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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骑士的传说     万界点名册txt下载     万界点名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十三·死咬

    汝宁伯齐家自从跟兴平王勾结的事情发生之后就败落了,爵位被收回去,连老太太身上的诰命都被收了回去,还跟兴平王妃也闹翻了。

    当初做哥哥的把兴平王妃送给兴平王绵延后代,兴平王妃早已经跟齐家关系闹的很僵,自从出事之后,也甚少接济齐家的人。

    为了这事儿,齐家还上门闹过许多次,齐正死了,他的妻子当机立断的依靠娘家跟汝宁伯府和离,把孩子们都带走了两三个,汝宁伯老太太为了这事儿恨死了自己女儿,天天都带着几个儿子儿媳和孙子们上兴平王府闹事。

    兴平王妃倒不心软,她本来就已经对娘家人很失望厌倦了,可是再不心软,她作为王妃,也不可能真的对自己的母亲置之不顾。

    因此陆陆续续的还是给过些银子。

    汝宁伯老太太就是利用这一点,谎称自己身体不好,快要死了,趁着兴平王妃带着楚鸣去看她的时候,将楚鸣给拦在了家里,利用楚鸣来要挟朱元交出了账本。

    可是光是这样还不够,齐忠紧紧咬着牙,拿手恨恨的掐住楚鸣的脖子,挑衅的望着一脸急切泪流满面的兴平王妃:“你没人性啊!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到那么大,把你嫁给兴平王,让你当了王妃,让你做了人上人,你呢?!我们家里出事,你就光站在岸上看着,根本不把我们当家人!”

    这些时间,他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

    从前风光的时候,人人都敬他们是兴平王的小舅子,对他们全都毕恭毕敬,可一旦出了事,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跟他们划清界限。

    连最亲的妹妹也翻脸不认人,只给钱打发娘,让他们一个个的过的这么凄惨。

    齐忠恨兴平王妃,对着自己这个曾经金贵的外甥也没有半点心软-----反正都要死了,死之前还不如拉上这个身份贵重的外甥,也算是对这个狼心狗肺的妹妹的惩罚!

    兴平王妃已经哭的口干舌燥了,伸着手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在发抖。

    账本已经要回来了,但是齐忠就是不肯放了楚鸣,而且寸步不离的把楚鸣带在身边,她根本毫无办法。

    她这一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一双儿女了,他们谁都不能出事的,经不得一点儿风险。

    可是现在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哭着求他放手:“现在娘都死了,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你们是不是疯了?!”

    齐正原本就是自己做错了事,他跟兴平王狼狈为奸,借着兴平王的势力在外面所做的那些事简直罄竹难书,他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跟哥哥弟弟们却就是想不通,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别人害的,要不是朱元就不会出事。

    兴平王妃疲倦至极,目光僵直的看着面前哭个不停的儿子,讷讷的道:“二哥,我告诉你,要是今天鸣儿有什么不测,我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让你死的!”

    齐忠目眦欲裂满不在乎的哈哈大笑:“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怕吗!?我啊!我从一个大少爷沦落到街边的乞丐,你知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再坏也不会比之前那个更坏了!你放心吧,等我办完这件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兴平王妃一筹莫展。

    是她自己太过愚蠢,竟然还会对这些亲人抱有所谓的幻想,竟然让他们钻了空子,以至于现在让朱元受了这么大的冤屈。

    丰乐楼是朱元的心血,要是丰乐楼出事,朱元也要受很大的影响。

    她已经因为账本的事情连累了朱元,让朱元遭受了几次无妄之灾了,现在如果丰乐楼再出事,她真是再也没有脸去见朱元了。

    她失魂落魄的出了门,没有再跟齐忠继续哭哭啼啼。

    齐忠终于放开了手里的楚鸣,随意的将他扔给了自己的妻子。

    齐二奶奶已经哭起来了,她手脚都在发颤,觉得自己丈夫已经是个疯子了,家里本来就已经出了事,风雨飘摇的,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可是丈夫跟婆婆竟然还异想天开的想要复仇。

    也不知道他们是着了什么魔,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整治朱元,跟魔怔了似地。

    尤其是婆婆,只要想到这些,齐二奶奶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太太简直是疯了,竟然宁愿自己服毒也要诬陷丰乐楼。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

    齐二奶奶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跟着这样的丈夫和婆婆都没有想过要和离走人,可是丈夫不干人事啊!

    她到底是都做的些什么事?!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事儿不管成了还是没成,齐二奶奶都想不到自己究竟以后能过上什么不同的日子。

    可是她也知道现在丈夫是疯子,跟他说话根本没有什么用,换来的或许只会是一顿毒打,因此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忍着愤怒什么也没说,回过头抱着楚鸣回后院了。

    屋子里安静的很,齐忠靠在窗边坐着,面色狰狞的冷笑了一声。

    不会的,现在天时地利,有徐家坐镇当靠山,母亲更是已经不惜服毒自尽,外甥还在自己手里,顾虑外甥兴平王妃也要出来给自己作证,这回一定能整死那个丫头。

    他就不信这个邪,京城上下的权贵,但凡是看朱元不顺眼的,统统都倒霉了。

    他不信朱元永远都有这个运气。

    他也不信老天不长眼,永远帮着这个嚣张的黄毛丫头!

    而兴平王妃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丰乐楼了,她站在丰乐楼对面看着大批的官差,掩着嘴不知道该怎么样反应。

    她知道眼前有一桩大祸等着朱元,可是就算是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说。

    朱元帮过她许多的忙,到了现在,她已经跟朱元算得上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想做对朱元不利的事。

    可偏偏儿子现在在哥哥手里.......

    兴平王妃进退两难,直到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丰乐楼门前,朱元从马车上下来,才睁大了眼睛。

九十四·办法

    朱家忙的一团乱的时候,徐家更是焦头烂额。

    世子夫人从未如此颓丧过,家里一回来就乱了套,为了朱老太太的事,徐兆海也费尽了心思,才能把手伸进了锦衣卫里,让那些护卫们全都守口如瓶。

    徐兆海心绪不宁,心情自然也就不好,就算是对着世子夫人,都忍不住大呼小叫。

    徐游更是一回来就病了。

    不病也不行,这一次的事对她的打击也同样很大。

    她终于明白,从前她那么居高临下的将朱元看做一个蝼蚁的时候,为什么朱元也同样从来不动气。

    因为跟她同样,朱元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是她的对手。

    这种不动声色的轻视才是最叫人难以忍受的,她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挫折,这足以让她觉得挫败了。

    她病了,徐老太太却不能病,等到徐兆海来请了安,便咳嗽了几声问起了英国公的消息。

    现在家里上下都乱作一团了,她真是很怕英国公不能回来。

    不管怎么说,英国公好歹是对嘉平帝很好,嘉平帝也对他很有感情,英国公在,家里上下都更心安。

    徐兆海也知道母亲上火,按捺着自己一嘴的燎泡带来的痛苦,勉强笑着安慰母亲,让她放心:“娘你别担心,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暗号了,账本是真的,数额也对的上,只要咱们毁了这账本,父亲就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已经让人亲自去告诉父亲这个消息了,父亲他曾经镇守安南,所向披靡,这一次也一样能够立下战功回来的。”

    最近这些天,也唯有这几句话让徐老太太觉得心里稍微舒心一些了,她半响才扯出了一抹笑,有些自嘲的道:“从来没想过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给逼到这个份上,险些被她逼得无路可走。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朱元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惊世骇俗,其实严格说起来,徐老太太觉得满朝文武,除了那几个一开始就跟朱元交情匪浅的,其余的应当没有谁能看得惯朱元的作风。

    可是偏偏这个朱元真是命好,有范大儒给她写救母记背书,让那些是大夫们都无话可说,民间更是把她看成缇萦一类的人物。

    徐老太太不想再说朱元了,她冷冷的看着自己儿子的脸,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强调自己的意思:“这一次不会再出事了吧?”

    徐兆海被母亲看的浑身一凛,可是犹豫了一瞬,他还是摇头:“娘,这件事......我们做的太冒险了,那个女人很邪门的,她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啊!她要是之前弟弟出事还好,可能她也疯了,可是现在她弟弟也没事......我看这件事未必能够算计的了她。”

    徐老太太便有些心烦意乱的哼了一声。

    她靠在引枕上咳嗽了半天,才闷闷的道:“算了,再说吧,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让齐忠去杀了她,反正齐忠不是也总是嚷嚷着要跟她同归于尽吗?”

    徐老太太笑容微妙。

    徐兆海也立即便反应过来母亲是什么意思,挑了挑眉点头答应下来。

    之前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还有为了账本的事灭口才准备杀朱元。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结下死仇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再说了,朱元的事现在还关乎了楚庭川,那就更不能容忍了。

    他们英国公府不能栽在这两个人手里。

    从徐老太太房里出来,徐兆海便立即去了中军衙门。

    徐老太太让人出去打听丰乐楼毒死人的案子。

    世子夫人正好来侍疾,听见老太太派人出去,不由得也跟着心不在焉的等消息等了许久,直到派出去的人回来,才悬着心问:“怎么样?”

    管事的脸色不大好看的摇摇头:“这件事是顺天府管,但是我们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听说了,说是仵作验尸已经验明了,老太太不是吃丰乐楼的菜死的。”

    徐老太太跟世子夫人相对震惊。

    “怎么回事?!”还是世子夫人更先反应过来:“这么快就能验得出来?而且是谁验的?老太太分明就是吃了丰乐楼的菜死的,那么多人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就能验得出来说不是丰乐楼的菜?”

    这也太牵强了。

    世子夫人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徐老太太,咬牙道:“自然是信王殿下或是卫指挥使出手,他们两个现在简直是两尊门神。”

    把朱元给保护得密不透风。

    “是胡太医亲自验的......”管事挠挠头:“胡太医和另外顺天府和大理寺的仵作一同验的,听说还照着洗冤录将人的肚子给剖开了,验明了汝宁伯老太太服用的毒药是鹤顶红,这种毒药都是有定量的,普通人想买也买不到,而且一点点便足以封喉了,可是服用了这种毒药却不是那么快就能发作的,所以当时老太太当时吃了菜立即就死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管事的咳嗽了一声,见两位主子都神情严肃面色难看,自己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而且其他的食客也没有一个中毒的......所以胡太医说,老太太不是中毒,而是自己服毒了。”

    又有人横插一杠子!

    世子夫人失望透顶:“回回都是这样,她简直如有神助!怎么她就有那么好的运气?!”

    屋子里安静的很,管事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徐老太太也难掩失望,可是到底她是早就已经听儿子说过丧气话的,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倒是没有跟世子夫人一样表露的这么明显,她点点头,让管事的先出去,自己看着面前的世子夫人,让她安静些:“家里事情多,你约束好下人,别再出事了。”

    世子夫人知道婆婆肯定是还有别的主意,可是婆婆不说,她也知道问不出来,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告辞出来。

    可是世子夫人的一只脚才迈出门槛,肩膀便猛地被人撞了一下,将她给撞得站不稳倒退了两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世子夫人当即便要动怒,可是一抬眼就怔住了。

九十五·搜查

    世子夫人一抬眼,就看见了钱二夫人,不由得怔在原地,片刻怔忡之后才冷然问:“你来干什么?”

    在白马寺的时候,钱二夫人就一直替朱元说话,她们母女现在都跟吃了**汤似地,什么事都偏帮那个贱丫头,就连在城郊宅子那里,也是因为钱二夫人多嘴,才让大家更相信她们算计了朱元,威胁范夫人去陷害朱元姐弟。

    世子夫人现在一看见她就头痛。

    钱二夫人却实在是顾不得这个嫂子了,匆匆的行了礼问了个好,就避开她进了房,扑到了老太太跟前,皱着眉头追问徐老太太:“娘,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说哥哥强占卫所下辖的军户的地,贪污军户们的饷银啊?!”

    世子夫人回过头就愣住了,诧然了片刻才转头奔进了房里:“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徐兆海作为中军衙门的佥事,当然不可能事事都是清正廉明的,否则的话,徐家也不会因为一本账本就受制于人了。

    可是徐兆海办事是向来很小心谨慎的,根本不可能会乱来,尤其是他位高权重,真正敢查他的人也屈指可数

    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出过事,怎么现在忽然钱二夫人跑来这么说?

    徐老太太也吓了一跳,立即便出声训斥:“别胡说!你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你哥哥好的很,才刚出去没多久,你胡说些什么呢!”

    钱二夫人急的一把攥住了徐老太太的手,急躁的打断了母亲的话道:“娘,真的出事了!是二老爷回来告诉我的,说是他在衙门好好的,忽然来了大批的锦衣卫,把哥哥给抓走了,说是有人状告大哥,说他侵占军户的那些屯田,还逼死人命,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

    世子夫人急的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瞪大了眼睛激动的摇头:“我们都不知道啊,他之前是挺了娘的话出去办事了,我们不知道........”

    徐老太太也有些控制不住,剧烈的咳嗽了一阵,险些晕厥过去,坐在椅子里急忙出声喊人去叫家里的管家进来。

    徐管家是家里的老人儿了,从前也都是跟着英国公去上阵杀敌的,这一次英国公留他在府里,为的就是有事的话也有人能够稳住局面。

    徐老太太见了他便让钱二夫人说了锦衣卫去衙门抓了人的消息,又匆忙让他去打听打听消息,看看是否能够见到人。

    徐管家却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顺着徐老太太的话说出去打听消息,他神情凝重的道:“世子向来做事有分寸,锦衣卫那些人也都是人精,要不是掌握了证据,他们是不会就这样抓人的,老太太,世子夫人,我看恐怕锦衣卫很快就会来家里.......”

    大家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徐老太太,她几乎立即便失声道:“快!快去请何先生他们!”

    何先生他们都是家里的门客,向来都是替家里想主意的。

    世子夫人慌慌张张的点头,可是还没等到她出门,家里的管事媳妇儿们就吓得几乎失态的从外头跑了进来,惊恐的跪在地上跟世子夫人和徐老太太太哭了起来:“老太太,世子夫人,出事了!锦衣卫.......锦衣卫把我们家里给围起来了!”

    竟然这么快!

    世子夫人面色惨白,这回不必再让管家出去打听消息,也知道自己丈夫被抓走的关系是确定的了,一下子便站不稳往后倒退了两步,要不是服侍徐老太太的几个丫头见机的快,她就要摔在地上。

    钱二夫人也大惊失色的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担心万分的道:“娘,怎么办?!”

    “怎么办?”徐老太太回过神来,总算是从惊愕中抽出了神来,仔细的思索了片刻便下了决定:“徐管家,你出去,约束好所有下人,让他们待在各自的地方,不许出去胡闯!再去,通知二老爷二夫人还有家里的姑娘少爷们,全都来我房里,别横冲直撞的出去撞上了人。”

    锦衣卫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一个不小心撞上了,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吩咐完了徐管家,徐老太太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喝口茶,底下的人便飞奔进来,说是卫敏斋在外头求见了。

    徐老太太顿时站直了身体,立即便凝神道:“请人进来!”

    世子夫人惊惧不已,心里又担心自己女儿,又担心丈夫,一时之间坐立不安,可是听见卫敏斋要进来,急忙让跟着进门的女儿避到博古架后头去。

    徐游才转过博古架,卫敏斋就进门了。

    要不是卫敏斋喜欢上朱元,闹出那么多事来,现在说不定两家的婚事都已经成了,真要是成了婚,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世子夫人心里情绪复杂,看着卫敏斋忍不住撇开了眼睛。

    倒是徐游在博古架后头盯着卫敏斋攥紧了拳头。

    徐老太太还算是沉得住气,见卫敏斋进来,便问他:“卫指挥使,不知道来这里有何贵干?”

    卫敏斋面色淡淡,站在距离徐老太太不远处道:“徐老太太,有人弹劾英国公世子,说他贪污饷银,欺压军户,我们按照规矩,要搜一搜他的书房,因为上头有命,不许惊扰了老太太,因此我特意提前进来知会老太太一声,请老太太不必太过惊慌。”

    怎么可能不惊慌?

    世子夫人情绪失控的问:“你们有什么证据?!他......”

    徐老太太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烦不胜烦,本来家里已经出了事了,不管遇上什么情形,都该保持镇定,但是这个媳妇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遇上一点儿事就惊慌失措的。

    现在闹卫敏斋有什么用?摆明了这件事是冲着家里来的,要是没有凭据,锦衣卫怎么可能上门来抓人?

    这又不是普通百姓家里,能够由得锦衣卫胡来的?

    她立即出声叫住了世子夫人,尚算客气的对卫敏斋点了点头:“卫指挥使言重了,我们相信清者自清,指挥使你随意吧。”

    ”

九十六·对付

    等到卫敏斋点头出了门,徐老太太才转过头看着世子夫人冷冷的训斥:“你急什么?!你以为我们英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我们百年以来屹立不倒,经历了多少风雨,那么多风浪都过来了,我这个老婆子也还活的好好的,你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这个老婆子顶着,不必你们来担惊受怕!”

    世子夫人手脚都在发抖,握着刚从博古架后头转过来的女儿的手,战战兢兢的看着徐老太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敏斋到底是跟朱元一伙的,世子夫人很怕他会借着这件事对自己丈夫不利。

    钱二夫人见气氛僵住了,便晃了晃徐老太太的手:“娘,现在骂大嫂也没用,您快说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你们之前真的用苏家的婚事来威胁姨母,让姨母帮忙对付朱元吗?!您怎么能这么做?!朱姑娘那么聪明,你们也太不小心了!”

    干嘛无缘无故去找朱元的麻烦呢?一面又说家里的事情太多。

    钱二夫人有些气恼:“父亲还在云南平乱,音讯全无,你们还有心思在京城陷害人,明知道姨父那个人清高了,竟然还逼着姨母去做这样的事,姨母现在闹成这样,以后姨父一定恨死我们,再也不可能理会我们了!”

    徐老太太被女儿吵得心烦意乱,忽而觉得手脚发麻,心口憋闷,一口气憋在心里提不上来,连耳朵都似乎开始轰隆隆作响,正要开口,便天旋地转的倒在了地上。

    大家顿时吓了一跳,尤其是世子夫人,急忙扑上去,却根本扶不住徐老太太,跟着徐老太太一起倒在了地上。

    徐老太太头痛欲裂,一下子急怒攻心晕了过去。

    徐二老爷和徐二夫人恰好在这个时候进门,一进门就见到这个场景,顿时也愣了,可是见世子夫人似乎被打击的懵了,方寸大乱,便急忙道:“快,快去请大夫!不......我亲自出去跟卫指挥使说!”

    徐家闹的乱成了一团,钱二夫人一直等到晚上,才回了武宁伯府。

    钱二老爷早已经回家了,见了妻子这副模样,便问:“怎么了?事情是真的?大舅兄真的事发了?”

    二夫人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说:“看母亲那样子,这件事怕是真的,锦衣卫还上门去书房搜查了......”

    钱二老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件事咱们也插不了手,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但是这件事,你心里要有数,大哥他领个京营草料的差事,已经是咱们家里最好的差事了,可这样的差事,要在这样的大事上说的上话,是想都别想的.......”

    钱二夫人也知道丈夫的话说的没错,她蔫蔫儿的靠在丈夫肩上,沉沉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办,事情闹成这样......到底是谁首告的哥哥?”

    钱二老爷若有所思。

    她倒是知道是谁首告,这回出告徐兆海的人是中军衙门的书吏,他自身是军户出身,是顶替了自己父亲的职位进的中军衙门,而出事是最近的事-----他家里的老父亲病死了,他这才忍无可忍,出告徐兆海侵占军户田地,将朝廷下放给军户们的补贴全都克扣在了自己口袋里。

    这事儿闹的很大,连几个御马监的太监都被这件事给牵连了。

    那些御马监的太监们一个个可都是有来历的,连他们也都落水了,这件事里头水深得很,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不过,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布局。

    如果真的是朱元的话,那这个小丫头的能量可就太大了。

    当然,如果是信王和卫敏斋这其中之一帮忙,那也能说明很多,钱二老爷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因为这件事对朱姑娘就横眉冷目的,说到底这件事是岳母大人她们设计人家不成,反被人家设计罢了,不关你的事。”

    钱二夫人知道丈夫的意思,看着他静静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徐老太太也已经苏醒了,她喝过了药便缓了过来,过了好半天,才闭上了眼睛:“到底是谁,知道这么多事,还能找出证据来.......”

    徐老太太不觉得是卫敏斋或是楚庭川做的,一来楚庭川现在也忙的很,静安公主出事的事,他虽然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也还是费了不少功夫,再说他是不可能冒着得罪御马监那批太监的风险来布局的。

    卫敏斋就更不必说了,他也没那个机会。

    那到底是谁呢?

    她想不出来。

    而此时的苏付氏也正奇怪的自言自语:“真是老天有眼,老天都知道徐家十恶不赦,所以才会让他们恶有恶报。”

    可是这世上哪里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朱景先不肯相信,他转过头去拉着朱元:“姐姐,是不是......”

    朱元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真当姐姐是神仙了吗?这样的事也能挖得出来?不是我做的。”

    朱景先就吐了吐舌头。

    苏付氏却不信,她想起来了,当时汝宁伯府的人挟持了楚鸣,让兴平王妃来要回账本的时候,朱元就已经说过了,说这账本没有关系,只是去了该去的人手里,但是没关系,因为这账本真的去了徐家人手里,徐家人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只会惹来祸事。

    既然祸事不是白马寺那件事,那就是现在这件事了?

    朱元笑了笑。

    苏付氏就更加心痒了,拉了拉她的手:“元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些说啊!徐家是不是真的完了?”

    “我也不知道。”朱元实话实说,对着苏付氏有些无奈:“姨母,我只能告诉你,那个账本并不只对徐家有用,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但凡跟陆家有点关系的人,都会对这账本很有兴趣,我早在知道徐家的人跟陆家的人一起准备夺走这账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提前放出了消息,让那些人知道我被徐家和陆家的人为难.......”

    苏付氏恍然大悟。

九十七·脱身

    也就是说,这一次在白马寺朱老太太那些人被人指使来算计朱元,正好就会让那些有心人以为徐家是声东击西,其实是借着这件事来要挟朱元拿账本。

    而显然,朱元既然没事,账本就肯定是落在了徐家手里了。

    尤其是朱元的丰乐楼也紧跟着出了事,就更能说明很多事了。

    苏付氏握了握朱元的手,一面拍着胸口一面摇头:“你们的心思可真是......九曲十八弯的,我看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跟得上你们的思路了,既然现在事情成这样了,那元元,徐家到底会怎么样?这回你不仅让范夫人反过来坑了徐家一把,还让徐家真真正正的吃了大亏,你玩的这么大,只我怕你会吃亏啊。”

    日子本来就不是很好过了,敌人要是能少就尽量少吧。

    当然苏付氏也知道,很多事都天不遂人愿的,见朱元不说话,心里也知道朱元自己的压力也很大,拍了拍朱元的肩膀改口安慰她:“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么。”

    朱元担心的却不是这些。

    陆家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云南的消息他们能够一手遮天,到现在都不送进京城来,可见他们到底在京城废了多少工夫。

    他们那本账本上记录的肯定是他们贿赂过的那些官员名单,有这个东西在手,谁敢找陆家的麻烦跟陆家过不去?

    而现在账本在徐家手里,想得到它的人会前赴后继的来找徐家的麻烦,包括陆家,陆家是会下死力气的。

    既然徐家自顾不暇,那这些小恩怨,徐家的人是不会有空顾及的。

    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外祖父和舅舅,事情过了这么久,可是到现在为止,那边竟然还没有送消息过来,连向问天也一去没有音讯,这太反常了。

    可是看着苏付氏那茫然的模样,朱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反正现在还没有消息,说了也只是徒增负担,还不如不说。

    她见苏付氏已经困了,便安慰了苏付氏几句,就跟绿衣一同出来。

    绿衣也因为丰乐楼的事情比以前少了几分活泼气,见朱元沉思,便轻声问她:“姑娘,这次的事是不是还很多麻烦啊?你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

    这个小丫头也知道看人脸色了,朱元忍不住笑起来,亲昵的摸了摸她的鼻子笑道:“不是,这件事没什么,你放心吧,我......”

    绿衣不大明白,还想再问清楚,就见水鹤急匆匆的跑进来,不由得忘记了去找朱元追问,转过头去看着水鹤指着她问:“你怎么啦?怎么跟丢了魂儿似地,什么事这么着急?”

    水鹤没理她,直勾勾的看向朱元:“姑娘,季晨回来了!”

    胡太医已经证实过了汝宁伯老太太并不是真的吃了丰乐楼的食物出的问题,顺天府放季晨也是很合理的,朱元嗯了一声,让水鹤她们去准备热茶,自己径直去了花厅。

    叔晨伯晨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了朱元便急忙行礼。

    朱元摆了摆手,知道他们急着见自己的弟弟,便让他们一起跟着进门,一眼看见季晨要行礼,便扬手示意不必,让季晨坐了,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受苦?”

    叔晨和伯晨也都一脸担心,见朱元没有反对,便急忙上前围住了弟弟问东问西。

    他们三兄弟的感情很深,尤其是经历过了顾传玠出卖的事情之后,便更是对彼此都很珍惜,这一次季晨进了顺天府大牢,叔晨跟伯晨急的这几天都没有睡过整觉。

    季晨急忙让两个哥哥放心,好不容易脱身,才跟朱元说起了汝宁伯府那些人闹的事,又道:“姑娘放心,有那位汪推官在,我并没受什么苦,胡太医和那两位从大理寺调来的仵作验尸之后,也都证明我们并没有投毒的嫌疑,我出来的时候,听那位仵作说,这种毒药很是珍稀,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有卖,最近买过这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齐正的弟弟齐忠。也就是说,他们分明就是自己闹出的这场闹剧......”

    季晨喝了口茶,一口气说了下去:“姑娘,那个齐忠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府尹疑心是他逼着汝宁伯老太太服毒诬陷我们丰乐楼。”

    叔晨一等弟弟说完,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解气的道:“真是罪有应得!这家人真是丧心病狂,竟然连命也不要也要陷害我们,险些被他们给害死!”

    遇上这些疯子真是没有办法。

    朱元笑了笑,挑眉道:“既然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大家便不要再管,顺天府自然会给出个说法的。”

    季晨自己也是这个意思,他点点头,想起什么又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这才想起来了,哦了一声跟朱元道:“对了姑娘,还有,原来那个齐忠挟持了兴平王世子,还把世子给弄的生病了,听说世子已经几天高烧不退了!”

    伯晨若有所思:“是啊,说起来,前些天兴平王府的嬷嬷来要账本的时候,就是说世子被掳走了,这些人真是疯了,到底是骨肉至亲,他们怎么下的去手?那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想起楚鸣,朱元心里有些沉重,这个孩子还那么小,她去兴平王府的时候,每次都伸着手要她抱。

    可是现在却成了大人的工具。

    她皱了皱眉头,回过神来让季晨先回去好好休息,店里的事暂时不要担心,便让叔晨伯晨去兴平王府递帖子。

    兴平王妃没有想到朱元竟然还会上门来,见了朱元一脸的内疚,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最近她也算得上是厄运连连了,先是被要挟去拿回了账本,而后汝宁伯老太太死了,再然后是儿子落到了自己哥哥手里,这一连串的事情闹下来,她真的已经算得上是心力交瘁。

    尤其是现在楚鸣还病了。

    朱元行了礼,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小世子还好吗?”

    一句话就惹得兴平王妃哭起来:“对不住啊,对不住元元!”

九十八·缠身

    兴平王妃好似又回到了从前被兴平王折腾的那一阵子,整个人都疲倦又憔悴,看上去简直不像是个保养得宜养尊处优的贵妇。

    她对着朱元就忍不住哭出了声,握着朱元的手整个人都险些倒在地上:“元元,我知道我娘家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我娘从小就不喜欢我,她只看重几个哥哥弟弟,还有我哥哥们,一个个都自私自利,总觉得我什么东西都该拿回娘家,该管他们的一切的事,可是........”

    她也下定过决心不会再理会他们。

    可是等到汝宁伯府落难之后,兴平王府的日子好过了,汝宁伯府老太太还有齐忠他们就一个个的都上门来了,而且来的还殷勤的很。

    一开始兴平王妃当然是坚决的拒绝了他们的探视,毕竟这些人当初跟她闹的很不愉快。

    可是人心到底都是肉长的,老太太又哭又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口口声声要见外孙子,哥哥也又跪下来又打自己的脸,兴平王妃到底逐渐的心软了。

    她原本以为娘家的人是真的诚心改过,可是到头来,原来他们只不过是因为听了徐家的撺掇,想借着她来拿东西罢了。

    想起这些,兴平王妃的脸涨的通红:“都怪我!都是我自己不好,分明知道他们的德行,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可是竟然还对他们抱有希望,让事情一步步到了现在这个田地,他们死不足惜,就算是我母亲出事了,那也是她自己做的选择,与人无尤,可是我孩子却是无辜的,可怜鸣儿小小年纪,就因为我一时疏忽,闹成这样.......”

    她情绪太过激动,朱元差点儿被她给带的摔倒,幸好及时抓住了架子床才站稳了,拉住了兴平王妃的手腕低声道:“王妃,不如先让我替世子看一看他的病?”

    兴平王妃没料到朱元竟然还肯替楚鸣治病,又是感动又是惭愧,松手焦急的站在一边等着朱元替楚鸣诊治。

    过了许久,朱元才收了针站起来冲着兴平王妃笑着摇了摇头:“王妃放心吧,世子是受惊过度,等到好好的休息一阵子,再喝几服药就没事了。”

    其实胡太医他们来过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由朱元说出来就格外的令人安心一些,兴平王妃胡乱的点了点头,到了现在,终于才平静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一些血色,让朱元去外面明间里坐。

    丫头们捧了茶上来,兴平王妃便让她们退出去了,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跟朱元,才垂下眼皮叹了一声气,无所适从的跟朱元道:“真是对不住,账本是我拿给你的,害的你为了这账本遭了那么多无妄之灾,现在又因为我,害的别人来算计你......”

    要是早知道这些账本里头有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兴平王妃早就已经一把火给烧掉了,也省的惹出这么多事端来。

    朱元摇了摇头:“这些事谁也想不到的,王妃您不必这么说,其实现在账本不在我手里也是一件好事。”

    兴平王妃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她打起精神来,问朱元以后有什么打算:“我也听说了这次白马寺的事,你跟静安公主又起了争执,静安公主还伤了腿,你再回宫去,还是得万事小心才好。”

    这些朱元都是知道的,她这次来只是知道楚鸣出事,所以不放心过来看看,而且兴平王妃的性格她也知道。

    这件事要是她不过来说清楚解开心结,以后兴平王妃一定会心里有疙瘩。

    兴平王妃这个人很不错,她的朋友不多,每一个都很珍贵,她不希望因为误会而生疏。

    她笑着反过来安慰兴平王妃。

    兴平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又让她留下来一道用饭。

    可是朱元却婉拒了,苏星月的婚事在即,她虽然已经送过了添妆的礼物,可是到底跟苏家关系匪浅,还是要过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的。

    最近事情这么多,她很多事都顾及不上,苏家的事不能耽搁。

    苏夫人没想到朱元竟然会过来,一下子又惊又喜,急忙拉住她笑起来:“元元!你怎么忽而来了?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要过去你那里一趟.......”

    她说着,示意朱元等一等,自己转身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苏夫人从里头笑着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朱元:“你最近事多,我过去朱家找你,时常都不见你的踪影,我知道你很忙,便也没有打扰你,幸好你今天来了,不然我这两天也一定要过去找你的,我们家老爷寄了信给我,特意要我转交给你的,前几天我去找过你,但是你去白马寺了.......”

    她说着,便又有些讪讪的:“我们家老爷前几天又来了一封信,问我是不是把信给你了,说这封信很要紧,我才觉得自己耽误了事,真是对不住。”

    朱元摇头,知道苏万里有事,急忙伸手接过信奉展开信看起来。

    苏万里这个人向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这么急着要让苏夫人送信,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朱元心里灵光乍现,总觉得这封信一定很重要,果然,才展开,她便忍不住捏紧了信纸。

    苏夫人在边上看的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见朱元少见的神情凝重,急忙问她:“怎么了元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朱元摇摇头,许久没有说话。

    苏万里为什么会知道邹家的事?

    苏万里在信里让她写信劝付家跟邹家划清界限,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万里到底知道些什么?

    屋子里安静的很,苏夫人见朱元不说话,只觉得心里发麻,绞着手很不安的叹气:“都怪我,分明知道他既然说要尽快把信给你,肯定是有要紧事,可是竟然还是耽误了......都是我的不是,元元,是不是耽误了你很重要的事啊?”

    朱元回过神,只觉得现在所有的事都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九十九·束缚

    京城已经许久不下雨了,入了夏,天气便越发的炎热起来,每到这个时候,葡萄架底下乘凉的人便越发的多,朱元从花厅里出来,站在廊下看着绿衣水鹤在葡萄架底下拨弄那些枝叶,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苏家在京城的院子并不算大,只是个二进的小院,可是到处却都布置的很雅致,并不显得逼仄,见朱元在,正从外头进门的苏星月便立即提着裙摆跑到她身边笑起来:“元元姐,你来啦?”

    她是很喜欢朱元的,尤其是在朱元大手笔给她添妆之后。

    母亲说的对,朱元是个很不错的人,连父亲也很看重她,很多事都跟朱元有紧密的关系,她该跟朱元相处好关系的。

    她向来很活泼,朱元也能感受到她的亲昵,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见跟着她的丫头们拿着很多东西进来,便笑着问她:“你是去买东西了?怎么样,还缺什么?”

    苏星月就摇头:“这些都是母亲之前定好的,我只是去顺便取回来,东西都已经准备的很周全了,其实父亲也写信给母亲,让母亲不必太过铺张,适当便好,只是母亲一直都想尽量给我多置办一些东西......”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朱元点了点头,让她有空多来朱家玩:“若是还什么缺的,也都告诉我,我总能帮你的。”

    苏星月笑的眼睛弯弯:“不必了,元元姐你送给我的那套首饰就已经很贵重了,几乎抵得上这些年我母亲给我存的那些首饰,再不能让你破费了,只是若是元元姐到时候有空的话,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这个小丫头跟普通的女孩子们不同,说的话总是很直白且坦荡。、

    朱元就笑了起来。

    苏夫人从里头出来,见朱元跟自己女儿聊的开心,就忍不住笑起来:“你啊你,真是一刻也坐不住,虽然娘说心疼你以后要嫁为人妇怕就没什么自由了,可你也不必见天就往外头跑吧?这样被外头的人知道了,像什么话?”

    说是这么说,可是苏夫人哪里真的有训斥她的意思?

    苏夫人笑着转过头看着朱元:“元元,也多亏了你的缘故,张家人对我们客气的很,也不嫌弃这个小丫头没规矩,我真是只希望这小丫头以后嫁人了能够懂事一些,否则的话,要是遇上不好说话的婆母,也不知以后要受多少苦。”

    苏星月急忙晃她的胳膊表示不依。

    苏夫人便忍不住笑了,打发她去后头,见朱元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很关心的问她:“我们家老爷到底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怎么元元你看完了之后便一直皱着眉头?是出什么事了吗?”

    朱元现在自己也是满头雾水,见苏夫人问的关切,便很无奈的苦笑摇头:“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样跟您说,这件事关乎我外祖家.....等到以后罢,以后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告诉您的。”

    苏夫人倒是不是那么想知道,朱元要做的事,哪一件都恐怖的很,她真是不大想搀和进去,反正她也帮不了什么忙,最后只是添乱而已。

    既然朱元这么说了,她便也笑着点了点头。

    绿衣跟水鹤也都看出朱元不开心,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想着法子逗朱元开心,跟朱元说起太华的事:“姑娘,太华姑娘不是说以后要回来看您吗?你最喜欢太华姑娘了......”

    前些天太华写信回来,说是她的父亲想来京城置办一些货物回去浙江开个铺子,所以来了京城以后,只怕要麻烦朱元。

    苏付氏倒是很开心,她跟太华相处了一阵子以后,也对太华很有感情了,之前还一直担心太华的亲人会对她不好,可是现在太华自己写信来说一切都好,苏付氏也就放下了一块心头大事,心里头很替太华开心。

    但是提起这件事,朱元的眉头就皱的更紧。

    太华的那些亲人三代都是种田的,好端端说要去经商,怎么看怎么不对,再说,太华不是喜欢麻烦人的人,就算求人的对象是她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她家里的人到底是怎么说的,才让太华舍了脸写了这封信。

    不管他家里人用的到底是什么法子,但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也不会是为了太华好是一定的了。

    朱元很替太华悬心。

    没想到越说越让姑娘不开心了,水鹤跟绿衣都很沮丧,见朱元情绪不高,只好恹恹的对视叹气。

    等到回了家里,季晨和叔晨几个人正准备出门,见了朱元便跟朱元说是丰乐楼已经重新开店了,如今生意虽然有一些受影响,但是总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始终叔晨他们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季晨更是忍不住道:“也该让他们吃点教训,对了,齐忠他们这次是肯定完了没错,不管怎么说也是前途尽毁了,但是徐家呢?徐家难道没事?”

    说起徐家,叔晨便猛地拍了一下季晨的后脑勺提醒他:“说什么呢?谁说徐家没事?徐家现在可惨得很,锦衣卫前些天才围了他们徐家,到现在他们世子都还在诏狱里头坐着呢,你还想怎么样?”

    总不能让徐家的人真的赔命啊。

    大家一时都有些讪讪的,季晨挠了挠自己的头笑起来:“算了,不说那么多了,总归恶人有恶报,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安枕无忧。”

    徐家哪里能安枕无忧,不仅不能安枕无忧,简直是寝食难安。

    家里上下都乱的很,徐老太太一下子被家里的那些事刺激的病的起不来床,世子夫人也紧跟着病了。

    家里头理事的反而成了向来不受宠的徐二夫人。

    对外去跑消息的也成了徐二老爷。

    徐游陪在母亲身边,整个人都憔悴的不像话,眼圈底下黑黑的,短短几天之后,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世子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咳嗽了一阵便强自掩着嘴,安慰女儿:“你也别太着急,不管有什么事,总是能解决的。”

一百章·猜测

    可是徐游再也不能被母亲这些没什么分量的话给安慰到了,她掩着脸忍不住哭起来,就像是一只淋了雨的猫儿,可怜兮兮的:“娘,您别骗我了!祖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爹爹进了诏狱,连祖母也病的起不来床,我从来没见祖母这样过.......

    徐游已经全然崩溃了:“您总是跟我说没事没事,可是要是真的没事的话,锦衣卫怎么敢抓爹走?!祖母也是,祖母病的都没精神说话.......

    世子夫人被女儿说的呼吸有些困难,激烈的咳嗽了一阵险些喘不过气,过了许久才摇了摇头:“你是个小孩子,天塌下来了也不会压到你头上,你放心吧,只要家里还撑得住,我们就会保护你的。”

    徐游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帕子,差点儿连帕子都给搅碎了,语气低沉且沮丧的道:“娘,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害怕.....好害怕会出事,爹爹到底怎么样了?二叔他真的能把爹给救出来吗?”

    世子夫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等到好不容易打发了女儿,她才强撑着病体去了老太太房里。

    伺候的许嬷嬷一脸凝重的告诉她:“老太太昨晚发起了高热,今天才请了郭太医过来瞧过,说是老太太肝火旺,以至于现在喉咙里都烂了,不能进食进药,让老太太要清清静静的饿几顿......”

    世子夫人听不进去,掀开帘子便见到了徐二夫人,顿时便挑起了眉毛。

    徐二夫人一扫之前唯唯诺诺的做派,不卑不亢的冲着她点了点头:“大嫂,娘她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很担心大哥,你来了就好了,老太太正说要见你。”

    世子夫人冷冷的嗯了一声,绕过她进了里屋,见徐老太太正半靠在床上喝药,便急忙过去接过来。

    徐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很是虚弱的问她:“身体好些了?方才你弟妹还说你那边也请了太医来,说是你焦虑之下病倒了。”

    世子夫人接过许嬷嬷递过来的茶,忍不住满面的苦涩:“我没什么事,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有些心力交瘁.......娘,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世子在外头办事向来都很小心的,可是这一次却这么多人站出来告他......连锦衣卫都惊动了,那帮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世子这一次只怕会出事.......”

    心里太多的担心和委屈了,世子夫人急匆匆的出了口长气,一时激动便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徐老太太也一时沉默没有说话。

    这件事的确是很棘手,徐老太太已经让徐管家去探听过了,可是向来在官场上很吃的开的英国公府竟然也半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这真是太奇怪了。

    徐老太太不得不担心。

    但是现在家里这么多事,徐老太太也不能再说什么丧气的话,摇了摇头忍着头痛叫世子夫人提起精神来:“别说那些没用的了,现在既然打听不出消息来,就先管束好自己家的人,你看着点小游,别叫小游闹出什么事,让小游若是没事,便别进宫去了,就报病吧。”

    报病?

    世子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徐老太太的意思。

    信王和卫敏斋都是站在朱元那边的,要是徐游进宫去撺掇u静安公主再出了什么事,那这一次真是没那么幸运了。

    世子夫人急忙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徐老太太见她无精打采的,又出声安慰她:“也别这副样子,过一阵子,总是会好的,等你公公回来,便好了。”

    世子夫人点点头,服侍着徐老太太喝了一碗粥,便跟老太太告辞,最近的家务都是由二夫人在管,其实说到底,世子夫人心里也的确不是那么放心。

    可是谁知道才站起来,门就被敲响了,徐老太太示意许嬷嬷把人带进来,一转头便见是徐二老爷,脸上便带了几分急色:“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没有?”

    徐二老爷叹了口气,东奔西跑了几天之后也憔悴了不少,点点头就道:“打听不到很多消息,最近风声鹤唳,大家听见了是我们上门就忍不住退居三舍了......”

    徐老太太早就已经料到了,世态炎凉,很多事就是这么现实。

    尤其是徐二老爷平时又很少跟着父兄出门应酬,京城认识他愿意给他面子的人也就更少了。

    世子夫人也难掩失望。

    徐二老爷见她们都这副样子,就更加为难,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道:“也不是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我打听到,锦衣卫从家里书房拿走了许多东西,其中就有大哥跟底下卫所的那些卫所官员勾结的证据......”

    世子夫人顿时脸色大变。

    徐老太太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来,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神情万分凝重。

    世子夫人吓了一跳,见她面色惨白,急忙晃了晃她的胳膊让她回神:“老太太,怎么了?”

    徐老太太面色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震惊的摇头:“不.....不会的.....怎么会呢......

    徐二老爷忍不住疑惑的看着她。

    世子夫人也急忙追问:“怎么了娘?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徐老太太的确是想起来了一些事,她伸手指着徐二老爷:“老二,你快出去,你去查一查,你大哥之前不是在廊坊有一处庄子?你查一查,那庄子的来历!”

    怎么忽然这么说?

    徐二老爷想不明白,但是他向来是很怕徐老太太的,徐老太太这么交代,而且语气这么严肃,他也不敢再问什么,急忙点头答应了,便转身出门办事去了。

    世子夫人也奇怪的很,见徐老太太这么说,就知道她肯定是已经猜到了什么,急忙问她:“娘,怎么样,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您想到了世子在外面做了什么?”

    徐老太太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是谁出手来对付徐家,可是想到人选便觉得不敢置信。

一百零一·麻烦

    徐二老爷却不知道向来盛气凌人的嫡母为什么忽然又变了脸色,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嫡母的脸色,过了一会儿才偏了头看着她,小心的问道:“母亲,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大哥在里面什么消息都没有,锦衣卫亲自查这个案子......”

    徐老太太沉吟了片刻,伸手点了点桌子,冷然看着地面一会儿,抬头看着徐二老爷吩咐:“老二,你现在出门去,拿了我的帖子去拜会张公公......看看张公公那边如何说。”

    张庆这个人向来都是跟英国公府来往密切的,英国公在宫里的消息灵通,也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跟张庆关系匪浅。

    可是这一次英国公不在京城,家里连连出事,张庆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没出事的话,张庆怎么也该对英国公府的事情表示关心的。

    世子夫人听出了徐老太太的意思,震惊不已的回头看着她,一时之间太过惊讶了竟然说不出话,直到徐二老爷出去了,她才蹭到了世子夫人跟前:“娘,您是在......是在怀疑,对付我们的是张公公?”

    张公公?!

    这怎么可能呢?!

    张公公分明跟家里熟悉的很,逢年过节也时常送礼走动,关系这么好,怎么现在娘竟然会怀疑他?

    徐老太太却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苦笑了一声,神情冷漠的道:“我也但愿是自己多心了,否则的话......家里就真的有难了。”

    世子夫人摇摇欲坠,走出门的时候连脚底下都是软的,好似是踩在了云朵上,扶着丫头的手险些一个趔趄摔倒。

    云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见神情恍惚,急忙劝她:“世子夫人,您也别太担心了.....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

    世子夫人勉强点点头,出门去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徐二夫人正在理事,见了她来便急忙站起来,淡淡的喊了一声大嫂。

    世子夫人颔首在徐二夫人之前坐的位子上坐下,随意的问:“最近府里有什么事?”

    徐二夫人哦了一声,接过了她的话头径直说了几桩,最后咳嗽了一声,点了一个婆子出来:“对了大嫂,外祖家来了人,送来了一些东西,说是要给娘的,您看怎么处置?”

    外祖家?世子夫人看了她一眼,才想起这外祖家是赵家,很是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让人将东西拿出来,一眼便看出那些东西是之前家里送过去的节礼。

    那些贵重的人参药材和绸缎全都原封不动的被送回来,足以证明赵家的态度了。

    世子夫人忍不住觉得头痛。

    这一次家里真是四面楚歌了,连老太太的娘家都开始划清界限。

    徐二夫人再次问了一句,世子夫人便做出了决定:“先将东西收回去,拿礼单出来,我去给娘过目,问问娘的意思。”

    那到底是老太太的娘家,老太太嘴上刻薄,对娘家各种抱怨,可是其实说到底,她还是对娘家很看重,否则的话,也不会什么事都试图越过妹妹,使劲儿的要压范夫人一头。

    处置完了这件事,世子夫人便有些精神不济了,犹豫了一瞬,还是拒绝了云萍让她先回房去休息的提议,转身去了老太太那里。

    徐老太太刚睡下不久,世子夫人坐在外头明间里头等着,一直等到老太太醒了让她进去,才拿了礼单进门。

    屋子里一股药味,徐老太太在这烟雾缭绕里抬起头看着她,面色不大好的问她:“怎么又回来了?我听许嬷嬷说你在外头坐了一下午等着我醒,出了什么事?”

    世子夫人便将手里的礼单给了许嬷嬷,看着徐老太太接过去皱起眉头,便小心的道:“东西怎么送过去的,就怎么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这回外祖母怕是生我们的气了.......”

    岂止是生气,简直是气的狠了,否则的话,赵老封君这么多年从来也没这样打过大女儿的脸。

    徐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哪怕是儿子出了事,她惊慌过后也能很快的镇定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事情涉及到了娘家,她就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冷静。

    到了这个地步了,娘她竟然还是这么偏心!

    肯定又是为了那个贱人!母亲从小到大就偏心她,不管这么多年她做过多少的努力,在娘家心里,她永远也比不上那个人!

    徐老太太被气的气血上涌,只觉得连耳根都火辣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礼单给撕了个粉碎,冷笑道:“拿回来便拿回来!反正他们也不稀罕我,我做什么都比不上那个小贱人,既然她们不稀罕,那就干脆从此别再送了!”

    世子夫人不敢多说什么,她这次过来,全然是因为心里头不安,所以想跟在老太太身边,若是有什么消息,也好第一个便能知道。

    她跟丈夫的关系很是不错,所以丈夫出事,她心里是真的万分的担心。

    徐老太太被气的头昏脑涨,直到徐二老爷都已经回来了,她都还是一脸怒容。

    可是看见了徐二老爷,她还是破天荒的给了个好脸色,点点头招呼徐二老爷坐,才问他:“怎么样?”

    徐二老爷脸色苍白,有些纠结的摇头:“母亲,事情只怕是真的麻烦了,我今天去了御马监在外面的办事衙门,可是张公公的那些小徒弟们没一个敢跟我说他在哪儿的,连我去了张家递帖子,也都不得其门而入......”

    那也就是说,张家是真的要跟徐家划清界限了。

    不,甚至不只是这样,徐老太太捏紧了拳头,整个人都绷紧了,冷笑了一声厉声道:“好!好!好!这些人就这样看扁我们!不过就是因为一时出事,那些人便一个个的都以为我们徐家是被人踩到脚底站不起来了!”

    她情绪激动,险些将边上的茶杯都给打翻了,世子夫人急忙上去搀扶住她:“娘,您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快想想怎么样才能够解决这些麻烦才是正经......”

一百零二·包袱

    解决?

    徐老太太垂下头冷哼了一声。

    那些人都看扁徐家,可是说到底她并不担心,因为英国公都能从安南全身而退,怎么可能会栽在云南那个地方?

    只要老爷子能回来.......

    徐老太太到了此刻终于彻底的冷静了下来,正好听见徐二老爷说要再去外头查一查。

    她冷冷的摇了摇头,肯定的道:“别再去了,从现在开始,家里彻底关闭门户,你们谁都不能再出去,有什么事,都等老太爷回来再说。”

    徐二老爷挑起眉。

    徐家安静了下来,汝宁伯府的人就跟着倒了霉,齐忠原本就是一个孤傲难以接近的人,进了顺天府大牢又没人打点疏通,本身还桀骜不驯,很快就被修理了一顿,得了病。

    汝宁伯府的人一出事,朱老太太那边便也紧跟着日子难过了起来。

    顺天府衙门里,朱老太太肥壮的身子正缩成一团待在角落里,对着面前的两姐弟冷然相对,语气里全都是怨毒:“你们别得意,就算是你们这次没事,以后也会不得好死!”

    朱景先攥紧了姐姐的手,面色一瞬间有些发白。

    可是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正对着朱老太太的脸冷眉相对:“劳祖母费心了,放心吧,我们好好的,到现在还活的很好,以后也会活的很好。倒是您,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进牢里来......”

    朱老太太顿时就竖起了眉毛,转过头面目狰狞的望着朱元:“都是你!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这两个丧门星,要不是你们不知足,根本就不会闹的家破人亡!你们那个没用的娘,她自己短命,你们却非得怪到你们父亲身上,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偏偏你们这么多事!偏偏你们要闹出这么多事!你们害死你们父亲,你们害死自己的父亲和三叔,你们会不得好死,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

    她骂的声色俱厉,连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的凸出来,简直对朱元和朱景先恨之入骨。

    倒是边上的齐二奶奶她们满脸的惊慌失措,瑟缩着喊了一声朱姑娘,见朱元看过去,便带着哭腔求情。

    朱老太太咒骂的声音不停,朱元对着齐二奶奶扬手示意,目光仍旧丝毫不让的对着朱老太太,一直到朱老太太骂的口干舌燥,才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问她:“怎么样?骂完了吗?老太太觉得出气了吗?”

    朱老太太扶着脖子愤恨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朱元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也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竟然还要来看她。

    在她看来,这个时候朱元过来,分明就是故意挑衅的。

    她抿着唇愤恨的道:“我睁着眼睛看你什么时候死!”

    朱元便嗤笑了一声,她好整以暇的坐在了边上的衙差准备的凳子上,理了理自己身上的丝绦,悠闲自在的笑道:“那老太太只怕等不到了。”

    朱老太太目眦欲裂。

    朱元只当没看见,她原本的确不想再跟朱老太太有什么牵扯,在她看来,朱老太太当初的确是有错,但是朱正松死了,已经算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可是偏偏朱老太太从来都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的来找她们姐弟的麻烦。

    这一次更是跟徐家勾结在一起,听了徐家的指使来对付朱景先。

    要是被她得逞,朱景先以后的名声就毁了。

    对这个从前她口口声声最疼爱的孙子,她也能这么狠得下心,这样的人,朱元不觉得还有什么对她客气的必要。

    她并不是要从朱老太太嘴里得到什么徐家的把柄,只是单纯的觉得朱老太太的日子不该过的这么舒心。

    凭什么他们姐弟要无限制的被这样的人纠缠着过这一生?

    以后朱景先还要娶妻生子,他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能一辈子被这个女人给的阴影所笼罩。

    所以她看着朱老太太将眉头皱的死紧,似乎要扑过来找自己拼命,冷笑着抬起了眉毛笑出了声:“老太太,这一次有徐家帮忙,你还不是照样出了事?我信这世上有公道,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儿孙送终!”

    边上的齐二奶奶一时之间被镇住了,完全没想到朱元竟然说话如此的一针见血。

    朱老太太也惊得一个倒仰,气的喘着粗气一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个小贱蹄子!这个小贱蹄子!

    她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她气的简直要疯了。

    可朱元却已经不再理会她,冷冷的对着她冷笑了一声,便拉起朱景先出了门。

    朱景先还是有些难堪,他坐在马车里,安静了半响才怔怔的看着她:“姐姐,这件案子顺天府自然会审出来的,为什么你还要带我来看她?你明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的。”

    为什么姐姐分明知道朱老太太的德行,还要来自找没趣?

    朱元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表情严肃,便摇头道:“我是看你每天魂不守舍的,知道你心里总是还有疙瘩,所以带你来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好心里有数,不用再背着这个包袱,总觉得自己做的太绝了。”

    朱景先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也知道的很清楚,朱老太太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们姐弟好过,更对他们的母亲绝情的很。

    可是朱老太太到底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了,又因为他们进了牢里,他始终没有办法彻底的寒心。

    不过经过了这一次之后,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他握住姐姐的手,坚定的道:“姐姐你放心,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了这件事难过。”

    朱元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好孩子,可是有时候,心软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其实说到底,真正害死了朱正松的是她自己,谁都不用为这件事负责,我不想你永远记着这件事,因为从他们决定害死我们母亲开始,他们就再也不配当我们的亲人了,你明不明白?”

一百零三·熟识

    街上人来人往,朱景先看着外头穿梭不息的人群,半响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恨不得马上就能长大,不必再让姐姐还要处处替他担心,可是有时候他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始终赶不及姐姐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和判断力。

    姐姐什么都知道,他不仅不能帮得上忙,反而还事事都要姐姐反过来替他操持。

    朱景先满脸的郁气,朱元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心思,摸了摸他的头笑起来:“我知道你盼望着快些长大能来保护我,可是先儿,人的成长不能一蹴而就的,等你多经历一些事,自然就会明白了,很多事急不来。”

    说到底,她很多事做的这么急进,也是因为要给朱景先时间慢慢长大。

    哪里有什么万事顺利,什么都要靠自己来争取才能得到。

    朱景先也明白姐姐的好意,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也跟着笑起来,信心百倍的跟朱元保证:“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

    马车上铺着的垫子既厚且软,是从西洋那边来的贡品,朱元得封县主的时候宫里赐下来,苏付氏便拿来装饰马车,有了这垫子,马车也不容易颠簸。

    朱景先举起手来,还没说什么,就猛地被颠了一下从座位上颠到了毯子上,不由得哎哟了一声。

    绿衣立即就跑到了马车边上,隔着车窗跟朱元说:“姑娘!是信王殿下,他正在楼上喝茶,见到了咱们的马车,便让锦常下来问问您跟少爷上不上楼去喝杯茶。”

    朱景先捂着头看了朱元一眼,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是信王殿下,姐姐,你上去吗?”

    小孩儿问话的语气狡黠的很,好似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朱元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在他头上凿了一下,才吩咐绿衣让车夫将马车赶到狮子楼。

    锦常已经在门口台阶上等着了,见了朱元来,就笑容满面的迎上来:“惠宁县主,您可来了,快快,里面请。”

    一旁的狮子楼的小二简直目瞪口呆。

    这位锦常爷也太反复了吧,刚才还对人爱答不理的,现在对着朱姑娘就换了一张脸。

    锦常领着朱元上楼,又替朱元开了门,让朱元进了门,这才伸手拦住朱景先,推着他往楼下走:“殿下跟你姐姐有要紧事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咱们下楼去,你不是要跟我学怎么射箭吗?我介绍个师傅给你认识。”

    朱景先向来是知道楚庭川对朱元很好的,见锦常这么说,想想之前姐姐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也跟着点了点头,只是才转过了拐角处,便在楼梯上碰见了一个人,不由急忙退后赔不是。

    锦常也急忙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正要道歉,便愣住了,啊了一声便疑惑的问道:“范公子?”

    朱景先闻言便抬起了头,一眼便看见锦常嘴里的范公子真是范大儒的小儿子,不由得也喊了一声范大哥。

    他时常跟着自己的先生出入范家,跟范家的这位大哥也是很熟的。

    范公子笑了起来:“是景先啊,这么巧,你们也来这里?丰乐楼那边一座难求,你竟然还往别的酒楼跑,不怕你姐姐生气吗?”

    丰乐楼的生意并没有因为汝宁伯老太太的事受到什么影响,相反,经过了这件事之后,丰乐楼重新开张推出了几款新菜,生意更加火爆了,一般人若是中午要吃饭,早早的早上便要提前去打招呼定位子。

    范公子开玩笑,朱景先跟他关系也算不错,便赧然笑了笑:“我是陪姐姐过来的,等会儿就要走了。”

    范公子也不再继续逗弄他,点了点头就道:“我也是陪着我妹妹出门的,既然如此,不耽误你们了,下次有机会一道出城去打猎,听说你如今箭法也练得不错了。”

    朱景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锦常一眼便急忙摆手:“称不上不错,只是锦常大哥不嫌弃我蠢笨,肯教我罢了。”

    锦常笑嘻嘻的揽住他的肩膀夸耀道:“那可不,我当年在羽林卫里头,那也是一等一的骑射好手,有我这样好的师傅,怎么可能教出不好的徒弟?跟着我你就放心吧,保管你们出去打猎的时候你赢!”

    范公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等到转过身,范公子便侧头跟妹妹们解释:“这位教导朱公子骑射的,是殿下身边的亲卫,也是从羽林卫里选出来的,羽林卫你们都知道了,也叫做小将门,不管是出身还是品貌,都是一等一的。”

    他说着,忍不住便感叹道:“景先倒也的确是运气好,竟然跟他也认识,关系还不错。这个林锦常可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多少人想拍他的马屁都不得其门而入,倒是朱景先,竟然能跟他相谈甚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范若咳嗽了一声,搀扶住边上的范莹,垂下眼睛就道:“这也没什么,不是朱公子运气好,是惠宁县主本事大罢了。在白马寺的时候我们就看出来了,信王殿下和卫指挥使都对惠宁县主另眼相看,既然信王殿下都这么对惠宁县主了,那他的亲卫对朱公子这么亲近,不也是正常的吗?”

    众人都是一怔。

    范公子反应过来,便哈哈笑了两声,推开门引着妹妹们进门,一面便道:“也是这个道理,殿下既然跟惠宁县主交情不错,他的亲卫自然也对景先不同了。不过景先这个小子也的确是个不错的后生,连父亲也说他纯朴赤诚,是个心地极为纯澈的孩子,也该他有这个福分。”

    范若低着头没有答话。

    倒是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的范莹喊了一声三哥,见范公子抬头,便道:“三哥,不知道今天狮子楼有什么拿手菜,你能不能替我们去问一问?”

    妹妹心情不好,这回范公子带她们出来是专程带她们出来放松放松心情的,当然不可能拒绝,立即便笑着答应:“好啊,我现在便去,你们先等一等,我去楼下看看。”

一百零四·障碍

    等到打发走了哥哥,范若便坐在圆凳上冷冷的哼了一声,将杯子重重的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愤愤不平的道:“真是笑话!现在这算什么?好处都被她给得尽了!我们算什么?!”

    她气的很,连杯子倒了水流出来,她也没有理会。

    范莹看着一桌子的水忍不住皱起眉头呵斥了妹妹一声,又轻声道:“你嘴巴能不能有个把门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母亲和父亲都对朱家姐弟很是亲近,你现在说的话要是被他们听见了,岂不是又要平白得到一顿训斥?”

    说起这个,范若的反应便更大了,她义愤填膺的拿出帕子擦桌子,越是擦便越是气,一时忍不住气怒的看着姐姐:“姐姐!现在你竟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你也太好欺负了!要不是父亲母亲为了帮她,怎么会得罪姨母?怎么会让苏家来退亲?你都快成亲了,现在却闹成了这样!她倒好,轻飘飘的说给换个人选,就好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似地!”

    范莹铁青着脸没有开口。

    母亲回到家便跟她说过了这件事了,她一开始就知道苏家的亲事大概是不能成了------大姨母跟家里的关系就是这样,她说了什么就是什么,母亲根本拿她不能怎么样。

    可是她没料到的是,母亲竟然听了朱元的话,相信了朱元,还要让她嫁给朱元找到的什么苏家的旁支的子弟。

    真是太过分了!

    母亲把她当成什么?

    朱元又把她当成了什么?!

    她们难道都觉得她是个累赘,不管什么男人,只要是个人塞给她,她就该欢天喜地的嫁过去吗?!

    她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手,见范若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脾气忽然便上来了,一下子对着妹妹吼了一声:“闭嘴!”

    范若惊住了,她从来没见过姐姐发这么大的脾气,姐姐向来是最温和的,她一时怔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握住了姐姐的手,急切的安慰她:“姐姐,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她看着范莹情绪这么激动,一时更加激愤:“说来说去,都怪那个朱元!她以为她是谁,竟然还婚事都想自作主张给你定下来,她算什么东西!”

    范莹苦笑了一声,语气淡淡的道:“那有什么办法?父亲母亲都这么听她的话,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儿?”

    范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太过分了,她倒是好,一下子攀上高枝儿了,不管是卫家还是信王殿下,哪一个都是万中难寻的人中龙凤,可是轮到你,她就随便给你塞个人糊弄你!姐姐啊,那个所谓的苏家的苏文祥,那都跟真正的苏家是一表三千里的人了,谁知道他们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来接近你的?你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

    范莹本来心情就很不好,因为这件事心里思绪纷乱,心里不是滋味,现在被妹妹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心情彻底跌到了谷底。

    范公子回来的时候便见两个妹妹在雅间里生闷气,丫头们都被关在门外,他知道妹妹们心情不好,见她们这样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进了门便将门给带上了,温和的问她们:“两位大小姐,这又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惹得二位又动怒了?”

    他向来跟妹妹们关系都很好,妹妹们也愿意跟他亲近,见他发话,范莹抿着唇一言不发,范若却叽叽喳喳的倒了一肚子的苦水。

    范公子听的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坐在范莹对面嗔怪的看了范若一眼,让她不要胡乱说话:“你也知道现在姐姐心情不好,竟然还说这些煽风点火的话,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呵斥完了范若,范公子便叹气看着范莹,放低了声音劝她:“你啊,父亲和母亲这么疼爱你,怎么可能会对你的事不上心?既然父亲母亲都说苏文祥人实在是不错,那你为什么非得认定人家不是个好人选呢?那个苏文祥我也见过,他比锦常的箭法还要好,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往后肯定是前途无量的,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啊,不信的话你看看大姨母介绍的那个苏家,他们遇上了事靠得住吗?”

    范若很是不服气,见姐姐只是低着头气鼓鼓的不吭声,便沉声讥讽:“这么好,她自己不要?说到底,她就是为了让母亲帮忙对付大姨母,所以才推出一个人随便来应付姐姐和母亲罢了,三哥,你现在还替她说话!”

    范公子觉得妹妹们真是让人头痛,摇了摇头很是无奈:“我怎么会是替他们说话?我是在让你们把事情往好处想,父亲和母亲这么疼你们,怎么可能会随意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自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再说了,母亲也什么都还没说啊,只是说找个机会带你们出去借着做客的借口让你们见见苏文祥,什么都还没定呢,你们怎么就先怪起人来了?再说,就算是怪人,也没必要怪到朱家的人头上啊。”

    范若气怒:“怎么不关朱家人的事?整件事就是朱家的人挑起来的!要不是因为朱元,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母亲也不会因为她而得罪大姨母!现在弄得姐姐的婚事都受影响,她是好了,现在因为父亲写的救母记翻身了,以后自然是什么高枝儿都能攀上的了,可姐姐呢?姐姐就变成了踏脚石!”

    范公子皱着眉头,实在忍无可忍的训斥她:“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些事哪里是你一个小孩子可以议论的?什么攀高枝儿?!这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朱姑娘帮了我们家不少,你别觉得自己多委屈,更别在这里煽风点火挑拨阿莹!免得以后铸成大错!”

    他向来脾气温和,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范莹跟范若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范若,更加觉得面上挂不住,忍不住呜咽一声险些哭出来。

一百零五·记仇

    不知道家里的人是不是吃了什么**汤,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对朱元这么死心塌地,朱元说什么好就是什么好,说什么坏就是什么坏。

    父亲是这样,母亲是这样,现在连哥哥都是这样。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二吆喝了一声喜气洋洋的托着托盘上来了,里面的菜品全是狮子楼大师傅拿手的新菜,对于范家的女孩子们来说,出来吃外面的饭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一直都对狮子楼和锦绣楼这些地方很是向往。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情再吃了。

    范若掩着脸哭了一阵,甩开了姐姐的手就跑走了。

    范莹站起来急忙的要去追,可是她最近都郁郁寡欢,什么东西都没吃,一时之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晕倒。

    范公子扶了她一把,也是又气又急,也顾不得再吃饭了,带着范莹匆忙下楼。

    他们跑的太急,连朱景先上了台阶跟他们打招呼都来不及回应,还是范公子停了下来,招呼了朱景先一声,急匆匆有些尴尬的拍了拍朱景先的肩膀:“我有急事要先走了,来日若是有空的话,你再来找我玩啊!我们到时候一同出城去打猎。”

    朱景先急忙点头,见范公子急匆匆的跑了,如同身后有人在追似地,忍不住有些疑惑:“范大哥怎么回事?他们才来这么一会儿,连菜恐怕都还没来得及上呢,怎么就要走了?”

    锦常满不在乎,他对范家的人并不熟悉,也就不在乎她们到底是留还是走了,见朱景先急着问,就啧了一声安慰他:“你管人家做什么?说不定是不想吃了呢,他还带着两个妹妹,女孩子家嘛,说不定又有些首饰要买了。”

    这倒是,朱景先也没再当回事,上了楼敲门进了门,就看见朱元正跟楚庭川在相对喝茶,便笑着喊了一声殿下,才去跟朱元打招呼。

    楚庭川转头便看见他跟锦常站在一起,笑着答应了一声让他坐:“又是锦常撺掇着你去找什么骑射师傅了罢?我说之前楼下一有动静这小子便溜走了,原来是去堵你了。”

    锦常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片好心到底是为了谁啊,怎么殿下反过来还要拆他的台?

    真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朱景先见锦常气鼓鼓的,也忍不住笑起来了,他就知道锦常最近这么殷勤肯定没那么简单是真的想教他骑射。

    他没顺着楚庭川的话去说,反而岔开了话题,刚好想到范家人来过,便跟朱元顺势说起了这件事:“姐姐,刚才我看见范大哥和范大姑娘和范二姑娘,只是不知道怎么了,范公子他们才来了一炷香时间便走了,好似范二姑娘还哭着冲出去了。”

    范若?

    朱元皱起了眉头。

    说好了从白马寺回来之后便要一同去看苏文祥的,但是范家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她若有所思,楚庭川便心有所感的看着她笑了一声:“怎么了,是不是范家的事有什么不妥?”

    朱元摇了摇头:“也算不上,只是范夫人之前一直对苏文祥态度很热切,可是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又没了消息,我这几天忙着处置之前那件事的首尾,所以没顾上,看来我得去问一问范夫人了。”

    楚庭川对于这些事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听说是亲事,便没有再追问,毕竟这事关人家的婚姻大事,他不管以什么立场都不好追问太多的。

    他便道:“大约是还在为退亲的事伤心吧,毕竟虽然外头的人不知道这个苏家不是从前订婚的那个苏家,可是他们自己却是知道的,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自己的。”

    这倒是,朱元想一想范莹的性格,知道范莹向来是温柔顺从的,遇上这样的事,难免会伤心。

    她斟酌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不该这么快的下决定,楚庭川说的没错,事关一个女孩子的一辈子,怎么也不该由她这个外人来做决定,她决心一会儿回去便让苏付氏过去找一趟范夫人。

    范夫人此刻被女儿给闹的头痛不已,赵家派了人送了几套新衣裳过来给范莹,是赵老封君心疼外孙女儿,觉得外孙女儿受了委屈,所以特意去的云上阁定制的新衣裳,这在从前对于女儿们来说是盼也盼不来的好东西,可是现在女儿却连看也懒得看一眼。

    她不由得一面气急的按着太阳穴,一面无奈的质问儿子:“你怎么回事?让你带着两个妹妹出去散散心,你倒是好,把两个妹妹都给惹得哭着回来了,你怎么当的哥哥?!”

    范公子有苦难言,他看了哭个不停的范若和范莹一眼,咳嗽了几声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范若气冲冲的扑在范夫人的怀里,哭的险些失声:“娘!就是哥哥,今天我们在狮子楼遇见朱景先了,他跟殿下身边的亲卫关系亲近的很,我就说惠宁县主也算是攀高枝儿了,她是翻身了,却害的姐姐只能糊里糊涂随便嫁一个人,我就说了这么几句,谁知道哥哥就生气了,说我们忘恩负义,说我煽风点火.......”

    她哭着看着范莹:“娘!姐姐根本不认识那个苏文祥,那个苏文祥什么都没有,他怎么配得上姐姐啊?!”

    范夫人头更痛了,捂着额头直叹气。

    她是真心觉得苏文祥不错,尤其是丈夫回来之后让底下的门生去查过了,苏文祥的父亲苏知府政绩不错,眼看着就要高升,他自己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在江西是有名的才子,他的母亲也是山西的望族柳家的女儿。

    看来看去,这个女婿人选实在是没有不好的地方,而且只比之前苏家那个嫡支的苏家后生好,可是谁知道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执拗起来。

    她叹息着摇了摇头,摸着女儿的头叹气:“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这些天都心事重重,不肯出门?”

    范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一百零六·峰回

    范莹欲言又止,可是做娘的哪里有不清楚自己女儿心思的,范夫人有些无奈也有些遗憾,深深地看着女儿摇头:“你这个傻丫头,你以为爹娘会随便选个人便把你嫁过去吗?若是娘真的这样,也犯不着当初答应你们姨母去害人了......”

    范公子也气的厉害,哼了一声气冲冲的道:“可不是!娘为了你们什么都肯做,甚至连向来最重要的名声也不要了,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实惠?!那个苏文祥人才品貌家世无一不好,爹跟娘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答应让你先去看看的,也只是看看,没说就要定下来,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就觉得爹娘要打发你们走似地,胡乱迁怒人!”

    范若还是不服,拉着还在犹豫的范莹就呸了一声:“这么快就找了一个人塞过来,能好到哪儿去?当初看上的那户人家,是爹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到说定亲事花了三四年,可现在这个呢?匆匆忙忙的,能好到哪儿去?三哥,你也知道姐姐的脾气了,她这么温柔,谁都能踩她一脚的,朱元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范公子就冷着脸斥责道:“胡闹!就是你在这里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说了这件事是父亲母亲决定的,你怎么什么都要怪朱姑娘?朱姑娘也没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就算是白马寺的事,那也是母亲先答应了她的,她也没有威胁娘啊!”

    范若梗着脖子冷笑:“没有威胁娘?那个节骨眼了,她抓住了娘的把柄,知道娘在替大姨母做事,娘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什么都由她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范夫人沉下脸来,目光冷冷的看着范若严厉的呵斥她:“闭嘴!你说什么?!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是我跟你们父亲商量好了的,人选只是暂时定了,也不是说婚事立即便要定的,再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哪里有你们说话的份?”

    范若被吼得眼泪连连,看看母亲再看看气冲冲的三哥,恼怒的站起来便跑了。

    范莹也胡乱的擦了擦眼泪便跑出去了。

    范公子恨铁不成钢,看着两个妹妹有些无奈的回头跟范夫人抱怨:“娘,说到底是二妹她太心高气傲了,凡事都只有别人的错,没有她自己的错,要不是她在其中煽风点火的,其实妹妹也不会这样激动。”

    范夫人摇头叹气:“若儿的脾气就是这样,掐尖要强偏偏还总是自以为是喜欢钻牛角尖,算了,这事儿暂且搁置吧,总不能结亲最后成了结仇,你这个当哥哥的,平时多爱护妹妹们,想跟她们说道理也缓和一些来,别反而弄到后来闹的生分了。”

    范公子无奈应是。

    范夫人便起身要去看看两个女儿。

    范若一到了自己院子里便嚷嚷着不许人跟着,一路扑在了枕头上哭起来。

    范莹紧随其后的跟进来,推了推妹妹,有些为难又带着些委屈的啜泣起来:“算了二妹,既然父亲母亲和哥哥都说那个苏文祥好,嫁了也就嫁了吧,我现在还能求什么呢?本来就是被人退婚的,有个人肯娶我,我现在就该烧高香了。朱姑娘也是一番好意......”

    “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范若支起身子来不可置信的摇晃着姐姐的肩膀,觉得姐姐的脑子一定是摔坏了:“你不是也说这个苏家肯定不如之前那个苏家吗?现在啊,连那个青州知府的女儿都能嫁进张家,张家好歹是名门望族,新出了个探花郎前途无限,可这个苏文祥呢?他们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的,但是还不是到了这个年纪都没能娶妻?!”

    范莹的声音也猛然尖锐起来:“那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办?母亲说的是,婚姻大事本来就不是该由我们插嘴置喙的,这都是父亲母亲的决定,我除了遵从还能怎么样?难道你要我忤逆父亲?”

    范若愤愤不平:“一切就都是那个朱元弄出来的,她自己飞黄腾达了,就不管别人的死活,父亲母亲一番好意让她翻身救了她,她却这么随意的处置你,你尚且只能这样,要是将来轮到我,她岂不是要把我随意塞给个贩夫走卒?!”

    越说越不像话了,范莹被她说的又惊又怕,握住她的手腕不赞同的摇头:“别说这些丧气话了,爹娘这么疼你,怎么可能对你跟对我一样?”

    她若有所指的冷嘲了一声:“不会的,傻丫头,你看看大姨母跟母亲,你就知道了。”、

    范若一头雾水,没有听懂姐姐的话。

    怎么回事?怎么又扯到了大姨母和母亲身上?

    她不明白,范莹便嗤笑了一声,收起了脸上的嘲讽摇了摇头:“跟你说你也未必明白,没关系,你不明白也有不明白的好处。别替我担心了,谁欠我的,我都会好好的记着,一定会加倍的讨回来!”

    范夫人推开门正好听见最后这句话,挑了挑眉有些茫然:“什么加倍的讨回来?”

    范莹咬着唇为难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妹妹,描补似地急忙道:“没什么,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范夫人还来不及张口说话,范公子便急匆匆的掀了帘子进来,什么都顾不上了,张口喊了一声娘,便道:“徐家出事了!”

    又是徐家?

    范夫人皱起眉头,将手里已经接过来的茶杯顺势放在了桌上,催促他:“什么事?”

    “英国公终于有了消息,云南那边八百里加急送了军报,原来英国公当日失陷是因为陆家通敌,跟叛党勾结泄露军机,才导致英国公出事被围困,不能传递消息回京,近日英国公已经大胜了叛党,并且让人八百里加急送了军报进京,揭露陆家在云南称王称霸、官逼民反的罪行,现在内阁几位阁老都已经进宫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范夫人眉头皱的紧紧地。

    意思也就是说,英国公如今打了胜仗?!

一百零七·大功

    范夫人顾不得两个女儿的哭诉了,随意的安慰了她们几句,便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苏家那边暂时不会来提亲,既然你不喜欢,娘也不会逼着你嫁,说了结亲不是结仇了。”

    范若破涕为笑,紧紧拉着范莹的手。

    范公子忍不住皱起眉头。

    范夫人也看出女儿们的心意,心里担忧她们想法太过偏激,可是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解开她们的心结,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让她们两个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决定,便带着范公子急匆匆的赶去花厅了。

    他们到的时候,范大儒也已经急匆匆的赶了回家,见了他们便挑眉:“你们也知道了?”

    范夫人点点头,见范大儒坐下,便急忙开口追问:“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了吗?怎么现在忽然又说人没事,而且还打了胜仗呢?若真的是没事.......”

    这一次范家已经毫无遮掩的跟徐家撕破了脸,要是英国公真的打了胜仗完完整整的回来,凭借着大姐那个锱铢必较的性子,以后范家只怕是家无宁日了,光是想想都可怕。

    范大儒叹了口气,他知道妻子的担忧,见妻子精神困乏,不忍心过于刺激她,便含糊的道:“事情也未必就这样顺利,徐家现在惹上的麻烦一堆,水满则溢,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先别为了将来的事情担忧了,说说女儿吧,听说今天若儿她们是哭着回来的,出了什么事?这两个丫头向来都很省心的。”

    说起这件事范夫人就觉得无奈:“你别提了,还是为了苏家的婚事在闹情绪呢。她们今天不是被小三儿带着出去了吗?在狮子楼就恰好碰见了元元和信王殿下,若儿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总认定这门婚事是朱元随意敷衍塞责给我们的,为她姐姐打抱不平来着,所以就跟她三哥闹了一场......”

    范大儒没想到女儿们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哭着闹着回来的,下意识皱起眉头:“若儿这个脾气也太霸道了,总是自己想什么便是什么,这件事已经跟她说过许多遍了,苏文祥不管是人才还是品貌都是上佳,选他并不折辱我们的女儿,偏她总是咋咋呼呼的闹腾,以至于叫莹莹也跟着胡闹。”

    范莹向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当然是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只是范莹向来有什么心事也从来不肯宣之于口,只是一个人闷在心里。

    要是被妹妹说的真的对这门亲事起了什么反抗的心思,那以后嫁过去,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范大儒便叮嘱妻子:“这件事你还是要多多上心,问清楚莹莹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她实在是不愿意,那这门亲事就这么作罢吧,若是她不甘不愿的嫁过去,到时候她自己觉得委屈,也害了苏文祥,到底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不能拿来胡闹的。”

    这个道理范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她嗯了一声便答应了下来,愁眉苦脸的摇头:“真是一桩事接着一桩事。”

    范大儒知道她是担心徐老太太报复,安慰她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没对不起人,要怪也不能怪我们,再说,他们也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范夫人点点头,又交代他:“不管怎么样,您还是跟朱姑娘那边也知会一声吧,让她也小心一些。”

    逼近如果说徐老太太最恨的是范家,那第二个眼中钉就是朱元了。

    范大儒笑了起来:“这个还用你说,你放心吧,我早就已经让人去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毕竟很多人都急着给朱姑娘通风报信呢。”

    急着给朱姑娘送信的锦常还没进朱家的大门,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急着拍门要进去:“快点快点!开门啊!”

    朱家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新来的小厮也是认识他的,一见了他便急忙笑了起来:“是锦常少爷!您怎么有空过来?”

    锦常对朱家的人向来都是很平易近人的,自从知道自家殿下的心思以后,他就决定哪怕对朱家的那只叫做旺财的狗也得和颜悦色,一见人家招呼,他便顺势应声道:“可不是,我来是有要紧事要通知县主,县主在家吗?劳烦你们通川一声。”

    小厮一面开门一面点头:“在的在的,真巧,就在刚刚我还替方大人开了门呢,方大人也是来找我们县主的。”

    方大人?

    锦常顿生警觉,警惕的问道:“哪个方大人?”

    小厮忍不住就笑:“还有哪个方大人?当然是锦衣卫的同知方良方大人啦!”

    ......锦常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娘。

    他一听见消息便已经加速赶来了,谁知道竟然还有人来的比他更快,就知道卫指挥使这个人对朱姑娘不怀好意了,现在看来果然是来跟自家殿下抢人的。

    哼。

    锦常翻了个白眼,催促小厮快带自己进去:“我有要紧的事要见朱姑娘,再不告诉她就来不及了,快快快,快带我进去。”

    他张牙舞爪的在门口着急的要命,忍不住连声催促,杨玉清正好回来,见了他这样还以为是有人在捣乱,疾步到了跟前才发现是熟人,便笑着摇了摇头,跟锦常打了声招呼。

    小厮也惊喜的喊了一声杨大爷。

    锦常跟杨玉清很熟悉了,见了他便啊了一声:“杨大哥,最近真是很少见你啊,你跑哪儿去了?这是打哪儿回来?怎么弄得风尘仆仆的?”

    杨玉清没回答他,只是问他:“来找我们姑娘啊?”

    锦常嗯了一声:“是啊,我们殿下有些事要我们告诉朱姑娘,我就过来了,正好,一道进去吧。”

    杨玉清对着小厮点了点头,便让人将马给牵走了,自己引着锦常往里头走:“这边请,我也是刚刚才回来,怎么了,林小将军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们姑娘?”

    锦常便促狭的道:“事关朱姑娘的事儿就没有不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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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我会是什么形状?大学宿舍中,失眠的许奇寂在思考。次日,清晨。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万界点名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界点名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界点名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