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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虞姐姐     摄政医妃倾天下txt下载     摄政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车夫反草

    过了安阳又到了离城,离上京越来越近了。那个安阳的车夫一路随行也是跟了虞兮三天了。

    之后的两晚住客栈时虞兮生怕再同凤逸阳遇上,毕竟他的行程路线应该也是去上京。虞兮的直觉告诉她遇到凤逸阳就没什么好事,虽然他那样尊贵英俊,但现在不是她“沉迷男色”的时候,凤逸阳也不是她可以招惹的人。

    第四天一早,主仆二人又早早得洗漱收拾妥当上了马车。

    虞兮着急赶路,这几日每次都起得极早,饭也不吃,靠在马车上就开始打瞌睡闭目养神。这几日跟车夫也熟悉了,对他很是放心,只告诉他目的地,中间也没有再过问什么。

    以至于马车不似前几日从主城区闹市走,而是专挑小路七拐八拐,虞兮也只是以为他要抄近路,不疑有他。

    反而是惊鹊道:“都说离城不如安阳富庶,可没想到穷得这么离谱,连条大道都没有,今天这路也太荒凉了。”

    虞兮正打瞌睡,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她有猛地醒了。

    从马车的窗子望出去,心更凉了。她临行前带着地图,知道每个城市的交通干道以及自己要走哪里,今日这个路线,绝对有问题。

    握紧了别在袖中的银针,又从腰间拿出一包蒙汗药来。

    “嘘,”她把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惊鹊刚才只是说者无心,看小姐这个样子跟着吓了一跳。

    “师傅,您停一下,我有事问您。”虞兮对车夫道。

    车夫做贼心虚,假装听不到她的话,继续往前赶。

    “师傅,停一下。”虞兮走到马车门口去,又说。

    车夫只好勒住马,问:“怎么了小姐?”

    “没什么。”虞兮一脚跨到车夫身后去,用银针扎在了他脑后的大椎上。

    车夫没料到她一个娇小姐会有这么一手,被扎得动弹不得,冷汗顺着脖子流下来。

    “小姐饶命啊!”他梗着脖子喊。

    虞兮跃到他面前去,看着车夫笑。

    “不如你告诉我,谁要杀我,要你把我带到哪里杀我,怎么样?”

    车夫惊恐得瞪大眼睛看着虞兮,嘴唇抖动不停,竟然话都说不好了。

    虞兮把装着蒙汗药的瓶子拿着,吓他道:“你若不说,我就毒死你。”

    车夫哆哆嗦嗦,被她连吓带骗,竟尿了裤子。

    “我不认识啊小姐!小姐饶命啊!有人昨夜给我钱,让我把你带到这里的凤凰山去。并没有说要杀你。”

    “呵呵。”虞兮冷笑,她生得那样美,表情却狰狞得如女鬼一般,“说,那人什么相貌,什么打扮?”

    车夫只是怕死吓得屁滚尿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说是个黑衣女人。

    “这样啊!那你去死吧!”虞兮冷笑,把蒙汗药倒在手心捂上他的口鼻。

    小丫头惊鹊在一旁看车夫倒下去,惊得目瞪口呆。

    “没事,是蒙汗药,他死不了。”虞兮道,“此地不宜久留,走。”

    说罢,拉着惊鹊一路狂奔起来。

    荒郊野外的,主仆二人跑着跑着就迷失了方向,一时间有些蒙。

    “惊鹊,你知道哪里是凤凰山吗,咱们往相反方向跑。”虞兮问。

    惊鹊茫然的摇摇头。

    虞兮依稀记得离城的山在城市的南面,又根据天上日头的方向找出了北。“不管了,赌一把,往北跑!”她说,两人又是一路狂奔。

    “你以为自己跑得了吗?!”一群蒙面人堵住了虞兮和惊鹊的去路。

    虞兮把惊鹊护在身后,冷冷道:“你们是谁?谁要杀我?”

    那些人却并不开口,只把挥着手里的剑朝虞兮刺去。

    那人的剑刺向虞兮心口,虞兮躲避不及,只好闭上了眼。

    没有预想中的痛楚,再睁眼,一行人已经尽数倒地,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

    他们被涂了毒药的袖箭封了喉,已经没气了。

    一个红衣长发的人立在横七竖八的尸体旁,骄傲地扬起了嘴角。虞兮望过去,只见那人身形纤瘦,黑发如瀑从两肩披散下来。他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眉眼斜斜地飞到鬓角去,眼神里带着三分魅惑七分不耐烦,红衣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妖异美丽。

    虞兮一直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也觉得男人里义父和摄政王都是极俊美的,可同此人比起来,似乎都缺了什么。

    “多谢相救。”虞兮过去行礼,“请问阁下是?”

    “凌绝山庄斐冷邪。”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虞兮,开口道。

第17章 天下第一杀手

    这么美,竟然是个男人。听他开口,虞兮心里暗自惋惜,但一听对方的名号又有些激动。

    “天下第一杀手斐邪尘?”虞兮嗓音里透出惊喜,“都说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竟让我遇上了!”

    斐邪尘是扁鹤的故交,义父每年夏天都会去凌绝山庄住上一阵子。而凌绝山庄又是江湖上最骇人听闻的暗杀组织聚集地,亦正亦邪。 江湖传闻说这世间没有斐邪尘杀不了的人。但若要请凌绝山庄出面杀人,钱和权势都没有用,只能用一个条件交换,至于这个条件是什么,要看山庄主宰者斐庄主的心情了。

    斐冷邪的五官对男人来说有些过于魅惑了,他上下打量着虞兮,道:“扁鹤那家伙不放心你,托了我来随行保护。好在你这个小家伙挺机灵,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他模样看上去比义父年轻许多,却管虞兮叫小家伙。

    虞兮一听是义父让来的,心里一热。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她问。

    “一直。”

    若不是这次看她快死了,他才不出手呢。

    自己真是大意,被人跟了这么久竟然一无所知。虞兮暗想。那么,她扑到凤逸阳怀里他也看见了?她扎了凤逸阳麻穴他也看见了?

    “那你都看见什么了?”虞兮小心翼翼的试探。

    “看见凤逸阳那小子钻进你房里。”斐冷邪知道的比她想到的还多。虞兮听完吓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我和他没什么。”

    虞兮赶紧解释,毕竟这位斐庄主是义父的朋友,传到义父耳内也太解释不清。

    斐冷邪满不在乎摆摆手道:“我才懒得管你和那小子的事呢。”

    他看着比凤逸阳也长不了几岁,竟然管他叫“那小子”,更何况凤逸阳还是凤国的摄政王,他这个称号很让虞兮诧异。

    但虞兮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也没有多问,只和斐冷邪说自己迷了路,求他带她们出去。

    待三人到离城的主城区,已是傍晚时分。只好先找家客栈住下。

    虞兮养成了习惯,到客栈先环顾后院和马厩,很好,没有凤逸阳的马。

    这才放心的让小二开了两件客房,斐冷邪一间,虞兮和惊鹊一家。

    三人一天没有吃东西,早已饥肠辘辘,放下东西收拾妥当,便去了一楼用餐。

    凤国所有客栈都是这个布局,楼上住宿,楼下吃饭。虞兮每次看着都觉得很有现代星级酒店的雏形,就差小二在楼梯口收她的早餐券了。

    虞兮看似镇定,事实上白日里受了惊吓,饭也并没有吃下去多少。

    “虞兮小姐,真巧啊。”

    她正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不想抬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不待虞兮开口,那人又道:“这么巧,师叔也在。”

    显然是在问候斐冷邪了。

    虞兮瞪大了美丽的桃花眼,看像凤逸阳。世界这么小吗?斐冷邪竟然是凤逸阳的师叔?

    显然凤逸阳一行人如她所料也是回上京的。

    董妃站在凤逸阳身后,那眼神像要把虞兮活吞了一般。显然,她拿虞兮当假想敌了。

    虞兮无奈,虽然她同凤逸阳确实清白,可凤逸阳那夜睡在她房里也是事实,董秀枝生气也是情理中的。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聊。”不待斐冷邪回凤逸阳话,她赶忙说,脚下生风往楼上跑去。

    凤逸阳的师父同斐冷邪是一师之徒,但是他师父是澜沧人,不常在凤国。这个师叔,性子又妖孽得很,两人并没有多少话聊。

    见虞兮逃也似的上楼去了,凤逸阳又是心头火起,那日一早就跑了不说,今日还避自己如蛇蝎,好你个虞兮,长本事了!

    他同斐冷邪寒暄几句,也就上楼去了。

    夜色深了许多,虞兮在房内洗尽铅华,又换了睡袍正准备睡觉,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呀?”惊鹊问。

    虞兮赶紧对她摇摇头,示意惊鹊不要作声。

    斐冷邪这么晚了无事找她,一定是凤逸阳那个活阎王。

    “虞兮,你不想让我闯进去就出来。”外面那人朗声道,已是不耐烦了。

    虞兮皱眉,又不敢拿惊鹊的清白开玩笑,只好穿上鞋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口,便被那人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他伸出长臂把她困在其中,虞兮吸了口气,人又僵住了。

第18章 懂得挺多啊你

    “你跟斐冷邪,怎么回事?”

    凤逸阳直奔主题问。

    他一进来就看她在同斐冷邪一同吃饭,本来好好的,见到他反而跑了,让他心里直冒酸泡。

    “跟你有关系吗?”虞兮自第一次相处便没有对他太过恭敬,已经习惯了这个相处方式。她明明可以告诉他是斐冷邪救了她,就是不想说,好想怼回去才高兴。

    “我家娘子跟别的男人一同吃饭,你说跟我有关系吗?”凤逸阳说得理所当然,脸凑得越来越近。

    凤逸阳的鼻尖同虞兮鼻尖碰在一起,嘴唇离得越来越近。

    呼吸相闻,虞兮的脸又开始爬上红晕来。

    “凤逸阳,放开我。谁是你家娘子。”她气鼓鼓道,伸手推他的胸膛。

    凤逸阳这才用心打量起她来。

    她是刚沐浴完吗?脸上干干净净,能看到细微的绒毛,头发有些湿漉漉的散在肩上。睡袍似乎不是凤国的样式,领口有些低,也没有扣子,只有腰间的一根带子堪堪系住。

    凤逸阳看着心里憋了团火,只想逗她。

    他坏心地把手伸向那根衣带去......

    虞兮大惊,脸上的红晕悉数褪去,只剩惨白。她挣扎得更厉害了。

    凤逸阳贴近她的身子,手抓着那根带子,却并没有真的解开,他只是坏笑着看她。

    突然,凤逸阳脸色也变了。

    “不好”他暗叫,放开了控制虞兮的手。

    前两次他抱着她,也觉得心里酥**麻,但凤逸阳清楚的知道,这次是不同的。他全身的血像被一把火烧开了一般,在体内涌沸乱窜。

    体内的邪火窜个不停,恨不得要喷出鼻血来。凤逸阳知道自己中了招,一定是刚才董秀枝送的那杯茶有问题。

    他退后几步,趁着理智还算清醒,对虞兮道:“你快走!”

    虞兮学医五年,本身又是现代人,怎么会不知道凤逸阳发生了什么。看脸色,他一定是中了那种药。

    不过这人还不错,这个时候竟然先做的是放开他,虞兮心想,贵为王爷,他若真的要强她,也没人敢救吧。

    虞兮看凤逸阳如此,反而两步走到凤逸阳面前,先用银针封了他的血脉。

    凤逸阳脸憋的像煮熟的虾,“还不走,别怪我后悔”他咬牙道,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虞兮哪里理他,开了门让惊鹊把医药箱拿出来,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套针对着凤逸阳扎去。

    凤逸阳靠在走廊的角落里,任她摆布,只觉得没有刚才那样血气乱涌了,却还是憋的难受。

    “好了。”虞兮在凤逸阳手腕上,心口,后腰扎了许多针才停下来道。

    凤逸阳只是大滴地落着汗,不说话。

    “我护住了你心脉,应该不会因为这个药受损伤。你去解决一下就没事了。”

    虞兮对凤逸阳说道。

    解决?凤逸阳看虞兮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他要是想解决会让放她走?

    虞兮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是说,你可以回去找董妃。

    看凤逸阳压着怒火的脸,自觉失言,又小声道:“要不,你自己动手?”

    她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凤逸阳刚才心里那点旖旎全没了。

    好你个小狐狸,懂得挺多啊你?

    凤逸阳本就身体难受,又被虞兮对男女之事的“见识”气得七窍生烟。

    他强撑着走过去踢开了侍卫长安的房门,吩咐他打一桶冷水来。端着冷水兜头浇下去,才算舒服了。

    体内乱窜的邪气被控制时,凤逸阳就察觉到了虞兮针法的精妙,心里暗自佩服这个小东西医术的高明之处。可是她面不改色的让他去“解决”一下,还是让他大为恼火。

    虞兮看凤逸阳没事了,赶紧从**的他身上把针取下,一溜烟又跑了。

    当晚,董秀枝被连夜赶走了。

    她跪在房门外求凤逸阳求了半夜,长安只一句:“董妃快回吧,别让属下难做。”

    董秀枝终是一部三回头的走了。

    她只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可怜女人罢了。凤逸阳这些年不肯碰她,刚进靖王府时她羞于启齿,总觉得这件事由女人主动说出来有些丢颜面。这几年,每日里守着空床,终是守不住了。

    凤逸阳知道她追来一定是太皇太后默许的,前几日也不赶她。今日她对他下媚药,险些伤了他的元气,他只是将人赶走已是万分客气了。

第19章 女人间的事自己解决

    第二天,虞兮早早把惊鹊叫醒,就要着急赶路。

    惊鹊揉着眼吃惊:“小姐,这四更还没过,也太早了,平日里不都天快亮再走吗?”

    却还是听话的起身洗漱收拾。

    “你不懂,那个凤逸阳是个瘟神,咱们能躲就躲。”虞兮手上不停地收拾着东西,自顾自说。

    “凤逸阳?那不是当今摄政王吗?”惊鹊瞪圆了眼睛。莫非,昨日那个男子,竟然是当今摄政王爷?

    不过王爷似乎同传闻里不太一样,都说摄政王杀人不眨眼,凶神恶煞,惊鹊一直以为他相貌凶悍。没想到这样年轻英俊。

    跟小姐,倒是很般配呢。惊鹊想,嘴角露出笑来。

    “想什么呢你,快点儿!”虞兮拍拍惊鹊的小脑袋,催促道。

    “哦哦,我收拾完了小姐。”惊鹊忙说。

    待收拾妥当,虞兮又去敲斐冷邪的门。一直没有回应。她以为斐冷邪还睡着,就推了推门。

    谁知轻轻一推,就打开来。斐冷邪不在。

    看来他不想与自己同行,虞兮心想,只好拉了惊鹊继续赶路。

    天色太早,也不好找马车,主仆二人只能先往前走着,想等到天大亮再想办法。

    “小姐啊,咱们怎么一路上危险重重的。”惊鹊念叨,但还是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着,并没有虞兮想象中的害怕。

    虞兮苦笑,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娘亲得罪过谁,这些年一直有人想要要她的命,之前住在扁府,义父家大业大,守卫森严,还安全些。

    现在她独自赶路,各路妖魔也开始现型了。

    还不到五更,换算到现代也就凌晨3点半吧,虞兮看着挂在天上的点点星光想。

    比起来,还是二十一世纪好,有手机可以玩,治安也好,不会动不动被人拿剑指着。不过,若在现代,她没有娘亲,也没有义父疼爱,是没有家庭幸福感的。

    既来之则安之吧。虞兮有些伤感,脚下却不停。

    “贱人,你出来的倒挺早。”

    董秀枝的马车停在前面,一行人拦住了虞兮去路。

    她只是想等在旁边悄悄看看王爷会不会与虞兮同行,没想到她先出来了。既然这样,就给她颜色看看。

    虞兮看她来者不善,只顺手把惊鹊护在了身后。

    董妃这是找她泄愤来了。对方人多势众,虞兮只沉默着看她。

    “不说话是吧?”董秀枝从马车上下来,凑到虞兮面前,“贱人,你在客栈折辱我的时候,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吧?”

    虞兮被她用这样的话羞辱,全然不往脸上去,只淡淡说:“董妃娘娘,我和王爷并无瓜葛,你信与不信,也是如此。”

    “并不瓜葛?并无瓜葛你把王爷勾引到你房里?我上千里地找过来,就因为你被赶回去了,小浪蹄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好威风啊?”

    董秀枝咬牙切齿,一巴掌对着虞兮的脸甩过去。

    虞兮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侧肿起来。惊鹊在后面看着,吓得“哎哟”一声,就要冲上来护她。

    虞兮一味地挡着惊鹊不让她上前。她要亲自还回去!

    “呵,董妃娘娘自己的男人不看好,找我问罪来了?”虞兮冷笑一声,抓住了董秀枝的手腕。

    也一个耳光对着董秀枝扇过去。

    董秀枝的下人们正看热闹,猝不及防看到自家主子挨了一掌。都一哄而上,把虞兮围了起来。

    虞兮也不慌,只抓着董秀枝手腕不撒手。

    “放开娘娘!”一个随从大喝一声。

    虞兮全然不放在眼里。她虽然功夫不行,人又瘦,可比起董秀枝这种深闺里的弱女子,还是有些优势。

    她把单手把衣袖上的针取下来,对准董秀枝喉咙,望向一帮随从的眼神冷淡极了。

    “你们滚远些,不然我就刺下去了。”

    随从们依言后退,怕虞兮真伤到董秀枝。

    突然不知道哪个随从抄起一块石子,用力打在虞兮抓紧董秀枝的那只手上。她疼痛之下,下意识的一松,董秀枝也就趁机逃开了。

    “给我打!”董秀枝逃开后一声令下,那帮狗仗人势的下人们又拥了上去。

    “住手!”

    一个年轻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喝道。

    虞兮认得他,是凤逸阳的贴身侍卫长安。董秀枝当然也认识。

    “长护卫,她打我,我要教训她!”董秀枝恶人先告状。她虽为侧妃,毕竟也是下人出身,对长安这样的近卫也不敢造次。

    虞兮生得比董秀枝更白净些,因此同样是挨了打,她的脸看着比董秀枝还要狰狞。长安望着她,皱了皱眉头。

    看虞兮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掏出凤逸阳的令牌来。

    “王爷有令,女人间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除了董侧妃和虞兮小姐,今天谁动手,灭九族。”

第20章 王爷让我带个话

    “要不是你家王爷,也没有这些麻烦的事端。”虞兮冷冷道,并不领情。

    长安委屈得不行,又不敢发作。

    一大早王爷让他跟着虞兮小姐,说恐生事端,他都没睡好。结果自己这样帮她,大小姐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董妃,你也听到了。”虞兮好整以暇地看着董秀枝道。

    她的随从下人们也吓得跪在一旁,不敢抬头。

    “那……那又怎么样!”董秀枝死鸭子嘴硬。

    “你莫不是被自家男人气傻了?单打独斗你打不过我,这些下人又不能帮你,你说那能怎么样?”虞兮嘲讽起她来也不遗余力。

    “要我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快滚。”

    “你!”董秀枝气得上下牙打战,恨不得扑上去挠花她的脸。

    长安看董秀枝没面子,只得好言相劝。“娘娘快回府吧,王爷知道你没走,又要生气。来日方长,娘娘多体贴些,王爷纵是铁石心肠,早晚也会心里有娘娘的。”

    长安到底是个男人,这劝得还不如不劝。虞兮心说,也不管一群人,带着惊鹊就要走。

    “虞兮小姐,留步。”长安又道。

    虞兮站住脚,并未回头。

    “有事?”

    长安有些羞于启齿,踟蹰了一会儿。

    虞兮抬脚又要走。

    “王爷还说,让小姐乖一点,以后少研究些……男男女女的......床帏之事。”

    长安比凤逸阳年纪小,也未曾娶亲,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自己先羞得不行。

    虞兮怒极,她看他中了媚药,让他用手解决不是为他好吗?怎么就成了她总研究床帏之事了?

    这个凤逸阳,一天天的想什么!

    她头也不回,只说:“我知道了,你也告诉你家王爷,让他多忙点正经事,少撩些正经人家的小姑娘。”

    长安扶额,他一个近卫招谁惹谁了?

    ...

    “怎么?董秀枝打她了?”凤逸阳眉头拧得死紧,心跟着揪了一下。

    “是,但是董侧妃也没有占便宜,虞兮小姐也打了回去。”

    长安如实道。

    她那个性子,又哪里是吃得了亏的。凤逸阳暗想。

    “严重吗?”

    “什么?”长安不解,后一琢磨明白过味儿来。“董侧妃不严重,虞兮小姐脸肿得挺厉害,但她自己懂医术,应该能治。”

    凤逸阳眉头皱得更严重了,这个董秀枝,他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一直对她很是宽容,没想到竟做出这样的蠢事来,看来,以后不能给她好脸色。

    “哦对了,虞兮小姐还让我告诉您……”传话筒长安也是倒了血霉,硬着头皮把虞兮的话又传达给凤逸阳。

    凤逸阳被她一句话噎得哭笑不得,除了她,他可没撩过别的姑娘。

    虞兮和惊鹊雇了辆新的马车,一路上披荆斩棘,困难重重,到第八天傍晚,主仆二人也总算到了上京。

    上京是凤朝国都,戒备也相对森严些,好在虞兮早有准备。

    “到上京什么事?”两个带着长矛的卫兵挡住去路。

    虞兮下了马,从袖内抽出两张银票来分别塞给两人。她出手阔绰,使得两个卫兵眼睛放光,也没有推辞。

    “家父在上京做生意,母亲病了,让我去给父亲报个信儿。麻烦二位大哥通融一下。”她露出无害的笑脸,跟卫兵扯谎。

    虞兮想,这一世长得好看些就是比前世有优势,她只要给点笑脸总有人买账。

    卫兵看她和惊鹊们两个弱女子,她又这么乖巧可爱,也没有为难,直接放了行。

    顺利到了上京,虞兮反而有些忐忑起来。

    且不说生父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未必愿意认他,就只说父亲知不知道她的存在都是个问题吧。

    若是父亲认他还好,不认,她可如何是好?

    天色已晚,虞兮先在上京又找了个客栈住下,她打听好了宰相府的住处,准备第二天一早过去。

第21章 闭门羹

    ......

    凤国的上流社会生活非常考究,虞兮看着宰相府的高墙大院和漆得朱红的大门,竟然想起她在前一世最喜欢的相声大家刘宝瑞先生的《夸住宅》来。

    “山石高耸,细水盘流。上有楼台殿阁,下有水榭凉亭,左右是爬山转角,超手游廊。玉砌铜镶,花石为路,山虎爬墙,藤萝绕树。玉带桥竹拦护岸,月牙河碧水沉流,一望无边,恰似水晶世界,大有仙府之风。”

    宰相府她没去过,只是看着外面,就能把里面的光景想个七八分出来。这怕不是《红楼梦》里的贾府吧。虞兮暗想。

    虞兮和惊鹊二人围着相府徘徊良久,门外的护院起初并不理她们,看两人走来走去在面前晃个不停,只好走上前问话。

    “这位小姐,这里是宰相府,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护院看虞兮穿得讲究,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言辞也颇为客气。

    虞兮不方便说认父,只好道:“我有事找你们家宫宰相。”

    几个护院心下起疑: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会有什么事要找相爷呢?

    “相爷公务繁忙,不轻易见客,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护院们很客气,却没有让虞兮进去的意思。

    虞兮脑子飞速得转着,只想找个借口先进府去。

    正在门口周旋着,几个轿夫抬着两顶华美的软轿走了出来。香气隔了一米远,都能劈头盖脸熏过来。

    “参见大小姐,参见二小姐。”护院们赶紧行礼。他们就是父亲的女儿吧,虞兮想,闪在一旁让轿夫们先过去。

    谁知轿子走了几步,中途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轿内一个颇娇嫩的女声问,不知道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虞兮看她并不下轿,语气也很不客气。只回道:“我有事找宫宰相。”

    并不说自己是谁。

    “爹爹忙着呢,不会见你,你回去吧。”

    那女声又说,分明是要赶走她。

    虞兮也不恼,只道:“让人通报一声,若宫宰相愿意见我,我就进去。不愿见,我走便是。”

    “呵呵,”轿内传来嘲讽的笑声,“我爹爹是一国之相,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隔着华丽的轿帘都能听出她的傲慢来。

    “你们几个没听见姐姐说什么吗?愣着干嘛,打走就是!”另一顶轿子的女主人也出了声。

    真是端的好一副高门大户的架子啊。虞兮暗想,但她初来乍到,也不想上来就撕破脸。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告诉你们,我家小姐……”惊鹊看不过去别人欺负她家小姐,就要为她出头。

    虞兮用胳膊肘撞撞惊鹊,让她收了声。

    见不到正主,不知道正主对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儿什么态度,虞兮不想让无关的人知道来意。

    “我们走便是。”她道,拉着惊鹊就走。

    看来让人通报进去行不通,得想想别的主意。

    想到这么多天奔波劳累,结果连个人都见不到,惊鹊回去的路上急得直跺脚。

    虞兮倒是心态平和些,一面走一面逗她:“是我见不到父亲,又不是你,你急什么。”

    “我当然急了,小姐冒着生命危险来上京认父,结果,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越想越委屈,惊鹊眼睛里开始弥漫上水汽来。

    虞兮看她这样为自己着想,扶了她肩膀正色道:“不急,明日早点起,咱们在相府门口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什么意思?”也不知是不是凤国没有这个成语,惊鹊迷惑不解。

    虞兮只好向她解释。

    宫宰相是国之重臣,每日定要上早朝的,大不了明日在宰相府门口等他上朝回来。

    “可是,宰相府的两位小姐都是这种态度,宫宰相也不见得是个好相与的。”惊鹊说出她的猜测。

    虞兮本就是个人尖子,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但她本就是穿越来的,同母亲有感情是因为母亲抚养了自己许多年,为人又让自己佩服。至于宫宰相这个父亲......好不好相与,喜不喜欢她,都不太重要。

    只要认下了,自己替母亲报仇,就算前进了一大步。

    “没关系,总得有个过程。”虞兮安抚惊鹊。

第22章 认父

    第二日,虞兮和惊鹊又早早等在了宰相府外。不过这次吸取教训,躲在了护院看不到的地方。

    “你说你是我女儿?证据呢?” 当朝宰相宫寻早朝归来,轿辇便被一女子挡在了自家的门口。 他人未下轿,只隔了帘子闲闲问道。口气平平,并无喜怒可供揣测。

    “我娘是陌南的朱颜,十七年前在您赴上京上任侍郎的路上救了您,十六年前生了我,”隔了轿子,他只听得女子声音不大,却坚定清脆,面对他这样的官员也毫无畏惧,娓娓道来。

    “呵” 宫寻冷笑,“口说无凭,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什么陌南的朱颜。”

    轿辇外久久没有回应,久到宫寻以为轿外的人已经走了。他皱了下眉头, 到底是小孩子呀,怎么这么两句就唬走了……

    “世人都说我跟娘生得极像,但娘说我鼻梁上面有一颗朱砂痣,和父亲一模一样。” 微微叹了口气,女子道,“父亲掀开轿帘一看便知。”

    虞兮心里跟宫寻很是生疏,扁鹤那样的养父尚称呼“爹爹”,反而真正的生父,一口一个“父亲”。

    宫寻在马车内剧烈地抖了一下,这一刻,他梦到过无数次,今天终于要到来了吗?

    朱颜对他冷淡得很,前些年,即便他找过去,也是一味得避而不见。纵使见了,也冷淡得很。他几次热脸贴上去,人家连个笑模样都不给他。

    何况,他本就有家室,原配夫人去世后,上京头一年便娶了先皇的远房堂姐凤郡主。虽然有两个妾室,也都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真的接一个开酒馆的老板娘入宰相府,大有不便。凤郡主也不会应允。

    朱颜五年前病故他是知道的,自己也叹息伤神许久。她有个女儿,宁愿被当地名医收做义女也不肯登门,他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寻到上京来,倒是意料之外。

    宫寻平复了激越的心绪,蓦地掀开轿帘。

    一张清丽无双的脸映入眼眸,一样的桃花眼,尖下巴,一样的瘦不露骨,果然是朱颜的女儿。而窄翘骄傲的鼻梁,连愚钝的轿夫都暗暗在心里赞叹果然跟他家大人一模一样,鼻梁上那颗朱砂痣的位置和大小都与宫寻毫无二致。

    “你叫什么名字?”宫寻托起女子的下巴,声音颤抖地问,这是她和他的女儿啊,跟他午夜梦回想起她年轻的模样,一模一样。

    朱颜不想跟他有什么纠葛,但毕竟人已经没了。女儿身上流淌着他宫氏一族的血,接进府里,想必凤氏不会有什么意见。

    女子已成年,被自己初次见到的父亲托着脸直勾勾地看难免有些羞赧,她只是笑着别开眼去;“父亲,我叫虞兮,义父家姓扁,是扁鹊的后人。”

    宫寻凝视许久,才放开手,走在前面。

    “提你义父做什么,你是我宫寻的女儿,自然叫宫虞兮。”

    “来人,告诉管家大小姐回府了,让管家好生安顿。三日后,我宰相府设宴款待亲朋同僚,昭告天下。”

    虞兮跟在宫宰相身后,一时间有点失神。这是认下了?竟然这样轻易的认下了自己?

    母亲为人性子薄凉要强,平日里待虞兮严苛有余,温情不足,但虞兮知道自己是母亲唯一的亲人,也是用生命在保护的人。自己的身世,母亲不说,朱颜便不问。十几年里,自己也暗自想过亲生父亲的模样,也曾想过父亲是否在世,如果在世,又为何不同母亲一起生活。

    今日一见,宫寻同自己想象得倒是有些区别。

    “您不问问我为什么来上京找您吗?”虞兮跟在宫寻身后问。

    “你当然有自己的计较。”宫寻答,并没有想知道的意思。

    虞兮未曾想他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好奇心,换了任何人,十六年不曾露面的女儿突然出现,也会心里有所疑虑吧?

    “我娘没了。”虞兮又说。

    宫寻身形一顿,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

    虞兮人未进府,凤郡主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真的认下了?”凤郡主怀里抱着两岁大的儿子一面逗着,一面向过来汇报的人问道。

    下人答:“认下了,相爷欢喜得很,托着那位虞兮小姐的脸一劲儿看。”

    凤郡主眼神里闪过一丝阴毒。

    “他们还说什么没有?”

    “奴才离得远听不清楚,好像说什么她娘亲死了之类的话。”下人如实回答。

    凤郡主冷哼:“又不是才死的,怎么这会儿倒想起找爹来了!”

    下人说不出所以然来:“奴才也不知道啊……”

    凤郡主懒得理他,摆摆手让他出去。

    没等报喜的下人走到门口,又道:“你去把这件事告诉然儿一声,让她有个准备。”

    下人忙应了,一路小跑去了。

第23章 她就是那人的孩子

    虞兮进府后,被管家安置在宫相府内宅的一处名为明德居的小院里,下午便安排了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厨子两个护院过来。 当晚又叫人抬了十几个金丝楠木的大箱子,一样样摆在院里。

    虞兮打开,满目的金银首饰,衣衫锦缎和元宝银票。她不禁失笑,这算什么?宫寻对她的补偿吗?他以为她从千里之外的陌南过来,是为了过富贵日子吗?

    “管家伯伯,烦劳您告诉父亲,我一向不缺吃穿用度,这些收回去吧。” 虞兮被朱颜教养得极好,懂礼节有分寸,比起相府的其他养尊处优的小姐毫不逊色。

    老管家跟了宫寻快三十年,原本以为遗落在外的大小姐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想必见了这些两眼放光。如今一见,这个大小姐何止上得了台面,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不说,还有种清高的气度,不禁在心里高看了一眼。

    “老奴姓韩,年轻时是相爷的书童,小姐叫我韩管家便是。”管家对虞兮作揖行礼,自我介绍。

    “小姐不要推辞。相爷说,这些不过是把前十八年的补上,小姐幼年漂泊在外相爷并不知情,如今来投奔了,自然视为掌上明珠,凡事护你周全。”

    说是不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是假,只是这些年里,朱颜并不让宫寻见女儿,也对他冷淡得很,便慢慢死了心罢了。

    虞兮心里波涛暗涌,面上却不露声色。“既然如此,便有劳韩伯了。”

    送走韩管家,虞兮又打赏了紫鹃和自己的四个新仆人。她初来乍到,要在上京站稳脚跟必须有自己的拥趸和亲信,要有信得着的人。

    贴身的小丫鬟叫紫鹃,跟惊鹊一样,也是十五岁,连名字都出奇得登对。紫鹃跟惊鹊的叽叽喳喳不同,她话不多,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孩子。 厨子护院也都是在名门望族里做惯了的,颇有做下人的自觉。

    虞兮在宫相府一呆就是三天, 期间宫寻也没有来过,她在下人们嘴里套了些话,大概知道了宫家的一些情况。

    宫寻年近半百,他的原配妻子早在去上京做官前就病殁了。宫寻跟原配育有二子,长子名叫宫承允,二十五岁,是立下赫赫战功的护国将军。因为在外带兵,每年只能回家省亲一次;次子比虞兮长上三岁,叫宫承泽,尚在读书,没有官职。都是宫寻在上京安家后接回来的。

    宫家现任的当家主母姓凤,是先皇的堂姐,封号邦宁郡主。同宫寻育有一女一子, 女儿叫宫菲然,十六岁,生日比虞兮小两个月。儿子尚幼,不到三岁。除此之外,宫寻另有两房妾室,二夫人娘家有上京城最大的绸缎庄,三夫人父亲是下面的地方官员。二夫人没有子女,三夫人育有一女,名唤宫惜月, 也十六岁,比宫菲然又小上一点。

    难怪母亲这么多年对父亲绝口不提。父亲连妾室都是这样的出身,母亲一个在市井开酒馆的,偏又心高气傲,自然不想攀附。虞兮想。

    那边厢,虞兮在明德居住下后,下人又通报给了凤郡主。

    “不过是个贱人生得杂种坯子,你来告诉我作甚,要让我去明德居给她请安不成!”凤郡主冷笑,对着禀报的下人淬了一口。

    下人匍匐在地瑟缩着不敢言语,心说,明明是您让我汇报那边的动向。

    凤郡主知道三日后是认亲宴,也料定宫寻会找自己商议,可等了两天,迟迟不见宫寻提起,终于坐不住了。

    “翠女,告诉老爷一声,就说我明日要带小姐去双龙山上香,小住一段时间避避署再回。”凤郡主命丫鬟道。

    丫鬟去了没多时,宫寻便过来了。他们虽是夫妻,平日里却并不住在一处的。

    宫寻一来便说过几日就入秋了,暑气早就消了。府上最近事务繁多,夫人缓几日再去烧香,佛菩萨也不会怪罪。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让她去的。

    要烧香本就是个幌子,凤郡主看宫寻不让去,越发拿起姿态起来。

    “我也是年纪大了,前阵子那样热,也不觉得如何。这阵,暑气快退了,反而每日里心烦意乱的,不得个安生。”

    凤郡主道,伸手撑在额头上。

    “老爷不是有女儿回府了,府里事务繁重,但是有宫大小姐在,想必一定会处理的井井有条。”

    越说越不像话了,言下之意,无非是宫寻没有把她这个夫人放眼里,就认了虞兮。宫寻官场混迹了几十年,如何看不透她那点心思。

    “夫人严重了,兮儿初来乍到,哪里治理得了宰相府。夫人若执意要去,我一会儿为你安排车马便是。府里乱上十天半月,只要死不了人,也没什么。”

    宫寻语气里已有愠怒之意,说罢,拔腿就走。

    凤郡主一听这话说得重,面上也有些过不去了。

    只冲过去从后面抱住宫寻的腰。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老爷,我也是皇亲国戚,在凤氏一族还请老爷给我留着脸面。”

    虞兮身份特殊,她就这么窝窝囊囊认了,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

    “你是何意?”

    宫寻问。

    “请老爷昭告天下说虞兮是老爷的义女。这样一样能养在宰相府,我也不会干涉老爷对她的疼爱。”

    凤郡主终于说出了自己闹这么一出的用意。

    “青莲,没用的。”宫寻回过身来,安慰似的环住凤郡主,语气却坚定之极。

    “见到那孩子你就知道了,她跟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也相。太皇太后,摄政王和皇上都会知道,她就是那人的孩子。”

    凤郡主的眸子猛地收缩了一下,终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24章 娘子,又见面了

    时间过得很快, 三日后便是相府大宴宾客昭告天下的日子。

    宫宰相是除凤国皇室外权势最盛的臣子,前来贺喜的宾客自然络绎不绝,偌大的宫相府礼堂内摆了几十桌。宫寻对外并未宣告虞兮身世,只说流落民间的女儿回家认亲,请亲朋好友和文武百官共襄盛举。

    “宫相爷之女宫虞兮本是宫氏长女,遗落民间多年,今日回府认亲,可喜可贺。” 司仪官朗声道,“有请宫大小姐向父母双亲见礼。”

    话音刚落,一袭大红色礼服的虞兮在惊鹊和紫鹃的搀扶下迤迤然走了进来。虞兮本就生得肤白胜雪白,在红衣的衬托下竟然有几分不合年纪的妖冶气息。她看似乖巧得颔首,眉眼含笑,心里的叹息声却越来越大。娘,我没有听你话,还是来了。

    “众人都说宫相家的两个千金生得如花似玉,如今看来,遗落民间的大小姐更是谪仙下凡啊。”说话的是当朝皇帝的堂兄肃亲王凤离渊,他一袭白衣坐在贵宾席上摇着折扇,一副纨绔子弟做派。他身旁还有个端着酒杯冷着脸一言不发的黑衣男子,两人一样的丰神俊逸,让人挪不开眼睛,黑衣的不是凤逸阳是谁!

    虞兮余光瞟见他,心说真是冤家路窄,面上却不动声色。

    “是啊,相爷真是好福气。”

    “大小姐国色天香,定会婚配个好人家。”

    凤离渊开了头,文武百官纷纷附和。宫寻向来不喜形于色,只是对凤离渊和众人行礼客气道:“肃亲王和诸位同仁谬赞了。”

    而虞兮本就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她行医几年也算见了些世面,又自小总被人赞誉生得一副好皮囊, 已然成了习惯。被人夸奖也只是笑了一下,毫不拘谨。

    司仪官带着虞兮向宫寻和当家主母行礼,又依次拜见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宫家内眷向来礼数周全,自然看上去一派母慈女孝。

    只不过在凤离渊夸她才是“谪仙下凡”时,凤郡主脸上的阴鹜之色一闪而过。虞兮心里也就暗自有数了。

    “兮儿,来见过摄政王靖王爷和肃亲王。论起来,都是一家人。” 宫寻让虞兮来到贵宾席,向二位王爷行礼。虞兮依言乖巧行礼,一抬头正对上凤逸阳审视的眼睛。

    都说皇家无丑女,凤逸阳长到二十九岁,宫里和贵族家的女子们见了不计其数,她们个个都生得容貌标志,体态婀娜。可虞兮同她们比起来,似乎更胜一筹,但这一筹胜在哪里,凤逸阳也说不出来。

    或许她的下巴更尖了些,桃花眼又太楚楚可怜的些。也或许,她明明性子不羁,天不怕地不怕,却又长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有一种奇异的反差感。

    红衣黑发肤白胜雪的虞兮,让凤逸阳挪不开眼去。

    “又见面了,兮儿。”凤逸阳凑近她,把折扇挡了脸,从上面露出一双凤目来看她。

    “王爷认错人了,臣女与王爷素不相识。” 虞兮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道。反正她咬死不认凤逸阳也没有证据。

    “本王连自己被谁轻薄了去都不知道,你当我这个摄政王是吃素的?”

    凤逸阳的性子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果然,宾客哗然一片。

    宫大小姐轻薄了当朝权势最大的王爷?居然还好好得站在这里?十几岁杀伐决断眼都不眨一下的摄政王,他如今竟成了被人轻薄的苦主?

    “咳咳”宫寻看向自己一脸无辜的女儿, “靖王爷,怕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凤逸阳看着面不改色的虞兮,眼里都是揶揄。

    “十几日前在陌南,有个女子扑进本王怀里叫本王相公,轻薄了本王就跑了,也不知是不是宫大小姐。”

    “王爷说笑了,我自幼在上京城外的村子长大,没有去过陌南。” 虞兮说起慌来也是泰然自若。

    反正他凤逸阳空口无凭,她咬死了不认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虽然他救过自己,但自己也帮过他解那种药,算是扯平了。

    宫寻知道女儿在陌南长大,只是皱了皱眉头,女子的声誉要紧,他没有拆穿女儿。

    凤郡主在一旁看着,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很好,那一定是本王认错了。枉本王一个纯情的黄花小伙子,就这样被人轻薄了去,本王恨呐……” 凤逸阳叹了口气,半真半假自怨自艾,走出了厅去。

    “皇叔,”凤离渊不明所以,也追了出去。

    一场闹剧堪堪结尾。

    凤逸阳边走边危险得眯起了眼,宫虞兮,你现在人在上京,本王还能再让你跑了不成。

    待凤逸阳走后,凤郡主沉下脸来。

    “兮儿,据我所知你在陌南长大,刚才没有拆穿你是为了宰相府的声誉着想,希望你能记住,你不只是歌姬的女儿,还是宫宰相的千金,你的一言一行都要考虑到宰相府的脸面。”

    话说得重,虞兮却只能听着。毕竟她不占理,凤郡主又是一副为宰相府着想的态度。

    可凤逸阳何许人则,当着那么多人管她叫“娘子”,她不扯谎还能应下不成?她虞兮来上京是为了替母报仇,又不是儿女情长来的!

    再说了,凤逸阳还有个刁蛮的侧妃,她才不做他娘子呢。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霸道又总惹她生气!

第25章 其人之道

    宫寻并未反驳凤郡主的话,相反他很是赞同。

    “父亲,一切都是误会,以后女儿跟您慢慢讲。”虞兮低声跟宫寻道。

    宫寻叹口气,他早就看出这个女儿,一点都不简单,也不似看上去那样娇弱纯良。 至于朱颜去世五年后才来投奔,不可能是要承欢膝下那样简单。

    虞兮绝口不提朱颜死因,只说幼年一直跟娘亲生活,娘亲去世自己举目无亲,几年来一直想见父亲,今年才拿定了主意来上京寻找他。他便默契地不再多问。

    宫寻怎么可能不知道朱颜是被人毒害而死的?他们都在查,只是一直苦无证据罢了。

    到了知天命之年又多个这样七窍玲珑心的女儿,于他宫寻也是余生之幸了。只不过其他的夫人儿女怎么想,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仪式完成后,虞兮傍晚又依次去见了在家的二公子,二小姐和三小姐。至于三公子年纪尚小在凤郡主身边, 就没有特地拜访。

    二小姐宫菲然是当朝郡主和宰相女儿,人自然傲气了些,但同母亲一样,“礼数周全”。好似那日在宰相府门外奚落虞兮的另有其人一般。

    她笑吟吟地对身旁的丫鬟使眼色,丫鬟点头,走过去对着惊鹊和紫鹃圆圆的小脸儿就各打了一巴掌。

    “啪”

    两个小丫头惊恐得睁大眼睛,连虞兮都心下一震。

    “天这样凉了,也不知道给你家主子多添见衣裳,你这奴才怎么当的?” 宫菲然瞟了虞兮一眼,冷然道。

    马上又热切地拉了虞兮的手,心疼到:“姐姐,以后这帮下人再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罚她们。”

    宫菲然变脸之快堪比戏台上的名角儿了。哪里是怕她冷,分明是杀鸡儆猴给她个下马威的意思。虞兮看着两个小丫头肿起来的脸颊,心疼极了。

    她一个讲究自由民主和谐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女性怎么忍受得了这个?

    惊鹊是个从小受惯了气的姑娘,虞兮的事她尚肯出头,自己挨了打只是躲在一旁不言语。

    而紫鹃“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脸也是委屈得很。

    宫虞兮面上不敢表现出心疼来,也不叫紫鹃起来,只道:“我自小同母亲生活,孤儿寡妇总受欺负,今天遇到妹妹,才知道手足亲情的滋味。”

    她假意用帕子抹泪,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心里却飞快得盘算着如何为两个小丫头出口恶气。

    宫菲然叫打人那丫鬟端了盒点心上来,笑吟吟道:“都是自家姐妹,姐姐不必见外。这是妹妹亲手做的点心,给姐姐带着去做宵夜。”

    虞兮连忙道谢,却接过点心盒子,左右开弓给了那丫鬟两巴掌。

    “啊!”那丫鬟是宫菲然身边伺候了许多年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她厉声大叫,“小姐,她打我。”

    虞兮学着宫菲然的样子道:“狗奴才,竟然让你们小姐亲自动手做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宰相府的下人死绝了!我虽是新来宰相府,却同妹妹一样流着宫家的血,想欺负我妹妹,倒看看我这个当姐姐的答不答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虞兮心里冷笑,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既然你宫菲然不看,那我就更不客气了。

    “你算个什么......”打惊鹊和紫鹃的大丫鬟在一旁开口,话说了一半被宫菲然一个冷眼吓了回去。

    宫菲然僵着脸笑道:“姐姐,这你就错怪春莺了,我之所以亲自做糕点,是因为平日里靖王爷不爱吃甜食,这个点心是椒盐口味的,他倒是喜欢得紧。便总做了给王爷,其他人做的,入不得王爷眼的。”

    靖王爷就是当今摄政王凤逸阳。

    “姐姐也是有口福,我知道今日王爷来府上,特地做的,分姐姐些尝尝。”宫菲然眼神里对虞兮的厌恶到达了极点,可表情依然带着笑容。

    难怪她今天来这么一出……虞兮暗想,想必宫菲然人在后院,礼堂里去安排了耳目,她来之前已经有人把凤逸阳的所作所为报上去了。这么说,凤逸阳是宫菲然的心上人,这个下马威也是事出有因。

    她初回宫相府,打她一顿传到父亲耳内必然会生事端。教训个丫头还是用这样的名义,真传过去也没什么不妥。王侯将相家的女眷,果然不一般。这母女俩一个赛一个心计深重。

    没关系,有账咱们慢慢算。

第26章 登徒子夜访

    带着惊鹊和紫鹃回自家小院后,她先亲手冰了毛巾给两人敷上,又从小药箱里拿了一罐药膏为她们涂上。惊鹊这些天已经知道自家小姐有多好,习惯了,倒是紫鹃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

    “别哭了,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她伸手抱了抱小丫头。

    “小姐,奴婢8岁就在相府,从来没有人跟小姐一样奴婢这样好。”紫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虞兮叹气:“傻丫头,真对你好,就不会让你受这样的气了。我是宰相在外的私生女,无依无靠,自然也不会被其他夫人小姐高看一眼。以后咱们三个相依为命,我会护你们周全。”

    紫鹃听闻,更是落下泪来。“小姐,有你这句话,就是死了也值得。”

    虞兮看两个小丫头脸肿得厉害,就好说歹说哄着二人先回房休息了。

    二人走后,虞兮打开宫菲然给的点心,用袖内的银针扎下去,雪花银蒙了一层薄雾。果然,虞兮弯起嘴角,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拿起一块用舌尖舔了舔,是七日断肠散。此毒剂量小,发作慢,只需连服七日便会断气,仵作验尸都未必能发现端倪。 宫二小姐真是好手段。

    虞兮把食盒收到一旁, 心里念叨着要明日去处理了才好。

    当日她还去见了宫惜月,怕她也做出欺负丫鬟的混蛋事来,也没有让惊鹊紫鹃二人跟着。

    宫惜月是庶出,地位比宫菲然低,平日里一直是宫菲然的小跟班。

    按理说她这样的身份见了虞兮会惺惺相惜才是,毕竟她是庶出,虞兮是私生,都是被宫菲然踩在脚下的。但她反而对虞兮很是瞧不上,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

    连宫菲然给下马威的时候都装得笑脸相迎的,但宫惜月好脸儿都不曾给一个。

    虞兮骨子里傲气,看宫惜月是这个态度,心说你看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拔腿走了。

    忙了一天,只觉得浑身疲倦。回到明德居不一会儿虞兮衣服都没脱便歪在绣榻上睡着了。梦里有人抱紧了她,把头埋在她颈间。

    “这个香味儿,让我日日思念,可算是又遇到娘子了呢。” 那人与她耳鬓厮磨,气息如兰。

    虞兮浑身一颤,随即惊醒了。不是做梦,那身后这个登徒子是谁?他怎么进的相府?

    清醒了的虞兮身子一僵不敢乱动。后背上却已是涔涔的冷汗渗出来。

    “你醒了。” 那人轻声笑道,是肯定的语气。

    虞兮不敢转身,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更是一片灰白。她才来宰相府三天要是被人污了清白这可如何是好?而且,听声音她已然知道这个登徒子是谁,这个人,更不是她现在可以招惹的。

    悄悄捏紧别在小衣袖中的银针, 却不敢妄动。

    那人并不强迫她转身,只是在身后抱紧了她,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后颈,让她不由地心里发毛。虞兮不说话,右手却猛地向身后扎去。

    “宫虞兮,你以为本王还能让你得逞吗?”那人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一个翻身,盯着那双满是羞愤的桃花眼揶揄道。

    虞兮被制住了右手,左手继续在袖内摸索。

    “呵呵呵” 凤逸阳把头埋在她肩上闷笑,瘦弱娇小的她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你再不开口,怕是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天下女子怕没有她这样的了,明明心里怕的要命,却不知道求饶或者求救,只是冷眼看着,第一次遇到她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

    宫虞兮,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堂堂摄政王,凤国最有权势的男人,竟能做出强迫女子的行径,也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虞兮终于咬牙切齿道。

    看来,她并非不善言辞,只是觉得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罢了。现在,也不过是困兽之斗,试试激将法是否有用。

    她的挣扎在他眼里就像小猫抓痒,凤逸阳全然不放在眼里。

    “名声算什么,还有谁敢干涉本王不成。”在意别人怎样想,他就不是凤逸阳了。

    “宫二小姐也可以知道吗?”虞兮不甘示弱。

    “你想说什么?”凤逸阳停下来问她。

    “没事。” 桃花眼黯淡下来。

    虞兮咬咬牙,跟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绝望得闭上了眼睛。

    “王爷,你要做什么就赶快吧。我累了。”

    凤逸阳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自己原本只是想来逗逗她,这样就认命了?

    “不跟本王求饶吗?或者,不撕破脸大闹,让宫相保护你吗?”

    “王爷,没用的。何苦不给自己留点尊严。”没有哭腔,可那双闭着的眼睛里分明有水汽渗出来。

    凤逸阳的心跟着紧了一紧。

    “没劲!死鱼!”凤逸阳故意冷哼一声,从窗子了飞了出去。

第27章 点心事件

    劫后余生。虞兮沉默得坐起来,一夜无眠。凤逸阳是她招惹不起的人,且不说他是当朝摄政王,哪怕只是宫菲然的心上人,以后也要躲得越远越好。不过按辈分,凤逸阳算是宫菲然的表舅,这似乎不太合礼数吧。

    而且,宫惜月那种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还不可怕,像宫菲然这样的笑面虎,才是狠角色。虞兮暗想,只觉得未来的路麻烦重重。

    接下来的几日,没有特别的事发生,宫菲然的糕点却如虞兮所想,一连送了几日。虞兮客气得照单全收,又叫人随便送了还礼过去。

    不出所料,果然第七日,宫菲然特地来了明德居看她。

    虞兮把快见了底的点心盒子摆在桌上,自己便拈起一块放在嘴里,又递与宫菲然一块。

    “妹妹,这个点心真好吃,我是喜欢得很,你自己也尝尝。”她笑言。

    宫菲然拿着点心,不好放下,又不敢吃,面上一时间囧得不行。

    “吃呀,妹妹,辛苦送了这些时日,自己不尝尝怎么行。”

    虞兮又劝。

    宫菲然只是一味推脱,?说自己做的都吃腻了,拿在手里的也赶忙放回去。

    “说来也怪,这几日我吃了这点心,总觉得有七日断肠散的味道。”虞兮事先服过自己配的解药,继续捻着一块慢悠悠啃着道,望向宫菲然不自在的脸色,“不过我吃了这些时日都没有死,应该是认错了。”

    宫菲然的表情千变万化,不自在极了。她是聪明人,知道虞兮药名都叫出来了,自然是知道她下了毒。

    宫菲然怕虞兮较真把事情捅出去,只好强笑道:“姐姐哪里话,妹妹是一片好意想给姐姐送点心吃,既然姐姐不喜欢,妹妹收走便是。”

    赶紧让人全收了拿去扔掉,唯恐留下把柄在虞兮手里。虞兮冷眼看着她们把余下的收走,也不拦着。宫菲然怕她找父亲告状,她还懒得在这件事上浪费精力。

    第八日,虞兮就没有点心可吃了。

    虞兮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看似不羁,实则做事非常有分寸。

    她在相府,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别说这几个兄弟姐妹,连父亲那里都很少去。她心知宫菲然和宫惜月排挤她无非是因为都是宫寻的女儿,怕她后来居上夺了父亲的宠。

    父亲的这两个女儿即便再厉害些,也不过是封建家庭出来的女眷,她们目光短浅,目光所及不过宠爱家产和男人之类。而这些,恰好都是虞兮不甚在意的。

    报完仇回陌南给义父养老才是她心之所愿,毕竟父亲有的是儿女,而义父只有她一个。

    义父那边对虞兮也是挂念得很,还差人送了个扁府养的信鸽过来,告诉虞兮信差不方便的时候可以派得上用场。扁鹤和虞兮都是淡薄如水的人,可扁鹤对她也是异数中的异数了。

    她来到这个封建世界,最幸运的便是母亲给了好教养,义父又给了宠爱。

    宫菲然毒害失败后消停了几日,宫惜月那边倒是每次遇见都对虞兮冷嘲热讽的。

    宫惜月四处跟人说“别以为来了宰相府自己就是个千金了,是不是爹爹亲生的还不好说”,这话传到明德居内,惊鹊与紫鹃二人怕虞兮伤心,好一通安慰。

    可虞兮根本不往心里去,只淡淡道“被人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依然专心做自己的事。

第28章 劳什子诗会

    虞兮来上京的时候已是夏末,转眼间,就到了初秋。

    “小姐,宫里送了请柬过来,明日有七夕诗会,老爷说让您明日和二小姐、三小姐一同前往。”

    一日,宫寻派了人过来传话。

    宫寻位高权重,娶得又是皇室郡主,宫家自然是贵族中的贵族。宫里有贵族间的活动,都少不了宰相府。

    待传话的人走后,虞兮赶紧拉了紫鹃问话,她自小在府上,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宫里每年七夕都会办一场诗会,请的是王孙贵族家的公子小姐,名义上是诗会,实际上不过是借着参加诗会相看一下,若有合意的人,诗会后可以托媒人提亲。”

    紫鹃果然知道,跟虞兮说起来滔滔不绝。

    “可以不去吗?”虞兮一想到是宫里的活动,就不想掺合,毕竟跟凤逸阳那个“登徒子”有关。

    “小姐,皇家的请柬没有人敢不去的。更何况,还有很多小姐在诗会上被皇上王爷们看中做妃子呢。” 紫鹃说,仿佛做妃子是女人一生中最荣耀的事。

    妃子……虞兮想着,马上想起凤逸阳那张带着坏笑的脸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凤逸阳这样的人,会娶个什么样的妃子呢?她可不要被皇室看中,她可不想跟这帮纨绔子弟有什么瓜葛。

    “宫里请宰相府,二小姐和三小姐就可以了。”反正往年也没有她,虞兮觉得她不出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刚才传话的人说,大小姐刚回相府,宫里点名要让小姐参加的。”

    虞兮无语至极。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不去诗会, 缩紧了脖子做鸵鸟是下策,奈何没有上策。

    最好的办法,是穿得丑一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家注意不到她,捱过当晚也就平安无事了。

    上流社会真是麻烦!虞兮心里碎碎念,翻来找去,在箱底翻出一套黑色的布裙来,没有刺绣,没有过多装饰,是她昔日里方便行医的窄袖长衫。

    “我穿这个去如何?”她问自己的两个丫鬟。

    惊鹊心直口快:“小姐,你平日里都穿得那么讲究,去诗会穿件布衣,不合适吧……”

    “而且,小姐这个穿法,像个.....”惊鹊自知失言,闭了嘴。

    “而且什么?”虞兮追问。

    “而且,咱们凤国的女子追求艳丽,鲜少着黑衣,除非是新寡三年内的。”惊鹊干脆心一横,说了出来。

    小姐那么好看,穿得这是什么啊!

    虞兮大笑,又把头上的首饰又摘了许多,只剩一根娘亲留下的银簪。

    这下更像新寡之人了!她乐意的很。惊鹊和紫鹃在一旁劝个不停,她也只当耳旁风。

    诗会上的姑娘一定会精心打扮,而她穿成这样一定是最丑的那个。毕竟别的姑娘无忧无虑,一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觅得佳婿就是人生大事,是要被慎重对待的。但她不同,她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她肯去参加这个劳什子诗会,已经是不错了。

    七夕诗会是凤国贵族间青年男女的联谊活动,一年一度,也是许多六品上官员的女儿们梦寐以求的活动。

    凤国的贵族小姐们在各国间是出了名的矜持守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独这一天晚上,可以结伴去皇宫的后花园,同贵族公子赏月作诗,弹琴下棋歌舞,场面非常热闹。

    如虞兮所料,小姐们一个赛一个标志,打扮得也一个赛一个花枝招展。

    宫菲然和宫惜月更是穿得一红一紫的绫罗,头上的珠花泛着富贵的光,身上也是环佩叮当。站在一起一眼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相比之下她一身简单的黑色布衣,在绫罗绸缎里竟有几分寒酸之意。

    “宫虞兮,你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瞧瞧你穿的这是什么,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宰相府的烧火丫头呢。”

    宫惜月逮住了机会,在同行的马车上奚落起她来没完。宫菲然比宫惜月心机重些,她倒觉得虞兮穿成这样更好,免得太艳丽抢了她的风头。

第29章 摄政王驾到

    虞兮不为所动,面对宫惜月的挑衅眼皮都不抬一下。

    两位宫小姐怕跟虞兮同行失了面子,三人一同到皇宫后,就有意找借口走开了。

    虞兮乐得自在,独自找了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暗自思量自己穿的这般朴素,又未施粉黛,一定不会引起注意,更不会入得凤逸阳那个登徒子的眼,忍一忍,一晚上很快也就熬过去了。

    殊不知,她一进门就被花园凉亭里的二人盯上了。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穿得跟新死了丈夫似的,还是这样美。”凤离渊赞叹,“不过,她穿成这样,倒像来吊唁而不是来参加诗会的。”

    凤逸阳危险得眯起眼,宫虞兮,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虞兮对两道审视的目光浑然不觉,只是安静地拿起眼前的水果来吃,红唇贝齿咬着剥开的香蕉,凤逸阳又看得下腹一热。

    吃完香蕉,她又拿起手边的酒杯,喝得怡然自得。好似周围的热闹景象同她并无关系。

    虞兮刻意低调,弱化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别人并不这样想。不一会儿,就陆续有人到虞兮的桌前毛遂自荐。

    “这位姑娘,小生有礼了。小生姓李名宏泽,家父礼部尚书,敢问姑娘芳名啊。”

    自称李宏泽的男子笑起来温文尔雅,是个读书人模样。

    “这位姑娘,家父襄郡王,敢问姑娘令尊是哪位大人啊。”

    这位郡王儿子倒是个俗人,以为自报家门没有姑娘不心动。

    “姑娘,小生这里有一首七言,请姑娘指教一二。”

    “小生不才,愿为姑娘弹奏一曲。”

    这是献艺的。

    虞兮皱着眉头,实在想不出为何自己如此装扮依然会被人注意。只能草草应对。

    她装扮虽寒酸,但这张脸却是美的。那帮公子哥儿忍不住会想穿成这样都美,若是好好打扮一下,更是不可方物。

    有随父亲参加过相府宴会的人认出了虞兮,向众人道: “这位是宫相爷家的大小姐” ,于是几位公子又纷纷向宫大小姐行礼问好。

    虞兮一时间难以脱身,心烦意乱。

    未几,只听宫里的小太监喊道:靖王九千岁驾到,肃王千岁驾到。一群人纷纷恭敬行礼落座,她才算解了围。

    靖王凤逸阳似笑非笑坐在首席,肃王摇着扇子坐在凤逸阳身旁,场面马上由热闹非凡变得安静下来。往年靖王从不露面这种场合,今日是吹了什么风?

    虞兮看得出凤逸阳在打量她,只得装作没看到,极力降低存在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刚才不是都玩得挺开心么?怎么现在都停了,你们继续。”凤逸阳下令。

    之后,场面继续热闹了起来。

    几个大胆的小姐拿了自己的诗作给凤逸阳看,羞答答得等着凤逸阳点评。凤逸阳也只是随手递给身边的凤离渊,并不点评。

    “不知虞兮小姐带了那首诗来呢。”看到了准备悄悄离开的虞兮,凤逸阳出言问道。

    虞兮立在原地,在心里把凤逸阳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在场的贵族小姐有几十个,非要cue她做什么!

    “臣女不才,未曾准备诗作。”虞兮只好敷衍了事。

    “不曾准备,现做一首也是极好的。本王久闻宫宰相诗才,宫小姐是长女,想必也是虎父无犬女才是。”凤逸阳摆明了要看虞兮出丑,并不准备放过她。

    虞兮冷笑,不过是想让她在殿上难堪罢了,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千怪万怪,还是要怪自己在陌南城外招惹他。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优等生,背几首名家的唐诗宋词的还不是手到擒来,吊打这帮老古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只不过,姑娘她不愿意!

    “民女不才,没有七步成诗的功力。望王爷海涵。”

    虞兮淡然道。

第30章 “借”诗李商隐

    “王爷,姐姐自幼生活在女子不能读书的小地方,没有女夫子教育,不会做诗,还请王爷海涵。”宫菲然过来为虞兮“解围”,话里话外,不过是想压着虞兮,说她为文墨不通罢了。

    虞兮也不为自己辩解,反正她不想出风头,别人对她是褒是贬,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凤逸阳让人查过虞兮,知道她在陌南有才女之名。心下知道她今日此般,无非是想刻意为之,不让自己对她有所期待。

    一般的女子巴不得被王爷高看一眼,她倒是,避自己如蛇蝎猛虎,在这儿装没嘴儿的葫芦倒是装得好。

    呵,宫虞兮,你好深的城府。

    “臣女才疏学浅,如若诸位不弃,便代姐姐作一首。” 宫菲然看凤逸阳神色阴晴不定,自顾自道,让人取了笔墨来。

    “脉脉星河菡萏天,几家欢笑布红筵。多情唯恐织女老,今宵牵牛别梦寒。”

    蝇头小楷跃然纸上,赢得一片赞赏。

    宫菲然脸上有了几分得意之色,又赶忙装出谦虚的模样。说:“诸位过奖。”

    宫大小姐姿色上比二位妹妹更胜一筹,可既不会打扮,又不通文墨, 到底是乡野出身,众人皆有些扼腕叹息。

    虞兮可不管别人怎样看她,她只想集中全力从众人瞩目的中心点逃开。她又不来上京找丈夫,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多好呢。

    “你过来。”凤逸阳微微招手,显然,这句话是对虞兮说的。

    虞兮心里不情愿,却不能在人前违抗他。只能一步步挪过去,站在凤逸阳面前。

    凤逸阳附在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虞兮咬着下唇小脸红一阵白一阵,肩膀微微抖动一下,良久最终只道:“臣女献丑了。”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前几日就听说活阎王靖王爷在宫相府要宫大小姐还自己清白,今日又有如此狎昵之举,可见传言非虚。

    “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

    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

    清漏渐移相望久,微云未接过来迟。

    岂能无意酬乌鹊,惟与蜘蛛乞巧丝。”

    虞兮也找了纸笔,挥毫泼墨起来。

    她的字不似宫菲然工整,却颇有几分疏狂气质,都说字如其人,她装得再端庄淡然,骨子里也是不羁。

    不知怎的,凤逸阳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字想起那夜她靠在床上一脸嫌弃地说“你要睡睡地上”时的模样来。

    虞兮这首诗当然不是原创,而是出自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之手。她不过是个记忆超群的搬运工罢了。

    在二十一世纪学这首诗,虞兮就觉得它的表现方法非常高明。诗人即事即景抒情,将有关节日的传说、习俗与自己的处境、思想感情巧妙地揉合在一起,借彼言此,既是彼又是此,使二者妙合无垠、浑然一体。

    从表面意义来看,诗人是在写“七夕”节日的情景,从古老的传说故事到一直延续的民间风俗乃至于当时的客观景象都概括了进去。若仔细品味,诗人在这形象的描述中又寄托了很深的寓意,将自己当时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含蓄地倾述出来,缠绵委婉,余味无穷,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另外,诗人利用谐音双关的手法,用“巧丝”来谐“巧思”,也增加了此诗的情趣。

    李商隐想必是个有趣的人,才能做出“仙家好别离”的推断,在他的诗里清漏、微?云、鸦雀、蜘蛛似乎都是有思维有感情的人,通篇一个“愁”“恨”“忧”“叹”“惜”的字眼都没有,却让人听了心里不是个滋味。是借物抒情的极致了。

    虞兮每逢七夕都能想起这首,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史书上不曾有过的朝代用上了。

    宫菲然同多数会写诗的小姐一样,都是感慨牛郎织女的千古绝恋。在一众小姐里,这个诗作也算出挑,可同虞兮这首比起来,就黯然失色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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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医妃倾天下介绍:
姐姐长得美,王爷跑断腿,谁会想到为了辅佐幼帝十几岁就杀人如麻的摄政王凤逸阳,竟然会是个宠妻上天的忠犬相公?摄政医妃倾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摄政医妃倾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摄政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