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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虞姐姐     摄政医妃倾天下txt下载     摄政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老爷,二夫人,大夫人带着她的下人离府了。大夫人毕竟是主子,奴才们也不敢拦着。”

    正厅内,翠珠跪在地上,宫寻夫妇正在问话,守卫慌忙跑来报信。

    柳香云同宫寻对视一眼,心有不甘地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知道了,去把大夫人的院子落锁,贴上封条,以后这个宰相府再没有凤氏这个大夫人。”

    宫寻早在心里思索过这件事的解决办法,吩咐道。

    又怕柳香云心里不舒服,转头看了看她没有表情的脸,尬笑一声道:“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里真有同罪的道理。把凤晴岚赶出宰相府已经是极限了,她自己能知道离开,就代表着此生再也不会回来了。”

    柳香云没有接宫寻的话,只是淡淡地伸了个懒腰起身道:“年纪大了,一夜睡不好就觉得乏得很,老爷怎么处理也不必告诉我了,反正我和我的孩子跟宰相府和凤氏皇族的颜面比起来,无足轻重。”

    “无足轻重”四个字咬得极重,宫寻忍不住愣了一下,在六月的夏日都感觉到了凉意。

    他不知道一向和气温婉,事事不争的柳香云对这件事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在宫寻眼里,这件事虽然是凤晴岚心肠恶毒,做得太绝,让柳香云十七年来没能生育,可毕竟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而且,他是当朝宰相,凤晴岚是郡主,他并没有制裁她的权力,赶出宰相府已经是非常有损凤晴岚脸面的事情了。尽管这个“赶”,还是凤晴岚听说消息自己走掉的。

    凤晴岚走了,一向温良和蔼有主母风范的二夫人柳香云,扶为正房,从这个角度来说不是好事一桩么。

    看着柳香云疾步离去,好像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的样子,宫寻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起初不还在劝他么?怎么现在又不依不饶的。

    可柳香云才不这么想。

    她从小是个弃婴,爱的人又不能在一起。嫁了个不爱的人,一心想要个属于自己的血亲孩子,求而不得,本以为是身体的问题,十七年过去才知道是凤氏做的手脚。

    这件事她不提就罢了,跟宫寻说起来,看他气愤的模样,以为自己这个男人真的没嫁错。

    谁知,闹到最后,证据确凿,也不过就是轻飘飘一句“赶出宰相府就是极限了”。呵呵,翠珠可恶,毕竟只是个帮凶,她的下场一定是死,可凤晴岚这个始作俑者,却会好好活着,从宰相夫人,再变回荣王府的郡主罢了,荣华富贵依旧。

    柳香云突然就明白了虞兮这些日子跟她说的人生而平等是什么意思。

    人和人的平等,不是金银财宝一样多,也不是人人做皇帝宰相郡主。而是每个人能得到属于她的尊重,哪怕她肚子里这个姗姗来迟了十七年的孩子。每个人做错了事也要有他应得的惩罚,哪怕凤晴岚是这个国家唯一的郡主。

    “主子,你怎么了,要不要把大夫叫来。”

    院里的丫鬟们看柳香云失魂落魄地回来,都纷纷围上去问。

    “六月的天,好冷啊。”

    柳香云自言自语道,回到屋内一头栽在床上,无论丫鬟们担忧地问什么,再不言语。

    而虞兮那边,早就在听到凶手是柳香云房里的翠珠后,被凤逸阳带回靖王府补觉去了。

    “你在场不在场都决定不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何苦给自己添堵。”凤逸阳骑马去的宰相府,依然抱着她骑马回去,在身后望着她雪白的后颈说。

    虞兮心里知道是这么个道理,有些不悦地嘟哝:“以父亲爱面子的性子,无非是让凤晴岚离开宰相府,这件事一定会压下来,不让外人知道。”

    她并未想趁着这件事报自己的仇,心里只是心疼她可爱的二娘柳香云,受害人是她,却得不到公平的处理,她心里得多么委屈。

    “给她一纸休书也好,和离也好,这样的解决方式已经是最重了,毕竟事关皇家和宰相府的颜面。”凤逸阳淡淡地道,他如何不知道虞兮在想什么,只是这些年来这种事宫里见多了,到最后也无非是把狠毒的妃子打入冷宫罢了,凤郡主是凤氏皇族的女儿,当然更不能处以极刑。

    杀惊鹊的人之所以还在地牢里关着,不也因为凤郡主身份特殊,不会因为杀了一个小小的丫鬟真的受什么大的牵连。何况,她在害死惊鹊这件事里,也不过是个帮凶。

    虞兮不再言语,把头慢慢靠在身后这个温暖的胸膛上。

    要让凤晴岚死,只有让凤国上下知道她里通外国,最好抓了现行。她咬着牙恨恨地想。

    当然,如果真的做不到,她也不再勉强自己了。她不还有斐冷邪么?斐冷邪答应帮她杀掉凤晴岚,就一定能想尽办法杀掉,即使手段没有那么磊落,也就顾不得了。

    她有凤逸阳这样好的男人,她有自己的新生活,总不能余生都生活在仇恨里。

    不过,她似乎很久没有见到斐冷邪师徒了,最近真的发生了太多事,她都快忘了。

    虞兮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斐冷邪刚从上京回到陌南不久,正在扁府厚着脸皮哄她义父开心。

    摄政王妃被鞣然宰辅斐孤辰俘虏,又虎口逃生的事人尽皆知,扁鹤虽影影绰绰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却还是因为这件事跟斐冷邪生了大气。

    斐孤辰本就是他和斐冷邪之间的一道伤痕,如今还绑了他的宝贝义女,害得女儿差点死在屈沧溟手里,他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看见斐冷邪一点好脸色都不肯给。

    斐冷邪听说这件事后更是心里一沉,才匆匆赶了回去。

    斐孤辰自幼不在他身边,他对这个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活着,不介意他的政治立场,也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暗投凤逸阳的事,只想着真有一天斐孤辰落在凤国手里,有他斐冷邪在,还能保全性命。

    谁知竟是斐孤辰掳走了虞兮……他和扁鹤这些年有情人难成眷属,不就是因为他有这么个儿子!如今,他儿子还得罪了心上人的闺女!

    真是,欲哭无泪。

第167章 可怜的斐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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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庄主,您回去吧,老爷说不想见您。”

    扁府门外,扁鹤的老仆人尴尬地看着斐冷邪劝道,明明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这么死心眼,一连三五天都跟个木头似的杵在扁府大门口。

    世间不都是说斐庄主轻功了得,想去哪里都轻而易举么,怎么连进他们扁府都这么艰难,要天天在大门口守着?

    斐冷邪神色有些委屈,却依旧一言不发,就在门口站着不动。

    他已经等了好几天了,扁鹤在府里躲着也是好几天没有去自己的医馆了,他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躲着不用出来。

    年轻时就是如此,到如今还是这么大气性,这个人怎么一点都没变呢。连句辩解的话都不让他说,几日前见了一面,就被撵出了门。

    世人都说扁神医性情古怪,只有他知道,他哪里是古怪,分明是眼高心气儿高。非要别人事事不用他张嘴,都替他办周全,什么都不用他主动要,都要巴巴地捧了来送他。一旦什么事情做得不到位,在他心里的地位都会跟着下降。

    斐冷邪正胡思乱想着,一顶青色的软轿慢悠悠从里面抬出来,到了大门口。

    “扁鹤!”

    斐冷邪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堵在轿前。

    轿子停了下来,轿内的人却并没有作声,也没有掀开帘子。

    “犯人坐牢前还有个辩解的机会呢,我连跟你好好说句话都不行么。”

    斐冷邪委屈地直跺脚,又不敢贸然掀了轿帘冲进去,只隔着那层青色的布,恨恨地道。

    斐冷邪和扁鹤纠缠了二十年,跟久了扁鹤的下人们早都见怪不怪了。

    “你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我之事么。”

    过了许久,轿内的人叹了口气,语气比几日前柔和许多。

    这个人怎么这么傻,在门口一守就是好几天,大日头晒着,也不敢闯进来。

    他今日再不出来,这家伙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我去郊外走走,你别挡路。”

    扁鹤又道,吩咐轿夫继续抬。

    斐冷邪听他语气温和了许多,忙说:“那……我能跟你一起去么?”

    “腿长在你身上,你去哪儿与我何干。”

    青色软轿悠悠然传出这么一句,就要走远了。

    斐冷邪了解扁鹤,这句话已经是同意了。忙飞身上马,去给扁鹤开路。

    扁鹤知道斐冷邪在上京帮了虞兮不少忙,这次斐孤辰的错自己迁怒于他,他也委屈,可一想到自己的宝贝义女差点死在鞣然,他就窝火,一窝火就想起斐冷邪和屈曼殊的旧事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边生气,一边又不忍心斐冷邪一连几日过来在日头下晒着,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台阶下。

    “你说斐庄主是不是吃**药了,他这样英俊,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没有啊,怎么就看上咱们老爷?老爷虽说长得也器宇不凡,可比起斐庄主可差太远了。”

    待二人走远后,一个护院跟另一个护院嚼舌根。

    “这些年老爷老了许多,不比从前了。往前推十几二十年,二人站在一起,跟画里走出来似的。不过,斐庄主倒是一点都没有见老,还跟过去一模一样。”

    另一个护院打年轻时就在扁府,知道的更多些。

    凤国有龙阳之好的贵族虽说不多,却也零零星星有那么几个,除了好男风之外,文韬武略样样行,人品更是没有瑕疵,所以凤国的百姓对这件事倒是淡然得很。

    众人跟虞兮一样,更希望扁鹤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老去,至于他的伴侣是男是女,都没有那么在意。

    更何况,这个喜欢扁神医的男人是斐冷邪,天下第一杀手,才貌双绝,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虞兮那边到了靖王府就被凤逸阳抱去卧房哄睡了。

    这个“哄睡”是真正意义上的哄睡:大白天被凤逸阳双臂托抱在怀里,慢慢摇晃,还时不时轻轻拍上两下。

    虞兮虽然相对于凤逸阳很是娇小,可毕竟是个大人,被凤逸阳孩子似的抱在怀里摇,尴尬症都要犯了。

    “我不困啊。”

    她徒劳无功地挣扎。

    “昨夜就睡了那么一会儿,你身子本就弱,必须睡。”凤逸阳不听,抱着她肩颈的手臂往上抬了抬,好让她舒服一些。

    “凤逸阳,我两岁么?睡觉要这么哄……”

    细弱的手臂撑在凤逸阳胸膛上表示抗议。

    “你在我眼里就是两岁。”凤逸阳低头亲亲她的鼻尖,哑着嗓子道。

    她再乱动,就不是哄不哄睡觉这么简单了。

    虞兮浑然不觉自己在玩火,此刻还满脑子凤晴岚和柳香云的事,根本睡不着。

    纤细的手指隔着衣料在凤逸阳胸口划呀划,摸到了小小的凸起。

    她脑子短路似的对着那点凸起,用两指捏起又放下。

    凤逸阳发出“嘶”的一声,脸蓦地红了。

    第一次看到他脸红成这个模样的虞兮,也一时间有些懵了。她在做什么啊,好像个……流氓。

    “我错了,睡觉,睡觉。”

    虞兮羞得双手捂在脸上,开始闭眼装睡。

    她不知道,慢慢红起来的耳尖已经出卖了她。

    “呵,小东西。”

    凤逸阳再也没心思哄她睡觉了,把人放在床上,随即一个翻身,把她牢牢钳制在了自己身下。

    “我……”

    虞兮想要辩解,已经被凤逸阳温热的唇堵住了嘴巴。

    二人自成亲后,这样的肌肤之亲已经有了无数次。可不知怎么,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一个激昂,一个羞涩,一个不知节制,一个欲拒还迎。

    尽管这样,凤逸阳依然每次都觉得自己克制的像个圣人了。他生怕弄疼了她,生怕累坏了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当然,这个“小心翼翼”虞兮是感受不到的。

    她每次到最后都呜呜咽咽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猫,从来不肯大声,却一直能让凤逸阳感受到小小的抗议。

    凤逸阳克制再克制,却依然能每次把小女人累到要虚脱,他也是不知道该高兴自己的骁勇,还是该心疼这个让人着迷的小女人。

    “不要了。”

第168章 反间计

    虞兮累得小声哼哼,抗议凤逸阳的索求无度。

    “再忍一下。”他低声哄她,亲昵地对着她的耳廓吹气。

    终于忍不住了,她咬上他的肩。

    凤逸阳闷哼一声,最终也是由着她,并没有推开。

    待结束时,二人都一身薄汗,虞兮刚才还心里百转千回没有困意,这下什么都没空想了,累得直接昏睡过去。

    凤逸阳看着她酣睡的模样,笑道:“早知道这样就能睡着,何苦每晚上那样哄。”

    话虽这样说,却还是把人伸手搂进了怀里。

    二人相拥而眠,待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凤逸阳自己先起床,想让人为虞兮准备些合胃口的饭菜,刚出卧房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子八爪鱼似的扑了上来。

    全天下这么猖狂地要摄政王抱抱的孩子,除了凤怀瑾不会有第二个。

    可凤怀瑾大晚上不在皇宫里呆着,跑到王府来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

    鱼水之欢又睡醒一觉的凤逸阳心情愉悦,伸手抱了凤怀瑾并没有扔出去。

    凤怀瑾把双臂吊在凤逸阳脖子上,双腿缠上他的腰。

    “小叔,皇叔,我有事要跟你和婶婶商量。”

    他把嘴巴凑在凤逸阳耳边低声说。

    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声音道:“最近我的寝宫内闹老鼠,几晚上没有睡好觉了,我要跟皇叔一同睡。”

    凤逸阳的眸子暗了暗,知道他是怕隔墙有耳,也就势说道:“不许。你这么大个人了,又是一国之君,让外人知道独自睡觉都不敢,怎么做得了皇帝。”

    “皇叔,我就睡一宿,好不好,明日早上就回去了。”

    凤怀瑾摇晃凤逸阳的肩膀。

    此刻虞兮也整理好了衣衫,从房内出来。

    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又是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

    “凤怀瑾,你也是十好几岁的人了,天天往我男人怀里扑,真不像话。”

    她伸手揪了下凤怀瑾的耳朵,取笑道。

    凤怀瑾又像扑进她怀里,被凤逸阳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小皇婶,我今晚想住在靖王府。”凤怀瑾找准了虞兮是决策人,又道。

    “我饿了,要去吃饭,你吃不吃?”虞兮没有正面回答他,而且往饭厅走去。

    “吃吃吃。”凤怀瑾忙从凤逸阳怀里下来,跟上虞兮的脚步。

    当晚,凤怀瑾就留宿在了靖王府。

    谁知凤怀瑾夜里睡觉踢被子,大夏天染了风寒。世人都知道靖王妃是大夫,自然第二日也住了下来,由靖王妃为皇上陛下医治。

    就这样,少年天子在叔叔婶婶的府上一住就是七八日,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本来凤逸阳还要赶他回去,一看生病了,哪里还舍得。

    放话出去说反正朝廷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他在靖王府住上几日也没有什么所谓,群臣有什么折子也就往靖王府送了。

    这七八日里,一直风平浪静,虞兮和凤怀瑾玩得也很开心,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提前体验了带娃的生活。凤怀瑾时而成熟老练,时而又顽皮可爱,也是有趣得很。

    “你比他也就大四岁,怎么待他倒像待儿子一般。”凤逸阳看二人融洽,反而有些吃醋,总忍不住跟虞兮抱怨。

    “我在那个世界就有十七岁啊,加上这个世界的年龄一共有三十四,生个十四岁的儿子出来,倒是有可能的。”虞兮私下里也跟他玩笑,他是真爱吃醋,也不知道以后有了孩子,他会不会吃孩子的醋。

    “那你岂不是比我还要大。”凤逸阳习惯了跟虞兮自称“我”之后,显得人都可爱可亲了不少。

    “对啊,对啊,叫姐姐。”虞兮凑过去继续逗。

    “小东西,那按现在,你是不是要叫我叔叔。”凤逸阳见过太多宫里的女人,别说跟丈夫开玩笑了,见了面大气都不敢喘的。她们的心机手段,只用在其他女人后妃身上的,用在争宠上的。

    而虞兮根本不屑一顾。

    用她的话说:“几十上百个女人围着个大猪蹄子,勾心斗角争奇斗艳的,有什么意思。”

    天子王侯,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大猪蹄子”罢了。虽然费解她的表达方式,以及“大猪蹄子”的含义,凤逸阳依然觉得有趣得很。

    “叫你叔叔多没劲,我应该叫你爷爷,实在不行,叫太爷爷也行,显得你成熟稳重。”

    虞兮插科打诨的话张口就来,怼得凤逸阳直乐。

    凤怀瑾在靖王府里也是生龙活虎,调皮捣蛋,一个多星期下来还胖了,哪里有病人的模样。

    又过了两三日,长安从宫里回来,说生擒了两个来刺杀屈沧溟的刺客,三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等到了!

    一般凤怀瑾在哪儿,御林军的主力就在哪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凤怀瑾躲出来,不过就是为了给刺客这么个机会钻空子进去。

    原本凤怀瑾来靖王府求救,是想来一出“反间计”,让凤逸阳派个人直接伪装成鞣然刺客,刺杀屈沧溟。如此势必加强屈沧溟与凤国联盟的心思,同屈槐序干戈相向。

    但凤逸阳觉得,在摸不清屈槐序是否会从中作梗的前提下贸然栽赃太有风险,让他不妨在王府住几天等等看。

    当然等也不是干等着,凤逸阳联络了鞣然的谍报网去四处散播消息,说凤怀瑾生了重病,在靖王府调理身体,皇宫此刻守卫薄弱。

    又找屈槐序身边的暗探数次怂恿,以至于屈槐序深信不疑,派了得力助**万钧带人去凤国皇宫刺杀屈沧溟。

    屈槐序要有暗杀动机:屈沧溟一死,鞣然的江山都是他的,他也无需再用城池去换屈沧溟性命。可谓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屈槐序不知道的是,御林军虽不在宫中,凤逸阳的暗卫却四处埋伏,早已守株待兔多时。

    弄个不知名的死尸扔给屈沧溟说是屈槐序派来暗杀他的,未免有些死无对证的意思,可如今不同了,捉的都是鞣然有名的武将,屈沧溟一看便知是屈槐序所为。

    兄弟二人从暗斗变成明争,已是木已成舟。

第169章 屈沧溟的阴影

    自从那日虞兮说把鞣然变成殖民地之后,凤逸阳也确实动了这个心思。之前他总觉得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是一两代人可以做到的。他对鞣然的策略一直是蚕食式的,一点点把城池、领土和百姓划入境内。

    但那日和虞兮、宫承允谈话,也坚定了他拿下鞣然的决心。如果不趁着武器先进、敌人有些疲于应对的时候拿下,以后依然后患无穷,谁被谁攻下还是个未知。

    凤怀瑾人小,但明显是个野心家,他自幼有天下归一的心,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自己的皇婶。

    凤逸阳因为虞兮的事对屈沧溟厌恶至极,让他同屈沧溟合作他是非常不情愿的。但架不住虞兮和凤怀瑾磨他,一个是最爱的妻,一个是视若己出的侄子,都是心肝大宝贝,说来说去也只能同意。

    虞兮的意思,联合屈沧溟无非就是“借刀杀人”,即便鞣然皇帝给屈沧溟做,不也是他们凤国的傀儡,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倒是很喜欢凤逸阳这一点:有能力却淡泊,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只想跟心爱的人过开心的太平日子。世人都以为凤逸阳有雄心壮志,只有她知道,他是不得已为之。若真的有那样的野心,他早就不做摄政王,而是取而代之了。

    他打得一手好辅助,亲手把凤怀瑾培养成了一个有韬略的少年皇帝。

    三人听得捉了鞣然刺客,赶忙命人摆驾,声势浩大地回了宫。

    到了宫里,雷万钧等人正被押解在正殿,等候凤怀瑾回来发落。屈沧溟黑着脸坐在一旁,真是精彩之极。

    “凤皇陛下,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太子殿下无关。”雷万钧一见三人,马上对着凤怀瑾开口道,那眼神,却分明是望向凤逸阳的。

    他对凤国的认知,还是那个事事要听凤逸阳号令的时代,他不知道,凤逸阳悉心培养的少年皇帝凤怀瑾已经慢慢丰满了自己的羽翼,一点点成长起来。

    凤怀瑾也望向凤逸阳,看他似笑非笑没有开口的意思,分明是在考验他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你千里迢迢来大凤国行刺自家皇子,你的动机呢?”凤怀瑾悠然落座,朗声问道。

    “外臣心系我鞣然,私以为举一国之力,割地赔款救一个皇子,还是庶出的皇子,不值得。外臣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我大鞣然的江山着想。”

    雷万钧来之前也一定想到了各种结局,自然是做了多种准备。

    但他说什么根本没有那么重要,谁都知道他是鞣然太子屈槐序门下,这些说辞不过是为了不把矛头指向太子罢了。

    凤怀瑾道:“真是个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好臣子,我凤国子民若是也能这般事事替朕做主,朕也就可以彻底休息了。”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你真可能厉害,做人臣子的,操着帝王的心,下一步是不是要谋权篡位了。

    雷万钧替人背锅,也是有苦说不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精彩之极。

    “不必为难雷将军,他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屈沧溟冷笑道,“我一日不死,屈槐序这个太子当得就不安稳,我若死了,下一步,太子殿下就该嫌父皇命太长了。”

    雷万钧平日里也是个磊落的汉子,此刻羞得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丢到敌国来了,也是够难堪的。

    凤怀瑾再次把目光投向凤逸阳和虞兮,看两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副全凭他作主的模样。

    他霸气地摆摆手:“罢了,一个外臣,又是来行刺自家皇子,朕没有什么理由治罪于你。只委屈雷将军也在宫里住上几日,等等屈帝和鞣然太子了。”

    又对宫人道:“传令下去,让礼部修书一封送到鞣然去,收到信的十日内再不接二皇子回去,朕就默认鞣然放弃二皇子,随意处置了。”

    宫人忙应声去了。

    “那么,请吧。”凤怀瑾骄傲地抬抬下巴,命人把雷万钧软禁了起来。

    虞兮看着小家伙成熟冷静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欣慰,好像自己养的儿子长大了一般。

    这出“反间计”成功得让人惊喜,跟凤逸阳的计策和实施也有直接关系,但凤逸阳已经在试着放手了,尽可能让凤怀瑾出面处理一些事,他在一旁辅助。

    自从有了虞兮后,他对早日放权让凤怀瑾独当一面充满了期待,也亲自加快了这个进程。

    “屈槐序不想让父皇用城池换我性命,我早就知道的。”

    屈沧溟看凤怀瑾三人各怀心事并不说话,突然开口道。

    “虽说有皇位之争,毕竟是兄弟,何至于此呢。”凤怀瑾叹了口气,他自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做个好皇帝,要做个有威信的皇帝,自然也是拿皇位当好的,也知道许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位置。

    但他同时自小听皇祖母说起过先皇和凤逸阳的感情,也亲眼见证了凤逸阳对自己多么无私,看鞣然皇族间薄凉至此,也是感慨万千。

    屈沧溟脸上浮现一抹苍凉之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自小在屈槐序的阴影下长大,已经快要忘了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呵呵,太可笑了。屈槐序的母亲是皇后,我的母亲只是皇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生了我之后,才破格提了九品妃。从小母亲教育我,什么都不要和太子争。”

    屈沧溟的眼神空洞地往前方望着,好像在看什么却看不到,又好像突然间失了智一般。

    “我自五岁起给屈槐序伴读,八岁时母亲听到太傅在父皇面前说我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吓得连书都不敢让我继续读了。”

    “再后来,我长到十五岁,母亲开始让一些没出息的公子哥儿进宫陪我玩乐,带我逗鸟狎妓,用尽全力把我养成一个废物。”

    “我问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母亲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平安一生。”

    “你们不知道,我真的爱读书,也真的不喜欢那群富贵闲人的做派。”

第170章 谈判高手宫虞兮

    又是一个老套的嫡庶争权的故事,即便屈沧溟不说,凤逸阳等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屈沧溟的母亲,云嫦是屈槐序的母亲姬玄带去宫中的陪嫁丫鬟,一直是侍奉在姬玄左右。

    云嫦因为有几分姿色,被屈恒之看中。那时的姬玄只是个贵妃,同当时的皇后墨氏争斗了两三年的时间,为了稳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便将她送给了屈恒之做通房。

    云嫦在姬玄争权夺势的过程中也起了重要的作用,帮她排挤掉墨氏坐稳后位也是功不可没。

    但也正因为这样,云嫦知道后宫有多险恶,自己在宫廷斗争里活下来有多艰难。她不敢争宠,不敢出风头,更不敢怀孕,她知道,姬玄下一个要杀掉的人就是她,因为她知道太多秘密。

    宫廷的避孕措施并不是百分百有效的,云嫦在姬玄生下屈槐序的第三年也怀了孕,她每天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失去了这个孩子。毕竟后宫内出点一尸两命的“小意外”,再正常不过。

    屈沧溟长大何其不易。

    云嫦聪明,却是个没有大局的懦弱女人。她一生都在保命,保自己的命,保儿子的命。

    她不敢让屈沧溟成才,每天小心翼翼,生怕人夸他一句“出类拔萃”。

    后来连外人都在说,云妃这些年,兢兢业业只为把二皇子养成一个废物。

    屈沧溟年纪小些没有自己的主意,到了十二三岁便不跟母亲亲近了,他转身去投靠了娘家有些势力的薛贵妃,在薛贵妃的帮助下,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十几年来屈沧溟的待遇,屈恒之看在眼里,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们。毕竟他自己都是通房丫头所生,一直同屈曼殊对抗多年,没有姬家和薛家的帮扶,皇位都坐不踏实。

    屈恒之只有屈槐序和屈沧溟两个孩子,起初也有意将屈沧溟好生培养,后来看云嫦一心让他变成废人,以免牵扯到夺权争斗里,也觉得各有各命,何况他坐稳皇位也有求于姬氏,对屈沧溟的教育,便没有强求。

    屈沧溟成熟得早,一边装着废物,一边私下里读书习武发奋图强,以至于性格都变得扭曲了。

    他十二三岁想尽办法同薛贵妃接近,也不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是背水一战。若薛贵妃同意,自己还有翻身机会,若不同意,可能自己终身便是废物了。

    他没有看错,薛贵妃也是个心比天高的主儿,并不甘于就这样在后宫里平平淡淡过一生。他许诺以后的薛家定是凤国权势最盛的家族,只要她愿意把幼年的他从泥淖中拯救出来。

    薛贵妃暗中找了人教屈沧溟功夫,在他十四五岁时,已经可以放倒体型是自己两倍的壮汉了。楚清辞带兵攻打鞣然那年,鞣然的主将阵亡,便是他自告奋勇要随军出征。

    因为那时屈沧溟年纪太小,不具备随军打仗的实力,屈恒之并未应允,却慢慢地发现了这个儿子并没有如他所料变成一个富贵闲人,暗自放下心来。

    屈恒之自己也是通房丫鬟所生,心里明白屈沧溟的处境,对他也是优待有加。此次屈沧溟被擒,鞣然的立场很明确:条件好说,二皇子平安回去最重要。

    奈何江山虽现在是屈恒之的,以后毕竟落到屈槐序手里。用城池换回一个威胁自己皇位的人,屈槐序当然不愿意。

    使臣迟迟不来,也正是屈槐序从中作梗。

    “少扯那些没用的,这世上谁不是伤痕累累地活着,你以为就你可怜么。”

    凤逸阳和凤怀瑾两个男人没有说话,倒是虞兮,摆摆手制止了屈沧溟说下去。

    她并不是没有这个共情能力,相反,她心里同情得很,也觉得屈沧溟不易。可那又怎样,回忆这些,对屈沧溟今后的人生没有丝毫帮助,他要想走出来,就要放下过去。

    屈沧溟皱紧了眉头看着虞兮,好像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是男人,就争口气,干掉屈槐序取而代之。不然你现在不被他杀了,不代表过几年不会被他杀掉。没有谁天生高贵,即便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己是个废物,也依然没有什么用。”虞兮冷淡地说,一字一句却尽数凿进屈沧溟心里。

    她在二十一世纪读书,读到陈胜吴广起义,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不是纯粹讲究“物竞天择”的达尔文主义者,却非常在乎人生而平等,在乎打破阶级。

    虽然说这话是为了让屈沧溟同她们合作,但也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屈沧溟的眉头依然皱着,神色却凝重了许多。

    “我是有取而代之的心,奈何现在人在矮檐之下……”

    “你放心,如今事情败露,屈槐序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来上京接你回去,以免落下残害手足的罪名,以后失去民心。你且耐心等等,不出十日,屈槐序必来上京。”

    虞兮打断他,坚定地说道。

    “二皇子,你有勇有谋不是凡辈,朕并没有看低你的意思,但此种情境下,你要想争得鞣然皇位,没有我大凤国的辅佐,希望太过渺茫,若你信得过朕,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凤怀瑾看虞兮咄咄逼人,连忙扮红脸,“好心”劝慰道。

    进是深渊退是峡谷,屈沧溟又怎会不知。

    “就凭我能研制出新型武器,即便你不同意合作,鞣然也早晚对凤国俯首称臣。到那个时候,称臣的就是你的父亲和兄长了。”

    虞兮看屈沧溟犹豫,连忙助攻。

    “你若同意合作,我们辅佐你登基,待你羽翼丰满时,若有本事把凤国变成你鞣然的领地,我们也自认艺不如人。你不同意,可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凤逸阳就佩服自家王妃这点:事情看得透彻,虽然平时话少,可真到谈判时,说话句句在点子上。

    他作为这件事的主谋,反而一言未发,看着虞兮和凤怀瑾二人轮流游说,好像一切与自己无关。

第171章 初见屈槐序

    谈判的结果自然是虞兮方取得了胜利,这是毋庸置疑的。要不屈沧溟怎么办呢?他得先生存才能谋发展,虞兮开出的帮他废掉太子的条件也属实太过诱惑。

    他不是个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看虞兮胜券在握的模样,他的潜意识又让他不得不信。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几次接触下来,他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同反响。

    “……宫虞兮,我差点杀了你,你不恨我?”

    谈判的最后,屈沧溟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显然,这个女人对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立场不同罢了。她能这样释怀,倒是他意料之外的。

    “立场不同罢了,恨你有什么用,倒不如利用你。”

    一番不那么让人舒服的话,说得坦坦荡荡,也就宫虞兮可以做到了。我利用你还让你知道却无能为力,你说你气不气。

    凤逸阳看她云淡风轻却有意气屈沧溟的模样,在心里忍俊不禁。怎么这么可爱,这个女人,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域,让他忍不住探索。若不是这样的场合,他怕是要笑出声来了。

    虞兮余光看着全程扑克脸的自家男人,心说计谋就是你出的,你现在开始装紧了,小样儿的。

    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跟屈沧溟谈合作细节。

    凤怀瑾本就是帮腔和缓和气氛来的,看小皇婶谈笑间杀伐决断的模样,眼睛就没有从虞兮身上挪开过。

    小皇婶也太太太太有魅力了吧!

    他自小见惯了规矩女人,温柔女人,只听说过楚清辞同别人是略有不同的。如今这个小皇婶是楚清辞的孩子,更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风采。

    难怪皇叔喜欢她!虞兮也太值得喜欢了。

    凤怀瑾星星眼地看着虞兮,一直到三人从正殿出来。

    “凤怀瑾,你再盯着本王的女人看个不停,别怪本王不客气。”凤逸阳伸手弹了凤怀瑾的脑袋一下,醋意横生。

    “他一个孩子,你吃什么飞醋呢。”虞兮不赞同地看着凤逸阳,忍不住道。

    “就是就是,我喜欢小皇婶又没有要娶小皇婶做老婆,皇叔你未免有些……”凤怀瑾帮腔,却被凤逸阳又拎起了领口。

    “你还想娶本王的老婆?反了你了凤怀瑾!”后面的话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咬牙切齿。

    凤逸阳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呢,天天守着她一棵树生怕被人砍走,每每想起来,虞兮都觉得好笑。

    于是,她也真这么做了。

    看着大男人拎着小男人衣领,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凤逸阳此刻像一个凶巴巴的小可爱。

    “我就喜欢你们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道,笑得更开心了。

    后面的事情果然如虞兮所料,雷万钧被擒后不出五日,屈槐序便带着斐孤辰一行来凤国接人了。

    凤国百姓这些年最痛恨的便是鞣然,一路上没少给屈槐序使绊子。

    凤逸阳和凤怀瑾心里明镜儿似的,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百姓胡闹。

    待屈槐序到上京时,没有按照礼数先去皇宫拜见凤怀瑾,反而第一时间来到了靖王府求见王爷王妃。

    凤逸阳虞兮二人心下纳闷,却依然让人把屈槐序等人请了进来。

    随行人等在外面候着,屈槐序一行四人进了正厅。

    这是虞兮第一次见鞣然太子屈槐序,她也没有凤国女子的羞怯,甚是随意地抬眼打量了他一翻。

    屈槐序看上去比屈沧溟矮一点,人也更瘦弱斯文些。鞣然的国色是紫,屈槐序也穿了一身紫衣,不同于屈沧溟的硬朗霸气,屈槐序更像个自幼被保护在羽翼下的公子哥儿,乖乖巧巧又会读书的那种。

    真是……人不可貌相。虞兮若不曾听闻屈槐序的手段,一定会以为他就是个富贵闲人,没什么攻击性,也没什么能力。结合听闻的种种,他文弱贵气的外表极可能也只是一种保护色罢了,这不就是男人里的沈绿浓么。

    虞兮在心里给屈槐序对了标,算是形成了初步印象。

    一同进来的三人,也分别对凤逸阳和虞兮行了外臣之礼。

    三人一个是鞣然的大鸿胪甄子安,一个是屈恒之的心腹宦官杨端,而另一个,就是虞兮的老熟人鞣然宰辅斐孤辰了。

    “斐……”虞兮重逢斐孤辰,心里亲切不已,未经思索一个“斐”字已经出口。

    斐孤辰看她的神色里很有些重逢的欣喜,于是眼波流转,轻笑了一下,连忙再次躬身行礼。

    “外臣在边境冲撞了王妃娘娘,这次是来陪不是的,望娘娘海涵。”他忙把虞兮的话截住,抢白道。

    虞兮忙就势转了话锋。

    “哪里哪里,斐宰辅,您真会说话,你们二皇子差点把本宫煮熟了送回来,您一个‘冲撞’就一笔带过了。本宫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们鞣然给本宫留了条命来听您赔这个不是啊。”

    分明是老友相见的喜悦,却愣要装作愤怒,也是太考验表演天赋了。

    幸好在场的人除了凤逸阳、虞兮和斐孤辰三人外,都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虞兮的怒气是装来的,倒不至于起疑心。

    只是凤逸阳登时打翻了醋坛子,不顾外人在场,已经拉下了脸来。

    “本宫本次出使凤国,就是来赔礼道歉了,具体事宜,我们明日皇宫里再议也不迟。此次来靖王妃是有其他事情相求。”

    屈槐序说话也是淡淡的,温和儒雅的样子,竟有几分司徒南风的感觉。

    虞兮看一行人多少有些狼狈之色,细问之下,才知道路过陌南城时住宿时吃坏了肚子,连续腹泻了好几日。

    虞兮在陌南长大,知道陌南最大的客栈老板跟义父有些交情,鞣然使节路过一定是住在那里。一听是在陌南吃坏了肚子,又腹泻了好几日不见好转,心里不禁了然。

    一定是义父做的手脚!

    她在鞣然遇险的事情世人皆知,尽管她回上京后也写信报了平安,但她知道义父一定心疼坏了。

第172章 这个铁憨憨

    172

    义父向来光明磊落,为了她居然肯做出这样“不入流”的事来,虞兮心里暗自好笑,心说若在现代义父也传说中的“女儿奴”一枚。

    义父的行为怎么说呢,还……怪可爱的。

    看虞兮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行人莫名其妙,只有凤逸阳思索片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诸位八成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疟疾,王妃擅长治痛风恶疾,拉肚子确是不会的。”他冷言道,并不想让虞兮为他们医治。

    虞兮看斐孤辰好看的小脸也满是疲惫,知道他也中招了。便淡淡地说:“无妨,虽然不擅长,但我毕竟是个大夫,可以试试看。”

    屈槐序拉死都算死有余辜,可斐孤辰这么可爱,可不能出事。她默默地想。

    却没有注意凤逸阳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丹霞,去我的药房找一些青蒿,再去厨房取一些西瓜翠衣来。”虞兮嘱咐丫鬟道。

    丹霞应了声就要出去,后有些迷茫地回来问道:“娘娘,西瓜翠衣可是……可是瓜皮?”

    虞兮点点头:“白瓤不要,只要瓜皮,让厨房切丝。”

    丹霞憋了笑,默默退出去了。

    给鞣然的太子吃西瓜皮,也就是王妃娘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虞兮命人把青蒿和西瓜皮煮了水给屈槐序一行人喝,一行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靖王妃,你不会在捉弄我们吧。”杨端翘着兰花指,娇滴滴地问道。

    王府和皇宫里也有不少小太监,他们只是比普通男孩子声线细一些,行为举止反而乖巧老实,这么女里女气,嚣张跋扈,恨不得全世界知道他是个阉人的,虞兮倒是第一次见。

    “我堂堂大凤国摄政王妃,为何要捉弄一个阉人自降身份?”

    她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杨端,冷淡地说道。

    杨端一张得意的脸涨得紫红,又不敢当面发作,只冷笑道:“我虽是宦官,毕竟也是皇上陛下他跟前儿的人,王妃这样奚落怕是不合规矩吧。”

    “哦,那还请杨公公恕我见识浅,主要是我凤国没有阉人掌权谈判的先例,不知者不怪,冲撞了公公,请您包涵。”

    虞兮平生最痛恨把人分三六九等的做法,此时为了灭鞣然的志气,戳人痛处也是针针见血。

    言外之意,我凤国巍巍大国,人才辈出,不像你们鞣然连个像样的人都拿不出来。

    斐孤辰一直站在他的角度偷眼看着虞兮,被这一番话逗得几乎要笑出来。

    这个女人,看她平日里不声不响,真说出什么来,能把人活活怄死。

    杨端在鞣然的地位如日中天,已经很少有人叫他“公公”了,一般臣子都称他“杨大人”,屈恒之和屈槐序等人则直呼其名,按他小肚鸡肠的性子,一个“公公”就够他三天睡不好觉了。

    杀人诛心的手段这个女人多的是,平日里只是不爱用罢了。聪明不世故,难怪凤逸阳会爱她,她真的太值得爱了。

    杨端被一句“杨公公”气得直哆嗦,后面的话更是戳了他的肺叶子,他久久没有说出话来。屈槐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最终一行人喝了虞兮安排的青蒿翠衣汤,蒿子是用来驱虫的,味道冲的不行,再加上瓜皮更是一言难尽。

    屈槐序皱着眉头痛苦之极,斐孤辰原本眉头舒展,看其他几人的模样也跟着紧皱眉头一饮而尽。

    凤逸阳一切看在眼里,更是打翻了醋坛子。很明显,斐孤辰喝的汤药,跟其他几人是不同的。他的汤药根本不苦。

    虞兮在他面前都没有离开过,什么时候做的手脚呢?

    “诸位无事就请回吧,其他的事,明日朝堂上再议。”

    屈槐序喝完汤药本想跟凤逸阳聊上几句,投石问路。不料凤逸阳冷着脸下逐客令,一点面子都不肯给他。

    虞兮看凤逸阳的神情,以为他单纯厌恶鞣然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边妇唱夫随,安排人送了客。

    谁知一行人一走,饿狼一样的凤逸阳一把将虞兮扯进了怀里,又连拉带抱地把人抵到了正厅的墙上。

    “你干嘛,大白天发什么情?”

    明明是夏日,虞兮的背被冰凉的墙壁触感一激灵,忍不住道。

    凤逸阳根本不言语,揪着她的衣襟猛地亲了上去。

    虞兮下意识地往一旁躲,凤逸阳霸道地扣住她的后脑。二人毫无章法地撞在一起,牙齿发出轻微的声响。

    “疼……”

    虞兮低呼。

    凤逸阳已经失去理智,根本没有听见她小声地喊疼,依然噙住了她的唇,霸道地不肯放开。

    他吻了她足足十分钟,直到虞兮咬了他的唇,二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凤逸阳被虞兮咬地鲜血直流,满腔的怒火正要发作,看她也红肿不堪的唇才强行压住了。

    “你是不是有病!”虞兮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斜了凤逸阳一眼,跑了出去。

    凤逸阳一肚子火气憋在腹内没有发泄出来,看着虞兮在自己面前委委屈屈跑出去,更是心口被人擂了一拳似的疼。

    要他过去说是因为虞兮对斐孤辰的态度而吃醋,他又说不出口,要他咽下这口气他又咽不下,一个人留在正厅也是怒气冲天。

    虞兮嘴唇红肿的跑出去,一路上被无数家丁丫鬟撞见。众人知道又是王爷强行亲热惹怒了她,都不敢劝,只远远地行礼离开。

    她怎么也想不出凤逸阳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魔怔了一般非要强吻她。他平日里对她温柔体贴,偶有索取无度的时候,也会非常在意她的体验,今天莫名其妙地赶走了那几个鞣然人就开始强吻她,简直像个疯子。

    不对,赶了人就发疯……虞兮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这个家伙,是在吃斐孤辰的醋啊!

    难怪他别别扭扭,只按着她亲热,问他怎么了又不肯说。

    果然男人不管多少岁都是幼稚鬼,即使这个男人是一国摄政,麾下有百万臣民,也依然难逃这个定律。

    本来都要被这个铁憨憨气哭了,跑出来才知道真正憨的是自己。

第173章 醋坛子成精

    虞兮委委屈屈地跑出去,再跑回去哄他又有些抹不开面子,心想着晚上睡觉时凤逸阳要是还不高兴,就再哄哄好了。

    她一个人先进了卧房,一直到吃晚饭也没有出来。

    凤逸阳在正厅生着闷气,又怕她真一气之下跑出去,跟之前一般离家出走,心里有隐隐担忧。

    到了晚膳时间见虞兮没有过来,想问下人们王妃去了哪里又拉不下脸来,一顿饭没吃几口就黑着脸回了卧房。

    回了卧房看虞兮歪在床上看医书,神色才缓和一些,但也没有说话,自己脱了鞋往床上一躺,就背过了身去。

    外袍也没脱,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跟虞兮说。

    虞兮没看见似的,手里举着书,眼睛却从字里行间斜着他。

    凤逸阳看虞兮并没有理她,又气呼呼地坐起身来自顾自脱了外袍。

    虞兮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偷瞄着凤逸阳心里暗笑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幼稚,他的臣子们知道了非得惊得下巴掉下来不可。

    二人这么僵持了许久,谁都没有理谁。

    虞兮有些撑不住了,又不知道怎么找个话口哄他,心里着实着急了一会儿。

    突然外面传来叩门声。

    “何事?”虞兮提不起精神,蔫蔫地问。

    “娘娘,奴婢是丹霞。”外面传来清脆的女声,“看您没有用膳,给您送些清粥小菜过来。”

    “不吃了,谢谢。”虞兮哪有心思吃饭,语气依然有些闷。

    她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对下人的服务依然道谢。想来丹霞也习惯了。

    “娘娘,多少吃一点吧,还有您爱吃的花胶呢。”丹霞哄孩子似的在门外哄她。

    “我不饿,你端走吧。”

    “娘娘……”

    丹霞还未说完,凤逸阳那边猛地坐了起来。

    “送进来。”

    他说,声音没有温度,语气却不容置疑。

    丹霞忙端了饭菜放到卧房来。

    “我不吃。”虞兮依然提不起精神,没心思吃饭。

    凤国人凡事讲究富丽堂皇,豪华雍容,饮食上也是花样百出。荤素搭配,海鲜飞禽,应有尽有,有时候酒都要配上好几样。但虞兮对食物的兴趣一般,追求简单清淡,她来靖王府后,厨子尽可能按照她的喜好来,整个王府的饮食习惯都变了样。

    丹霞为她准备了清火白粥,搭配了一小碟白灼菜心,一小碟咸鲜的金华火腿薄片,外加一小碗饭后吃的花胶,克制而简约。

    凤逸阳黑着脸起身,闷不作声地端起粥碗就要喂她,虞兮一愣。

    “我不……”话未说完,一勺白粥已经喂进了嘴里。

    虞兮不得已,只得配合他慢慢吃下去。

    “凤……”又要开口,一口火腿薄片喂了过来。

    还能喂她吃饭,看来也不是很气。虞兮默默地想,干脆不再说话,就着他的手把一碗粥全吃了。

    到了花胶,凤逸阳又要喂,虞兮赶忙伸手拦了。

    “我吃饱了,歇会儿再吃别的。”

    凤逸阳这才放下碗筷,又躺回床上去。

    堂堂一个王爷,恋爱起来跟大学里的男**丝也没什么区别嘛。虞兮看着他躺下去的背影想,除了……他更帅一些,是国家……领导人。虞兮被凤逸阳喂完饭心情好了不少,想起国家ling倒人这五个字,自己先笑了起来。

    “我现在又想吃花胶了,起来喂我。”她伸手摇摇凤逸阳的肩。

    凤逸阳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凤逸阳,我要吃花胶,粥是你喂的,花胶也要。”虞兮人淡如菊,难得调皮起来,跨坐在了凤逸阳的腰上,继续摇他的肩。

    凤逸阳起初也不翻身也不动,被她闹得急了,回身钳制住了虞兮的双手,一个反用力把她压在身下。

    他幽深的凤眼难得露出些委屈的神色来。

    虞兮看着那双眼睛,心里不由地一震。

    凤逸阳只是看着她,也不言语。因为白天里的前车之鉴,也不碰她。

    虞兮心里一疼,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唇瓣对着他坚毅的唇吻了上去,有些青涩,却很主动。

    凤逸阳起初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反客为主起来。

    一个绵长的让人血脉喷张的吻,二人谁也再没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满脑子都是占有对方的身体。

    后来两人也的确这么做了。

    虞兮岔开双腿的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她二十一世纪最喜欢的作家张爱玲小姐在《小团圆》里的浪笔:

    “他的头发拂在她的大腿上,毛毵毵的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头,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汩汩的用舌头卷起来。她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深山中藏匿的遗民,被侵犯了,被发现了,无助,无告的,有动物在小口小口的啜着她的核心……暴露的恐怖柔和在难忍的愿望里”……

    太疯狂了,她已经忘了她要哄他的初衷,而他已经不再需要她来哄。

    像一条蛇钻进幽深的潮湿的土地,柔软却有风骨。土地被一寸寸顶开,把蛇紧紧包裹住,蛇略有活动,土地便有感应。

    “啊~嗯~”

    虞兮难耐地哼出声来,把腿搭在凤逸阳的双肩上,双脚忍不住勾在一起。

    凤逸阳苦苦耕耘许久,才从空谷间抬起头来。渐入黄昏的光下,他的唇角挂着一丝银丝,亮闪闪地诱人,虞兮看进眼里,灵**焚,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她到了。

    “啊~!”

    凤逸阳喂饱了她,又缠着她闹了好一阵,二人才汗津津地各自躺平。

    之前的事,像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了。

    “不许跟斐孤辰眉来眼去。”

    凤逸阳喘着粗气仍不忘横她一句。

    虞兮的头发已经被汗湿透了,人更是累得几乎虚脱。

    “我没有眉来眼去。”她矢口否认,明明是老友重逢的喜悦,怎么让这个家伙想得这么龌龊。

    “那也不行,下次我得警告斐孤辰这家伙离我的女人远一些,反正他有把柄我在我手里。”凤逸阳霸道地说,伸手把虞兮搂在怀里。?

    虞兮想问有什么把柄,转念想凤逸阳跟醋坛子成精似的,还是先不要问为好。

    ?

第174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174虞兮看凤逸阳霸道的模样,想起白日里二人龃龉,突然就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低笑了起来。

    “笑什么?”

    凤逸阳伸手摸着她的后颈,问。

    “我笑有的男人,明明又英俊又骁勇,智慧和能力无人能及,偏偏对一个普通女人患得患失,别人看一眼就像要把你老婆偷走一样。”?

    她对男人的审美就是要英俊要骁勇要聪明要有能力,这几点凤逸阳确实都占了。而她把自己说成普通女人,确实有些太过谦虚了。

    凤逸阳显然对这些赞美之辞很受用,抚摸她脖颈的手好像在给一只猫咪顺着毛。

    他的确有这些优点,可在别人眼里,他身为王爷的权威感盖过了他本人的魅力,女人们削尖脑袋要嫁的是王爷而已。

    当然,很高兴他是个英俊的骁勇的聪明的王爷。若他是丑陋的窝囊的蠢笨的王爷,依然有排着队扑上来的女人,甚至数量会增加——毕竟那样的话会更好骗一些。

    只有虞兮,视他的权力地位如粪土,只拿他当这个俗世中的普通男人。她说他的好,永远是某件事做的让人放心,或者某个品质吸引了她,具体又真诚。

    “我有个问题。”凤逸阳突然问,纤长的手指开始细细揉捏虞兮的颈椎。

    “什么?”虞兮被按得舒服,哼哼唧唧问道。

    “就是你为什么说你是我老婆呢,听着好老。”他知道虞兮嘴里的“老婆”应该是“娘子”“夫人”的意思,就是纳闷,明明是貌美如花的小美人儿,怎么叫得这么老。

    虞兮道:“老婆就是夫人的意思啊。我就是你老婆。”

    凤逸阳道:“那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老公呀。”

    “……”捏着虞兮大椎的手猛地收紧,她只觉得骨头一痛。

    “你干什么?”虞兮微痛,不满地回头瞪了凤逸阳一眼。

    凤逸阳道:“不要唬我不懂,宫里的太监才叫老公,”

    “是吗?”虞兮桃花眼促狭地眯了起来,扭头看了凤逸阳一眼,若有所思。

    凤逸阳知道她在打坏主意,立刻警觉起来。

    “老公。”虞兮突然说。

    凤逸阳皱眉:“不许这么叫。”

    “老公。”

    “闭嘴!”

    “老公~公公!”

    虞兮玩心大起,转身吊住凤逸阳脖子,叫个不停。

    凤逸阳神手扣住她的腰,咬牙切齿道:“宫虞兮,我是不是要证明一下我不是公公……”

    论逻辑和思辨虞兮可是个中高手,她毫不畏惧地盯着凤逸阳的眼睛,揶揄道:“你只有我一个妃子,你是不是公公,只有我能证明,我咬死了说你是,你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所以呀,你可要对我好一点,不然我到处抹黑说你不举。”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不行,尽管凤逸阳行得很。被虞兮一番话气得鼻子都要黑了,继续咬牙切齿道:“谁说百口莫辩,你夜里在账内叫出声,第二天又起不了床,任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错了。”虞兮棋差一招,紧张地吸了口凉气。

    “道歉有用的话,本王不就白白被你羞辱了。”凤逸阳咄咄逼人,捏着她的***把她压在身下。

    “不要了,我累了,求你。”

    桃花眼水汽弥漫,可怜巴巴地望着凤逸阳。她可是太累了,人又不是机器,怎么能那个这么久……

    她连连求饶,还是难逃被他予取予求的命运。

    屈槐序一行人离了靖王府又去宫里拜见凤怀瑾,凤怀瑾以有事推脱并未露面,而是将人安排在了宫内一处待客用的院里。

    “一路舟车劳顿,大家也各自休息吧。”屈槐序进了院便吩咐道。

    “这个靖王妃有点意思,她开得药确实管用。”大鸿胪甄子安道,回想起虞兮无双的姿色和绝不温柔贤惠的性子,心下纳罕,“凤国女子一直讲究三从四德,说话都不敢正眼看男人,怎么偏她是这么个脾气?”

    “说起来这个女人还跟我们鞣然有些渊源。她生母是楚清辞。”屈槐序道。

    “哦?”甄子安大惊失色。

    楚清辞在鞣然可是家喻户晓,她来凤国做线人失败被屈恒之灭门,后又带着凤国十万大军血洗鞣然的事,更是人尽皆知。

    靖王妃是楚清辞的女儿,而楚清辞的女儿是这样的性子,就是情理之中了。

    甄子安想。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楚清辞的教育,虞兮还做了17年二十一世纪公民,自然不吃他们封建礼教那一套。

    “若她是楚清辞的女儿,那我们更要多加提防,毕竟楚清辞背叛了我鞣然,这个王妃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端在一旁冷冷道,他白日里在虞兮那里受了挖苦,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没意思的女子太多,一万个里也出不了这么个有意思的,难怪凤逸阳当宝似的,别人多看一眼都要打翻醋坛子。”斐孤辰闲闲地道,白日里他倒是把凤逸阳的神情看在眼里。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斐宰辅不要动了真心。”屈槐序又不是傻子,关于虞兮被屈沧溟软禁时的情况也知道一些,又加上看虞兮和斐孤辰今日你来我往地一番以为他是美色当前动了心。出言劝诫。

    “那是自然。”斐孤辰点点头,敷衍道。找了个借口回房睡觉了。

    夜慢慢深透了,月亮慢慢地露出头来,在窗子上映出一个窈窕的弯钩影儿。

    斐孤辰辗转反侧,根本没有睡意。

    满脑子都是白日里虞兮那一声“斐”以及那一碗加了蜂蜜的药汤。

    苦里带着清甜,甜里带着清苦。什么味道都有,却又纯得不像话。

    虞兮话少,人又聪明,对付屈槐序都举重若轻,谈笑间杀伐决断。却依然细心地去为他的药汤里加那么一口甜。

    不声张,更没有借此拉拢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就做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斐孤辰轻笑一声,唇齿间似乎又泛上那一点甜来。

    这样的女人谁会不爱她?

    她美得不像话有人爱,待到她丑得不像话的一天,依然会有人爱。

第175章 斐孤辰的不眠夜

    辗转许久,已经到了子时,更夫敲击更鼓的声音传来,一声又一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火烛”二字在夏夜的风里散开,已经听不清楚。

    突然听到窗户有稀稀索索的响动,极轻。

    斐孤辰屏了呼吸仔细聆听,那人内力深厚,在他之上,呼吸声几乎让人无法查觉。

    莫非……

    一个念头在心里浮现,心口忍不住扑通直跳。

    “父亲?”他压抑住自己心里的雀跃,平静地问。

    人已经从窗子翻进了屋内,坐在他的床边。

    月色下,那人的面容模糊,只能看到和他一样清晰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子。

    斐孤辰坐起来看着他,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许多年未见了,父亲看身形和轮廓竟然一点都没有老,也不知道灯下是什么模样。

    斐孤辰心如擂鼓,却说不出话来。

    斐冷邪亦没有言语,却知道他所想似的,起身点了灯。

    他单手举着灯,寂寂地看着他。

    斐孤辰嘴唇翕动,看着这个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又讷讷地低声道:“父亲。”

    心有千言,幼年时最希望见到的人就坐在自己床前,斐孤辰却像被人锁了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傻了么。”斐冷邪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面上却不动声色,空着的那只手托住斐孤辰下巴,把灯凑过来细细打量。

    斐孤辰身上似乎没有屈曼殊的影子,偏阴柔的狭长邪媚的眉眼,英气十足的高耸的鼻梁,过份尖窄的下巴与冷漠的薄唇,全是同他斐冷邪一模一样的。

    细想来,二人竟然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不见了。斐冷邪虽逍遥淡漠,骨子里却是个深情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些年对扁鹤这般执着,他听说斐孤辰来了上京,人也从陌南不辞辛苦,一路跟了来。

    真的骨肉相见,他却和斐孤辰一样,千言万语都藏在肚子里,并说不出什么来。

    灯下端详了斐孤辰一会儿,斐冷邪突然吹了口气,把灯又灭了。

    “睡吧。”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起身就要飞出窗子。

    天下第一杀手果然名不虚传,戒备森严的皇宫也能来去自如。

    “父亲。”斐孤辰又是一声,伸手扯住了斐冷邪的袖子。

    任斐冷邪再聪明,也难从这两个字里读出千言万语来。

    他只竭力克制了情绪淡淡道:“忙完这阵子,留在凤国吧。”

    斐孤辰头一次露出孩子似的笑脸。

    “好。”他璨然一笑。

    骨肉连心,斐冷邪的心都跟着酸楚了一下。

    斐孤辰笑着放开了手,看着斐冷邪就这么飞出了窗子。

    他回味着指尖布料的触感,意外的不真实。

    白日里是美人恩,夜里是父亲来看他,这一切美好的不真实。

    是做梦吧,这个梦,也太过美好。

    斐孤辰躺回床上,嘴角挂着一点笑意,又要睡去。

    半个时辰不到,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又有人影立在窗外,颀长笔直,比父亲魁梧些。

    得了,这一夜也甭想睡了。明儿得跟凤逸阳提一下,皇宫里的禁卫军是该扩招了,简直形同虚设。

    “何人?”斐孤辰问。

    那人没言语,自顾自跳进窗户,又点了灯。

    二人一样的流程……

    斐孤辰很无语,怎么这里的人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么。

    “摄政王九千岁白日里赶着送我们出来,如今又深夜造访,微臣都不知道王爷是想见我还是不想见我了。”他凉凉地递过一句话去。

    “深夜露重,王爷不忙着跟王妃温存,怎么记得来看区区在下?”

    斐孤辰不提虞兮还好,一提虞兮凤逸阳又是醋意横生。

    “斐宰辅,我敬你为人正直,做事稳重,才同你交际。但你知道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我的底线不是凤国的江山社稷,是虞兮。”

    凤逸阳道,灯下望向斐孤辰的神色晦暗不明。

    “摄政王好生有趣,自己的家事跟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可说的。”斐孤辰心里有愧,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虞兮是个独立的人,她虽是你的妃,却有自己的选择权。”

    凤逸阳眸色一暗,皱起了眉头。

    凤国女子,哪里有什么选择权?斐孤辰会这么说,证明他真的对虞兮有所了解。

    “她有选择权,我也有,我选择始终不离地跟着她,不许她离开我。”凤逸阳道,自从同虞兮敞开心扉,接受了她“二十一世纪”自由平等的观念后,连自称“本王”的时候都少了许多。

    虞兮对这个男人的影响和改变,斐孤辰一个外人都感受得到。

    斐孤辰嘴上逞强,骨子里却做不了夺人所爱的人。他远远看着她,守护她,就觉得很好了,至于从凤逸阳手里把人抢来,是想都不曾想过的。

    “你深夜到访,不会只是来告诉我离你的宝贝王妃远一点吧,如果是,我知道了,请回吧。”

    凤逸阳深深地看了斐孤辰一眼,没有过多言语,果然起身飞了出去。

    这凤国的皇宫也是住不得了,一会儿这个飞进窗子,一会儿那个又飞进来,传说中的戒备森严呢?斐孤辰躺在床上无语地想,一夜未曾睡着。

    他有致命软肋在凤逸阳手上,凤逸阳却没有借此威胁他,反而只是过来说自己多爱虞兮,虞兮是他的底线。凤逸阳的做派倒很是正直,想必这也是百姓们都传他有雷霆手段,活阎王一样,可这么多年却依然能对他爱戴有加的原因吧。

    这样的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倒是个可交的。斐孤辰想。

    这一夜,他实在百味杂陈,心里不是个滋味。

    凤逸阳那边后半夜出靖王府,天不亮又急匆匆地赶回去,警告完斐孤辰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了一些,心里堵了一口气。

    回到卧房再把虞兮抱紧在怀里,虞兮被他身上的凉意惊醒,知道他才从外面回来,却什么都不问,把头往他的胸口靠了靠。

    “小乖,不许离开我。”凤逸阳呢喃。

    虞兮勾起唇角,凑过去亲了他的胸口一下。

    “那你要好好表现哟。”

第176章 国宴谈判

    折腾了一夜,几个人自然都没有睡好,第二日国宴就个个顶了黑眼圈出来,斐孤辰尤甚。

    虽说是鞣然以战败国的身份割地赔款来了,但大局上面子还是要给足,凤国的国宴办的异常隆重,比迎接友邦的忘忧兄妹有过之无不及。

    “这不是唯恐别人不知道鞣然割地赔款来了么。”虞兮跟凤逸阳小声吐槽。

    凤逸阳本同她牵着手,暗自攥紧了一下。

    “看破不说破。”他轻笑。

    虞兮乐了。凤国虽国力强盛做事也大气,偏偏凤逸阳和凤怀瑾叔侄,骨子里一个比一个促狭,就爱看别人吃瘪的模样。

    看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凤逸阳心里一跳。

    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习惯她的美貌,每次看见这张狐狸一样的精致魅惑眉目却又过份清冷的脸,他的心就会收紧一下再放开。

    真美,这么美的人,属于他。

    虽是国宴,虞兮却没有特意打扮。何止不曾打扮,发间仅有的两根簪子,还被凤逸阳恶意没收了,生怕引得别人注意,某人再盯着他的王妃看。

    虞兮由着他闹,嘴上说“世间又不只我一个女人,未见得你稀罕别人就稀罕”,心里想的却是“好似老子的美貌全靠那两根簪子似的”,便这样出了门。

    国宴未正式开始,虞兮又见到了屈槐序一行,看斐孤辰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这么重的黑眼圈,肾亏啊?”擦肩而过时,虞兮忍不住揶揄。

    “你虽已为人妇,但开这样的玩笑终归不妥。”

    斐孤辰笑得宠溺,嘴上却怼回去。

    虞兮不甘示弱:“我是大夫,看的是你健康状况,是你自己不纯洁,胡思乱想。”

    “在下肾亏委屈的是自家娘子,不劳王妃操心。”斐孤辰不咸不淡继续怼,语气里却依然带着笑意。

    逗了两句咳嗽,虞兮便乖巧地坐到凤逸阳身边去。

    凤逸阳伸手搂了她的腰,满满的占有欲。

    “注意影响,这么多人呢。”虞兮小声提醒他,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腰上的大手收紧,坏心地捏了一下,她的腰瘦得不赢一握,被捏紧皮肉,微微一疼。

    虞兮怒目而视,凤逸阳这才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

    刚才看虞兮同斐孤辰那小子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斐孤辰还笑得那么开心,他心里可是酸了好一阵儿。

    宴席同以往一样,凤怀瑾坐正中龙椅,凤逸阳虞兮坐在凤怀瑾左侧,右侧的位置留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照例借口身体不适不肯出席。这些日子,她似乎有意放权,不太参与朝政。

    特别是凤逸阳大婚以后,所谓“知子莫若母”,她太了解凤逸阳,知道他早晚慢慢放权,让凤怀瑾一个人掌管凤国的江山社稷。既如此,她先放手也是为凤怀瑾考虑,让他早日成材。

    太皇太后也不是看不上虞兮,只是在她眼里虞兮和楚清辞一样,智勇双全却绝不会是个贤惠旺夫的妻子,她不愿意让她做凤逸阳的王妃。

    连凤国每月初一十五例行的儿媳妇来宫里请安奉茶,太皇太后也给虞兮免了,表面上说怕虞兮辛苦,心里自然是懒得见她。

    虞兮本就发愁宫廷里的婆媳关系,看太皇太后懒得见她,自己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凤怀瑾和凤逸阳虞兮夫妇坐在正中,左手边是鞣然的屈槐序一行使节,右手边是凤国的一众臣子。凤国虽是虞兮史书上不曾看到的朝代,礼仪种种同中国古代却是极其相似的。

    屈沧溟身为人质,和长安沈绿浓坐在席位右侧,见了屈槐序一行人只是微微点头,他嘴角上勾,满是骄傲和不屑一顾,屈槐序自知刺杀屈沧溟一事败露,一时间也有些悻悻的,微微点头回礼,并未寒暄。

    “我鞣然愿用城池三座,牛羊万头,黄金五万两,良田三万亩换取二皇子平安归国。”大鸿胪甄子安掌管鞣然的外交事宜,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外交官。谈判的事,自然是由他出面。

    鞣然给出的条件,倒也算是合理,毕竟以往只有城池和田地,今年还有了牛羊和钱财,并不算太过小家子气。

    这也是屈恒之和屈槐序在向屈沧溟表明态度示好:人我们是一定想接回去的,雷万钧的刺杀与我们无关。

    凤国的谈判史祝子青眼神在凤怀瑾和凤逸阳脸上来回扫视,希望皇上和摄政王九千岁可以给个明示。

    这个条件已经是凤怀瑾意料之外了,当年鞣然换回呼兰成用了两座城池他是知道的,如今屈沧溟虽为皇子却也是鞣然带兵主将,用三座城池加上牛羊、钱财和三万亩地来赎他,比凤怀瑾想象的还要多上许多。

    他貌似不动声色,眼神却瞄了一眼凤逸阳夫妇,想看看什么意思。

    凤逸阳本就有意让凤怀瑾作主,看鞣然给的条件还算优厚,自然没什么反对意见。

    虞兮看了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知道他们二人对这个条件是满意的,慢悠悠掸了掸袖子道:“城池是哪三座,牛羊多大个头儿,地是哪里的地就敢叫良田,说来听听。”

    鞣然世代游牧,哪里有什么能长庄稼的良田。凤怀瑾和凤逸阳都是贵族,对农耕之事还是没有那么了解。她两世加起来做了三十四年的平民,还是懂的。

    虞兮此言一出,鞣然一众面面相觑,他们做好了被凤国皇帝和摄政王查点盘问的准备,孰料这个王妃也是不容小觑。

    “据外臣所知,凤国一直有国法后宫不得干政,没想到靖王妃是个例外。”

    杨端前一日在靖王府受辱,今日一心想要讨回来,虞兮干政,正是他发难的好时机。

    虞兮哪里不知道他是有意当中挖苦,心里冷笑一声。还未开口,右侧沉静如水的宫承允反而抢白道:“宫虞兮为我军中参将,我军大获全胜宫虞兮功不可没,自然有说话的权利。”

    虞兮都快忘了哥哥任命她代理参将的事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

第177章 烫手山芋

    “哼”,杨端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靖王妃是宫将军的亲妹子,你们兄妹情深我们外人也是艳羡非常,可是公然护短就是宫将军不是了。临时任命参将的是也做得出来,可真是大将之风。”

    他公鸭嗓把话说得刺耳,宫承允一侧的陈和先皱起了眉头。

    “杨公公贵人多忘事,我们宫虞兮参将两个月前刚优化完武器把贵国打得溃不成军,如今竟忘了仇人是谁,说出去,也不怕鞣然百姓笑话。”

    陈和也是个急脾气,优化武器一事后对虞兮更是崇拜不已,别人说他陈和兴许还不至于如此气愤,说靖王妃,绝不可以。

    一番话说的凤国将士闻言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我们宫参将靖王妃打的,难不成是自相残杀么。哈哈哈”

    有人趁乱起哄,朗声道。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鞣然也没有我们靖王妃这样智勇双全的女子,杨公公不敢相信也是情理之中。”

    又一个声音道。

    “诶,陈副将,张侍郎,你怎么能直接称呼杨公公呢,杨公公在鞣然备受尊重,连太子都叫一声‘杨大人’的。”

    刘锦坐在宫承允的另一侧,摇着一把羽扇慢悠悠补了一刀。

    虞兮手里正端着酒杯,乐得低咳一声,差点呛着。

    杨端最恨别人叫他公公,在鞣然这是一大忌讳。凤国臣民为了恶心他,故意这么称呼,而刘锦更是促狭,偏偏要当着众人面指出来。

    陈和也是个机灵的,忙接口道:“恕我不知道鞣然的规矩,不知道贵国要称宦官公公的。我们凤国,太监和宫女一样,都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没有身居高位代表国家做使节的。”

    “诶,此言差矣,各国有各国的文化。凤国讲究任人唯亲,我鞣然讲究任贤举能,宦官也是人,有才华就值得重用。”

    屈槐序没等杨端发作,一句话凉凉地递过来,既打了圆场,又暗讽了凤国政治。

    “任人唯亲也不尽然,难不成屈太子忘了当年率兵攻打鞣然的代理大将军正是舍妹的生母楚清辞么?楚清辞是鞣然人,在我凤国依然能受重用,这也是我泱泱大国的容人之量。”

    宫承允一句话怼回去,语气表情都没有波澜,气势上却不怒自威。

    虞兮眼里,哥哥宫承允是个话少的钢铁直男,虞兮从未见过他跟人耍嘴皮子的一面,今天算是超常发挥了。

    他和身侧的陈和刘锦简直是怼人小组,虞兮一看根本不用自己出马,忍不住酒杯掩着唇露出了笑靥。

    臣子们更是纷纷附和,一时间屈槐序等人很是下不来台。

    倒是斐孤辰,一直淡淡的全然不往脸上去,好似别人羞辱的不是他的国。

    “屈太子是客人,宫将军不得无礼。”

    凤怀瑾扫了自己的皇叔皇婶一眼,看他们丝毫没有出言制止这场口舌之争的意思,只好亲自出马,拦了宫承允一句。

    “末将唐突。”宫承允知道凤怀瑾不是真要责备,就势起身对凤怀瑾行礼道,又泰然落座,不再言语。

    凤怀瑾已经初见少年天子的威仪姿态,他在虞兮的调理下也结实壮硕了许多,公众场合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掷地有声。

    “朕自幼由皇叔带大,王妃对朕也是视若己出,莫说王妃还是我军中参将,哪怕只是摄政王妃,在朕眼中也是太后一样的尊贵,问一句朝政也是无妨的。”

    “既然摄政王妃想知道,就请屈太子给王妃答疑解惑。毕竟我凤国死伤无数,千辛万苦才勉强赢了贵国,这么不清不楚放了战俘,朕的臣民也不会答应。”

    正殿一时间安静得出奇,凤怀瑾的话字字珠玑,一个个字砸在汉白玉地面上,让原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屈槐序等人也瞬间明白了这个少年天子不容小觑。

    “外臣原本也是要详细同陛下和王爷王妃禀报的。”大鸿胪甄子安骑虎难下,只得说道。

    “三座城池分别是褚杨,犇城和宿州。牛是周岁以上的耕牛,羊是三个月以上的成羊,田在牧城边上,同贵国的宁城交界,我国土壤不似贵国肥沃,但牧城本就在两国交界处,方便贵国管辖耕种,也是极好的。”

    褚杨城、犇城和宿州应该是鞣然最穷的三个地方了,虞兮听别人说过最贴切的一句话就是褚杨城的蟑螂都比别处瘦一些,因为营养跟不上。

    这三座城给了凤国当然是好事,可扶贫助农就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想真正靠这三座城为凤国的经济政治添砖加瓦,十年内几乎是不可能。

    虞兮、凤逸阳和凤怀瑾三人互相对了个眼色,凤怀瑾道:“皇婶听着如何?”把话语权抛给了虞兮。

    虞兮也不含糊,直接道:“我是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心里没有雄才大略。只看得到眼前十年内这三座城不仅不会对我凤国有任何好处,还会拖累国库,我私心里是不愿意的。”

    凤逸阳暗笑,说的都是他和凤怀瑾想说的话,不过自谦是妇道人家见识浅薄也未免有些过了。全天下谁不知道她宫虞兮的锋芒。

    “靖王妃多虑了,这三座城虽贫穷,却是我鞣然近几年重点扶持之地,相信用不了五年,定会繁荣昌盛。”甄子安忙道。

    “哦,那我听听鞣然做了什么扶持这三座城池呢。”虞兮问。

    甄子安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

    “我国每年开春会从国库里拨出一万两黄金补贴这三地的生产,已持续近十年。”屈槐序道。

    那就更是个烫手山芋了,接手过来每年搭一万两进去,这点牛羊田地都不够赔的。对凤国唯一的好处只是国土面积增加了一些罢了。

    “那这三座城池划入我凤国领土后,贵国是否能继续补贴呢?”虞兮问。

    “这……以后这三座城池和子民都是贵国所有,自然不需要我鞣然补贴了。”甄子安面有难色,道。

    “哦,这样啊。大家先吃饭喝酒,贵国给的条件容我们三个商量一下,日后再议。”

178 谈判流产

    虞兮一言既出,鞣然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靖王妃,我等前来就是按照贵国的条件赎回我们的人质二皇子,鞣然政务繁忙,我等还不打紧,太子和斐宰辅还要尽快回国协助我皇。还请尽快商议,勿要拖延。”

    甄子安忙对虞兮拜了一拜,道。

    虞兮问:“依皇上的意思呢?”

    凤怀瑾机警得很,忙道:“朕正有此意。”

    “靖王妃,当时也没说要商议几天,我们太子还有要事在身……”杨端道。

    “我们皇上随和得很,不必非要太子谈判,若太子有要事先请回,换个别的人来也是一样的。”虞兮谈判,永远是最和善的语气说着最恨人的话。

    “靖王爷,王妃是女流,做事欠考虑,您要三思啊!”

    杨端看虞兮这个态度,希望能从凤逸阳入手。各国对凤国的认知还停留在摄政王当政的时代,凡事以凤逸阳的态度为准。

    “王妃说的在理,本王允了。”

    凤逸阳是个宠妻狂魔,虞兮说的不在理时都恨不得帮亲不帮理,在理时更是护着。

    “奏乐!”

    礼官是个机伶人,忙对着歌舞姬和乐师一声令下,一时间大殿里歌舞升平,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虞兮在宴乐声里看屈沧溟,他泰然自若,又旁若无人,好像周遭的一切同他没有关系似的。

    很好,若他不着急回去,她便可以拖上一阵子。

    虞兮端了酒杯递与凤逸阳和凤怀瑾:“干杯,我的夫君大人和皇帝陛下。”

    她狡黠地眨了下右边的眼睛,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瞬间看呆了。

    “小婶太美了。”凤怀瑾由衷道,“我也要找个这样的皇后。”

    “算你小子有眼光。”

    凤逸阳傲娇地“哼”了一声,三人酒杯相碰。

    “你少喝。”他不忘嘱咐凤怀瑾。

    一晚上过得也快,凤逸阳三人绝口不提交换人质的事,屈槐序几次找话口都没有说上,只得作罢。

    一直到宴会散了,这件事也终是不了了之。

    “皇弟莫急,为兄一定尽快换你回国。”屈槐序临回住处时对屈沧溟道。

    “不急,雷万钧尚在囹圄,也没有人再来刺杀臣弟了,臣弟安全得很,皇兄不必忧心。”

    屈沧溟凉凉的一句话递过去,面上波澜不惊。

    “雷万钧刺杀,不是为兄所为。”屈槐序亦是面不改色地否认。

    屈沧冥勾起唇角:“当然。”

    二人满含深意地对视了许久,屈槐序才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待人潮散去,殿内只剩凤逸阳、凤怀瑾、虞兮与屈沧溟四人,屈沧溟张口便问:“靖王妃想要什么?”

    不是王爷想要什么,不是皇上想要什么,而是直指虞兮。

    “不急,屈太子知道我要什么,只是不愿意给罢了,等他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谈也不迟。二皇子吃穿用度差什么尽管开口,别委屈了自己,毕竟您还得在这儿住一阵子。”虞兮避而不答,只道。

    “对了,以我的预判,屈太子在凤国境内也不会老实,必定会有其他事非,他在凤国的线人都有哪些,二皇子可知情呢?”虞兮又问。

    屈沧溟莫名其妙地看了虞兮一眼,好像在说:“这人这么聪明怎么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来呢”,并未言语。

    “太子与二皇子素来不睦,二皇子不知道也是正常,但我这里有个怀疑对象,还请二皇子明示。”虞兮又说。

    这边厢,屈槐序等人也回到了住处共商大事。

    “这个靖王妃,虽是女流,却是个泼皮落魄户儿,荤素不忌,软硬不吃,手腕更是强硬。”大鸿胪甄子安道,“现在靖王爷和那个皇帝全围着她转,要速战速决,必须从靖王妃入手。”

    “当年楚清辞也是如此么?”斐孤辰突然问。

    “差不多,但是楚清辞更像个女人,这个靖王妃,虽然姿色过人,却像个将士。”屈槐序比斐孤辰大上一些,对楚清辞有些了解,他回答道,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楚清辞站在那里,哪怕也是雷霆手段,都无法让人忽略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美人儿的事实。

    但宫虞兮不同,宫虞兮比楚清辞更美,可她的言谈举止与性格,时常让人忘记她是个美人儿。她更霸气,像一个将军,一代女帝。

    “蒸不熟煮不烂锤不扁捏不圆,也不知道这个靖王爷那根弦断了,选了这么个婆娘。”杨端又受了委屈,口出恶言。

    “男女之事,杨大人难免不懂。”斐孤辰忍不住揶揄。

    “斐宰辅,你也这样取笑杂家。”杨端知道斐孤辰是玩笑,伸手推了斐孤辰一把嗔道。

    “当务之急是先看看如何不让这个靖王妃狮子大张口。”屈槐序道,“去找线人打听下,她还有什么在意的人。”

    “臣这就派人。”斐孤辰道。

    他知道虞兮最在意的人是义父扁鹤,也隐约知道自家父亲同扁鹤的爱恨纠葛。

    可他身在鞣然心在凤,自然只是应付了事。

    “手底下的人难免有闪失,”杨端道,“杂家愿亲自跑一趟。”

    他跟虞兮算是结了仇,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才解气。

    杨端虽是太监,却同许多迫于生计进宫的太监有所不同,他自小也知道自己好同男人狎昵,对女人不感兴趣。

    后偶然遇到一位高人指点,得到了阴阳同体才可修习的神功,干脆自行废了龙阳,入宫对屈恒之毛遂自荐,做了贴身侍卫。

    坊间传杨端年轻时同屈恒之不清不楚,是蹂然的男妃,却是不曾有的。

    “左右也是给男人cha屁股,怎的朕就会亏待你不成?”屈恒之也曾取笑他。

    杨端只是一味不肯。反正他姿色平平,闹了几次屈恒之也就没有这个意思了。

    杨端跟了屈恒之二十几年,屈恒之对他一直不薄。他虽然娘们性子,牙尖嘴利又刻薄,却一直很对屈恒之脾气。也正因如此,朝野上下,无不怕他三分,连太子二皇子等人,都尊一声杨大人。

第179章 扁鹤来京

    此时的杨端把自己在凤国受辱之事,一股脑儿全怪罪在了虞兮头上,他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大包大揽要去调查虞兮,本就是抱着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斐孤辰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却也恐打草惊蛇,不好出言阻止。他若明着拦了,杨端暗地里也要查。

    “也好,那微臣乐得清闲,就有劳杨大人了。”他嘴上道。心里想的却是,要尽快让虞兮有所防备。

    虞兮那边,夫妇二人同凤怀瑾交代了几句,看天色已晚也让人驱车回到了靖王府。

    虞兮斗智斗勇了一天,脑子累得不行,在马车上就有些昏昏欲睡,睁不开眼了。

    她把头靠在凤逸阳颈窝里,像只懒洋洋的小猫。

    凤逸阳对这种难得的亲昵时刻享受得很,也惬意地眯着眼睛,搂紧了她。

    “小乖。”他轻声道。

    “嗯?”虞兮用鼻子挤出一个单音节回应他。

    “无事。”凤逸阳亲亲她的发顶,只觉得满心都是温柔缱绻。

    凶悍的女人乖巧起来有多迷人呢,总之,是比一直乖巧的女人迷人一万倍。

    他真是得了宝,几年前遇到了这么个美人儿,在她尚未长成时,便认定了她。

    “无事别吵。”凶巴巴的小可爱含糊不清地说,伸手也抱住了他的腰,就松松地抱着,并不睁开眼睛。

    凤逸阳只觉得心脏停了一拍,许久后才又正常跳动起来。

    肌肤之亲了无数次,偏偏这样的时刻依然会悸动。

    他马上有了反应,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忍了很久很久。

    “小乖,那么累吗?”

    他轻声问。

    “嗯……”

    虞兮依然用鼻音回他。

    好吧……

    凤逸阳只觉得不上不下,不痛快得很。

    一直快到王府门口,虞兮才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凤逸阳脑门冒汗的模样,疑惑道:“这么热么?”

    凤逸阳看她有了些精气神儿,一句话没说,愣是把人从身侧抱到了膝上面对面坐着。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呼吸急促。

    “凤……”虞兮想问他怎么了,辅一张嘴就被凤逸阳的唇把余下的话堵进了腹内。

    他的舌紧紧地追着她的,不肯放开。

    虞兮虽刚才没有睡实,依然被他闹的有些懵,瞪大眼睛由着他胡闹。

    凤逸阳不解恨似的,亲了许久许久,又把手从襦裙下面伸进去,触碰她的躯体。

    “en~”虞兮含混不明地哼了一声,酡红色从两腮蔓延上了脸颊,也跟着呼吸急促起来。

    马车匀速往前走着,两人却像受了颠簸,都晃了两下。

    “会被车夫发现。”虞兮小声抵抗,态度却不坚决。

    “你乖一点就不会。”凤逸阳哑着嗓子,伸手先解了自己的玉带。

    虞兮被他按着动弹不得,脸色红得喝醉了一般。

    王府的马车都是实木,结实得很,倒是未发出什么羞人的声响,从大门口一路到寝宫,二人再未言语。

    胡闹一路,下马车时虞兮的脸依然红得不行。她刚一站起来就趔趄了一下,看得凤逸阳又是心里一动。

    虞兮伸手要凤逸阳扶她,谁知对方握着她的腕子把整个人公主抱了起来。

    “你真是……”她嗔了一声,终是没有说出别的。

    凤逸阳得到了满足心里正美,抱着她像抱着个婴儿似的轻巧。

    知道她害羞,忍不住笑。

    “别人都巴不得要我宠,就你这么别扭。”

    “臭流氓。”虞兮低啐,脸上的红又深了几分。

    被凤逸阳一路抱到卧房,虞兮的衣衫都有些皱巴巴的。她埋怨又害羞地看着凤逸阳,脑子里全是马车内予取予求的一幕。

    凤逸阳为她脱了鞋,让她坐在床沿上,又伸手帮她解了发髻,梳理头发。看着她害羞的模样怎么都看不够。

    “王爷,王妃,扁神医求见。”不一会儿,有下人叩门道。

    虞兮正光脚坐在床沿上,一听这话,蓦地下了地,又惊又喜地往外跑去。

    “这个月通信爹爹并未告诉我要过来。”她道,知道扁鹤有意给她惊喜。

    凤逸阳也有些意外,看虞兮激动的模样,心里吃味。

    嘴上说着“义父倒比自家相公还亲”,行动上却不敢耽搁,伸手拉了她手臂,把人按回床沿上,蹲在地上为她穿了鞋子。又找了身干净衣服给她换了,头发简单挽好,才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虞兮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扁鹤,心情激动得很,恨不得一路小跑过去。 凤逸阳看她孩子似的一面,又好笑又吃味。

    “什么时候见到我这么高兴,为夫梦里都能笑醒。”他不满,脚下也是不停。

    虞兮满脑子都是义父,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也没发现隐隐的醋味。

    “爹爹!”

    虞兮火急火燎赶到前厅,看端坐喝茶的扁鹤,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扁鹤向来冷着一张脸,见到许久不见的虞兮才有了些温度。

    伸手拍拍虞兮的后背,把她从怀里拎出来。

    “这么大了,动不动往爹爹怀里扑像什么样子。”

    再冷眼看向凤逸阳:“王爷觊觎我女儿,可不是交友之道。”

    凤逸阳不以为然:“从朋友变成本王的老岳父,你不开心么。”

    “兮儿说你泼皮无赖,果然所言非虚。”扁鹤鼻子里冷哼一声。

    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不至于生多大气,只是来了要讥讽两句罢了。

    凤逸阳倒是听得这话皱起眉头。

    “娘子平日里跟岳父都是这么说为夫的?”

    虞兮心虚地不看他,这话她确实是说过的。

    “还说过什么?”凤逸阳问。

    “还说过你喜怒无常,在你的府上她要事事小心。”

    ……虞兮打死也没想过这两人会有当堂对峙的一天,不然她一定管住自己不要乱讲话。

    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拔腿就逃。

    凤逸阳看虞兮的眼神晦暗不明,里面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我这是过去写的,就是我去军营找哥哥之前。”虞兮连忙解释。“那时候我……我没有安全感……”

    那时我在利用你为惊鹊报仇,又没有像现在这般笃定你对我的感情,当然会没有安全感。虞兮心里补充。

第1章 死而复生

    江南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

    十几个医生正围着病床忙的焦头烂额。

    病床上躺着一名短发青年,他浑身是血,闭着的眼睛上扎着几块碎裂的眼镜片。

    青年叫吴庸,是江南医学院一名大一的学生。

    如今正值暑假,他在一家会所打工挣钱,中午一名客人让他出去买包烟,结果过马路时不幸出了车祸。

    “病人头部受到猛烈撞击,颅内出血严重,必须马上手术。”

    “来不及了,心跳衰减!”

    “瞳孔也开始扩散了!”

    滴……滴……

    紧接着,医疗仪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众医生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摇头叹息。

    又是一个被车祸带走的生命,他还那么年轻,真是让人惋惜。

    谁也没有注意到,扎在吴庸眼睛上的碎眼镜片,突然化作一道黄光没入吴庸的身体。

    朦胧间,失去意识的吴庸来到一片神秘的空间。

    他的四周一片昏黄,隐约可见一名穿着青色道袍的道士,正在对着他说话。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传人,得我无上医术及道法传承,切记日后当悬壶济世,扬我玄门神威!”

    还不等吴庸弄明白怎么回事。

    道士的身影便渐渐消失,陡然化作一道青光,钻入吴庸的身体。

    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如江海般涌入吴庸的脑海。

    这里面有医卜星相,修行法诀,以及许多道士生前记忆的画面。

    庞大的信息,涨的吴庸脑袋如针扎般疼痛。

    “啊!”

    终于吴庸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他不可抑制的咆哮一声,原地坐了起来,接着他睁开眼睛,茫然的往四周打量起来。

    急救室里正在为吴庸惋惜的医生们全惊呆了。

    “这……什么情况!”

    “他……他怎么活了!”

    “我靠,诈尸啦!”

    哗啦,吴庸一坐起来,急救室里的医生纷纷吓得脸色惨白,好似见鬼一般慌张逃窜而去。

    这也难怪,任谁看到一个死人突然坐起来都会吓破胆。

    吴庸却还一脸茫然,他想了半天,才回忆起自己出了车祸被撞的还不轻,模糊间好像听到医生说自己死了。

    可现在怎么又活了?还有刚刚看到的道士是怎么回事?

    吴庸带着疑问扯掉身上挂满的仪器,揉了揉发昏的脑袋,开始消化起来记忆中多出来的东西。

    方才他得到的传承中,包含的内容甚多。有着诸多失传的神奇医术,还有道术修炼法门,风水玄学知识,吴庸回味一遍只觉受益无穷。

    恍惚间,吴庸有种错觉。

    是不是被自己被撞的太狠,导致出现了幻觉?

    为了验证真伪,他按照记忆之中的混沌诀,缓缓的调息运气,不到片刻他的丹田处一阵温热,一股小小的气流渐渐凝聚,并缓缓的流遍周身百骸。

    立时,吴庸的脑袋一阵清明,那股昏聩的感觉一扫而空。

    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痕,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没用几分钟,他便与正常人无异。

    亲身体验到神奇的变化,吴庸才敢确认一切都是真的,他激动的攥紧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既是上天厚爱让自己得了传承,自己必定要谨遵那道士之言,用得到的本事悬壶济世、扬玄门威名!

    经过一番调息身体已无大碍,在医院呆着也没用,于是吴庸连招呼也没打便直接出了医院回家。

    他暂时住在城中村里的一间出租屋。

    房间面积大约十平方,空间显得很狭小,但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吴庸坐在桌子前面,看着墙上挂着的相框。

    相框里是他和一名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衣着普通但却有股难掩的雍容华贵之气,眉宇间跟吴庸有着七八分相似,论气质丝毫不输豪门贵妇。

    “妈,从现在起我就不是以前的吴庸了,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望着相框,吴庸语气坚定的喃喃道。

    说完,他迫不及待的开始仔细梳理起脑中的记忆。

    从记忆中他了解到,那名道人叫神机真人,乃是玄门创始人。他道术精妙绝伦,医术天下无双,更有一身精妙的风水堪舆之术,可谓是无所不能的奇才。可惜天妒英才,在修炼时突遇心魔,一身修为土崩瓦解,最后只留下一缕神魂苟活。

    这缕神魂一直依附在吴庸戴的眼镜里,因沾到了吴庸的血而激活。

    谁能想到一场车祸,非但没有带走吴庸的生命,反而让他获得了强大的传承。

    当下吴庸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闭上眼睛端坐在床上,再度试着调息运气修炼混沌诀。

    片刻之后,他进入一种近乎空灵的状态。

    他能看到自己身体的五脏六腑,看到奇经八脉,看到四肢百骸,甚至连血液在身体里的流动路线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传承里提到过的‘内视’了,我可以清楚掌控自己身体的一切。”

    “那股黄色的气体,应该就是混沌真气。神机真人说过,混沌真气乃是他一身神通的根本,只要能将混沌诀练好,修炼出浑厚的混沌真气,就能将他的神通发挥到极致。”

    吴庸一边熟悉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边按照混沌诀的修炼法门运气。

    这一修炼便是整整两天时间。

    两天里吴庸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睁开一下,期间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没能将他震醒。

    第三天,日上三竿时。

    呼,吴庸长吐一口气,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轻轻舒展一下身体。

    噼里啪啦,一通鞭炮似的乱响后。

    吴庸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要腾空而起,睁开的双眸更是炯炯有神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没想到短短两天的时间,我竟然将混沌决修到了入门境界,还掌握了混沌神曈。”

    根据脑海里的记忆,混沌神曈是混沌决独有的神通。

    修成之后双眼便被混沌真气萦绕,能够断阴阳、辨鬼神,看破世间一切虚妄。

    通俗来讲就是变成了一双透视眼。

    吴庸迫不及待的尝试起混沌神曈的妙用,他稍一运行混沌决,双眸中闪过一道黄光。

    接着他看到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莫说墙上的蚊子有几条腿,连空气中的一粒尘埃他都能看的清楚。

    目光再往墙上一沉,瞬间墙壁变成了透明,外面杂乱无章的街道映入眼帘。

    吴庸大喜,心中感叹,混沌神曈真给力!

    以后想要偷看哪个美女洗澡,简直不要太方便。

    他玩的兴起,想先找个漂亮女人试试效果。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吴庸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一皱,按下了接听键。

    “吴庸,你大爷,你死哪儿去了,让你去给客人买包烟结果两天不见踪影,打电话也不接。无故旷工两天,这事儿大了,这个月的奖金你想都别想,工资也要扣一半。现在你赶紧给我滚回来,不然一分钱都别想要!”

    电话一通,对面便臭骂起来。

    骂人的叫张强,是他打工那家会所的领班,平日仗着自己跟会所的经理是亲戚横行霸道,经常欺压下属胡乱扣下面人的钱,吴庸这个月已经被他找各种理由扣了好几百。

    “呵呵,你想扣随便扣好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干了。”

    “再见。”

    啪。

    吴庸冷笑一声,直接挂掉了电话。

    以前吴庸为了挣那份工资,敢怒不敢言。

    可今非昔比,他如今拥有一身医术传承,更有无上神通,何须再看张强的脸色!

    为了清静,吴庸索性将张强的号码列入黑名单,让他无法打进来。

    做完这一切,吴庸准备再试试其他神通。

    但门口咚咚两声响。

    竟有人在敲门。

    吴庸一愣,心想难道张强那家伙找上门了?

    这样想着,打开透视眼往外看去。

    厚厚的门板瞬间消失,门外的情景一览无余。

    门外赫然站着个身材容貌俱是上等的绝色大美女。

    她身高一米七左右,标准的九头身,上身一件白色休闲t恤,下身是浅蓝色紧身牛仔裤,饱满的酥胸和笔直的长腿格外引人注目,再搭配上她那倾国倾城的脸蛋和清丽脱俗的气质,任哪个男人看了会走不动路。(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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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医妃倾天下介绍:
姐姐长得美,王爷跑断腿,谁会想到为了辅佐幼帝十几岁就杀人如麻的摄政王凤逸阳,竟然会是个宠妻上天的忠犬相公?摄政医妃倾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摄政医妃倾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摄政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