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人来风3
看那舞,却非平常的鸾歌凤舞,而是剑舞。
豪气干云争舞剑,疏狂潇洒欲作仙。
舞姿雄健,步点铿锵;气势钢猛,雷霆万钧,这岂不正是传说中公孙大娘的成名舞技《剑器舞》的路数。
棍影潇潇,棍声呼啸,远看风驰电掣大浪滔天;近看山雨欲来磨刀霍霍。
忽一剑上捣破天门,又一剑下搅碎四海,直看得众人惊心动魄。
猝然一招收剑,一棍从北辰映雪面门直戳裆下,停在当口,嘻笑一声:“小二看招。”
北辰映雪看得呆了,只道那棍子戳在裆下立时断子绝孙,这才反应过来。
舞,飘忽之间骤然停了,停在了他断子绝孙处。
“小二看招。”
少女再次比划着嘻笑。
恍然大悟,北辰映雪这下明白了她是谁,惊诧不已。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此女子竟然是自己儿时的又一玩伴——当铺掌柜的女儿“风铃铛”。
不精修仙,却喜歌舞,尤其钟爱传说中公孙大娘的独创剑技《剑器舞》。
时时以棍为剑,模仿钻研,最趣一招—“小二看招”,时常直指小伙伴们裆下,惹得人啼笑皆非。
风铃铛,无拘无束,落拓不羁,表面温柔女儿身,实则风风火火男儿性。
风铃铛,不姓北辰。
父系外乡人,姓风,故随父亲姓,姓风。
风铃铛,叮当作响。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却是婴儿百天“抓阄”时,一手抓住个铃铛不丢,故,风铃铛。
风铃铛,名如其人。走到哪里都叮当作响,风声中来,风声中去;来也风,去也风,人前疯,人后疯,人来疯。
人来疯?
对,就是人来疯。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小时候的嬉戏她居然还能不知羞涩地做得出来。
收了棍,她重新拿起那鞭子。
“噼啪”,鞭如玫瑰,玫瑰如她,九十九朵玫瑰,玫瑰九十九朵。
香,怎么个香?那是玫瑰香。
红,那是怎么个红?那是白里透红。
“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能回来?”
“你变漂亮了。”
“怎么,不能漂亮?”
“你比以前还漂亮。”
“那是必须的。”
“你比以前还显摆。”
“那是必须的……显摆。”
啊,突然感觉上当,撒娇地噘起小嘴:“你也来挖苦我。”
说罢竟然一改先前的性情,呜呜地哭了。
这一哭,当时就令北辰映雪乱了手脚。
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禁不住叹息。
突然又破涕为笑,含泪说:“你好傻。”
“我傻吗?”
“你不傻,难道我瞎。”
“?”
“干嘛为你表姐出头,干嘛不在出头时想到我?”
啊……!
“啊什么?”
“啊我早该想到你,让你也来为我表姐出头。”
“你个傻*子,你是故意来气人的是不。”
气急败坏,蛾眉倒蹙。
猛地又拿起手中的鞭子狠心地打来,鞭在半途却在这中一转,“啪”的一声炸响,那个脆弱响,直惊得人心都颤了。
众人缩着脖子后撤,而她却咯咯咯的笑个灿烂。
“哈哈,一群胆小鬼。”
笑着笑着突然又板起了个脸脸,严肃地问,“你们说,我真的漂亮?”
众人胆怯,不能不说,异口同声:“漂亮。”
听到马屁,心中更爽,更洋洋得意地晃动起她那漂亮的小下巴,同时马尾一甩,划出一道弧线,亮丽的就像一面旗帜,迎风招展。
招展、招摇,那是她的个性;漂亮、自恋,那是她的天性,没人能拒绝她的漂亮,没人能拒绝她的美丽,何况她确实真的漂亮真他娘的有个性。
突然她对空轻轻一拍手,刹那间一只仙鹤从空中悠然而来,停在她的面前。
屈膝,迎着她骑上那仙鹤。
飘飘洒洒,飘飘欲仙,骄傲地冲北辰映雪道:“走吧,同我回家‘当’吧。”
“当?”
“是呀,当你那个破铜烂铁的什么镜。”
“破铜烂铁?”
“是呀,破镜子,不就是破铜烂铁?你以为它还是仙霞门的宝,只有你把个你那个负心的表姐当个宝。”
这哪和哪呀。
北辰映雪好不高兴:表姐给我的宝,岂能是破铜烂铁,你以为你谁呀?!
不就是从小嫉妒表姐吗,不就是受不了表姐和我好上了吗……
唉,这么多年了,还是个耿耿于怀的醋酝子。
其实他真想说,表姐漂亮,其实是内涵,她才不像你张狂炫耀、色厉内荏;而表姐,坚毅霸气,表里如一。
“还不上来,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我不去,我不当。”
“谁让你当呢,你以为真当,吓你的。”
“那还去你家?我忙着。”
“不去?”
“不去。”
“不去那我可走了哟。”
说毕,仙鹤已驾着她飞窜到空中去,那速度,无可比拟,让人眼珠子惊掉了一地。
可惊讶的不止是速度,而是她的南辕北辙。
明明是往后,因为她家的当铺就在身后几丈之余,而她却驾着仙鹤背道而驰。
迎风招展,飘飘欲仙,居然绕着北辰堡上空低飞了一大圈。
天空中,留下她那鞭子挥舞的玫瑰花影,留下她那长长的马尾划过天空的亮丽弧线,留下她婀娜多姿的倩影。
——只为了表明一个,我风铃铛回来了,荣归故里。
显摆,可真能显摆呀。
明明才几丈远,却非要绕空一周,好像非要让全北辰堡人都知道她骑的是仙鹤,得道了,成仙了,风光而归,衣锦还乡。
显摆什么?
“不就是出去晃荡了几年吗,怎么了,就真成土豪了?”北辰映雪心里笑了。
而那众乡亲们却褒贬不一,有的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有的却一脸的不屑,讽刺道:“哪呀,估计那仙鹤一定不是她的,不然她要这么急于显摆吗。”
呵呵,还真有道理。
但是北辰映雪却知道,那是她的性格所然,她确实有点真本事,不然那玫瑰花怎么可能生长在一根银鞭之上,看来她在外面确实学到些手段,会一些仙法了。
会些仙法你也不能太显摆太招摇呀,人呀,还是低调点好。
但是她就是她,她就是那么个爱招摇,爱显摆的疯子。
疯子,疯子是什么?是蛰人的蜂子吗。
是的,她就是蛰人,还一蛰就是一个大包。
“呵呵,疯子,疯子。”人人都笑的前俯后仰。
从小他们都了解她,疯子,“人来疯”。
人来疯?
当然了,人越多她越疯。
正笑着,唰的一下,那仙鹤骤然落在了他们身边,得意忘形的她“唰”的一下从那仙鹤下来。
急风急火,“啪”,一不小心被那正昂起头的仙鹤拌了一下,当时就一个嘴偎地。
“哇,妈妈也,你个畜生,敢整我。”
她爬起来就大呼小叫,还叉着腰,登时人们更笑得前俯后仰,不亦乐乎。
第62章:人来风4
她爬起身,指着那仙鹤就骂,好像那仙鹤真能听懂她的骂似的。
哈哈,众人大笑。
北辰映雪也笑了,三年来第一次憋不住,苦瓜脸也瞬间变得甘甜。
那是真切的笑,是开开心心的笑,那是无知无畏的笑。
笑,笑她个“人来疯”,笑她个风风火火,笑她个自恋狂。
人狂没好事,狗狂没屎吃,这就是报应。
好玩,好玩。
北辰映雪心里直嚷嚷,却不意身子突然被人提起,却是一下子到了仙鹤身上,而眼前,还抱了个小美女,当下乐得悠哉悠哉。
……
人被对方抓上仙鹤,腾空而起,明明离她老爹的当铺数丈远,却非要南辕北辙地绕北辰堡再飞一圈。
飞吧飞吧,你就炫耀吧,反正我搂的舒服。
长长的秀发不时的飘打到他脸上,令他痒的难受,不禁贴上她的脖子飞吧。
不亦乐乎,“这可不怪我,我这手可是很自觉的哟。”
手,不得不抓紧小美女的衣胸,不得不抠到她肉里去。
哈哈,享受了,不享受才是傻瓜。
一路享受一路爽……
唉,悠哉悠哉正做着春*/*宫*好梦,却不意唰的一脚被揣下,却是到了。
真不知她是恼羞成怒揣下他的呢,还是被他那不检点的手抚摸得性起,骚*/*痒*难当,嘿嘿,嘿嘿。
就这样到了吗,好快呀,我还没过瘾呀。
痛心疾首,晕圈晕圈……
突然,一只手伸到面前,“拿来。”
“拿什么?”
“宝镜呀。”
“不。”
“你不当吗,过了这村可没那店了。”
“不。”
“那好。”
啪的一声,身上被点了穴,唉,怪只怪这是北辰堡,魔功不敢使,不然也不至于被点的浑身不能动吧。
宝镜直接被搜走。
“你,那可是我表姐的。”
“就是你表姐的我才当,让你彻底的没了念想,彻底地死了那条心。”
“你,好个醋酝子。”
“我这是为你好,别不知好歹。”
……
风掌柜算是当地的小财神了,经营着一家小当铺。
为人民服务嘛,那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嘿嘿,顺便赚点“良心”钱。
这不,正拉着一位来当物件的小媳妇的手不丢,一边抚摸着一边讪笑着一边慢慢地加码。
每加一码那都是钱哟,他可不想因为迷恋女色而把这主业败了,所以还是小心翼翼,能揩油就揩,不能揩拉倒。
那小媳妇也是个老江湖,不是随便给点小利就能束手就擒的主,所以俩人的生意谈的倒很投机,相互试探,相互摸底,相互挤眉弄眼、打情骂俏。
生意吗,就是这样谈的,生活吗,就是这样悠哉悠哉地将就过吧。
那年老伴跑了,跟个小白脸跑的,跑时还不忘偷他一大笔银子,弄得他穷酸了好几年,不然,不然老子的生意早做到凉州城了。
现在唯一让他牵挂的是,女儿。
女儿风铃铛,长的俏皮可爱,好像她娘。他把往日对她娘的爱全部给了这女儿,真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是这女儿也养不家,几年前也跑了。
郁郁寡欢,只能将感情全部投入到这家当铺了。
别看当铺小,但深挖之下却其乐无穷,这不,揩油小意思,搞定了门一关,生意也做了,人也到手了。
嘿嘿,嘿嘿,正乐呵个不停,却不意门口人影一闪,又来了个小媳妇,正窃喜,却不意小媳妇张口就喊“爹爹”。
当下吓得手一撤,就要往后堂跑,以为又是哪个自报家门说是将她母亲肚子搞大了落下了的种。
不及跑,手一把被拉住。
“跑什么呢,又不向你要钱。”
一听说要钱,更吓得面如土色,更挣扎的快了。
但待心定后,才看清,哟,这不是俺女儿回来了吗。这是哪儿吹来的风。
“快,”
女儿还是往日那幅心急火燎的样子,敲着他的柜台把手一伸:“爹爹,给点钱。”
“多少?”
“三……”
“三两?”
摇头。
“三十两?”
摇头。
“三百两?”
点头。
这,“孩子你惹了什么事,要这么多。”
给不给?
风铃铛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抽出鞭子往柜台上一横,顿时他老爹就又吓得面如死灰。
给给给。
心一横,牙一咬,哗的一下打开壁柜,取出美美一大坨,掂了掂,甩给她。
“行了吧,快走快走。”
女儿还是不离去,手指继续比划着三。
“都给你了,还要怎样。”
三,继续比划着三。
风掌柜怂了,抱拳求饶:“老大老大,我这小本经营,你高抬贵手。”
风铃铛嘴角一撇,“怎么,我这么多年没回来,就这点儿想打发了?”
“这不给你了吗。”
“看好了,是这个。”
说着,那个三,直接等到他老爹的脸上去了。
三,“不会是三百两黄金吧。”
嗯嗯嗯,女儿连忙点头,转嗔为喜。
“滚犊子,你把老爹当钱庄了,你以为老爹真是摇钱树、聚宝盆,滚。”
可女儿还是不走,还是比划着三。
“没有,滚。”
还是三。
“滚,我直接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话音未落,就听呯的一声,面前的一个瓷瓶爆了,紧接着一个又鞭子飞起,飞向了墙上一幅古画。
咔嚓一下,画成了碎片,唏哩哗啪落了一地。
“给不给?”鞭子横在了空中。
“不给。”
好嘛,鞭子再挥,再挥,霎时,又接连爆了几个。
风掌柜不得不抱住女儿的手求饶道:“老大老大,我听你的好吧。”
“这才乖嘛。”
这才收了手,飞扬的丹凤眼扑闪着得意的光芒,光滑的下巴带着好看的弧线骄傲地晃动,仿佛她就是公主,就是女王。
风铃铛,不愧是风铃铛,他老爹服了。
看着满屋子的碎片呼天抢地,“我的天啊,我的古董我的字画我的宝贝也。”
“宝贝个屁。”
风铃铛不屑地拿着鞭子指着那些碎片,道:“假货,糊弄人的赝品,嘘得了别人却嘘不了我。”
啊,风掌柜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被女儿揭穿了,但是人多势众面前,他还得装成真的呀,还是大呼小叫地眼泪汪汪。
“好了好了,是真的行了吧,快取钱去了吧,我的老爹。”
“不,我哪来那么多,这是黄金呀,你以为是土疙瘩。”
亲热地,风铃铛走到老爹身旁,拍着他的肩膀亲昵地说:“听话老爹,钱取了,免得古董字画再受灾,你闺女可是在替你着想哟。”
第63章:烧房子
心疼啊,痛心疾首,“娃呀,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笔钱。”
风铃铛充耳不闻,目光直接抬上了天。
风掌柜牙一咬,心一横,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道:“没有,有本事你把这屋子拆了给我看。”
是吗。
鞭子抡起,噼哩哗啪又一阵阵巨响,仿佛天真塌了一样。
一时三刻,房内的物件面目全非。
阵阵肉疼,但还是闭着眼睛不闻不问。
突然,安静了。
得意了,总算那个暴戾走了。
微微睁开眼,啪,一个物件拍在了眼前的柜台上,却是生意来了。
一头爬起,满脸堆笑……
却又是风铃铛。
不好,暴戾还在啊。
心惊胆战。
却见暴戾晃动着美丽的下巴,按着柜台上的物件……
“当耕牛。”
“假的。”
“当房契。”
“假的。”
“当田园。”
“假的。”
恼羞成怒,“那什么才是真的?”
“暴戾你走了,那一切都成真的了。”
“是嘛,你看看这是什么?”
啪,一个古镜拍在桌上。
哇,仙霞门。第一眼,三个字跳入眼帘。
眼热了,心跳了,一把拿起仔细端详。
可看看看着一把甩在了柜台上,“什么孬货吗,都断了两截还值个屁钱。”
“你不当?”
“我不当。”
“我这只要三百两黄金,超便宜哟……”
“不当。”
“你可看好哟,这三个字……仙霞门。”
可老爹也学她先前,头仰得眼睛都看到天上去了。
嗯,硬的不行来软的,风铃铛面色一转,幸福像花儿一样走到老爹面前,亲昵地在其胡子渣渣的脸上了一口。
这一口呀,真香,直接亲的老爹骨头都酥了。
蹭着他的肩膀:“老爸,不就三百两黄金吗,磨蹭个啥。”
“什么呀,”
老爹发飙了,“你以为咱们家好大的家当,金山银山?”
“人家只是有点重要的事嘛。”说着肩膀又蹭。
“多么重要?”
“生死攸关。”
“哼,就你这点小心思,脸上还能藏住事?老实说,是不是想和外面那个小白脸私奔。私奔就私奔呗,老爹又不拦你的路。”
“哟,啥事都瞒不住老爹这双眼睛,你真神了。”说着又亲一口。
“那小白脸是谁,怎么看着眼熟啊,告诉你,若不是世家公子,看老爹不打断你的腿。”
“嗯,人家就是世家公子嘛,就是手头有点紧,从你这儿先挪挪。”
“挪挪,那你把他叫进来我看看,若真是世家公子,莫说三百两,三千两老爹也给你想办法去。”
“爹,你可真大方,我保证他是世家公子。”
“世家个屁啊,你以为老爹真老眼昏花,看不出他是那个祸害,就这祸害你还有什么可追的。”
抓起地上一个半碎的瓶子,呯的一声摔出门外,砸在北辰映雪面前。
北辰映雪在外面虽然穴位被点了,但那父女俩的言语听的一清二楚,当时脸就红了,只觉得羞辱和愤怒。
风铃铛嗔怒了,丹凤眼一挑,“有本事你去拿个新的摔呀,来,这墙角还有个景德镇的,你来给我摔呀。”
说着鞭子一抡,那蓝花花的大瓷瓶就卷到了他老爹面前,“你摔下,摔个试试。”
“你……”
老爹怒不可遏,望着这败家女,一屁股瘫地上。
“快取。”
“……”
“不取?”
“……”
“真不取?”
“……”
“好,你不取是吧。”
呯,点燃了火焓子
呯,又点燃了字画。
呯,又点燃了被子。
呯,又要点燃整座房子。
天啊,火烧了起来,明晃晃的吓人。
赶紧,掌柜逃也似地跑向后院。
回来时却抱了个大包袱,甩给她风铃铛,“暴戾,从此别回来,就当没我没你这个女儿。”
风铃铛一把接住,翻身就跑。
谢谢了老爹,嗯呀。又隔空亲了一口。
“暴戾,暴戾!”
……
抱着包袱逃也似的跑了出来,心情那个激动呀。
呯呯呯,解开北辰映雪身上穴位,拉开包袱让他看,只见里面黄灿灿的全是黄金,三百两。
“这下你……”
她正想着,这下你无债一身轻了吧。但是,却想不到的是,北辰映雪接过那包袱,哗一声往门内甩去。
赶忙,风铃铛纵身追住,接回在手中。
“怎么,丢你的人了?别忘了,这是我的,我是你妹妹,你有什么可丢人的?”
北辰映雪气不打一处来,冷喝道:“我还不至于活到让女人来怜惜,你这分明是打我的脸。”
“打你什么脸,我这分明是一片好意。”
“好,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分道扬镳。”
“你……”
风铃铛当时就怔在那里了,也幸亏她在外面闯荡,见识多,已不是几年前那个青涩的小丫头。
强压心中怒火,硬挤出笑脸甜蜜的一笑,死皮赖脸地说:“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这之前就没有分道扬镳吗,那你就是承认心中有我了?那好,咱们一起走,我陪你去见族长。”
“你见族长干什么?”
“让族长给咱们作个证婚人啊。”
一把挎住北辰映雪的胳膊肘,说死也不丢了。
“你……”
北辰映雪直气得颤栗,不得不严肃的一字一板道:“我和你是兄妹,我们之间可能吗,你别胡扯,再个,没看我这都残废了,还有谁敢跟我,滚远点。”
“嘿嘿,我就看上你了呗。”
“别胡扯,滚。”
“就不滚,就和你去见族长。”
北辰映雪被缠的实在无法,挣又挣不脱,只有说:“那你先把金子还给你老爹。”
风铃铛嘴一撇,“干嘛要还,这是他答应了给咱俩的私奔钱……”
“奔个屁啊,我们兄妹俩还能奔?”
哭笑不得,不得不下茬:“你不还,那我就不走了。”
“不走就不走,看你怎么还钱。”
“你再缠我们就真的连兄妹都没得做了,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唰的一下,北辰映雪黑了脸,眼睛瞪得像能吃死人。
风铃铛害怕,只有,“好吧,既然你不想欠我的情,那我又何必热脸贴着你的冷屁*股。”
啪啪啪,话音未落,三百两黄金全被她一个个拿出来,狠狠地甩进了当铺,嗵嗵嗵的柜台当时就是几个大窟窿,把她老爹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第64章:三个怪物
风铃铛放手了,看着北辰映雪走。
走,走了。
只气得啪一声,一鞭子过去,将老爹当铺的招牌拆了。
哇的一声,禁不住就哭。
一头扎进屋,哭得那个死去活来天昏地暗。
她爹太明白了,安慰道:“作事要学你老爹,拿的起放的下。”
更哭,这回还拿起算盘砸她爹,“你还好意思说这话,我娘就是被你气跑的,不去找,还……”
老爹只有哄,不断地哄:“你娘那不是找幸福去了吗,等她幸福够了就回来了。”
“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
老爹非常认真,还拿出些“老相好”给绣的鞋垫,指着这个道,这是你东三婆给绣的,那个西四姨给绣的,那个的那个,是隔壁老王的媳妇的妹妹的妹妹给我绣的,这多好,一晚换一个,多逍遥。
“好你个负心汉,果真不想我娘。”
啪,又是一鞭,好嘛,先前墙角那个唯一尚存的景德镇青花瓷也呯的一声爆了。
直惊得她老爹心肝都裂了,眼睛一闭,一个寒噤。
“唉,看我这宠的,都把她当她娘养了。不然怎么能落下这么个暴戾。”
暴戾、暴戾!
一通脾气发的,风铃铛心头略好。
一字一板地问父亲:“爹爹,我把房子都烧了为他,为何为他不住?”
“穷人吗,那身上都有股酸气。”
“那为何他将他表姐送他的镜子也一斩两断?”
“弱者吗,身上也有股酸气。”
“那南宫听雨比我漂亮吗?”
“哪能呀,你是凤凰她是鸡,岂能一比。”
“那为何我撕心撕肺地待他,他却不为所动?”
“傻瓜,你俩是兄妹,他怎敢。”
气,当即眼泪洄洄地就下来了,“我姓风,他姓北辰,凭什么我俩是兄妹。”
又哭的一塌糊涂。
蓦然,门外传来三声响亮的口哨,接着就是一阵曲子的合奏声。
不知是在庆贺她的失意,还是庆贺她败家如此迅速。
风掌柜不知外面怎么了,正要起身去看。
风铃铛却手往身边的仙鹤头上一拍,“去,把那三个跟班给我喊来。”
仙鹤在风掌柜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到店门口,“嘎”的一声鸣叫,顿时门外大摇大摆地走进三个道人来。
三道人好是奇异,一个大嘴,一个驼背,一个侏儒。
大嘴提着一笼信鸽,咕咕咕地一群鸽子叫个不停;驼背背着一个画板,笔墨纸砚齐全;侏儒抱着一把大长琵琶,那琵琶比他三个都高,好像琵琶就是他,他就是琵琶。
侏儒正弹着琵琶,手不够长,却虚空一点一点地让弦线嘣嘣嘣颤动,发出悦耳的音乐。
驼背则手背到后面的画板上,用指头敲击画板,发出梆梆的声音与琵琶合拍,
大嘴更是可笑,居然手弹着鸽笼上的细丝条,发出沙哑的音乐。
合奏声声,还不时地吹着口哨,煞有怪杰之意。
奇特的相貌,奇异的弹奏方法,外加个美貌如花的风铃铛相衬,四人站在一起那简直是绝配,当即令她老爹如见了鬼、瞠目结舌。
再看三人的太阳穴,更为惊讶,但凡太阳穴凸出的人都是仙人,而这三人就是。
心里毛乎乎的,那是对仙人的敬畏,怯怯地问女儿风铃铛,这三个怪人是谁,可是仙?
风铃铛笑了,嘴一撇,“唉,我的跟班,当然了,也是高手。”
高手,那何不显现一手?
果然三个道士也真听话,居然真的表演一番。
丹田气一提,霎时身子离地,凭空悬浮起来,离地虽不足一尺,但三人整整齐齐、步调一致,一上一下,煞是好看,直惊得风掌柜连连抱拳,连声喊仙人。
这下风铃铛更是得意,乜斜着丹凤眼,晃荡着优美的下巴,而耳边那长长的剑型耳坠也“叮咚”作响。
风掌柜激动坏了,“仙人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那三人却不理他,还吹胡子瞪眼地问:“老东西你是不想活了,敢欺负我们公主,还给气哭了……”
说罢就要动手,立时吓得风掌柜妈呀一声躲到女儿身后去了。
风铃铛一笑,拉出父亲介绍道:“这是我老爹,怎么着,不孝敬个见面礼?”
三人陪笑,赶紧就往身上摸,还真不懒,一人一块金元宝,恭恭敬敬奉上。
风铃铛笑了,调侃道:“哟,你们不是说饭都没钱吃嘛,怎么突然间……”
三人傻笑,挤眉弄眼道:“老爹重要,老爹重要。”
“哼,不说实话。”
赶紧安慰,“哟,我们那是试探你的,难道你没看出来。”
“试探我什么,又看出了什么?”
三人就笑,打趣道:“当然是试探你,人长的漂亮,花钱是不是吝啬。”
“那试的如何了?”
“唉,你还真是个吝啬鬼。”
“去你娘的。”
风铃铛不笑反怒,道:“我这一生最恨两种人,一是见了我却不被我的美貌惊得眼珠子掉了一地的人,二是,请客吃饭却还想让老娘掏钱的人。”
“妙极、妙极。”
三人说:“第一种人嘛,那是有眼无珠,第二种人嘛,那叫不识相。”
哈哈,风铃铛笑的灿烂,“原来你们三个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三人喜形于色,恭维道,我们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突然,风铃铛眼睛一翻,厉声问,那眼前就有一个人欠收拾,你们敢不敢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三人金刚怒目,抹胳膊挽袖子,“那还不走,撵上他,锤得让他认得老娘是谁。哦不对,是让他认得公主您是谁。”
三人出门,展开仙气就“走”。
风铃铛也自鸣得意出了店门,跨上那仙鹤,“嗖”的一声赶在了他们前面追上了北辰映雪一行。
……
一头跳下,伸手就来挎北辰映雪的胳膊。
北辰映雪只感到这丫头脸色不对,正诧异,却不想她居然来了这个,直吓得赶紧一缩,让开她那温柔的手。
天啊,这可是大唐,不是西域国。西域国人见人就搂就抱,甚至还亲,咱们可没那福分。
男女授受不亲,他一把让开她的手。
嘿嘿,风铃铛笑了笑,视而不见。
却趁他不注意,又一把挎上,这回,挎了个正着,再也让他逃不脱。
第65章:显摆1
亲密地挎住北辰映雪的胳膊,“哥,听说你早上在威武楼大显神威,一巴掌打了那个白衣公子哭爹喊娘,还抢了他的笔?”
北辰映雪挣也挣不开她的手,只有继续赶路,脸板得就像个无常。暗忖:“哼,这事谁不知晓,这分明是找话说。”
风铃铛又讨好道:“听说那白衣公子是士族世家,可我就不明白了,世家公子怎么口袋里还有铜板那样的小钱钱?这不是找抽吗?”
抽抽抽,说着对着空气就啪啪啪几下。
北辰映雪只觉得好笑,表面上还是没理她。
此时他一心操心着正午时分的帝王之气,哪有闲暇跟她论这个。只想着快一点到威武楼,快一点见到族长。
风铃铛继续啰嗦个没完没了:“白衣公子真可恶,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世家公子怎么会到咱们这穷乡僻壤来?…,听说他还会画画,那画可画的神了。”
“怎么,你对他有意思?”北辰映雪没好气地嘲讽。
风铃铛嘻皮笑脸,娇嗔:“对他有意思,也比对某些人‘热脸贴着冷屁股’好。”
北辰映雪不言语了,知道她在说自己,装作没听到。
她继续嘻皮笑脸,还洋洋得意:“不是我吹,就凭我这美貌,一般人我还是看不上的……”
“那你都看上谁?”
“当然是皇亲国戚了,最好,嘿嘿……是皇帝老儿。”
“啊,你要嫁那老东西。”北辰映雪惊异了。
风铃铛腆着脸皮道:“怎么不能?你没看那杨贵妃嫁了皇帝老儿如今多风光。”
“这么说你见过杨贵妃?”
“当然。”
“吹。”
“真的。前年正月十五闹花灯,我跟着公孙大娘去献艺……”
“不会吧,你跟着公孙大娘?”
“不不不,跟着公孙大娘的弟子的弟子,嘿嘿。”
“哦。”
“你猜我见到了谁?见到了杨贵妃。哟,那真是个奢华啊,真是高贵啊,万民敬仰。”
“哦,明白了,从此你就下决心嫁给皇帝老儿。”
“对对对。”
“哈哈,那你真是口大不怕闪了舌头,那皇帝老儿只有一个,已被杨贵妃笼着,还有你的?你嫁谁去。”
风铃铛不以为然道:“皇帝只有一个,那我不会再造一个。”
再造一个皇帝?!
北辰映雪只感到害怕,这话也敢说,大逆不道啊!!!
“胡说八道什么,小心被人告发割了你舌头。”
“怎么会,现在大唐是雍容大度,海纳百川……”
呵呵,北辰映雪真服了这妹子。瞪了她一眼,“你才多大呀,尽想着嫁人?”
风铃铛委屈地抽泣:“人家都十六了哟……”
瞧她那个眼睛,瞧她那个假装的哭相,北辰映雪都要笑翻。
可爱,可爱,真是可爱。
但是可爱吗,不是,不仅是,是活气宝。
活气宝。风铃铛对这个词不以为然,道:“人常说,生的好不如嫁的好,女人嘛,就要嫁的好。”
呵呵,北辰映雪只有呵呵。
风铃铛将他的胳膊一拉,挽得更紧了,说教道:“嫁人要嫁两种人,一嘛,就你这种傻瓜,二嘛,就是皇帝老儿。”
“为何?”
“一是嫁给了爱情,那个傻瓜永远爱你;二是嫁给了金钱和权利,让天下人都爱你。”
啊,牛,经典,北辰映雪也不得不为这番惊世骇俗之言竖起了大拇指。
她一笑,望着他的眼睛,深情,深情啊。
如此之气,吹气如兰,只感到她的胸脯一起一伏,一闪一闪,显然是激动。
“哥,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感觉。”
“有啊,我感觉你的心在动,你的胸在起伏。”
“咱能不能来真点的?”
“不能。”
“为何不能。”
“因为不能,所以不能。”
“哼,没点儿浪漫气。”
小嘴一噘,那个嗔怪哟。
哈哈,趁她怔在原地,北辰映雪猛地一挣。哈哈,就挣脱了。
总算摆脱了这个“疯”妹妹。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妹妹明明光眉画眼的,怎么就老缠着他,一个傻瓜,一个残废有什么好缠的呢。
哦,又一想,明白了,她一定是逗我开心。
当下无比感激。
开心,真是个开心果。
唉,这样是不是太俗了点,修仙之人不好好修仙,却尽想着嫁人。这一嫁人,哪还能再修仙呀。
忍不住问:“小时候咱们这些玩伴的梦想就是修仙,你看南宫听雨,都已修仙小成,而你,就自甘堕落?”
风铃铛嘴一撇,“不就是一个仙吗,告诉你,等我嫁了人,一定高过于她,没看皇帝都管着仙吗,再大的仙,也不得不臣服于皇帝,臣服于大唐,所以嘛,我的理想是蛮大的,前景也是光明的,到时候,哼哼,我当了皇后,定让那南宫听雨跪在我面前脚舔。”
牛,就是牛,就是不一般。
北辰映雪算是服了,人嘛,各有志向,男人成英雄,女人却想坐在英雄的头顶坐享其成,这世界好像没有错,就是这么运转的。
……
正自吹自擂,黑剁头却看不过眼了。
“喂妹妹,回来怎么老缠着他这个残废,也不看看我,你看我这一身,精神的……”
风铃铛瞥了他一眼,“你这也叫精神,屁。”
黑剁头不服道:“怎么,配不上你。”
“得了吧,就你。”
风铃铛不再理他,直接又面向北辰映雪,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走,映雪哥坐我的坐骑。”
北辰映雪哪依,撇开她的手就往黑剁头背后退。
黑剁头也是灵人,直接身子挡在身前。
风铃铛一把揪开他,“去去去,哪不打哪玩去。”
黑剁头实在受不了啦,一把拽住她的手:“我说妹妹,你也好无趣,他就不想乘你的仙鹤,你又何必显摆?该不会这仙鹤不是你的吧,这么急晃晃的找人骑。”
风铃铛道:“你管得着吗,马槽里伸出了猪嘴。”
“呵呵,我就要管,还管定了。”黑剁头也来了气。
两人当时就钉上了。
风铃铛气极,伸手就去抓那黑剁头的脸。只见她的指甲老长老长,还用指甲油草涂的个鲜亮鲜亮。
黑剁头也不是吃素的,一把攥住她的嫩手,道:“别以为你耍小姐脾气就没人敢惹,告诉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想显摆你就尽情地骑你的仙鹤再绕北辰堡上空转几圈,少在我面前惹事。哼,不就是一只破鸟吗,有什么可显摆。”
破鸟?
第66章:显摆2
风铃铛当时就被这话噎得半天没回过气,终于爆发了,叉起腰盛气凌人地大发雷霆:“你见过仙鹤没,这是破鸟?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仙鹤,这是一清道人的坐骑,一清道人你知道吗,那可是位大仙人。”
黑剁头嗤之以鼻,“仙人?先人就是死的人,你跟死人也打交道啊。并且,就算你跟死人打交道,那也没得说,干吗还要借人家的仙鹤来骑,这样有意思吗,值得来显摆吗。”
好嘛,黑剁头居然也口齿伶俐起来。
一语戳中要害,风铃铛当时就挂不上脸了,气得脸通红,气急败坏地娇喝:“借的又怎样,有本事你也去借个呀。”
黑剁头不屑地说:“我,有本事就自己买,没本事就不骑,那样显摆,算个啥。”
“你,你……”
风铃铛真想立马甩给他个嘴巴,但又念在是同乡,还是小时的玩伴,只得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没能发作。
最终,只有一个人气冲冲地上了那仙鹤。
气急败坏。
原以为自己风风光光回来,风风光光装逼一把,这下闹得。
只恨得瞪着个丹凤眼,恨得牙痒痒。
哦,不过说实话,黑剁头看她那眼睛,还真是有点寒碜碜的。这女子,这双眼睛,还真是了得。
呵,我这是没爱上她,若真是爱上她的人,就她这一眼,保准没魂儿了。
风铃铛气鼓鼓地骑上仙鹤,头一甩,脑后那个马尾就如面旗帜一样飘扬。
嘿,嚣张和招摇又来了,左右一瞧,前后一瞰,咯咯大笑,“尔等皆俗夫……”
“起”,她一拍仙鹤,耀武扬威地飞起。
……
可刚一飞起,就听空中一声尖啸,紧接着就见一个道童驾着另一只仙鹤飞到了近前。
道童对她很是尊敬,抱拳作揖。
这让风铃铛很是受用,得意地一瞥众人,先前的不快转瞬烟消云散,面子倍足。
道童作揖后,又恭恭敬敬地说道:“家主让我来取回仙鹤,还请风姑娘交还。”
交还?风铃铛的脸当时就挂不住了……,这可是在众人面前哟。
刚刚自己被黑剁头训了一顿,脸险些挂不住了,现在又是,这让她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顿时她气得,就一巴掌拍在自己骑的那只仙鹤的头上,疼得那仙鹤纵身一跃,差点儿将她摔倒,吓得她面如土色。
幸好道童及时地将那仙鹤一指,“畜生休要造次。”这才安宁。
可是风铃铛听到这话却借题发挥,以发泄她心中的郁闷,手一扬,气鼓鼓地指着道童呵斥:“好嘛,你敢骂我。不就是借了你家主公的仙鹤一用吗,何至于让你这个小小道童在这人多势众前花哨我?”
凤目圆睁。
道童赶忙赔不是,“姑娘不敢,小人实在不敢。”
“什么不敢不敢,分明是你嫉妒我骑了你家主公的仙鹤,故意找茬的。”
啊哈,这句话当时就令道童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娇美的风铃铛撒起歪来竟然这般不讲理,伶牙俐齿又红口白牙,直说得他不能招架,不由得脸上羞涩的紧,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胡言乱语,你…怎么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了吗,你让大家伙说说,看你刚才骂的是不是我。”
丹凤眼又一挑,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鞭子就冲那道童打去。
嚣张跋扈。
能不嚣跋扈吗?此时她正憋着一肚子的气,可是气她的人都是乡亲,不便发作,这下正好来个出气简,你说她岂能放过这机会?
一时间鞭声呼啸,鞭影纷飞,玫瑰花成了杀人的武器,直打得道童东躲西藏,不敢招架,一脸的窘迫。
嘻嘻,嘻嘻,越打越开心,越打越得意。
道童明明功法了得,但是理亏之下也不好强夺鞭子,只有避让,这一避让,风铃铛更是咄咄逼人,手上的鞭子撒欢的紧了,顿时一个躲来一个打,一个狠心一个揪心。
两人纠缠在一起,煞是好看。
众人正看得眼花缭乱,突然那道童火起,不和她玩了。
一个口哨,顿时风铃铛胯下的那只仙鹤一个仰起,把风铃铛摔得个仰面朝天。
待她风铃铛爬起身时,那道童已带着两只仙鹤凌空飞去。
只气得搓手顿足,叉起腰来大骂:“喂,死道童,谁让你走的,我让你走了吗?”
道童也不回话,走的更欢了。
见道童不回话,她更是急得蹦蹦跳,“喂,回去告诉你们一清老道,就说他今天太让我没面子了,改天我一定找上门给他好看,让他给我赔礼道歉,还要你跪下挨鞭子抽。”
呵呵,好一番狠话,只可惜人家听不到。
但是众人却听到了,而她就好像生怕众人听不到似的。
奇迹发生了,隔着老远,那道童居然回腔了。只听空中传来嗡嗡的震耳声,“好呀,那你亲自去找他说吧,只要你有那本事。”
这下又噎了一口气,捶胸顿足,直恨恨地看着那仙鹤走远了没影了,这才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回过神来。
一回头,羞涩地发现众乡亲正指指点点地奚落她。
脸更红,只觉得羞涩难当。
赶紧拉住北辰映雪的手就想逃窜,“走走走,哥,咱们赶紧走,别错过了良辰吉日,说不定那‘族比’已开始了,也说不定那族长已为我预备了一大桌子酒肉,正要为我接风洗尘呢。”
呵呵,真是大言不惭,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北辰映雪哭笑不得,而族人们也唏嘘不已:“这死丫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从小就爱显摆,现在依旧。”
听到说她爱显摆,那风铃铛更是洋洋得意,脸上的羞红瞬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只见她紧紧地挽住北辰映雪的胳膊,丝毫不在乎乡亲们说什么指指点点什么,拽着他情哥就走,向着威武楼出发。
“呵,这下没仙鹤显摆了吧。”
“呵呵,人来风,真没见过这么风的人来风,太癫狂了。”
北辰映雪也不好再驳她面子,估计再驳了,一定会哭。
只有,由着她,亲亲密密地走。
可没走几步,风铃铛又发起疯颠,大呼小叫起来:“哟,我风风光光地回北辰堡一趟,还驾着仙鹤绕着镇子飞了一圈,居然没人来捧我,太可气了。”
说着往身后一瞄,再一声大喊:“大嘴。”
话音未落,就见三个跟班……
第67章:会否约否
跟在她身后的三个跟班中的那个大嘴,就提着他的一笼信鸽赶上前来,躬身凑到她脸蛋前,不知是故意来看她的脸蛋漂亮、还是想甘受她唾沫星子的淹没,嬉皮笑脸地说道:“公主,你可是叫我来发消息。”
“当然。”
风铃铛洋洋得意地甩了甩脑后那亮丽的马尾,划出一道道亮丽的弧线,亮丽地说道:“文房四宝,伺候。”
是。
大嘴爽朗地答应一声,迅即退回她身后,冲那驼背的屁股就踢了一脚:“还不快点,公主让我传话给你。”
“哎,来了。”
驼背麻利地冲上前去,将背上的画板一横,这下他的驼背正派上用场,成了便利的文案。
风铃铛拿起笔,就着驼背的背,就着画板就“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呵呵,原来这三人各有分工呀,真不愧为跟班,就是不知道那个侏儒头顶上的那个大大的琵琶是何作用?
北辰映雪看着他们熟练的一套套动作,不由得感叹:这女子可真是个活宝,二气又显摆,无不尽其致。
偷眼瞟一下那字,只见上面写着:荣归故里,会否?
天啊,这是什么话呀。
会否?那就是约会否?
北辰映雪惊得直咂舌头。
这丫头,你就不会写“诗会否”、“花会否”、“酒会否”,怎么就单单一个“会否”。
会否?会否!
能不让人觊觎为“约会否”。
诗会,那就是以诗会友,品茶吟诗,尽显才华;有诗云: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花会,那是歌舞相伴,听歌弄曲,别致风雅,有诗云: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肠断关山不解说,依依残月下帘钩。
酒会,那是以酒会友,以武论仙,有诗云: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而这个风铃铛就单单一个“会否”!
惊骇地看到,风铃铛却若无其事的“哗哗哗”地写了一张又一张,风卷残云般地一下子就一大叠。
写完后一把抓起,甩给身后的大嘴,说:“速度。”
“是,”
那大嘴也真利索,接过纸,卷成一个个细卷卷,然后手塞进他的鸽子笼,抓出一个又一个信鸽来,将信塞进那鸽子腿上的信简处,再放飞。
眼看着一个个鸽子飞向天空,飞向四方,北辰映雪惊呆了。
不仅是他,包括黑剁头,还有众乡亲。
这简直是套路呀,熟练的套路呀。
写信发信一气呵成,只一会儿功夫就完成信息的传递了,这也太快了吧,这鸽子飞向哪里?又怎么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正疑惑地想问,可那风铃铛根本不用他和他们问,就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起来:“一个个猪头,都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姐长姐短地喊个不停,可是到这正用人之际,一个个都缩着头躲我,哼,故意的?”
说着她就左右开弓,对着空气“啪啪啪”地搧开了,“搧搧搧,我搧你尖嘴猴腮——吴德性,我搧你驴头马脸——曹国舅,我搧你大耳廓子——海不死,我搧你……”
哟,名字还真多,个个都是怪杰。
北辰映雪听明白了,她口中唠叨的全是凉州城里响当当的“风流才俊”呀。
平日里人们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物,到了她这里却说的这么轻佻。看来这女子在外面闯荡了几年,还真不得了了。
佩服佩服,佩服之余,北辰映雪真还有点小嫉妒,和,不屑。
嫉妒?那是因为她说的这几个怪杰都是凉州城里有名的仙二代。
不屑?那是因为这女子太张狂,谁知道她嘴里冒的泡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同时,他觉得那几个人虽然是仙二代,但平日里都不学无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的人与她在一起,有什么好货,并且这“曹国舅”还是个五十来岁的半老汉了,胡子长的一大把,这样的年龄差距,不知道他们怎么玩在一块?
真是不敢相信,不得不信。
他再次打量这风铃铛,只见她丹凤眼明眸善睐,黑色长发高高翘起扎成马尾发,一副青春靓丽、纯洁无暇的模样……
这样的少女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岂不是羊入虎口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玩转和摆脱这些男人的纠缠和犯罪的。
顿时,五味杂陈。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这女子是可爱呢,还是污秽不堪?
“这些人真能被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他怀疑。
风铃铛发完信,重新又来挽住北辰映雪的胳膊,兴蹦蹦地拉住就走。
走,向着广场,向着威武楼,向着族长而去。
怕她羊入虎口,北辰映雪还是不无担心道:“你怎么跟这些人来往?据我了解,这些人的德性都不怎么样呀,你就不怕……?”
“怕?怕什么?”
她长发一甩,那欢快的马尾梢顿时扫在了北辰映雪的眼睛里,捎得北辰映雪眼睛酸酸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她吃惊地看着他的眼睛,故意道:“你怎么哭了,吃醋了?”
“没有呀,没有,哈哈,我怎么会为你吃醋?”
北辰映雪故意大笑,其实心里还真酸酸的五味杂陈。
装作平淡,“我北辰映雪就是吃遍全天下女人的醋都不会吃你的醋,就你这么个简单的人。”
北辰映雪大笑,说:“我就是吃遍全天下女人的醋都不会吃你的,你嘛,就是那么号人。”
她怔住了,连忙问:“哪么号人?”
“什么号人,爱显摆之人呗。”
“爱显摆有什么不好,这也有错吗?”
北辰映雪见她执迷不悟,不想揭破,怕伤她自尊,于是闪烁其词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爱显摆后面有两个字?”
“哪两个字?”
“我不说,你自己领悟。”
“我领悟不来。”
北辰映雪真是无话可说。其实他真想说,那后面跟着“浅薄”两字。
隔了一会儿,她好像突然醒悟了,“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凭着直觉她风铃铛知道了什么,脸一板,眉毛一纵,就想发作。
但是不知怎的,当她怒目看向北辰映雪的眼睛时,不由得心里胆怯了。
“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别人面前假五假六的从没有害怕过,而在他面前,却……”
不禁她自己都为自己的表现而感到惊骇。
扑,扑,心里像装个兔子,扑扑直跳。
第68章:哥哥的消息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对他有这种感觉,且这种感觉好像从小就有,怪了。”
“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佩服他,佩服他勤奋,佩服他天才,佩服他重情重义,佩服他敢有担当,所以我把他当成了我心中的英雄,心中的白马王子,所以心中害怕?”
唉,一声长叹。
再不敢与他怒目而视,更不敢与他彻底翻脸,只得忍下怒火,忍下对他的报怨。
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词,她不高兴起来,拿着两只明眸善睐的眼睛棱向北辰映雪,棱呀棱、翻呀翻、翻白眼。
好嘛,居然翻出个斗鸡眼。
“哈哈,还真有趣,这斗鸡眼还能翻得如此有趣如此美丽,白眼仁多黑眼仁少,阵阵杀意。”
杀意!哈哈,北辰映雪笑了,大笑。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笑了,还是这么开心地哈哈大笑。
开心果,开心果,真是个大大的开心果。
天啊,这可与自己此时心急如焚的急惶惶的心境完全不相符呀,自己这是怎么了,着魔了。
但是,他还是忍俊不住要笑,哈哈大笑。
……
笑,让黑剁头诧异,让妹妹诧异,让更多的乡邻诧异。
他们都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这不正被高立贷逼着,正被守卫们押着,就这,还能笑得出声来?
是的,他笑出来了,三年了,就这么不知不觉得突然间就开心了,笑得还那么自然,那么顺心,那么没负担,好像第一次忘却了自己是个废物,是个废柴,是个祸害。
“还笑,”
风铃铛见他得意忘形,又假意地鼓了他一眼,那一眼,眼睛还是那个——白眼仁多黑眼仁少。
有意思。
这回,北辰映雪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嘿嘿,还真怪,这冷冷的一“鼓”,居然让北辰映雪心里也“咯噔”一下,感觉就像少了样什么东西、失去了样宝贝似的。
少了什么东西?又失去了什么宝贝呢?
北辰映雪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是因为她的小可爱?
是的,就是小可爱。
就因为她的小可爱,才让他怦然心动。
怦然心动?
不,不,不会。
她,她不就是个“两个肩膀抬着一张爱得瑟的美脸”吗,不就是到处蹭吃蹭喝还蹭蹭蹭的自恋狂吗,不然他怎么会认识那么多不学无术的仙二代,而我又怎么会对她这样爱显摆爱炫耀没心机的女人怦然心动呢?
我我我,我这是怎么了?
北辰映雪挠了挠自己的头,赔着笑脸道:“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行吧,我赔礼道歉。”
呵呵,此刻他想起小时候,他、她,还有表姐,他们三人之间那点纠缠不清的朦朦胧胧的爱慕之情。
虽然那爱慕不是爱情,只是青梅竹马,但是那毕竟是不一般的情结呀,似有似无,似无又似有。
风铃铛看到他回了话,道了歉,脸上重新又恢复了笑意,洋洋得意地说道:“算你懂事,长眼色。”
呵呵,呵呵,北辰映雪又喜悦又气急败坏,心里道:我长眼色,你才不长眼色呢。
突然,她风铃铛又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句:“我漂亮吗?”
北辰映雪只感到莫名其妙,看了看她,“漂亮,确实漂亮。”
“啊,真的吗?”
仿佛她第一次听北辰映雪说她漂亮。其实北辰映雪从小到大不知夸奖过多少次她漂亮,就连刚才还冒了句呢。这么健忘吗?!
她大喜过望,连忙睁大了丹凤眼,扑闪扑闪地眨着那长长的灵动的黑睫毛,灵动地问道:“有你表姐漂亮吗?”
啊,这下北辰映雪气不打一处来,不高兴了,说:“你当然不能和南宫听雨比。”
“气死、气死、气死。”
气得五指伸开就来抓他,吓得他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咬牙切齿,她恨恨地对着空气就“扑哧”“扑哧”地连搧带抓,就好像那空气就是他北辰映雪,搧搧搧,抓抓抓,直到她感到解恨了才作罢。
呵呵,你真当我是你那些追你舔你的仙二代了,真够疯颠的。
自恋狂,没心眼,爱显摆,这哪像个女人!简直就是风婆子。
“风婆子,我怕怕怕哟,我惹不起,我躲得起总该行了吧。”
这样想着,北辰映雪就赶紧加快了脚步想摆脱她。
但是她却发现到这点,立即又追上他,又一把挽住他,死皮赖脸地挽得更紧了,不撒手,仿佛她跟他就是一对冤家一对情侣。
不得了,不得了,北辰映雪想撇开她的手却撇不了,只有由她的性子挽着吧,反正一个男人遇这事又不吃亏,更何况他自残废这三年后还一直没有享受过这种男欢女爱呢。
哼哼,不由得淫邪地笑了。
不由得,他冲她:“你知道吗,我现在是个废物,而且还是个祸害,现在整个北辰堡的人都躲着我,你就不怕引祸上身吗?”
风铃铛回答的也相当干脆:“不怕,屁大个事,怕啥。”
啊哈,屁大个事?
北辰映雪无语了,同时在无语中,深深的感动。
就凭这句话,他相信他爱上她了。
茫茫人海中,又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没心眼,没心机,还不长眼色,还一如既往的对他好。
在她眼中,没有富贵没有贫贱,没有天才没有废物,有的只是纯真。
不论你过去怎样,都一如既往的对你好,这能不让你感动吗。
感动。
但是感动归感动,你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亲亲热热呀。
……
就在他苦于无策时,风铃铛却眉飞色舞地提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提及当时就令北辰映雪心头一震。
一震?
能不震吗,她提到的是他的哥哥——北辰寒江。
北辰寒江,终于有他的消息了。
“北辰寒江。”北辰映雪喜出望外。
哥哥?哥哥!
赶紧追问。
风铃铛说,她是前不久在河北范阳城遇到过北辰寒江,当时他正穿着明光甲,手持长刀,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
啊,好不威风,这么说他不但有消息了,而且还风风光光。顿时北辰映雪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平静。
是啊,先前妹妹说哥哥出了性命攸关的祸事……
风铃铛说,由于当时彼此都有急事,只匆匆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分散了。临分别时,他塞给她两件东西让她带回,还说了他所在的地址,好像还是什么大名鼎鼎的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的亲兵营似的。
啊,亲兵营,这么说哥哥高就了。
北辰映雪兴奋不已。
仿佛间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的家,看到了和谐幸福、其乐融融的家。
连忙问,他让你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第69章:北辰寒江之殇1
风铃铛说:“你哥哥让我带回两件东西,你猜是什么?”
北辰映雪摇头,表示猜不到。
风铃铛说:第一件是:一把用稀罕又名贵的银月妖狐脑袋中的魔晶,打制的名贵梳子。
梳子?
风铃铛说:是梳子。你猜他要我把这梳子送给谁?
谁?
风铃铛说:要我转送给他往日的那个旧相好,也就是他与人“争风吃醋”而砍了人的那个女人,那个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
啊,他想到了,是她。
她,这让北辰映雪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抱着婴儿站在街边,看到他在卖草,就慌慌张张地回屋里给他取来了一个熟鸡蛋塞在他手上的那个女人,那个小媳妇。
这让他想起她盘起的长发,和那长发婆娑下的如玉般美丽的修颈,以及那温顺格守妇道的拘谨的样子。
她真是个好女人,可惜了。
可惜了,哥哥错过了一个好女人。
这一刻他又想起她那“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驼背男人,那扛着梨去田间耕作的知足和无怨无悔。
也许他们是幸福的,而哥哥却错过了,永远的错过了。
狗蛋——他又想起她的那个大点的孩子,那个小屁孩,那个敢抢了他的钱就跑的小屁孩。
多么可爱的小孩呀,若是哥哥和那个女人结婚了,也许他们的小孩子也刚好那么大了。
狗蛋,他真想狗蛋就是哥哥与那个女人的小孩,那该多么好啊。
思绪万千、感慨万千。
风铃铛说,你知道梳子送人的意义吗?
不知道。北辰映雪摇头。
风铃铛说:梳子代表相思,代表着他很想念很挂念那个红颜祸水;还代表他与她有白头偕老之意;哈哈,没想到你哥哥还是个情种。
情种。
北辰映雪对这话倒不持反对意见,那么可爱的女人,放在谁都会珍惜都会为之疯狂。
风铃铛递过来梳子。
北辰映雪接在手中一看,果然名贵非一般的珍品。
梳子黄橙橙的发亮,硬朗中还带着些许的滑嫩,手感非常之好,拿在手中不由得让他想像那女子柔亮的头发经这梳子一梳,风情万种。
接过梳子,北辰映雪又问第二件物件是什么。
风铃铛说,是一幅画。
画,什么画?
风铃铛手一展,一张画像展在其面前,正是哥哥北辰寒江的画像。
天啊,哥哥,好多年没见的哥哥。
画像中的哥哥身披明光甲,胯下威风马,正威风凛凛横戈跃马地驰骋于疆场,奋勇杀敌。
那坐骑,重铠重甲,直踏的突厥步兵残体断肢魂飞魄散,而哥哥则一把陌刀斩下,突厥重骑……人马俱碎。
看着哥哥的画像,北辰映雪热泪盈眶。
看着看着,透过画像,他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范阳。
……
河北范阳。
逃亡在外的北辰寒江自上次遇到风铃铛后就一直对家乡魂牵梦萦,他让风铃铛带回了两件东西,一把梳子和一幅自己的画像。
一是想念家人,二是想念那个曾经的差一点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其实他并不在安禄山的亲兵营,只是范阳边塞军中的一名“戍”副。
戍副。副职,带兵六十人。
但为了不在家乡人面前丢脸,他故意借亲兵营来抬高下自己。
但亲兵营也确实是他向往和希望加入的,只是那里要求很高,轻易不收汉族人,尤其是他这种逃亡在外的带罪之身。
亲兵营正名叫“曳落河”,胡人语“敢死队”的意思,共八千人,都是经安禄山一手选拔并拜其为义父的一群义子们,个个功法高强,勇猛无畏。
他很是羡慕那些人,也很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现实却屡屡碰壁。
八千义子,八千曳落河!
曳落河的义父安禄山,现在已是三镇节度使,掌管平卢、范阳、河东三镇,名符其实的东北军的大帅,掌令全国近乎四分之一的兵力,位高权重,是他北辰寒江一生最佩服的人。
安禄山出身卑微,一生的打拼全靠他自己的本事白手起家,且起家之时他和他北辰寒江一样,也曾经是个戴罪之身。
据传安禄山因生活无着去偷羊,结果被抓住了要砍头。临刑时他丝毫不惧,还语出惊人,吼出他人身的宏伟抱负,这才得以赏识,被收为士兵,从士兵做起。
从士兵做起,他居然一步步凭着自己的才华和勇猛一举做到三镇节度使的东北大元帅,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样富于传奇的人,才是他北辰寒江最佩服的人,他时常告诫自己:“再苦再难也要咬牙坚持,一定要向他一样飞黄腾达。”
前天的战斗异常激烈,他跟着“戍正”率领六十名骑兵长途奔波一百多里,准备偷袭一个位于流窜在边境侧边的流寇部落。
流寇部落烧杀掠夺大唐边民很久了,已被挂上了死亡铁卷。
虽为戍副,但他参军时间并不长,不超过三个月。
之所以一来就是戍副,能率领六十兵,与他修仙的功力有很大关系。
逃亡这几年,他因机缘而学到了一些真本事,所以在被人推荐后一展身手,被破格提拔。
借着夜幕的掩护,他们在凌晨时发起了攻击,一时三刻间将那小部落里的战斗力斩杀贻尽,只留下妇孺和一些重伤的残兵。
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却没想到的是,那戍正竟然将部落中全部没死的男人集中,包括襁褓中的男婴。
这是要干什么?
他曾有耳闻,他的这名顶头上司“戍正”曾经也是流寇,因投诚大唐所以破格录用,但这人草原上的蛮性不改,凶残好斗,杀人如麻……
但就是因为他的好斗和凶残,打得边境外的流寇部落闻风丧胆,所以官运亨通,只要这次再立新功,定然再次提拔。
他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将这部落中但凡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光吗?
这在他看来倒也并不奇怪,因为参军时就有人对他说,身为安禄山的军队,就要凶猛有杀气,对敌人绝不手软,包括杀死异族中高过车轮的男孩,以解除异族人日后的战斗力。
可襁褓中的男婴也要杀吗?这好像还没听说过。
事实却令他更恐怖。令他几乎昏厥,呕吐不止。
原来这些自称仁义之师的唐军,竟然当着捆绑中的男人,甚至是男婴的面,实施他们所谓的“征讨宝典”。
第70章:蚂蚱和奶酪
征讨宝典——杀敌之亲、骑其马、淫其妻、使其终身以泪洗面,再无战力。
天啊,这种事也能干的出来?
从来他都以为修仙者心最狠,杀人如杀鸡,可是这么歹毒残忍却是凭生第一次见。
颤栗,不可思议。
悠然,一把枪抵在了他的喉头,正是戍正。
“怎么,不听军令?”
他真想说,这也是军令吗?
但枪抵喉,不得不干。
他挎下自己的裤子,在就要对一名撕心裂肺嚎叫中的小女孩实施那个时,他彻底地绝望和崩溃。
幸亏一名探子来报,此部落的一名修仙者并不在列,很可能已在逃往红岩谷的路上。
红岩谷离此不远,他赶紧止住呕吐,毛遂自荐要去取那修仙者的人头。
戍正这才收了枪,让他去,还狞笑着说,快点回来,这些女子全部给你留着,让你一个个地尝个鲜。
……
红岩谷,那是塞外山脉连接北方草原的一处高地,只要过了这座要塞,就可以安全抵达草原深处,摆脱被唐军追杀的囧境。
红岩谷顶上,一名彪悍的异族人骑马飞奔而至,他背上还背着一男一女两名幼子。
确定后面再无追兵,这才勒马歇息。
放下两名幼子,给他们喂水,些许修整。
忽然,一阵马蹄的狂奔声由远而近地追来,打碎了他的梦境。
暗叫声不好,隐藏了两个孩子,提刀挡在了路口。
却……是虚惊一场,原来那是一匹空马,一只受惊而没命跑回草原的骏马。
两个孩子出来,三人欢天喜地地抱在一起。
孩子的天真和忘事让他们迅速活泼起来。
“父亲你看这是什么?”
小点的是个女孩,伸出稚嫩的小手,手中一件绿色的物几。
“是一个草做的蚂蚱吗。哈哈,手真巧,来让爹亲一口。”
一把抱起那可爱的女孩,美美地在那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霎时先前还紧绷的脸迅速洋溢起笑容。
“扎…嘛”,小女孩害怕地躲开父亲那扎人的胡茬,讨厌的笑。
笑声中,她递上那只蚂蚱:“给你玩会儿吧,这是妈妈教我的,我只学了一次就会了。”
“真棒,真不愧我的格勒,最聪明了。”
又美美地亲了一口,笑盈盈地放下,再慈祥地看向另个孩子。
另个是男孩,此时正手背后,而手中,一块小东西。
“小狼,你背后拿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
“哼,不告诉我就不是好孩子。”
他垂下身来,低头想去亲。
小男孩猛地将手伸出,一把塞进他嘴里,甜甜的,却是个干奶酪。
父亲赶紧吐出来,塞进孩子嘴里:“你怎么还不吃,这是最后一个。”
“父亲,你杀那汉人痞子,这个给你吃。”
“爹爹不饿,你吃吧。”
“不吗,我不。”
说着就抱父亲的腿,同时一个示意,那个小女孩也扑上来抱住另一条腿。
“父亲你吃嘛。”两个小孩子同时喊。
父亲只有低下头,抱起他们两个,三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津津有味,又欢天喜地,完全忘记了这里还是修罗场。
悠然,两个孩子的眼睛泛出害怕的光泽,顺着目光看处,他父亲看到了一个手持大长陌刀的唐兵。
原来他早已躲在大岩石后面,而再后面拴着一匹他的战马。
是唐兵,只是,孤身一人。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来老天开眼,只让他只遇见了一人逃兵。
他根本没在乎那名唐兵,因为对方的身体太单薄了,而手持的一把陌刀显然都比他本人高大的多威风的多。
汉人到底是汉人,羸弱不堪。
那名唐兵一步步逼近,直到近到要出手的时候。
“找死。”
他这才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占尽了地形优势,拍马抡刀,起。
起,一刀胜雪。
一刀闪过,一道灿白的灵气自丹田发出,直贯刀柄自达刀尖,外放出犹如实质般长长的刀气,气贯长虹。
本以为对方人头落地,哪知却瞬间不见。
正以为见了鬼,却不意头顶刀风呼啸。
赶紧,连爬带滚。
唰,一刀擦过他头皮斩到旁边的马身上,哗哧一声,马被斩为两段,连嘶鸣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血如喷涌。
惊骇,这么大的力道,这么快的速度,是人是神?
不及细看,又一刀起……
明晃晃的大刀,明晃晃的太阳光,和四周干枯的红石岩,他只觉得自己要葬身于此了。
纵然自己也是一名修仙者,但在这名唐兵面前却是那样的无力。
哇,一声大哭。
惊骇地看到,两个孩子从两侧奔来,迎着刀一头扑在他怀里。
刀劈在当空却停下,再一怔,再往下轻轻一挽,顿时他头盔上分出的一把头发被斩了一地。
唰,他的脸瞬间苍白,抱着两个孩子的手都在颤抖。
这人功力太强劲了,显然不是普通的唐兵。当然更不是逃兵了,因为那眼睛,已说明了一切。
显然对方手下留情了。
这让他诧异,这怎么可能?!
这是异族的征战,自古只有你死我活……
刀收了,长长的陌刀。
硕长的刀锋在阳光上划开一道闪亮的弧线,懒洋洋的立在马侧。
寂静无声。
仿佛时间停止,四个人,一匹马,一匹已被斩为两截,血流如瀑的马。
“就你和这两个孩子?”那唐兵问。
他不敢回应,也不知怎么回应。有的只是仇恨。他相信他的那一群族人已死了,不然不会放过他让他追来。
“孩子可以留下,但你必须死。”
说话的唐兵正是北辰寒江。
那彪悍的父亲道:“我可以死,但请你善待我这两个孩子,他们毕竟还没有车轮高。”
“可以,我会尊重你们草原蛮族的规则,不杀,但你,必须死。”
对方倒也坦然,只要两个孩子安全,倒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不用你动手,我自刎以谢你对这两个孩子的不杀之恩。”
“你死了,又怎知我对两孩子不下手。”
“凭我的感觉,因为我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好吧,我答应你,你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了,这就死。”
哗,刀锋一转,一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刀,掉了。
掉了,却是还活着。
拥有那双清澈眼睛的北辰寒江说:“你可以走了,我不会杀了你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为什么?”
因为,他用刀尖挑起了那只用草编的蚂蚱,和一块带土的干奶酪。
蚂蚱,青青的蚂蚱。
第71章:北辰寒江之殇2
被罚了三十军杖,幸亏他牙咬的紧,说自己直追到草原深处也没有看到那名修仙者的影子。
也许是自己走了狗屎运吧,心爱的草原姑娘来军营看望了他的伤势,她美丽容貌,高贵的出身,令众军士羡慕不已。
“真是好福气呀,能攀上部落酋长的女儿。”
今天早晨“晨训”刚结束,他就顾不上脱盔甲,骑上马一路狂奔,他要去会他心爱的姑娘,那个异族的酋长女儿,他要去向她带去两个好消息,两个天大的喜讯。
喜讯一,他被批准了参加“曳落河”的考核,有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曳落河。
二是,上级军官知道了他与这位异族酋长女儿的恋情后不但没反对,还十分的支持和鼓励,认为这是边境军民融合,对巩固边防十分有利,特意准备了丰厚的聘礼,准备晨训后就派人送去,为他定亲。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啊,所以他快马加鞭,想快一点将这好消息传递给心爱的姑娘。
心爱的姑娘让他忘却了旧日那在北辰堡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毕竟物是人非,时间的长河总能改变一切。
一边快马奔驰,一边他口中开始背诵起“曳落河”考核的必修课——《光/明/经》
“宇宙之初,两种原始的力量共生,
它们是善和恶,存在于思想中、言语中、行为中。
让智者在两者间选择正义,
做好的,不做卑贱的。”
空气清新,大口大口的潮湿的草气迎着迎头风向他嘴里灌,好不舒畅。
《光/明/经》,它教育人们从善,不作恶事,所以深入人心,在广大的东北及河北的胡族杂居之地都广泛流传。
流传——光/明/经,信仰——光/明/教。
光/明/教,据说来自遥远的胡族“波斯”,而三军大帅安禄山就是光明神之子,光明神的化身,光明神的教/主。
要想考入“曳落河”,他必须背诵会这圣经,然后加入光明教,拥戴安禄山,这样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勇士。
战马奔驰,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身后是红艳艳的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明媚的阳光为辽阔的草原镀上一层金色,而他的身影也被拉出一道长长的流动在草浪尖的飞翔的影子。
影子巨长又巨大,仿佛间他已成了为一名真正的曳落河,真正的安禄山的义子。
成为他的义子,那是荣誉,那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湿润的空气夹着幽幽的草香,他大口地吞噬着,满脑子里都是光明教和那美丽的姑娘,以及荣耀和地位。
就要平步青云了,就要娶这位姑娘如愿以偿了,这让他心情澎湃,同时也不由得回忆起他俩的相识相逢和相爱。
他俩的相识纯属偶然。
那天他带着骑兵到一个“突厥”的残部去催收应该上缴给大唐的贡品。
突厥本是北方大草原的霸主,但八年前却被大唐击败,土崩瓦解,只留下部分残余势力在草原的犄角旮旯游荡。
而更多的残部归属大唐,成为大唐的子民。大唐海纳百川,不记前嫌,唯才是用。
姑娘所在的残部,在父亲酋长的率领下也归属大唐,被允许留在边境的草原上放牧,过着游牧的安宁的生活。
只是,身为大唐子民,就得上贡,就得为大唐生产马匹和牛羊。
他那次去她部落收缴的贡品为:猎鹰两只,“焉耆马”百匹,牛羊各五百只。
到了那里才发现,部落因畜牧不足,一时之间难以凑足。
恼羞成怒,他挥鞭正要鞭打那酋长,却发现他身后居然站着一位婀娜有致的腼腆的美丽少女。
那少女是酋长的女儿,战战兢兢,惊恐之下一幅明亮的大眼睛的惊鸿一瞥,让他痴迷…
当时,他就看傻了。
凝视一番后,他取消了刁难酋长的念头,转而温和的宽限对方几日,带兵回营。
为此他被“戍正”骂了个狗血喷头,但心里却喜,因为他觉得他为那个女孩留下了一个好的印象,值了。
果然,随着日后他的频繁接近,那少女终于流露芳心揽入他的怀抱,这少女就是——丽塔。
远远地他看到绿草如茵处出现一条细细的蜿蜒的河,河水显露在阳光下,像一条发光的银带,一闪一闪。
又远远的他看到,他那美丽的姑娘正牧马河边,对着河水梳理着她那长长的浓密的长发。
听到马蹄声,她站了起来,翘首以望。
看清了,看到了,看到了她的脸颊,看到了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火热的嘴唇。
长发还是那么的黑亮如黛,脸颊还是那么白皙,眼睛又是那么的清澈如泓。
激情澎湃,她的身体,她的温/存、她的欢畅、她的奔放……
这一刻他热血沸腾,阳光、倩影,一切都令他感到人生走对了方向,跟对了人,这才一路升华。
他为自己能加入大唐军队,能成为安禄山名下一员战将而荣幸。
这才是我应该向往的路,荣耀、地位、美女。
倏然,北辰寒江的眼前开始炫晕,一个更加熟悉的美丽的女人的形象在他眼前一闪一闪,让他的记忆如一道火花,忆起往日那个北辰堡的恋人。
那个恋人,那个他最初的女人,那个因为她而争风吃醋地砍残了小长老儿子的红颜祸水,那个恋人也同样像眼前这女人一样漂亮,且更加的矜持可爱。
因为她,他不得不逃亡,不得不受尽凄苦……
……
细水河边,青青的草,悠悠的云,两个男女不避牛羊,拥抱在一起。
热烈的身体……,白云为被,大地为床,清清的河水是他俩身心融合的激荡。
牛羊在他们身边静静地吃草,时不时地带着“不懂”的怪异的目光望向这两个异类,令他俩稍有些尴尬,但尴尬过后却又更加兴奋,彼此的拥抱更紧,惹得更多的牛羊张望,这下他俩才不得不因这尴尬而开心的会心的浪*笑。
天上,白云在看到他俩的浪*笑后羞涩难当,裹起厚厚的“棉被”,躲在黑暗中。
第72章:北辰寒江之殇3
饱尝禁*/*果,俩人才在气喘吁吁声中累停下来。
舒坦的躺在柔软的青青草地上,仰面太阳,让风拂着脸,让乌黑的长发摩挲着胸膛。
就这样惬意地躺着,兴致未减,还时不时地彼此欣赏。
男的刚猛雄健,气度不凡;女的白皙美丽,乌亮的大眼睛和长长的大睫毛,以及婀娜多姿的身体。
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
直到一只鹰在空中发现猎物的叫声将他俩惊醒,这才缓缓地坐起,看向细水河下方的一朵朵形似蘑菇的帐篷。
……
北辰堡。
北辰映雪看着哥哥的画像欣喜不已,哥哥终于有消息了,终于有可能荣归故里。
正要追问风铃铛哥哥的地址,以及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正在这时,就见空中陆陆续续地有一批信鸽带着口哨声从远方飞回来了。
北辰映雪知道,那不可能是她风铃铛刚才发出去的信鸽,一定是她以前发信的信鸽带回了回信。
果然,风铃铛见了信鸽飞回,笑逐颜开,撒开他的胳膊就去拆信。这下他解放了。
但是他还想追问关于哥哥的事,耐心地在旁边等待。
风铃铛眉开眼笑,欢天喜地的一边拆信一边看信,又一边回信。
一会儿看这封信而瞪起了眼睛,一会儿又看那个信而兴高采烈,一会儿她又生气地将一封信撕个粉碎,丹凤眼冷挑;
一会儿她又对着一封信痴痴地笑,还做着鬼脸,真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明堂。
就这样,她一边走,一边回信,一边收飞鸽子,忙个不亦乐乎,再也没时间顾及北辰映雪了。
北辰映雪一看,这不是一路人呀,这样的女子只适应玩耍,自己正苦得前路渺茫,哪有时间陪她呀,走人。
纵然自己想从她口中再得到哥哥的消息,但总不能这样陪着她耗着呀。
回头冲身后的黑剁头一努嘴,准备直奔威武楼。
“很感激她,感激她为我而打碎他老爹那么多宝贝,感激她为我而点火烧他老爹的房子。
不论帮成与没帮成,这份心感受了,来日发达了,我一定报答。”
“虽然她的显摆和浅薄不能让我苟同,但那份纯真让我刻骨铭心。”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身后的风铃铛大呼小叫起来:“大伙儿快来看看,看看这是谁给我回信了。”
北辰映雪一听,更没理她,加快了步伐,这回更像躲瘟神一样躲她不及。
可是,接下来那风铃铛的一句话令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惊愕万分。
原来,风铃铛惊喜吼道:“哇哈,这是王维给我的回信了呀,王维,王维呀。”
王维?北辰映雪当时就怔住了。
不会吧,王维,不会是那个大名鼎鼎、声名显赫,名扬天下、人称“诗佛”的王维吧?
就听风铃铛高声吟唱: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哈哈,这是王维写给我的诗《相思》,怎么样,我牛吧。”
风铃铛高声作派,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北辰映雪一听,这诗确实写的好,只是……它是给风铃铛写的吗?风铃铛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要知道王维是什么人物。二十年前他以科考第一名“状元及第”,从此官运亨通。再加上他聪明过人,还参禅悟理,学庄信道,精通诗、书、画、音乐等,被世人称为“诗佛”,且其书画特臻其妙,被世人推其为南宗山水画之祖。
王维何等了得,岂是她风铃铛结识得了的?且此时王维已五十多岁个半老头,她干嘛结识,怎么结识?
北辰映雪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对风铃铛刮目相看。
“没看出呀,这死女子还真有两把刷子,且还不止有两把刷子。”
赞誉间,那风铃铛竟然得意忘形地一个飞起,窜到北辰映雪身前,一把又挽住他的胳膊,洋洋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魅力如何?”
说着又冲北辰映雪眼睛一挤,再一棱。
呵呵,还是斜飞的丹凤眼,还是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小可爱。
北辰映雪心里再次笑了。
还没笑完,就见一道蓝影疾风而来,到近了一看,正是那“蓝衣蓝裙蓝背袋”的蓝衣丫环。
蓝衣丫环到了近前,指着风铃铛就讽刺。
讽刺风铃铛无耻,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北辰映雪,说她这样挽着他就不怕有伤风化?
看来她吃醋了,替她的小公主吃醋了。
风铃铛当然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说自己是北辰映雪的妹妹,干嘛不能挽着他的胳膊,你是什么人?你又算老几?
蓝衣丫环说,北辰映雪的妹妹多了,可又有几个像你这样,厚颜无耻。
我怎么厚颜无耻了?风铃铛反问。
蓝衣丫环说,那还用问吗,明明无才无华,却非要装得才高八斗。什么借人家的仙鹤不还,什么要帮北辰映雪夺族比第一,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以为你是李龟年,那王维就真的给你写诗。
什么?李龟年?
风铃铛气急败坏,说道:“那王维明明给我寄来了他的新作——《相思》,那意思就是思念我和他之间的友谊呀。友谊,这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怎么着,你吃醋了,你该不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吧?”
蓝衣丫环冷笑,冷笑连连,“你当真以为那诗是为你写的?”
“是呀,不是给我写的又是给你写的?”风铃铛大怒。
蓝衣丫环再次冷笑,“太自以为是了,告诉你,我家小公主上个月就得到了王维这首诗,且还是亲笔作。但是,王维说了,这首是写给他的一位友人的,寄托相思之情,但那人,决不是你。”
风铃铛才不相信蓝衣丫环的鬼话,说道:“不是我又是谁,明明是他的亲笔信写给我,瞧,这字迹,这草书,这狂体,不正是王维之作吗?”
蓝衣丫环说道:“那是他的亲笔字迹,这不假,但假的是,他写给你这诗,不是思念你,而是思念另一个人。”
“思念另一个人,那是谁?”
丫环嘴一撇,说道:“当然是思念一个姬了。”
“妓?”
风铃铛没听清,产生了口误。
“姬,是一个姬。”
风铃铛眉毛一挑,认为这丫环在骂她是妓,当即翻脸骂道:“好你个丫环片子,居然帮你家主人骂我是妓,找死。”
第73章:赝品
风铃铛提鞭就打。
蓝衣丫环面无惧色,说,“你等等,我还有话说。”
风铃铛气坏了,“好,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蓝衣丫环说道:“王维这首诗是写给一个歌姬的。”
风铃铛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口误,是误会。但是心中气却不能出。
蓝衣姑娘扑哧一笑,说:“是啊,是写给一个歌姬的,你刚才不是说这首诗是写给你的吗,这么说你就是歌姬了。”
“可恼可恨,真气死本姑娘了。”
风铃铛感觉到上当,咬牙切齿,抡起鞭子就想一鞭抽死她。
蓝衣丫环依然不惧,说道:“气死算什么,像你这种无知无脑无心无肺不长眼色的女人,只配——羞死。”
风铃铛气得哇哇叫。
丫环盛气凌人继续打压:“你想不想知道这歌姬又是什么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不想知道,我不想。”
风铃铛怕自己再上当,她知道,这丫头纯粹是来找茬的,她肯定狗嘴吐不出象牙。
可那丫环更加嚣张了,冷笑道:“那好,我给你释疑解惑吧,这首诗是王维写给李龟年的,李龟年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风铃铛不假思索地回答。
蓝衣丫环笑道:“既然知道,那我问你,李龟年是男是女?”
风铃铛不屑地说道:“当然是女人了,能给当今皇上当歌姬,能不是女人吗?”
蓝衣丫环哈哈大笑,说道:“歌姬,你认为歌姬就是女人吗,告诉你,他是男儿身。”
“啊,男儿身?”
风铃铛万万没想到,脱口而出。
可是话一出口就觉得失言,这不是给别人递话找抽吗,这不是暴露出自己孤陋寡闻吗!
不由得她脸红起来。再一看蓝衣丫环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顿时又气又恼,鞭子在空中一抽,“噼啪”一声脆响,“这诗就是王维为我写的,你嫉妒也没用,吃醋改变不了事实。”
蓝衣丫环不屑一顾,“为你吃醋?厚颜无耻。告诉你,这首诗的诗名其实叫作《江上赠李龟年》,是王维写给李龟年的。”
“哼哼,放屁。”
风铃铛据理力争,一把举起王维给她的那封信,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这白纸黑字上写的诗名是不是《相思》,还有这落款,是不是王维。”
蓝衣丫环不信,可偷眼一瞄,哇,居然真是《相思》;再一瞧那落款,好嘛,居然也真的是王维。
王维那两个字,她认得非常真切。因为她内心十分佩服王维,所以暗中记下了王维的落款字体了。
暗自思忖:“这是王维的诗不假,难道王维会同一首诗写给两个人?”
正自思考,风铃铛身后那个侏儒却大声喊叫起来:“也也也,我想起来了,她说的李龟年不就是那个乐工——龟龟嘛。”
“龟龟?”
风铃铛愣住了,但随即反应过来,大笑。
咯咯咯地说道:“我倒她说的是哪个人,原来是那个给我提鞋我都不要的那个猥琐的家伙,可笑可笑。”
蓝衣丫环一听,当即变脸道:“什么,你居然敢说‘乐圣’李龟年给你提鞋,还猥琐,好大的胆子。”
风铃铛不屑一顾:“什么乐圣不乐圣的,在本姑娘面前,他就是一个乐工,一个会卖唱的戏子。”
蓝衣丫环更加暴躁了,“什么,敢说他是戏子,活腻了吧。”
风铃铛丹凤眼一横,吼道:“不是个戏子又是什么?你以为他是你亲爹。”
说着冲侏儒一挥手,说道:“把那龟龟赠我的那个鼓取来,让她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好。”
侏儒爽朗地答应着,顺手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个鼓来,只见那鼓不大,两头宽中间细,像个腰鼓,但其实它不是腰鼓,却是时下最流行的“羯鼓”。
羯鼓通体金黄,龙雕着凤,正是皇家御用的乐器。
天啊,皇家御用,北辰映雪都震惊了。
但是,却听那风铃铛轻飘飘地满不在乎般地说道:“臭丫环,识货吗,识货就睁大眼看看这是谁的鼓,上面签的又是谁的名字。”
这一说,当即令北辰映雪向那羯鼓上看去,这一看,吃惊不小,肃然起敬。
原来那鼓面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华丽的字——李龟年赠与乐友风铃铛。
天啊,李龟年竟然都称她为乐友,还将皇家御用的皇帝亲手赠与的羯鼓“转送”给他风铃铛。
不禁连吐舌头,暗道:“风铃铛呀风铃铛,几年不见,真不知道你怎么弄得这么大的派头?”
李龟年名头很响,北辰映雪岂有不知。
李龟年,梨园子弟,号“乐圣”,朝廷乐工。因为擅长作曲,且能歌擅舞,而被现今皇帝李隆基视为“知音”,甚是恩宠。
蓝衣丫环不信,也偷眼一看那鼓上的字,不由得啧啧称奇、目瞪口呆。
看来这女子只是文化低了些,不然,了得。
女子无才便是德,往往这些文化低了点的女子才最吃香。因为文化低,因为聪明,在与文人墨客呤诗颂词时装疯卖傻,引得饱读诗书之辈酸气大发,什么狂草,什么名句,都一一“鸟”来。
才子配佳人,佳人不要太聪明,好像那才是绝配,才相映成趣,招人喜欢。
看到蓝衣丫环吃惊的表情,风铃铛开心大笑。
看来她又有资本可以显摆了,不过这次的显摆却是有凭有据,大有来头。
蓝衣丫环的脸羞红了。看来她低估了风铃铛的实力。
原以为是个白大傻,却没想到是个刁精钻的人精精。
茫然不知所措,却看到一个大而黑的滚球球滚到身边,眉眼一睁,指着风铃铛手中的鼓说:“不就是李龟年赠的一个小木鼓吗,有何了不起,这般卖弄?”
北辰映雪一看,正是在祖先禁地那儿要他画画比画的滚球球,正是先前在院子房顶上以酒呕吐赶走慕容族小公子的滚球球。
他来干什么?难道也想搅搅这局。
果然就听他狗嘴吐不出象牙道:“这是赝品。”
赝品?呵呵,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第74章:绿衣的妄言
“什么?赝品?”
风铃铛嗤之以鼻,问何以见得?
滚球球一脸的认真,完全没有戏谑的意思,但说出的话却将戏谑暴露无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你,”
风铃铛气得扬鞭就打,“噼啪噼啪”的鞭子炸响,红色的玫瑰花海更是眩红了人眼,可是,依旧丝毫都打不到那滚球球身上分毫。
滚球球看似身体笨拙,但脚根本不动,人就移到一边云了,胜似鬼魅。
连连失手,风铃铛直气得咬牙切齿,手中的鞭子愈加紧了,密不透风。
但鬼魅就是鬼魅,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就那么鬼魅地一闪一移,于密不透风中占尽先机。
旁边的蓝衣丫环看得性起,直拍手,却不意被身边的一只手按住,却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小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在她身旁。
一个暗示,蓝衣丫环再不敢放肆了。
看到绿衣到来,北辰映雪迎了上去,“学友,怎么大驾光临我北辰堡了?”
绿衣道:“来看个朋友。”
“不是我吧。”北辰映雪笑了。
“不是。”
绿衣倒很认真,认真的好像俩人根本就不相识。
北辰映雪笑笑,明知她不是,却不说破,却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不情之请?”
“正午时分,一场劫难将至,白昼变黑夜,众神哭,群魔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前往那个神秘的地方,打妖怪,战妖兽,夺瑰宝?”
绿衣感到诧异,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道:“正午已不远了,你不会大白天说胡话吧?”
北辰映雪说,这是真的,难道你认为我会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你一直倒没骗过我。就是骗了,也不大要紧。
呵,这话听着爽心。
北辰映雪正式说道:“你在我们的祖先禁地,也就是远处那个白塔的地方等我,切记不要轻举妄动,那周围如今潜伏了无数妖兽和魔鬼,你只要在那里好好观察,待到我来,咱们一起攻入禁地,夺取瑰宝。”
绿衣姑娘说:“我对瑰宝不感兴趣。不过你既然吩咐,绝对照办,我会提前替你侦察好,但是,你现在功法太低,不适应冒险,我劝你还是远离那地方。”
“不,我想奋力一搏。”北辰映雪坚定地说。
绿衣姑娘深情地看了他一眼,道:“没必要吧,不就是丹田被封印吗,不就是修不了仙吗,我嫌弃过你吗?只要你答应,我俩远走高飞,寻一处偏隅,过此一生。”
北辰映雪正正的盯着她的脸,这张脸端庄秀丽,睿智聪慧,只是他不明白,这么聪明的人干嘛没有进取心,干嘛非要寻一处偏隅了此一生?
“难道你的理想就这么简单?”北辰映雪反唇相讥。
绿衣姑娘说道:“人只有经历过大事,才会顿悟……”
北辰映雪道:“那我没经过大事吗?我的经历还不够大吗?”
绿衣点头道:“你的经历够大够惨,但世上还有比你更惨的,所以我并不觉得什么。不过欣慰的是,你坚强地活了下来,没有被强权压倒,这点我很敬佩。”
“这么说你被压倒了,所以想寻一处偏隅?”
绿衣再次深情地看着他,说:“其实我的经历不亚于你……”
不会吧。北辰映雪只感到诧异,目瞪口呆。
绿衣说:“真的,其实很多时候我想对你诉说,可是时间的长河已雕琢得我很坚毅,我知道,说也不如不说。”
“为什么?”
“因为那只会凭故让你多些忧愁,没必要。”
“那你什么时候对我说?难道要憋一辈子吗?”
绿衣说:“不,时机到了我自会说,说个三天三夜,说个一生一世。”
北辰映雪问:“什么时候到?”
绿衣:“等你彻底见证了你和你表姐的爱情只是一场空,那时你会回头的。”
“为什么我和表姐的会是一场空,你那么自信?”
绿衣说:“绝对自信,因为你们俩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为什么?”
“因为她霸气,追求的是仙,为了仙她可以不顾一切,而你……”
北辰映雪不服气道:“我会比她更霸气,我会超越她,让她视我为敬仰……”
绿衣道,那还是不行。
为什么。
绿衣说:“因为你的霸气里总有那么一股柔情,那柔情令你和她不能比。”
“我有柔情,那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因为修仙不需要柔情,只需要六亲不认。
“……”
看到北辰映雪的脸那么难看,绿衣叹了口气,道:“其实柔情未免不是好事,比如我,就很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不修仙,我将那一切看淡。
无欲无求?
不,我有所求,我求的是亲情友情爱情,现如今我只想求到一个人,可惜那个人根本无暇顾及我的感受。
北辰映雪知道他含沙射影指的是谁,只有无奈地摇摇头。
绿衣姑娘眼中闪着泪花,却笑道:“拭目以待吧,让时间的长河来验证我的话。”
隐隐地,北辰映雪感到她身上猛然一个寒噤。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因为谁,心中一阵阵负罪。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你们女人嘛,总会强词夺理。”
北辰映雪笑着岔开话题,他指着香汗淋漓却又对滚球球束手无策的风铃铛问:“那她呢,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绿衣说:“她很简单,没有太多的心机,但她有一个致命的错误。”
“哦,洗耳恭听。”
“她也不适合你,她是个理智的人。但凡理智的人,她做事都会拿来比较,所以这一比,你不什么都不是了。”
“哼哼,无稽之谈吧,她先前可是为了我都放火烧她爹铺面的哟……?”
绿衣道:“那不过是她此时的情结。但凡理智的人,都善变,很会适应环境的,当她觉得你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时,会毫不怜惜地将你一脚踢掉。”
哈哈,北辰映雪觉得她说话好自私,处处都在为自己而贬低别人。
绿衣说:“我知道你不信,可能觉得我有偏见,但我相信,时间的长河会验证一切,还是那句话,拭目以待。”
“你太老道了。”北辰映雪感慨。
绿衣脸色微变,但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武断,提高了音量说话:“如果你生在我的家庭,又经历我那么多的坎坷,你也会像我一样,洞若观火。”
第75章:绿衣的睿智和留白
洞若观火?
北辰映雪好像服,又好像不服。
服是因为,一惯以来他对她睿智的表现很是佩服,不论是修仙学院还是学院之外,她总能在他困惑时给以启迪,虽然那些启迪不一定直接指向所问事物,却能让人耳目一新,寻找到另一条新的途径。
睿智,那是她的个性,留白,那是她的人生。
所以他佩服,于是又反问:“那么你的性格呢?”
毫不避嫌,她说:“我睿智、耐心。缺点是眼光不大,只想寻一处偏隅,得一心爱的人厮守,足矣。”
感慨感慨,真是三句不离本行,看来她真爱上了我这个傻*子了。
苦笑,人生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爱,那真是一种说不出味的调料。
眼看正午将近,他不想再长谈了,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你觉得面对这场劫难,我应该怎样做?怎样做……才能投机取巧?”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亲近的人,他不会这么直接的“恬不知耻”地问。
当然了,这也是对她能力的一种信任。
劫难将至的黑夜,他多么希望得到睿智人的指点。他相信她的实力和眼光。
也许这是太高估了她,但自从认识她起,包括修仙学院这几年,屡试不爽。
她却没有令他如愿,遗憾地说:“你说的劫难我并不了解,所以我无从给你建议。”
他感到失望。
她看到了他脸上的变化,却不急不慌继续把话说完,“不过万事总有个哲理,以不变应万变。”
不变应万变!
天啊,惊呆了。
天啊,一句话,足够了。
——谢谢。
没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有哲理了,这不正是自己迷茫中的指明灯吗。
绿衣,我的学友,至诚至深的学友。
谢谢,谢谢。
有你在,我就没有孤独。
黑夜将至,群神哭,众魔笑,也许这才是我出头的机会。
……
威武楼上,北辰族长送瘟神一样送走了慕容蛇
慕容蛇惬意极了,带着他的四个刽子手,耀武扬威地走下威武楼。
楼下,祭祀坛上,那对夫妇人头高悬,而一众北辰族人则痛心疾首。
他心花怒放,“哈哈,又一次征服了北辰堡,彻底碾压了他们心中那点仅存的自尊。现在的北辰堡就像个躺在地上的死狗,任我想怎么踩就怎么踩。北辰堡,看你们哪个敢与我慕容族作对。”
北辰族长站在威武楼上,看着慕容蛇的身影消失,心中的怒火无以叠加。
怒发冲冠,一把捏碎了栏杆上的石狮子。
齑粉在指缝中飞扬,而断指的疼痛更像针扎一样,令他时不时嘴角抽搐。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强忍住这股烦躁,让自己尽量心平气和。
心平气和之后,他想到了端阳草——这场祸事的祸根。
“北辰映雪,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挫骨扬灰,你这个祸害,你这个倒霉蛋。”
呼唤守卫长,问那些守卫为何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将北辰映雪抓来?
守卫长怯生生地来到近前,只见他头上包着纱布,显然受伤了。
族长指着他的头问怎么回事?
他不好说自己被北辰映雪一脚挑到城墙下,推说自己炼功不慎摔的。
族长问他,为何你手下人去了这么久?
守卫长回答不上来,直吓得双腿打闪。
“还不快去将他给我抓来,告诉你的那帮手下,他北辰映雪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哈哈,就地格杀,守卫长心头大喜,当即摩拳擦掌,准备亲自去卸了北辰映雪的人头。
……
冲出威武楼,守卫长直奔北辰映雪家。
冤家路窄,刚奔出不远就见北辰映雪正被他的守卫们押送回来。
心头大喜,可到近前一看,好嘛,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而北辰映雪却似闲庭信步般潇洒自如。
狐疑,当即拦住去路,大刀一亮,冲手下人喊到:“还不给我将他绑了。”
可是他的手下将他一望,再将北辰映雪和黑剁头一望,个个又低下了头,哪还有半点儿斗气。
怎么了,难道见了上司也没底气吗。
亲自上前,准备亲自降服了北辰映雪,“哼,早上城墙之上,那只飞虫帮了你,现在你没那么荣幸了。”
刀,哗的一下举起,一头扑向。
可是不及近身,就见黑剁头一刀横在他脸前,令他不得不退。
“你,胆敢妨碍公务。”
黑剁头不屑一顾,收了刀道:“识相就滚,少在我面前出现。”
大怒,什么时候这么低级功法的人也敢冒犯我守卫长了。
一刀劈来。
却惊异地看到,黑剁头轻轻地一挪脚就让开了,身法之诡异令他瞠目结舌。
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功力晋升了?
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一刀砍到。
这回,他看到,黑剁头居然将他的黑刀扛在了肩上,只手与他玩了起来。
不可能吧,就这么大胆,你以为你是谁,艺高人胆大?
唰唰唰,他连斩了几十刀,刀刀要命。
“哼,有族长给我撑腰,还怕杀了你有麻烦吗?”
刀刀致命,刀刀要见血。
但……刀刀扑空。
正诧异,却见黑剁头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叫嚣:“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我有耐心陪你玩。”
啊,一巴掌打得他飞滚,倒在地上那个表情哟,直看得他手下人都不敢直视。
碎心啊,我们的守卫长哟,你可知道人家黑剁头一息之间连涨九级,已今非昔比。
九级,三个大境界,已从淬体四重境中期,一跃为淬体七重境中期,而你丫丫个守卫长,充其量不过淬体五重,这哪和哪啊。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还有什么可狂的。
纷纷乜斜着眼,嘲笑他们的守卫长。
不长眼啊,真是不长眼。
守卫长哪知这事呀,挨了一巴掌滚在地上,还是不服。
再次爬起,再次再战。
那些守卫们赶紧上来拉他衣角,暗中耳语,“你可别……”
可他哪听的进去,这时候说这话,岂不灭了自己的威风,长了别人的志气。
再次上前,再次大刀举起。
砍,砍,砍。
好嘛,再次找屎吃。
啪的一声,又一个脆脆的耳光扇在他脸上,滚得比先前还远,奇耻大辱。
这回他总算明白了,自己绝非对手。
可是懵啊,这黑剁头明明才淬体四重啊,怎么突然就……
手下们赶紧又来搀扶,这回他听进去了,就听他们说:“头呀,今非昔比,地位变了,功法变了。”
什么意思?
手下们指着黑剁头道:“你没看他身边站着谁。”
“谁?”
“北辰映雪呀。”
“怎么了,不就是个傻*子加残废吗?”
“……”
诧然他看到,黑剁头缓缓地伸出了手,手中竟泛起七根灵脉。
天啊,淬体七重境。
如见了天人,惊诧之情难以言表。
服。服不服?
服。
怎么服?
不得不服。
地位变了,身份变了,不仅是他黑剁头,更是那北辰映雪。
天啊,原来天才就是天才,即使是废柴了也是天才。
……
正觉得羞耻难当,突然救星来了
就听得马蹄声声,接着就见两人横刀立马,疾驰而来。
唰,唰,唰,刀刀直奔北辰映雪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