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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懿儿     烟花散尽似曾归txt下载     烟花散尽似曾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容乐观

    两个守卫之间的悄声谈话,显然没有被刘元几人听见,此时的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条街之外。

    而那两人的谈话,是也没有什么问题。

    晴川的确是只有一间客栈了,倒不是别的,正是刘元那天下第一客栈。

    至于那家洪福来,由于日渐惨淡的生意,再加上失去了口碑信誉等,已然经营不下去,从而倒闭,掌柜的厨子等都回了老家,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倒是有那么几人,直接从军,加入了柴听山的队伍,当起了伙头兵,那位胖掌柜的,这些年也不少积蓄,回去至少也能过个富家翁的生活。

    现在君临道这地界,比起其他地方来说怎么也要安全不少,远没有甘济道或者说西南道那么混乱。

    就柴听山所占领的这些地盘,严格约束着手底下人,至少能做到秋毫无犯,他深知,要想走的够远,绝少不了这些,少不了黎民百姓的支撑。

    只说那一段时间以来的粮草,除了几个大商贾之外,还有一批农民在背后给柴听山提供。

    也是柴听山本身就是百姓中的一员,贫寒的出身的他,即使现在稍有得势,也没有忘本,而且天然的就得到老百姓的亲近。

    算是其一个优势,但往后的路还长,具体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

    再次回到晴川县,看着身边有些变化,又好像没什么变化的街道店铺,刘关张一时间还有些唏嘘,看一切都那么的熟悉,不时的还会问刘元一些问题。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忘记了,或者说脑子还不太清醒的缘故,压根没有想起三叔的事情,一路上也不曾提到过。

    当然这对刘元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他不想父亲在病没好之前,再受到什么刺激了。

    过不多时,刘元等人就站到了天下第一客栈的门前,一如当初离开时模样,没有什么变化,那匾额上的几个大字,还是三叔的手笔。

    当初骗刘元说是什么出自柳大家之手,没过几天就被刘元拆穿了,什么弱柳扶风体,都是三叔自己手书的,完了还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现在再看到这匾额,刘元反倒是多了几分欣慰,好歹能借着匾额睹物思人,好似那嬉皮笑脸的道士又在自己眼前晃悠了。

    既然都回来了,父亲也找到了,至于账房先生的事情,也就只需要按照约定的时间,等曹叔来客栈了。

    相信后者得知这个消息,也会十分高兴的,至于往后要干什么,也就由得曹叔他去了。

    眨了眨眼,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将情绪都掩埋进心底,然后刘元才扯着嗓子嚎了一声:“丹橘,冬竹,东西,快出来,你家掌柜的回来了!”

    这一嗓子嚎出去,嗓门可是不小,估摸着是整条街都听见了。

    有那听见动静的,相熟的都推开门朝这个方向张望着,待看见是刘元之后,都显得有些心喜的笑了起来,与他打过一个招呼。

    此时还尚早,客栈的生意还没开始,不过是清晨刚过,这条街也不是小吃街,显得有些冷清。

    当然,冷清是在刘元回来之前,在他来了之后,那一嗓子算是比公鸡打鸣还管用了,叫醒了整条街道。

    不出多大一会儿,客栈门前就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冬竹那丫头小跑着就到了门前。

    看见刘元的那一瞬间,明显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甜甜的唤了一声:“掌柜的。”

    再之后,丹橘和郑东西几人都从门里走了出来,几个人见面之后,自是有好多话要说,也不宜在门前站着聊。

    分前后进了客栈,郑东西就在门前挂起了打烊的小木牌子,今儿显然是不能营业了,先停上一天也不打紧。

    反手又将客栈的大门给关上,众人就在大堂前的那张大黑桌子便围坐着,离开这么久,客栈还是一切如常,生意变的更好了几分。

    现在是方圆几个县城乡镇,都知道了晴川县这家天下第一客栈,名气越传越大,其中多是丹橘的功劳,姐妹两在客栈里待的是哪儿也不想去了。

    无论是行商还是旅客,或者跑道儿的过客,都会选择来客栈歇歇脚,吃点好的犒劳犒劳五脏庙。

    没有人能抵抗那七香水煮鱼的诱惑,尤其是丹橘亲自下厨。

    本来各地的门派宗门,什么七帮十六派,现在就连佛门都重启山门了,刘元还有些担心魔门的人找上门来。

    现在看来,丹橘两都好好的,江湖上也没听到什么魔门的风声,估摸着是还在销声匿迹,就算是要有所行动,也不至于那般快就到了晴川这偏远之地。

    毕竟魔门原址可是在北边,距离上林道与圣天道都很近的地方。

    当年身背大剑,在画舫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都长成了剑阙山庄新一任庄主。

    那位输了苏巨芒半招的魔门少主,自然也已然年岁不小了,不过据丹橘的说法,她与那位少主倒是同辈。

    只不过是在十一二岁的时候,丹橘就被送到了圣手宗的毒山,继承毒术衣钵。

    如果世上真有天才的话,无疑丹橘得算一个,至今为止,刘元对丹橘的实力,都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深不可测。

    即使是放在魔门,和历代的门主圣女相比较,丹橘也是拔尖的那一小撮人。

    当然,单单是从外表上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尤其是在丹橘炒菜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的那种气质与光辉,使你完全无法将其和魔门圣女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也包括冬竹小迷糊在内,堂堂圣手宗医门的传人,竟然如此娇柔。

    她与丹橘虽是长相一模一样,但却是完全不会让人认错的,两个人气质相去甚远。

    从郑东西的口中,刘元简单的知道了,就在他走之后的这几天里,客栈,或者说晴川县发生了什么。

    大体上是一个什么情况,已经在先前从那位掌柜的嘴里得知了,现在刘元主要想了解柴听山与客栈之间的事情。

    如他所料的那般,对方没有做什么恩将仇报的事情,反而对客栈十分礼遇,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来客栈吃上一口。

    这样倒也符合,双方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也包括在大德郡的那间天下第一客栈,也由于柴听山入主的原因,在城中的地位迅速拔高,也依旧是明逍夫妇两在管理。

    可以想见的是,今儿刘元大摇大摆的走进城中,很快柴听山就会得到消息,必然会来见上一面。

    “现在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了。”郑东西小声说着,说完还看了在场一圈的人。

    之前相互之间已经介绍过了,他们现在都知道了眼前这位看上去十分严肃的男子,就是掌柜的父亲,至于另外一位,只知道是个姓孙的大夫。

    “明白了。”刘元点了点头,紧跟着便看着丹橘和冬竹说道:“我爹他之前由于尝试一些灵药......”

    将具体的情况,包括前因后果,尝试了些什么,刘元都详细的说过了一遍,看看这两位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得知了自家客栈里这姐妹两是什么身份,刘关张也没有隐瞒,不存在讳疾忌医的情况,有什么遗漏的,他还补充说明。

    虽然现在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好,表面上看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他自然也不想自己的身体落下什么病根,还是仔细治疗的好。

    认真的听完了刘元的叙述,丹橘与冬竹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麻烦,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格外凝重。

    显然此事不像刘元几人想的那么乐观,就算是她们两人,也感到有那么一些棘手,毕竟不是那种可以直接上手的病症,有些闻所未闻。

    “就现在开始吧,需要立即着手了,伯父看如何?”说完,丹橘看向了刘关张。

    “好,开始吧。”刘关张简单说道,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来,又问道:“就在这儿吗,或者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就去后院吧,先检查一番,然后才能再做决定。”丹橘神色严肃,与冬竹一起站起身来往后走去。

    与之同时,刘元也站起身来,跟在了几人身后往后院走去,脸上显得十分焦急。

    就丹橘两人现在的表现来看,由不得他不担心啊。

    先前刘元是显得很是放心的,毕竟两人联手之下,连苏巨芒那样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好,现在看来,他爹的问题丝毫小不到哪儿去。

    他还记得,当初接手苏巨芒的问题时,两人脸上也是这副神情。

    随着后院那屋的门关上,刘元的心也七上八下起来,心里不住的默念着,应该行的,能好的,一定能好的等等。

    而郑东西与裴蛟两人就陪在刘元身侧,后院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默,只听见刘窜风的吭哧声。

    此时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裴蛟缓缓的拍了拍刘元后背,轻语道:“相信伯父,也相信丹橘和冬竹。”

    闻言刘元抬起头来,看了看裴蛟的俏脸,长出一口气后微微点头:“恩。”

    结果三人站在这后院,一等就是一个多两个时辰过去了。

    而这段时间里,那天下第一客栈的掌柜的回到晴川县的消息,也顺利的传了开去。

    不出所料的,柴听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段时间里,他听取了王亚金的建议,选择了稳扎稳打,既没有将步子迈的太大,也没有故步自封,开始了高枕无忧,称王称霸的日子。

    反而是对周边一些区域徐徐图之,就是他这样的慢刀子打法,带给了距离较近的三皇子还有李家等反贼势力,相当大的压力。

    不过现在也稍稍稳定下来了,手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后,柴听山自然打算去见见刘元,他从没有哪一刻低估过这位偏安一隅的小小掌柜。

    尤其是在王大善人,王春才告诉了他一些事情之后,显得越发的重视起来。

    就现在来说,柴听山与王大善人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好的蜜里调油一般,又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后者的儿子在柴听山的军中屡立战功,那叫王生的小子,就好像是天生适合从军一般,不仅个人作战勇武,还擅长领兵。

    先前与大德郡的交战中,便有王生曾率一对奇袭兵,犹如一柄尖刀成功插入敌人腹部的壮举。

    使的一柄旋风锤,重达七百多斤,杀起人来手起锤落,咚咚咚的,一个个人脑袋就像烂西瓜一般炸开。

    狠狠的在对方军阵腰间撕开了一个口子,从而让柴听山反守为攻。

    后者现在在军中的地位和人望,已隐隐有与最初跟着柴听山起兵那两位副将媲美的架势了。

    对于柴听山来说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且乐见其成。

    而王春才现在也是喜不自胜,没有哪个老爹会看到自己的儿子出息了还不高兴的。

    现在他是一点也不后悔当初让王生从军了,其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

    当然比起一般的商人来说,要有钱那么些,家业要大了那么些,手底下也养了一批武人,仅此而已。

    之前他也敏锐的察觉到天下大势的风云突变,四处布局,落下了一些棋子,希冀着与一些人结一个善缘。

    万万没想到,最终希望还落在了,当初他最不看好的,那个起于微末出身贫贱的柴听山身上,后者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也是至此以后,王春才彻底断了和某些人的联系,有的时候三心二意是会要人命的。

    一路上心里计较着之后与刘元见面后该聊些什么,柴听山骑一匹快马,也就奔行到了晴川县前,与之随行的不过是十个亲卫兵而已。

    迅速的进了城门,未做停留耽搁,直接去到了天下第一客栈的方向。

    ......

    吱——

    一声轻响,丹橘神色依旧严肃的从门里走了出来,显得有些焦躁的刘元立即迎上前去。

    开口就道:“怎么样?”

    丹橘先是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道:“不好说,先去准备这些东西吧,如果最后还不行的话,便要走一遭圣手宗,请医圣大人出手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乌木再现

    “好,我马上去办。”刘元嘴上如此答应着,已经伸手从丹橘的手中接过了那薄薄的一张纸。

    放在眼下细细看了一遍,心中有了个大概,其中一少部分是比较珍稀的药材。

    纸上也已经分好了几个部分,有些东西是急需的,而有些东西可稍缓一步找到,甚至极个别的还有替代物,方方面面的都被丹橘考虑到了。

    由于很久没回来了,郑东西要比刘元对眼下晴川的情况更加了解,当下便将这页纸交到了东西手里。

    后者轻功也更快,交给郑东西去处理,刘元放心。

    看过纸上的内容过后,郑东西自是也不敢耽搁丝毫,一阵风似的就朝后院大门跑去,结果堪堪跑到门口时,他与刘元几人同时听到了嘚嘚的马蹄声,在客栈前门停了下来。

    几人相视一眼,对于是谁会在这个时候骑马赶来,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刚把门给打开,只见柴大将军已是一脸风尘仆仆的立在木门口,举起正要敲门的手缓缓放下,脸上带着微微笑容,开口道:“听说刘大掌柜的回来了。”

    语气温和,丝毫不像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柴大将军。

    要让他的对手看见了,还不是惊掉一地下巴。

    “在的。”郑东西点了点头道,说话间已经让开了门口的通道,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纸张便快跑着,好似一阵风般的离开了。

    回首看了一下离开的郑东西的背影,柴听山摇了摇头,着身边十个亲卫兵就守在门口,自己朝门里走去。

    待看见刘元之后,柴听山先是一愣,继而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刘大掌柜的貌似心情不佳,不知因何事烦忧?”

    眼前刘元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更还带着几分惨白的感觉。

    与柴听山印象里那个嘻嘻哈哈的刘元相去甚远,之前的他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家父的事情......”刘元摇了摇头,简单的提了几句,不愿多说此事。

    柴听山表示同情,又安慰了两句之后,再次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那掌柜的现在可有空闲?”

    闻言刘元看了一眼那再次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后,调整好情绪,伸手往前一指道:“柴将军这么请。”

    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往前堂走去,跟着直接上了楼梯去了三楼中央的宽敞屋子。

    分宾主落座之后,知道对方也有心事,时间紧迫,所以柴听山也没有耽搁,开门见山的就说道:“不知刘大掌柜的此次回来,要在晴川待上多久,往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柴听山想问的打算是什么意思,刘元自然明白,不过是挑了个选择题搁在刘元眼前。

    是继续当那潇洒悠闲的天下第一客栈大掌柜的,还是借此势,进而插手天下大事,插手各路反贼的势力。

    毕竟背靠天下第一客栈如此好的资源,对于如今大乱的局面来说,操作空间可太大了。

    大有进可攻退可守之势,刘元无心天下局势也就罢了,若是有心插手,无论是对何方势力来说,都是一股不容忽略的力量。

    前提是,现在还只有他柴听山意识到了此事,对方的第一家客栈,也坐落在晴川县城,先天上便与他柴军亲近。

    无论有心参与也好,还是无心插手也罢,现在的柴听山都想知道个确切的答案,如此他才能放心的下。

    而关于这些事情本身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刘元是怎么想的便怎么说,思索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直接开口道:“这一点柴将军大可放心,当初开这客栈的目的,是为了收纳消息不假,可也是为了找到家父。”

    “现在父亲已经找到,兼还身体抱恙,刘某人哪里还有那个闲心去管别的,更合论插手这天下风云变幻了。”

    说着刘元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苦涩。

    对方这话柴听山还是信的过的,不过对方说的只是当下的情况,以后呢,以后的变化又会如何,谁又说的清楚。

    因此,柴听山再次开口问道:“眼下如此,可待伯父伤好以后呢?”

    “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再说吧,我对柴大将军可是有着十足的信心,到那时候,刘某人这点微薄之力,又哪里会被将军放在眼里。”刘元微笑答道。

    场面话说的是十分漂亮,但仅仅是如此的话,显然并不足以让柴听山安心。

    只见柴听山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刘元,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杯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仿佛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时间比先前的停顿都要长上不少,刘元此时也显得十分有耐心。

    直至其再次开口,道:“我柴听山的大门,永远为刘大掌柜的敞开,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身边这个地下之王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将来若我柴听山做了这天下共主,必许你一世荣华富贵。”说道最后柴听山也放声豪迈的哈哈笑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刘元面前袒露胸襟。

    细数历史,其实也是一般野心勃勃之人,最爱给那些贤良之才画的大饼馍馍。

    等真到了天下共主那一天,那些开国功勋文武将臣又是个什么下场,就不好说咯。

    如此这些,刘元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但无论心里这么想,此时此刻,在这个场景下,刘元都能感受到柴听山的诚意和真心,也是微笑颔首,站起身来抱拳欠身说道:“多谢将军美意,将来若您还需要,若我还有此心,定不辜负。”

    “如此,甚好。”柴听山跟着站起身来,伸出双手直接覆在刘元抱拳的双手上,用力一握。

    这里事情结束,想想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柴听山自己事情也不少,告辞离去,骑上快马出城之后往东边去了。

    让晴川县现在的主将,想要来攀谈一番,都没找着机会,直接扑了个空。

    而现在晴川县内已经没有了王大善人一家人,那王家大院也已经成了一座空宅子。

    至于王生更不可能在这儿了,他正在大德郡内操练新兵呢,离开的时候柴听山也没告诉他刘元回来了,否则那小子可是说什么都得跟来。

    王生什么都好,就那脾气有时候是真的倔,一旦拗起来了,大有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

    也算是其缺点之一吧,不过人无完人,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而且但凡是他柴将军说的话,那小子还是会听的。

    将柴大将军送出了客栈之后,刘元又走去了后院,自丹橘再次进去,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也不知道父亲的状态怎么样了。

    心里正这样想着,只听一声轻响,冬竹那丫头跌跌撞撞的从屋里缓步走了出来。

    一脸疲惫的模样,脸颊上还挂着汗珠,也来不及说什么,直直的就朝着井边走去,拿起那木瓢就大喝了一口,跟着又用手捧起一把水来洗了洗脸,吓的刘元生怕这妮子掉井里去,赶紧往前走了几步。

    待冬竹回过魂来后,才开口问道:“屋里怎么样了。”

    “稳住了,比最开始预想的要好上一些,现在姐姐正在里面帮伯父治疗,将经脉里的一部分药力引出封印了起来,一个月之内不会再出现迷乱的情况。”

    说到这儿,刘元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冬竹一声:“不过,还是不能太过乐观,毕竟涉及到脑子的情况,丝毫大意不得,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况。”

    “所以,伯父身边还是离不了人,等到那些药材到了之后,再继续观察下去。”

    一番话说完,冬竹拍了拍胸口,又去井边喝起水来,看样子实在是太渴了。

    得到了确定的消息之后,刘元总算是可以稍稍放下心来,接下来只需安静的等郑东西回来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期间冬竹又进屋去,换了丹橘出来,再之后三人都从屋子里走出。

    刘关张表情如旧,脸色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变化,前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不过是在出屋的第一瞬间就朝刘元招手道:“元儿,随我来一下。”

    “诶。”刘元点头答应道。

    丹橘姐妹两有些担心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对视一眼后,又继续去商量关于这病的对策了。

    而刘元两人出了后院,直接上楼去,在二楼的那间上锁的屋门前停了下来。

    现在已经融入刘元手心里的吊坠,便是在这屋子里搜到。

    屋子的钥匙刘关张也是有的,两下将木门打开后跨步走进屋中,屋子里那几个大箱子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

    刘元跟着跨过门槛,反手将门给关上,扫了一眼屋里环境之后,才看着自己父亲问道:“爹,你带我来这儿作甚。”

    这间屋他当然再熟悉不过,想起当初第一次踏足这里,便从箱子里找到个吊坠的事情,刘元一时间还有些神情恍惚,这些年来的经历,大有恍若隔世之感。

    由于心理实在好奇,也不等父亲说话,直接开口问道:“爹,这几口箱子都是干嘛的,我之前有打开那个箱子看过,拿走了一个吊坠,那坠子有什么意义吗?”

    “啥吊坠?”正想着自己的事情,突然被刘元打断的刘关张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儿子皱起了眉头,显然一时间没想起什么吊坠。

    “就,大概长的像一艘小船。”说着刘元还动手比划起来,废了一番唇舌之后,他爹终于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道:“啊,你是说那个小坠子啊,很多年前在山里捡到的,没啥重要的,你拿去就拿去了。”

    说着还一脸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看着样子,显然是不清楚那吊坠之奇特了,也算是了却刘元心里一桩疑惑。

    “好了,你过来听我说。”背对着刘元的刘关张说着,已经伸手打开了眼前的最左边的一个大箱子。

    然后指着其中厚厚的一摞书籍,道:“这些都是咱们刘家世代的一些家谱,家史等。”说着还顺手抽出了一本,递到了刘元手里,表面已是有了一层灰。

    轻拍两下,才看清上面用丝线绣的字迹——刘氏宗谱。

    一直以来,刘元还以为自己家没几个人了,想不到还有如此厚的一本族谱。

    顺手翻到了中间,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些个人名,也没细看,爹他便已经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装着一些我们刘家的武学,以前你天生绝脉没有告诉你,现在可以看看。”刘关张说完又顺手抽出一本,扔到了刘元手中。

    让他下意识的感叹道自己爹的心真大,武学秘籍就这么锁在一间破屋里,也不怕被偷了。

    转而又想到,先前客栈有曹叔在,倒也不是一般的毛贼就能偷了去的,再一想,可能越是随手放置的东西,越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还没看两页呢,刘关张已经打开了下一个箱子,脸色显得郑重了几分,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

    就是这牌子出现的一瞬间,让刘元瞳孔骤缩,跟着眼神一亮,心头暗道一声:乌木碑!

    不错,这玩意儿正是刘元先前无意间看到过的乌木碑,也是从徐明口中得知的那‘乌木碑红枫谷’的前半句。

    “之后我要说的话,就涉及到咱们刘家真正的秘密了。”刘关张举起手中的乌木碑,刻意用传音的方式说道。

    但这前后发生的事情,总让刘元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爹他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嗫嚅着道:“爹,我还年轻,有些事不用那么早就知道。”

    “等不了了,这怪病,也不知什么时候你爹我或许就彻底失忆了。”

    “行了,我都决定了,不用再多说了。”刘关张的声音有些沙哑。

    摆了摆手又道;“而这些,要与你手中那本刘氏宗谱连着一起看。”刘关张伸手一指刘元手中那本古籍。

    “翻开第二页,看第十六行......第八页,第二十二行......第六十八页五五......”

    “乌木碑,红枫谷......那是包括咱们刘氏在内的八家人......”

第三百八十八章 山荒总纲

    包括刘氏在内的八家人,几个字听进耳中,刘元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徐明夫妇两的身影,想来徐家就是那八家之一吧。

    不过在此之前,刘元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家还能有这样的来头。

    只见刘关张从箱子里拿出几本古籍后,在手里拍了拍,扬起一层灰后继续说道:“八家人各有不同,也算是分属于各行各业吧,共同守护着一个前朝的宝藏。”

    “宝藏?竟然是宝藏?”刘元眼神一亮,完全没想到自己家还和前朝秘宝有那几分关系。

    不对,还不是简单的几分关系,而是有着极大的联系,是那秘宝的守护人之一。

    “是的,就是宝藏,藏着足够武装出一支军队的宝藏,那是前朝国库加上皇宫里七八成的宝物,都埋藏在了那里。”刘关张微微颔首。

    这个秘密,是他们刘氏世代守护的秘密,八家人联手守护,不让其被旁人发现,同时也是相互制衡,不让其被对方夺走。

    而长久以来,也不是没有人萌生过这样的想法,但大都不是利欲熏心,多么贪财之辈,一代代的下来,八家人相互之间也曾互相接济过。

    有那过的穷困潦倒的人,也曾从秘藏里寻摸一两块边边角角的,助其度过难关。

    而且就算是将那宝藏全部取了出来,也没地放,突然多出这么大一笔巨额的财富,也无法解释清楚来路。

    说不准还没开始享受富贵人生,就已经被官府盯上,然后关进了大牢。

    之后刘关张又详细讲述了他们八家人的情况,其中果真是有徐明,然后又讲述了每三年一次的约定,和四家人轮守看护秘宝的事情。

    还有包括如何开启秘藏的方法,刘关张都说的一清二楚,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就彻底忆不起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听完了这些内容的刘元,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长出一口气后摇了摇头。

    虽说他刘元是爱财,但当钱多到了如此庞大的数目之后,反倒是没了什么想法。

    不过如今是乱世到来,若是被各路反贼知道了这批秘藏的消息,还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

    用膝盖想刘元也能知道,这批宝藏对那些反贼,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因此他紧跟着就问道:“爹,这么多年下来,咱们八家人守护着这宝藏的事情,确定没有外人得知吗?”

    “没有。”刘关张郑重的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

    听到父亲确切的答复,刘元再想起徐明当日对此事的态度,想想也应该是这么回事了。

    不过多年时间过去,最初的那几个人早就是尘归尘土归土,后人又有了什么想法,实是难料,人心是会变的。

    先前是没有遇到一个机会,现在天下纷争就在眼前,刘元隐隐有一种预感,就是这秘藏为源头,定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好了,有关这些箱子所有的事情,交代的也差不多了,你爹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刘关张拍拍手,将箱子重新合上,道:“闲暇的时候,你可多看看。”

    “会的。”刘元点点头。

    恰好也是此时,楼下大堂的方向,传来郑东西的声音,看来是收集好了药材回来了。

    父子两收拾一番,就往客栈楼下走去,正好看见了从后院走到前堂的郑东西,手里还拎着一大包的东西,身后跟着丹橘姐妹两人。

    “怎么样?找到了多少?”刘元嘴上说着,先是看了一眼郑东西,跟着视线往后落在了丹橘的身上。

    “十之五六吧。”郑东西小声回答道。

    “最基础的一部分找到了,剩下的,恐怕要出城去收集了。”丹橘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道。

    “好,那先治病吧,剩下的我去想办法。”刘元点点头,话语说完,刘关张走上前去。

    等着几人都走去了后院之后,刘元一脸沉思的在桌边坐下,从郑东西的手上接过了那一页纸张。

    其上已经用红涂料圈出了一部分还未找到的药材,先前在和柴听山谈事情的过程中,后者已经答应会想办法。

    后续会从大德郡调集一批药材过来,并同时在周边想想办法,陆陆续续的都会调来,但就连他也不一定敢保证就能凑齐,余下的还有几味稀有药材,还得另想办法。

    看罢之后,将纸搁于桌面,咚咚咚的,刘元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

    “让我看看吧。”孙宜大夫从刘元手底下抽出薄纸,拿在手里细细瞧去,嘴里念念有词。

    跟着将纸张递了回来,一抬头就说道:“这个三麟和这个地滚儿,还有这个,这个,我那都还有余货,乃是先前在西北大山里试药剩下的。”

    “哦,现在在哪儿?”闻言刘元眼神一亮,他可是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意外收获。

    只是一路上也没看见孙大夫背什么大型的包裹,也没看见别的什么东西,那些灵药是被放在哪儿了?

    “从西北大山里下来之后,拿着也不方便,就放在了下方一个朋友那儿,距离君临道也不算远,可以去拿,也能让行脚商送过来。”孙宜点了点头,简单的说道。

    “好,那就让送来吧。”刘元一口应下,现在的他也走不开。

    然而郑东西想想又接口说道:“还是我去拿吧,我轻功快,现在兵荒马乱的,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呢,我去要顺利些。”

    “也好。”刘元自然没理由拒绝,当下孙宜将具体地址说了一番,郑东西点了点头,记在心上,回屋收拾一番就打算上路了。

    待到郑东西离开以后,客栈再次安静下来。

    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客栈附近的老百姓们都懂,若非是特殊情况,天下第一客栈不可能挂起打烊的牌子。

    所以即使嘴上对七香水煮鱼馋的不行了,也没有冒然来敲门打扰。

    只是路过的人,会好奇的往这边张望那么几眼罢了。

    结果越看越馋,索性就走开了。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时间一天天的过得极快。

    总之刘元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父亲的状态越来越好,他也放心不少。

    得闲的时候,就在琢磨刀法,要不就是翻着那几口大箱子里的书籍胡乱看着,也算是对他们老刘家多了些了解。

    是日,刘元正在客栈二楼上盘膝坐着,突然整个人一个弹身而起,穿过窗户就飞了出去,双脚落地踩在长街上,一刀就劈了出去。

    水亮的刀光,劈开了烈日的下的风尘,无形的气波排开,掀起一阵氤氲的气息,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是这个感觉!刘元在心头暗呼一声,刚才他使的是那最顺手的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

    先前每次都是在炉火纯青的门口徘徊,总感觉是差了那么一丁点,总也劈不出去,堵在心口闷的难受。

    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把握住了这种感觉,他敢保证若是再遇到窦岐初,只这一刀,就能要其好看。

    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在进步,那天赋不弱的窦岐初,定然也进步了,要是再相遇,两人胜负会是怎样一个场面,实是难料啊。

    而且他刚才能突然破了瓶颈,还有归功于最近空闲时对三千道藏的领悟。

    当初在太清山上时,刘元曾翻看过三千道藏,由于修为有限的原因,只大略的看了不到一小半的样子,但就是这一小半的内容,被刘元一直藏在脑海深处。

    随着修为和实力的提升,他还真是从其中悟出了不少的东西,武之一途,触类旁通,厚积薄发之下,才有了现在的一刀。

    收回刀来,刘元横刀在眼前细细打量起来,刀是了然,练山刀的时候,还是了然使起来更加顺手。

    也是趁着手热,刘元打算再来试试,一个翻身就跳进了后院,落在井口边,惹的刘窜风长嘶一声,待看清是刘元之后,才垂下头去继续打着瞌睡。

    丹橘依靠在门边休息,正巧看见刘元落进院中,手里还持着刀,气势不小的模样,让她眼眸一亮。

    以她的修为,一直知道自家掌柜的是会武功的,但先前都不怎么能入眼,直到这次再见,后者变的不同了。

    现在刘伯父的病情也彻底稳定下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复过,丹橘上前几步,开口道:“掌柜的这是要练刀。”

    “啊,是啊,怎么,丹橘也对刀法感兴趣。”刘元眼睛一亮说道,此时倒想起了丹橘的魔教圣女身份。

    先前没时间与其讨教两招,再加上修为也没跟上,但现在嘛,刘元觉得正是时候了。

    “略知一二,倒可与掌柜的过上两招。”丹橘早从刘元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直接一招手从后厨的作案上吸来了自己那把陨星厨刀。

    等看见这把厨刀的那一刻,刘元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这刀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正好打起来,就能明白了。

    一把厨刀握在手中,加上丹橘那不算高的个子,却是显得多了几分滑稽的感觉。

    当然刘元是丝毫不敢大意,毕竟他清楚的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是个什么人。

    再加上那把厨刀也只是看上去滑稽了些,具体威力如何,这么长时间过去,丹橘应该也摸索出来了,要知道吊坠给的,可就没有普通的。

    不过丹橘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却是没动,在等着刘元先出招。

    “小心了。”刘元嘴里低呼一声,抬刀就冲上前来。

    脚踏落叶步伐,刀光转瞬即至,这一刻的刘元那是人刀合一,虽未使出全力,却也是更加的得心应手。

    这一刀名为‘八荒**’,乃荒刀第八式,出刀威猛绝伦,适合以一敌众,此时与丹橘单对单,却是存了请教的心思。

    “好刀法。”丹橘双目看着刀光,语气轻声感叹道,她身在魔门那样的地方,见识自然广博,一眼就看出了刘元这刀法的不凡之处。

    当下也不掉以轻心,右手抡圆的厨刀,以下切的姿态和刘元那一道刀光撞在了一起。

    砰——

    一声轻响,双方各是向后退去两步,刘元眼中带着讶色。

    丹橘先前的刀法是厉害,可厉害的不是招式,而是对方深厚的内力,而且那刀法,刘元怎么看怎么像平日里丹橘杀鱼的手法,不由露出几分苦笑。

    不由其多想,丹橘的下一刀便又到了近前,再之后两人便在这小院中你来我往的拼砍了起来。

    叮铃铛铛的声音不绝于耳,渐渐的两人都从最初的试探变成了现在的认真。

    而与丹橘的对练中,刘元之于刀法的领悟也是前所未有的。

    先前那些想不通的点,往往就被丹橘以敌人的角度给他一刀就点明了,大有胸中豁然开朗之感。

    从山刀第一式一直使到荒刀最后一式,刘元越使越是顺手,好比练成一片的气势。

    最终是两人一刀即分,一个腾空翻落地之后,站到了十步之外,刘元气定神闲的看着不远处的丹橘,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掌柜的好刀法,大有可为。”丹橘说完看也不看,反手就将陨星厨刀丢进了厨房,叮的一声插进了刀匣里。

    两人走到中间,依在刘窜风前边的木栏上,丹橘扭头看着刘元再道:“我隐隐能感觉到,掌柜的这刀法远没有到大成的境界吧,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的确啊,你说的没错。”刘元微微颔首,手里还提着了然,刀尖斜斜的指着地面。

    就在先前将每一式都使出之后,刘元心里有了几分通透的感觉,隐隐间触摸到了那‘山荒’的最后一式。

    即总纲。

    想当初从吊坠得到这门刀法的时候,便是分了山刀荒刀与总纲,但除了前二以外,刘元始终悟不到这总纲的要领。

    一直以为只是一种提纲挈领的心法,起到辅助习武的作用,可就在前一刻,心中通透的那一瞬间,刘元脑子里就像过电似的,划过了总纲的语句。

    “始至天地,贯穿玄冥......”

    眼神逐渐变得怔怔,下意识的呢喃声从刘元口中响起。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壶清溪入海流

    关于总纲的心法秘籍,一遍遍的在刘元脑海里划过,就像是过电一般,眼神逐渐变的模糊,开始怔怔愣神。

    看见刘元现在的情况,丹橘明显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会意的走去了一边,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打扰他。

    撑着下巴站在石磨边,丹橘眼神里露出一些思索的神色,她仔细回忆了一些东西,没有找到有关刘元先前所使刀法的记忆。

    完全没想明白,对方这略有些神玄的刀法,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掌柜的真就还另有师承?再一想对方父亲的事情,丹橘微微点了点头。

    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她向来知道掌柜的神秘,是有些来历的,或者有着自己的秘密,所以也没太过深思。

    只要对方还是自己的掌柜的,这就行了。

    至于刘伯父的事情,她尽力为之,实在不行,再去到圣手宗,求到师父头上,一切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想到这儿,丹橘捏了捏自己眉心,又看了刘元一眼,自去逗刘窜风玩去了。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也发现了这头驴的神异之处,不是一般的驴可比拟,甚至是胜过多数的千里马良驹等等。

    就丹橘在与刘窜风逗乐的时候,刘元已经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中,就这短短的时间内,对于刀法领悟已然更上一层楼。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眼神慢慢聚焦,视线里的画面逐渐变的清晰起来,砰的一声轻响,在耳畔响起,显得无比清脆,意识完全回归到了现实。

    就见冬竹柔弱的身子,有些颤巍巍的立在门口,眼神缥缈,脚步虚浮的模样,让丹橘看了都有些心疼。

    赶紧快上前几步,将其手臂扶住,免得这妮子一个重心不稳,再摔上一跤。

    “丫头,你身子要紧吗?”刘元彻底收回神来,站到门槛前,眼神关切的看着冬竹问道。

    “没事掌柜的,只是有些脱离罢了,伯父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只是依旧还没有被根治。”冬竹回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嘴唇嗫嚅着小声说道。

    “后面的治疗,得等到新的一批药物到了之后,才能展开了。”说完最后一句话,许是实在累了,冬竹眼皮缓缓合上,靠在丹橘的肩头睡去。

    伸出两根手指放到冬竹额头,丹橘轻舒一口气后看着刘元道:“她睡一觉就好了,掌柜的你进屋去看看伯父。”

    眼见冬竹没事,刘元答应一声,踏步进了屋中,一眼看见床前的刘关张正在打坐,也没有打扰,安静的侯在一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孙宜大夫的动作倒是蛮快,不出十天时间,那批被他带出山的药物也就到了。

    没有丝毫耽搁,刚修整没几天的丹橘姐妹两,立即着手准备起来。

    早先就已经在城中药铺里借来了最大的炼锅,分别按顺序开始了药物的炼制与熬煮。

    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堆满了院子,连续数日,天下第一客栈附近都飘满了药味。

    前期的准备工作全部就绪,直至最后一步,让刘伯父坐进了那个汤药木桶中,至于后面能不能行,便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了。

    如此煎熬的过程持续了三日,那是黎明时分,刘元已经闭目侯在院中不敢睡去。

    突听得屋里传出一声吼叫,跟着就听噗嗤一声,和炸裂的响声。

    惊的刘元直接朝大门奔去,结果还不等刘元冲进屋中,门砰然一声就从里被撞开,碎裂的木板,横飞着就朝刘元的面门而来。

    下意识的便是抬手一拳,轰在了门板上,将其击打的支离破碎。

    漫天飞舞的木屑渣滓后,是刘关张须发皆张的身影,面部表情似喜似悲有些癫狂,隐隐还带着些扭曲。

    很明显,这是又疯魔了。

    “爹!”刘元双手张开,神色焦急的喊了一声。

    刘关张无动于衷,仿佛一个踏步就站到了刘元身前,居高临下的一拳便轰在了刘元胸膛。

    脚踏落叶,身随风动,刘元飘然往后远去,顺利的躲下这一拳,但神色却不见丝毫的放松,那是他的父亲,如何能不紧张。

    听见动静的第一瞬间,丹橘与郑东西包括裴蛟都冲进了后院。

    “糟糕!”丹橘嘴里喊了一声,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了刘元一眼,询问其是否可以出手。

    “先将爹控制住吧。”刘元当机立断点头说道。

    毕竟刘关张现在这样的状态,控制在客栈内是再好不过,岂能让跑了出去再伤害别人。

    得到掌柜的首肯,丹橘立即上前。

    直到此时此刻,刘元方才看清丹橘真正的实力,与魔怔了的刘关张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完全也不需要旁人插手加入战圈。

    就见丹橘便像一直灵动的翠鸟一般,身子缥缈活动,没有挨到任何攻击,左右手或是成掌或是变指,在刘关张的前身后背等多处地方连点。

    至其收手而立之时,刘关张已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子开始变的无比沉重,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吓的刘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顺利的抱住自己父亲,将其缓缓的放在地上。

    这个时间里,丹橘等人也已经走上前来,前者将手指搭在了刘关张的腕子上,不出三个呼吸便皱起了眉头。

    期间也无人敢打扰,整个后院静的连刘窜风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完事之后,没等刘元发问,丹橘便主动开口说道:“情况不容乐观啊,原以为此次之后就能彻底解决伯父的问题,谁知道并不能根治,还让伯父潜藏在体内的因子直接爆发开来。”

    “为今之计,只剩下尽快去圣手宗,请师父他老人家出手这一条路可走了。”

    “好,那就上圣手宗。”刘元未作过多考虑,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跟着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丹橘问道:“需要我带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准备吗?”毕竟刘元可是听说了医圣他老人家脾气古怪来着。

    “那倒是不用,不过就师父的脾气,我也摸不准,一切都只要等到了之后,再见机行事吧。”丹橘点点头又摇摇头。

    听完丹橘的描述,刘元抬起头来环视一圈,还没怎么着呢,裴蛟便已经冷冷的开口道:“我自然是要去的,休想甩掉我。”

    “那就我留下来看店吧。”郑东西主动说道。

    事情已经说定,所有人都散开去行动起来,该拾掇的拾掇,尤其是裴蛟要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只一些小瓷瓶就有十个八个的。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用于易容的辅助工具等。

    ......

    已是第二日天明时分,所有人都站在了客栈后院的位置,刘关张也早就已经醒来,经过了昨夜丹橘的出手调理,已经稳定了下来,至少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发作了。

    可以想见自己身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刘关张的心情并不好,但从面上还是看不出来什么,依旧是沉稳的面孔。

    不过对于治病一事,显得十分积极配合,并不抗拒。

    “走吧。”回首看了后院大门一眼,刘元朝郑东西挥了挥手,几人就再次踏上了行程。

    这次离去,整座客栈只余下了郑东西一人。丹橘是个路痴,没法给他们领路去圣手宗,只能靠冬竹。

    而冬竹这小迷糊,稍不注意就要出意外的体质,没人保护也是不行,正好姐妹两也再次回山看看。

    快马加鞭的出了晴川县的地界,就直接往西边的方向疾驰而去。

    虽是不知道圣手宗的具体位置,但大体上的方向刘元还是晓得的,位于西南道境内。

    不错,就是那个西岭夏家,正在与大魏唯一一位王爷平顶王对峙的西南道。

    那是整个南方最是人才辈出的地方,除了各大宗门势力,七帮十六派开始复苏崛起。

    还有那无论是想造反还是想平叛的英雄豪杰,都汇集于此。

    或是直接投靠了西岭夏家,或是直接加入了平顶王的麾下,也算是投靠了朝廷。

    尤记得前些年,魏武帝在世时颁发的圣旨,凡是平叛有功之人,不管出身高低贵贱,皆会论功行赏。

    那自然是吸引无数的有志之士,加入了这股疯狂的浪潮。

    不过越是乱的地方,越是乱中有序,整个混乱的南方三道,也就这西南道还能有点秩序了。

    从上往下撸平了都是被管制着的,具体来说不过两方势力,左以西岭夏家为首,右乃平顶王的势力。

    在魏武帝还在世的时候,平顶王貌似还听朝廷的,可现在新皇登基,前者越发的有些‘傲’了。

    不过现在兵部尚书叶青羽,已是亲自统兵前往,势必要镇压住夏家这一股以下犯上的叛军势力。

    而兵部尚书有可能还会与平顶王之间发生一些什么冲突,便是旁人无法预料的了。

    “也不知咱们君临道的事情,有没有传进西南道叶尚书的耳里。”裴蛟骑在马上,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

    跟着又自己回答道:“应该是了,毕竟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说着还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那肯定啊,也不知君临道的事情,要落入叶尚书耳中,后者得气成什么模样。”

    “原本还以为西岭夏家是最大势力,叛军柴听山不过乌合之众,很容易就能拿下,谁知道现在非但没能拿下,还反倒是看其坐大。”刘元说完摇了摇头,又轻声感叹起来。

    如此说完他才想起,父亲身为元御阁地级御使,这次醒来,却没有一点理会朝廷的意思,也不知到底是为何,不过刘元不好奇,也不想了解。

    想来如今天下这样的形势,朝廷也是重新启用了元御阁,后者说不定已经像风一般的,吹进了各个角落。

    “掌柜的,往这个方向走。”正思索着呢,突然被冬竹的声音打断,后者骑不了马,因此与丹橘共乘一骑,被姐姐牢牢的护在自己身前,出不了任何问题。

    倒也不是不会骑,只是就冬竹这丫头的体质,不知要摔成什么样子才能学的会骑马了。

    “好嘞。”应了一声,几个人继续快马加鞭赶去。

    临离开天下第一客栈之前,刘元已经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

    例如在他们走了之后,很快那个账房先生就会回来,姓曹,让郑东西尊重一些,不要嘻嘻哈哈的,后者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以曹叔与自己父亲的关系,他们都算是晚辈,而且前者的尽心尽力,理应得到他们的尊重。

    又是两日的赶路,距离彻底离开君临道也就一天多的路程了,不得不说刘窜风的速度是超一流的。

    骄傲的混杂在群马之中,时不时的还超过裴蛟所骑的千里马,显得那么不可一世。

    “等进了西南道咱们还要多久,才能抵达圣手宗?”刘元看着冬竹好奇问道。

    “唔,如是不出意外的话,也就三五天吧。”冬竹骗着可爱的小脑袋,看着刘元眨眨眼说道。

    然而听着这话,刘元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什么叫如是不出意外?

    在外漂泊这么多天,但凡听到类似的话语,一般都会遇到些波折了,再加上冬竹这丫头的体质。

    当即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刘元不敢再深想下去。

    ......

    同样是这一天,郑东西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客栈大门前的石阶上,手里拎着根白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动着。

    店里几个大厨都走了,没人开火做饭,他这个跑堂的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所以一天天的也是比较清闲,也就练练功,打扫打扫店里的卫生,路过的老顾客还会笑着和郑东西打个招呼。

    前几天还有人来询问,丹橘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是想念的紧。

    关于这个郑东西也说不好,也就囫囵着应付过去了。

    突然郑东西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眼帘前出现了一双白底青面的布鞋。

    仰起头来视线往上,看见一个颇为俊朗的中年男子站在客栈大门前,穿着一身长袍,双手负于身后。

    站起身来,正要说客栈打烊,只提供住宿,不提供食物,却发现男子好看是好看,就十分陌生,灵机一动,想到了掌柜的临走前吩咐的那个曹账房。

    眼神微微一亮,问道:“请问,您是姓曹吗?”

    闻言男子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讶色,嘴角微微勾起,似是而非的点头轻恩了一声,踏步走进了客栈。

    曹?我可不姓呢......

第三百九十章 一派‘胡’言

    待到男子进屋之后,郑东西也没在外面继续坐着,跟着也走进屋中,并且避免被人打扰,还将门也给关上了。

    又小跑着到了前台,从一旁提溜着一个水壶两个瓷杯过来,给来人满上一杯之后递了过去。

    后者接过茶杯,低头看了一眼也不喝,只是捏在手心轻轻旋着。

    四下打量着客栈的环境,心头想着别的事情。

    看对方这模样,郑东西顿时起了疑心,这也不像是那位曹账房啊,后者在客栈待了这么多年,不会一来就露出这副模样不。

    转而郑东西又想到,或许对方是外出的久了?想看看走这些年,客栈有无什么大的变化。

    想到这儿,郑东西于是开口试探着问道:“常听掌柜的说起您,想不到来的这么快呢。”

    “哦?都说我什么?”男子闻言回过神来,一撩自己后袍,在木凳上坐下后抬头看着郑东西的眼睛道。

    殊不知,就因男子回这话,郑东西心里疑虑又深三分。

    继而不动声色又问道:“啊,倒也不是什么,就说您做饭炒菜,煎煮闷炖那都是一把好手,如今客栈没法开火,现您来了可就好了。”

    对于郑东西的话,来人面上有些古怪的干笑两声,既不应声也未否认。

    如是顿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在其刚要开口的时候,只见郑东西变了神色,一脸严肃的站起身来,双目牢牢的看着来人脸庞,道:

    “你不是曹账房,阁下是谁,还请如实说来。”

    男子闻声一愣,继而哈哈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是他,我也不姓曹,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郑东西警惕神色不减,双眼一眯沉声问道。

    “丹橘。”男子微微颔首,轻轻吐出两个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这个名儿,脑海里暗自浮现出那丫头的身影。

    嘴里咂摸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那丫头是长高了没有。

    听见这两字,郑东西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谁,毕竟丹橘的身份在整个客栈中,他们几人之间,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心头一惊,面部稍稍变色,转而恢复正常斩钉截铁的道:“整个客栈唯我一人,没有你要找的人,阁下若是住宿我欢迎,若是找人,还请别处去吧。”

    “不然,我给您指点一个明处,离了客栈,往街角转去直行一段距离,便能看见咱晴川县新的衙门口了,去那投案打听一下。”

    “恕不远送了。”郑东西皮笑肉不笑的说完最后几个字,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那转身,背朝男子的一瞬,郑东西心思急转,开始思索着来人到底是魔门当中的哪一位。

    瞧这年纪也是不小了,想来也得是当年魔门残余下来的某位长老。

    想不到那些高门大派,无论是佛门还是魔门,亦或是剑阙山庄等等,都还有不少的高手顺利跳过一劫。

    至于来人找丹橘是为了什么,他郑东西所知有限,想不太明白,但稍微揣测一二,能琢磨出一个大致的方向。

    无非是现在魔门想要复兴,正值用人之际,岂能放走丹橘这么一位圣女。

    且不说其在魔门的身份和地位,就只是其具备的实力,便难能可贵,兼且还这么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

    说不得魔门中兴再起,都要着落在其身上了。

    不过走出几步,郑东西突然有些纳闷,怎么背后没动静了,对方来势不小,总不能真是被自己三言两语就给吓退了吧。

    正这么想着,郑东西猛的扭头,就看见那男人正站在自己身边,眼神略微有些深邃的看着楼上方向。

    “还不走?!”郑东西下意识的就后退了半步,与之拉开距离,开口说道,就连音调也高了起来。

    “走,我要往哪儿走?人都没找着,我是不会走的。”男子说完看着郑东西露出一个微笑,又道:“至于怎么找,那是我的事,就不需要你多操心了。”

    话音还未彻底落下,便见这男子已经走到了后院门前,一个闪身已消失于门后。

    “嘿,我这暴脾气,还说不听了怎么着。”郑东西嘴上说着,撸起袖子就往前走去。

    现在他心里也泛起了嘀咕,看对方这和颜悦色的模样,丝毫不像是魔门中人啊。

    在他的记忆力,当年的那些魔门中人,虽说也极少有嗜血好杀之人,但也大多是些脾性古怪之人。

    要不就是一脸冷冰冰的,好像搁谁都欠了他两三个铜板似的。

    但话说回来,若不是魔门中人,那又是谁会想要找丹橘呢?

    ......

    远山上的晚霞红橙二色,像那无形的推手将其缓缓拉开,不断的替换着白昼。

    四野风沙之下,一行快马加鞭风尘而去,若能仔细观瞧,当发现竟是当先一驴。

    速度极快,甩开身后几匹快马好几个身位。

    不出多大一会儿,那头驴在一处山脚前停了下来。

    仰头望着远处,刘元抬起右手,示意身旁的人停下,轻声开口说道:“冬竹,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是的啊掌柜的,咱们现在应该是已经站在西南道的地界了,至于师门的话,往那个方向再有两三天的样子也就到了。”

    冬竹说完,还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往那方向指着。

    “还有别的路吗,哪怕是绕路一段也行。”刘元面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凝重,紧接着如是问道。

    “唔,绕路的话,那就还有,恐会要七八天了。”冬竹思索着回答道。

    “好,就那条路,七八天也行。”刘元点了点头,七八天倒是可以接受,并不是什么半月一月。

    再次上路的时候丹橘姐妹两都没有多问什么原因,听掌柜的就行了。

    只有刘关张仿佛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是也没有开口多言,以裴蛟的聪慧自然也发现了。

    但她按压不住好奇的,有什么说什么,也没必要压着。

    于是在一个晚上歇息的时候,裴蛟悄悄走到了刘元身边,将后者拉到一棵大树后,颇有些神神秘秘的道:“之前那条路怎么不走,是不是有战事,或者是由于介入平顶王的成都的缘故?”

    “都有。”刘元直接答道,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咱们此去是找医圣求助的,并不想和另外两家有些什么牵扯。”

    至于战事嘛,不用说,刘元也清楚裴蛟一定能知道,因为先前他听到的动静,身旁这些人没道理听不到。

    能听到也能猜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自然要远远避开了。

    同时还有些话刘元没说,当初他还答应了夏玲玲一件事,要给其从西北大山菩萨蛮手里带来巫湮的秘籍,现在依旧得手。

    只可惜回到晴川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德郡如今物是人非,早就换了领头人。

    至于夏玲玲的去向,当时刘元也不太好向柴听山打探,想来等治好父亲的病之后,大可在这西南道找一找。

    前者兵败从君临道逃走,很大可能是回了西岭夏家才对,已经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自要尽最大可能做到。

    同时刘元也没忘记,有位兄弟在那城中,由于心忧父亲的事情,一时也没去打探什么消息。

    但想来是出不了什么事的,两人缘分,必能在江湖再见。

    相离不作儿女姿态,相逢不过快意喝酒,一口牛肉下肚,又是那艳阳高照大河涛涛。

    与裴蛟说完之后,刘元独自背靠大树坐了下来,闭上双目,手按在刀柄上,脑海里一遍遍的过着‘山荒’刀法的画面。

    自从上次来了感悟,并且与丹橘对练过后,一天天下来,刘元虽然再也未出过一刀,都是在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着,但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现在的他身上带着两把刀,一把挂在腰间,乃‘寒潮’,一把是‘了然’,仍旧包裹的像个烧火棍似的背在身后。

    此时就握着寒潮的刀柄,夜深人寂,无人打扰,只有天边一乱弯月高挂,洒下清辉与刘元作陪。

    如此环境之下,刘元仿佛感受到了‘寒潮’的呼吸,那一吐一吸之间的脉络是如此清晰,从未有哪一刻让刘元感受的如此真切。

    “不会的,不会让你沉寂太久的......”刘元双目轻闭,眼睫毛在轻微抖动,嘴里默默嘀咕着。

    翌日天蒙蒙亮,一行人继续上路,同样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几人都没有入城,只在换马喂马的逼不得已时,才会就近入城去。

    现在也不例外,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了。

    前方那唤作‘焦芒’的城池也算不得大,估摸着是也就比晴川大上一些,而且也不算是西岭夏家与平顶王势力范围的交界线。

    进这城里休整一番,也没有什么压力。

    最近也正好是人多复杂时期,守在城门前的卫士,也没有怎么盘查,就放一行人入城。

    同时看刘元等人带着兵器,还好心的向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城中设立了招贤台,但有几分本事,皆可前往一试。

    不过也就是顺嘴一说,后又看刘元胯下骑的那头驴,怎么都觉着几人有些不靠谱的感觉。

    谢过了守门卫士,刘元几人进入城中,至于什么招贤台众人自然是没有兴趣的。

    这里算是西岭夏家的地界,前几天的路上已经彻底避开了平顶王的势力,一路上倒是险些遇到行进的大军。

    有丹橘和父亲在,自是提前听到了动静。

    “小城也够热闹的。”冬竹这丫头跟在丹橘身边,东张西望的看着四周,十分好奇的样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走到哪儿,那城镇都大同小异,想来也就京城差距大些。

    不知不觉间,刘元又想到了当初从京城离开时的场景。

    “好了,就这儿吧。”身旁就是一间客栈,没必要再走了。

    客栈里住的人倒是不多,可能是时辰不对,有事儿的人都出去了,没事儿的人,没事儿的人也不多。

    还闲在客栈的,都是就着一盘花生米下酒的闲汉,和身旁的人在闲聊着什么家国天下大事。

    那一脚踩凳,一手高举,比比划划的姿态,颇有几分天下纷争出我辈的架势。

    但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刘元大摇其头,没有几句是有用的,全是些华而不实的大话,就连想打探些消息的愿望都落空了。

    嘱咐客栈的小二,用些上好的草料喂马后,几人就上了二楼,幸好还剩下的空房够多,不然有的挤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客栈陆陆续续的有人回来,屋内的人逐渐就多了起来。

    大堂显得多了几分热闹气息,吆喝着,叫吃的叫酒什么的,吵的楼上刘元几人也无法静下心来。

    干脆也就不休息了,直接走下楼来,汇入了几桌人中间,叫了一壶小酒也听了起来。

    坐在位置上之后,刘元才发现裴蛟原来早就在一旁坐着了。

    不过两人是分属不同的位置,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后者也没有要过来坐的意思,不知是怎么想的。

    刘元也不去管他,注意听着右前方那几人的谈话。

    说的是些现在西南道新起的几大门派,其中就有刘元较为熟悉的铁山帮。

    据说是当年那破星十六剑秘籍的事情,使铁山帮与西岭夏家之间闹的有些僵,现在也不是为何又和解了,并且关系更深从前。

    “和解?呵,还不是看铁山帮老帮主突然出关,竟然练到了金精诀最高一层,一切都是实力说话,哪儿来的什么和解。”

    一人摇摇头,说出自己道听途说的秘密。

    “这老帮主还能有夏家那位厉害不成?”

    “这......”闻言,那人迟疑了起来。

    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再次说道:“不好说不好说啊。”

    “罢了,不说这些什么帮派的事情,现在战事吃紧,真要和朝廷打了起来,还不是咱们老百姓遭殃。”

    “哈?打起来,打是不可能打起来的,紫薇山山主,江湖高手榜上排第三的楚牧,可知晓?平顶王他想当真正的王......”

第三百九十一章 寻山问路

    这话说的可谓是诛心至极,可现在这王法崩坏的南方道,又是头号反贼西岭夏家的地盘,说这么几句话,简直就和喝水吃饭一般,稀松平常到无人在意。

    但诛心归诛心,具体是真是假,却是没有几个人会去相信,毕竟好端端的双方对峙,谁知道是咋回事来着,又把紫薇山给扯上了。

    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皇上重新启用元御阁,但紫薇山的势力依旧不小,而且好好的世外道门,没道理来这乱局里搅和一脚。

    毕竟他们紫薇山可不同于元御阁,无论是这天下换了谁来坐,都不会让他们过的太惨。

    且不说现在是各大门派复兴,朝廷还需要这样的爪牙,即使是没有帮派复兴,也会需要紫薇山撑场的吧。

    当下几个人的心里都在这样想着,于是摇了摇头不把这人说的话当一回事。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哟。”一男子扭身不再理会那人,嘴上说着还端起了酒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嘿,我说你还别不信,我可是知道内幕的,我堂哥的小姨子的外孙女,有个不远不近的邻居,家里一小表弟就在兹衣帮当一个小头目。”

    “我这可也算是内部消息,那些日子里,紫薇山与平顶王之间频繁来信,你们可知晓?”

    说着男子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神秘兮兮的姿态,大有那种我知道很多内情,你们赶紧来问的意思。

    谁知并没有几个人好领情,有人直接开口就道:“快拉倒吧,就算真有这么一回事,如此正要的事情,能被一个小头目听了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殊不知,多少大事,是从一些小人物的嘴里走漏了风声?”

    这样一听,他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些道理。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刘元是听进了心里,毕竟事情涉及到那位紫薇山山主,那个他将要手刃的仇敌。

    于是,刘元手里拎着一个白瓷细颈的酒壶,外加一叠椒盐花生米,便走到了桌边,自来熟的顺势坐下道:“兄台,你再说点,我初来乍到的有些兴趣。”

    说完,刘元也主动的,给对方的酒杯里斟满了一杯。

    “哦,总算是有明白人了。”能多一个听众,他也十分高兴,当下抚掌就和刘元详聊了起来,嘴里还吃着刘元的花生米。

    见刘元如此动作,隔着不过两桌外的裴蛟也坐不住了,好奇的往这边凑了凑,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却原来,身旁这男子还真能说出一点东西来,并不全是胡吹一气。

    听完对方接下来的讲述,刘元神情显得凝重了几分,皱着眉头抱拳告辞离去。

    当初他就觉着不对,楚牧贵为紫薇山主,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实力,都是不低,没道理会为了那位大魏皇帝如此鞍前马后。

    又是炼丹,又是督造行宫的。

    现在细细想来,虽然大魏皇朝内忧外患不少,崩塌在即,但当初由楚牧提议的这太清山天子行宫,才是真正的导火索,压死大魏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中,必然有楚牧更深层次的诉求,或者说目的。

    当时的刘元想不明白,不过时至今日,联系刚才得知的一些事情,加上与平顶王之间的密切走动。

    大胆猜测一番,刘元惊诧想到,让这乱世的提前到来,就是楚牧的目的!

    但大乱之世降临之后呢,他又为了什么?刘元脑子里思索着,缓缓步出了客栈大门,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假设那人所说全部为真,那这样对楚牧来说又会有什么好处呢,想到这儿的时候刘元顿住了脚步。

    他突然回忆起了当初的画面,自己三叔与太极白玉道场上,大袖清风与紫薇山青云垂天掌一战的画面。

    那战斗是极其热烈的,现在想想,三叔制止楚牧的目的,除了维护道宗外,是否还有别的目的呢?

    应该是有的,包括三叔隐姓埋名上紫薇山偷看‘浮图录’,等等这一切,都是在针对紫薇山,或者说针对楚牧。

    “罢了,现在还是先治好父亲的病再说别的吧。”越是想的多脑子反而越乱,刘元自言自语着,又往客栈走去。

    主要现在他能知道或者说了解到的线索也不对,对于这些事情的猜测也是比较盲目的。

    出来走走,也算是散散最近烦闷憋屈的心情,等到刘元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大堂内的人已经不见少,不过相互之间交谈的声音却是少了些了。

    由于也没往招贤纳士的地方去,一行人在城中无事发生,次日清晨时分就准备着上路了,距离圣手宗已然不远。

    出门的时候,刘元还好奇的看着冬竹问了问:“多日没回师门,你们心中想念吗?”

    两人的回答也不相同,冬竹偏着头想了想,才道:“唔,还是有些想念的,尤其是出门在外这么久了。”

    说着说着,冬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同门的画面,还有师父他老人家的悉心教导。

    同样是想起师父,丹橘却是一脸古怪的表情,摇了摇头:“想也不想。”似是而非的答案,让刘元一头雾水。

    不过估计事涉别人的私事,刘元也没有多问,总之只要到了圣手宗就好。

    由于路不远了,众人也就是连夜赶路,晚上稍微在山头歇息一两个时辰。

    站在山头上,刘元双手背在身后,往圣手宗的方向眺望,隐约已经能看见些什么了。

    背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身后人没有可以隐藏压低声音。

    等刘元转过身来时,才发现原来是丹橘。

    于是好奇的开口问道:“明儿还赶路,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跑这边上来干嘛?”

    “我去去那边走走,掌柜的不用担心我。”丹橘说着身后往东边的方向一指。

    “行,你去吧,赶上明天出发。”刘元点点头说道,他能看出来丹橘脸上写着自己有心事。

    也没多好奇,至于担心,那就更不可能了,就丹橘这样的身手武功,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心里这样想着,也因此刘元没有去多管。

    却不过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直至天都快亮时,丹橘还没回来,刘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自然而然的从地上站起,快步就往树林里走去。

    上山的路是不止眼下这一条的,或许丹橘又从别的地方回来了呢,去问问看。

    还没等刘元走出多远,就见冬竹那丫头已经在裴蛟的陪同下,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右手手心里还攥着个纸条。

    当下刘元心里便是一个咯噔,隐隐觉得不对劲,甚至已经预感到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刘元快上前两步,看着冬竹直接问道,说话间已经从冬竹手里接过了那张纸条。

    “掌柜的......你还是自己看看吧。”冬竹略微有些喘息,一半是跑的,一半是急的。

    至于裴蛟跟着来,主要还是放心不下,她已经听说了冬竹这丫头那奇怪的体质,身怕她在这深山老林里再有个好歹。

    姐妹俩里已经丢了一个了,可不能让这丫头再出事。

    也顾不得旁的,刘元直接将纸条打开,从上往下看去,是丹橘的笔迹,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写着:丹橘有事离去,大家勿念,无须为我担心。

    月光下,纸上不过短短的几个字,刘元反复看了有三遍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两人,思索着说道:“字迹工整,不像是匆忙之间写的。”

    “我看着也是,再说就丹橘的武功,难不成还有什么人,能逼迫她不成?”裴蛟眼神疑惑道。

    之前丹橘与刘元比武的事情,她也知晓了,还有制止刘关张的时候,那都是有眼见的,非一般人能敌。

    “对,我看姐姐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冬竹点了点小脑袋,不过即使话是这样说,脸上的愁容依旧没改。

    因为,她又想起了一些别的什么。

    “是啊,是以丹橘的身手来说,非是十大高手下场,少有人能对其造成威胁。”

    “可架不住,对方有能力让丹橘主动离开呢,我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方势力。”刘元看着两人,思索着说道。

    两句话说完,裴蛟恍然大悟的道:“你是说魔门?”

    “对!”

    除了这个势力以外,刘元格外想不起还有别的什么势力,有能力有本事让丹橘留下几个字就离开。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冬竹一听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小脸上有些慌了神,赶紧问道。

    闻言刘元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着,脑子里飞速的思考起来。

    短时间内排除了一个个的方案和计划,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就你来看,丹橘与魔门之间的关系如何?”

    他问的是冬竹,毕竟是姐妹两,后者应该知道些什么。

    “唔,不好说。”冬竹眉头皱着。

    “怎么?就大概,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刘元再问,说的清楚了些。在他看来,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丹橘走的并不匆忙,之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冲突。

    “那应该是不会的。”冬竹没怎么思考就摇了摇头道。

    看冬竹回答的这么爽快,刘元也稍稍放下心来。

    “好,那这事就暂且先放一放,咱们立即启程,赶紧去往圣手宗把父亲的事情安顿好,同时着手调查丹橘的去向。”

    在说完这番话时,刘元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

    既然有最大可能是魔门的势力找上门来,那么便说明魔门已经在这西南道复出,即使未能复出也隐在暗处筹备着了,距离那一天亦不远矣。

    当年能与佛门并列的宗门,即使再隐蔽,要想复出,也总会透露出一些风声的。

    毕竟现在宗门四起,只先前他们待的那间小客栈,就有无数议论的声音,想知道些什么不难。

    不敢在外面讨论的久了,事情就先说到这儿,三个人迅速往林子深处走去,不能让爹他一个人待久了。

    好在没有过去多久,等回到几个人暂时的聚居地时,发现刘关张还在睡着,也不知是睡了多久。

    反正自从上路起,刘关张的睡眠时间也变的多了起来,从原来都不怎么睡觉的,变成现在的时不时的就要睡一会儿。

    也不知是精神状态的原因,还是身体病变,亦或是别的什么,总之先前的检查是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将父亲从睡梦中叫醒,一行人直接朝山下奔去,即使此时还是夜色朦胧也顾不得了。

    嘚嘚的马蹄声在黄土长道上响彻,不出一个时辰,已然是天光大亮,长道上的马匹货车等,越发的多了起来。

    “过了前面那个城,转过弯角背后那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中就是圣手宗了。”冬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前方看不见的云雾茫茫一片说道。

    “好,咱们加快。”刘元说着拍了拍刘窜风的脖子,这驴儿顿时明白心意,撒了欢的狂奔起来。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

    堪堪逼近中午时分,已是日上高头时,众人终于在山脚下停下。

    “唔,然后的路我就不太清楚了,先进山吧,找一找我能记起来。”冬竹翻身下马,跑到一边去看了看几颗大树。

    又蹲下身来,用白嫩的小手抓起一捧土来轻轻的嗅了嗅,跟着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眼神里露出追思,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刘元看冬竹这个样子,好奇的开口问道。

    “啊,没什么。”冬竹回过神来,双手一松,黄沙从手掌间落下,拍了拍手掌,往前一步道:“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刘伯伯的伤势重要。”

    “恩。”

    进山的速度不慢,而且随着深入,冬竹记得的东西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又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的功夫,众人找到了那座属于圣手宗的山峰。

    那峰不算独特,也不高大俊秀,显得有些普通,但远远的就能闻见一股浓郁的药味。

    是这儿了!几人心里想着。

    往右就是一条稍显狭窄的山道,几人拾阶而上,却待半山腰时,看到个一身白衣的奇怪之人,跪在石台上......

第三百九十二章 请见师尊

    “这是?”刘元迟疑的问道,亦或是下意识的便惊呼出声。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有些超出预料,那男子一身白衣背对着众人就跪在石台上,却不知为何。

    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没有上前打扰。

    此处乃是圣手宗的山门,出现了如此奇怪的一个男子,怎么想都不寻常,随便好奇是要惹麻烦的。

    “赶紧上山吧,还有多久就到山门了?”刘元看着冬竹悄声询问着。

    反观冬竹这丫头却是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石台,突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呼一声道:“这里是活死人台。”

    “何为活死人台?”刘元一听这名字就觉得不对劲,开口如是问道。

    也就是说话的功夫,已经率先往前走去,因为几个人的谈话声下意识的就大了起来,为了避免引起那人注意,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不过显然还是走的慢了下,就在几人背后,背对着他们的白衣男子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诸位稍等片刻。”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子声音响起,仿佛渴了大半个月一般。

    闻声刘元顿住脚步,脸上的神色一变,转过身来看着男子有些苍白的脸庞道:“呵呵,我等就是路过罢了,多有打扰还请勿怪,你继续。”

    一两句刘元的托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男子还是神色如常的继续说道:“刚才那位小姑娘提到了活死人台。”

    “阁下许是听错了,这丫头说的是草原语‘活塞斯坦’,也就是惊讶的意思。”刘元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

    并不想再和这人多言,因为就在男子站起来之后,刘元视线越过那人的肩头,看到了其背后躺着的一具‘尸体’。

    姑且先算是尸体吧,因为躺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莫不曾在下看上去十分蠢笨?”男子继续说道,对方如此蹩脚的理由他如何看不穿。

    当然连明显蹩脚的理由都说了出来,自是不想和他有什么联系。

    这般浅显的道理他明白,却并未放在心上,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就又说道:“我就一个问题,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虽然心里十分想拒绝,当男子没有给刘元这个开口的机会。

    “这位姑娘与圣手宗是何渊源,为何会知道活死人台的事情。”

    言辞迅速,声音神色却极其的郑重。他知道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此事的,就算是圣手宗门下,也是少有人知道‘活死人台’的事情。

    自从被赶出来之后,他在这儿跪了有一两天了,一点效果没有,即使是他在这圣手宗内也不敢稍有放肆。

    若不是靠着家中那一颗丹药报名,躺在地上的人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即使如此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眼前出现的一行人虽然配置奇怪了些,但不难说会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就算是一丁点的微小的希望他也要抓住了。

    而且还不算微小,毕竟活死人台。

    听到男子的问话,冬竹有些怯,偏头看了刘元一眼,不过这时候后者也不好说什么。

    因此冬竹只好自己迟疑着说道:“是我道听途说的罢了,本来也是不知道什么活死人台的。”

    这话说的挺好,尤其还是从冬竹这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更添几分可信。

    只可惜刘元低估了‘活死人台’的重要和神秘,也高估了冬竹撒谎的能力。

    经验丰富的男子,只是从冬竹的神情语调等上面,就猜出了一二。

    “此事于我何其重要,希望小姑娘如实告知,鄙人西岭夏家肖楚必有重谢。”男子抬手抱拳说道。

    肖楚什么的,想来在西南道或还有些名声,但在场几人无人识得,不过这西岭夏家几个字,听的刘元眉头一动。

    就以他与夏玲玲的渊源来说,此事也可听上一二,毕竟当初答应了夏玲玲的事情,还要找到其人,将此事给圆满解决。

    因此刘元直接将话头给接了过去,道:“我等也是来山门求医问药,所以自然也了解打听了一些圣手宗的事情。”

    这话听上去就要有诚意的多了,虽然肖楚还是不太相信,对方能如此轻易的打听到‘活死人台’的事情,想来也只是知道这么一个名字罢了。

    不过听他们这样说,肖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几人是来找谁求医?”

    如果是一般的病情,就不会想到来这儿了。

    外间治不好的病,才会想要来到圣手宗,但即使是圣手宗内也是不同,弟子与师父的水准自不一样。

    单单是找弟子,就要容易许多。

    “医圣大人。”

    于此事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刘元直言不讳说道。

    说完,明显看见肖楚脸上一愣,继而劝道:“如果是求医圣他老人家出手,我劝诸位还是早些另做打算吧。”

    言辞恳切,跟着也不等刘元问为什么,他就自己答道:

    “想来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同样是来求医的,可惜医圣他老人家闭门谢客,无论是谁也不见,我才来了这活死人台。”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谁来能请的动他老人家出门。”

    “我是等得,我这兄弟等不得了啊。”

    总说是活死人台,但刘元却完全不清楚,明白他的疑惑,冬竹凑近了悄声道:

    “活死人台算是圣手宗一个宝地,相传是当年灵谷师祖,在此皓首穷经,遍尝草药之地,因为师父他老人家轻易不会出手,谁能在活死人台看见圣迹,即是圣祖显灵,师父便会无偿出手一次。”

    “那这么多年来,可有外人曾在‘活死人台’见过圣迹?”刘元紧跟着便发出疑问。

    “有还是有的,不过时间有点久远了,总之讲究的就是一个心诚则灵。”冬竹微微颔首说道。

    好歹算是一个希望,就算再如何渺小,对于那些人来说,也是愿意一试的。

    这医圣大人还真是难请呐,刘元下意识的便在心里感慨道。

    “若是一直都等不来圣迹,肖兄你又打算如何?”刘元看着对面那人问道。

    “还能怎么样,只能拖着兄弟的尸体下山了。”这些年来离开圣手宗的病人也差这么一个。

    “这人对肖兄你来说如此重要?”

    “生死之交。”肖楚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跟着又看向了冬竹那丫头,眼神真诚的道:“如果姑娘有办法请的医圣现身,但有所求,肖某不敢推辞。”

    反正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也不差眼前这小姑娘一个,或许这些知道活死人台的人,就有能力呢。

    至于什么背景或者说来历,肖楚倒是完全没考虑过,在西南道,就连他们西岭夏家的名头都不好使,谁来也一样。

    犹记得当初,就算是大魏皇上,想要让医圣看病也并不容易。

    “好的。”看对方那么可怜,想着能帮就帮一把的冬竹乖巧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事情暂时的告一段落,与肖楚分别了之后,刘元几人继续朝山上走去,没有好奇到去打听对方的身份。

    相信要不了多久,自然会知道的。

    不过上山的路上,刘元的心思就显得有些沉重,从先前的十拿九稳,变成有些忐忑了。

    本还没将医圣的古怪脾气放在心上,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由不得他不担心,说来冬竹也离开圣手宗很久了啊。

    就在刘元想着心事的时候,上山的路逐渐变的狭窄了起来,两边的药田里也多出了不少的植物。

    时不时的可以看见几个圣手宗的弟子,在药田附近管理着植物。

    许是听见了他们上山的脚步声,间或偏头来看上一眼,也就一眼,跟着便不过多关注,继续料理手中的事情了。

    可能这些日子战乱已起,他们见多了上山求医问药的人,因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要不是去一些禁区,他们倒也不会阻拦。

    沿途没有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况,刘元还在想着心事,有些疑惑的是,按冬竹在圣手宗的地位,竟没一人认出她来。

    心里刚这样想着,右前方平地上的小木屋便被推开,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人朝这个方向看来,瞬间眼神一亮,开口喊道:“小师姐!”

    小师姐?

    什么小师姐,声音之大,喊的刘元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男子飞也似的毫无形象的跑了过来。

    一个箭步就停在了几人身前,脸上还带着欣喜,道:“小师姐你这一走可是好久,也是知道回来了。”

    “你是,叶青?”冬竹略一思索就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

    “是我啊,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男子自顾自的说着话,转而又伸手比划了两下,道:“小师姐还是这么高呢。”

    没有那个闲情叙旧,冬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呢,近来可好?”

    “好,师父好着呢,不过在山顶居几月了,至今没出现。”叶青笑呵呵的道,从来了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更是直接忽视了刘元几人。

    然而说出来的话,让刘元忍不住暗自腹诽,既然都几个月没见了,那你是怎么知道好着的。

    “怎么,小师姐你要见师父?也是,回来了怎么着也得见一趟,如果是你的话,师父肯定是会见的。”叶青说着话,人已经往前领路了。

    事情发展的比意料之中的要顺利些,本来刘元还以为要费几番波折才会如意。

    等到走出好长一段路途之后,叶青就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回过身来看着刘元几人道:“小师姐,不知这几位是谁,都是你的朋友吗?”

    “恩,是我朋友,来找师父看病的。”冬竹没有避讳,直接说出了目的。

    “哦?看病?”叶青闻言停下了脚步,回首看着冬竹的脸,又道:“竟是连小师姐都搞不定的病情,也不知是什么疑难杂症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青有些意味不明,眼神更是在刘元几人身上打量过,像是在判断到底谁有病。

    “而师父的古怪脾气,小师姐你也是知道的,恐难了,这不前几日还有个男子寻医无门,现在还搁‘活死人台’上跪着呢。”

    “恩,我知道的。”冬竹没有多言,只是简单的回答道。

    继续往山道上行去,一路上的弟子门人越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和叶青点头招呼的,除此之外也出现了更多认出冬竹的弟子。

    由此刘元才发现了冬竹在门中有多么受欢迎,也正是如此,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姐妹两,怎的没见姐姐丹橘。

    虽说从这条路往上走是南医谷的地儿北毒山在另外一半,可丹橘在医谷的地位也是不低。

    就这个问题叶青却是不好问,他是圣手宗里,为数不多的知道丹橘魔门圣女身份的人之一。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身后跟着的弟子越来越多,也不知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还是想见见医圣他老人家。

    “是这儿了,和小师姐你离开山门时相比,也没多少变化呢。”叶青伸手一指前面的竹屋。

    屋门前还卧着一头老黄牛,掀开眼帘看了一眼之后又耷拉了下去。

    “师父在这儿山头住了好几月了一直没下山,师父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没有他的吩咐,也无人敢来打扰。”

    “这几日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师父他不说见,我等也不敢多说。”言下之意便是,倒不是他们没有医家仁心。

    而且现在还在活死人台上的人,他们也早就看过了,那人几可谓是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全靠药物吊着命呢。

    他们具是束手无策。

    想来即使是医圣大人,也不可能真的将死人变活。

    天数有定,非人力所能及。

    “恩。”冬竹轻轻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正式了不少,越过刘元往前走了几步,直至独自一人站在山头前,余下的人都在冬竹背后默默的看着。

    许是太近了,那头老黄牛从地上站了起来。

    “弟子冬竹回山,请见师尊。”

    冬竹的声音不算大,却徐徐传了过去,老黄牛让出屋门,往一旁走去。

第三百九十三章 插手

    老黄牛的动作还蛮快的,一双耳朵一动,仿佛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立即就朝着一旁站开。

    一对狭长的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前方的位置,也就是在老黄牛站去一边的瞬间,身后竹屋的门,轻轻的被从里推开了。

    站在门后的男人,或者说老者,满足了刘元对医圣老大人的所有预想。

    只见正前方的老者,一头花白的头发,颌下三寸长须,双眼被周边的皱纹挤的略显局促,但丝毫不影响对方双目的神韵,甚至脸蛋还有几分红晕。

    除此以外,再衬上一袭白色的药师袍,才远远的看着,仿佛就能闻到一股子的药味。

    看上去有些瘦削,但并不矮,个子比门框稍低。

    不错,这正该是医圣大人的模样,刘元心里暗自想着。

    粗粗打量,也不过是几个瞬间的功夫。

    那老者已然一眼就看到了冬竹丫头,脸上无悲无喜的喊出一声:“见过小师姐。”

    简单的五个字,从那老人的口中吐出,惊得刘元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地上。

    反而除开他们一行人之外,身后那些圣手宗门下,包括冬竹自己都显得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还不等刘元惊讶完,从老者身后再次走出一个比老者个子矮半个头的年轻人。

    皮肤白皙到连女人都会嫉妒,一身淡青色的衣服匀称合身,没有丝毫褶皱。

    就在刘元心里揣摩着,这又是冬竹哪个师弟的时候,冬竹这丫头已经展颜露出笑容,颠颠的跑上前去。

    甜甜的唤了一声:“师尊!”

    那年轻人,也就是冬竹嘴里的师尊,传闻中的医圣大人,没有理会冬竹,只是一挥手对着不远处的弟子等人,道:“都散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显然是想要和许久不见爱徒单独聊聊。

    临走之前,叶青还拉了拉刘元的手腕,示意他们也别愣着了,赶紧走。

    若是惹得医圣不高兴了,治病二字还如何开口。

    往下走去半山凉亭的路上,刘元的心里还久久不能平静,一来是医圣的容貌,简直年轻的无法想象。

    别的不提,单就他知道的,医圣也是成名百年的人物了,既然都百年了,那得多少岁,心里都有个大概。

    因此才更加惊奇,二来,则是冬竹你丫头在圣手宗的辈分之高,也超出了他的预想。

    就连那精神矍铄的老者,都要称其一声小师姐。

    转而一想,刘元却更加的疑惑了。

    那丫头满打满算也算不到二十岁,就算冬竹从出生起就拜师了,难道医圣二十年前就没收什么弟子吗?

    否则,冬竹在师门中怎会有如此高的辈分。

    这些话没必要揣在心里,感觉身边这位叫叶青的师弟,也是好说话的样子,刘元开口问了出来。

    “呵呵,此事倒也简单,小师姐拜在师父门下,不足十年,之所以就连木师兄也要喊一声小师姐,是因为小师姐医术之高,冠绝师父座下所有弟子。”

    “圣手宗别的都要论资排辈,独独师父门下,乃是达者为先,所以得叫师姐,又冬竹师姐实在年幼,因此又加了一个小字。”

    叶青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笑呵呵的给刘元解释着,既然是小师姐的朋友,他也没有刻意隐瞒。

    “如果真要算起来,木师兄的确是跟师父最早,在小师姐入门之前,他也是咱们的大师兄。”

    “明白了。”刘元点了点头,轻轻皱起了眉头。

    对方的话断然不会有假,冬竹那丫头医术如此高明都无法根治父亲,这让他的心里不得不再次忧愁起来。

    “到了,诸位在此歇息片刻。”叶青站在凉亭前,指着前方木凳说道。

    刘元等人点头致谢,快步走了进去。

    大抵是一个洞察人心的高手,叶青仿佛看出了刘元的担忧,坐在其对面又道:“兄台倒也不必过于忧心。”

    “既然能是小师姐亲自陪同前来,那想必关系匪浅,而连小师姐都束手无措的病情,定然可以引起师尊的注意,从而出手诊治。”

    听了叶青的话,刘元的面色顿时变好了许多,拱手说道:“谢谢叶兄,有劳了。”

    对方话他是信的,因为就医圣他老人家的怪脾气,江湖上也多有传闻。

    也唯有疑难杂症,古怪之病,才会引起他老人家的注意。

    不过江湖上有些传言信得,有些就信不得了。

    例如先前刘元还曾听说,医圣依然行将就木,垂垂老矣,坐在一把轮椅上,被弟子推着前进。

    刚才一见,说那年轻人二十许岁都有人信,但从驻颜上来说,与紫薇山山主楚牧都有的一比,以至于刘元在想到什么老人家等词汇,总觉得有些古怪。

    闲话又多聊了两句,虽然心里仍旧十分好奇医圣的年龄,甚至裴蛟也好奇对方是怎么保养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关心这样的问题,可估计事涉十分隐秘的东西,也就只有强行按压住好奇心,没有问出口。

    从上山开始,刘关张都显得有些沉默,一路上只是在观察周围的风景。

    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也没有要再复发的迹象。

    “想来病人就是这位吧,可否让在下先看看?”叶青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眼神看着刘关张说道。

    望闻问切,望乃圣手宗第一课,没有认真打量,只是看了几眼,叶青也就大致看出了刘关张的病情。

    此时伸出手来,是要把脉了。

    “求之不得。”刘元道。

    食指与中指搭在了刘关张的左手手腕上,一丝凉丝丝的气息,缓缓在刘关张的体内游走起来。

    保持着这个动作,足足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见叶青收回手来,同时嘴里还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皱眉沉思。

    见如此状况,刘元也不敢稍有打扰。

    “难怪难怪啊......”叶青低声呢喃,嘴里念念有词。

    声音再小,也瞒不过全神贯注的刘元,他紧张的问道:“家父如何?”

    “啊,在下才疏学浅也是毫无办法,不知小师姐当初是如何处理的?”叶青回过神来。

    具体如何,刘元哪里记得,冬竹和丹橘也不曾说过自己如何治病,但用了哪些药物他还记得。

    当下一一列举,听的叶青频频点头。

    “不愧是小师姐,可以可以,啊,对,劲草橘配上羊脂,然后再辅以三清的疗法......”

    嘴里说个没完,时而眼神还亮起来,就差没站起来拍掌了,俨然一副对冬竹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模样。

    直至刘元咳嗽两声,他才停下话头:“哈哈,不好意思,一时激动。”

    “伯父的事情,之前我还不敢确定,现在可以肯定,师尊他定然会出手的。”叶青脸上带着十足的把握。

    同时在心里加了一句,这又将是一个经典病例啊。

    嘴里连声道谢,刘元脑海里浮现出了山下活死人台上的一幕。

    开口即道:“还敢问一下叶兄,楼下活死人台的事情,你可知一二?”

    话音刚落,便明显看见叶青的神情变了。

    道:“你和那肖楚接触过了?奉劝一句,刘兄还是不要管这个闲事的好。”

    就叶青的神色,还有说出口的话语来看,这里面还有什么刘元不知道的内情。

    但想来即使是他不管不问,冬竹那丫头答应了别人,以其善良的性子,恐怕也会直接和医圣提起。

    而他身为冬竹的掌柜的,还是了解的更清楚的好。

    “不知其中有何内情,烦请叶兄捡那能说的,告知一二。”刘元再次抱拳。

    看刘元执意要问,再加上对方与小师姐的关系,仔细思索再三,叶青还是简单的透露了一些。

    原来,那肖楚与其带来的那位病人,的的确确是西岭夏家的人。

    还是其中颇为重要的那几位,现在躺在活死人台上的那位,还是西岭夏家的一员大将。

    之所以伤重成现在这样,倒是与平顶王有关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双方平稳的对峙着,即使是偶有摩擦,那也是边境战事,寻衅滋扰为主。

    但其实老百姓所不知道的,暗地里双方已经是斗了不止十个来回了。

    之前也只是损伤一些小兵小将的,可随着兵部尚书叶青羽的到来,这种争斗逐渐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终究是连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开始出现了损伤。

    直至今天,虽然从表上看去,对方貌似也不过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

    可实际上,圣手宗就处在西南道内,距离双方都算不上远,就算是地位如何超然,那也是难以完全的置身度外。

    现在这个人的死,求助到医圣大人的头上,那其实是换种方式在迫使圣手宗做出站位的决定啊。

    一旦这么做了,圣手宗就绝无可能,在今后或许长达几年十年的战斗中,保持那绝对的中立了。

    像现在这样,医圣大人长期以来让人觉得的古怪脾性,其实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历年来,除开外敌来犯,只是中原大地的内乱,圣手宗都保持着中立的姿态。

    无论是王朝还是门派,要想在风雨飘摇之中屹立数百年不倒,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且看强如佛门道宗等山门大派,在王朝的铁蹄之下,也是说灭即灭。

    医者仁心不是妇人之仁,像现在这种时候,圣手宗可是拎得清。

    莫要忘了,圣手宗除了南医谷的妙手回春,可还有北毒山的杀人无形。

    这样对立的理念,在圣手宗和谐的存在着。

    只不过是叶师弟的寥寥数语,刘元已经能从中分析出很多东西了。

    那这样看来,还真是不能轻易插手这样的旋涡里啊。

    现在的刘元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报仇,挑了那江湖第三高手楚牧的项上人头,为三叔报仇。

    除此之外,把丹橘的事情料理妥当。

    现在父亲也找到了,眼看着病情也有着落了,好好开客栈就行了。

    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事,插手什么天下乱局,更是没有什么称王称霸的野心。

    他若要有此野心,早就对那个前朝的宝藏便起了心思。

    “多谢叶兄告知这些,我会谨慎再谨慎的。”

    刚要再说几句,从山前跑下一个小姑娘,好远远的就喊起了叶师叔,也不知是宗门第几代的弟子。

    等其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了之后,才开口说道:“小师叔,师父让几位客人上山。”

    “好了,知道了,去吧。”说完叶青自己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刘元等人道:“走吧,带你们上山。”

    听到来人的这话,几人才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尤其是刘元,既然医圣肯接见他们,那总算是病情有了着落。

    至于连医圣大人也束手无策的事情,几人更是压根都没有想过。

    “师尊,客人带到了。”叶青站在竹屋前微微垂首说道,身旁立着老黄牛。

    “让他们进来吧。”内里想起医圣的声音。

    推门走进,竹屋里十分清幽雅致,冬竹就坐在桌前,一旁便是先前见过的医圣大人。

    后者微微笑了笑,然后冲着刘元道:“这位病人留下即可,你们出去等候吧。”

    “没有吩咐,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动静,都不许进来。”末了医圣又加了一句,“冬竹留下。”

    本来还想借着机会,问一下活死人台的事情,现在看来也没有机会了。

    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怕惹得医圣不喜,刘元听话的退了出去。

    ......

    远在千里之外的晴川县,现在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那位突然出现,说是要找丹橘的男人,让郑东西如临大敌,可也知道双方差距天地之远。

    因此没有妄动,只盼着对方发现丹橘并不在客栈内,自己就会离开的。

    等对方离开了之后,再将此事飞鸽传书告诉掌柜的。

    谁知对方转了一圈发现没人之后,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是百无聊奈的样子,往那张大黑桌前一坐,微微抬头看着神情紧绷的郑东西道:“既然不在,那就不归我管了。”

    “现在我来问问另外一件事,关于你们掌柜的。”

    “啊,别急着拒绝我朋友,神偷门的弟子,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说话间,男子巴掌朝下,就‘轻轻’的落在了眼前那张大黑桌上。

第三百九十四章 起死回生一炷香

    章阳舒敢保证自己从没有见识过,或者说听闻过,有这般硬的桌子。

    甚至在他的手掌与桌面发生亲切接触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后悔了。

    画面一时间是有些静止的。

    而从郑东西的角度看去,就见原本看上去高深莫测的魔门高手,脸上露出了一瞬错愕的神情。

    还发出了怦然一声震响,紧接着就看见桌子倒是一点儿事儿没有,桌脚下的地面却是迅速成蛛网装裂开。

    从那男子的五个手指头开始,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红色迅速向上蔓延,不过眨眼时间,就到了手腕位置。

    很明显是没能卸掉的巨力,对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反噬,毕竟类似他这样的高手,怎会如临大敌般的应付一张桌子。

    后者反应也是快,就在感受到疼痛的那一瞬间,已经迅速把手给抽了回来。

    但其实已经晚了,脸上带起一丝强忍的尬笑。

    悄悄的将手背在了自己身后,内力在体内运转,疯狂的调息起来。

    “你们这小小客栈,还真是不一般呐。”男子开口说话,想迅速打断郑东西的注意力。

    刚才疼的那一瞬间,险些没把牙给咬碎了,有多久他没感受到如此疼痛了。

    “呵呵,有些东西,您可不能只看表面啊。”借此机会,郑东西意味深长的说道。

    同时郑东西又想起了先前的一幕,这桌子也不是头一回显示出它的奇特了。

    “至于刚才的问题,抱歉,在下还是无可奉告。”郑东西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对方不过是说出一个神偷门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今乱世之局,他又处在这头号反贼柴听山的地盘,还需要怕的什么。

    就算是怕,那也是多余且没有作用的,更别提他是完全不可能背叛掌柜的。

    “倒是难得,神偷门竟然还会出一个你这样的人。”章阳舒十分意外的说道。

    嘴上说着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是就没有离开过桌面。

    原本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还有些普通难以入眼的大黑桌,现在落在章阳舒眼里,已然是完全变了模样。

    连带着,他现在再看郑东西都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我只是好奇,也没有恶意,既然仁兄不愿多说,那我也就告辞了。”章阳舒认为自己要重新审视一下这天下第一客栈,包括之后魔门的态度等等。

    “一路好走,不送。”郑东西伸出右手,指着客栈大门。

    目送着对方离开,甚至是远远的从这条街消失了之后,郑东西才长舒一口气的,瘫在了椅子里。

    留下他独自一人看守客栈,先前面对那不知姓名的魔门高手时,天知道他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有心理也有身体上的。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没有在椅子里多待,迅速起身就朝后院走去,他得赶紧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掌柜的才是。

    一五一十的,没有任何保留的写在了纸上,同时还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另外也包括那张大黑桌的奇特。

    等鸽子从楼上隐秘的窗口飞出去,迅速的插入云霄之后,郑东西才从窗户口离开。

    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怕的就是这鸽子被那男子从远处拦截下来。

    好在这鸽子独特,乃云中鸽,速度上是远远比不了朝廷专门饲养的六尾隼,但飞行高度却是比一般鸽子高出不少。

    拍拍手走下楼去,仔细想想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好做了,便去了后院练功。

    随着事情一件件的发生,郑东西越来越感受到自己的实力不足,甚至将来或许都难以安身。

    因此现在的他便像曾经的刘元一般,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抓紧时间练功,以期多提升自己。

    与此同时,那从魔门来的男人,果然没有彻底离开晴川,而是找了一件屋子住下。

    也不知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嘴里咬着笔杆子,思索一会又继续,然后将其在信封里装好之后走出门去。

    ......

    既然父亲交到了医圣的手里,一旁还有冬竹看着,刘元就不太担心了。

    而具体的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治疗好,他倒是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那竹屋的门已经关上了。

    下山的时候,刘元就此也只能朝叶青打听,毕竟后者也是医圣弟子,先前还看过了父亲的病情。

    想来是比较了解的,倒是没有辜负刘元的期许,对方简单的根据病情来推测了一番。

    说道:“就算是快的,大概也得需要七天时间,慢的话那就不好说了,这取决于师尊他用什么方法。”

    “原来如此,多谢了。”刘元抱拳说完,几人与叶青分开,与裴蛟回了圣手宗给他们在这山头所安排的住处。

    回到屋子里之后,刘元也不坐,就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微微低着头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行了,别走了,你来坐下想。”裴蛟看着刘元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看的是心烦意乱的。

    “哎。”叹息一声后,刘元倒是听话的在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小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又放下。

    丹橘的事情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那是不可能放任不去管的。

    先前是父亲的事情压着,丹橘也没有生命危险,现在父亲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他怎么都要弄清楚丹橘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么好用的厨子可不好招。

    既然父亲痊愈最少都要七天的时间,他就还有机会。

    但时间是有,可方法呢。

    乱世起,各大门派都纷纷冒头,甚至剑阙山庄都已经公开建立门派,招纳天下弟子。

    包括佛门也有了苗头,连老方丈的转世都有了人,而这与他们齐名的魔门,依旧是悄无声息的。

    如此一来,让刘元去哪里寻找才好。

    关键这西南道的地盘,啊,有了,想到这儿刘元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一眨不眨的闪烁着光芒一般,把裴蛟直勾勾的盯着。

    看的裴蛟一惊,坐在凳子上的身子下意识的就要往后撤,却是被硬生生的止住了,反而昂首挺胸,又往前坐了些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谁知刘元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我想到了。”

    “想到啥了你就?”裴蛟眼神古怪的看着刘元问道。

    “我知道怎么找丹橘了,既然是西南道,还得找地头蛇啊不是。”刘元说完就站起身来。

    “你指的地头蛇是?”裴蛟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圣手宗,想想也不对啊,人也不擅长打探消息等事情。

    “除了西岭夏家,还能有谁。”刘元理所当然的说着又道:“就我当初与大德郡的城主夏玲玲之间的关系。”

    “相信对方应该是会帮这个忙的。”刘元有着这个自信,本身他也还会夏家带去一个惊喜。

    毕竟夏家失落多年的,那本名为‘巫湮’的秘籍被他从西北大山里带了出来。

    一听那夏玲玲的名字,裴蛟也坐不住了,顿时起身,跟着说道:“我也去。”

    言辞恳切,其意不容拒绝。

    不过刘元倒是没多想,直接就点头同意:“行。”

    看裴蛟这模样,怕是不让她去,得跟自己急。

    而且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有裴蛟在可能也会更有帮助,毕竟对方古灵精怪的点子也对。

    这些歪门邪道的方面,嗯,姑且称之为歪门邪道吧,裴蛟要厉害许多。

    事情说定,与裴蛟一同出门,找人一问,就知道了叶青的住处,告辞下山而去。

    不过堪堪走在山头上时,裴蛟突然一把拉住刘元提醒道:“咱们就这样下去,一准会遇上活死人台上的那位。”

    “既然有求于西岭夏家,那人在夏家的地位只高不低,咱们又要如何面对?”

    “啊,这你倒是提醒我了。”刘元顿住脚步,点点头后沉思起来。

    先前只顾想着丹橘的事情,倒是忽略了这人。

    现在医圣大人在治疗父亲,显然也不可能顾得上那两人,也不知对方靠着丹药支撑,还能撑的了多久。

    想来垂死之人,即使再如何支撑,也不会超过七天吧。

    这事情如何更完美的处理呢,刘元脑子里想着,也就放慢了脚步,裴蛟跟在刘元身后也没有去打扰。

    直至两人都快走到那活死人台附近了,刘元心里总算是有了些许眉目。

    “有办法了?”裴蛟傍在刘元身侧,轻声问道。

    “嗯,有了。”说话间,刘元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瓶身雪白犹如白玉一般,瓶子里放着两颗丹药。

    不错,正是当初在胭脂河上的画舫中,抽到的阴阳丹,若不是遇上这事,险些刘元还忘记了。

    由于出门在外,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回去客栈,所以这些东西他一直是带着的,也包括一直没能用上的二级内力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阴阳丹的功效十分的鸡肋。阴丹会截断心脉,令人立即毙命。

    阳丹可为将死或者刚死之人续命一炷香的时间。

    不过如此效果,单独看去,的确是十分鸡肋,但现在遇到这事,或许能派上用场。

    刚将丹药拿在手中,两人说话间也就到了‘活死人台’前。

    不出所料的,即使那男子长跪不起,看上去心诚不已,也依旧没有触动那什么圣迹显灵。

    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现在异常敏感的肖楚直接转过身来,待看见是先前上山的那两人之后,原本高兴的神色又黯然下去。

    不过很快他就觉着不对了,不等两人说话,直接惊奇道:“怎么只你两人下山了,那小姑娘和大叔呢。”

    问出这话的同时,其实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只可惜,即使猜对了真是如此又如何?肖楚心里泛起苦涩,一切都晚了。

    “先不管这个,你朋友他怎么样了?”刘元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趟在地上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男子,有些凝重。

    已然无法从地上这人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生命气息,该不会是来迟一步吧。

    不过就时间上来说,应该也还来得及啊。

    “如你所见,我兄弟他在前一刻,已然去世了,药石无灵,甚至没见我最后一面,连几句话都没有交代。”肖楚一字字的说道。

    声音有些哑,情绪上倒听不出来任何的波动,山风吹起了他的衣袍,双目平静的看着地上尸体。

    还好,如果是刚死就还能行,幸好是下来的早,心里这样想着,刘元不敢过多耽搁,直接在尸体旁蹲下身来。

    从小瓷瓶里倒出一颗丹药,然后抬头看着男子道:“现在两个选择,服下我这颗丹药,能够让他续命一炷香的时间,不是活死人的状态,而是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的活一炷香。”

    “不服用这颗丹药,他可就真的死了。”

    几句话落在肖楚耳朵里,可谓是意外之喜,当下直接道:“什么条件?”他明白对方不会平白无故的这样做。

    “借助你背后的西岭夏家帮我一个小忙。”刘元也没矫情,直接说道。

    “好,只要不是上天入地般的事情,我都能说上话。”肖楚丝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对方无法想到此事于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即使是换了更苛刻的条件,他也会答应的。

    “好!”刘元将丹药放到了尸体嘴边,然后塞进了其嘴里,扶起对方半个身子,紧接着用内息将药丸化开了之后顺了下去。

    虽然至今刘元也不知道哪个是阴丹哪个是阳丹,但是没关系,反正眼下是一个死人,就算是喂错了,大不了再来一次就好。

    只是能一次成功,不损失一颗阴丹,当然是更好不过了。

    丹药化开,流下去等了大概有十个眨眼的时间,就在刘元怀疑自己是喂错了的时候,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尸体身上的脉搏。

    紧跟着对方的眼睫毛也开始颤动了起来,在场的都是有实力的人,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自然看的清楚。

    肖楚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直至地上那具‘尸体’睁开眼来,这个笑容扩散到了最大。

    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其手,又喜又紧张的说道:“兄弟你总算是醒了。”

    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躺在地上的男子神情一紧,双目瞳孔收缩,被抓住的右手狠狠的攥成了拳头,将肖楚的身子往下一拉。

    说道:“内鬼,有内鬼......”

第三百九十五章 迷离

    刘元几人他自然是不认识的,但既然和肖楚在一起,应该也没有关系。

    而且是不认识的人更好,至少大概率能排除了是那些人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先前明显感觉到自己是必死无疑,而且现在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好过来。

    也不清楚到底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又醒了过来。

    但这些眼下都不重要了,说完有内鬼几个字之后,支撑着他的一口气顿时卸了下去,神情也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

    听到这几个字的刘元,知道两人必然会有很多的话要说,也没有去打扰,反正一炷香的时间就是留给两人说话的。

    对于什么内鬼或者西岭夏家的秘密,他也丝毫没有探听的兴趣,也不好奇,识趣的拉着裴蛟往远处走去。

    直到走的足够远了之后,两人才停下来。

    不过刘元没啥兴趣,裴蛟倒是十分好奇,从其脸上的神情就能看出一二。

    回头望了那边一眼后,又收回视线来看着刘元问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知道,那内鬼到底是谁?

    还有西岭夏家与平顶王,甚至现在还多了兵部尚书,与大魏之间的争斗等等,在裴蛟看来,简直都太有意思了,怎么都想插上一脚的样子。”

    “不好奇,别人的事情关心那么多作甚?”刘元摇头晃脑的说着,只要肖楚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什么内鬼,不知道最好。

    现在这种风口上,千万是别往那浪尖儿上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这事儿一听就小不了,冒然插上一脚,最后只能是深陷泥沼,难以抽身而去。

    别说刘元是不好奇,就是他好奇,也不会置自身于如此险地。

    而裴蛟也只是说说而已,显然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好奇归好奇,但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要说真的出格,那可能也就是她堂堂一个神偷门的江湖行走红尘历练,离开师门什么事也没干,就一天到晚的跟在一个男人屁股后面,满世界的瞎转悠。

    丢人,简直丢人了。

    这事要传回师门,岂不是堕了她的名头。

    就在裴蛟脑海里转过千百念头的功夫,一炷香的时间也悄然流逝,身后那两人已经结束了谈话。

    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或者说奇迹,到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人再次往后倒了下去,当真是仙佛难救。

    这次是真正的去世了,再无一丝一毫活过来的可能。

    听到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刘元两人这才回过头去,看见肖楚已然一脸平淡的走了过来。

    但从脸上,看不出多少悲情的神色。

    说来也是,本来就是死去的人,现在多活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是老天爷开恩的运气了。

    至于圣手宗没有伸出援手一事,他也想的通。

    非是两边罪过,不过是他这种,强行想要将圣手宗拉上自己战船的行为,没有得到认同罢了,也怨不得谁,同时对刘元的感激之情,亦是牢牢的记在心上。

    “大恩不言谢,刘兄弟的事情我放在心上,待我下山料理了兄弟的尸体,就会来圣手宗与你回合,到时你有何要求,尽管提便是。”

    眼神真诚的看着刘元,肖楚双手抱拳说道。

    “诶,我正好也要下山,咱两一同离去便是。”刘元一把拉住肖楚的拳头说道。

    “哦,那正好,咱们边走边说。”如此自然是方便,肖楚说着转身将自己兄弟的尸体用白布裹好之后背在背上。

    来时是怎么来的,离开的时候同样。

    出了山头之后,几个人路上都显得有些沉默,主要事情比较沉重,再加上相互之间还不算熟悉,也就裴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也算是拉近几人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对肖楚的了解。

    从三言两语的聊天中,刘元与裴蛟得知,这位肖楚乃夏家一员大将,是自小就在夏家被培养的那种子弟兵。

    但胜在天赋出众,几年时间迅速上升,实力突飞猛进,如今在夏家的地位已然相当于门派供奉。

    至于实力具体在内力几重楼,那他们也就没问了。

    已死的那位他的兄弟,与他的实力算是不相伯仲,两人分头行动,等肖楚赶到的时候,自家兄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幸好怀里有一颗保命的丹药,毫不犹豫的给其喂了下去,否则哪里还等的到圣手宗。

    同样的,肖楚也简单得知了,刘元等也是从外地赶来圣手宗,也是为了治病的。

    说话间几人便已经到了山脚下,彻底的离开了圣手宗山峰的范围。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由于丹橘不在缘故,也没能去领略一番那毒山的风采。

    听江湖人说,圣手宗的毒山上养了十万八千长虫毒蛇,任意一种的毒素都是同类翘楚。

    当然,经过无数次的证实,刘元也知道了江湖人所说的话,一般不怎么靠谱。

    下了山后,不远处就栓着肖楚的马,刘元牵上自己的刘窜风,翻身上驴,裴蛟骑马跟在后面。

    就在来的路上,两人也算认清了路,知道圣手宗正好处在西岭夏家与平顶王实力的交界边缘之外。

    往西去,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就能进入西岭夏家的势力范围。

    不过现在倒是不需要他们去认路了,有肖楚在,刘元两人只需要跟着就好。

    “走这边,虽然远了些,但那条近路可能有战事发生,我这样还是低调点的好。”肖楚打马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好,一切都听肖兄的。”刘元没有反驳,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往西绕了过去,一路上都罕见行人,显得安静清净不少,甚至还有些奇异的感觉。

    突然,风大了起来。

    狂风吹拂着两岸的大树,哗哗的摇晃个不停,树叶片片飞舞而不是簌簌落下。

    多的都飘到了长道中央,被快速奔行的马蹄踩进了泥土里。

    随着狂风骤起,刘元皱起了眉头,偏头看着右侧,一树叶打着旋的飞了过来,看上去柔弱娇嫩的绿叶,却让刘元双目中光芒一闪。

    于那毫厘之间,侧过了脸颊。

    原本柔嫩蜷曲的树叶,就在那一瞬绷的笔直,像是锋利的刀片一般划了过去。

    半空中飘落着三缕黑色的头发丝,刘窜风前提一扬,停了下来,三人勒马回头看去,眼神中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凝重。

    长道两边的狂风还在吹拂,不过没有开始的架势了,逐渐小了下去,唯有树叶还在狂舞。

    并且在接触到刘元等人的那一瞬间,转变成了能夺人性命的利器,飞旋着,从任意一个想不到的方向,无差别的攻击着三人。

    也得亏是三人都武艺高强,几片树叶罢了,轻易伤不到他们。

    但如此高强的阵仗,调动万千树叶为墨的大手笔,刘元敢肯定自己是绝对办不到的。

    对方甚至良好的隐藏了自己,到现在为止,刘元也没有发现那人是躲在什么地方。

    甚至可以说,就连一点气息都没有‘嗅’到,毕竟刘元也不擅长这个,或许,裴蛟会有些办法。

    三个人暂时都没有交流,只是眼神互相看了一眼,以免被对方抓住什么空子。

    同时都在心里暗自揣摩着,这幕后之人到底是因为谁而引来的。

    大概率来说,应该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刘元在心里这样想到。

    毕竟他来西南道才多久,又哪儿来的什么仇敌。

    更别说是如此厉害的仇敌了,同理裴蛟也是一样。

    再加上神偷门历来神秘,裴蛟又是红尘历练的身份,谁会知道她,并且单独是为了裴蛟的话,也用不上这么厉害的人物啊。

    就裴蛟那几斤几两的他刘元可是清楚,还不及现在的他一半实力。

    当然前提是,得排除她用的那些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如此说来,那人也只能是冲着身后肖楚所来,他与裴蛟两人不过是被卷进去了罢了。

    这是看肖楚还没死,所以不放心呢?先前在圣手宗没法动手,才等到了现在,还是在这条路上准备了很久?

    暂时没有答案,思绪刚刚想到这里,眼前的场面又是一变。

    漫天飞舞的树叶速度突然加快,并且攻击变得越加密集起来。

    为了省事而不是炫技,刘元索性将腰间‘寒潮’拔出,握在手心朝前挥去。

    只听得叮叮叮的声音响彻不停,大有水泼不进的架势,以刘元现在的刀法造诣加上纯阳霸体的身子,对付这些算是轻而易举。

    反观一旁的裴蛟,也不是十分困难,至于肖楚不愧是夏家一员大将,只见一双肉掌在空中翻飞,包括背后尸体在内都没有丝毫损伤。

    “狗胆鼠辈,在背后装神弄鬼作甚,你要是个人物,就滚出来说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肖楚来说越不利。

    所以他直接大吼出声,以期将幕后那人给激出来,就现在来说,他的想法与刘元不谋而合。

    背后那人,有十之**就是冲着他来的,尤其还是在他知道了那内鬼是谁之后,他急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越早越好。

    即使那人不出现,他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确信的目标,大概会是谁。

    然而很显然他这个有些拙劣的激将手法,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或者说效果。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依旧没有人给他一个反应。

    大概是又停顿了七八息的时间,就在刘元三人要改变策略,一般抵挡着树叶一边撤退,故意露出破绽,从而引那人上钩。

    说动就动,三个人对视一眼,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交谈了两句,也就是这个刹那间,一股凌厉又有几分阴狠的气势从上空传来。

    “上面!”裴蛟大喊了一声,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头顶看去。

    同一时刻,只听一声撕拉,左前方肖楚的位置,其胯下那匹骏马直接四分五裂的炸开。

    肖楚反应不算慢,抬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的同时,已经整个人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即使背了个尸体,也没有对他的反应速度造成影响。

    可即使如此,还是擦边吃下了这一掌。

    就是以他那浑厚的内力,体内还是抑制不住的一阵翻涌,双目如炬一般的直视着下方那人。

    只不过是一阵黑影闪过,便又不见了人影,不知再次去了哪里,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深坑。

    先前就是从地底突然冒出,从而对肖楚发动的袭击。

    果然藏头露尾的,速度极快不说还带着一张鬼脸面具。

    恩?鬼脸面具?

    双脚落地之后,肖楚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此时此刻刘元两人也迅速跑了过来,三人成三角,背靠背站着,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刚才看清楚了吗,知道是谁了吗?”

    处在旁观者位置的刘元与裴蛟两人,同样没有看清楚先前那人的样貌,速度太快了,实乃刘元生平仅见。

    “啊,没看清楚,就看见带着一张鬼脸面具,也不知是不是请的那位‘鬼面’,亦或是在装神弄鬼,单纯的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肖楚眼神凝重,说话时还不断的在前方四处扫视着。

    一听鬼面两个字,刘元便感到头皮一麻,怎么现在好似什么事,都要有往他头上扣的意思。

    不管是行凶的还是受害的,仿佛现在带个鬼脸面具就特别的方便,后者也会这么以为。

    弄得现在刘元‘鬼面’的名声,已经在老百姓中传的邪乎的,大有止小孩夜哭的能力。

    “不可能肯定不可能是鬼面的。”刘元说完又怕其不信,补充一句道:“那鬼面可是用刀的。”

    “也是。”肖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是不是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他心里已经认定了那人是受到了谁的指示。

    就在话音刚落,那个阴森的气息又逼近了,这次依旧是从上方。

    刘元反掌抬手,一刀就朝头顶劈了过去。

    只可惜,再次落空,气息逼近了刘元的后背,那股子阴冷的感觉,让他汗毛倒竖。

    转过身来挥刀,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可惜依旧是落空了。

    那人好似幽灵一般的,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了肖楚的侧面。

    对方的目标果然还是肖楚!

    然而刘元却清晰的看到了那人嘴角勾起的一抹怪笑,是的,这人只带了半张面具,露出了鼻梁下的嘴唇。

    “不是他!”

第三百九十六章 异绝

    不是他三个字,从肖楚的嘴里脱口而出。

    乍一听有些模糊,难以理解,毕竟不是他那是谁?什么他?

    但是处在当中的刘元瞬间反应过来,虽然先前从旁看,只看见那黑衣人的背影,甚至背影都没看清晰。

    活从肖楚嘴里说出,他还是明白过来了,显然是来袭击他们的杀手不止一人。

    那么另外一人去了哪儿?

    脑子里的思绪刚刚停在这里,前后其实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听见身侧传来一声惨呼,那是裴蛟的声音。

    感受到身旁一空,刘元迅速回身去看,只见裴蛟已然向后倒飞而出。

    身随影动,全力使用落叶诀,刘元迅疾的跟了上去,从背后将裴蛟的身子接住,一手抓在其肩膀上,才发现其身子冰凉。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连嘴唇都开始哆嗦了。

    但如此紧张时刻,刘元也来不及管那许多,甚至没法立即检查裴蛟的伤势,只能小翼的渡了一丝内息过去。

    在裴蛟的体内游走,帮其梳理稳定,同时九分心思都用在了周围警戒。

    毕竟那藏头露尾的人又消失了,也不知两岸大山茂林之中,还有没有别的杀手。

    既然已经卷入了这场浑水,对方必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左手依旧搭在裴蛟的手腕上,右手将刀柄一旋,‘寒潮’的刀口闪着冷光,欲饮敌鲜血。

    身周的风也静了,一片片绿叶在刘元眼前飘飘洒洒的落下,不远处的肖楚已经和那带半边面具的人斗在了一起。

    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肖楚,毕竟危机四伏,也就只能顾着自身。

    再加上从不远处的战况来看,只是单打独斗,那人还不太能是肖楚的对手。

    摒弃了身法与神秘,外加藏身暗处突然袭击的优势,正面作战那蒙面男子好像并不如何强势。

    倒是也能因此,揣测出对方的大概实力,再加上裴蛟所受到的伤势,刘元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这样实力的人,只要没超过十个,正面遇到,他完全不带怕的。

    再看不远处的肖楚,此时已经将背后的尸体放在了一旁,抬手一掌就将那人劈退。

    后者竟然也没再上,只是顺势就像一阵雾一般的直接消失了。

    完全琢磨不到轨迹,从开头发生的事情到现在,一桩桩细细回想起来,忍不住让肖楚皱眉。

    不止是他,就连刘元自认就算见识不够,但待在元御阁多年,对于天下武学还算是十分了解,也依旧没有认出那两人的路数。

    到底出自何门何派,又是修的什么诡异武功。

    原本闭着双眼的裴蛟,像是听到了刘元的心声,颤抖着眼睫毛,睁开了双眼,悄声在刘元耳边说道:“修的是寒影诀,七帮十六派中的异绝派。”

    “功力不算特别高深,大概在内力六重天的样子,胜在武功诡异。”忍住伤势裴蛟又多说了几句,怕对方了解的不够不清楚从而吃亏。

    而在刘元听到异绝派三个字时,脑海里就想到了相关的一切。

    这个门派有些神秘,与回峰派的暗器在当年的江湖中被称作幽影双绝。

    但回峰派还算正气,那异绝就与回峰不同,行的都是诡秘之事,在当年就接暗杀的活。

    算是五百年前销声匿迹的凌雪楼后,又一刺杀组织,也正因为如此,就算是刘元也对其门派的武功了解不多。

    有关其的消息或秘件,在元御阁中也是绝对的机密,不是当初的刘元可随意查看的。

    即使如此,在那江湖浩劫,大魏先帝马踏江湖时,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具体逃脱了多少,未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其门派帮主已经在那场浩劫中去世。

    一同去世的还有三位大长老,在其江湖上被称金级的三位刺客。

    也就因此,异绝派的实力算是大打折扣,想不到乱世当中,早应该夹着尾巴做人的异绝又出现了。

    还一出现,便是来到了纷争的中心。

    想来也是,类似现在这样纷乱的世道,岂不正适合那异绝派。

    脑海里回想着异绝派的同时,手下也没停着,对症下药,知道了裴蛟所受武功伤势,他一点救急的办法还是有的。

    迅速的将裴蛟的伤势稳定下来,没有再让那阴寒之气,继续在体内筋脉中扩散。

    内息在裴蛟体内刚行进一半,头顶那股阴寒的气息再次来了。

    不过这次刘元没急,依旧装着继续为裴蛟调理身子脱不开身的模样。

    等到那股气息达到极致之后,刘元内心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过仍旧没有行动,直至......看见了!

    眼角的余光顺利捕捉到了那一抹黑影,毫不迟疑的便一刀就抽了出去。

    八荒**!

    火红的刀光在视线中亮起,仿若有山林尽染的架势,弥漫遮盖了整个半空。

    只可惜,一刀之下竟是落空了,正站在刘元背后的面具男,面具后的脸色冰冷无情,双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三分惊讶。

    仿佛没有想到这两原本在他眼里,是肖楚带着的拖油瓶,竟然还有如此实力。

    反手一掌,掌心弥漫着淡蓝色的气息,就要印在刘元的后心。

    他敢保证,只要这一掌拍实在了,对方不死也得重伤。

    就那刀法来说,对方不可小觑,他用上了全部的实力。

    没有出现丝毫的意外,这一掌顺利的拍在了刘元的后背上。

    发出一声闷哼,然而这闷哼是从杀手鼻腔里发出的。

    因为拍上去的感觉,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敢保证,就算是拍世上最坚实的大山,都要比这一下来的轻松。

    对方完全不像是人的后背,铁山派金精诀?脑海里瞬间浮现了

    而且,就算是这个武功,那也得练到巅峰才行吧,难不成,这小子是打娘胎就开始练了?

    就是这一瞬间,杀手的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可依旧没有把握住关键。

    然而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眼前再次闪过一抹火红的亮光,那是比晚霞还要绚烂的颜色,那亦是死亡的色彩。

    大好头颅飞向空中,临死前也没能用处他那鬼魅的身法。

    这一刀乃荒刀‘穷荒绝迹’,炉火纯青之境!一滴滴鲜血,顺着刀背直刀尖儿,滴在了泥地上。

    头颅滚动,嫌弃一阵鲜红的尘沙。

    至死也没有来得及用出他那鬼魅般的身法,毕竟杀手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明明是隐藏在暗处的自己,以有心酸无心,怎么还会反被算计呢。

    而且还是以自己身体来当诱饵,他踏入这个局,死的不冤。

    也照样是没想到,还有人变招如此之快,刚还挥出了那样全胜的一刀,紧接着丝毫不逊色的下一刀就又来了。

    面对这样的攻击,如此刁钻心思细腻,还带着挖坑的攻击,他如何想的到啊。

    “咳咳。”

    反手将‘寒潮’向下,插入泥地里,刘元右手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挥出那一刀后,他从手的反馈中,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削下了杀手项上人头,所以看也未看。

    一切高难度和不可思议,都源自他修行至今的纯阳霸体,这门越是挨打越是强大的武功让他受益匪浅。

    比起一般人来说,他短时间内承受的苦痛,是要远远超过的,所以那一掌的疼痛他完全能够忍受。

    却也不愧是对方全力一掌,剧烈的咳嗽中夹着丝丝血迹,硬伤是抗下了,但那一股子阴狠的气息,还是顺着爬进了全身血脉。

    盘膝坐下后,刘元只是调动了体内那一丝纯阳精气,暂时将伤势给压住。

    毕竟还不知背后隐藏了多少人,难说还有没有别的杀手,否则就这两只猫咪,就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了。

    至于裴蛟的伤势,也是暂时的稳定了下来。

    分出七分心思注意着身边的情况,身后响起了肖楚的脚步声。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怕了,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可能已经夹着尾巴溜了吧。”肖楚随意说着,神色看不出多少变化,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有些诧异刘元的实力。

    先前跟那半张面具的男子交手时,他也没能手刃其人,反倒是这个一开始还想着要拖累自己去保护他的刘元,竟然干净利落的一刀斩杀了那厮。

    其实他也没有看的太清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正好是最后一幕,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就不知了。

    “也许吧,总之小心点没坏处。”刘元微微颔首说道。

    他们的警惕是有必有的,簌簌的响声在两边大山中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一股阴冷的气息,而是八股十股的,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或许也是先前被刘元那一刀给震慑住了,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下狠手。

    但现在反应过来了之后,自是趁你病要你命。

    放着两个重伤在地的人不抓住机会,那他们也就算不上异绝派的高手了。

    不过重伤,也只是他们自己以为罢了......想来挨了那么重的一掌,应该是重伤了吧。

    凌厉的气息,直逼众人的脸颊和头皮。

    速度快到了极点,十个?八个?刘元他们也说不清楚。

    只是迅速将刀握紧,将裴蛟牢牢的保护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再也不会像最初那么大意了。

    就在裴蛟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刘元的心都好似被攥紧了一般。

    先前也是低估了对方,才想出这种三角站位,那杀手也成功选择了三人中最薄弱的一环发起攻势。

    但现在嘛,双掌相合再拉开,肖楚一人便圈下五个攻击,尽数用掌势给挡了下来。

    与之同样的,刘元手中‘寒潮’也不弱下风。

    只可惜,那攻击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来势之阴狠和刁钻,远胜先前。

    等肖楚脸颊上被划了一道血口之后,才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一个个的黑影凭空出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格式面具,已然将刘元三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拿眼一扫,刘元也发现了来了二十三位。

    “嚯,二公子那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看得起我肖某人。”肖楚眼神凌厉的盯着前方,右手背在身后,却不断的给刘元打着手势。

    眼下这种情况,他知道自己绝难逃脱了,只能尽全力拦住这些人,从而给刘元的脱身制造机会。

    也因此才会把原本的秘密,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口,期望刘元能听的懂看得懂自己的手势。

    后者不是蠢人,相信只要稍微一联系先前的内鬼二字,就能想明白二公子与此的联系。

    别的他也不多苛求了,只要刘元能活着将这个消息带回去就好。

    只不过刘元这会儿心里想的却是,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才想着说不要超过十个,转眼间就变成了二十个立在眼前。

    哪里还注意到肖楚的手势是什么,也就是这几个眼神交流的功夫,身边的攻击就再次到了。

    当人多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与先前兼职是云泥之别,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杀手合在一起,仿佛还会什么阵势。

    之前倒是没听说,异绝这个门派,还会这些旁门左道啊。

    下一刻,肖楚已经赤手空拳一个人冲了上去,能够看的出来肖楚一身的功夫都在手上。

    不过可惜的是,单单是他一人的话,也依旧只能拦住十个。

    余下的全部朝刘元冲了过来,后者长舒一口气,倒也并不惧怕,挥刀就冲了上去。

    正好,难得遇到类似这样的机会,可以磨炼自己的刀法,恐怕就是刘元看懂了手势,让他跑,他也不会跑。

    当然即使是冲上前去,也只是三五步的距离,进可攻退可守的样子,毕竟还要顾及到裴蛟的伤势。

    避免被对方趁虚而入,也避免被认出,刘元还是没有使用山刀刀法。

    再加上本来荒刀刀法就不如山刀领悟的更好,此时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过很快,刘元就开始感觉到有些吃力了,当然这是他没有选择硬拼,以伤换伤的打法前提下。

    也就正在前方三人成品字形攻来的时候,刘元心头暗道来的正好。

    谁知眼前一花,肖楚就落在了自己身前,一个莽拳锤下,逼退三人,跟着回头一脸血的看着刘元大吼:“你快跑,把消息带回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二级

    本来这一刀刘元都要挥出去了,甚至于用什么刀法,刘元的心里也已经想好了。

    谁能想到这肖楚别的事情不干,突然一个凌空落地,站在了自己身前,回过头来,就是这么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快跑,跑?往哪里跑?为什么要跑。

    这话说的刘元一脸懵,然而刘元表现的越懵,那肖楚脸上就越急。

    之前没发现这刘兄弟脑筋这么不好使啊,眼下他既要忙着应付眼前的情况,还有和刘元沟通,也已经是捉襟见肘。

    跑是不可能跑的,就在这几个眨眼的功夫中,身后的裴蛟其实也已经好了大半,余下的是需要慢慢调养。

    眼下这种时刻,显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从地上站了起来,与刘元一起应付着来自身后的攻击,不得不说肖楚的突然出手,的确帮他们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

    “急什么。”刘元嘴里悄声说道,一刀将肖楚身前的男子劈开,火红的刀光也算是一个好的遮掩,血光下是一条断臂抛飞半空。

    若只是单打独斗,这里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把他们都杀了不就能离开了。”刘元嘴里说着的同时,右手顺势往外一圈一带,就拦下了没有被肖楚注意到的攻击。

    虽然的确是惊讶于刘元的实力,但后者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将肖楚给气笑了,当真是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

    身周这二十人的合力围剿,就算是那江湖十大高手之一来,那也是得小心应付着,你刀法再强,能比过那些人?

    不止是不相信那么简单,而是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这些人实力如何,是他亲身体验过的。

    而他对自己的底子实力,他也是十分了解,自己尚且如此,这个年轻人还能如何。

    不懂得审时度势,让他一阵焦急,至于对方死活不愿离去,偏要和他‘死’在一起的举动,也丝毫没能让他觉得感动。

    只剩下愚蠢了......

    哪里管的了肖楚心里在想着什么,刘元这次出走,乃是抱着很大的目的来的。

    要知道他仇人是那江湖高手榜上排第二,传承千百年的紫薇山山主,无论修为武功皆不是一般人能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绞尽脑汁抓住一切,可以用来提升武功身法的机会。

    而现在,就是检验的时候了。

    “都得死。”

    三个字落下,刘元直接腾空而起,右手向上伸的笔直,直接将‘寒潮’高举过了头顶。

    凌空一刀,便朝下竖劈而下。

    龙荒朔漠!

    此乃‘荒刀’刀法中的倒数第三式,还是头一次在外人面前使出。

    火红的刀光中,藏着锋寒的气势。

    那是‘寒潮’身为能够媲美大剑巨阙的传世神兵的能力,在这一刻才真正的被刘元使了出来。

    前后对比,先前就像是刘元在藏拙一般。

    背后那凌冽的气息,雄壮浑厚的刀法,隐约耳边还听得一声龙吟低啸,那是低调中的爆发。

    好似在蔚蓝大海的最深处,看见了一对黄澄澄的龙睛,威严肃穆,强大神秘!

    气息的喷吐,向前弥漫开去,在地上留下长达十丈的深痕。

    不是笔直的线,而是线形发散式的,狂龙过境喷吐留下的火焰余威,隐约从砂砾间还能看见些细小的冰沙。

    黑色残缺布片散落一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献血作点缀。

    只此一刀,让肖楚的压力大减,先前逼在他身前的那些黑衣人顿时退下,眼前空出了一大块的空间。

    只听见嘶的一声,那是肖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的他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回头看向刘元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喜。

    是实打实的高兴,既然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不过也还来不及高兴,就在刘元挥完那一刀之后,竟然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一阵阵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大脑,这是他事先完全没有料到的。

    本来他还在惊喜于,自己先前那一招龙荒朔漠,已然有了炉火纯青的架势,甚至都带上了意境的画面,否则一招之威,也不至如此。

    但这是他第一次,使出接近登峰造极的实力,再加上有‘寒潮’这把宝刀的加持,发展成现在这样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毕竟先前他顶多就是炉火纯青的样子,即使心里有那个感觉,稍微再加一把劲,也就跨入了那个门槛,但还是留了一手。

    没想到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尝试,就造成了这样的效果,同时给他带来的反噬,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怎么样了?”裴蛟走上前去,一把将刘元的半边胳膊肘扶住,担忧的看着他问道。

    “不碍事,只是有些脱神。”刘元半眯着眼睛,在裴蛟的耳边说道。

    好在有了这次的体验,这还只是差边使出登峰造极的刀法,等将来真正一刀挥出,达到登峰造极之境,岂不是会直接晕了过去。

    细细想来,完全是有这个可能的啊。

    一刀之凶威,再次将那些黑衣杀手给震慑住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看出了刘元现在的虚弱,那就是没了牙与利爪的老虎。

    还剩下十五个保持了大概全胜战斗力的杀手,再次朝几人攻来。

    明显感觉到刘元的脱力,肖楚早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做好了装备,此时与裴蛟两人直接架着刘元就往外跑去。

    进展的也算是顺利,三个人顺利的跑出了包围圈。

    只听那马蹄声,刘窜风已经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微微垂着头,半拉舌头吊在嘴角外。

    先前那战斗的余波,对它这头驴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也不知它是躲去了哪里。

    反正那两匹马都不见了踪影,倒是这驴跑的快,也是太聪明了些。

    关于这驴的神异,裴蛟是早有见识的,此时并不惊讶。

    只是驴就只有一匹,就算再如何聪明,那也是驴,坐下两人已是极限,不可能承载他们三人。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有些难办,而且还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思考。

    依旧是肖楚,直接将刘元给扔在了驴背上,偏头看着裴蛟说道:“他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将消息给我带回夏家啊,拜托了。”

    “断后的事情,就留给我来吧。”说完肖楚一拍刘窜风的驴屁股,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迎上了那些追来的杀手。

    “兄弟,咱两今儿就算是同赴黄泉了。”肖楚微微偏头,眼角含笑,话语是对着背后的尸体所言。

    然而还不等肖楚直接于那些人战在一起,身后响起了刘元稍稍有些虚弱的声音,道:“别急,我说了杀光,便一个都不会留。”

    又说这话,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子咋还惦记着自己说过什么,肖楚都有些无奈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同时却发现刘元真就站到了自己身侧,并且诧异的发现对方好像是还往嘴里塞进去一个什么药丸。

    紧跟着对方身上的气势就是一变,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先前还有些虚弱的感觉突然就强胜了起来。

    人还是那个人,却又感觉不是那个人了。

    “呼!”刘元长长的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肖楚没有看错,他的确是吃下了一颗药丸。

    当然不是什么阴丹,而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二级内力丹,距离上次服用了一级内力丹之后,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之前一来是没有机会,二来也是因为二级内力丹不是轻易就可尝试的。

    至今刘元还记得当初服用一级内力丹的痛楚,那种从内而外的煎熬,不是很想尝试第二次。

    例如现在这样的感受,那骨子火自丹田起,开始肆意妄为的灼烧了起来。

    没过到两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让刘元难以忍受了,那骨子力量迅速在整个体内窜升起来。

    塞满了他的奇经八脉,四肢五脏,没有任何一个微小的角落逃脱了那股力量的侵蚀。

    要不是纯阳霸体诀距离上次服用一级之后,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连破几层,刘元他也不敢有现在这般大胆的决定。

    差不多了,刘元等不及了,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一股澎湃的力量已经要喷薄而出了。

    都不待肖楚再问刘元抬起手中的‘寒潮’就再次冲了上去,要说类似‘寒潮’这么漂亮的刀,用抬这个字眼不算准确。

    可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势,因为刘元完全抑制不住那种冲动和力量,真就是毫无章法的抬刀砍了过去。

    而且是完全的进攻,毫无防御状态的迎了上去。

    可能余下的十多位杀手,也没有想到刘元会有日此胆大的举动。

    刚要想冲上去帮忙的肖楚,在看见刘元甩手一刀劈出的劲气倾泻而下,漫天的血液四溅之后。

    咕咚咽了口唾沫,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对方了,没想到还是小觑了,弄了半天这小子一直跟这儿给他扮猪呢。

    然而真实疼痛只有自己知道,刘元一口后槽牙都要给咬碎了,满嘴的都是血沫子。

    每挥出去一刀,刀还没砍在对方身上呢,刀气已经压的对方皮开肉绽了。

    也还不止如此,刘元自己的手臂上也悄然裂开一道血口,还没砍多久呢,已经是满身鲜血,看上去很像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的肖楚心惊的同时,也看的裴蛟眼里满是心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元现在承受的是什么。

    大概半盏茶水的功夫,刘元也记不得自己挥出了多少刀了,只知道这二级内力丹实在是与一级有着天壤之别。

    已经忍受不住,整个人直接从泥地上跳了起来,凌空一刀劈下去的同时,嘴里爆吼出声。

    像是在宣泄不满一般,从刘元张嘴喷出的气息中,能明显看到红色的光点,落在泥地里的树叶上,迅速燃烧了起来。

    “怪物,这当真是个怪物。”肖楚不可思议的摇头晃脑,接二连三的发生在刘元身上的事情,让他脑子一时间有些不够用了。

    “一直都是个怪物。”相处的时间够久,裴蛟发出轻声的感叹。

    尘埃落定了......

    应该是尘埃落定了吧,肖楚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具的尸体,有仔细的数了一番。

    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五之数。

    看着满地尸体上站着的那个男子背影,一手持刀立在那站的笔直,不知怎的脑海里就响起了先前那句,全杀了不就好了。

    “当真是全杀了啊。”肖楚嘴里呢喃着发出这句感慨。

    然而两人还愣神站在一边看戏,刘元却已经难受的快要炸开了,即使是已经将那些人全杀了,还是难以将体内的压力全部发泄出去。

    浑身是血的站在原地,脑袋偏向了左侧,由于用力握紧的缘故,右手都开始轻微的颤抖着。

    他有尝试着,用体内那股阳火精气去将那股力量压制引导,却完全不见效果,甚至惹得其越加的狂暴了几分。

    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背对着裴蛟两人的刘元大吼了一声:“先别过来。”

    不知刘元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裴蛟两人,顿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下一刻,他们的视线里,就出现了刘元一头撞上了旁边山岩的画面。

    “这......这是怎么着的一个说法?”肖楚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裴蛟,再次在风中混乱了。

    接下来的足足半柱香的时间里,两人都一直听着砰砰砰的撞击声。

    那是一个浑身染血的男子,在疯狂的一下下的撞击山体所发出的声音。

    换了旁的谁看见这一幕,那都得远远的绕道走,毕竟横的怕傻的,傻的怕疯的,疯的怕不要命的。眼前这位又疯又不要命,哪里惹得起哦。

    啪——

    一声重响,刘元无意识的向后倒在了地上。

    溅起一阵尘土之后,彻底没了声息。

    骇的裴蛟两人刚忙走上前去,发现对方即使昏厥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同觉得其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第三百九十八章 西岭夏家

    当然诡异是诡异了一点,好歹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裴蛟已经第一时间试探过了刘元的脉息,发现对方虽然受伤很重,却还在缓慢恢复着,这种情况暂时他也不太好理解。

    但先不管这个,裴蛟弯腰便把躺在地上,已然昏厥过去的刘元先抱了起来再说。

    “赶快,咱们先走,此地不宜久留。”肖楚帮着裴蛟将刘元的身子给扶住了。

    跟着两人转身就要朝刘窜风的位置走去,后者也是焦急刘元的伤势,已经嘚嘚的跑了过来。

    用自己的驴脑袋蹭了蹭刘元的脖子,跟着已是主动矮下了身子,示意裴蛟两人上来。

    “直接上吧,别磨叽了,你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路线,先去西岭夏家等我,要不了多久我自会跟着过来。”

    “对于这一块的地方,我比你等要熟悉,不需要担心,赶紧走。”说着肖楚已经将刘元的身子在驴背上放好了,抽了驴屁股一下。

    吃痛之下,都不等裴蛟说话,刘窜风叫着就往前跑了出去,没跑两步还回头斜眼看了肖楚一眼,似乎十分不满对方抽那自己一下。

    既然都决定了,那裴蛟也不是扭捏的姑娘,回头对肖楚注视了一眼,微微颔首,心下已经记下了对方的情谊。

    也正如肖楚所说的那般,既然不能他们三人同时上驴,那还是他留在后面是最好,毕竟他最熟悉路线,背着个尸体能够找到最隐蔽的方式。

    临走之前,肖楚本还想多提点几句,想来那姑娘也是个聪明人,也就没浪费那时间了。

    目送着两人一驴远去,肖楚在泥地上几个起落也进了大山里,从这走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反倒是还会更安全一些。

    现在没了马匹,背后这么大一个布包裹着的尸体,也实在是不适合招摇过市,而且从这穿出去以后,很快就能找到一个偏远小镇,大抵上是能买到一匹马的。

    快步在山林之间奔行着,每一脚的落下,都必定会在地上踩出一个浅坑来。

    一来轻功实在不是肖楚所擅长的,二来也是身体先前所受的伤势还没完全好。

    毕竟那些人落在刘小兄弟手里,仿佛砍瓜切菜那般简单,挨在他身上的毒打,可也是实打实的痛啊。

    就按照这样的状态,肖楚一路狂奔出去几里地后,看见前方那条小河,肖楚加快了脚步。

    他依稀记得上次路过时,这里就有一条河,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什么变化。

    快步走到河边,肖楚蹲下身来,用河边的清水擦拭一下胳膊脖子,又狠狠的搓了搓脸,让自己保持该有的清醒。

    接着又捧起一波水来灌进了嘴里,然后才长出一口气后站了起来。

    右脚刚刚迈出一步,突然神情一变,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一个狡兔跃,飞了似的跳到了前方。

    回头看去时,才发现原先自己站立的地方,一根长度适中的匕首正插在泥地里。

    稍微暴露在外的一点金属片,在阳光下还泛着绿光。

    “你真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幽幽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不知从何处而来。

    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听的肖楚脸色越来越沉。

    ......

    估摸着是紧张的情绪弥漫开来,就连刘窜风也感受到了那种氛围,四蹄迈动,在大道上跑的飞快。

    将刘元的身子牢牢的护在自己身前,裴蛟时刻不停的在注意着刘元的伤势。

    发现对方身体的情况从最开始的糟糕至极,到现在的竟然好了不少,虽然不是第一天知道刘元的奇异,但此时此刻依旧震惊于对方的恢复速度。

    在裴蛟心里诧异着这些的时候,此时此刻的刘元体内也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记得当初初次得到这个二级内力丹药时,上面清晰的写着轻易不要尝试,所需要承受的痛苦,乃是一级内力丹的数倍。

    毕竟这种丹药,乃是完完全全的接受不属于自己的内力。

    只要是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是自己辛辛苦苦修行所得,那都会承受着相当严重的反噬。

    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内力,只要量越多,所造成的问题也会越严重。

    但与此同时,也幸刘元当初修炼的这纯阳霸体的武功,肉身强度之高,非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除此之外,由于体内的那颗‘源’,更是有着困难至极的提升难度。

    内力丹与‘源’,两相碰撞,造就了刘元现在体内所发生的情况。

    前者在疯狂的破坏着刘元体内的一切,‘源’就随着破坏开始徐徐释放着能量,开始将刘元的肉身往更高的层级推进着。

    正因为如此,也大概是刘元昏厥过去时,嘴角还挂着一丝古怪笑容的原因吧。

    毕竟,他早就学会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改造,必然是一个缓慢且痛苦的过程,一方不消失,一方就不会退缩。

    所以昏厥也算是刘元对自身的一种保护,到现在为止,他其实也没有找到能够替代二级内力丹的东西。

    与丹橘的对练算是效果最好,除了能提升纯阳霸体之外,还对自身的领悟力是一个极大的提高。

    也正是先前与丹橘的比试,才让刘元的山荒刀法进步神速。

    有了先前那一战打底,他感觉自己的部分刀法都逼近了登峰造极的程度,甚至已经可以施展出那样的意境了。

    躺在刘窜风的驴背上,感受不到太多的颠簸,刘元躺的还是比较舒服的。

    “这边。”裴蛟眼神看着路,伸手摸了摸驴脖子,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刘窜风又颠颠的朝那儿跑去,等到快要跑出周围这两座大山的时候,裴蛟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那便是就刘元现在这鲜血淋漓的模样,那也不太适合出现在城市里啊。

    恐是还没有进城,在城门前就得被盯上了,到时候直接当成什么动乱分子,再不济也会是严加盘问,更别说等到夏家府邸了。

    转过前方山头之后,裴蛟迅速的找到了一条水源,先给刘元洗洗再说。

    等到了河边,两人坐下之后,问题来了,裴蛟微微皱眉,她不知道就刘元现在的情况来说,到底适不适合下水。

    后者的身体正在快速的恢复着,别到时候下水之后,再走火入魔了可要不得。

    “算了,索性还是等你好了之后,自己弄吧。”压低了声音说道,裴蛟挨在刘元身边坐着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开始思索着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就过去了。

    丛林寂静,身边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只有刘元轻微的呼吸声,外加上刘窜风用这驴蹄子刨着土。

    此时裴蛟的心里有些纠结,她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可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她到底也是个姑娘家。

    可惜刘元这呆子就是死活都不开窍啊,完全想不到向来聪明的他,怎么遇到这事就不灵了呢。

    月色下,淡淡的白光将她与刘元的身子拉出老长的影子,一声悠然长叹,在丛林间响起。

    一天的时间,就这般到了夜里。

    几人处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倒是乐的安静与清闲。

    外界却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距离此地已然不远的地平上,伫立着一座雄城——宏光城。

    正是西岭夏家世世代代的居所,从当年夏家先祖,西岭道御史台、先锋将军夏无忧在此为官起,长达数百年的经营,才有了西岭夏家如今的威势。

    皇朝更迭,世事变迁,唯有少几个高门大阀与世家已经昌盛。

    犹记得前朝庆隆帝,想将七公主嫁给夏家长子,竟还遭到了夏家委婉的拒绝,由此可见一般。

    到得如今,正值大魏皇朝内忧外患之时,夏季的心思便越发的活泛了起来。

    毕竟那么多年一来,世人是说的好听,长盛不衰的世家门阀,可他们实际上,对着那个金龙椅位,还是有着某种憧憬。

    你再如何了得,世家终究只是世家,就算当初一门百年,出了二十余位宰相又如何。

    现在机会已经摆在了眼前,当今夏家家住,即是夏玲玲的父亲夏明光,谋划多年,在此一举。

    就算不能打上京都登基,在他有生之年也要称王称霸。

    难说他这样的举动,不会将祖宗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可他并不在乎。

    当年他才二十二岁时,心里就萌生了这个想法,在这个想法的基础上,他联系了族中数位颇有威望的族老。

    他们每个人都掌管着家族的一部分,真要想做些什么,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也是办不到的。

    好在他办到了,得到家中族老十之七八的支持,然后他顺利的坐上了这个家族的位置。

    而且起初他也将自己最真实的目的隐藏的很好,毕竟造反这件事情,仅仅是说出来,就足够让人摇头害怕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势力或者说爪牙在一点点的渗透,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将部分族老或者其背后所代表的支脉,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船上。

    直到他有了完全的准备之后,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提出了造反的事情。

    当然在当时他说的不是造反二字,说的是实现西岭夏家的伟大一步,这一步迈出将成为天。

    不是西岭这一片的天,而是天下人的天。

    有些事情明明可以直说,但还是喜欢委婉一点,这大概是他们长期传承以来的习惯。

    不出所料的,有人赞同就会有人反对,对于一些极端反对的人,夏明光采取了强硬的手段。

    而那个时候的他,也完全有能力这样做,这样做了之后,不会害怕自己的大权旁落,或者被别人架空。

    当那些反对之人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万事开头难,当初的我起码开了一个好头,不是吗?”

    一间昏暗的屋子里,能见度很低。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屋子有些封闭,只有薄弱的窗户纸,透进来一些月光。

    屋内没有电灯,堂屋的中间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对面就坐着当今的夏家家主夏光明,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快五十的高龄。

    先前那句话,正是从他口中说出,并且还追忆了一番曾经的岁月。

    眼前这位是他的长子,也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的人,他夏明光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小的是女孩还被抱在奶娘的怀里。

    其余的儿子若不是想着吃喝玩乐,就会只想着钱,想着家族的生意或者武学等等。

    即使是夏家已经旗帜鲜明的造反了,他们还是如此,只想着富贵的过完这一生,其中他当面虽然没听到不和谐的声音,但想来背后是少不了的。

    “父亲大人的雄心壮志我一直都明白,我不是二弟他们那样的人,只会贪图享乐。”

    “但儿子有一事不明,既然父亲如此雄心,现在也已经走上了造反大业,为何与那区区平顶王对峙到现在,更是让大魏腾出手来,兵部尚书都到了。”

    “没有在最佳时机出手,给予对方雷霆手段,现在不觉得有些晚了吗?”大儿子眼中露出疑惑。

    “晚?一点都不晚,你当真以为平顶王是那么好对付的?”夏明光话说到这儿,已经抬起手来,捏了捏眉心又道:“行了,你出去吧,时候不早了,为父要休息了。”

    几句话说完之后,都不等大儿子继续说下去,直接挥手让其离开,并且把门带上。

    “是的,父亲。”大儿子拱手说完,就朝门外走去,他们父子之间向来是这般客气。

    倒也不止是他们两人,大儿子与兄弟姐妹相处,都保持着这样的客气,当然,有一位是例外,那就是夏玲玲。

    出了门之后,站在院中廊前,仰头看着满天星光,不远处的拱门里,他的二弟,也就是夏家二公子,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

    “二弟今儿有这闲心,来看看父亲?”

    “大哥看得,二弟如何看不得。”他嬉笑着回答道。

    显然不想多说,大哥转身就要离去,二弟再起背后跟了一句道:“妹妹回家了,听说是丢了一郡之地,大哥你可也得小心了,呵呵。”

第三百九十九章 胜负手

    这话初一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要结合两人之间的身份和关系来听。

    身为西岭夏家的大公子,他向来是父亲坚定不移的支持者,甚至往往的表现比起他爹来说,还要更加的积极。

    这种积极无论是落在家中族老,还是那些长辈,亦或是他父亲的眼中,那都是带着欣然欣慰的眼神。

    颇有几分我儿子长大了,到底是长子啊,夏家还算是有个像样的继承人等等含义。

    与他这位大公子有着鲜明对比的,那就是二公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压根不理家族大业。

    偏生这小子打理家族生意还是一把好手,还是得到家中不少的产业,让大公子又急又气。

    而且说是游手好闲,倒也不是真的闲,只是打理生意这种旁门小事,看上去怎么着都有些不务正业。

    当初大公子还曾为了妹妹夏玲玲争取过,只可惜在夏家,女孩的地位到底是不如男的。

    即使是他在家中这样的地位,也无法更多的为妹妹争取。

    在家中之所以他与夏玲玲的关系甚好,正是因为他与夏玲玲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比起那些兄妹,关系自是更亲近了几分。

    不过妹妹与他又有所不同,打小就习武,而且还十分的有天分,武学造诣日渐高深。

    也是因为如此,幼时在家族中,还少有人能够欺负他们兄妹两,除了能使一点阴毒的手段,再无别的办法了。

    凡是正面对抗,那都得是被夏玲玲揍的鼻青脸肿的,哭天抹泪的就往回跑。

    大抵是这个原因,夏玲玲在家中也不是很受待见。

    但即使如此,也挡不住随着夏玲玲的本事逐渐显露,有部分人已经发出了,恨其不是男儿身的感慨。

    最终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去往大德郡这个肥差抓在了手里。

    那会儿也不是没人眼红,可现在,大德郡丢了,家中有的是人等着看笑话,身后这位二弟,正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略带反讽的话语,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当即转过身去,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二弟道:“这一点就不劳二弟费心了,你还是管好自己的生意吧。”

    “哈哈,关心自然是关心的,那毕竟也是我妹妹啊。”二弟眼角都是笑意。

    “时候不早了,二弟还是去看父亲吧。”大哥冷冷的回了一句,转身刚要离开,又道:“虽然,父亲他可能并不想见你。”

    说完再不停留,大踏步的就走出了院落,顺着长廊离开了。

    就在大哥彻底离开之后,整个院落陷入了安静,老二站在院子中,父亲那间书房的门前,微微皱着眉头,再不是先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

    先前有人与他说过,不要小看大哥的聪明才智,对方很有可能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本来他也是半信半疑,或者说有那么一些相信了,但现在他又不信了。

    后者给他感觉,仿佛真就是完全的不知情才对啊。

    至于父亲那边,才应该放去更多的精力。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没一点灯光的房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他们父亲有着十分良好甚至严苛的生活习惯,只要过了戊时他屋子里便不会再有一点灯光,而且没有急事,这时他便会选择入睡了。

    夏明光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黑暗的环境,能使他更好的思考。

    在这样的时候,除了大哥谁去找父亲都不是一件好事,假如没有极其重大的事情。

    即使是大哥,也会很快离开,就像刚才那般。

    所以他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他来这儿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见父亲,只是为了看看他的大哥。

    为了更加确信一些想法,现在看来是差不多了,他有十之**的把握,自己大哥必然是不知道的。

    所有的人都被他蒙在鼓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样的效果比起这件事本身更让他觉得自豪和兴奋,是他长期以来的伪装取得的成就。

    刚刚想到这里,从背后的屋子里传出一个喊声,让老二浑身一个激灵。

    “是倚章在外面吗?”是父亲的声音,老二夏倚章感到有些疑惑,却仍旧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微微压低了声音道:“是的父亲,是孩儿。”

    “进来说话吧。”屋里夏明光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会耽误父亲您休息吗?”老二有些迟疑的说道,同时心思急转,不知这个时候父亲找他是为了什么。

    “你进来,为父有话与你说。”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当下老二也不在废话,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反手将门带上,屋子里一如既往的黑暗,先前借着开门的光芒,老二看清了前方坐着的父亲。

    后者闭着眼睛,脸上神色有着说不清的疲倦,或者不是疲倦,是他也说不清的感觉。

    进屋之后,父亲反而是不说话了,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让夏倚章有些难受。

    也不知两人沉默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小会儿,但老二忍不住了。

    率先开口说道:“父亲,不知您叫我来是为了?”微微垂着头,即使是黑暗中,他也没有去直视自己父亲的眼睛,大概问心有愧的人皆是如此。

    “你没什么事要对我说吗?”老二的话说完,夏明光紧接着就问道。

    这话问的他一愣,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道:“不知,父亲指的是什么事情?”

    一声轻笑,夏明光说道:“还能是什么事情,我听说郑家那边的生意你搞黄了?间接亏损了上千两白银。”

    “父亲明鉴,那郑家狮子大开口,算准了咱们夏家起势正是缺钱的时候,如此虎狼贪欲之心,我们岂能与其合作。”

    “按儿子看来,就该以雷霆手段震慑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大贾,否则大哥他手下那些人也不是白养的啊不是。”

    虽然嘴上夏倚章辩解的十分激烈,就像是深怕父亲他会误会一样,其实内心来说是松了一口气的。

    还以为父亲老奸巨猾看出了什么,原来不过如此,心里暗自擦了一把冷汗,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好了。”

    “你大哥他也不容易,帮为父料理这些事物这么多年,功劳苦劳都有,好钢用在刀刃上,那些也不是轻易能动的。”

    “最近与平顶王的战事吃紧,你要是再懂点事,也学着帮忙分忧,没事少去烦你大哥。”夏明光半是提点的说道。

    “呵呵孩儿知道,儿子料理这些生意,为我大夏提供了粮草军需,也是在贡献力量啊。”夏倚章脸上露出了笑容。

    “哦?大夏?”夏明光疑惑反问。

    “啊,这是儿子最近所思所想,将来父亲迟早有那一天,所以就想到了大夏。”老二微微弯腰欠身说道。

    “大夏,不错,行了和郑家的生意你依旧不要断了,即使起势要少不了百姓的支撑,就拿那姓郑的开始,做给别人看吧。”

    “你这么聪明,我想你应该明白。”夏明光说完最后一句,像是实在是有些累了,身子往后一仰睡下了。

    “儿子明白,父亲您休息。”嘴里一边说着,老二后退着往门后走去。

    将门关上了后,老二夏倚章叹息一声,转身迅速离去。

    今晚与两个人的谈话,让他心情稍稍有些沉重,尤其是刚才与父亲的谈话。

    即使现在确定什么问题也没有,他心情依旧有些难受,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劲的。

    直到彻底离开了这片院落,老二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本来想要睡下,脱下衣服之后又穿上,他心里终究是有些放不下,趁夜走了出去。

    虽然如此关键时刻,他应该少些走动,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想要与那些人再次确认一件事情。

    ......

    同样是从父亲那儿离开之后,老大去了相反的方向,路上找到一个下人问清楚了夏玲玲现在的位置,走动的速度就更快了几分。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在夏家的话语权,想要保住自己妹妹的地位不是一件难事。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夏玲玲那么一个要强又自傲的人,是否能承受的住这次的打击,承受的住那些闲言碎语。

    毕竟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再高,能够保住夏玲玲的地位,可也管不住别人的嘴要说些什么。

    再加上族中多数姐妹,都与夏玲玲不太对付,觉得其是一个异端。

    她们才不会承认自己的小心思,和那隐藏的极好的三分羡慕与七分嫉妒。

    一路上遇到的家仆或者丫鬟,都在朝着大公子行礼,后者淡淡的点头。

    很快就出了夏家府邸,走在了几无行人的长街上。

    换了几年前,此时已经进入了宵禁,不过现在的事态,大晚上的人虽然依旧很少,可也没了禁令。

    有穿着胡服的异人,有佩刀的侠客,还有三三两两的文士,正结伴想去买醉。

    不时就有巡逻的卫队走过,在维持着这座城市应有的秩序。

    一间名为小城异事的酒馆,开在长街的末端,大门朝着右边拐角的位置敞开着。

    酒家内有着昏黄的光芒,余光洒在门槛前,与天上茭白的月光相映成趣。

    大晚上还能开着店铺很少,大公子眼前这家酒馆得算一个。

    别看酒馆是不大,但生意可是极好的,附近七七八八的住户,都乐意在这儿小酌几杯。

    当然前提是没那么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般来说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去了大城中最是豪华的酒楼畅饮,有曲有姑娘。

    来这儿多的是一些闲散人员,或者刚入江湖的毛孩。

    另外就是一些最近想要投靠夏家的江湖人士,主要是也没有过硬的本事,也没有腰缠万贯,也就只能来这儿打探一番消息,运气好的话,那也是一条出路。

    站在小酒馆的门口,内里的人似乎都十分投入,没谁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夏家大公子。

    那些人四处碰壁都找不到的机遇,万万没想到现在整个西南道最有权力的几个人,就距离他们不过咫尺之间。

    除此以外,也没有个店小二出门来迎接一番,正前方的柜台前,可以看见那店小二脑袋上搭着一白布,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在打着瞌睡了。

    也算是难为他,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都能睡着了。

    不过这些对于老大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是来找人的,而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影。

    踏步走进了小酒馆,去了右上角的桌前。

    一张小方桌,桌前坐着夏玲玲一个人,手里拿着个小酒品,一口口的喝着。

    看这落寞的背影,看其一个人喝着闷酒,大哥心里就是一阵心痛。

    轻轻将手落在了其肩膀上,“小妹。”

    “哦?大哥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去管理兵营吗?”夏玲玲说着,又指着身边的长凳:“大哥,坐。”

    两句话说的老大一愣,他没想到小妹超出预料的,心情看上去貌似还不错?

    坐下之后,老大压低了声音,保证在嘈杂的环境中,旁人听不见他两的交流。

    “大德郡的事情我听说了。”

    话语说完,明显看出夏玲玲拿酒的手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道:“原来大哥是来安慰我的。”抬头微笑看着大哥。

    “现在看来,怕是不需要了。”大哥也笑了,摇了摇头,又道:“你放心,只要有大哥在,就不会让你吃苦头,反正咱夏家的根在这儿,什么大德郡的事情就随它去吧。”

    “你人活着回来就行了。”简单的几个字里,有着意味深长的含义。

    “呵呵,吃苦头,怎么会吃苦头,大哥你多虑了。”夏玲玲脸上的笑容极有感染力,像是发自内心。

    笑的老大都愣怔了一下,转而又模糊了,难不成妹妹她真不把这当成一回事?

    开口疑惑问到:“你可得小心了,二弟他们的诘难。”

    “丢了大德郡是很丢人且严重的一件事情,可我也带回了一部分的有生力量。”

    “另外,我还有一份惊喜带给家族。”

    “惊喜......?”

    分开这么长时间后再见,老大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小妹了。

第四百章 谁算计谁

    “你所指的惊喜到底是什么?”面对的是自己妹妹,老大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不用藏着捏着的,心里想到了这个疑问就问了出来。

    “现在嘛,我也不太敢确定,总之到时候哥哥你就知道了。”夏玲玲脸颊上带着酒后的红晕,笑看着哥哥说道。

    “行吧,打小你就是一个有注意的姑娘,既然如此大兄我也就不多问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好。”

    老大说着拍了拍夏玲玲的肩膀,然后扭身打了一个响指,将柜台上正打着瞌睡的店小二一下就惊醒了。

    后者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大堂四周,满堂都是喝酒的人。

    一时间还有些懵,不知道是谁在叫他,直至老大又喊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

    打了个哈欠迎了上去,开口就问道:“吃点喝点?”脸上也不见得有多少喜意或者说热情。

    毕竟就这么大点小酒馆,客人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些人,日子能过得去,便也不在乎什么回头客了。

    显然老大也不会去和一个店小二过多的计较,沉吟一声就道:“这同样的酒给我也来一壶吧。”

    “好勒,烧刀子一壶。”小二喊了一声就去后台拿酒了。

    本来老大是想喝点十年杏花村的,想想这小酒馆估计也没有,干脆就整点和他妹一样的吧。

    “我记得大哥你很少喝酒啊。”

    等酒来了之后,夏玲玲有些诧异的看着老大说道。

    “少喝不是不喝,今儿不是你回来了,一起喝点,也不第一时间知会大哥一声,真叫大哥伤心啊。”老大摇头晃脑的说着,拿起酒壶便灌了一口下去。

    跟着直呼过瘾,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由于酒多容易误事,所以一般来说是不喝的。

    兄妹两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既然丢了大德郡的事情不用担心,便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自然而然的就说起了他二哥夏倚章的事情。

    自从夏玲玲走了之后,家中其实没什么大的变化,有些人该如何就还是如何。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多了些,说着说着,老大就压低了声音,靠近了几分。

    道:“老二依旧是料理着家族生意,但就是前段时间,大概是一个月以前,我总感觉他有背着家族做一些鬼祟之事。”

    “估摸着是想以邪门手段,窃取家族利益,我迟早要给他揪出来,让他这个家族里蛀虫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后来,老大的情绪显得稍稍有些高亢了,但声音已经压的很低,至少他还知道隔墙有耳,有些话不能被外人知道。

    仍旧是十分清醒的夏玲玲,听到这个话之后神情立即变了。

    没有立即接上自己大哥的话茬,只是同样用打个响指的方式,叫来了店小二后说道:“结账,你算算两壶烧刀子多少钱。”

    “一钱银子。”小二想也不想的说道。

    从腰带里掏出一块碎银,丢在桌上后,夏玲玲拉起大哥的胳膊就往外走。

    此地已经不是说话的地方了,两人出了小酒馆后,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有那凉风一吹,老大的酒还醒了不少。

    “去我府邸吧,咱们详聊。”老大辨别着前方的道路,开口如是说道。

    说完,两人走路的速度就快了几分,路上有遇到巡逻的卫队,倒是纷纷停下给两人打招呼。

    要说夏玲玲这么久没回来,他们可能还不认识,或者说本身对这个姑娘没什么印象。

    但要说到整个西岭夏家的大公子,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对方可算是他们的顶头上级。

    就算是不能拉近关系,混个脸熟那也是好事啊,所以众人个顶个的机灵,背对着月光的方向,摆出了自认为最是和善的笑容。

    当然,如果换个词的话,落在夏玲玲眼里,那就是怎么看怎么谄媚。

    可惜,全都是媚眼抛给了瞎子,老大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甚至脚步都没有稍稍停留,便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快到府邸的时候,夏玲玲开口说道:“大哥,刚才那些人不太行啊,一脸的谄媚样子,别跟我说,这就是你这些日子里训练的效果。”

    “哦?是吗。那明天就整治整治。”大哥闻言不置可否的随口说道,两人走进府邸,大哥又跟着说道:“毕竟是些巡逻队罢了,不是归我直接管控,明天找城防司的官儿谈谈。”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夏玲玲点头说道,自己大哥做事情他还是放心的,虽不能说是面面俱到,但大的方向上永远没错过。

    恩,记忆中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当年夏玲玲还小的时候,依稀回忆起了一些曾经发生的事情。

    但现在大哥他居然盯上了那个一直做生意的二哥,也不知道是私心作祟,盯上了二哥,想要把他拉下马来,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夏玲玲不敢保证,唯一的办法是更仔细的询问一番。

    身为夏家大公子的宅院,却显得有些格外低调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连府邸里的下人都不太多。

    甚至于一些风景假山,都显得小巧而不奢华豪迈,更别说一些摆设廊柱等物件儿了。

    看看这些,再去看看她二哥的住处,当能发现简直是天壤之别,后者的屋子整个显示出一种奢靡之感。

    “这么久不见,大哥你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变过呢。”夏玲玲在下方的椅子里落座之后,略带一些调侃的意味说道。

    “有什么好换的,能用就行。”大哥背对着夏玲玲简单说着,伸手却是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不过没有让夏玲玲等的太久,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大哥已经转回身来,同时手里还抓了一叠纸张。

    “咯,看看吧,之前调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收集在这儿了。”

    啪叽一声,大哥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桌面上,夏玲玲上前坐到了大哥对面,挨个看了起来。

    最顶上是一封信,打开之后夏玲玲细细读下去,发现是他二哥与家族之人来往的信息。

    大概通读了一遍之后,发现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罪过,真要说的话,也不过是一些行贿受贿的事情。

    至于贿赂的量,更是完全不算什么,要想靠这个把二哥扳倒是完全不够的。

    不过夏玲玲没有急,至少真的有东西被大哥找到,这就说明对方不是儿戏或者栽赃嫁祸。

    越是往后看,房间里越是沉默。

    悄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老大一句话没说,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手里捏着小巧的花纹瓷杯。

    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思索,没有打扰夏玲玲的意思,同时也完全不诧异,就这一点东西妹妹怎么看了这么久。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之后,夏玲玲轻呼一口气后,将手里的纸张搁在桌上。

    抬起头来,眼神郑重而又极其认真的把自己兄长看着,然后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大兄,你确定这些东西,你都有认真看过吗?”

    “当然,其中有的我甚至反复琢磨了好几遍。”老大点了点头道。

    “那么大兄你真的只看出了二哥他打算中饱私囊?”夏玲玲眼神闪烁,这些话真的说出口之后,心头却是一动。

    话音刚落,只见大哥整个人往前一靠,就连神色都变了,以同样的语调说道:“哦,不知妹妹还看出了什么?”

    久久,久久的夏玲玲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这张大哥的面孔,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很多画面。

    喉头滚动了一下,夏玲玲缓缓说道:“不是中饱私囊,而是吃里扒外。”

    她没有想到,大哥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将她彻底绑在了自己的战船上,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或许,从喝酒的那一刻开始,不,亦或是对方在得知自己已经回来之后,就有了这个想法?

    罢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毫无意义,只是有一点点的冷漠。

    “哦?还请妹妹详细说说。”大哥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般,一点也没察觉到妹妹神情的异常,只是眼神微亮。

    这注定不是一个能够安眠的夜晚,无论是这间屋,还是隔了两条长街的夏家大院,亦或是正行走在黑暗中的二公子......

    当然,除此之外,远在数百里开外的大山里,裴蛟也依旧没有安眠。

    毕竟身边躺了刘元这么一个不知状况的病人,对方的伤势虽然在逐渐好转,但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哎!”裴蛟仰头往上,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着星空月亮,叹息里包含了许多的意味。

    伸出右手,轻轻的覆盖在刘元的额头上,体温总算正常了,心里这般想到,就在半个时辰以前,刘元的身体都还是烫的。

    烫的浑身都红了,现在体温恢复了正常,说明应该也快醒来了。

    但还是不敢保证,所以裴蛟又用自己的内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刘元的身体。

    可惜,还是得不到太多的信息,裴蛟皱眉收回手来,她完全弄不明白,刘元这古怪的身体。

    也不敢再过了,对方体内那复杂的情况,稍有差池,可能就会再次引来新一轮的‘爆炸’。

    一夜过半,就在裴蛟逼着双眼,仔细警惕着周围情况时,身边一点细微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转过身去,裴蛟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他清晰的看到刘元已经醒来。

    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天空,伸手一把抓在刘元的胳膊上,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了一半了吧。”刘元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一字一字的说道:“先别碰我,我感觉我身体还是不能移动。”

    “啊,好好,好的。”裴蛟赶紧收回手来,就这么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醒来的第一时间,刘元就沉下心思开始检查自己身体如今的状况。

    虽然还不能移动,但状况确实前所未有的好。

    且不说那二级内力丹的影响已经完全过去,就算是没有过去,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完全能抵抗住。

    还没有经过检验,但刘元心里也敢肯定自己纯阳霸体已经又上了一层。

    不,甚至都不止一层,他清楚的记得,原先体内的那颗‘源’比现在的大了一圈不止。

    溢散出的能量,全部让他的肉身给吸收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对山荒的领悟定也能更上一层。

    就这么细细的感受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刘元终于赶到好受了些,先是右手手指可以移动了。

    直至整个手臂都抬了起来,用力在地面上一撑,刘元从地上坐了起来。

    偏头看着裴蛟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不长,还不足一天。”

    “哦?那还好。”刘元开口呢喃着,的确是还好,毕竟之前他昏睡都是几天的。

    现在这么快就完成了蜕变,只能感慨纯阳霸体诀的厉害,也说明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强硬。

    说完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又问到:“肖楚呢?”

    “他让咱们先走,自己后面赶来。”裴蛟说着将当时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番。

    听完裴蛟的描述,不知怎的刘元心头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呢喃着:“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应该不会吧。”裴蛟答道,先前她一颗心都放在了刘元身上,直到现在似乎也是才反应过来哪里有些不对劲。

    毕竟那异绝难得出手,既然出手总不可能那一波失败了,就完全放弃了吧,这不符合对方的行事风格。

    算了,或许这么多年过去,实力大打折扣的异绝帮,早就换了做事方法呢。

    “不要想了,咱们赶紧赶到夏家才是,走,咱们连夜赶路。”刘元说着已经率先往前走去。

    别的事情再急,都不如先将消息带回去急,不能让肖楚的心血白费。

    夜已至深,路上一点虫鸣都难以听见。

    “真是应了你开头那句话了,这一路果真不平静呐。”刘元苦笑着看着裴蛟说道。

    刘窜风全力赶路之下,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

    不过是天还蒙蒙亮时,两人一驴便停在了那西南边地巨城,宏光城的城门前。

    一股肃杀的气氛扑面而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疑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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