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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虞姐姐     摄政医妃倾天下txt下载     摄政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太皇太后召见

    虞兮写完,小姐们还未待什么反应,公子们举座哗然,纷纷赞叹传阅起来。

    凤逸阳的眸子黑沉沉看着虞兮,里面的情绪晦暗不明。虞兮只当没看见,回到自己的座位。

    七夕还有个约定俗成的活动,叫“元甲高中”,具体的玩法是:每个公子小姐盘中餐食里都有一只半斤重的大闸蟹,公子们可随意,但小姐们需巧取蟹肉,吃完还能把壳子拼出个完整的蟹出来。

    元甲是科举殿试第一之意,小姐们拿拼好的螃蟹壳呈给心上人,一来寓意好,二来也能显示自己心灵手巧。

    到了这个环节,虞兮吃完蟹肉,赶紧把手里的蟹壳掰得稀碎,生怕被人夸出一句“心灵手巧”来。

    许多小姐们都不是头一次参加诗会了,她们早有准备,一个个拼出的蟹壳像是完全没动过的大闸蟹一般。

    只有虞兮,故意掰得七零八落,且在徒手掰蟹钳时划到了食指,看着渗血珠的手,她只叹人生多艰。

    很多小姐端了完整的蟹壳呈给凤逸阳看,凤逸阳注意到了虞兮的小动作,只问:“虞兮小姐,你的呢?”

    虞兮特地高高地举起满是碎屑的盘子来,想恶心他一下。谁知,他在众目睽睽下竟捉住了她受伤的那只手。

    “兮儿好笨啊。”他皱眉,就要把那根受伤的食指含到嘴里去。

    虞兮眼疾手快赶紧抽了回来。开玩笑,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不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诗会散的时候,已进是亥时了,虞兮正要同两位宫小姐一路回去,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来见礼。

    “太皇太后请虞兮小姐去后宫一趟。”那人道。

    太皇太后有请?

    虞兮从未见过太皇太后,也不觉得太皇太后会有什么事需要见她一面,心里疑惑。

    还未开口,只听宫菲然道,:“许久不来宫里,是该去拜见一下太皇太后,烦劳公公带路。”

    小太监却道:“太皇太后有旨,二小姐三小姐自行回宰相府去吧,大小姐见完太皇太后,由宫里派轿輦送回府上。”

    宫菲然和宫惜月只好悻悻地走了。

    跟着小太监一路走到了太皇太后的养慈宫,他只让虞兮在前厅等着,自己进了内室通报。

    没一会儿从内室双手捧了个发簪出来。

    “虞兮小姐,太皇太后给您添妆奁,赐珠花一件。”小太监把簪子呈上去,毕恭毕敬道。

    虞兮这些年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有些鉴赏能力。

    她把发簪拿在手里把玩观看: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看玉的成色和簪体的做工雕花,也是上品。但是比起小太监说的“添妆奁”,更像是在梳妆台上随手拿了赏给自己喜欢的晚辈或者哪个做事贴心的小宫女的物件儿。

    “无功不受禄,公公。”虞兮道,“我人都来了,那就去内室给太皇太后请个安吧。”

    小太监赶忙阻拦。

    “虞兮小姐,太皇太后请您来,就是要赏赐发簪给您。天色不早了,太皇太后也要睡下了,奴才现在安排人送您出宫。”

    太皇太后是想在内室往外看虞兮一眼,至于送簪子给她添妆奁,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虞兮心下了然,点头道:“也好,等改日再来谢恩。”

    开玩笑,若就想赏她个东西,刚才小太监带着去就好了,把她召过来再赏岂不是脱裤子放那啥,多次一举?

    虞兮都能感觉出有双眼睛隔着内室的珠帘审视自己。她也不点破,只又跟着小太监走了出去。

    凤逸阳奇奇怪怪,怎么他娘也是这样的。虞兮心里碎碎念,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自宫里回来后,朝野之内流言四起,都说宫虞姬小姐对摄政王始乱终弃,摄政王才因爱生恨,才对她步步紧逼,想找她麻烦,看她手受伤又心疼得不行。”

    “姐姐,王爷对你说了什么?”宫菲然旁敲侧击地问她。

    “说不作诗就杀了我。”虞兮撒起谎一点都不含糊。

    “那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说我诗作的不错,赏了个簪子。”

    其实,那天凤逸阳说的是“再不听话,本王可要当众亲你了”,虞兮知道以他的无耻程度,这件事一定做的出来。

    怕他在众人面前耍无赖,坏她名声,又不敢胡乱写一首应付差事,才抄了首李商隐的大作来。

    “兮儿,太皇太后召见你可说了什么?”

    宫寻听闻太皇太后召见虞兮的事,也格外关注。

    虞兮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她以为父亲有心攀附,谁知宫寻只道:“都说帝心如渊,如今皇上年幼,摄政王和太皇太后才是凤国的帝,还是少接触的好。以免惹来祸端。”

    虞兮觉得父亲说的在理,也点头应了。

    同往年一样,诗会后,媒人的谒贴像雪片一样飞入宫家,不少王孙公子以娶到宫二小姐和宫三小姐为人生之幸。倒是大小姐无人问津。

    跟摄政王爷有纠葛的女人,谁也不敢娶。

    宫寻本就希望虞兮能在身旁多待上几年,倒是正合他意了。

    只是夫人凤氏把诗会上的情形添油加醋说给他听,劝他一定早日为虞兮寻个好婆家。毕竟人言可畏,虞兮若不早早嫁出去,迟早要把宰相府的名声败坏光。

    可虞兮对这些毫不在意,来上京半个月了,也到了该着手查母亲之死真相的时候了。

    替母亲报完仇,自己就回陌南,继续跟着义父行医,做一个凡尘里的普通人。相府的墙太高,不是她这种人能呆的住的地方。

第32章 邵正觉

    夜幕四合,虞兮一个人走到了宫相府内宅的树林里。有人一早在投了飞镖到她的房内,将一张字条钉在了她的床头。上书“戌时一刻松林见” ,没有落款。

    “你还真的来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虞兮四处张望,没有人影。

    正迟疑间,一把剑抵在了她的肩头。那人身手极好,落在她身后竟能毫无声响。 虞兮不敢乱动,却并不惊慌。这样的武功,若要杀她根本不用约在树林里,应该是有其他事。

    “阁下是?”

    “凌绝山庄邵正觉。” 身后那人说。

    也是凌绝山庄的人?邵正觉?虞兮记得斐冷邪有个弟子跟她差不多年纪,莫非是他?

    “斐庄主的弟子吗?”虞兮问。

    “呵,算你聪明。”,那人轻笑,收了剑跃到了虞兮的面前。

    “让你来还真敢来,不怕我要杀你?”邵正觉长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看着人畜无害。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清秀的少年竟是武林高手,更不会想到他居然是斐冷邪的弟子。

    “要杀我,飞镖就会插在我喉咙上而不是床头。”

    “也对。”邵正觉点头。“那若是摄政王要找你呢?”

    虞兮的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那个人有事找我会直接闯进闺房,才不懂什么礼数。”

    说完有些后悔,好好的,她跟个小男孩说这个干嘛。

    想必这几日的事,邵正觉也听说了。

    “我才懒得管你们有什么纠葛呢。师父有事回陌南了,让我在上京住一段时间,凡事你也有个帮手。”

    邵正觉看似清秀稚嫩,说话做事倒是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意思。

    邵正觉为虞兮带来的消息是:近几日,陌南有家药铺的掌柜深夜悬梁自尽了。至于哪家医管,当然是几年前她为娘亲抓药的慈恩堂。

    虞兮来上京认父,慈恩堂的掌柜深夜悬梁,很难让她相信这只是巧合。娘亲的死,慈恩堂一定脱不了干系。

    斐冷邪回陌南,也是放心不下扁鹤,想同他一起去查此事。

    虞兮觉得,既然义父和斐冷邪帮她在陌南查,那她也该去上京的慈恩堂总店看看了。

    虞兮执行力向来惊人,第二天,便穿了身男装去了上京的慈恩堂总店。

    她着一袭墨绿色长袍,头发像寻常公子哥那般拢在头顶,抹额也是墨绿色,正中间缀着一颗硕大的红色的宝石,一副富贵闲人打扮。 一张脸更是被衬得淬玉一般白净。

    “伙计,把你们店里最好的人参拿来我看看。还有冬虫夏草和藏红花。”

    店里的小伙计一看虞兮穿得贵气,知道来了大主顾,赶忙点心茶水招待着,又带人去了库房,不一会儿端着几个锦盒走了出来。

    虞兮只是挨个掀开盖子简单看了一眼品相,对伙计道:“虫草和藏红花各要十斤,至于这人参看着有些新,可有百年的?”

    伙计在一旁有些傻眼:“公子,藏红花和冬虫夏草贵重稀有,人家都是几钱几两的买,您要十斤,是不是有点……”

    再有钱的人家,也不买了藏红花和虫草当饭吃啊。

    “这个你不用管,多少钱我给你便是。”虞兮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来。伙计们眼都直了。

    “至于人参,我想买一根更好的,你再找找。”她双手捧着茶杯慢慢喝着,不急不徐道。装得诚意十足。

    小伙计闻言又去了后面库房,一盏茶的功夫又端了个盒子来。

    虞兮看了依然只是摇头,说还不够好。于是,伙计又折了回去。

    一连端了五、六根,虞兮只是摇头。

    “你再去找找,没有,我就不要了吧。”虞兮吩咐。

    伙计第七次折回来时,两手空空,却带了个年轻人出来。

    来人年纪不大,肤色莹白,气质很是温文尔雅。虞姬暗想:是自己要找的人没错了。

第33章 司徒南风

    来人便是虞兮要找的慈恩堂少东家司徒南风了。

    慈恩堂是凤国最大的连锁药铺,整个凤国开了有几百家。上京的慈恩堂是总店,也是大东家常驻的店。之前慈恩堂一直由司徒南风的父亲司徒尚一手打理,这几年才放了权,四海云游去了。

    司徒南风虽是商人,却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他穿一身月白的长袍,皮肤白净,长身玉立,人也温和有礼。不知怎么,见了他,虞兮心里想起《诗经》里“青青子衿”这一句来。

    “敢问公子要百年老参何用?”司徒南风见面虞兮,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却依然敛了情绪,温和问道。

    虞兮只假托自己是外地旅居上京的商户,叫于孟,家里祖母要过80大寿,听闻慈恩堂总店的人参是凤国最好的,便想买来做寿礼。

    极其合情合理的理由,虞兮自己都要信了。

    司徒南风略一思忖道:“人参倒是一棵五百年的,只是不在库内。如果公子想要,可以三日后过来看看。但是价格绝不是这些普通人参可比的。”

    “价格好说。那就有劳公子了。”虞兮点点头,同司徒南风道了别。

    虞兮心下暗忖司徒南风是她查母亲之死的重要一环,是一定要想办法接近的。这次见过面,下次买人参,再下次,就可以以“祖母很喜欢这根人参”为由请司徒南风吃饭了。

    她得意于自己的计策,走在回相府的路上一边想着,一边愉悦得勾起唇角来。

    查得越快她离回到义父身边的日子越近,至于父亲,他有好几个儿女,不缺她一个养老吧。

    送走她后,司徒南风那边的伙计们都议论开了。

    “这位小公子长得真好,出手又阔绰,一定是大户人家来的。”拿人参的小伙计对司徒南风说。

    “这么俊俏的女子都没有几个,何况是个公子,真是好相貌。”有人附和。

    “派人去查查,上京城什么时候来了个姓于的公子。”司徒南风并不反驳,只是摇着扇子悠然道。

    司徒家在上京有几百年的基业,与富商和贵族都有结交,这个于家他是不曾听说的。何况,这样出挑的一位公子若来上京经商,上京的商会怎会无人提起?

    ......

    “虞兮小姐,我家主子有请。”一辆华丽的马车挡住虞兮的去路,来人各个黑衣持剑,好似哪里见过的。

    虞兮下意识握紧了袖中银针。

    “虞兮小姐,我家主子还说你若耍花样,他就去告诉宫宰相,今天有人女扮男装从相府溜出来。”

    车夫开口道,虞兮定神一看,车夫竟是凤逸阳的近卫长安。

    难怪觉得眼熟,凤逸阳的侍卫他是在见过的,而长安更不用说了。

    乘着那辆华丽得过分又香气扑鼻的马车到了王府,虞兮皱了一路的眉头。杀人如麻的摄政王,竟然把马车弄得跟女子的香闺一样,真是……出人意料。

    而且,这个摄政王靖王爷简直是个瘟神,怎么事事都有他!

    “你们王爷平时也乘这辆马车吗?”到了府内,虞兮忍不住问道。

    长安答得倒是老实:“王爷说接美人儿,自然要用香车,所以属下去采购了一些花和香料。”

    虞兮一时间不知如何答是好,这就传说中的直男审美吧。长安这样的,估计穿越到二十一世纪,也是个送女朋友死亡芭比粉色号口红的主。

    被带到凤逸阳书房时,虞兮还有些怔仲。不知道凤逸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这些行为都是在追求她吗?

第34章 心里话

    “又在发什么呆呢,从来不肯好好看本王一眼。”凤逸阳说着话,已经把人抱进了怀里。他坐在书桌前,虞兮坐在他的腿上。

    虞兮在二十一世纪并没有恋爱过,更没有什么逾矩的男女行为。此时惊慌失措,一再挣扎,凤逸阳突然就哑了嗓子。“别乱动”他钳制住她不足一握的腰,“再动我难保自己不会做什么。”

    “凤逸阳,你无耻!”她脸上烧了一把火似的,又羞又恼又气。心里不想哭,桃花眼却汪了水,眼看着又要有泪珠滚下来。

    她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却也来了凤国十六年,她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并没有新时代女性的开放。反而是凤逸阳,跟她亲近从来不太避人。

    凤逸阳看她要哭,赶忙把她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到底是个小女孩儿,跟那些扑上来要做他王妃被他宠幸的女人相比,清纯得可爱。

    他靖王爷贵人多忘事,倒忘了前几日七夕诗会上自己还暗讽她城府太深。

    虞兮坐在一旁不言语,凤逸阳倒是殷勤得伺候起来。端茶倒水,把一颗颗干果拨开了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

    慢慢的虞兮脸色缓和下来,竟然真的吃喝起来。凤逸阳在边上看着,只觉得若真能这样一起生活,是极好的。

    他不问她去慈恩堂做了什么,她更不会说,两人相顾无言,一个倒了半天茶水,一个喝了半天茶水。

    天色到了傍晚,虞兮要回去,他便让人又备了马车。

    “凤逸阳,我能不能不坐那辆马车。”虞兮毫不见外地提要求,倒让凤逸阳很意外。

    “你不怕本王?”

    “怕倒是不怕,就是不想跟王爷有什么纠葛。”

    “哦?”

    “王爷风华绝代,仰慕王爷的女人太多,我若离王爷太近,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虞兮突然凑近了凤逸阳耳朵道,“而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麻烦。你的董妃,宫菲然小姐,一个个打翻醋坛子可太麻烦了。”

    凤逸阳被她这个说悄悄话一般的举动逗得心情愉悦。

    “都说陌南的虞兮小姐是个比男儿还聪明要强的,怎么这个时候这样服输。”

    凤逸阳有样学样,也凑在她耳边说,还用手中的折扇挡了二人的脸,远远看去,不知道的以为两人在亲吻。

    “对手太强”虞兮正色道,“更何况,我还有别的事做,儿女私情不能占用太多时间。”

    这个答案让凤逸阳意外。

    “怎么,本王就这么不重要么?”

    他用扇子遮了二人的脸问。

    虞兮倒是难得的认真:“王爷,你天下无双,长得也好,有是凤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可恰恰是我不能接受的。”

    “哦?”凤逸阳发了个单音,想听她说下去。

    “我这个人对感情质量要求比较高,接受不了自己的男人可以有许多女人。”

    虞兮实话实说,指望凤逸阳断了念想。失去这样一个高品质追求者她也很惋惜,可长痛不如短痛。总比自己被凤逸阳始乱终弃得好。

    凤逸阳眸子晦暗不明,脸上的表情更是虞兮读不懂的,他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转移了话题。

    “不早了,回去吧。对了,你为何不坐那辆马车?”他问。

    “我对花粉过敏。”虞兮赶忙跟着转移话题。

    凤逸阳何其聪明,她点到为止,他一定听懂了。

    虞兮伸出袖内的因过敏而微微发红的胳膊给凤逸阳看,控诉那辆浮夸的马车。

    凤逸阳看着那节玉臂只觉得挪不开眼睛。

    她说的他都懂,可是现在还不能娶她,承诺什么都没有意义。

    再这样玩火,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现在就要把她圈在靖王府里,半步不许离开。

第35章 你这是去哪儿了

    凤逸阳换了自己平日乘坐的马车给虞兮坐,差人把她好生送回去。

    “下次见,娘子。”他笑盈盈地盯着虞兮的眼睛看,虞兮又觉得自己双颊滚烫了起来。

    得了,刚才啰里八嗦那一堆,人家根本没往心里去!虞兮有些懊恼地想。

    “你这身装束,是去哪儿了?”

    回到明德居时,宫宰相和二位宫小姐正坐着喝茶。两个丫鬟两个护院跪在一旁头都不敢抬。

    好端端的,跑自己院子里来喝茶,一定是二位宫小姐搞的鬼。

    惊鹊看小姐来了,抬头对虞兮使了个眼色,用眼神肯定了虞兮的猜测。

    “父亲,”虞兮规矩行礼,“女儿初来乍到,一切觉得新鲜,想出去随便走走看看上京城,又觉得姑娘家抛头露面不太方便,就女扮男装了。”

    看似乖巧,心里飞速盘算着如何应对。

    “知道抛头露面不方便,就不应抛头露面。哪个大家闺秀是能独自一人满街跑的?”宫寻对这个十几年不在身边的女儿已经很是宽待了,奈何她看似弱柳扶风,乖巧懂事,实则对这些规矩礼数似乎完全不放在眼里。

    说得好像她虞兮立志做个大家闺秀似的。

    “父亲,我不是大家闺秀,我只是父亲母亲的女儿”虞兮心里不服气,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宫寻,“寻常人家的女子可以出门卖花贸丝做小生意,帮父母种地,帮夫君照看商铺。也可以到市井游玩,那我也可以。而且,我特地打扮成这帮模样,就是怕被人发现是您的女儿给宰相府抹黑。”

    “我在陌南跟着义父行医,也是抛头露面的。父亲您这般生气,要不,我还是暂时搬出相府回陌南吧。”

    她委屈巴巴得撇嘴,恨不得落下泪来。笑话,来上京就是查案的。门都不出,可怎么查。

    宫寻本就是想说她两句警示一下,看着大女儿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即没了脾气。

    “姐姐哪里话!”宫菲然看父亲没了脾气,赶忙过来拉拉虞兮的衣袖,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我今日来,只是带爹爹和三妹想来明德居看看你,住了这么久,习不习惯,吃穿用度有没有缺什么。”

    “如此,真是要谢谢二妹了。”

    “姐姐,爹爹不是不让你出去,只是气你宁愿扮成男装也要去私会靖王爷,现在姐姐引诱靖王爷又始乱终弃的事已经满城风雨,爹爹也是为姐姐的名声着想。”

    宫菲然果然聪明,说出话来绵里藏针。原本只是别人私下议论,现在好了,宫菲然端上台面来给宫寻听,明摆着要把罪名坐实了。宫寻不气都下不来台。

    虞兮的脸涨的通红。

    “扑通”一声,不待宫寻开口,宫菲然竟然跪在了宫寻面前。“父亲,看在姐姐死去的娘亲份上,您就从轻发落吧。”

    宫惜月看宫菲然跪下,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了下来。

    好一个“从轻发落”,这下不发落都不行了?虞兮心里冷笑,连装委屈都懒得装了。

    “为什么说我私会靖王爷?”她问。

    “不要狡辩,送你回府的马车,是靖王府的。”宫惜月嘴快道。

    很好,宰相的女儿果然都不是普通人,她出个府都有人借题发挥!不过,她今天出城做了什么,见了谁,她们倒是未必知道。

    “女儿回府的路上路遇靖王爷,靖王爷同宰相府沾亲带故,便让侍卫护送了女儿一程。父亲下次要怪罪女儿与人私会,麻烦您捉奸拿双。”

    虞兮对宫寻只剩失望了,父亲人是不错,就是被两个女儿利用,不聪明。她的失望写在脸上。

    “宫虞兮,怎么跟你爹说话呢!还不像你两个 妹妹懂事!”看着虞兮一脸失望,压下的火气又起来,他好心好意来看她,这个孩子,怕是要气死自己。

    宫寻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抖了三抖,却终是没再说什么重话。

    看着宫寻大步离开的身影,虞兮心里只觉得惆怅。见到父亲,她也很欢喜,却实在不知道如何同他相处。也不知道父亲是否愿意突然多出这样一个女儿。

    这就是王侯将相和寻常百姓的不同,养父在陌南也是大户人家了,却同她亲近得很,哪怕是她已成年,养父在集市上看到卖糖人风车纸鸢等小物的,还都会买一个捧着回家逗她开心。

    而父亲,虽是她父亲也是一国宰相,高墙大院里的骨肉亲情,似乎薄凉许多。

    次日清晨,靖王府差人送了罐小小的药膏来,说是专治花粉过敏的。虞兮的手臂只是微微发红,并不需要搽药,再说,自己都是大夫,哪里需要别人医治。她谢过之后就随手搁置一旁。

    她不知道凤逸阳为什么这般死缠烂打,却知道自己来上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不过有了这次,虞兮再出去宫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她。

    只是虞兮吸取教训每次出去便小心了许多。被宫菲然跟踪的时候不少,她总能巧妙甩掉便是。

    宫寻知道凤国并不缺乏循规蹈矩的千金小姐,虞兮有些“与众不同”,只要不伤大雅,不惹事端,他倒本心里愿意宠她。

    朱颜若是在意别人眼光,又怎可能自降身份去市井开酒馆呢,她的女儿,自是与众不同些。

第36章 取人参

    三日后,虞兮按照约定又去了慈恩堂取人参。

    司徒南风在慈恩堂等她,见她来了,又是笑吟吟地命人端了上好的茶水点心招待。

    “于贤弟,这根人参可还入的了你的眼啊?”

    司徒家在上京不算手眼通天,也是有名的大户,司徒南风这几日动用关系早就摸清了她的底细。只是他实在好奇这个宰相千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想拆穿她。

    司徒南风命人把准备好的人参端来给虞兮过目。

    虞兮只随意看了看,又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便道谢收了。

    这个五百年的老参本就价格不菲,再加上上次订的十斤藏红花十斤冬虫夏草,加起来竟有一千多两银子。

    虞兮从袖内抽出一卷银票出来放在桌上,司徒南风扫了一眼,有几张银票都旧的卷了边,想必存了许久。

    上京的贵族小姐们衣食无忧,吃穿用度都是家里供着,添点珠花首饰,也是从全家的挑费里出。富贵日子过着,手里却也没什么大钱。正因如此,那些同人私奔的小姐们才会抱着妆奁珠宝而不是银票走。

    她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存了这许多钱,又舍得花在这些珍贵药材上。司徒南风不动声色地想,只是宰相千金买药材哪里有亲自来的,她女扮男装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这株五百年人参是我慈恩堂的镇店之宝,钱是要收的。藏红花与冬虫夏草,算我送给贤弟。”

    司徒南风好脾气地笑着对虞兮道,拿了一半的钱还她。

    他不缺这些钱,一想到都是她辛苦存的,更不想要了。说全免费送她,怕她要多心。

    “都是做生意的,我上来就让司徒兄做赔本生意可如何是好。”虞兮坚持要给,又塞回他手里去。

    两人的手蹭到一起,司徒南风只觉得那一块肌肤像被热气熏了一下似的,说不上来灼热。

    “贤弟,你听我解释”司徒南风强忍着心里的灼热感温言软语道,“你初来上京,我却与你一见如故,心想着即便以后不做主顾,也能交个朋友。这藏红花和虫草都是司徒家自家在外的养殖产业,外人眼里值钱的很,于我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贤弟权当收了做见面礼就好。”

    虞兮听完,依然想要推辞。

    司徒南风便正色:“莫不是贤弟看不上愚兄,不屑与愚兄为伍?”

    话说到这份上,虞兮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把退回的银票收了。

    说来也怪,听别人“贤弟”“贤弟”的叫虞兮只觉得酸腐,到了司徒南风口中,却觉得雅致得很。

    “司徒兄,为了谢你,我约你吃饭可好?”虞兮看司徒南风待自己友善,又有结交的意思,赶紧把约饭计划提了前。

    司徒南风自是欣然前往,这个新来的宰相小姐有趣得很,让他忍不住去探究她。

    几日接触下来,虞兮只觉得司徒南风不像个精通生意经的商人的儿子,倒像个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克己复礼,性子风雅。他虽然并不像凤逸阳那般英俊,但身上自有一种和雅不凡的气度。虞兮心里只盼着母亲的死同他并无关系,二人到最后不要兵刃相见才好。

    司徒南风几次要差人送她回家,问她住在何处,她只是含糊说常住客栈,打岔搪塞过去。

    “客栈龙鱼混杂,你这样的身份住不得。”司徒南风劝她,邀她搬去自己府上。虞兮越发他不像寻常商人,很有些乐善好施行侠仗义的意思,而看外表又是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更容易亲近。

    虞兮自然是一再找借口推脱。

第37章 夜市遇刺

    “司徒兄,听闻上京的沿河夜市热闹非凡,不知司徒兄可愿同我走走?”某日,她去找司徒南风,约他逛夜市。

    “当然可以。”司徒南风似乎不懂怎样拒绝她,总是有求必应。

    上京城的沿河夜市不仅在凤国赫赫有名,跟各国相比也是出了名的繁华热闹。夜市上灯火通明,许多船只停靠在河边挂着大灯笼做生意,酒家,吃食,卖文玩茶壶的,卖花鸟鱼虫的,卖布匹服饰的,卖儿童玩偶的,一应俱全。

    岸上还有打把式卖艺与变戏法的,虞兮同司徒南风一路走着,看着,很有些目不暇接的意思。

    “真有趣。”她感叹道,脸上露出纯真的笑意来。

    司徒南风径自走去一只船上买了两盏莲花灯来,递与她一盏,又找商贩要了笔墨。

    “你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在莲灯上,我带你去河的上游放。”他温和含笑地望着她。

    虞兮笑着接过,在底座上写了“平安喜乐”四字。

    “这样简单吗?”司徒南风问,自己在另一盏上也写了些字,并不给虞兮看。

    虞兮也不好奇他写了什么,只答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志向,世人皆要平步青云,我只想没有挂碍地活着。”

    司徒南风好一阵没有言语。

    带她去放灯的时候,突然又说:“于贤弟,你生得这样好看,想要做个平凡人也不是易事。”

    虞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又不是女子,还能凭容貌母仪天下不成?”她玩笑道。

    “你若是女子,怕是不等你母仪天下,我就要上门提亲了。”

    司徒南风是脸皮那样薄的人,说完这话,自己先害羞了。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贤弟,我不是想要轻薄你,我……”

    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虞兮想,脑子里又闯进那个把她按在怀里,叫她娘子的人。凤逸阳那个无耻之徒,那么孟浪,每次见了都要缠着她这样那样,他要是有司徒南风的一半温柔和善,也不至于让她避如猛虎了。

    正想着,耳边“咻”得一声有袖箭声传来,未及反应,只听司徒南风低喝一声“小心”,人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咻”“咻”声不停,听声音对方至少投了4、5支暗器,司徒南风轻而易举用衣袖挡了过去,人未受伤,只是衣服破的不成样子。待反应过来,他对着暗器的方向追了几十米出去,并未发现凶手。

    回来时看虞兮站在当场惊魂未定的模样,突然有些心疼。

    “没事了。”他安慰道,“但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府。”

    虞兮只是皱着眉,并不言语。

    “吓到了?”司徒南风又问,伸手拉她,眼神里都是担忧。

    “没事,只是不知我初到上京与谁结仇,在这个时候对我起了杀心。”虞兮说,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

    司徒南风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只是笑笑。

    他看似文弱书生模样,却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他完全可以不出手相救,假装自己没有功夫。毕竟虞兮并不知道他是习武之人,也不想试探他有无功夫。

    若不是对自己全无戒备,就是此人心机更深另有所图,虞兮并没有摸透他。

    靖王府内。

    “王爷,虞兮小姐和司徒公子去逛了夜市。”暗卫单膝跪地,恭敬地禀报。

    “哦?”凤眸危险得眯了起来,宫虞兮,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司徒公子买了莲花灯给宫大小姐,还带着宫大小姐去河流上游放。”

    眸子越来越冷,她竟然跟别的男人去放灯?她宫虞兮遇到危险不只会扑到自己怀里,还会扑进别人怀里吧。

    “宫大小姐还遇到了危险。”

    “她怎样了?”口气听不出喜怒,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有人用暗器刺杀宫大小姐,不过被司徒公子救了。二人并未受伤。”

    “行,下去吧,本王知道了。”

    夜已深了,凤逸阳只觉得心头火起,辗转多时难以入睡,于是,他起身穿了夜行衣往宰相府去。

第38章 初吻

    司徒南风心里也觉得事有蹊跷。说是刺杀,但每个暗器都巧妙地避开了要害,不管是对着虞兮还是他,都只是捡着手臂、肩膀的位置攻击。而且看那刺客的手法和力度,明明是个高手。他这样做,只能说明:要么是看不得二人在一起,过来搅局;要么,是虞兮有意试探他……

    纵使是试探,他总不能不管她,看着她受伤吧?司徒南风心里苦笑。

    虞兮找借口离开后,便到了与“刺客”提前约好的地方。

    邵正觉似笑非笑地抱着双臂看她,手里还拿着一根夜市上买来的冰糖葫芦。

    “女扮男装都能把司徒少主迷得团团转,真是个红颜祸水。”他开口嘲讽她。

    “‘红颜祸水’四字,形容你师父似乎更贴切些。”

    虞兮由衷地说。斐冷邪真好看,这世上也不知有没有比他更妖孽的人。

    邵正觉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似乎说“我师父有多好看还用你说”。

    今天的夜市刺杀是虞兮让邵正觉所作,原本是想演一出“苦肉计”,自己挡在司徒南风身前,让司徒南风对她心存愧疚,以后有事相求更好说话一些。谁知,司徒南风误以为有人要杀她,不仅出手相救,还对邵正觉步步紧逼。若不是他混到商贩里,追上他也有机会。

    “司徒南风愿意救你,是否说明他对你毫无芥蒂?”邵正觉问。

    “也未必,说不定是他发现了我在试探他,将计就计。”虞兮总觉得没有那样简单。

    “那不就白忙活了。”邵正觉冷哼。

    “也不是,起码司徒南风在我身上投入了‘沉没成本’。”虞兮道。邵正觉不解地看着她,她也没有过多解释。

    回到宰相府已经是半夜了。

    先翻过两米多的高墙,再翻进自己的小院,虞兮长舒了口气。这么晚回来,只能翻墙了,免得引起麻烦。她武功不行,轻功也差了些,为了不弄出声响,极其小心翼翼。

    “我家娘子深夜穿成这样,是去哪儿了?”

    又是凤逸阳!虞兮心头一紧,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人抱进怀里。

    “放开我!”虞兮恼了,这个人有病吗,每次见面都搂搂抱抱?他不是有名的“活阎王”吗?他不是杀伐决断吗?怎么在她面前就天天一副登徒子模样!上次不是说清楚了吗?

    她的挣扎在凤逸阳眼里跟小猫抓痒一样,并不放在心上。

    “不让本王抱,你想让谁抱?”那人不由分说,又抱着把她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虞兮气喘吁吁,眼里蒙上一层水汽。

    “凤逸阳,我那日在陌南城外扑进你怀里,所以你觉得我是个轻浮之人,是谁都可以搂搂抱抱,谁都可以动手动脚,甚至可以压在身下的是吗?”

    桃花眼里的雾气散了去,换上一层寒霜。

    说出这样的话,她该有多难受。凤逸阳的心紧了又紧,却只别扭地说:“本王没有。”

    “没有?那王爷见到宫二小姐也这样搂搂抱抱?宫三小姐呢?”虞兮诘问。

    凤逸阳一个老古人,怎么比她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还开放!

    “好端端的,本王抱她们做什么?”

    “那我呢?”

    “宫虞兮,你不会以为招惹了本王,还能全身而退吧?”他反问。

    该死,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总不会以为他堂堂一个摄政王,对女人完全不挑的吧!

    “宫虞兮,不要这样看着我!”

    凤逸阳原本是来找虞兮算账的,看她变幻莫测的眼睛,突然又心软了。他伸出修长的手蒙在那双桃花眼上,堵住了她要说话的唇。

    凤逸阳虽然总对她动手动脚,真正吻她还是头一次。

    虞兮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的下唇被那人轻轻咬住又放开,再咬住,放开。她的舌头无处可藏,被他用舌尖追逐嬉戏,舔了一遍又一遍。小手本来在那人的身前要推开他,后来也没了力气,只是虚虚地撑着。

    她的头嗡嗡作响,好像颅内有无数的烟花炸开。“宝贝,换气。”凤逸阳哑着嗓子说,又对着那个被虐的有些红肿的唇堵上去。

    他本是被她盯得心烦意乱,想要用吻她的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谁知,把自己也沉溺进去,舍不得放手。

    “什么人?”护院在打更,听到了这边的响动。虞兮紧张得小鹿乱撞,揪了凤逸阳的衣襟。他低笑起来“怕了?”,见虞兮不说话,眼神却在恳请她,凤逸阳这才停下来,抱着虞兮飞到了院内的树梢上。

第39章 大公子回府

    凤逸阳又抱着虞兮痴缠了半夜,直到更深露重,二人衣襟上都沾了些潮气,才放她回去。

    “你以后乖一点,再跟其他男人走那么近,本王一定会对你用强。”凤逸阳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她足够聪明,这一句提点就够了。

    虞兮心跳慢了半拍,只能道:“我是有事要查。”凤逸阳不提司徒南风,但他在说什么,她能猜出来。

    “我知道。”他咬咬她的耳朵。

    他知道?知道什么?虞兮满腹狐疑,却不能主动提及自己要查的事。毕竟凤逸阳于她,像一个无底的深渊,她不了解亦不敢真的去了解。

    他到底是要怎样?

    爱慕她,想要同她春风一度?可他是王爷,又是摄政王,连皇帝都要听他掌控,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他每次都对她动手动脚,亲来亲去,却从未真的冲破底限。

    觉得她有趣,想要逗弄她?养只猫狗,还有玩腻了看着生厌的时候,怎么他凤逸阳明明日理万机,却总能有空见到她呢?若只是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怎么总也不腻呢?

    莫非,他是阻挠她查母亲之死真相的?更不可能,凤逸阳虽然从未说过什么,却从未阻止过她。

    凤逸阳走后,她翻来覆去一夜未眠。第二天,憔悴的模样把两个小丫头都吓了一跳。

    “小姐,刚才老爷说大公子今日回府,让你去见见呢。你黑眼圈这样重,又这样憔悴,可如何是好。”

    惊鹊出去差人为虞兮备饭,紫鹃一面手脚利索得伺候虞兮洗漱一面说。

    大公子回来了?不是每年只年底回家省亲半个月吗?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回来了。

    “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还是大公子都是这个时节回家省亲?”

    “不是的,大公子此次是身体抱恙,提前回来的。”小丫头看着镜子里虞兮,眉头皱了皱。小姐这样美,却这样憔悴病娇,不知道的,该怪她这个丫鬟照顾得不好了。

    虞兮看紫鹃圆鼓鼓的小脸,觉得有趣,顺手捏了一把。像姐姐逗自家妹妹一般,使得紫鹃心头一热。

    “不碍事,我自己来吧。”她坐在镜前自己梳了头,扑了粉,又擦了些胭脂到两腮。黑眼圈并未完全遮住,人倒是有气色了不少。

    到大门口时,大公子已经到了,宫寻正带了一众下人去迎他的车马。

    凤国男尊女卑,这个时候除了凤氏这个当家主母,女眷们都是避嫌的。但虞兮是初来乍到,又未曾见过大公子,宫寻便让人请了她出来。

    宫承允是当今少年皇上的师父,又是护国大将军,是宫氏一族的荣耀。他随行的护卫几十人都着金色铠甲,威严气派。到宰相府门口时成两列排开,宫承允也是一身金冠金甲,在其间踏马而来。虞兮远远看着,心说不是回府养病吗,怎么不见一点病容。

    “父亲!”宫承允下马单膝跪地,向宫寻行礼。护卫们也翻身下马,跪在两列。

    “好孩子,你回来了。”宫寻忙将人扶起,迎进前厅。

    虞兮立在人群里只觉得心里纳闷。怎么大公子见了凤郡主跟没看见一般?且不说她贵为郡主,就冲她时父亲如今的正室也该打声招呼才是。

    显然凤郡主是意料中的,并未有什么反应。

    到了前厅,见宫承允落座,下人们奉了茶水过来,虞兮才走过去,唤了声“大哥”。

    宫承允长了一张无比硬朗的脸,眉目飞扬,意气风发。他对虞兮点点头,随口问了几句她在宰相府是否习惯,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虞兮笑容可掬地一一答了。

    宫承允又命人把在边塞带回的邻国妇女常用的香脂拿了一盒送她。想必是府里的三位小姐都有的,虞兮心想,大大方方地收了。

    只说:“我今天才知道大哥回府,未来得及准备礼物,听丫鬟说大哥身体抱恙,如果信得着我,可以晚一些去哥哥院里给你瞧瞧。”

    “妹妹会看病?凤国可是没有女郎中。”宫承允原本只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妹妹”是贪图相府的优渥生活,才千里寻父,今天见了她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对他这个大哥没有丝毫讨好,心里倒生出几分好感来。

    “我义父是陌南的扁鹤,我虽学艺不精,倒是也懂一些。”扁鹤是扁鹊的后人,却有祖训不入太医院,多少王孙贵族想要他看病都得金银珠宝送着,客客气气求着。凤国是无人不晓的。

    “只是……”虞兮有些迟疑,“怕是哥哥也看过许多名医,若是给我看了,请哥哥不要疑心,如何治疗可是要听我的。”

    “那是自然。”宫承允很爽快。

    二人同时看父亲,宫寻也并不阻拦,只道:“兮儿在陌南给人看病问诊很有些名气,不过向来跟兄弟姐妹们生分得很,今天难得主动要给你看病。你这个大哥,倒是深得她心啊。”

    言外之意,虞兮待宫承允是与众不同的。

    “父亲放心,我一定与妹妹多亲多近。”宫承允突然起身,对宫寻行礼。

    虞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些老古人的繁文缛节有些太多了。

    宫承允同凤郡主关系不好,对她来说是好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她有心拉拢。

第40章 公开的秘密

    宫承允同凤郡主交恶是宰相府公开的秘密。

    宫宰相初来上京时,只是个户部侍郎。在家乡时原配病殁,留下两个儿子,小的两岁,就是如今的宫承允和宫承泽。当时皇室的小姐们,再不济也得许配个从一品的大臣,宫寻只是个正三品官员却被先皇指婚了当时荣王爷的女儿凤郡主,一时轰动上京。

    凤郡主“下嫁”后,自是在府上说一不二,事事做主。宫寻的两个儿子,也交给凤郡主抚养教育。

    前几个月还相安无事。过了一阵子八岁的宫承允看两岁的幼弟每日里昏昏欲睡,几番周折下来才发现是凤郡主当时的丫鬟每日里趁人不备,悄悄喂“糖果”给宫承泽吃。

    当时宫承允毕竟年幼,不知道不能“打草惊蛇”的道理,直接捅到了宫寻和凤郡主那里。

    凤郡主不待查明真相,便说丫鬟谋害主子,寻了个借口,乱棍打死了。

    死无对证,再加上当时凤氏已经有孕在身,宫寻只好将两个儿子搬去了别处,交给生性温厚的二夫人抚养。

    这件事每逢想起,就如同一根刺一般扎在宫承允心里。他对凤郡主只有厌恶,没有尊敬。对宫菲然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当日虞兮便拿了药箱到了宫承允的住处。

    宫承允的病是痛风。他带着军队长期生活在边塞地区,同牧民一样,牛羊肉野味吃得多,平日里又豪放好饮。之前就有痛风的症状,不过他不拘小节,每次都是让军医随便抓几副药吃一吃,关节不疼就当痊愈,未曾放在心上。此次病情加重,行动困难,才写了奏折回上京休养。

    “大夫都说没有什么好法子,少吃牛羊肉,不喝酒,在家休养一段时间慢慢消下去便是了。”宫承允道,撩起裤管给她看肿起的脚踝关节。

    “哥哥,你怕针吗?”虞兮毫不见外地摸着宫承允肿大的关节,突然问。

    “不怕。”宫承允觉得好笑,却还是认真答她。他是刀光剑影里滚过来的,以为跟她一样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吗?

    虞兮点点头,让宫承允脱了鞋袜,把裤腿撩到膝盖以上。宫承允尚未娶妻,军队里又都是男人,对虞兮的要求多少有些扭捏。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慢慢也就一切依着她了。

    疼!难怪要问一句怕不怕针!宫承允以为虞兮要给自己针灸,扎穴位。谁知她拿出了一排极其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对着自己肿起的脚踝和膝盖扎了一圈,一旁的侍卫从没见过这种医法,要上前制止。被宫承允瞪了一眼,又退后了。

    “针尖上有药,会觉得又疼又痒,你忍一下。”虞兮道,又从药箱里翻出一块白布给宫承允。

    宫承允不明所以地接过。

    “疼就咬住。”她一本正经道。

    “你哥我在战场上被箭刺穿肩膀眼都不眨一下,扎个针你要我咬着?”宫承允被这个妹妹逗笑了。

    “可你都出汗了。”看他不咬,虞兮又把布拿回来亲自给宫承允擦了擦额头。

    宫承允母亲去世的早,同父同母的只有一个弟弟,宫菲然和宫惜月也并无深交,看着这个毫不见外的小丫头,他突然觉得有个妹妹真不错。

    “诶,你娘呢?”他突然没话找话地问她,他对她的事一无所知。

    “没了。”答得干脆。

    “怎么没的?”宫承允自知问到她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被人害死了,中毒身亡。所以我才学的医。”虞兮跟宫承允坦诚得很。

    宫承允愣了一下,第一次见面便说这么沉重的话题,这孩子对他倒是坦诚。

    “以后大哥护着你。”他只好说。

    “好。”虞兮抬头望着宫承允笑笑,好似他只是随口一说,自己便随口答应一样。

    “我说真的。”宫承允正色。

    “好。”虞兮也敛了笑,正色道。

第41章 为大公子治病

    宫承允久经沙场,如他所说,被敌人用箭刺穿了身体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他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拒绝虞兮太早了。

    扎满小针的患处好像爬了2万只毒蚂蚁一般,痒得噬心,疼得蚀骨。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下来,不一会儿,他的衣衫也湿透了。

    侍卫都是跟着宫承允出生入死的,看虞兮一个女子居然懂医术,本来就将信将疑,再看自家大将军面色惨白,满身大汗,更是变了脸色。

    “虞兮小姐,你这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侍卫忍不住问。

    宫承允疼得顾不上瞪他,只盼着快点结束。

    虞兮也不多解释,只说着:“哥哥,你再忍一会。”又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来。

    一盏茶的功夫,宫承允的脚踝、膝盖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连站起来都是问题。

    “虞兮小姐,你怎么越治越严重了!将军,我去找您的随军大夫来!”侍卫是个粗人,说话也不讲究,他着急道。

    宫承允摆摆手,疼得说不出话来。

    虞兮并不辩解,只是把针一根根取下,又看了看满是针孔血痕的患处。、

    “这是什么?”宫承允缓了好一阵子,痛感弱了些许,才开口问道。

    “蜂毒。”

    顾名思义,是工蜂尾部蛰刺里取出的毒汁。具有祛风除湿的功效,对痛风极其对症。

    宫承允点点头。“可是……”

    “为什么别的大夫都用活蜂,而我用针?”虞兮猜到了宫承允的想问什么,直接解释道,“因为活蜂不够精准,无法让毒液渗透,但我这样直接扎针进去,时间更久也更精准。”

    “再忍一下。”她又低下身去,抓住宫承允的脚踝用力挤压,在密密麻麻的针眼里挤出黑色的毒血来。

    宫承允尴尬地咳嗽一声,他虽是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可妹妹毕竟是女儿身又是相府千金,怎么能让她做这种下人的事。

    “可以让耿严做。”他说。

    可看到虞兮毫不矜持,抱着他的脚专心医治的样子,又暗骂自己顽固。无论治好与否,这个人情他宫承允是欠下了。

    宫承允想父亲的意思也是说妹妹没有依靠,让他凡事多护着些妹妹。妹妹是这样一个不矫揉造作的女子,倒是很合他心意。

    放了血,又擦了药,把余下的药膏给了一旁叫耿严的侍卫,嘱咐他每日擦两次,虞兮才放心地离开。

    后面隔了几日又行了一次针,到第三次时,宫承允竟然真的痊愈了。宰相府内内外外都知道大小姐治好了大公子的病,再后来民间也传开了。

    护国大将军的新妹妹是个神医的事不胫而走,上京城关于虞兮的谈资也越来越多了。

    有人说,她根本不是宫宰相的私生女,都说陌南城有个总蒙着脸给人医病的狐仙,是神医扁鹤的义女,也是长了一双桃花眼,她来上京认父后,狐仙却不见了。狐仙在做善事修功德,在陌南给神医扁鹤当了许多年女儿,又来上京给宫宰相当女儿了。

    又有人说,既然她就是陌南的狐仙,那靖王爷九千岁说自己在陌南被她轻薄,怕也是真的……

    也是,如果不是狐仙是活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薄靖王爷啊。这件事,只有神仙做的,凡人做不得的。

    三人成虎,外面对虞兮的传言越来越多。

    “你怎么看?”宫寻拿了本民间话本给宫承允,其中一篇写的正是宫虞兮。写她狐狸修成人形,为了位列仙班还要在人间做够九百九十九年的善事,而活阎王靖王爷就是上天派来诱惑她,阻挠她修行的。

    宫承允同凤逸阳有些交情,是少有的能同这个活阎王说上话的人。他饶有兴趣地把话本翻了又翻,干脆揣进了袖中。

    “挺好。父亲,我这妹妹真讨人喜欢。别说民间传她是小狐仙了,我这当哥哥的,都看她不像凡人。”宫承允看热闹看得很开心。

    “怎么不像了?”

    宫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马上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

    “妹妹为人比较洒脱率真,跟一般的千金小姐不同。”

    “也可能是她的生母疏于管教。”嘴上说着责备的话,满脑子里却是朱颜娇憨美丽的样子。

    “父亲,妹妹并不是不懂规矩礼数,在我看来,她只是不屑于这些。看着规规矩矩,实则做事一派天然,我这个做哥哥的倒是更愿意看到她真实的一面。”

    几次接触下来,宫承允对这个横空冒出来的妹妹很是满意,忍不住出言维护。

    宫承允话里话外护着虞兮,倒是宫寻愿意看到的。虞兮初来乍到也没有个贴心的人,跟两个妹妹也很疏远,如今能跟大哥相处得好,是好事。

    这丫头心思深,看似天真纯粹,却一直活得事事小心,她跟朱颜生活的这十几年一定也不好过吧。

第42章 狐仙话本

    写虞兮的话本叫《陌南狐仙传》,里面绘声绘色地讲一只狐狸遭遇山火被上仙救了性命,并幻化人形。小狐狸跟上仙发愿要在世间行医九百九十九年,在第一千年就能脱去妖籍,位列仙班。她在陌南城已经修行了几百年了,想留在人间,必须认凡人做父母,做凡人的女儿,所以她先认了神医扁鹤,后来又来上京认了宫宰相。

    至于为何鼻梁上有跟宫宰相一样的朱砂痣,因为她是狐仙,本来就可以幻化不同模样呀!

    修行的狐仙不能有儿女私情,所以她才轻薄了当今摄政王才不肯承认呀!

    话本里当然没有指名道姓说她是宫虞兮,也是假托了他朝他代的事。可里面行医也好,相貌也好,轻薄王爷也好,同摄政王暗通款曲也好,凤国贵族间早已心照不宣地认定了她。

    “小叔,”凤离渊拿了话本来靖王府寻凤逸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凤逸阳看得饶有兴趣,若不是他知道宫虞兮的身世,连自己都要信了。

    “小叔,这个话本传到了宫里,太皇太后说若小叔真是心仪宫宰相的女儿,就接进府里封个侧妃。这样不清不楚,小叔没什么,毕竟有损姑娘声誉。”

    凤国的男子十七八岁娶妻的比比皆是,凤逸阳即将到而立之年,却一直尚未娶亲。董秀枝这个侧妃还是太皇太后硬塞给他的,这些年凤逸阳对她一直不闻不问,碰都没有碰过。

    澜沧国的公主兰忘忧及笄时兰帝倒有许配之意,只是那也是对方的一头热,凤逸阳却一直没有表示。太皇太后考虑到两国的交情,劝了凤逸阳无数次他都置若罔闻。他国送来和亲的公主不要,选秀的佳丽不要,有侧妃还不肯碰,太皇太后是凤逸阳的亲生母亲,难免着急。

    凤离渊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由他做说客再合适不过。正妃既然必须留给友邦的公主,虞兮做侧妃总可以吧。

    “轻薄了本王,损的是本王的声誉。本王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还封侧妃?”凤眼危险地眯起来,看得凤离渊一惊。

    天气已入秋,有了些许凉意,在凤逸阳面前,凤离渊只觉得自己要上霜了。

    “要不……侄儿去让人彻查一下这个话本的出处,把乱传的人抓起来。”凤离渊小心试探。

    凤逸阳摆摆手:“民间传奇自有他们的妙处,只要不是祸乱朝纲的事,不必理会。”

    笑话,这件事就是在他的授意下闹大的,他做这件事自有他的道理,真被人压下来不是白做了?

    等话本真的传到虞兮手里,已经有不同版本了。最厉害的一本是靖王府在墙上留了狐狸洞,供她化成原型去夜会当今的摄政王靖王九千岁。

    她当笑话读给惊鹊紫鹃听,惊鹊天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竟问她:“小姐,那你化成狐狸,靖王九千岁看见你不害怕吗?”

    虞兮又是大笑,敢情这些真有人当真啊!

    这些百姓并无恶意,传闻也是褒多贬少,大多数是把这个故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添了神话色彩。凤国在百姓言论方面倒是很自由,时常有说书人拿宫里皇上娘娘,王爷妃子做素材,只要不是大不敬的话,并无人追究。

    虞兮把不同版本都看了一遍,后来她看不过瘾,自己干脆拿起笔墨也写了一篇。

    开头同别人的一样,不过她写狐仙济世救人的目的是最终自己也可以变成凡人,同凡人一样可以生老病死,也有喜怒哀乐,至于同凤逸阳的桃色故事,她自动按下不表。毕竟自己“轻薄”凤逸阳也是事实,解释总归越抹越黑。

    于是市面上流行的神怪话本里,又添了一本宫大小姐自己的新作。当然,作者名字用的是“于孟”,就是她随口编了骗司徒南风的那个。

    凤国是几个国家中国力最强的,民风相对也最为开化。平民百姓女子抛头露面很普遍,同父母丈夫开茶肆的、开肉铺的,在贵族府邸教小姐们念书的,比比皆是。但贵族小姐们的风气自成一派,讲究不抛头露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同自己父母兄弟交往,都恨不得派个仆人过去传话。

    虞兮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让她闷在闺房里,每天绣花学琴棋书画,堪比要她性命,她在陌南行医时不爱给贵族瞧病,就是心里厌烦贵族小姐们那一套做派。

    新到宰相府,就来了这么一出,流言蜚语满天飞,自然是冒犯了不少人。

    爱慕自己堂舅舅的宫二小姐就是一个。

    她明里暗里跟宫寻暗示姐姐这样败坏相府名声,对父亲仕途和姐姐以后的婚配不利。传到虞兮耳朵里只是不以为然,别人怕不好嫁人,可她怕什么,她来当宰相千金又不是为了嫁人!

第43章 再次深夜到访

    对虞兮颇有微词的还有凤逸阳的侧妃董秀枝,但她是小白人儿一个,出身低微,又是个侧妃,虽然有太皇太后这个大靠山,却管不了她翻醋坛子的事。她对虞兮记恨之极,又不敢在凤逸阳面前表露分毫,只盼着虞兮有把柄落在她手里才好。

    虞兮又女扮男装去找过司徒南风几回。她仅仅能肯定的是司徒南风对她并无恶意,也不曾参与谋害母亲,其他别无所获。

    她的行踪,凤逸阳似乎都知道,因为他总会在她见了司徒南风后潜入宰相府与她痴缠。堂堂一国摄政王,好似不知道相府的门在哪里,翻墙出入多次,竟无人察觉。

    凤逸阳并不问她为何扮男装同司徒南风交往,却总能醋意大发。虞兮拿他无可奈何,又不知如何让宫寻加强相府的守卫。

    是夜,她在灯下读医书,又被人在身后抱在了怀里。

    其实她早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动静,也知道来者是谁,只是没有理会罢了。

    虞兮叹口气,把医书扔在一旁,她挣扎了两下,无法摆脱凤逸阳的怀抱,后来干脆不动了。

    也不知道这位活阎王想什么,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虞兮暗想,只回头看着凤逸阳不言语。

    凤逸阳可不管这些,他抱着她不放手,又去啃她的锁骨。

    “王爷!”虞兮推不动他,只能出言制止。

    “怎么?”凤逸阳像一头遇到猎物的野兽,他忙碌的间隙含糊地问她。

    虞兮的脸羞成酡红色,却没有力气推他。她很为自己诚实的反应懊恼,又要急哭了。

    二人气喘吁吁,终是没有行夫妻之实。

    虞兮行医,自然能感觉出凤逸阳的身体没有问题。可每次他都在这个时候收手,不是寻常男人可以做到的。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自然知道这于他身体也是有害。而且,她都被都得逗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可能完全不想呢,只是这怎么可以由一个女子提出?

    他不想突破那层底线,可这样,又与行夫妻之实有什么区别?他是怎么想的呢,是怕无法对自己负责吗?

    想得越来越多,最终理智战胜了欲念。虞兮坐起来抱膝靠在床头,眼里的潮气又退了下去,一片清明。

    凤逸阳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好像刚才被撩得那样难捱的不是她似的。

    “你别乱想。”他的嗓子还哑着。他多想让她完全属于自己,可还不是时候啊。

    “凤逸阳,你走!”

    虞兮抬眼看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委屈什么。

    她衣衫不整,而他,只是外袍上有几丝褶皱罢了。

    “好,我走。”

    他伸手去摸她的黑发,含笑道。

    “啪!”小人儿伸手把他的手打开,真的怒了。

    凤逸阳并不计较,一脸宠溺地从地上捡起她的衣裙,掸掸灰递与她。

    虞兮不接,也不再看凤逸阳,只是抱膝坐着。她一肚子火气,一肚子委屈,却是说什么也不是,做什么也不是。

    “真是烦死了!”她又气又恼,桃花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像一潭深水。

    “姐姐,你睡了吗?”

    房外突然传来宫菲然的声音,虞兮一惊。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有什么事能晚上亲自来呢?

    “怎么了?”

    虞兮深呼吸,在房内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凤逸阳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不慌不忙,更是毫无半点愧疚之意。

    “无事,今日下人们出去买了些寺庙里的素点心,很是对胃口,我拿来给姐姐尝尝。”宫菲然道。

    亲自送点心?她和宫菲然何时这样亲厚了?该不会听到她房内有动静,要来“捉奸”吧。

    “哦,我有些头痛,睡下了。妹妹改日再来吧。”虞兮说着,去起身穿了衣裳。她可摸不清宫菲然会不会就这么闯进来,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姐姐,不妨事,你头痛我更不放心。也没有外人,我把点心给你就走。”宫菲然说着大力推了推房门,好在她在里面栓好了。

    紫鹃那个丫头应该也在偏房睡着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虞兮有些急了,真被人撞见凤逸阳在她房里,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第44章 宫菲然晕倒

    看着晕倒在地的宫菲然,虞兮扶着额无可奈何。她让凤逸阳躲在床下,想宫菲然也不会特地去床下找她有没有藏人,谁知这位大爷根本不听。

    “我堂堂摄政王,怎么能做躲在床底下这样不入流的事。”他振振有词。

    “你躲床下不入流,翻墙就入流么?”

    宫虞兮瞪他,反唇相讥

    凤逸阳却依然我行我素,在宫菲然撞开房门的一瞬间用暗器点了她的睡穴。

    宫菲然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撞起门来倒像个莽汉。

    虞兮暗自无奈,却只得把宫菲然放在自己床上,又派人去找了她的丫鬟来,只说宫二小姐晕倒在了自己门口。

    “没有大碍,许是夜里凉,头受了风。”虞兮假模假式地把了脉,对闻讯赶来的凤郡主和宫宰相说。

    宫寻不疑有他,倒是凤郡主,警觉道:“然儿怎么在你这里?”

    “妹妹敲门说给我送点心,我开门就见妹妹晕倒在地。”虞兮早就想好了说辞。

    于是,众人一同守了一个多时辰,宫菲然才慢慢苏醒过来。

    只是她醒来便一口咬定是虞兮打开房门将自己打晕,不然自己不可能晕倒。

    “你是我妹妹,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打晕你?”虞兮倒是不怕,反正宫菲然什么都没有见到,空口无凭。

    “这……”宫菲然显然没料到自己会遭此一劫,她原本就是听眼线说虞兮房里有动静,怕是凤逸阳,就一时间失心疯了想要去看看,若没有,就放心了。若真撞见,她就告诉父亲宫虞兮不守女子贞洁,让父亲罚她。至于如何对凤逸阳,她是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谁知道姐姐是不是房里藏了人?!兴许姐姐怕我发现,败坏了宫家的名声。”宫菲然被问住,突然口不择言。

    虞兮在心里叹口气,宫虞兮说的倒是实话。只是运气差了些,没想到凤逸阳会打晕她。

    “放肆!”

    宫虞兮拍案而起,对宫菲然呵斥道。她算是发现了,宫菲然过去还一直假惺惺,做事面子上过得去,如今已经被嫉妒蒙蔽了心智,连假装姐妹情深都不愿意了。

    “宫菲然,你是我妹妹,又是宫家二小姐,我若败坏了宫家名声,你高兴是不是?!”

    反正空口无凭,又没有证据,她咬死了不认便是。

    宫菲然没想到宫虞兮这样大的脾气,缩了一下,还是嗫喏道:“坊间都传宫大小姐跟当今摄政王有私情,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虞兮冷笑:“所以宫二小姐这是假托送点心,捉奸来了?俗话告诉宫二小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俗话有没有告诉宫二小姐捉奸拿双啊?别说我和那摄政王没有什么,就是有什么,俗话还说过家丑不可外扬吧?我看宫二小姐,就是容不下我!”

    她宫菲然一个老古人跟她这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又读了高中考上重点的人拼俗语储备量?开什么玩笑?

    虞兮说罢,又对着宫寻和凤郡主磕下头去。

    “父亲,大娘,我不知道哪里不好,让宫家蒙羞了。既如此,恕女儿不能尽孝了。女儿明日一早离府,父亲,您就放话出去说女儿病殁了。”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潸然泪下了。

    宫菲然蒙了冤,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宫虞兮,你不要脸!”

    她大叫,一点千金小姐的体面都不顾了。前后差距之大,怕是外人知道了都要惊上一惊。

    虞兮还未起身,倒是凤郡主俐落地走到宫菲然面前,“啪”得一声,打了个耳光。

    “一派胡言!为娘的惯得你不成样子!”凤郡主瞪了宫菲然一眼,不许她再说话。

    没有证据的事,揪住说个不停,只会让宫寻觉得她们母女容不下虞兮。女儿到底是年纪太小,做事欠考虑。

    宫菲然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她用帕子捂着嘴大哭,待又要争辩什么。

    凤郡主赶紧说:“来人,把小姐带回幽兰居去,小姐昏迷刚醒,脑子还糊涂着。”

    几个年老的嬷嬷和几个丫鬟连哄带劝地把宫菲然劝了回去。

    “多谢大娘帮理不帮亲,能出面护我。”

    虞兮赶忙再次行礼,心里知道宫菲然因她挨了打,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哎呀,哪里话,你没了娘亲,又在外漂泊这么多年,跟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一样的。然儿年纪小,又骄纵了些,你不要跟她计较。”

    凤郡主笑意盈盈地把虞兮搀扶起来,那笑却丝毫不达眼底。

    虞兮不动声色地一再道谢,心说,比她小半岁而已,拿年纪小说事,也是够无耻了。又好一番客套才把宫寻和凤郡主都送走。

    但她以后是万万不能再让凤逸阳来了。

    “老爷,我怕然儿当着那么多人面口不择言,坏了兮儿的名声,才打了然儿。”

    回去的路上,凤郡主对宫寻道。

    “不过兮儿各种传言也是太多,早晚会对相府不利。不如我做主,给兮儿寻一门亲事,嫁了人,谣言自然能不攻自破。”

    她知道自己刚出面帮了虞兮,宫寻也不好驳她。

    宫寻只说,此事非同小可,要从长计议。

    “那是,老爷放心,为娘的一定为兮儿慢慢物色,找个好样的。”凤郡主可是先皇没出五服的亲戚,皇室的谋略她都有,打蛇随杆上的功夫更是一绝。

    后来宫寻都不好说什么了,只说由她做主就是。于是过了几日,凤郡主真的张罗起虞兮的婚事来。

    虞兮深知自己同宫菲然的梁子是结下了,也深知自己得罪了凤氏,干脆躲在明德居装起病来。

第45章 有我呢 别怕

    有皇族血脉的女人,手段非常人可比的。宫菲然被打晕事件没几天,凤郡主就对外公布消息,说宰相府拟为大小姐定一门合心意的婚事,对大小姐有意的青年才俊可以托媒人上门提亲。

    虞兮托病躲在自己的小院里晒太阳,并不出面阻止。

    “哪有大夫人这样做的,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但也不是姑娘家主动说想嫁了让别人来提亲的!好像小姐跟……”沉静如紫鹃都气得不行,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跟什么似的?”虞兮问,倒是淡然得很。

    “跟土财主女儿一样……只有土财主家又肥又圆,除了铜臭味什么都没有的小姐才主动招婿呢!”

    紫鹃一张小圆脸气得发红,又不敢怎样,只能在虞兮身旁踱来踱去,直跺脚。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私心想着小姐真找到如意郎君,就早点嫁出去,免得在府上受二小姐和三小姐的鸟气呢!”惊鹊初来上京,还不懂这些贵族间的规矩,

    “别人怎样想是别人的事,无妨。”虞兮在秋日午后的阳光里舒服得眯起眼来,并不放在心上。

    凤氏想把她嫁出去以绝后患,别说有她是狐仙的传闻,以及她和凤逸阳的流言蜚语在先,根本不会有人敢来宰相府提亲,即便她真的嫁出去又能怎样?母亲的死,如果真是凤氏所为,她依然会不顾父亲感受手刃凤氏。

    虞兮让惊鹊去抓了几副中药,每日在明德居熬,并让紫鹃放出话去说夜里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宰相府其他人,自行闭关半个月。

    之后真的让人锁了院门,半月未曾踏出半步。其间父亲来过一回,大公**承允来过两回,都被紫鹃好说歹说劝回去了。

    “你自己保重,什么时候愿意出门了派人通报一声。”宫承允在院外大声说。

    虞兮心里承情,越发觉得这个哥哥不错。

    半月后,虞兮以为既然没人敢上门提亲,凤郡主的“盛情”慢慢就凉了,自己也就松懈下来。

    谁知,凤郡主已经亲自为她物色了。

    凤郡主做事圆滑老练,虽然急于让虞兮嫁出去,物色人选却要么找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公子,要么找跟她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起码面子上让人挑不出她这个当家主母的理来。

    宫承允起初不知道虞兮的心思,待她“痊愈”出关后,立即到明德居寻她。

    虞兮几番交往下来看宫承允很有些江湖儿女的义气,待他便与别的兄弟姐妹不同。

    她亲手泡了杯自己晒干切片的参茶给他,笑吟吟道:“前阵子得了点小病,只是怕过了病气给你,才不让你进来,怎么值当的让我家哥哥一趟趟地一直跑。”

    宫承允看她气色不错,哪有大病初愈的模样。心下了然,于是开门见山道:“你若不愿嫁,没人能强迫你,我替你撑腰。”

    他是护国大将军,另一个身份是当今圣上的师父,教过幼年天子习武。这样的人在凤国都举足轻重,凤氏是郡主也不能拿他怎样。

    他若拦着不让嫁,倒是真拦得住。

    只是父母尚不干涉,哪有哥哥拦着不让妹妹嫁人的道理?何况别人本就怀疑她虞兮不是宫宰相的女儿,真有会说的不会听的,以为她和哥哥有什么私情,才是玷污了哥哥的名声。

    “喝茶。”虞兮不说愿意不愿意,还是笑,把茶杯往宫承允面前推了推。

    “你愿意?”宫承允讶异。

    “当然不愿意。”

    “那我替你去说。”哥哥也是急脾气,喝了一口茶起来就走。他看虞兮托病闭关,就觉得她遇到麻烦了,后来知道了那天宫菲然的闹剧,又看凤郡主张罗着嫁她,放心不下。

    虞兮从后面牵了宫承允衣袖,突然鼻子一酸。除了义父很久没有人这样宠她,由着她了。这个哥哥也是父亲的孩子,也是贵族出身,却像个寻常百姓家的兄长那般。

    “哥哥,先让我自己试试吧。我要是抗不了婚,你再帮我。”声音有小女孩的娇气,她红着眼睛牵着宫承允的袖子坐下,又为他添了一杯茶。

    宫承允突然明白了虞兮的难处,他宽慰道:

    “我堂堂护国将军,百万敌军都不怕,还能被谁的舌根子压死不成。”

    宫承允生得英朗豪放,剑眉长眼神似画像上的关公,只是没有长髯,人也太英俊了些。听他说话,人都觉得更踏实。简直安全感爆棚啊,虞兮想。

    不怕归不怕,但是没必要。虞兮想,宫承允能这样仗义,她已然很承情了。

    “哥哥,你真好。”她突然说。

    笑意盈盈地盯着宫承允看,又补了一句:“长得也好看。”

    宫承允被夸得有些脸红,憋了良久才憋出一句:“肉麻”。

    “有哥哥真好。”虞兮又感慨。

    她自小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母亲又性格凉薄,只会告诉她怎样做是对的,从不会关注她怎么想,也不会关心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反而是义父,真的视她如掌上明珠,愿意宠着她,如今,哥哥也是这样关心她,真好。

    宫承允看她露出忧伤的神色来,又体恤她之前吃过许多苦,从小过得也不好,又想起自己带着承泽在凤氏的“魔爪”下逃生的经历,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兄妹二人再无他话,竟这样沉默着喝了半天茶。一直喝到西面的天空上红轮欲坠时,宫承允没头没脑来了句“有我呢,别怕”,才匆匆回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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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医妃倾天下介绍:
姐姐长得美,王爷跑断腿,谁会想到为了辅佐幼帝十几岁就杀人如麻的摄政王凤逸阳,竟然会是个宠妻上天的忠犬相公?摄政医妃倾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摄政医妃倾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摄政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