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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可兴全文阅读

作者:长歌入汉关     汉室可兴txt下载     汉室可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41章 轻取陈仓

    李放诱敌设伏之计因隗修的谨慎持重,而胎死腹。张猛等虽然没直接声嘲笑,但眼眸却多戏谑之意。

    金城麴济:“既然隗修当,如等索性先金城,击破氐寇,再做打算?”

    如今伏兵之计失败,李放、张猛更没理由阻止自己撤军了,如果能拐着联军一起回援,胜算将会更,毕竟氐贼凶悍,那么容易对付的。

    李放从容:“再等三日,若无消息,自退兵。”

    张猛对李放羞刀难入鞘强撑面子的做法表示理解,但能接受,:“枯等,除了靡费粮草,恐无其益处。”

    李放:“闻冀县姓欲杀隗修反正,且再等等。”

    张猛:“彼等围城之里应外合,又岂会等退兵后发动?”

    李放心:“那因为隗修城兵四千多,又常驻军营,警惕心极强,杨家两家根本敢直接操刀兵起事。只城内兵力降低,隗修绷紧的心思松弛,凌充才能抓住机会雷霆一击。”

    但李放也敢保证那机会必然现。

    凌充军谋司西区的一把秘密尖刀,所耳闻。委实知刀锋利到什么地步。

    或许成败五五之数?

    妨碍李放表现成竹胸的样子。

    开口:“兵法云其意,正等退兵后,姓才会隗修意料之外发动。诸君且等数日。若数日后无成功消息,绝阻拦退兵。”

    诸将只得暂等待。

    联军已离开汉阳郡,进入金城郡,驻榆。

    榆、金城二县皆黄河之内,无需渡河。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皆黄河之外,郡兵需渡河方能回。

    联军等了到三日,斥候回报赵钦非得未往西,反而拔营东归。

    诸将正疑惑,李放已接到凌充星夜送的消息,召集议事,直接抛重磅消息:“隗修已死,冀县军掌握之。”

    诸将皆惊。

    张猛忙问究竟。

    李放:“城姓杨氏、姜氏等起事,杀隗修,据冀县,如今兵数千,兵强马壮。军重新挥军东,与其联合。事成矣!”

    张猛一拍手掌,脸露欢喜之色,声:“真好消息!事宜迟,等速速拔营。”

    麴济忙:“然则金城为氐寇围攻,又该如何?”

    李放:“允吾城坚,氐寇哪能轻松攻。等应先平定汉阳全郡,据以为根基,然后再发兵援救金城迟。”

    黄华等见局面好,都纷纷主张东。

    东就以窥视三辅,那繁华之地,财宝粮草充足,更以与田豫呼应,灭国立功。谁愿意救穷山恶水的金城,与穷凶极恶的氐寇拼命?

    麴济还待多说,见众皆斜睨于,张猛眼眸深处似乎藏杀意,忙对李放:“与诸君东,但金城士民亦能顾,恳请使允许派一部马回师救援允吾。”

    李放与张猛交换了一眼色,微微点头,遂允准麴济之请。

    联军厉兵秣马,再次东。

    一路急行。

    斥候陆续将消息传递到军。

    赵钦陈兵冀县城,未能看到城响应的局面,迎接的乃城一排首级。

    凌充得知尹超一行被杀后,立即兵围了赵氏所的西乡。

    西乡冀县之东,乡民以赵姓为主,乃赵钦的家族所。

    赵氏凌充压力分裂,部投奔凌充,部举兵反抗。

    凌充派王纪、皇甫立正面攻击,赵氏族注意力被吸引住之后,亲自领许晋曲,侧击西乡。

    凌充、孙柔身先士卒,挡者披靡。

    遂破赵氏。

    赵钦看到首级面孔,一口鲜血吐了,翻身马,跪倒地,捶地号哭,血泪迸眼眶。

    令攻城。

    赵钦站城矢石及之处,擂动战鼓。

    赵钦所领士兵的核心乃赵氏部曲,望见首级,目眦尽裂,发类声的嚎叫,抬着攻具,疯狂扑向城墙。

    其余士兵受其挟裹激励,也都呼声震,杀气冲霄。

    王纪、皇甫立等郡兵望着昔日袍泽、故旧、乡邻疯狂的气势、扭曲的面容嗜血的双眸,神为之夺,两股战战,几欲后退。

    凌充吼:“赵钦困兽而已,仅凭三千乌合之众,岂能破冀县坚城?

    凉州联军已张猛率领,自西而,将与军夹击赵钦于城。

    赵钦败亡,指日待!

    汝等还握紧刀矛,作战,难白白送死么?”

    杨阜、赵叙也都亲临城头一线,高声激励部曲。

    赵钦士卒几次攻城头,但都未能站住脚跟,或直接被杀,或被逼跳城头,摔死摔伤。

    赵钦亲自披甲登梯。

    惜毕竟将近四十岁,日常养尊处优,以武力为长。

    若非亲兵接住,赵钦恐怕会从半路摔落的云梯摔死。

    即使如此,也摔伤了左脚,一瘸一拐。

    攻城战从早持续到午,赵钦方首先攻动了,无论赵钦怎么鼓动,士气都处于低落状态。一死伤重,生了惧意;二腹饥饿,没了力气。

    赵钦只得鸣金收兵,城外埋锅造饭。

    没能一鼓作气攻冀县,已经宣判了赵钦败亡的命运。

    午的攻势烈度远如午。

    守兵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守得游刃余。

    第二第三,双方几乎表演。

    攻得敷衍,守得懒散。

    跟张猛攻冀县的后半截间里非常相像。

    任凭赵钦声嘶力竭,甚至杀立威,都未能将攻城积极性调动起,反而引起层将领满,暗流涌动。

    张猛、李放正日夜兼程,急行而。

    赵钦手将领眼眸都带了忧色。

    自己区区四千多,而张猛就一万多,加城两千,又孤军面对夹击,怎么能败?

    败,就能会死。

    如果活路,谁愿意死?

    活路哪里?

    诸将悄悄看着赵钦,怎么看活路都此身。

    章武二年(公元196年夏四月),凌充刺杀韩遂所置汉阳守隗修,与卷土重的凉州牧张猛夹击原汉阳郡兵曹掾赵钦于冀县城外,破之。

    黄华阵斩赵钦。

    俘虏两千余。

    李放传檄诸县,旬日之间,汉阳悉平。

    李放便宜行事之权,挟东汉朝廷之威、平定汉阳之势,建言整编军队。

    众皆无异议。

    遂设立凉州兵,以张猛为代军长,凌充为宣教,李放为参军,辖许晋、黄华、张序、周烈四部。

    麴济所领郡兵被打散编入四部之,本被任命为许晋部之参军。

    形势比强,麴济也能打落牙齿血吞。

    凉州兵全军约七千,为野战军。

    裁撤的其余士兵重组为汉阳郡兵,由姜叙统领,孙柔为之副。

    许晋、孙柔都凌充手密谍、刺客,与凌充一样,担任军职乃权宜之计,到自会辞任。

    从冀县入扶风郡两条,一北线,经略阳、陇县,陇关,至汧(q)县,然后渝糜、雍县,就一马平川的关平原了。

    也就司马迁《史记》所说的“关自汧、雍以东至河、华,膏腴沃野千里”。

    北线路较宽,但陇关极险,韩遂已派兵把守。

    又史书云:“秦,西以陇关为限,东以函谷为界,二关之间谓关之地”。

    总之,陇关备,好通。

    二走南线,经邽(g),直达扶风郡的陈仓。

    南线,路相对北线狭窄,崎岖难行。但基本存什么关卡、险阻。

    至于陈仓,就“明修栈、暗渡陈仓”的那陈仓,属于平地,无险守。所以韩信明着修缮褒斜谷的栈,暗走散关故攻击陈仓得手。

    另外一空,诸葛亮与郝昭陈仓战,攻陈仓,黯然退兵。陈仓与暗度陈仓之处一回事。诸葛亮铩羽的陈仓郝昭新修的军事堡垒,散关之北,背靠渭水,乃一处高地,易守难攻。

    韩遂尚未此处筑城。

    凌充虽军谋部负责行动的员,对关地形地势也非常熟悉,与李放一致决定走南线。

    凉州兵誓师东。

    四月底,军渡渭水,兵临陈仓城。

    陈仓豪强任氏城内起事,响应凉州兵。

    凉州兵遂克陈仓。

    三辅震恐。

    田豫之威胁以十万军,韩遂并无畏惧,了西入陇右,纠合羌氐,仍旧以卷土重,与田豫一决雌雄。

    如今汉阳失守,韩遂才感到惧意。

    汉阳、陇西、武都乃韩遂倚为后方之地,如今汉阳被夺,韩遂的后路已经稳。

    为今之计,除了将汉军队调回防御西方,似乎并没好的办法了。

    然而得到汉,就只能局促关,坐以待毙。

    世事多艰,何何从?

    韩遂一筹莫展,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成公英白发更添许多,已经白多于黑,叹:“匹马合诸郡,单身夺坚城,刘玄德麾英雄何其多也!”

第442章 凉风起渭水

    田豫得知李放、凌充夺取冀县、席卷汉阳,并计划东入扶风后,击掌赞:

    “李麟游刚柔并济,凌子任一身虎胆,皆英才也。

    如此断绝韩遂后路,即使能逼降韩遂,也将之困锁于关。

    等到军西征之,取长安如拾草芥耳。”

    弘农守兼军谋部密谍司从事徐庶也座,:“讽伪汉帝号,韩遂若肯送质子,封其为秦王,亦无。”

    只东汉占了义名分,的办法通政治手段平解决关问题。

    拿关后,刘备便再无后顾之忧,以从容对付袁绍了。

    荀攸比较冷静,给田豫、徐庶二泼凉水,:“韩遂老而弥辣,成公英智谋之士,恐怕没么容易就范。等还想办法汉阳牢牢站稳脚跟为。”

    田豫收起喜悦,略一思索,就明白荀攸的担心,:“公达说韩遂会尽调汉军围剿凉州兵?”

    荀攸:“军潼关只三军,加郡周泰、陈禄,一共到三万,韩遂东部五万兵马,又采取守势,兼地利,军很难攻入长安的。

    韩遂完全以壮士断腕,将汉军调回,挥师西进,联合羌氐,全力绞杀凉州兵。”

    徐庶也冷静,点头:“公达言之理,却于乐观了。李放、凌充等立足未稳,恩信未孚,若被韩遂、羌氐以优势兵力攻击,未尝会遭遇危险。须得尽快给予支援。”

    但援兵何?

    周泰、陈禄兵进至雕阴,锋到达漆垣。杨秋则堵住祋(du)祤(y)。

    祋祤号称“北山锁钥”、“关辅襟喉”,扼守郡进入关的门户。

    周泰、陈禄军难以通。

    山地股军队作战,周、陈士兵羌氐胡的对手,损失极。

    羌氐熟悉地形,惯走山路,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如履平地。

    周泰军改编自郭贡豫州兵,陈禄军改编自吕布兖州兵,多身于平原,虽意识地补充山民,加强山地作战训练,但毕竟日较短,与羌氐颇差距。

    周泰陈禄救援凉州兵的唯一方法只能击败杨秋,自渭水河谷西。

    但若能击败杨秋,都以直接攻击长安,行围魏救赵之计了,又何必绕长安救汉阳?

    此路通。

    那么经祋祤,从雕阴、高奴直接西否以?

    往西绕行至泥水、泾水谷地,南至漆县,然后经杜阳、雍县,以绕杨秋至关平原西部。

    条路理论行,但多山路。

    路程足千里。

    千里的山路,走多久?损失多少?路途辎重后勤如何解决?

    根本行。

    所以,周泰、陈禄指望的。

    田豫所领陈到、公孙方、李质三军更能越整关平原救凉州兵。

    至于南线的张鲁,勉强自保,就算韩遂汉军团调走,也只能虚张一声势,无兵派。

    盘算一圈,没办法给予实质性的兵力支援。

    么一看,李放、凌充等攻汉阳、东窥扶风,貌似形势好,实际像捅了马蜂窝,将自己置入了险地。

    生机何?

    徐庶:“虽很难给予兵力支援,但政治的支援手段未尝能奏效。

    河西最变数乃羌氐。羌氐所求土地、居所,权宜与之,听其河西诸郡耕种、放牧。

    对其渠帅,则以官爵加以笼络。

    韩遂虽旧恩,恩惠,军投入巨额封赏,必投者。

    羌氐本一盘散沙,只心向朝廷,定生内乱,无心作战。

    了羌氐威胁之后,张猛、李放等守汉阳应该成问题。

    至于扶风,随以舍弃。

    张猛等最的责任乃汉阳保持存,断掉韩遂后路,而非立功心切、谋夺长安。”

    荀攸赞:“元直鞭辟入里,策堂堂正正,能立于败之地,乃正理。

    视张猛、李放、凌充对凉州兵之控制力,或奇计——”

    地图某处轻轻一点,:“此处设伏,邀击韩续。

    若破韩续,满盘皆活。

    然而军情如火,军很难掌握韩续行进路线及节点。

    而且兵贵神速,需凉州兵深入敌境,及占据害,对士气战斗力统帅指挥能力求极高。

    若征虏、讨虏、绥南三军,成功能性十之六七。

    凉州兵,无从判断。”

    田豫点头:“地利缺一。等远后方,知一线军情,无从建议,也无法及传递消息。一切都靠李放、凌充等自行决断了。”

    话虽如此,该做的姿态还做。

    田豫率兵潼关,做向华阴攻击的架势。

    形势利,军压境,韩遂担心长安城内稳,得谨慎应对,亲自坐镇长安。

    派成公英见田豫。

    一多月韩遂、成公英见田豫,腰杆还能硬气一些,现汉阳失守,气势此消彼长,胸之气郁结,话语也从刚强变成悲愤:

    “田将军,荀祭酒,贵主敌乃袁绍,贵两方向为同盟之国,君等三侵犯国之境,欲挑起战,使袁绍渔翁得利否?

    君等号称智士,却只顾眼之利,谋局,所作所为着实令遗憾。

    国虽地窄少,但血气足够,若君等继续相逼,宁玉石俱焚,绝向君等屈膝!”

    **********

    间倒回,汉阳失守之后,攻略汉的线主帅韩续就接到了韩遂撤军的命令,立即召集诸将议事。

    撤兵讲究方式方法的,能一声撤兵,就卷旗遁走。

    如果安排善,撤退就能变成溃败。

    敌境之,溃败还能演变成全军覆没。

    诸将听了韩续传达后方命令,心甘,但也无奈何。后方失火,救。众也着实担心万一救,长安被破,就变成孤军了。家为俘,后勤继,孤军何场,言而喻。

    众很快留守后拒、梯次退兵达成一致。

    韩续正令之,却一提一条意料的选择。

    那身材高瘦,相貌凡,乃参军庞柔。

    庞柔:“褒斜路近,乃军路,若经此路,直达郿县,必抢汉阳叛军入扶风腹地之将其拦住。

    常均以为军会走此路。

    兵法贵其意。柔建议军向西绕武都,走故,经散关,直达陈仓。

    若届敌兵尚未到达陈仓,正好据陈仓以待敌。

    若陈仓已失守,正好趁其立足未稳而攻之。

    若陈仓非但失守,而且敌兵东,则断其后路。

    由此见西路更佳。”

    还没等韩续说话,一将反驳:“庞君之言谬!救如救火,能快则快,当走近路,先据险,岂能迁延拖拉,反走远路?将先机拱手让么?”

    又讥笑:“或许庞参军另用意也未知。”

    “什么用意?”

    “庞参军之弟东汉主帐任将……”

    后面的对话声音渐渐低了。

    庞柔勃然怒:“既受韩王厚恩,岂会相背?汝等以之心度君子之腹,委实鄙!”

    向韩续拱手:

    “将军,如今情势危急,非奇计。

    若走褒斜,看似路近,但路多栈,并比故快多少。

    且通往眉县,相当于将眉县以西陈仓、雍县一带片土地让于乱贼,让其得以背靠山地、兵平原,行动自由,走留,居于主动之势。

    兵法云,致而致于。就说掌握主动,落入敌预料之内。

    某建议走故,完全处于公心。若将军从众之议,某便再置喙。请将军决之。”

    庞柔说完,将双手拢于袖内,低眉默坐,再开口。

    开口,其余纷纷发言,将庞柔一阵乱批,坚决同意远走故。

    庞柔听完,似乎点明白些的心思了。若走褒斜,就眉县,距离长安更近,形势利,还以撤往长安,相当于背靠后方,内线作战。

    就怯战了?

    没把东汉主、关东兵放眼里么?

    总能怕了自凉州的汉阳叛军群乌合之众吧?

    能兼而之,见东汉攻势凌厉,关四面楚歌,因此心没底。

    庞柔心绪百转,低垂的脸神色定。

    韩续斟酌再三,仍旧采纳多数的意见。

    考虑走故,但军队久顿于南郑城,始终无法攻克,士卒已疲,士气已落,又听到后方变,得已而退兵,更伤士气。心忧家,归心似箭,怎么能动力意愿走远路呢?

    庞柔说故比褒斜慢了几,只理想状态。以现士气,走故肯定慢十半月。

    韩续没能力带着疲惫的士兵走故。本也担心长安变,想着早点回。

    于军拔营,经褒,穿箕谷,沿着褒斜向北急行。

    与之同,渭水南岸也一支军队向东疾行。目标就褒斜北端口。

    两者互知情的情况,向着一地点进。谁先到达,胜利的平就能向谁倾斜。

第443章 斜谷口

    凉州兵刚刚从冀县东下时,韩续军也开始沿着褒斜道北上。

    冀县到陈仓,与南郑到郿县,路程差不多,都是三百多里。

    前者走的是渭水谷地,也是山路,但比褒斜道平坦许多。

    后者走到北端,到斜谷那里,需要走靠山壁而建的栈道,更加难行。

    凉州兵袭占陈仓,韩续褒斜道才走了一半。以这种行军速度,走散关故道是根本不可能赶上凉州兵的。不过若走散关,则有望重新夺回陈仓,将凉州兵后路切断。

    凉州兵不守陈仓,继续东下又是出于什么战略目的呢?

    这个策略并非参军李放所提,而是凌充建议。

    李放判断,若得知汉阳失守,韩遂必然会调汉中军北上。若汉中军至,凉州兵最佳方略就是在陈仓大掠一番,于韩续军到之前向西后退,然后在渭水谷口乏牛坡高地筑城,居高而守。

    凌充对汉中军北上的判断与李放相同,并认为汉中军极有可能走褒斜道至郿县。若凉州兵急行至斜谷口设伏,完全可以给予韩续迎头痛击,即使不能将其彻底击溃,也能将他打疼,从而保住陈仓,甚至可以经略雍县、渝糜,将扶风郡西部收入囊中。

    张猛等犹豫不决。

    以凌充之威望难以说服张猛、李放等人。

    最后达成折中。

    张猛、李放率周烈部守陈仓,搜刮粮草,征集丁壮,万一韩续自散关道而来,或者北边陇关敌军南下,还可以坚守数日,等凌充回援。

    凌充带着许晋、黄华、张序三部东下设伏。若韩续确实走此路,自不必说。若韩续未走此路,则迅速回援陈仓。

    *********

    日头正烈,渭水东流。

    渭水南岸大道上,凉州兵正向东急行军前进。

    凌充及各级宣教跑前跑后,高声激励士兵加快步伐,不要掉队。有些确实跑不动的,则临时抬到牛车、马车上休养片刻,等恢复过来,再次下车步行。

    在陈仓搜集到的牛车、马车拉的乃是辎重和武器,也没多少空间可以拉人。

    连战马都驮着东西,别说骑兵,自凌充以下各级军官都是步行。

    黄华、张序等啧有烦言,却不敢公然反对。一是慑于凌充武力。凌充为凉州兵宣教,耳目众多,且其武力十分强大,长街刺杀之举在众口相传之下,已经有了几分神话色彩。说是凌充杀神附体,一刀在手,亲自格杀数十百人,无人能当。

    二是凌充作为东汉朝廷派出的密使,也以身作则,亲自步行。众将也不好说自己比凌充更特殊。

    陈仓至斜谷口一百多里,凉州兵用了三日就走到目的地。

    凌充命人至谷中侦察。

    斜谷寂寂,幽静无声。

    再往里行,山路斜上,栈道险绝,守卫森严,斥候难以行进。

    黄华突然有了主意,对凌充道:“不如直接烧毁栈道,将韩续封死在这褒斜谷中?”

    这倒是一条毒计。

    但治标不治本。韩续兵多,完全可以派人修缮栈道。实在逼急了,还可以回头重新走散关故道。而散关道是很难封锁住的。

    以凉州兵这点兵力,即使韩续短时间赶不到,也拿不下长安,最多能多搞些破坏,多搜刮点粮谷,多掠夺些人口,于大局无补。而韩续若有了警惕,整整三万多归心似箭的士兵,当真是无人能挡。

    还不如悄悄潜伏,隐于暗处,给予其一记重击。凉州兵近五千人在此,以有心算无心,给韩续造成数千上万人的损失还是完全有可能的。届时韩续实力大减,将很难再对凉州兵形成压倒性的威胁。

    想到这里,凌充还是决定不惊动栈道守兵,继续在谷口两侧潜藏。

    三日后,韩续仍未至。

    黄华等有些动摇。

    韩续莫非

    没走这条路?

    众人埋伏在谷外,不敢声张,不敢掳掠,靠着从陈仓搜刮到的粮食过着紧巴巴的日子,确实难捱。

    凌充也有些挠头。

    把韩续的行军能力估计得太高了,自己来得太快了,且只带了不到半个月的军粮。若是韩续再磨磨蹭蹭,凉州兵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直到第十日,斥候回报谷中有骚动。

    凌充才终于放下心来,命传令兵告知各级军官小心隐蔽。

    第十一日,韩续军陆续出谷。

    全军上下皆一脸疲惫,见出了斜谷,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眼睛中露出欢喜之色,举着武器发出不太热烈的欢呼。

    凌充一直默默估算敌兵数量,见队伍出来了约有万人,果断命令敲响战鼓,下令:“杀!”

    凉州兵一时俱起,杀声震天。

    韩续本人还没出谷,听到谷外杀声,大惊失色,命令速速前进,务必要冲出谷去。

    谷外的“西汉”兵,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乱作一团。

    先锋将朱敞大呼:“向我靠拢!结阵迎敌!”声音如雷,身材又高,很快聚拢了百余人的阵列。

    凌充用刀一指,喝道:“许晋,杀了此人!”

    许晋吼道:“诺!”率一队甲士直扑朱敞。

    许晋出身许家坞剑客,营救天子战死长安的许秦乃其胞兄。

    许晋一部集中了汉阳郡最精良的甲具、武器,其亲兵队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单就亲兵队而言,战斗力不逊色于刘备常备军。

    而韩续军乃是行军阵型,行军时将士不着甲,甲胄是卷起来由辎重部队或民夫运送的,如今处于被攻击状态下的士兵也不可能有时间去着甲,只能拔出随身携带的环首刀应战。

    凉州兵则长矛如林,肆意屠杀。

    矛阵讲究队形整齐,如墙而进,不能越过面前敌人去击杀处于后方的朱敞。

    所以凌充才将这项任务交给许晋。

    许晋亲兵队全部挟盾持刀,组成锥形阵,寻隙冲杀开一个豁口,扑到朱敞面前。

    朱敞骂道:“贼子受死!”举刀劈向许晋。

    许晋横盾架住。

    刀是百炼刀。

    人是江湖客。

    堂堂之阵,许晋面对几支长矛攒刺,身法再好,也只能后退。

    然而如今却是乱战。

    交手不到数合,许晋便将朱敞斩杀,将此百余敌阵搅碎,从容退回。

    凉州兵阵型严整,呼声震天,韩续军遭遇迎头痛击,损失惨重。

    庞柔尚在斜谷之中,见形势不利,远远向韩续高呼道:“将军,可命将士向两侧散开,攀山过去!”

    斜谷口呈喇叭型,两侧山岭比斜谷深处要低缓许多。如果不带辎重,轻装攀援,完全可以慢慢过去。

    韩续当机立断,下令被堵在斜谷中的军队按照庞柔建议向两侧攀爬。

    这里属于秦岭的北坡。秦、汉在关中经营了几百年,随着人类活动的介入,秦岭北坡已经没有那么荒芜、陡峭。

    韩续军陆陆续续从斜谷口两侧山上露出头来,集结成松散的兵线,准备将凉州兵给包夹起来。

    凉州兵约五千人。韩续军接近三万人,只要后军能绕过来两三千人,就能对凉州兵形成极大威胁。

    这是对侧翼或后路的攻击,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凌充见事不可为,下令鸣金收兵。

    凉州兵本就占据战场主动,从容向西撤退,出谷的韩续军尚处于混乱之中,无力追赶。

    等到韩续也从山坡上下来,集结起三千多军队,凌充已去得远了。

    韩续命令整顿出谷军队,清点完毕,发现出谷万人,足足伤亡五六千人,还有两三千人趁乱四散逃走,可战之兵不过千余。

    五六千人

    翻山,又摔死摔伤一两千人。

    两个时辰后,韩续手中战兵不到两万,个个垂头丧气,士气低落。

    韩续将庞柔请来,问道:“我观叛贼不过四五千人,我军接近两万,兵力远胜之。如今地处平原,无险可依,我军可否追之,与其战于平野?”

    庞柔谷中献计,已经证明其忠诚和智略,韩续如今对其意见务必重视。

    庞柔道:“敌军虽退,但阵容严整,从容不迫。

    敌将长途奔袭数百里至此地设伏,足见其智勇。

    以我军之士气,现在追击,必无战果,反易暴露破绽,再蒙损失。

    不如入驻郿县,暂时休整,再以堂堂正正之师西征。”

    韩续从之。

    于是派斥候西上侦察凉州兵动静,留一千人守斜谷口,大军入郿县城休整。

    派出百余斥候,仅狼狈逃回三人,报告道:“叛贼在途中设伏,见我军未追,便欲击杀我等。只我三人逃回,其余袍泽皆为叛贼所杀矣!”痛哭流涕不止。

    韩续又惊又怕,对庞柔道:“叛贼果然凶悍!”继续派出细作,打听叛贼情况。

    坐镇长安的韩遂接连收到坏消息。

    先是成公英被田豫驱逐回来,带回田豫最后通牒:速将伪帝刘民解送去中京,派出质子,奉东汉天子为主,否则将调关羽西进,与田豫合兵,削平关中。

    然后是郿县令和韩续先后报告凉州兵夺取陈仓和韩续损兵折将的消息。

    又过了十余日,张鲁悉军出击,围攻褒中。褒中失守。韩遂千辛万苦,付出巨大代价攻下的汉中桥头堡就此丢失。数年谋划废于一旦。

    又过了半个月,东汉朝廷楚王刘表应天子刘备诏令,派出一支军队西上,扣武关。

    韩遂四面皆敌。

第444章 飞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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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田豫,西张猛,北周泰,南张鲁,加以刘表叩武关,形势实利矣。

    若主动帝号,称臣藩,非但可保全身家性命,而且仍能割据一方。

    若再拖延犹豫,臣恐东汉得寸进尺,所予条件更加苛刻。请大王三思!”

    索象脸色肃然,私向韩遂进献忠言。

    第一向韩遂建议答应东汉条件之人,但前面几都韩遂治罪,打入牢狱。索象也冒险进谏。

    这次韩遂勃然大怒。索象毕竟自己的心腹,就算见识短浅,说的对,韩遂对优容几分。

    韩遂向索象解释:“君只知其一,知其二。东汉主贪得无厌,若孤答应其条件,虽能解燃眉之急,然身为臣子,大义已失,陷入完全动,一旦其召孤入京,则生杀皆操于彼手矣!.

    若拒绝入京,可谓先服后叛,则内部离心,形势之利更甚于今日。

    因此,孤实甘心!”

    索象默然片刻,开口:“然则四方进逼,大王可化解之策?”

    韩遂:“君等能为孤分忧乎?”

    索象面带惭色,拜:“臣等无能,请大王治罪!”

    韩遂叹息一声,摆摆手让索象退。

    索象了秦王宫,抬头望,长叹一声,了马车,自回家中。

    韩遂室内回踱步,心思纷乱。

    侍卫通报成公英求见。

    韩遂忙命宣进。

    成公英拜见韩遂,入席坐,向韩遂:“大王,帝号得。”

    韩遂:“孤亦知可失名分。然四方皆敌,为之奈何?”

    成公英:“四方虽敌,看似气势汹汹,过虚张声势而已。容臣为大王逐一分析。

    先说南方张鲁,其军攻打之损兵折将,何能为?且路崎岖,其能派少兵马?

    只需千余兵足以扼守通,使其得寸进。则此一路敌军可置之度外。”

    公元193年冬,张鲁杀张修,据汉中,惹得刘焉大怒,欲发兵攻张鲁。张鲁之母“少容”,“兼挟鬼”,睡服刘焉。刘焉向张鲁责以兵粮,张鲁口惠而实至。还等刘焉再次讨伐张鲁,就一命呜呼。

    刘璋即位后,与刘表巴东交战,顾张鲁,给了一点发展间。

    张鲁还彻底收服各城豪强,外敌又至——韩遂据关中,南攻汉中。张鲁向刘璋求救,刘璋正忙着平息“司空”、巴州牧赵韪叛乱,心无力。

    韩遂猛攻,汉中风雨飘摇,各路豪强纷纷叛乱自立。

    如果刘备插手,汉中必然落入韩遂之手。

    韩续撤军后,张鲁阎圃建议,倾巢而,攻褒中,将凉汉兵彻底逐汉中平原。

    张鲁目前正忙着平息内部,虽接到刘备诏令,向刘备表示臣服,敢派兵,但限于实力,也派少人。

    成公英接着说第二路:“刘表派将叩武关,纯属敷衍。

    军后路乃陇西,哪里会武关?

    更何况刘表派了区区三千兵,怎么可能攻得武关?

    此路也可置之理。”

    成公英伸的五根手指,屈两根,继续:

    “北路周泰、陈禄,冠军将军率步骑万余扼守祋祤,莫说周陈二军,就算太原臧霸、河东高顺俱,也足以拒之。此路亦无太大威胁。”又屈一根手指,只留两根手指竖起。

    “潼关田豫,只三军,军步骑两万扼守华阴,即使能将其击败,坚守亦绰绰余。

    至于田豫宣称的调关羽西,纯属虚言恫吓。

    关羽方与沮授对峙于大河,怎可能抽调兵力?

    沮授足智谋,善于用兵,若关羽敢松懈,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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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复为东汉所。

    此一路只抗住田豫三局攻击,可保无事。

    敢请陛坐镇长安,臣返华阴,必让田豫无功而返。”

    只剩最后一根手指。

    “西路张猛,本志大才疏之辈,赖东汉主所派李放、凌充等相助,方拿汉阳。

    目前确实气焰嚣张,然究其根本,察其士兵,过数郡联兵、乌合之众。

    打顺风仗或许可以,一旦遇到挫折,甚至相持,必然原形毕露。

    世子屯兵于郿,又庞柔相助,可徐徐推进,将张猛黏住。

    另派阎将军间行至武都、陇西,调发羌氐,合为一军,攻击冀县,断了张猛后路。

    张猛为军两面夹击,必败矣。

    若无张猛作乱,军还诸郡攻拔,耗费日,如今诸贼集合一处,正可一举破之。

    破张猛后,河西后方空虚,五郡传檄可定!”

    韩遂听着成公英侃侃而谈,脸色越越放松,最后露笑容,赞:“若无公豁开大计,孤几误矣!公可谓智略纵!孤无忧也!”

    全盘接受,令执行。

    阎行当日即率领十余随从自长安发,晓行夜宿,直奔武都。

    韩遂的应对东汉密谍打听到,很快传递到徐庶手中。徐庶将情报知会田豫、荀攸。几人再次碰头商议一步行止。

    田豫深感棘手,对荀攸、徐庶等:“韩遂用成公英之计,欲顽抗到底,为之奈何?”

    徐庶一也什么好办法,:“军抽调五军用于关中攻略,已极限。单论兵力,足以消灭韩遂。只能通过营造形势,逼迫其就范。然而其既能看破表象,洞察本质,此计无用矣。荀公可妙计?”

    田豫、徐庶都比较年轻,还到三十岁,荀攸今年已四十岁。田、徐对荀攸十分尊重,皆称其为“荀公”而称职位或字。

    荀攸一直思索应对之策,:“妙计称,略所得,知能否奏效。

    韩遂兵力约六七万,远超军,此其最大依仗。

    西则韩续,北则杨秋,东则成公英,节节抵抗,步步为营。

    韩遂以为军打破其封锁,非兵力相当才可。实则然。

    诸君且看此处——”

    荀攸地图一点,:“可命周泰、陈禄大张旗鼓南,暗中派一支奇兵渡蒲坂,经渭北,奇袭杨秋。

    若破杨秋,全局皆活。”

    田豫:“成公英乃智谋之士,若从潼关抽调,恐为其识破。该奇兵须自何?”

    潼关只三军,合计一万六千人,而成公英步骑两万人,田豫又潼关扎营,作势西,万一成公英发现此处空虚,未必会主动进攻。田豫用兵持重,敢大意。

    荀攸:“飞骑军已经编成,外人对此军尚了解,可向陛申请调此军。”

    飞骑军刘备于公元195年6月降服张济、张绣后所建。

    张济调入军谋部,担任从事;张绣为郎将,暂掌飞骑军。

    起始飞骑军只张绣千余骑兵,后逐渐扩充。

    当飞骑军拥骑兵三部、一人双马之后,其战斗力也飞速提升。

    吕布空降为军长。

    自公元193年冬归降以,随着刘备席卷的趋势越越明显,吕布自立的念头早就烟消云散。一直期待着能够立功的机会,而跟随刘备身边,无所统御。

    刘备称帝后,吕布封为建威将军。后军衔改制,定为准将。

    公元195年夏,刘备派刘猛南豫章,吕布为其副。

    吕布射杀韩当,斩杀孙策,立大功。

    刘备遂任命其为飞骑军将主,以张绣为副。

    田豫点头:“此计大妙。吕奉先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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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无双,张文锦熟悉关中,飞骑军确实可担此重任。”

    计议已定,田豫立即写奏章,派人飞骑向东而。

    刘备接到田豫奏章,命侍卫将贾诩、郭嘉等召,问其意见。

    贾诩、郭嘉等皆以为虽然无力发动大战,若能奇袭杨秋成功,还可以使韩遂屈服的,赞成田豫、荀攸之计。

    刘备遂召见吕布、张绣、陈泓等军级将领以及杨奉、董固等部级将领二十余人,命郭嘉介绍军情及田豫作战计划后,:“韩遂自量力,顽抗军,卿等整军西,三日内动身,一月内务必赶到。届一应作战事宜,悉听田豫节度。”

    吕布等皆大喜,拜倒:“臣等领旨!”

    回到营中,吕布对张绣:“文锦,田镇将让军奇袭祋祤,此战易耳。然欲迫降韩遂,仅此还够。军应做好强渡渭水,奇袭长安之准备。”

    张绣:“军皆骑兵,渡河恐易。”

    吕布:“只军速度足够快,给韩贼烧毁渭桥之机会,渡渭水轻松之极。”

    秦就渭水之筑桥梁,前汉渭水三桥最为著名。几年前最大的中渭桥为董卓烧毁,韩遂心重建,但财力足,只得放弃。

    参军陈泓:“吕公之言极。军亦可袭击杨秋同,派兵夺取渭桥。”

    陈泓跟凌充一样,都公孙瓒所赠百名精卒之一。

    陈泓原大字识一,刘备教导和鼓励,从零开始认字。确分,更主的刻苦,虽军中,手释卷,方便拿书,就随手拿根草棍地练字。

    历任队正、屯宣教、屯长、曲军侯、部参军,刘备开办的讲武堂以优异成绩完成培训。这次飞骑军组建,刘备将提拔为参军,军衔校尉。

    陈泓富智略,又失豪气,与吕布等相处得错。

第445章 自彼氐羌

    吕布等飞骑西上,刘备已提前下诏给沿途郡县,令提供粮草。

    数千铁骑日行百里,疾风般穿过兖州,进入司州境内。司州即原司隶部,十三州之一。

    前汉武帝设司隶校尉纠察中央百官及京师周边地区,司隶部督三辅(京兆,扶风,冯翊)、三河(河东,河内,河南)和弘农,共七郡。司隶,有司所隶。

    刘备定都彭城(中京),假如设司隶校尉的话,也应该是督察彭城及周边数郡。原司隶部已名实不符,遂改称司州。

    田豫早早派人在函谷关迎住吕布,请其走北线,即:先从茅津北渡黄河,穿过河东郡南部,再从蒲坂津西渡黄河,绕过临晋、频阳,直达祋祤。

    吕布虽然认为自己直接出潼关突袭成公英大营,也可大破之,袭击杨秋完全是杀鸡用牛刀,但在他出发之前,刘备神情严肃,再三叮嘱,要其听从田豫命令。

    吕布不敢违拗,率军跟在田豫所派向导身后,过了函谷关,继续西行,经新安、黾池,到了陕县,茅津即在此处。

    李通就战死在这里。

    *********

    往西来到司州的西部,扶风郡。

    吕布刚刚出发,凉州兵已在陈仓立足不住,不得不撤出扶风郡。

    凌充以五千兵伏击韩续三万兵,歼敌数千人,虽可称得上是大胜,但这只是战术层面的胜利,并未根本性扭转敌众我寡的局面。

    韩续仍有兵两万,陈仓只七千兵。

    后方冀县姜叙、孙柔飞骑送信,言羌氐舍金城,有往汉阳汇集的趋势。

    张猛、李放等皆惊。

    羌氐一部,难攻冀县坚城。比如金城氐攻郡治允吾,良久不下,只能劫掠乡里。但如果羌氐联合在一起,冀县就危险了。

    凉州羌氐,合起来何止数十万人。若来十分之一,众至数万,就算去掉老弱,只算精壮,也有一两万人。以此万众,攻只有四千郡兵的冀县,姜叙没有守住的把握。

    更何况,冀县内部虽然清洗过一遍,但还是有心向韩遂之人假意屈服,暗中隐藏。这是个不稳定因素。万一羌氐大军压境,内部又生乱,冀县必然难保。

    张猛道:“羌氐汇集,尚属自发,短时间内还不打紧。

    韩遂素有威惠,若遣一大将间行而来,聚合羌氐,合为一军,则大为我军后患。

    不如留一部守渭水道,凭险拒韩续,我大军先归冀县,击退羌氐,再做打算。”

    李放、凌充皆不甘心,决定再尝试一下,看能否有机会调动韩续分兵。

    凌充大张旗鼓率兵渡过渭水,声言北攻雍县。

    韩续并不中计,仍是步步为营,向陈仓前进。对雍县只派了使者命其坚守,根本不分兵去救。

    凌充伏兵之计失败,只得仓促退回。

    李放无奈,对凌充道:“韩续用兵稳健,无机可乘,除了暂退之外,别无他法。”

    凌充心中虽然不甘,但理智上同意李放所言。

    两人与张猛商议后,决定立即退兵。

    但退兵前,还是要征集些粮草。

    陈仓官府中的粮谷都早已取走,普通百姓家无余粮,征粮的对象毫无疑问就是那些豪强。

    许晋等三部尽出,击破数座坞堡,大掠而还。

    留许晋一部把守渭水要道,其余三部带着大量财物,迤逦西归。

    **********

    扶风郡的西南方向是武都郡。

    阎行一行人翻山越岭,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到武都郡河池县,先见了县令,命其带路去见氐豪窦氏。

    县令乃韩遂委派,在这县内只是名义管事。县内汉民不过几百户,氐人则有数千家。氐人以窦氏为首。窦氏说东,县令不敢说西。

    县令听了阎行的话,道:“将军

    来得不巧,此前韩王有令,请羌氐讨伐张猛,窦氏在族长窦钟率领下,已出兵两千,往汉阳去了。”

    冀县在河池的西北方向。阎行便继续西行,去追窦钟。

    经下辨,见了武都郡守蒋既。蒋既对情况比较清楚:

    “将军,河池窦氏,与上禄杨氏,合兵一处,往冀县去了。走了已有十余日。窦氏首领是窦钟,杨氏首领则是杨腾。

    羌道参狼羌首领爰戈,亦领兵前往。

    然而双方不合,昨日刚传来消息,爰戈与窦钟、杨腾在西县因抢掠财物而发生械斗,参狼羌人少不敌,改往陇西去了。

    窦钟、杨腾四处抢掠,尚未进攻冀县。”

    西县在汉阳郡内,在冀县之南。

    阎行听了武都氐人情报,大皱眉头:“羌氐短视,唯利是图,若无人统合,听其自行其是,再多人马也是一盘散沙。

    自己需要尽快找到窦钟、杨腾和爰戈,并聚集其他羌氐部落,就算不能用军法统率、做到令行禁止,也当统一指挥,避免内斗。”

    阎行请蒋既派出几路使者,向各处羌氐部落宣告阎行已至汉阳,命各部胡兵向自己靠拢。

    又从武都郡调郡兵五百,亲自率领,自下辨北上。

    **********

    汉阳郡在扶风郡之西,武都郡之北。

    阎行到达武都的消息,也传到冀县。

    孙柔对姜叙道:“阎行乃韩遂之婿,素有勇名,羌氐皆服。其聚合羌氐来犯,实是棘手。

    虽然张州牧派使者飞骑告知,将会西归,某却担心远水不解近渴。

    若被万众围攻,我等未必能坚持到大军回转啊!”

    姜叙道:“某也正为此忧心。君有何计应对?”

    孙柔道:“闻氐首窦钟、杨腾各有众两千余,现在西县肆虐,部众分散,不如趁阎行未至,提兵击之,若破窦、杨,其余羌氐必胆寒,即使阎行至,捏合诸部也将难上加难。”

    孙柔有勇有谋,乃军谋部西密谍司行动处翘楚,军衔为中校尉。

    刘备军谋部下设有密谍三司,北密谍司由高权负责,南密谍司由蒋壹负责,西密谍司由徐庶负责。

    西司负责关中、凉州、汉中、益州、羌氐等部情报及行动。

    孙柔乃幽州渔阳郡雍奴县人。刘备投公孙瓒,担任曲军侯,公孙瓒给予精卒一屯,其余四屯令刘备自募。孙柔即所募士兵之一。现任关羽军团军谋祭酒的周林当时任雍奴县令,在刘备募兵时给予极大帮助。

    孙柔由于生得雄壮,担任什长。

    后因功逐步升迁为屯长。

    刘备组建军谋司谍曹,从各军抽调人员,孙柔被选中,加入秘密战线。

    姜叙、杨阜等担心出城作战不能取胜,道:“羌氐凶悍,郡兵不习战,恐非其敌,不如守城待之。”

    孙柔道:“羌氐虽凶,但纪律松弛,散在乡野,兵力分散,我分而破之,易如反掌,君等勿忧!”

    姜叙、杨阜等说不过孙柔,只得听从,不过还是建议速派人再次往陈仓报信,告知后方新的情况。

    孙柔激励郡兵道:“羌氐众多,若任其抱团围攻冀城,我等只有坐以待毙。城破之日,莫说保全财物,求死亦不可得矣。西县为羌氐屠灭,士民皆无遗类,岂能再抱半点侥幸之心?”

    这是先打破郡兵与羌氐和平共存的心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幸赖天助,彼等自寻死路,内斗不说,又分散抢掠,虽使我郡民蒙受横祸,也为其灭亡埋下根由。

    我等皆本地人,熟悉地理,以两千兵伏击其数百人,岂有不胜之理?

    且张州牧得胜凯旋,正在归途之中。只要消灭眼前这股羌寇氐贼,我等便稳若泰山!

    当今天子,提三尺剑而定天下,五年间而有六州之

    地,此圣王明君之相也。削平关中,四夷宾服,为时不远。

    诗云,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诸君,勉之!”

    郡兵各级将领都是汉阳本地豪强出身,吸引他们的除了财富和土地,更有功业,听了孙柔之语,都是热血沸腾。

    普通郡兵心中忐忑也消去大半。

    孙柔遂率兵出城。

    他早已打探清楚,有一支数百人的羌寇就在冀县以南二十里的平安乡劫掠。该乡有一坞堡,堡主孔氏,羌寇攻之不下,正在呼叫同伴。

    孙柔天黑行军,月光如银,一片明亮,不用打火把,可谓得了天时。

    天还未亮赶到孔氏堡外。

    羌兵在堡在二里扎营,布局凌乱,甚无章法。

    孙柔更不迟疑,命令变换行军阵型为攻击阵型。

    郡兵完成阵型变换后,天色朦胧,声响已经惊动羌兵,乱哄哄起身,胡语喧哗,在静夜中传出老远。

    孙柔下令:“杀!”

    郡兵一齐投掷火把。

    羌兵一边扑火,一边怪叫着杀出。

    孙柔身先士卒,挺矛上前,迎上这数十羌兵。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相貌凶恶,赤着上身,光着脚,手中举着一根巨大的铁殳(sh)。

    殳是一种古兵器,先秦时就有。

    木柄铁头,以打击伤害为主,跟后世的狼牙棒有点相似。

    那羌兵敢用铁殳,自是对自己气力有自信。

    不可硬拼,但可智取。

    孙柔突然伸手拔出腰间环首刀,猛地掷出。

    那羌兵不意来了个暗器,忙举殳格挡。

    殳头砸中刀身,将其击落。

    正狞笑时,腰腹间剧痛,然后一空,浑身气力消失无踪。

    孙柔将长矛自那羌兵腹中抽出,鲜血喷溅。

    这羌兵仓促间不及披甲,被孙柔用刀吸引了注意力,一矛毙命。

    其余羌兵发一声喊,面露惧色。

    看来被刺死这羌兵应该是个头目。

    孙柔高呼:“杀贼!”

    拧腰挺矛,又刺死一人。

    郡兵受到鼓舞,步伐坚定,紧紧靠在孙柔身边,挺矛如林,顷刻间将这些抵抗的羌兵杀得干干净净。

    羌营大火熊熊燃起,已经无法扑灭。

    羌兵纷纷向外奔逃。

    但在火光之下,就如活靶子一般,被郡兵列阵轻松刺杀。

    不到半个时辰,数百羌兵大半被烧死、杀死,其余少数慌不择路,仓皇逃窜。

    孙柔命令郡兵就地休整,喝水,吃干粮。

    孔氏堡中也派人出来,送上食物,表示犒劳,但不提让郡兵入堡休息之事。

    孙柔知道这些豪强的心思,担心自己见利起意,抢了坞堡,便不提此茬,只是让堡主孔信给补充了干粮、灌满水囊,又命他派人将解救出来的十几个妇女送往冀县。

    羌兵抢有数十个妇女,不少烧死在营中,也属无奈。

    休息了一个时辰,孙柔带着郡兵继续前进。

    这一日共走了三十里路,大战三次,歼灭三股羌氐,击杀千余人,皆砍去头颅,在大道两侧筑成京观。

    窦钟、杨腾、爰戈皆骇惧不已,狼狈逃出汉阳郡。

    迎头遇到阎行。

    阎行亦惊:“莫非是凉州兵已回到冀县了?”

    仔细问了情况,才发现只是郡兵,对羌氐大起鄙视,安慰宽解窦钟等人道:“君等为贼所骗,只是两千郡兵而已,君等有兵五六千,若不分散,郡兵何能动君分毫?

    如今我已驰书白马、烧当、陇西、汧诸羌氐,共会汉阳,众可至数万,区区冀县,如何能挡大军一击?

    如今张猛未归,冀县空虚

    ,我等若不欲攻打城池,亦当劫掠其民间,使冀县成为孤城。

    只要我等猬集一处,不再分散,姜叙、孙柔等贼也只能坐困愁城,等死而已。”

    听了阎行之言,窦钟等方去了慌乱,道:“将军勇武知兵,敢请将军下令,我等无有不遵。”

    阎行心道:“窦钟等人撞得头破血流,反成了好事。”向窦钟等肃然道:“君等放心,韩王有令,待消灭乱贼,河西诸郡任由君等居住、耕牧。我与君等,情同兄弟,必为君等取此一方土地。”

    窦钟等皆喜。

第446章 不辞征战苦,要作破羌还

    郡兵尝到甜头,在冀县休整三天后,军司马尹奉等再次建议孙柔出城扑杀羌氐。

    孙柔见军心可用,也欣然应允。

    率两千郡兵,再次出城。

    这次是探知西边落门聚有一股氐兵,约有数百人,正在烧杀抢掠。

    落门聚距离冀县约有两日路程。

    孙柔等出城三十里,日头西坠,扎下营寨。

    还没等孙柔睡着,斥候急报,南边有大股敌人来袭。

    孙柔吃了一惊,忙命擂鼓聚兵。

    幸好他没有被之前胜利完全冲昏头脑,四面都派了斥候,哨探距离长达十几里。

    现在敌人还在十里之外。

    尚有准备时间。

    不对!

    孙柔心思电转,敌将必是阎行。他既然敢来袭击自己,必然是有备而来。落门聚乃是诱饵。自己这是中计了!

    孙柔集合士兵后,下令:“敌寇兵多,我等恐难与之野战,此营不足以守。当弃之,速沿渭水东归。”又命在营帐中点燃火把,假装仍在营中,迷惑敌人。

    尹奉等听了大敌来袭,本来有些惊慌,见孙柔镇定自若,处事果断,也平复心情,依计行事。

    孙柔命将辎重全部丢弃,只带干粮、饮水、武器,轻装向东疾行。

    天色渐晚,影影绰绰,全军皆未打火把,靠着熟悉地形,摸黑赶路。

    磕磕绊绊行了一个多时辰后,弯月升起,道路依稀可辨,孙柔等加快了脚步。

    距离冀县约有十里,前方斥候急报遭遇小股敌人。

    应是敌人斥候,擒获了一人,其余数人逃走。

    严刑拷打一番,俘虏吐露消息:阎行派了两千羌兵在冀县之西扎营,主要是防备城内出兵援救孙柔。

    敌营注意力虽在东边冀县,但斥候一旦逃归,势必让其将注意力转移到西边来。形势万分危急。

    孙柔心中焦急,脸上却看不出来,召集军司马、军侯等将领道:“阎行扑空后,必已急行来追。羌贼拦路,若我等不能将其击破,将会遭到两面夹击。城中即使出兵,也救我等不得。此搏命之时也!”

    危难之时,方看出一个人的本色。

    军司马尹奉面露惧色,曲军侯姜冏(jing)却慨然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囧请先击!”

    孙柔赞扬姜囧:“君平时恂恂若书生,不意乃有大勇!”

    迅速组织起一支三百人的敢死队,孙柔亲自带队,向西疾奔。尹奉带其余郡兵在后。

    行有三里,果见一处营盘挡住去路,灯火通明,人喊马嘶,正在列阵。

    孙柔命众人喝水、方便,休息片刻,然后改为攻击阵型。孙柔处于最前一排。

    他站在众人面前,道:“羌贼虽多,然乱成一团,与我军接战者不过数十人,如何能挡住我军长矛齐刺?

    这一手我等可是在胡贼身上操练过好几次了,哪次不是杀贼如杀鸡?”

    不少郡兵都笑了。

    姜囧更是大声道:“某觉得胡贼还不如鸡。鸡还知道躲闪,胡贼就是上赶着将自己穿在我等矛尖上送死!”

    众人皆笑。

    孙柔也笑,轻蔑地道:“胡贼不过千余人,我等三百壮士,齐刺个四五次,就可将之全部杀光。但我估计,刺三次,胡贼就会崩溃。君等敢随我刺出这三记么?”

    姜囧带头高呼:“敢!”

    众人齐呼,声震四野。

    孙柔命令鼓吏敲响行军鼓,带着众人踩着鼓点,按正常行进步伐,向羌营行去。

    羌兵已排出两百多人在营前列阵。这营盘也是刚刚扎好,扎得马马虎虎,还没来得及完善孙柔就猝然来犯。为免汉兵再用火攻,还是出营列阵迎敌为上。

    汉兵也就两千人。双方若能准备好,硬碰硬野战,羌兵自认为

    胜算在自己这方。

    羌兵也是用矛,长矛前挺,稍嫌凌乱,宛如横七竖八胡乱生长的灌木丛。

    孙柔走在第一排中央,一边前进一边用眼睛余光看左右。排左首是孙柔密谍司同僚邓觉,排右首是姜囧,两人正高声呼喊着第一排士兵的名字:

    “刘乙,加快步伐!”

    “董亭,步伐稍慢些!”

    “注意左右,务要整齐!”

    羌兵越发近了,正恶形恶状,大声恐吓:

    “兀那汉兵,还不快退!”

    “乃公已杀十余人,汝等还敢来送死?”

    “快快上前受死!”

    “尝尝俺手中长矛!”

    孙柔死死瞪着正对着他的一名羌兵,那羌兵虽然仍旧张牙舞爪,但眼底深处却浮现出惧意:这些汉兵面对矛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啊!

    五十步!

    鼓声转急!

    孙柔大吼一声:“杀!”加快脚步。

    全军开始从齐步走变成冲锋。一冲起来,阵列有些变形,但仍旧是一个整体。

    孙柔心底是讨厌这样的战斗的,他的身手发挥十分有限。他喜欢街巷间、屋舍内的乱斗,而非这种毫无花巧的互刺。

    当然,如果他处于后排,等前排与敌人处于胶着,打乱阵型后,他也能发挥更大杀伤力。但作为主将,为激励士气,他必须出现在第一排。

    一旦接战,孙柔按下脑中乱想,心无旁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当前羌兵身上。

    敌矛刺过来了!

    有点乱,除了面前羌兵长矛,还有他左右两名羌兵看自己冲得快,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将长矛刺向自己。

    面对三根长矛,孙柔本可以轻松躲过,但他不能躲,左臂上的圆盾用力一磕,将正中长矛磕开,身子微侧,任凭左右敌矛擦着甲衣划过,滋啦有声。

    孙柔借着扭腰发力,右腋下夹着的长矛狠狠刺入正对羌兵的心窝。

    还没等他拔出长矛去刺杀另外两名敌人,“落后一步的郡兵已挺矛将那两名注意力偏斜的羌兵击杀。

    左边郡兵抽矛略慢,被对方第二排补上的羌兵刺死。这时孙柔已杀死第二排补位的羌兵,长矛用力抽在左前方羌兵脖子上,将他抽倒在地。

    在这战场上,倒地基本上意味着没命。

    孙柔为同伴报了仇,后退半步,与同袍保持在一个平面上,再次一齐出矛。

    这拨羌兵十分凶悍,虽然损失惨重,但为了给营中羌兵争取列阵时间,死战不退。

    孙柔等几乎刚将这两百羌兵杀光,营中羌兵又有数百人列阵而出。

    孙柔等陷入苦战。

    眼看着更多羌兵就要出营接战,形势不利。

    姜囧高呼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奋不顾身冲入羌兵阵中。

    孙柔暗中叹了口气,长矛掷出,将一名欲暗算姜囧的羌兵击杀,拔出环首刀,一个翻滚,也杀入羌兵阵中。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长矛不便,敌人也弃矛取刀。孙柔身法极快,外围的羌兵想用长矛攒刺,却无法锁定孙柔身形,急得跳脚。

    内圈羌兵抡刀猛砍。

    孙柔仗着甲好,只避让要害,出手极为凶狠,眨眼间就将两名羌兵毙于刀下。

    孙柔几人杀入羌兵阵中搅和,给了其余列阵郡兵机会,齐声呼喊,长矛猛刺,杀人如草。

    尹奉带领的其余郡兵赶到,加入战团。

    胜利的天平进一步向汉兵倾斜。

    尹奉满脸是汗,他接到斥候消息:阎行在西边大营扑了个空,已组织了一支精锐,燃着火把,宛如一条火龙,轻装来追。

    如果不击破面前羌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渭水河谷,逃又逃往何处?

    除了拼命,别无他法。

    尹奉高呼杀贼,指挥郡兵从邓觉等左右两侧绕过,夹击羌兵。

    冀县城西门开处,杨阜率领留守郡兵杀出。

    遭到两面夹击,羌兵终于溃败。

    趁黑逃散约数百人,其余全部被杀。

    尹奉急忙对孙柔道:“孙校尉,阎行已经追来,快入城固守!”

    孙柔受伤数处,但都不在要害,现在才有功夫裹伤。

    他一边裹伤,一边登到高处,向西方眺望。

    果然看到远处有火光驰来。

    孙柔还没开口,城中出兵的杨阜道:“阎行疾行赶来,必然疲惫,不如在此迎击?”

    尹奉忙道:“阎行勇冠三军,其所领追兵必然是精锐之士,我军久战已成疲兵,如何是阎行对手?”

    孙柔已经考虑清楚,道:“阎行赶到还需半个时辰左右,待其赶至,我军已得到休息,将其击退,方可从容入城。”

    张猛等攻下汉阳郡后,李放代表朝廷权宜任命杨陵为代郡守。组建的汉阳郡兵,以姜叙为主将,孙柔为副将。

    孙柔在场上职衔最高。战场之上,军令如山。孙柔的话就是命令。

    尹奉只得听从。

    孙柔率一千人前出两里许,伏于河谷之下。

    邓觉、杨阜、尹奉等两千人假装仍在攻战,杀声不绝。

    急奔而来的阎行胸中充满恼怒和杀气。

    他在落门聚设下诱饵,主力埋伏在山谷间,准备等孙柔到达落门聚后,出山谷切断孙柔退路。

    不料孙柔斥候派得极远,路程只走了一半,就发现了阎行主力行踪,当机立断,悄然东归,还留下大营迷惑阎行。

    阎行得到一座空营,大为羞恼,还好当时为防冀城救援孙柔而埋伏了一支羌兵,应该可以将孙柔拦住,自己若疾行追赶,料能追上。

    阎行召集诸渠帅,集合三千多自告奋勇的勇士,打起火把,向东急追。

    追到下半夜,终于看到前面火光烛天,喊声震耳。

    大部分是汉兵的喊杀声,胡兵的叫声嘶哑不清,看情况汉兵居然攻入羌营,羌兵败亡在即。

    阎行心中焦急,命加快脚步:“乱贼已失去组织,陷入乱战。我等当急击之!”

    刚冲近营前,忽听得营中鼓声如雷,汉兵列阵而出。

    哪里是在乱战?

    分明是整齐有备!

    阎行等大惊。

    然后左后方又杀声大作,无数黑影从河谷底下露出头来,喊声如雷:

    “阎行小儿,汝已中伏!还不授首?”

    阎行心中冰凉。

第447章 顿兵坚城下,覆败固所宜

    阎行双眼中浮现血色。

    中伏又如何?

    就算因为天黑,没有骑马,但有掌中槊、腰间刀在,谁能奈我何?

    阎行吼道:“不要慌乱!乱贼根本没有多少人,一对一就可将其拼光!更何况还有步骑两万马上就能赶到!且看我杀贼!”

    挺槊直扑汉兵。

    阎行名闻凉州,若能将其击杀,不说立功大小,名声亦可传于关中、河西。

    刘乙乃是杨氏部曲,自负勇武,大吼道:“某来取汝狗命!”挺矛刺向阎行。

    阎行铁槊横扫。

    矛槊相交,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传来,刘乙不由自主身子趔趄。

    阎行狞笑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捋乃公虎须!”随手一槊将刘乙刺死。

    董亭大怒扑上。

    阎行铁槊如龙,昂然仰头,刺向董亭咽喉。

    这一槊快如闪电,董亭格挡不及,目中露出绝望之色。

    阎行却咦地一声,将槊撤回,格住流光闪电般的一刀。

    铁槊横扫,狂风卷地,将一名欲沾便宜的郡兵两腿扫断。

    但那名使刀敌人却轻松躲过,刀锋又从一个让阎行十分别扭的方位劈来。

    阎行拧腰挺槊,重重砸向那人。

    那人侧身闪开。

    阎行这才看见他面目。

    身材壮硕,脸色沉静,相貌普通,身上裹着几根布条,血迹渗出,正是孙柔。

    孙柔接连进攻,都被阎行击退。

    阎行也了解过汉阳情报,根据形貌描述猜到孙柔身份,大声嘲笑:“汝便是东汉主密使孙柔?号称勇士,不过如此!这等水平派来西州,看来东汉主麾下无人了!”

    孙柔双眉一挑,挥刀再攻。

    阎行武力还胜过马超,他若称凉州第二勇士,暂时还没人敢称第一。虽然他用槊步战,很不习惯,孙柔仍非敌手。

    阎行逐渐习惯孙柔套路,槊法一变,从大开大合变为迅疾毒辣,眼看一槊急刺,就要将孙柔击伤,突然开口骂道:“卑鄙!”铁槊回护住身体,向后暴退。

    邓觉偷袭无功,呵呵一笑:“某来会会阎君!”

    其时佛教阎罗王之说尚未流行,百姓认为地府在泰山、蒿里,“生人西属长安,死人东属泰山”。长安即汉天子,泰山指泰山府君。称呼阎君,并不别扭。

    阎行道:“东汉主尽用些偷鸡摸狗之小人,怎能成大事?”

    孙柔冷笑道:“只要宰杀汝这胡狗,偷摸又有何妨?”与邓觉左右齐出,联手合击阎行。

    阎行低骂一声,头也不回将铁槊向后一抛,叫道:“阿锐,接槊!”蹭地从腰间拔出一柄环首刀来。

    刀在手,阎行气势顿时一变。

    渊渟岳峙,杀气如山。

    阎行幽幽道:“某少年游侠凉州,未尝一败。久不动刀,不意今日竟遭汝等小辈相欺!”

    双眉一竖,横刀腾跃。

    静如死水,动如狂澜。

    刀锋寒气直逼孙柔面门。

    邓觉、孙柔二人并力,仍不是阎行对手,心中惊叹。

    几人战团之外,姜囧、杨阜等率领郡兵两面夹击,以有心攻无备,杀得羌氐一片混乱。

    阎行狂攻之下,孙柔邓觉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阎行放声长笑,正得意时,突听到亲随部曲阎锐的叫声:“将军,我军不利,还请决断!”心中一惊,忙转头打量场上形势。

    只见汉兵已将自己所带的三千勇士杀得落花流水,行将溃败。

    勇士并非不勇,但来自数个部落,骤然遇袭,缺少阎行统一指挥,便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散兵游勇,自然难敌汉兵堂堂之师。

    阎行大恨,急忙弃了孙柔、邓觉,退回阵中指挥。无奈败势已现,非人力难以挽回。

    阎行只得亲自断后,掩护着羌氐勇士且战且退。

    孙柔、姜囧等衔尾追杀数里,才从容撤回冀城。

    孙柔、邓觉等一入城中,就软倒在地。

    杨阜、姜囧急忙上前救治,发现二人只是脱力,并无生命危险,才松了一口气。

    孙柔对邓觉苦笑道:“却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邓觉脸色潮红,大口喘气,道:“单论个人武勇,恐怕只有关张典许诸位将军才能战而胜之了。”

    次日,阎行卷土重来,在冀县城外扎下大营,连绵伸展,杀声震天。

    这段时间孙柔带着郡兵见过血,杀过贼,从未一败,郡兵士气极盛,这数万羌氐铺在城外,要是搁在以前早已两股战战,现在却心态从容,指点哂笑:

    “羌贼不善于攻城,虽有数万众,又有何用?”

    “待其粮尽疲惫,适足为我军所擒耳。”

    “我郡兵四千,彼等不过三万,一人斩首十级不到,易耳!”

    “莫说每人斩首十级,我等每人能斩首一级,羌贼也会心胆俱裂而退。”

    阎行将大营扎在冀城之东,以隔绝凉州兵回郡之路。

    有人劝阎行:“凉州兵若归,则我军大营将处于东西夹击之下。

    不如扎营于高地,居高临下俯瞰河谷?”

    阎行道:“我大军三万,即使城内城外合力又有何惧?

    此前小挫,皆因兵力分散,被乱贼所乘。

    若扎营于岭上,大营铺展,行走不便,也难互相照应。

    还不如就在大路之上,必经之地。

    既便于作战,也便于四出筹粮。”

    一边派兵四掠乡里,一边打造攻城器械。

    西羌与北狄不同,北狄以游牧为主,西羌从境外逐渐迁至凉州,耕牧并重。

    秦与前汉、后汉在少数民族较多之地设立行政机构“道”,即内地曰县,边境曰道。原九江太守、名士服虔曾注《汉书》曰:“县有夷蛮曰道。”

    很多道,羌氐以耕种为生,如羌道、氐道等。朝廷控制力上升时,派有令长,控制力下降时,令长便空缺。另外一个时空,曹操就曾任赵昂为羌道令,西晋时朝廷无力控制边境,干脆连羌道都废弃了。

    现任先登军军长的庞德就是汉阳郡豲(huán)道人。

    羌氐既然会耕种,冶炼、制器等自然也略通,是可以打造攻具的,更何况阎行还胁裹了不少汉民。

    眼看城外各式攻城器械雨后春笋般树立起来,城中压力逐渐增大。

    孙柔带兵出城一次,欲捣毁攻具,但阎行守备严密,孙柔无功而返。

    ********

    凉州兵西归,路上连续接到冀县军报,张猛惊道:“阎行骁勇知兵,威风著于西州,若纠合羌氐,汉阳危矣!”催促加快行进步伐。

    从陈仓至冀县只有四百里左右。张猛等不一日来到上邽。

    阎行没有攻取上邽,不知是没有来得及,还是忽视了。

    张猛大喜道:“上邽在手,无忧矣!”

    上邽以东、陈仓以西,基本上全是崎岖河谷路,上邽与陈仓各把一头,若失上邽,凉州兵将失去最重要的补给基地,未战先输。

    上邽城不如冀县高大,但上邽城处于一片狭长盆地,方圆百里,比冀县所处谷地要大了许多。

    上邽城及其周边乡亭有三四千户人家,与冀县不相上下,还高于以前凉州的治所陇县。

    张猛入驻上邽休整,斥候报告阎行纠集羌氐数万人正围攻冀城。

    张猛与李放、凌充商议:“冀城虽坚,也难挡羌氐昼夜攻打。冀城若破,阎行挟胜来攻上邽,上邽亦难支矣。”

    李放道:“冀城必须救。”

    然而如何救援,却需要考虑一番。

    一对一野战,取胜已是不易。以寡敌众,如不出奇兵,那是必败之局。

    凉州兵共四部,留下许晋一部守渭水要道,现有三部,五千人左右。

    张猛道:“阎行屯兵要道,隔绝东西,是否可绕行至冀城之南,从南门入城,共守冀城。

    届时城中兵力近万,足以守城。待阎行久攻不下,士卒疲敝,我军开城反攻,必可一举破之。”

    凌充持不同意见:“我军入城,形同困守,外无援兵,军心必堕,即使有兵万人,恐也未必能保城池不失。

    不如以奇兵入山谷间,奇袭阎行大营,与城中里应外合,给予其重重一击。届时不论是守城,还是野战,都能从容安排。”

    张猛反驳道:“阎行乃知兵之人,其接连吃亏之后,用兵已经十分谨慎。奇计亦是险计,若不能攻破阎行大营,恐将困死于山谷间矣。”

    张猛被刘备任命为凉州牧,名义上是凉州地区最高军事、行政长官,但目前青兖豫徐扬司诸州已不设州牧,张猛此职乃是权宜之计。李放、凌充在攻略汉阳中又立下奇功、处于主导地位,因此其话语权变得极重。张猛不愿以权力强压之,遇事都与李、凌商议而决。

    张猛生于公元163年,本年也不过三十四岁,比李放、凌充大不了多少。李放有谋,凌充有勇,又是东汉天子刘备密使,张猛对二人十分客气。李放、凌充遇事时私下据理而争,在其他时间对张猛也非常尊重,注意维护张猛主将之权威。

    三人皆知斗则两败,懂得妥协,相互间配合得还算不错。

    面对张猛、凌充争执,李放开口道:“匆忙定计,必有疏漏。我军非是孤军一支,相关行动应与冀城守兵紧密呼应。

    某建议先派人与冀城姜叙、孙柔等取得联系,详细了解清楚城守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张猛、凌充对望一眼,都觉得有理。

    冀城北倚渭水,阎行士兵再多,也不可能围得密不透风。

    凌充派出十余名身手灵活、熟悉水性的斥候,走渭北山路,至冀城时再泅水渡过渭水,来到冀城之下。

    为首者名唤黄珪,也是跟随凌充的密谍司骨干。

    孙柔、邓觉登上城头,看到黄珪,忙命垂下吊篮。

    黄珪等乐得省力,收起飞爪,坐入吊篮,升上城头。

    双方互通最新情报。

    孙柔道:“阎行兵虽多,然此城守具不缺,士气尚可,两月之内,固若金汤。某建议张州牧与李凌二校尉先按兵不动,待阎行疲敝,再举兵攻之。”

    消息传回上邽。李放道:“冀城若能守两月,我军必破阎行。”

    不说别的,阎行顿兵城外,风吹雨打,酷暑难捱,光是后勤压力,就够他受的。就算劫掠乡里,也难彻底解决问题。短期内他的威望还能发挥作用,久之那些羌氐就会离散。

    阎行可以带兵去攻打其余县城,带兵少则攻不下,带兵多剩下围城的军队就会有危险。全军皆走,那些攻城器械又十分难运。辛辛苦苦,来回折腾,更容易变成疲兵。

    阎行没能抢在孙柔出城前,以大军围城,就已经注定了这个被动局面。

    对冀城士民来说,骤然被大军包围,与连番取胜后被围,士气完全不同。现在冀城上下一心,已是金汤之固。

第448章 铁骑追骁虏,金羁讨黠羌

    祋祤城中,杨秋置酒高会。

    杨秋在祋祤之北金锁关屯驻重兵。该处两侧山岭虽然不高,但比较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周泰、陈禄攻不破关卡,曾派轻兵翻越山岭,突袭祋祤。

    杨秋早有防备,开城门与周泰作战。

    周泰兵少,又失去出其不意的效果,陷入苦战。

    杨秋率精骑千余冲击周泰阵列,周泰阵乱,损失两百多人,狼狈败回。

    杨秋派人向韩遂报捷。

    韩遂派使者重赏杨秋,将其升职为镇东将军。杨秋原为冠军将军,属于杂号将军,镇东则是重号将军。

    杨秋大喜,对亲信道:“镇东者,镇压东汉是也。世子乏勇,征西乏谋,提兵东向,舍吾其谁?”自认为乃抗衡东汉的擎天之柱。

    世子指韩续,征西是阎行,现任征西将军。

    宴席尚未结束,亲兵报告有紧急军情。

    杨秋面露不悦,命呈上来。

    展开军报一看,却是频阳县令报称有数股胡骑自北而来,袭扰频阳周边乡亭,劫掠粮食,胁裹人口,十分凶残,提请杨秋注意。

    杨秋狐疑:“闻周泰与奢延屠各交战,占了上郡南部,这胡骑何由得过周泰防区?莫非是周泰邀请来袭击于我?”

    忙派出斥候向东哨探。

    数日后斥候陆续报告,果有好几股骑兵出没不定,行踪诡秘,每股约有数百骑,披甲者少,骑射极精,远远看装束,似是胡骑。

    杨秋冷笑道:“祋祤城中粮谷足够,兵甲完备,我又不指望长安输粮,即使胡寇遮断祋祤南路,又有何忧?

    如今青黄不接,麦尚未熟,胡寇掠无所得,我择机以精骑讨之,必可分而破之!”

    杨秋斥候报告说胡骑主力渡过洛水,向黄白城而去,少量胡骑游荡乡野,在祋祤附近打转。

    杨秋吃了一惊:“渡洛水南下?莫非要去袭扰长安?”

    这可不成。

    韩遂给自己的一万步骑,大都是在长安附近招募,各级将领的家眷也大都在长安城中。

    长安如今比较空虚,没有大军驻扎。

    若胡骑跑到长安附近,势必造成恶劣影响。

    消息走漏,自己军心也会出现波动。

    杨秋命斥候再探,务必要弄清祋祤城周边有多少胡骑。

    斥候报告称有七八百骑,就驻扎在祋祤东南十几里的柏乡亭。

    十几里,骑兵转瞬即至。

    杨秋在室内转了几圈,站住不动,手用力一挥,决心领兵出击,歼灭这股胡骑,然后再南下救援长安。

    胡骑机动力强,要想歼灭,必须以优势兵力将其包围,仅仅靠三千骑兵恐怕不易办到。

    杨秋共有步骑一万两千,金锁关虽然重要,但比较狭窄,只驻扎了三千兵,还有八千多兵驻扎在祋祤城中。

    杨秋决定留三千兵守祋祤城,率五千步骑出击,分成两路,呈钳形前进,将柏乡包在口袋中,务求将这七八百胡骑全部歼灭。

    从祋祤至柏乡全是原上,一马平川,道路十分好走。杨秋半夜悄悄出城,借着月色,分两路向柏乡而去。

    然而他没有看到,那些渡过洛水的“胡骑”又纷纷北返,各自在向导带领下向祋祤附近集结。

    洛水给杨秋造成了心理错觉,让他觉得隔了洛水,就隔了很远,将这些渡过洛水的“胡骑”给置之度外,实际上洛水之南的黄白城至祋祤也不过四十里左右,对轻骑而言,就算走得比较慢,两个时辰足以赶到。

    天色胧明,杨秋步骑五千将柏乡亭团团围住,命擂动战鼓,高声呐喊。

    本以为亭中会一片大乱。

    不料亭中却十分安静,什么声响都没有。

    或许也有声响,但被自己军中嘈杂压住。

    杨秋心中不安,命暂息鼓声,凝神倾听。

    亭中静悄悄的,似乎根本没有人。

    杨秋命令将斥候叫到近前,喝问道:“汝确定胡骑就在这柏乡亭中?”

    斥候满脸是汗,结结巴巴地道:“小人亲眼所见。小人派出同僚回城报信后,就一直在这里呆着,眼睛都没有眨。胡骑就在亭中。”

    杨秋犹疑不定。

    胡骑如果确实在亭中,被大军包围,为什么不发出声响?

    胡骑有这么好的纪律,这么强的定力?

    难道?

    难道压根就不是胡骑?

    东汉骑兵?

    如果是东汉骑兵,自己是不是中了计?要不要速速退回祋祤城?

    杨秋骑在马上,陷入沉思。

    “将军、将军!”

    “啊?何事?”

    杨秋醒过神来,却见副将一脸焦急望着自己。

    副将道:“亭中有动静了。”

    杨秋才发觉天色已经变亮,肉眼可见柏乡亭口有数百骑兵在列队。

    他以为自己只是思考了一小会,其实已过了挺长时间。

    杨秋咬咬牙,命令麾下勇将谢武率百余骑兵试探着进攻。

    谢武还在磨磨蹭蹭整军,对面突然鼓声如雷,划破长空,铁骑奔腾,宛如洪流,滚滚而来。

    这一下由静转动,十分突然。

    就如大河突然决口,洪流倾泻而下。

    杨秋心中咯噔一声,口中高声大喊:“速速迎战!”

    骑兵催动战马,步兵举起长矛,乱哄哄向前移动。

    敌骑还没奔至近前,数百支弩箭迎面射来。

    杨秋军前排步骑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杨秋见机得早,拨马躲入亲兵大楯之后。

    敌骑腋下夹着丈八长矛,队形略微分散,轰然杀入杨秋阵中。

    为首一将骑一匹如火焰燃烧的赤红色大马,掌中擎一柄银白色的长戟,大吼道:“吕奉先在此!杨秋受死!”

    吕奉先?

    吕布!

    杨秋手足冰凉,帐下将士瞠目结舌。

    确实不是胡兵,乃是东汉精骑!

    吕布大戟横掠,两颗首级飞起,纵马腾跃,大戟斜劈,又把一名敌将战于马下。

    随从骑士紧随其后,将杨秋军阵凿穿。

    骑矛在第一次冲锋时,就已丢弃。

    但众骑士还有骑弩、马刀可用。

    杨秋所谓的钳形攻势、布袋战法,不堪一击,吕布已轻松脱出布袋,在布袋外列阵、上弩。

    吕布鹰目如电,早看出杨秋阵中几处薄弱之处,他举戟高喝:“跟我来!”再次冲锋。

    又是一波弩箭射出。

    吕布等又杀了回去。

    七百多骑士一出一近,损失数十骑,但给杨秋军造成的伤亡何止数百!

    杨秋躲在亲兵重重保护之中,高高竖起大纛,指挥骑兵围杀吕布。

    吕布见杨秋躲得远远的,杀之费力,冷笑一声,暂且置之不理,继续冲击其薄弱之处。

    杨秋将军队猬集起来,阵型越来越厚。吕布见很难凿穿,便在外围游弋。

    杨秋刚刚松了一口气,吕布仅有七八百骑,还留不下自己这五千步骑,就算损失了数百人,只要抱成团,慢慢回城,吕布是奈何不得自己的。

    蹄声隐隐,从南边传来。

    杨秋脸色大变。

    想起最开始斥候说有数股“胡骑”。

    如果一股七八百人,那吕布可能有数千骑之多。

    不一时一道宽阔的骑兵线从南边冒了出来。

    果然有数千骑。黑压压地铺满大地,杀声震天。

    张绣、杨奉、董固等加入战团。

    张绣所部皆大马长槊,其中长槊比

    普通骑兵矛还要长不少,与步兵长矛不相上下,借着马力,狠狠刺入杨秋步卒体内。

    杨秋见大势已去,拨马就逃。

    吕布等追亡逐北,大杀特杀。

    杨秋军士纷纷扔掉兵器,跪地投降。

    吕布率六百多骑兵吊在杨秋后面,紧追不舍。

    杨秋只有三四百骑,头也不回,向西逃窜。

    一逃一追,不一时来到祋祤城下。

    杨秋第一个逃入城中,命令守兵赶紧关门。

    但跟随他在身后逃命的骑士哪肯让守兵关门,手起刀落,将拼命关门的守兵斩杀,冲入城中,有的奔回军营取自己藏起来的财物,有的趁机抢掠之前眼红不已的城中富户,有的当街随手抢了看得过眼的美女,打马出城,向南逃去。

    吕布缀着杨秋败兵尾巴冲入城中,看着杨秋狼狈不堪的背影,呵呵一笑,取弓搭箭,一箭射出。

    已入城中,这杨秋便留之无用了。

    杨秋眼看要转过弯,消失在追兵视野中,突然觉得后心一疼,两腿夹不住马腹,倒栽下来,脑袋撞在地上,脖子折了个奇异的角度,哼都没哼一声,就此毙命。

    吕布遂取了祋祤,一边命人飞骑向潼关报信,一边派陈泓领兵攻金锁关接应周泰陈禄,一边下令尽快休整,准备偷袭长安。

    此战,吕布等共斩首两千余,俘虏五千多,其中野战俘虏两千多,守兵三千见杨秋兵败身死,大多数放下兵器,直接投降。

    飞骑军宣教校尉刘馥负责降兵整编。他遴选精壮,得两千多人。又召集城中豪强,命各出部曲,与降兵混编,编为两部,从飞骑军抽调部级副职军官担任两部主将。

    为免豪强作乱,刘馥又强征其子弟入飞骑军,权做人质。至于物议,以后再说。敌境之中,手段尽可以放得开些。

    刘馥是宗室之后,原是沛国相县人,世乱,至九江依附袁术,不得重用。牵招攻入九江,闻刘馥之名,见而异之,向刘备举荐。

    刘备先用之为大司马从事中郎,后转入军政司。组建飞骑军,以之为宣教。

    刘馥处事干练,善于抚众,是个不错的政工人才。

    先放在军中,资历和功绩足够之后可以转任边郡的太守。

    吕布踏上城头,向南眺望。

    长安!

    成也长安,败也长安。

    魂牵梦萦,还是长安。

    当时狼狈逃出长安时,遍寻不见那人,那种心情何等凄惶!

    如今物是人非,也不知那人现在何处?

    是死于乱兵之中,还是归隐于太原?

    但拜托了臧霸寻找那人踪影,却并无音讯。

    也许确实已随清风去,化作了一片白云。

    吕布兀立城头,良久一动不动。

第449章 男儿不惜死,破胆与君尝

    吕布休整一日,留刘馥守祋祤接应周泰陈禄,自己率飞骑军南下,渡过洛水,与游弋在黄白城之南、遮蔽战场信息的曲军侯贺齐汇合。

    在伪作南下时,吕布就留下贺齐率三百骑在此。

    贺齐将杨秋逃经此地的士兵一个不漏全部擒住,有一百多人。

    贺齐对吕布道:“将军,渭桥目前尚无异常,但条条道路通长安,再过些时日,不排除有通过他路走漏消息之可能。”

    吕布点头道:“兵贵神速。立即出发。”

    数千铁骑继续南下。南边是高陵。

    高陵容易跟高帝长陵、景帝阳陵、武帝茂陵等混淆,其实它并不是帝陵,而是因为境内有奉正塬,塬体高隆,称塬为陵,故名高陵。

    高陵士民远远看到大队骑兵奔驰而来,卷起漫天烟尘,皆骇惧不已,仿佛又回到李傕、郭汜乱斗时的岁月。

    守兵忙关大门,但怎么可能来得及。吕布一马当先,杀入城中。张绣、杨奉等紧随其后。

    县尉仓促间组织两百多人抵御,被吕布等一个冲锋就斩杀近半。其余人尽皆逃散,县尉仍旧持矛格斗。

    贺齐放慢战马,一矛扫过,将其打翻在地。身边骑士就要顺手结果了县尉性命,贺齐忙叫道:

    “且慢!此人是个壮士,留他性命。”

    在进城之前,军中已有预案,如果能袭取高陵,贺齐负责守城,为飞骑军看住此一据点。

    飞骑军五千骑。参军陈泓率一曲七百骑从内攻金锁关,主要是个心理战术,关外有周泰陈禄在猛攻。宣教刘馥在祋祤整军得两千多人,必要时也可投入战斗。

    贺齐又领七百骑守高陵。

    吕布手中还有三千多骑,略微休整,就直扑东渭桥。

    前汉定都长安,渭水之上桥梁密布,号称有桥十二,最出名的便是渭水三桥。

    中渭桥最大,秦始皇始建,本名横桥。汉名渭桥、横门桥、石柱桥;后增建东西二桥,始有中渭桥之称。前几年中渭桥被董卓焚毁,令人惋惜。

    西渭桥是前汉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始建,因与长安城便门相对,也叫便桥或便门桥。唐时又叫咸阳桥。杜甫诗云“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即此桥。

    吕布走的东渭桥则是在泾水合渭处东侧。前汉景帝五年(公元前152年)始建。

    桥头有人把守,但吕布等来得突然,守桥士兵目瞪口呆,不知所为。吕布高呼道:“吕奉先在此!有诏讨贼!”纵马扑上渭桥。

    守兵忙不迭向两旁避让。

    赤兔马欢声嘶鸣,飞驰而过。数千骑兵踏得桥面不停颤抖,吱呀有声。

    吕布留下三百骑士看住渭桥后路,率主力马不停蹄又奔灞桥。

    渭水北侧,自西向东有汧水、漆水、泾水、洛水等支流,南侧则有涝水、丰林水、潏水、灞水。

    长安位于渭水之南,潏水和灞水之间。过了灞桥,到长安全是陆地。

    这灞桥也大大有名。春秋时秦穆公称霸西戎,将滋水改为灞水,并修“灞桥”。灞桥最出名的自然是“灞桥烟柳”,“灞桥送别”,《三辅黄图·桥》:“霸桥在长安城东。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因此灞桥又被称为断肠桥、销魂桥。

    吕布此行前面相当顺利,过灞桥时却出了状况。

    最主要原因就是灞桥上行人太多。

    ********

    枹罕。宋建将韩遂书信放在几案上,捻须沉吟。

    宋建在公元184年称王,如今已十几年。

    其王号叫做“河首平汉王”,光凭这名号就表示与汉朝势不两立。然而其逍遥至今,朝廷一直没有拿他怎么样。历史上直到公元214年宋建才被夏侯渊诛灭。

    本时空,宋建与北宫伯玉、边章、韩遂等一起在凉州掀起叛乱。不同于后者东下寇掠三辅、威逼长安,有宏图远志,宋建就在陇西郡西部关起门做土皇帝。

    朝廷一直难以彻底平定凉州叛乱,也就顾不上宋建。

    等到韩遂掌控关中,立刘民为天子,忙着征讨汉中,与宋建保持和平,其委任的陇西郡守主要控制东部诸县,西部的枹罕、河关、白石、大夏四县相当于割让给了宋建。两者以洮水为界,东属韩遂,西属宋建。

    除了四县之外,宋建又与烧当、钟存诸羌连接,其势力范围扩充到了河曲一带,论实力,远超过陇西郡守李隽。

    因此,当宋建看到韩遂请他出兵协助削平汉阳叛乱的书信,有些犹豫,暂未决定要不要见韩遂使者。

    宋建虽然关上门来做大王,但并非对中原形势一无所知。中原陷入乱斗,才符合他的利益。因为中原一旦出现统一的强大王朝,必然会兵出陇西,不可能放任他割据为王。

    刘备数年间拥有六州之地,威名传于凉州,宋建常有头上悬剑之感。近年来一直在扩大军备、增强军力,以备需要。

    如今刘备派奇兵袭占汉阳,按韩遂信中所说,如果宋建坐视不助,那么刘备很快就会削平关中,势力延伸到凉州,届时宋建的王国恐怕就有灭顶之灾。

    唇亡则齿寒。

    这个道理宋建不是不明白。

    但宋建又抱有侥幸心理,不想拿自己这点实力冒险。也许刘备不敌袁绍呢?或者两人两败俱伤,中原再次分崩离析呢?那样自己岂不是不用出兵了?

    宋建一时难以决定。

    韩遂使者郭详出身金城郡名门,与韩家数代姻亲,现任尚书,乃是韩遂心腹,极受韩遂信赖。韩遂将借兵之事全权委托给郭详,赋予其便宜行事之权。

    郭详等了三天,见宋建仍无动静,有些焦急,忙求了一个羌人部落渠帅,请求帮忙在宋建面前美言,为自己争取一次当面拜见宋建的机会。

    渠帅得了财宝,十分卖力。

    郭详得到了面陈的机会。

    他对宋建道:“大王,我王与大王皆凉州人,本当守望相助。若大王出兵相助,我王愿与大王结为兄弟。

    另外大王有所不知,东汉天子刘玄德发誓要统一九州,曾常说汉贼不两立,其国号为汉,大王王号为平汉,恐难两立。除非大王自请去除王号。

    但大王若不战而屈,小人恐惹大王群下质疑,有伤大王威望。

    为大王之计,莫若举兵东下,助我王削平叛乱。

    我王有言,若大王相助削平乱贼,大王愿以陇西一郡相赠。”

    宋建怦然心动。韩遂著名陇右,他的信用宋建还是信得过的。

    心动归心动,宋建脸上还是表现出犹豫之色,道:“孤已有洮右,得洮左自然极佳,然孤素与当中羌部善,愿再得湟南之地。若得洮左、湟南,孤可派三千精兵随使者东下平乱。”

    郭详道:“三千精兵恐不济事,闻大王有精兵万余,愿得八千相助,并请代邀烧当、钟存、当中诸羌。若大王果能办此,湟南之地亦可委于大王。”

    宋建摇头道:“孤意决矣,只可派出五千兵。汝若不能定,归告韩王。”

    郭详道:“大王还需代邀至少五千羌兵。”

    宋建道:“可。”

    双方于是订盟。

    陇西太守李隽接到郭详的通知,勃然大怒,骂道:“若失洮水,今后河湟之地非复为汉家所有。大王用奸人之计,必有后患!”

    但他不过是个流官,又是韩遂提拔表任的,是无法违抗命令的,骂归骂,也只得灰溜溜收拾行装,绕道回长安。

    宋建见郭详如此雷厉风行,也只得加快速度,分派三路使者前往各羌部请兵,说道:乱贼起于汉阳,韩遂、宋建共同号召羌氐各部平乱,如今征西将军阎行已集合大军三万屯于冀县之外,若得各部相助,城破后财货均可自取。若彻底平定叛乱,朝廷将许以土地、城池。

    烧当、钟存、当中诸羌本就接到过韩遂邀请,但至汉阳中间隔了个宋建,他不表态,诸羌有些犹豫。如今宋建积极支持韩遂,诸羌更无疑虑,纷纷响应。

    十余日集合羌兵近万人,远超过郭详期待数量。

    宋建以胞弟宋贤为率,统合羌汉联兵,渡过洮水东下,先到达首阳。此处即渭水源头。

    联兵沿着渭水河谷继续前进,经过襄武、雒门聚,向冀县而来。

    此前陆续有羌氐部落前来助战,阎行军队已近四万。

    他打造了大量攻城器械,昼夜攻打冀城。

    然而汉阳郡兵因连番取胜,士气正高,冀城又高,阎行攻之不下,损失千余人。

    羌氐诸部有口出怨言者,又有自行带兵前去周边乡野掳掠者,军心不稳。

    阎行虽说要以军法部勒诸部,但毕竟不敢过于强硬,对此形势有些束手。

    四去掳掠的羌氐有数千人,又各以本部行动,不能同心协力,只是打下一些乡亭,那些比较坚固的坞堡很难啃下。比如孔氏坞,被羌兵攻了好几波,仍在坚守,羌兵觉得鸡肋,遂悻悻放弃。

    在这个时候,阎行迎接到宋贤、郭详及烧当三羌,大喜。

    有了生力军加入,阎行又派人招回分散的羌氐部落,联军士气稍振。

    冀城之外,五万大军营帐星罗棋布,将冀城周边谷地挤得密密麻麻。

    冀城之中,姜叙、杨阜、孙柔等心头发沉:此消彼长,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阎行向城上射书道:“君等大都是本州冠冕,家族皆在此地,若顽抗下去,一旦城破,合族上下皆成齑粉。

    东汉主所遣使者,孤身来此,欲拿诸君家族冒险以博富贵,此诚可鄙也。

    诸君为其所诓,何其愚也?

    若能拨乱反正,擒杀东汉使者以降,某愿保诸君无虞。

    有功者皆可就任郡中右职,若不愿,亦可入朝为官。

    请诸君详思之!”

    为了远在天边、鞭长莫及的东汉主卖命,到底值不值?

    姜叙笑道:“所谓朝廷,不过韩文约僭立。

    所谓天子,不过民间一幼儿,世人皆知其非帝室之胄。

    中原天子雄姿杰出,威加海内,必可再兴汉室,开辟太平。

    韩文约恃力凌人,虽一时肆虐关中,跳踉陇右,终不免覆灭矣。

    我虽边郡鄙人,不识大体,然窃慕古之先贤,愿留名于青史,以待来者!”

    杨阜亦道:“阎彦明自以为兵多势众,岂不知人心向背!

    男儿死则死耳,可青史留香,其虽一时苟活,却遗臭万年。

    彼欲行离间之计、动摇我等军心,不异痴人说梦也。”

    孙柔动容道:“君等忠义昭昭,令人感佩!我等战士又何惜此身?宁死,必保冀城无恙!”

    郡兵将领姜囧等人也都誓无二志,决心与冀城共存亡。

第450章 城头旗猎猎,虏阵精且强

    阎行没有等到回信,骂道:“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骠骑将军”宋贤想在阎行及羌氐面前展示“河首平汉国”的实力,自告奋勇参与攻城。

    阎行大喜,赞扬宋贤的勇武忠义,决定亲自指挥羌氐猛攻南门和东门,为宋贤择机攻西门进行掩护。

    宋贤意气风发,昂然道:“阎公请放心,必见乱贼见识一下我军之威!”

    阎行命擂战鼓,来到南城外,城上矢石可及之处,亲临一线指挥作战。

    鼓声如雷,连绵不绝。城外羌氐也不作什么试探,烈度直接拉到最高。攻了这么久,哪处城墙难攻,哪处好攻,哪里有缺口,双方都心中有数。

    钟存羌是生力军,士气正盛,在渠帅率领下,推动着云梯等攻城器械,黑压压往城墙上靠。这么多天下来,护城河早已被填平,云梯能够直接架在城墙上。这云梯不是那种简易木梯,而是一种带轮的云梯车,四面垂有帷幔,用于防箭,士兵在车里面推动。

    朝向城墙的一面有钩,可以用力卡住城墙,云梯车比城头略微矮一点,使得守兵想用叉推倒十分困难。车停好后,攻城士兵则从后面沿着台阶快速拾级而上。

    云梯车顶部是一个平台,可容下十余人站立。在云梯车上的士兵一般持长戟或刀盾。长戟用于钩杀守兵,刀盾则携带方便,便于腾跃。善使长戟和刀盾者,一般都是老兵。新兵通常用长矛,就两个动作——刺、收。

    除了云梯车外,阎行还投入了大量普通长梯,胡兵蚁附攻城。远远看去,确实像无数蚂蚁。对指挥作战的阎行以及各路羌氐渠帅而言,人命有时候就是个数字。

    阎行远远眺望,大喜击掌道:“钟存部攻上去了!”引颈观看。

    阎行随从亲兵一边举着大盾为阎行遮蔽流箭,一边屏息凝神,看向城头。

    东城和南城的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

    钟存羌兵的怪叫声宛如野兽,充斥着凶残、暴戾。

    钟存羌虽然已开始耕种生活,但土地贫瘠,技术落后,收成不高,再加上渠帅剥削,下层羌民日子过得十分艰苦,寿命短暂。这也造就了羌民凶悍敢斗的性格。

    渠帅老爷已经承诺,打下这城,大家就可以搬到平地上生活,那里土地肥沃,气候温暖,日子肯定更好过。

    之前的迁移,满是艰辛,边地的汉民也是敢于战斗的,而且器械精良,狡诈凶狠。有一次野狼部屠了赵氏一个邨,筑城占地,赵氏悉众而出,先摸到野狼部老巢,将其老弱全部斩杀,然后再攻野狼部精壮主力,大破之。部民逃散。野狼部遂成为历史。

    而现在渠帅说得清楚,是汉人官府给予土地,那就不用再与赵氏这些人直接争地了。赵氏再凶,还能对抗官府和羌人两方么。

    羌民怀抱希望和憧憬,舍生忘死,奋勇攻城。

    姜叙、杨阜等人初始是为天下大势,为心中忠义,现在却是为了求生。双方各有损伤,仇恨深种。一旦城破,以羌氐之残暴,必然会血洗冀城。

    姜囧振臂高呼:“与其被屠杀,宁战斗而死!”奋力搏杀。

    双方都是眼睛通红,脸孔扭曲,满是怒恨。牙齿紧咬,恨不得食对面之人之血肉。

    烈日炎炎,汗流浃背。

    鲜血顺着城墙滴落。

    尸体摔落城下,肢体扭曲;倒在城上,双目望天。

    杨阜一介文士,亲自持剑参与战斗,抽冷子砍死一名羌兵,双手抖个不停。

    邓觉一刀将扑向杨阜的羌兵斩杀,笑道:“杨君,初次杀人么?”

    杨阜俊秀的脸庞上溅上了鲜血,他向来注重仪容,伸衣袖擦拭,喘息着答道:“是。”脸色一变,挥剑挡住一名扑上城头羌兵劈来的钢刀。

    那羌兵力大,杨阜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邓觉补上一脚,将那羌兵从城头踹了下去,挥刀又砍翻另外一名羌兵,笑道:“习惯就好了。”

    邓觉身上数处伤口,用布条胡乱裹着,勉强止血,一旦用力,血迹就渗透出来,但邓觉仍旧神情如常,还有闲情逸致说笑。

    杨阜大为佩服,不由问道:“天子麾下,壮士如君者多否?”

    邓觉笑道:“某无名之辈,算什么壮士?等击退阎行,君以后看到关、张、典、许诸将军,才知何谓壮士!”

    杨阜见邓觉脸上全是尊敬仰慕之色,心中也自想往:李、凌、孙、邓已是如此,不知那关张等人又是何等英雄,希望有机会能够见到。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杀敌,旁若无人。

    两人的镇定自信感染了城上守兵,众人齐心协力,付出不小的代价,终于将南城钟存羌兵击退。

    宋贤紧紧盯着场上形势,在钟存羌攻南城最激烈时,命河首兵攻击西城。

    河首兵高呼杀出。

    已经出现疲态的武都氐兵,连忙潮水般退下。

    河首兵逆着人流,扑向城墙。

    云梯车、长梯再次接二连三搭在城头。

    宋贤亲自登上一座井阑车,观看城中形势。身边专门抽调的几十名神射手,纷纷向城中射箭。

    阎行拨给宋贤五座井阑车。这种车高度超过城头,士兵可以站在上面平台上向城中居高临下射箭,压制城头守兵对蚁附攻城士兵的反击。由于过于巨大,对建造技术要求极高,阎行倾尽全力才刚打造出五座,今天是第一次投入使用。

    井阑果然犀利。

    五座井阑,上有两三百名弓手,对城头守兵造成不小牵制。冀城虽然高大,城头毕竟空间有限,派了弓手反击,就站不下足够多的矛手对付攀城之敌。

    河首兵士气正旺,居然一鼓作气攻上了城头。

    这个时间就在钟存羌攻上南城不久。

    钟存羌很快被击退。

    一拨河首兵却在西城头站住了脚跟。

    姜叙忙调兵支援。

    在城内坐镇、负责后勤的代郡守杨陵也连忙派兵沿着步道上城。

    杨阜、邓觉派姜囧带百余人支援西城。

    姜囧举刀高呼:“随我来!”从城头上向西城狂奔而去。

    孙柔命令:“打开城门!”他在南城和东城攻势猛烈、西城攻势虚弱时,就有些察觉,提前预判,将机动力量部署在西门之内。

    守兵打开西门,孙柔率数百人呼啸杀出。

    手执长矛,如墙而进。

    河首兵猝不及防,很多人注意力都在城头,调整阵型引起的慌乱中,损失惨重,陷入混乱。

    孙柔冲到云梯车旁,将携带的火把、油脂等物堆在车上进行点燃。云梯车乃是木制,很快就化成几个巨大的火炬。

    宋贤见势不妙,忙从井阑车上下来。

    孙柔烧了云梯车,又带队杀至最近的井阑车,将守护井阑车的河首兵杀退,放火点燃。

    井阑车很快就从底部着火燃烧。

    井阑车上还有不少没来得及下来的弓手,有的不顾与城头对射,改向下方射箭;有的推搡同袍,冀图奔下井阑;有的见下方着火,索性一横心直接跳下。

    然一旦起火,浓烟升腾,遮蔽视线,仍在井阑上的弓手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孙柔付出近百人伤亡,将五座井阑焚毁了三座。一座井阑由于惊慌撤退,倾覆在地散架,另外一座则轮轴折断,动弹不得。

    阎行紧急率千余骑兵奔驰而来,高呼道:“孙柔休走!敢与乃公身决死否?”

    战马虽快,然战场上极为混乱,阎行等为河首兵所阻,一时无法通过。

    孙柔大笑道:“乃公在城上等汝,汝敢身自攻城否?”

    且战且退。

    阎行大怒,带领几十名骑兵终于从乱兵缝隙中穿过,将数名落在后面的孙柔士兵击杀,直扑孙柔。

    孙柔已过了被填平的护城河。

    城头洒下一阵箭雨,将阎行射退。

    孙柔安全撤回城中。

    登上城头的河首兵因为城下大乱,失去支援,要么被斩杀,要么跳下城头或摔死或摔伤。

    冀城再次守住了。

    宋贤清点士兵,发现死伤数百人。登城作战,死伤不过百余人。被孙柔一阵冲杀,死得比登城多得多。都是河首勇士,这种死法实在是憋屈。

    宋贤脸色乌黑,再也没有之前的心气。

    河首兵乌云惨淡,士气大落。

    怪谁呢?

    如果宋贤不那么大意,注意防守城内守兵反击,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但事已至此,阎行斥责宋贤也是无用,更何况阎行还担心他恼羞成怒或惊惧之下退走,便一声不出。

    今日的攻势算是结束了。

    诸部皆都撤回休整,等待明日再攻。

    阎行虽然有些气闷,对今日攻城效果总体还是满意的。这种烈度的攻势只要来上两三次,便足以攻破冀城。

    至于死伤,今日伤亡不过两三千人,对五万大军而言,算不得伤筋动骨。攻下冀城,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想必看到冀城这种形势,张猛在上邽很难呆得下去了。

    凉州兵虽然来自诸郡,家眷并不在冀城,但冀城乃是其后方回家必经之路。冀城若破,凉州兵还能去哪里?临时在上邽歇脚可以,长久下去,上邽一县可支持不了凉州兵数千兵的吃喝用度。

    阎行目光盯在冀城和上邽之间的道路上,思考着阻击地点。

    双方基本上都是明牌了。伏击没什么可行性。只能是硬碰硬的阻击。

    本来阎行处于骑虎难下的被动局面,现在新增了河首兵和三羌兵,一力降十会,又占据了战场主动。

    压力回到了张猛这边。

第451章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

    上邽城中。

    张猛对李放道:“阎行势众。而我军合上邽、冀城之兵,不过万人,恐非阎行之敌,为之奈何?”

    之前没考虑到宋建及陇西三羌参与,这一下子让阎行多了一万多兵,加上陆陆续续有羌氐加入,阎行军队数量从三万增加到五万,实力几乎翻倍。

    原先阎行三万兵,若全力攻冀城,分兵少则难以应对上邽的凉州兵突袭。若多分兵应对凉州兵,分散兵力后便很难攻下冀城,甚至无法抵挡冀城郡兵出城袭击。

    顾头则不能顾尾,难以两全,形势对阎行不利。

    如今他兵力激增,完全可以双管齐下,西攻东拒,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面对这种突发的不利局面,李放也没了太好的主意。自收到冀城告急文书后,他夜不能寐,一直苦苦思索,熬得两眼通红,神情憔悴。

    张猛试探着道:“闻田将军有兵三万在东,能派遣一军间行西上,以救冀城否?”

    李放道:“有成公英、杨秋、韩续阻路,田将军麾下将士恐难通过,即使能过,自潼关至冀城,道路崎岖,何止千里,又如何能及时赶得到?”

    张猛又道:“韩续在长安之西,长安北有杨秋、东有成公英,加上本身戍兵,合计不过四五万人。田将军若能奇袭破之,行围魏救赵之计,或能救得汉阳。”

    李放道:“某与张牧此计恰有小同,在举兵东下陈仓时,已派人间行至潼关见田将军,陈述此计。然此计即使可行,同样远水难解近渴。”

    田豫在见到李放使者之前,就已行此计,调吕布至,并派人送口信给李放,可惜由于道路悬远,田豫使者尚未到达上邽。

    在张猛、李放众人议论之时,吕布已经到了函谷关。

    张猛建议道:“若田将军有计可搅乱关中,则我军越靠近关中,越安全。或者可请汉阳郡兵突围至上邽。

    若关中混乱,韩续亦会东归,我军可堵塞渭水河谷,重新东下袭占陈仓。

    渭水河谷狭窄,阎行即使军队再多,也无用武之地,只能被隔在汉阳,徒唤奈何。”

    李放听出张猛有放弃冀城之意,反对道:“此计不可。郡兵家属皆在城中,怎肯弃城东下?

    即使弃城,士气必一落千丈,又如何能冲破阎行重重围困?

    三四千郡兵,能突围而出一两千人,已是侥天之幸。

    而冀城若破,其余士民皆为羌氐刀下之鬼矣!”

    张猛摊手道:“这不可,那又不可?君有何计?”

    李放语塞。

    凌充巡视军队回来,听了张猛、李放的争执,沉声道:“这又何难?狭路相逢,勇者胜。直前击之即可。”

    张猛道:“阎行大营扎在大路之中,若攻其营,于我军大不利。”

    凌充道:“那就宣称绕行前往冀城,引阎行出营。”

    张猛道:“野战,我军亦寡不敌众。”

    凌充道:“胜负岂仅看兵多兵少?大势、人心、士气,皆是变数。阎行所率乃羌氐胡虏、乌合之众,如何能当我正义之师?某请先击,不破阎行,绝不回返!”

    李放也下定决心,对张猛道:“子任此言乃是正理。

    千般计谋,万种谋划,终须落脚在死斗之上。

    忠义之心,杀身之志,我等不敢或缺。

    青史留名姓,生死等浮云。唯有一战而已。”

    张猛不能屈,只得同意。

    凉州兵除了组织精壮千人守城之外,悉军而出。

    先是大张旗鼓,声称沿着渭水河谷从望恒西上,实走南路,绕至冀城南部。

    凌充率黄华、张序部为先锋,张猛、李放率周烈部为后继。

    阎行闻凉州兵从上邽出击,先是大喜,然后心中狐疑:“区区数千兵,竟敢与我数万大军野战,其中是否有诈?两路行进,到底哪路是实,哪路是虚?”

    反正兵多,索性两路皆派兵阻击。

    从上邽至冀城不到百里。

    凌充等走到四十多里时,斥候回报从南边西县方向来了一彪人马。

    凌充命准备战斗。

    第二拨斥候回报:“是敌非友。”

    那彪人马走近,约有一千多人,皆是精壮。领头之人上前,自称赵昂。

    凌充一喜。这赵昂乃是汉阳赵氏族长之子,在汉阳名声极响,与姜叙、杨阜等齐名。

    赵氏在西县外建有赵氏坞,易守难攻。阎行着急进攻冀城,就没特意去围攻。其余羌氐散兵有攻赵氏坞者,反为赵昂所败。

    赵昂见阎行势力越来越大,担心冀城陷落,赵氏坞也难独存,遂说服其父,率赵氏部曲精锐千余人北上,欲先去上邽与凉州兵汇合。

    李放见了赵昂,落落一伟丈夫,盛赞他道:“他人皆南,君独北上。时局危殆,方见气节。君之忠义,可昭日月。”

    赵昂谢道:“不敢当君谬赞。保境安民,昂之素志。羌氐乱郡,若不讨之,心中岂安?”

    于是合兵一处,继续西上。

    次日傍晚,斥候报告,敌军冀城之南五里列阵,营帐连绵,不下万人。距此约有十里。

    凉州兵扎营。

    凌充安排轮值,防备敌兵夜袭。

    一夜无事。

    次日凌晨,凉州兵吃过早餐,继续前行。

    阎行接到报告,南路似是张猛主力。但再将北路兵调来,已来不及,反正南大营有兵一万,足以拒敌。就算南大营作战不利,冀城之下尚有军队三万,完全可以抽调万人驰援南大营。

    南大营以武都、陇西氐兵为主,主将杨腾,副将窦钟。

    杨腾与窦钟商议道:“若趁张猛赶路疲惫、立足未稳之时,率兵迎击之,必可获胜。”

    窦钟则道:“不如坚守为上,待张猛攻营受挫,再行反击。届时阎将军之援兵也可及时赶到,一起出战,可收全功。”

    两人争论一会,最终采取窦钟之策,先行守营。

    李放道:“敌将拥兵万余,却不敢出击,足见其怯。虽有营栅为依,然氐胡粗疏,营盘不固,漏洞百出,更易为我军所破。”命将此言向各级将士梯次传达。

    凉州兵上下闻此,皆振奋。

    赵昂也对其部曲道:“闻冀城孙、邓频繁出击,屡破羌氐,故羌氐虽众,却心怀畏惧,不敢出战。

    我军将士,斗志昂扬,必破羌氐。

    即有小挫,也可杀入城中,与守兵汇合。

    届时城中守兵万余,非有大军十万,绝难攻破。

    况东汉天子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岂会坐视冀城覆灭?

    只要冀城上下一心、坚守待援,必有兵来救。”

    赵氏部曲也去了忐忑,信心大增。

    凉州兵和赵氏部曲于中午之前到达南大营外。

    凌充命令稍事休息,检查装备和武器,立即投入战斗。

    南大营距离冀城过近,虽道路不够宽阔,作战兵力很难直接投入,但若阎行后续兵力到达,敌阵将更加厚实,凉州兵就别想能凿穿敌阵、进入冀城了。

    战鼓响起。

    凌充指挥士兵前进。

    氐兵军营不太合格,外无壕沟,内无防火,营中间所建望楼过于靠前,很容易遭到打击。

    若非风向不利,完全可以用火攻,一举破之。

    现在只能硬攻了。

    见凉州兵逼近,杨腾下令放箭。

    氐兵纷纷张弓射箭。

    凌充就在前阵之中,左手持盾,右腋挟矛,见箭矢飞来,大吼道:“举盾!”

    凉州兵停住脚步,蹲下身子,举盾猬集在一起。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大多数箭矢无功,但也有上百人被射中,半数左右丧失战斗力,其余士兵未中要害,还可以继续作战。

    凌充吼道:“冲!”

    凉州兵再次站起身来,向前飞奔。

    杨腾再次下令放箭。

    然而凉州兵就在眼前,不少氐兵忙着放下弓箭取长矛,这次射出的箭矢比第一轮少了足有一半。

    凌充命左右将大旗向前一倾,身后中军射出一阵箭雨,将正在凝神准备接战的氐兵射翻了一大片。

    凌充大吼道:“杀!”

    盾矛兵发出嘶吼:“杀!”

    吼声如雷,震耳欲聋。

    长矛齐出,将站在稀疏营栅后的氐兵刺倒在地。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氐兵前排倒下,后面由于遭遇箭矢射击,出现断层,居然一时没能跟上来。这更造成氐兵前阵薄弱。

    营栅宛如纸糊一般,被凉州兵推倒在地。

    窦钟忙指挥氐兵向前,但营内帐篷凌乱,氐兵三三两两涌上,根本无法成建制地大队增援,宛如添油战术,非但没有将凉州兵赶出营外,反而被逼得步步后退。

    氐兵习惯一拥而上,这营栅设施较多,遍地障碍,大不利于氐兵发挥战力。

    杨腾向窦钟怒道:“汝非要守营,反而困住我等手脚了!”

    窦钟也大悔失计,但嘴硬不肯认错:“此跟守营无关,是汝前军作战不利之故!”

    凌充轻蔑地道:“此营错漏百出,虽有万众,其战力发挥不足五成,如何是我军之敌?”

    身先士卒,奋勇冲杀。

    掌旗勇士紧紧跟随在凌充身侧。

    赵昂在后看到凌字大旗如毫无阻碍般在氐营中深入,越来越往后,惊于凌充之勇,也大吼道:“众儿郎!随我杀!”飞扑入氐营。

    赵氏部曲见主人冲杀在前,深恐有失,也纷纷鼓勇向前。

    中军的李放,后军的张猛,看到胜机出现,忙指挥众将士奋勇杀入氐营。

    氐营大乱。

    杨腾大叫道:“事不可为,速速弃营退往冀城!”

    窦钟不肯放弃,守营是他出的主意,如今他麾下氐兵损失不小,如果再弃了营盘,狼狈逃走,阎行说不定会拿他行军法祭旗。

    窦钟叫道:“阎将军曾让我等抵御片刻,大军不时便到。届时一定可以转败为胜!”

    他话音未落,亲兵大叫道:“渠帅,援兵来了!”

    窦钟忙转头向北看去,黑压压的援兵已露出身影,正向这边疾驰。

    最前面是大队骑兵,腾起漫天烟尘。

    杨腾也看到援兵身影,叫道:“那就守下去!”

    率领氐兵守在大营北部,与凌充死战,不肯后退。

    凌充也看到敌人援兵将至,知道不将氐兵赶出大营,等到敌兵杀入,必然是大败的下场,高呼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从旗兵手中夺过凌字大旗,擎旗直取杨腾。

    杨腾狞笑道:“来得好!”挺矛相迎。

    他也是族中勇士,自负气力,不惧斗将。

    两人相向飞扑,瞬间接近。

    眼看大旗和长矛就要撞击在一起,凌充左手一扬,一道寒光飞射而出。

    杨腾惨叫半声,摔落在地。

    咽喉正中插了一柄短戟,戟尖从后颈透了出来。

    手戟飞掷,传自典韦!

第452章 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

    凌充投掷手戟,杀死杨腾,氐兵顿时大乱。

    凉州兵趁机猛攻,氐兵立足不住,挟裹着窦钟逃出营栅。

    凌充从杨腾咽喉拔出手戟,插在背后,冷笑道:“单身决斗?可笑!”

    他乃是隐蔽战线的杀手,干的就是刺杀的工作,暗箭伤人乃是家常便饭。

    现在不得已临阵厮杀,大不习惯。

    今日终于得了个施展暗箭的机会。

    李放急对凌充道:“敌骑将至,若放任其提足马速冲击,我军必败。”

    骑兵一旦冲杀起来,除非是厚实矛阵应对,或以骑对骑,不然是根本无法对付的。

    凌充道:“可驱氐胡败兵阻之。”

    命令黄华、张序两部集合,不去管营中残敌,追在窦钟身后,迎着敌军骑阵而上。

    黄华和张序都面露惧色。

    黄华向来自认胆雄,也不禁颤声道:“校尉,驱逐败兵以乱敌阵,若能成功,固是妙计,然而万一败兵提前向两侧避让,我军就迎头撞上敌骑了啊。螳臂当车,不外如是。请校尉三思!”

    凌充手按刀柄,瞪着二人道:“舍此别无他途。此乃军令,君等还不速速集兵?”

    凉州兵虽然进行了改编,但限于时间以及干部短缺,基本上还是以原来编制为主。黄华部统领的是酒泉郡兵,张序部统领的是张掖郡兵,参军、宣教等也是从原郡兵将领中提拔。凌充想要带兵追击敌人,离不开黄华、张序的号召与指挥。

    黄华、张序在凌充虎视下,派了亲兵去传令。

    凌充见集合了千余人,下令:“张司马听李参军命令,在后接应,黄司马随我追击。”

    张序松了一口气。

    黄华面带苦色。

    氐胡败兵仍旧断断续续从营中向北逃窜。

    凌充带兵追在一队两三百人的氐兵身后,高声喊杀,不时杀死一名落在后面的氐兵。氐兵没命狂奔。

    窦钟跑得最快,已经接近阎行骑兵。

    前锋骑兵大喊:“向两边散开!”

    窦钟忙命氐兵散开,氐兵一心逃命,脑子里哪里还能接受外部信息?充耳不闻,口中大喊:“救命!”

    “请将军让开一条缝隙!”

    “请给我等一条生路!”

    想从骑兵缝隙穿过。逃到骑兵身后,就安全了。

    也有人听进窦钟呼喊,欲向两边避让,但偶一回首望见背后凌字大旗高举,杀声震天而来,大叫一声,再顾不得拐弯,仍旧改为直线逃窜。

    选择直线最快。

    这是由人的本能决定。

    阎行大怒,大吼道:“乱吾阵者死!”挥矛将一名氐兵刺死。

    但氐兵只是绕过阎行,继续向骑兵阵中逃避。

    有的骑兵听了阎行命令,挥矛击杀溃兵,但大多数骑兵都是羌氐,见己方士兵满脸惶急和哀求逃来,下不去杀手。

    骑阵为溃兵所冲,大乱。

    凌充乘势掩杀。

    阎行见事不可为,只得暂避凌充锋芒,向后退走。

    赵昂、李放、张猛等跟随在凌充后面,鼓声如雷,喊声震天,一路追至冀城之外。

    此处地势开阔,阎行终于摆脱了溃兵扰乱,打马拉开架势。

    凉州兵杀入羌氐营中。

    宋贤正在帐中读宋建书信。

    宋建听了河首兵损失,勃然大怒,回信怒斥宋贤:

    “汝蠢甚矣!我家据有河曲,全靠手中八千精兵。

    今汝一朝损兵数百,让孤痛彻心脾!

    孤之勇士,岂能浪死于坚城之下?

    汝之所学,皆喂犬彘乎?

    若敢再杀孤之勇士,孤将先派使者杀汝!”

    宋贤看得又怕又愧,汗水滚滚而下。

    亲兵报告凉州兵突入营中,欲入冀城与郡兵合。

    宋贤一腔邪火无处发泄,听了亲兵报信后大叫道:“贼子敢来野战攻营,我正求之不得。取我矛来!”披甲持矛,风一般冲出帐外。

    宋贤命在帐外竖起大旗,派亲兵齐声高呼:“骠骑在此,还不速至!”很快集兵数百人。

    凌充远远望见宋贤阵型严整,担心不能快速突破,率领将士绕过河首兵,攻入敌营左侧。

    宋贤等不到凌充来攻,只得命令上前迎击。

    一旦动起来,阵型便稍微有些混乱,但大体仍成建制。约有千余人跟随在宋贤身后。

    阎行留守在城下的军队仍有三万人,但营帐是连绵铺开,留守士兵没想到杨腾、窦钟万众居然被五千凉州兵轻松击破,更没想到阎行亲率支援的步骑万人,也被驱赶得狼狈逃回,因此完全没有对南面这个方向做战斗准备。

    凌充等一鼓作气,连破数重营盘,杀到连营中心。

    宋贤含怒而来,叫道:“河首宋贤在此,谁敢一战?”河首兵皆高呼大吼,踊跃进击。

    其兵甚锐,张猛、周烈等被其邀击,队伍不由自主向左偏斜。

    蹄声如雷。

    烟尘席卷。

    阎行率两三千骑纵马从西边奔驰而来。

    他终于寻到开阔地带将骑兵收拢整齐,又加上冀城之外连营中千余骑兵,合计两千多骑,排列成阵,骑矛前挺,杀气冲天。

    阎行只是为了获得战马奔驰提速的空间,跑出的距离本就不远,一旦冲锋,瞬息即至。

    凉州兵前锋尚可,中间部分被河首兵逼得向西偏移。而其西边隔了薄薄两道营帐,就是连营之外。

    阎行自西而来,举槊怒吼:“前方皆敌,若再停留迟疑,我等皆败亡矣!杀”直接杀入羌氐士兵之中,挟裹着幸存之人,狂风暴雨般卷入凉州兵侧翼。

    方才羌氐骑兵因顾忌窦钟溃兵,而投鼠忌器,致使战败,如今绝不再心慈手软,双目血红,满是凶狠之意。

    张序正当阎行冲击方向,啊呀一声,忙命士兵转向挺矛相拒。

    刚刚部署了一排士兵,就被阎行等摧枯拉朽般击破。

    阎行跃马挺槊,刺向张序。

    张序避无可避,只得举矛相迎。

    阎行本就力大,又借马力而来,铁槊将张序长矛磕开,顺势刺入他胸膛。

    槊尖锋利,力道雄浑,透甲而入。

    阎行纵声大笑,喝道:“张序已死,汝等何不早降!”

    两千骑兵透阵而过,将凉州兵凿穿,分割为两段。

    羌氐步卒也渐渐反应过来,纷纷围拢搏杀。

    阎行又在圈马,准备二次陷阵。

    凉州兵境况危急。

    冀城中鼓声大作,城门开处,孙柔、邓觉率一彪人马杀出城来。

    这些时日郡兵接连与阎行恶战,损失极大,城中可战之兵不过两千左右。

    羌胡吃一堑长一智,也渐渐掌握了一些郡兵作战规律,比如这孙柔、邓觉二将,相当勇悍,最喜欢主动出击,羌胡折在他二人手中的勇士不在少数。

    对城中出兵,羌胡早有防备。

    靠近城门的营盘乃是烧当羌所驻,渠帅桑奴怪吼指挥,率羌兵千人迎击孙邓二将。

    桑奴面北而战,也就顾不上在他南边的凌充了。

    凌充的大旗所到之处,劈波斩浪,狂飙突进。

    血红的大旗,激励着后面汉兵咬牙作战,奋勇搏杀。

    凌充举矛吼道:“我等即将穿过敌营,城中已出兵接应,胜利在望!杀贼立功,正在今日!”

    疲累的双臂又生出一股气力,一矛将面前胡兵刺死。

    凌充杀到烧当羌后营。

    桑奴正与孙柔、邓觉搏杀,得知后营告破,敌人即将从后方夹击自己,心中顿时慌乱,大叫一声,率羌兵向左便跑。

    凌充与孙柔会面,不及寒暄,叫道:“孙君速立圆阵,以应敌攻,万不可被切断后路。我军后军被敌分割,须当救之。”

    命令黄华:“随我杀回去!”

    黄华方有劫后余生之感,闻言欲哭无泪,但凌充身上杀气弥漫,他不敢啰嗦,下令部曲随凌充再次往回杀。

    跟随凌充杀出连营的仅黄华所部千余人,凉州兵大部都被以河首兵为主的羌胡团团围住,阎行则率骑兵来回突阵,将凉州兵又分割成两三块。

    凌充等冲出连营,居然不赶快逃命回城,反而又杀了回来,出乎宋贤意料。

    河首兵在凌充冲击之下,阵脚松动,向两边逃散。宋贤高声呼喊,根本无法止住。

    凌充先救出张序余部,又向南突,与张猛、李放、周烈、赵昂汇合在一起。

    众人合兵一处,结成方阵,再次掉头向北冲杀。

    阎行见凉州兵阵型厚实,恐怕不易透阵,便率步骑衔住尾巴,拼命撕咬,意图随着凉州兵入城的机会,一起杀入城中。

    凌充督率黄华部杀到阵尾,亲自断后,且战且退。

    黄华拼命苦战,心头滴血:所部一千五百,其中多有黄氏部曲,如今共剩下不到一千人,还在断后,最后能撤到城中者,不知有几人?投这东汉天子,到底是对,还是错?

    阎行纵马突袭,欲生擒凌充,未能成功。

    索性下令:“杀凌充者,赏十金!”

    羌胡闻言踊跃,蜂拥向凌充攒刺。

    凌充奋力格挡,身被数创,无暇裹伤,血流不止。

    眼看距离冀城城墙越来越近,而凉州兵仍旧整体向北移动,阎行等只是在它身上不停撕下血肉,却不能阻挡其行动,或将其肢解。

    阎行几次欲率骑兵冲击后路,与切断凉州兵与冀城的连接,但骑兵不可能摆在那里一动不动当靶子,稍微停留,就被护持两翼的孙柔、邓觉以矛阵逼走。派羌胡步卒前来阻隔,时间上则来不及。

    阎行怒火上涌,太阳穴突突跳动:“都是这凌充作祟,若能杀之,凉州兵必乱!

    汝等敢拼命,某就不敢拼命了么?”

    阎行向羌胡骑兵下令:“自我以下,决死突击,不破敌阵,决不回辔!”

    随着战斗进行,羌胡骑兵已经汇集到三四千骑,各部首领皆高呼应诺。

    在这冀城之下困顿这么长时间,他们也都积了一肚子怒火和仇恨。

    阎行纵马突击。

    凌充仿佛回到第一次坐水军大船时的情景。

    现在凉州兵就像一座大船,被风浪拍击得嘎吱作响,随时就会解体,而他就像在船上的一名水军战士,拼命站稳脚跟,无力地抵挡着风雨的侵袭。

    那时候遇到的是天地之威,最后风浪过去,大船安然无恙,凌充除了吐得一塌糊涂外,别无他伤。

    如今遇到的则是数千敌骑,如虎如狼,欲食人血肉。

    张猛、李放已到城下,城头守兵弓弩已经准备就绪,随时根据需要提供掩护。

    只要再坚持片刻,就能安然撤入城中,如同当年在船上所经风雨一样。

    凌充奋力将一根长矛拨开,咬牙将喉间的腥甜之意压制下去。

    城门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凌充脚步踉跄,双臂奇重,似乎感觉不到手中长矛。他知道这是脱力的征兆。

    阎行狞笑的面孔似乎也有些模糊了。

    长矛下意识地挥舞,将阎行长槊格开。

    然而嗤地一声,左腿一凉,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腿上被刺了一矛,几乎洞穿,鲜血流淌,似乎剩下的些许力气都要从这伤口飞速流走。

    但这伤口的疼痛和冰凉,反而刺激了凌充,他模糊的脑海突然清明起来,用力站起,先是将矛掷向阎行,然后双手向后一抓,两支短戟已抓在掌中!

    短戟飞掷!

    阎行骇然,急忙低头。

    一支短戟从他头顶飞过,将其头盔击落。

    另一支短戟则毙杀一人。

    凌充连掷数戟,又杀伤数人,双目圆睁,狂笑道:“大丈夫欲佐明主,平乱世,今捐躯为国,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哈哈哈哈!”卓立不动。

    蜂拥攻击他的胡兵大惊,后退数步。

    阎行最先反应过来,挺槊刺向凌充。

    后者只是怒目而视,一动不动。

    槊尖刺入心窝。

    拔出。

    或许是阎行厮杀疲惫,也有些迷糊,他觉得好像并没有看到凌充伤口有多少鲜血溅出。

    或是此前作战已经流光?

    那为何还能战斗至此?

    举着凌字大旗的旗兵发出悲吼,奋身冲出,大旗横扫,将阎行等逼退,一手持旗,一手抱了凌充尸身就走。

    阎行等慑于凌充忠义,皆停步不追。

    孙柔、邓觉护着凉州兵撤入城中,又来接应凌充,恰看到凌充身死的一幕,目眦尽裂,大吼道:“杀贼!为子任报仇!”

    率数百郡兵奋勇反击,将阎行等杀得节节败退。

    李放为免有失,严令两人带兵回转。

    阎行等回过神来,欲发起反击时,孙邓已经听李放之令退回城中。

    倏进倏退,快如疾风,羌氐夺气。

    城门关闭,孙柔、邓觉在城门洞里抚着凌充尸体,放声痛哭。

    密谍司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危险行动,多有同袍悄无声息死在暗中。但凌充长孙柔等数岁,又是行动组首领,很多任务都是凌充带着完成。对孙柔等人而言,凌充如兄如父。

    此仇不共戴天!

    凌充等人忠义奋发,战死城下,气节凛然,满城上下皆为之悲怆。

    后来消息传到潼关,徐庶听到凌充等人战死,拔剑将几案劈为两半,切齿道:“阎行,我必杀汝!”

请假

    明天(周二)上午有个重要的事。这两天实在没心思更新(静不下来心,有提纲但写不出来,写出来的也不满意)。上午办完事,争取下午更新。抱歉了,各位书友!

请假整理思路

    本书快结束了。我在想是详细地展开写,还是奔放一些写。毕竟后面挑战不是很大了。

    写这书主要是为了圆自己一个梦。

    没想着赚钱。

    故意拖沓是没意思的,也是不存在的。

    也欢迎大家提提建议。

完本感言及新书构想

    不能说是感言,只能说是感谢。

    感谢订阅的、打赏的、评论的、投月票和推荐票的书友!主要是感谢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情义!

    七年,足以让一个人从少年变成青年,从学生变成就业,从单身变成已婚,从懵懂变成父母……

    为了一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的时代,为了一个“折而不挠”“勿以善小而不为”的平民英雄,为了一个“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的梦想,曲曲折折,断断续续,一起渡过了七年时光。

    再次感谢,兼表示歉意!

    这本书经验不足,好多思路变了样,好多构思没写出来。

    完本后发现胸中总有块垒未消。想再写一个三国的故事。但又有些担心,担心再落入更新乏力的窘境。争取花一段时间列一下细纲,看能否想明白、列清楚,再决定是否新开。

    新的故事的主角是关羽。

    如果关羽杀人后未亡命去幽州,历史将会引向何方?

    期待再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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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890/ 第一时间欣赏汉室可兴最新章节! 作者:长歌入汉关所写的《汉室可兴》为转载作品,汉室可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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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可兴介绍:
将军乃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今雄踞青州,若能总揽英雄,招纳贤才,内修文事,外齐武备,谋取兖、豫,一统河南,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________________________QQ群:263284075(二六三二八四零七五)汉室可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室可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室可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