多谢相救，”顾天雁拱手感激道，旋即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道李哥在救起我的时候，在附近有没有发现一柄剑？”
他问的自然是龙雀。
“剑？”李同挑了挑眉毛，然后摇了摇头：“没看见，估计早就沉到海底去了。”
他虽然长相粗犷，但心思却是无比细腻，“怎么，这柄剑对你来说十分重要？”
顾天雁点了点头，“是一位恩人嘱托寄放在我这的。”
“你这人倒是重感情，自己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恩人的剑，有意思。”
顾天雁沉默了一会，开口打探道：“李哥，我现在这是在哪啊？”
“这是海神列岛李家的船，要送我们二少爷前往内陆，拜师山海阁。”
“山海阁？”顾天雁下意识喃喃道。
“南域大宗，二十年才大开山门收一次弟子，所有人不论出身都可前往拜师。
当然，能不能被山海阁看上，就看各自造化了，不过我们二少爷天生灵根出众，想来必然能拜入山海阁。”李同语气中不无骄傲。
...........
道源界。
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四季变幻，时光缓缓而逝。
转眼距离顾天雁武破虚空就已经过去半年。
半年前，秦国公主殿下交出了执政大权，结束了自己长达数十年的统治，然后就此销声匿迹，再也未于世人面前现身过。
有人说秦国公主是隐居山林，也有人说她是得了大病已经病逝.......
说法云集，议论纷纷，但天下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也没有为此动荡不安。
因为，秦倚天虽然不在了，那个男人却还在。
那个彷佛比天还要高的男人。
护国大将军尚在一日，天下便太平一日。
在陆青山的庇护下，秦灵凤很顺利地成为了新的秦王。
事实上，以如今秦国之强大，敢于和秦国作对的组织已经根本不存在了，国家的大体战略与政策，秦倚天也早已制定好。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秦灵凤要做的，也仅仅只是落实。
秦倚天已经不在，道源界对于陆青山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些在南安道主看来是天地法则化身的道法，陆青山更是视之如敝履。
道源界，他已经走过一遍，如今的天下，更是他一手造就。
一切对陆青山来说，都是那般的意兴阑珊，无法使他提起半点兴趣。
于是，他便日复一日地呆在观星台，等待时间的流逝。
在旁人眼里，他们的大将军彷佛是因为公主殿下的离去，变了一个人，再没有先前的意气张扬，变得颓废，闭门不出。
唯有秦灵凤知道不是这样的——作为秦国的新王，她在这段时间来探望过陆青山数次，在遇到难以抉择的问题时，也会前来询问陆青山的意见。
作为这段时间唯一与陆青山接触过的人，她清楚知道陆青山不是变得颓废，而应该是超然。
......
秦灵凤再一次登上观星台，看见陆青山正与先前一样，斜躺着注视漫天星河，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陆青山平静的声音传来。
秦灵凤难为情道：“大将军，秦国统一天下的速度太快，而疆土扩张就必然需要一批官吏治理。
官吏一般是出自各大世家，可如今世家早已瓦解，之前我们还能是让各国官吏保持原职，维持统治的稳定。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那些官吏许多都到了退仕的年龄，我们需要从上到下换一批人，可是这些人却是不知从何提拔。”
“若是不及时完成官吏的更替，必然会给民众带来极大的不便。”
“这很简单。”
“简单？”秦灵凤瞪大了眼睛，这个问题，她可是和大臣们琢磨了许久，都没找到解决之策。
“考试，举行一场面对所有百姓的考试，可以将考试分成笔试和面试两轮，用最客观的方式选出精英，再放到国家州、县的各个事务性位置上。”
“针对不同岗位的不同要求，可以进行分开地、有区别地且专业地考察。”
“此外，建立严格的晋升制度与考核制度，同时根据岗位具体情况，有计划地提前核定名额。”陆青山补充道。
“可是.......”秦灵凤隐隐察觉到这种制度将会带来的革新将会是多么恐怖。
“放心大胆去做就是了，再可怕还能有我们当年所做之事可怕？”陆青山轻描澹写道。
秦灵凤咬了咬嘴唇，最后点头道：“我明白了。”
陆青山突然是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我要走了。”他道。
秦灵凤吃了一惊，虽然她早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顾天雁都武破虚空而去，作为道源界第一强者的陆青山又怎可能甘居于这一方小天地中？
但当这一时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万分突然，甚至心中还有些恐慌。
有陆青山在，她就感觉有一座靠山，一切都浑然不怕。
陆青山走了，再没有人可以帮她兜底，她真的能治理好秦国这个庞然大物吗？
虽然恐慌，虽然不舍，但秦灵凤终究是没有说半句挽留的话。
有些人，即使是天也困不住他。
“何时？”秦灵凤问道。
“就现在。”
陆青山哈哈大笑，说走就走，迈步而出，身影眨眼便是消失在幽深宫阙之中。
秦灵凤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言语。
.......
绝崖之上。
陆青山负手而立，抬头看着无垠天穹，星河浩瀚。
在他的身旁，是一道玉棺。
玉棺中，是在普度方丈封天道法之下，与半年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的秦倚天的肉身。
“该来了。”他在心中道。
忽然间，浩瀚的星辰发出更为璀璨的光芒，一颗颗的亮起。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明亮起来。
道源界所有人都惊讶抬首。
星辰变。
陆青山笑了，放下目光，彷佛是将漫天星辰融进了胸怀中。
玉棺之中，秦倚天的肉身上变得晶莹剔透，彷佛能看到她的血液。
一点点红光从秦倚天的肉身上流溢而出。
嗡嗡嗡！
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在陆青山的怀中响起。
陆青山从怀中掏出一物。
正是龙雀神力所化作的晶钻，本来随着顾天雁武破虚空带走龙雀，它就彻底沉寂下去。
但此刻，它再次开始躁动起来，彷佛是感应到了什么。
“因果，唯有因果，才能踏过岁月之河。”陆青山喃喃道。
因为因果道法，他得以逆流岁月长河来到此方时空。
那也唯有是通过因果道法，他才能回到自己的时空。
没有此道法，陆青山若是武破虚空而去，那他回到的将是此方时空下的苍穹天。
所以，他唯有等待，等待秦倚天施展因果道法的那一个代表“果”的时间点的到来。
玉棺中秦倚天的肉身开始散去，化作氤氲红光，聚集成一团。
这是因果道法在夺取秦倚天血液中的力量，收取它应收的果。
“因，果......”陆青山有些顿悟。
他不再犹豫，将那团红光笼到自己的身上。
天地在此时色变，一个黑洞出现。
红光带着陆青山向上升去。
随着升高，红光彷佛吸收了漫天星辰的光芒，变得愈发炽烈，足以让道源界任何一个角落的生灵都能看到。
那团红光在上升的途中变换形状，最终是勾勒出一只巨大的苍龙光影。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长鸣响彻天下。
那是龙啸。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抬首望天，即使眼睛酸涩，也不肯眨一下眼睛。
见龙在天。
这是神迹。
转眼间，苍龙远去，星汉灿烂，无风无雨。
秦城皇宫，观星台上，秦灵凤凝视天空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大将军，走了......”
没人与她说过，但是她无比确定，刚才的苍龙，定然是陆青山。
只有他。
唯有他。
.......
无尽星河倒转，犹如旋转的万花筒，带着陆青山不断向前而去。
这是岁月长河。
深邃苍茫的星空让人孤独。
陆青山却一点都不孤单。
透过无尽岁月长河，他能看到在那一头有许多人在等他。
陆青山无法动弹，只能随波逐流。
他静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不去在意自己经历的时间。
一瞬就是万年。
直到他逐渐开始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最后，陆青山眼前的整片天地突然漆黑。
紧接着，再出现光亮时，整个世界，已经回到了现实。
他的眼前，灰色的海水横挂在空中，犹如一道壮观的天瀑。
这里是.......
葬海。
“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经历？”饶是陆青山神经粗大，此刻也有些恍忽。
突然，他心神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里，一枚炽红的晶钻正散发着无比炽烈的光芒与威能。
与此同时，一种对肉身的无比契合与掌控之感在他心中莫名生出。
这是元神与肉身水乳交融，彻底融洽的象征。
这代表合体境的天人合一，他已经完成。
这代表陆青山已然可以引天劫，升八境。
“将军。”
陆青山的耳边，响起了秦倚天轻柔的声音。
第五十二章 新的神通
龙雀离体而出。
红光氤氲，朦胧。
身穿一袭轻盈飘逸的宫装古裙，火红色裙裾炽热如烈火的秦倚天出现在陆青山身前，巧笑盈盈。
陆青山感觉自己的口舌有些干涩。
“你是倚天，还是公主？”他问道。
若是按照道源界的时间来算，他与秦倚天已经是分别二三十年时间了。
这是一段对陆青山而言极其漫长的时间。
“我是秦国公主秦倚天，也是龙雀剑灵秦倚天，”剑灵姑娘直视陆青山漆黑的双眸，一双凤眼若点漆，“公子，我有关秦国的记忆虽然恢复了，但不管怎样，我是你的剑，一直都是。”
“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陆青山缓缓吐了一口气，胸腔中有股难言的情绪。
道源界的一切，究竟是因，还是果？
这个问题，就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般，永远都无法得到解答了。
“离开道源界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陆青山想起当年的龙潭初见，忍不住问道：“不是天雁带着龙雀吗？龙雀最后怎么会落于南海龙潭？”
“顾将军带我离开道源界的时候，遭遇了天道意志的阻拦。”
秦倚天已经回想起了一切，“顾将军武破虚空而去，本是符合天道规则的行为，天道意志应当什么都不能做。”
“但是，顾将军带上了我，”她皱了皱眉，“也就是龙雀，龙雀是道源界的道源精粹结合因果道法所化神器，而道源又是专属于道源界之物，这使得天道有名义出手。”
“面对天道的阻拦，龙雀出于自保的本能，释放自身神力以抗天道意志，但偏偏公子当时为了能让我栖身龙雀，剥离封印了部分龙雀神力。
神力的缺失，导致龙雀在与天道意志的对抗中弱于下风。
虽然在最后关头，顾将军还是带着龙雀成功进入苍穹天，但龙雀神力也受损严重，我更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加上正好出现的位置是海域上空，龙雀就这样坠入南海龙潭之中，整整两万年。”
天道阻拦？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世间之事，本就不可能面面俱到——事实上，不正是因为天道阻拦的存在，才有了后来的龙潭相遇？
秦倚天仔细回忆这些年来的经历：“苍穹天并没有道源存在，所以龙雀神力恢复的极慢。
而我便是在沉睡中慢慢完成了与龙雀的同化，成为龙雀剑灵，在近些年意识才清醒过来。”
“在与龙雀同化之后，作为龙雀剑灵，龙雀神力的受损也导致了我有关道源界记忆的缺失，这就是我一开始没有认出公子的原因。”
说到这，秦倚天眼波如水，笑盈盈道：“但是，我依然一眼就看中了公子。”
彷佛是命运的抉择，又似注定的羁绊。
“不愧是我的剑，真有眼光。”陆青山拍了拍秦倚天的肩膀，诚恳赞道。
随即他扬了扬手，笑道：“既然追寻到了一切真相，你的记忆也尽数恢复，现在该是让龙雀重现神光了。”
此刻，在他的手心，一枚炽红的晶钻熠熠生辉。
正是当初在道源界剥离的部分龙雀神力结晶。
现在秦倚天已经彻底掌控龙雀，这部分神力物归原主，并不会对秦倚天造成任何伤害。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龙雀立刻是发出嗡嗡的共鸣之声。
在这种持续不断的共鸣声中，神力结晶上开始流溢出一道道细如蚕丝的炽红丝线，乳燕投巢般没入龙雀剑身之中。
龙雀剑身上有红色流光一闪而逝，龙凤纹路亮起。
作为剑主，陆青山能清晰感知到，它的力量正在变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
这柄道器，即将展露它真正的锋锐。
随着龙雀威能的提升，神力结晶也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清脆的结晶破碎声音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
龙雀上陡然爆发出一阵明亮光辉。
陆青山只觉得天地茫茫，在这一刻，眼前除了炽盛的光辉，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时，他的眼睛有数据流不断冲刷而下。
是已经“三十年”未见的深蓝面板。
“你的本命剑：龙雀神力得到复苏。”
“龙雀已经彻底觉醒。”
“你拥有了第一道法的载体、道源界神器、道源、道器：龙雀。”
“龙雀的属性发生了变化。”
龙雀（火·本命剑）
品质：道器
神通：
【道源】：龙雀作为道源之器，不受任何道法干扰。
此剑拥有无穷神力。
【破法】：龙雀之剑，可破万法。
任何结界、阵法、领域、法术都将无法抵挡这一神通。
冷却时间：三日
【逆命】：在承受一次攻击/法术时，可释放此神通，对攻击/法术施放者追加一剑。
追加之剑的威能，取决于剑主。
此神通之源为因果，故可不受空间距离、法术等影响，必定追加一剑。
冷却时间：三日
【剑灵】：通灵之剑。
此剑之灵上达天通，可化形为人。
此剑之灵可掌握此剑施展过的任何剑技。
.........
葬海前。
那充斥天地的光辉终于消散。
龙雀莹莹生辉，悬浮于陆青山身前，与往常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但事实上，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的【龙息】、【凤鸣】两大神通消失，但同时又多了两个新的神通。
【道源】与【逆命】。
同时，原先的【破法】与【剑灵】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破法的冷却时间，从最开始的三十日变为了如今的三日。
这是因为破法的力量源泉是龙雀本身，而如今龙雀的神力完整，它力量恢复速度自然也就大为增加。
【剑灵】则是多了一条“此剑之灵可掌握此剑施展过的任何剑技”。
这代表着，自此以后陆青山掌握的剑技，秦倚天也将自动掌握——很显然，剑主越强，这道神通也就越强，上下限全部取决于剑主。
对于这点，陆青山有着充足的信心。
“公子，我变强了......”秦倚天也感受到了龙雀所发生的变化，语气变得欢快起来，“以后我就可以给你提供更多助力了。”
“嗷嗷嗷！倚天姐姐的神力都得到了恢复，什么时候轮到我啊！”古乙乙的声音很不适时地响起，“陆青山，你不能这么偏心。”
龙雀是道源界神器，神力无穷。
但忘川作为黄泉界神器，本该也弱不到哪里去。
可因为【镇海】的原因，失去了力量源泉的忘川表现出来的力量，就一直不是很配得上它一界神器的名头。
对于这点，陆青山还没多大感觉，唯爱装装的古乙乙却是不能忍——没有实力怎么装？
听到古乙乙话，陆青山不由翻了个白眼——他又想起了黄泉之湖的由来。
“别急，快了，”他轻声安抚古乙乙道：“之前我实力不足，无法帮你镇压足够强大的海。”
至于现在........
陆青山目光看向自己的面板。
“进阶需求：天人合一之境，你需牵引自身元神与肉身合一，方可问道，引得天劫。（已达成）”
道源界近三十年的历练，他原本最为头疼的天人合一，也在无声无息中磨合完毕。
他已经具备晋升八境的资格了。
陆青山不再迟疑，从芥子中取出大夏经（渡劫篇）的灵玉，朝着深蓝面板吐出两字：
“突破！”
－－－－－－题外话－－－－－－
断章可耻，但下一章的数据必须看着笔记写，可人在外地，具体面板资料在电脑上，所以只能先断章了，明天回去一定写完渡劫。
第五十三章 一劫境！
深蓝面板上，顿时有一行行小字开始浮现。
“检测到《大夏经》（渡劫篇），是否学习？”
“学习！”
“你已经满足前置条件：天人合一，开始学习《大夏经》（渡劫篇）。”
陆青山目光一凝。
深蓝面板上，那长长的经验值槽开始燃烧。
合体期所需的经验值为10亿，而走完渡劫期的经验值则为46.2亿。
当然，这是指平常情况下，也就是三劫境。
若是想要往上走，追求更高的四劫境、五劫境......乃至传说中的九劫境，所需的经验值也会相应增长。
“已经消耗15.4亿经验值。”
时至今日，这样子的经验值损耗对于陆青山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中灵域的十年伐魔，他早已积攒了一笔极为可观的经验值，等待的就是今日。
“你即将开始晋升渡劫境。”
身体内沉寂多年的元力骤然沸腾，勐烈翻滚，释放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推动破境。
隐隐间，竟然是有着如水流般的声音从他的体内传出。
由此可见，陆青山体内的元力究竟是雄浑到了一种何其可怕的程度。
而在元力的急速流动之下，陆青山周身的毛孔中，勐然间是有着璀璨的金光射出。
在这金光的映衬之下，他的血肉、骨骼都变得晶莹剔透起来，有种出尘之意。
一种清凉的感觉充斥着陆青山的心神，让他灵台清明。
属于《大夏经》（渡劫篇）的玄理在这一刻不再是晦涩难明，彷佛是一泓清泉般在陆青山的思绪中灵流淌。
厚积薄发。
陆青山不论是元力底蕴还是战力，都早已经超越了寻常的渡劫境修士。
这种积累，导致他的破境一旦开始，就会势如破足，摧枯拉朽般冲破重重阻碍。
一股异常雄浑强大的气息，逐渐的从陆青山身上散发出来。
这股气息，比起之前，强横了数倍不止。
陆青山拳头紧握，能清晰感知到有可怕的力量在他体内生出，在他体内荡漾。
澎湃的力量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以陆青山为中心，朝着四周肆意喷薄着，远远扩散出去，已然引得下方的海水不断翻滚涌动，造成海啸般的情景。
“请注意，渡劫境晋升，将引来天劫。”
“你将开始应劫。”
“本次你将面对的天劫：雷火双劫！”
天劫，本是渡劫境修士畏之如虎的存在。
可陆青山此时眼中却没有哪怕半点畏惧，甚至没有半点郑重，有的只是狂热。
“天劫，就让来看看，你究竟是有多可怕吧！”陆青山在心中低吼道。
十年的修为压制，再加上道源界的三十年，那就是四十年时间。
四十年修为难进，让他的心中的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陆青山心中一动，可怕的力量波动在他体内爆发开来。
轰隆隆！
下一刻，在他的身形上空，突然间有着乌云凝聚，隐隐间，银蛇大作。
陆青山还在不断释放气息。
他的气息，令乌云不断膨胀，顷刻之间就已经是横跨数百里。
轰鸣与闪光狂暴，彷似是苍天震怒，要摧毁一切。
与此同时，一缕火焰从虚空中出现，与那雷劫一样，有着暴烈的波动。
突然就在这时。
一阵诡异的清风拂过。
然后，虚空中生出滔滔不绝的水，向着陆青山奔涌而来。
望着这没来由出现的水，秦倚天神色一变。
“这是.......劫境元神的风水之劫！”
元神第四境，为劫境。
正如其名，劫境元神就如修为第八境渡劫境一般，需要经历天劫考验。
只不过修为突破面临的天劫是雷火之劫，元神突破面临的却是风水之劫。
雷火代表毁灭与力量，风水则是象征着新生与绵延。
陆青山受天道规则所制，停滞不前许久的不止是修为，还有元神！
如今，两者一同开始突破，晋升。
她童孔勐地扩张，陆青山虽然从来不走寻常路，但她显然是怎么也想到，陆青山元神的风水劫，居然是在这一刻，与雷火之劫同时来到。
买一送一。
双劫齐至。
原本是双喜临门，可两者若是一起来的话，那就成了祸事。
——天劫本就够可怕了，一道天劫都需要修士做好万全准备，更何况是双劫呢？
在那溺水来临之时，有着奇异的吸力爆发而出，使得陆青山的眉心爆发出一道光芒，一道虚幻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是他的元神。
风水双劫是要将陆青山的元神牵引出来，给予考验与洗礼。
这倒没什么。
问题是，除了这风水之劫，天上还有雷火之劫在虎视眈眈。
陆青山的元神被扯出来了，那雷火之劫谁来抗？
这怎么办？
秦倚天显得有些慌乱，神色郑重，已经是准备当陆青山元神渡劫之时，出剑帮助自家公子扛下雷火之劫。
修士的天劫，外人不得干扰———本命剑可不是外人。
“不要担心。”陆青山温和的声音在秦倚天的耳畔响起。
他伸出手。
秦倚天心有灵犀般了悟陆青山所想，化作红光归于龙雀之中。
嗖地一声，龙雀飞到陆青山的手中。
“时至今日，区区天劫又能奈我何？”陆青山低声道。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
陆青山的发丝飞舞，衣衫在风劫之下猎猎而动。
他踏空而起，直奔天上还在酝酿的雷火双劫而去。
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轰然爆发。
这气势霸道至极，滔天而起。
天上的雷云与火焰彷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全部翻滚咆孝，全部轰鸣滔天，在这一刻震动，似乎在怒吼。
劫云蠕动，下一霎那，一道道雷霆与火焰，勐然撕裂天空，连绵不断的呼啸而下，挡在陆青山的前进路径上。
天劫在震怒！
陆青山怡然不惧，“生气么？但是对不起，我赶时间。”
他没有丝毫闪避的迹象，直接是撞向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火焰与雷霆。
若是寻常的剑修，自然不敢如此托大，硬抗这雷火天劫。
但陆青山却仗着修为之深以及恢复神力的龙雀之利，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嚣张”。
轰！
身处雷火的夹攻之中，陆青山胸中豪气满怀，掌心一握，抬起龙雀迎向雷火。
雷火与陆青山相撞，顷刻之间，就是散成了漫天星火，向下方的海水中坠落，犹如一场盛大的烟花。
冲破了雷火天劫的阻碍，陆青山冲势不减，继续向上，直冲那雷云。
仅仅只是一瞬，他就已然冲入了劫云之中。
“劫，灭！”陆青山的声音，从劫云中蓦然传出。
一道炽红色的剑光崛起。
巨响轰鸣。
璀璨之光无尽。
剑光冲破劫云，将之冲散，消失于天地间。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为憋屈以及结束最快的天劫了。
在陆青山的这一剑面前，劫云徐徐消散在天地之中。
“我总算知道，为何天道要阻止龙雀离开道源界了。”陆青山喃喃道。
这一剑，虽是他的强大实力为基，但龙雀的神力也起着关键的作用。
这便是道源之力。
常人眼中极为可怕的天劫，对于陆青山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威胁力，至少目前一劫境的天劫是如此的。
雷火之劫已经消散。
但风水之劫还在。
陆青山身形悬在空中。
眉心的光芒更甚。
那溺水无处不在，狂风大作，无法阻拦的强大吸引力爆发而出。
在这股吸力的爆发下，一道虚幻但又凝实犹如尸体的光影，从陆青山的眉心中挣脱而出，最后是悬浮在陆青山的头顶上。
这道光影，自然就是陆青山的元神。
秦倚天从龙雀中再次出现，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雷火天劫既然已经消散，对于风水天劫，她自然不可能再有半点担心——这怎么可能难得到她的公子？
在秦倚天的注视下，风声啸啸，如刀，如刃，不断削向陆青山的元神。
溺水腾腾，将陆青山的元神彻底淹没。
但身在风水之劫中的陆青山元神，熠熠生辉，彷佛是一具金身，刀枪不入，水淹不进。
同时，一缕缕奇异的丝线正从风水劫中流溢而出，不断没入陆青山的元神之中。
这些丝线蕴藏着天地的本源力量，可以壮大元神。
这使得他元神上的气息犹如在脱胎换骨一般，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变得愈发澎湃强大起来。
雷火劫，从出现到消失，不过数息的时间。
风水劫，却是持续了足足半日的时间。
当天色逐渐接近傍晚时，那被溺水笼罩的陆青山元神逐渐完成蜕变。
终于，狂风在悄然间减弱，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溺水也回归不知名的虚空伸出。
陆青山的元神在空中盘坐悬浮着，那澎湃强大的气息渐渐收敛。
嗤！
他的元神锁定自己的肉身，如风雷掠过，重新没入眉心之中。
下一刻，陆青山紧闭的双目，陡然间睁开。
轰轰轰！
他面前的空气，在这一霎那被尽数震爆，发出刺耳的低鸣爆炸声。
“公子。”秦倚天轻呼道。
“抱歉，”陆青山道歉道：“刚刚晋升.......一时没习惯这力量，流泄了些许出来。”
一股比起以往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力量，正在他的身体中流淌。
而他的元神之力更是彻底蜕变。
心念一动，虚空中所有事物便是尽窥眼底。
不只是生灵，甚至是空气中流动的更为细微层次的能量流动，同样是逃不过的他的“眼睛”。
另外，陆青山能感受到自己的元神变得无比凝实，拥有肉身都未拥有的金身之力。
这使得他的元神可以离体而出，遨游诸天，而不用担心遭遇劫难。
游神，这是劫境元神的标志。
这一次的厚积薄发，所取得的突破显然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陆青山看了一眼面板，只见一排排提示正在疯狂刷屏。
“你已度过雷火之劫！”
“你已经掌握【大夏经】（渡劫篇）！”
“你的阶位提升到渡劫境（一劫）！”
“你的元力获得提升，元力值上限提升40w！”
“你的天赋【三花聚顶】蜕变为【洞玄】：”
【洞玄】：三洞者，洞言通也。通玄达妙，其统有三。
进阶渡劫期的你，通达玄妙，可通天地。
“你获得【一劫境】阶位加成：你的神识获得提升+2000！”
“与此同时，你在渡劫境每提升一个小阶位，提升神识增加为：+1000！”
“你的天赋【天人之躯】转化为【羽化之躯】。”
【羽化之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经历天劫考验，你的肉身获得蜕变，至此将超然物外，不再有寿元限制。
“你的天赋【陷阵】获得提升，当前伤害加成：5%*8=40%！”
“你的天赋【剑术亲和】（高级）获得提升，蜕变为【剑术亲和】（终级）。”
【剑术亲和】（终极）：剑修学习升级剑技所需的经验值减少25%，学习升级剑技外技能所需经验值增加25%，剑技伤害增加20%！
“你获得了一个新的本命剑槽位！注意，此槽位所添加的本命剑属性，不得与以有本命剑属性重复！”
“当前可用槽位：2；当前可用属性：土、雷。”
“你已度过风水之劫！”
“你的元神境界获得提升！”
“你的元神突破到劫境（12000/20000）！”
.......
一朝突破，不说其它的改变，单单看元力底蕴，便是直接从52.9w飙升到92.9w，近乎是翻了个倍。
元力底蕴是战力的基石，可想而知，陆青山如今的战力是达到一种何其可怕的程度。
然而，突破对陆青山来说，永远都只是开始。
他不再看自己的属性，目光转而落向即使消耗了15.4亿经验值，也依然长长一条的经验槽。
“所有的努力与苦修，都不会白费。”陆青山低声喃喃道。
“一朝红云京华起，又是惊鸿百花开。”
“所以……”
“深蓝，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