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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皆破     我的隐身战斗姬txt下载     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67章 身份的顺序

    早春时节,也许在温暖的南方,草叶已经抽芽,但在寒冷的北方,甚至还经常下雪,偶尔还会有鹅毛大雪,足以令那些一辈子没见过雪的南方人惊掉下巴。

    落雪的墓园里,静得连雪花飘落地面、与原有积雪结合的声音都似乎能听得见,仿佛一片片六角雪花成了一颗颗六角齿轮,咔咔地绞在一起,从此再无六角的形状,织成一片银白的地毯。

    这样的雪景弥漫着一种静谧而幽深的美感,不过若是考虑到这是墓园,并非所有人都会有心情欣赏,反而会感觉静得令人发指,恨不得一刻也不在此停留。

    在这片寂静的墓园里,伫立着两个人影,一动不动,乍一看也许会以为是墓园里的雕像,但不同于雕像的是,在这种雪天,即使是雕像的身上都落了一层积雪,而这两个人影的周围宛如有某种魔力,风雪会自动退避。

    两个人影一个相对较高,另一个稍矮大半头,正站着一块墓碑前发呆,稍矮的那个还带了一把伞,但发现似乎用不着,只能将伞尖像拐杖一样戳在地上。

    马里金娜担心地瞟了一眼帕辛科娃将军的侧脸,将军已经这样站在墓前很久了,而她也陪着一起站了相同的时间,虽然她穿的不少,但一直这么静立着,风雪无法沾身,热量却持续逸散,感觉腿都冻麻了,脚都快不属于自己了。

    然而,她不敢跺脚或者走动来取暖,生怕打扰这份神秘而深邃的静谧,或者说,她不敢打扰此时的气氛,因为将军像是在对着墓碑上的浮雕人像做着灵魂上的交流,一旦打断就再也无法恢复,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灰黑色的墓碑上,以浮雕的形式刻画了一男一女的形象,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刀功和刻痕的新旧程度有一定的差别,男性的形象已经由于多年的风吹雪打而有些模糊了,女性的形象尚算鲜明,显然女性的形象是后续刻上去的,这是一对夫妻的合葬墓,丈夫死后若干年,过世的妻子也被葬在一起。

    俄国的墓葬文化丰富多彩,个性化定制墓碑是很常见的,这个墓碑有别于此地其他墓碑的,就是虽然夫妻的形象都是军人,墓碑的两侧却一左一右雕刻着两只振翅高飞的和平鸽。

    一开始,马里金娜担心将军悲伤过度,但实际上,将军眉宇之间的悲伤很淡,毕竟坟墓的主人过世多年,悲伤已经过了最浓烈的发酵期,将军所表现出的,更多是沉淀之后的怅然。

    旁边的一座坟墓同样是合葬墓,年头更久远,那是将军的爷爷奶奶,两座墓前都摆着一束鲜花,拜寒冷的风雪所赐,两束鲜花欺霜挂雪,都长久地保持着怒放之姿,它们的生命凝固在了最灿烂的一刻。

    不过,在另一旁,还有一个空位,马里金娜唯独不敢往那里多看一眼,她衷心祈祷那片空位仅仅只是无主的空位,而不是被人预留的。

    她跟着将军来到将军的故乡已经是第二天,这是一座俄国西部的中等城市,将军的家也很普通,由于长时间没有人住,桌椅全落满了灰尘,但依然从墙上罗列的相片与奖章可以看出这是一户军人世家,甚至可以追溯到卫国战争时期,可能也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诞生出将军这样的人物,尽管将军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特殊。

    马里金娜看着将军,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想起自己的家庭……不说也罢,反正如果她父母死了,她绝不会去他们的坟头看一眼——假如他们有坟头的话。

    在三天前,莫斯科传来了电文,批准了将军的退役申请,不仅如此,还给将军官升一级虚衔,令将军可以享受更高一级的退休待遇,算是很体面地结束了双方的关系。第43号实验站的官兵们得知这个消息很震惊,但只要不是傻瓜,都可以看出这几天将军已经被架空了,多少可以猜到这一结局,所以震惊但并不意外。

    将军婉拒了实验站的官兵给她开欢送会的提议,因为……人非草木,她担心自己在欢送会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担心官兵们控制不住情绪,当然后者更可能发生。她选择在接到电文的第二天清晨,拉着一个小行李箱,带着马里金娜坐上了驶离实验站的直升机。

    站岗的士兵们齐刷刷地向将军敬礼,长久地保持着敬礼姿势,哪怕帕辛科娃已经没有再穿着军服,直到直升机消失在铅灰色的云层中,而马里金娜看到将军闭上了眼睛,看似休憩,却攥紧了拳头,她猜将军大概是不想让泪水涌出来。

    自那之后,她们乘坐横跨西伯利亚的火车一直往西,来到了这座城市,马里金娜不想被当成吃白食的,别的事她做不了,起码可以帮将军打扫房间和收拾房间,因为根据她一路的观察,将军好像暂时没有决定以后的去向,可能会暂时在故居住一阵子。这样也好,马里金娜也很想在故居里寻觅将军成长过程的点点滴滴。

    正当马里金娜陷入回忆而稍微走神之际,就听到将军长出一口气,似乎是结束了漫长的沉思。

    “将军?”她轻声问道。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帕辛科娃说道,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提醒马里金娜。

    马里金娜没说什么,在她心中,帕辛科娃永远是她的将军,并且她相信这样想的绝不止她一人。

    帕辛科娃看了看她冻得铁青的小脸,“你不用非要跟来的。”

    “将军身边怎么也得有人做勤务。”马里金娜固执地说道,她出门前原本想得很好,在大雪纷飞的墓园里,当将军扫墓时,她给将军撑着伞挡雪,不是很有意境吗?可惜……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再说我也不需要别人照顾。”帕辛科娃摇头,“你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以后打算做什么、去哪里,趁着我人走茶未凉之际,多少还保留着一些人脉,也许可以给你安排一下,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

    马里金娜没有告诉将军,她跟忍者学院的宗主做了一笔交易,她倒不是想瞒着将军,但不想被将军认为她在邀功什么的,她甚至担心将军会因此而责怪她,毕竟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违背了将军自身的意愿。

    帕辛科娃见她低头不说话,也无可奈何,因为自己已经不是将军了,不能再以上级的身份来命令她做什么,包括命令她不再称自己为将军。

    “走吧。”帕辛科娃说道。

    “不再待一会儿了么?”马里金娜说道,“您不用在意我,如果您想多留一会儿,我没问题的……”

    “傻孩子,留再久又有什么意义呢?”帕辛科娃深吸一口气,视线越过墓碑延伸向远方,“斯人已逝,所余不过追忆而已。”

    马里金娜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将军,我冒昧多嘴一句——您之前说,如果您母亲还健在,看到您从军队里退役会很失望,但跟您回家之后,我看到您家里的一切,似乎能感受到昔日你们共处的美好时光,所以我觉得……您大概是想错了。”

    “哦?什么错了?”帕辛科娃意外地望向她。

    “如果您母亲还健在,她一定不会失望,反而会无比欣慰,与荣光、与责任都无关,因为您退役了,哪怕您继续留在军中能拯救世界,她也一定更希望看到平安归家的您,在您和世界之间,她一定会选择您平安无事。”马里金娜急促地一口气说道,由于说得太急,肺里灌进了冷风,呛得一阵咳嗽。

    帕辛科娃一愣,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视线重新望向墓碑上的母亲,母亲也像是在欣慰地微笑注视着她。

    是吗?是这样吗?

    帕辛科娃再次陷入了回忆,当她提出要报考军校的时候,母亲脸上是什么表情呢?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她曾经想当然地认为,同样是身为军人的母亲一定会为她骄傲,但真的是这样么?当时母亲的笑容,似乎是很勉强,而尚年幼的她则因为激动而忽略了。

    帕辛科娃的视线落到碑文记载的墓主生平上,对于母亲身份的介绍,是:一位妻子、一位母亲、一位军人……这个顺序也许有着微妙的含义。

    “所以……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好好活着!不仅是为了我们,也不仅是为了您自己,更是为了告慰您母亲的在天之灵!”咳嗽之后,马里金娜不顾气喘,继续抢着说道。

    马里金娜的这番话,不仅是重重击中了帕辛科娃的内心,甚至穿透了她的灵魂,连她心中那个正在陷入鏖战的小魔术师仿佛也听到了,渐渐陷入颓势的小魔术师像是动画片里的英雄变身一样,魔术斗篷无风自动,魔杖尖端爆发出刺破黑暗的耀眼光芒,一举将颓势扭转,将猿人怪物逼退回了远处的黑暗之中。

第868章 忠诚

    尽管这个墓园里葬着不止一位军人,本应有凛凛英气萦绕,但无奈天气实在太糟,头顶是压得很低的乌云,再加上忽大忽小的风雪,令光线很差、能见度也不算高,多少还有那么一些幽森的意味,以灰色和黑色为主的墓碑在昏暗的光线中影影绰绰,如果是想象力丰富的人看到了,也许会联想到披着黑袍的死神。

    一般来说,生活在这座中等城市的居民,谁也不会赶在这种糟糕的天气来扫墓,冰刃般的风声将帕辛科娃与马里金娜的对话分割得支离破碎,这已经是沉寂的墓园里唯一有生气和活力的声音了,但并不意味着墓园里只有两个活人。

    在帕辛科娃与马里金娜南边二三十米的位置,有一座平平无奇的坟墓,墓主人的名字和身份并不重要,风雪从北方吹来,宽大的墓碑提供了一处小小的避风港,令墓碑的背面有一小块地方没有积雪。

    但是,如果近距离仔细观察,就会发生某些诡异之处,因为有些零散的雪花飘到墓碑背面时就突然凝滞在了空中,像是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一朵两朵雪花也就罢了,随着风雪的持续,墓碑的背面渐渐显露出一个被雪花勾勒出来的空洞轮廓,竟然像是一个人形,双臂抱胸、双腿半放松地交叉着、以半站半倚的省力姿势倚靠在墓碑上,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一位女性。

    若是胆小者看到了,肯定会吓得尖叫出声,以为是鬼怪现身——否则如果不是鬼,还能是什么呢?难道是一个隐身的人?

    不过好像真的是人,鬼是虚无飘渺的东西,没听说鬼还会落满身雪的……抛开隐身的问题不谈,虽说墓碑能一定程度上抵挡风雪,但光是在寒冷的环境里长时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就非常人所能为。

    若非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风雪,这个人的隐身原本是几近完美的,但即使是被雪花勾勒出轮廓,好在光线昏暗,墓园里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墓碑那么多,又有谁会正好凑到这个墓碑旁边观察呢?被人发现的机率无限接近于零。

    所以这个人大概是过分谨慎了,明明那两个人还在墓碑另一侧二十多米外说话,她稍微变换一下姿势、抖一抖身上的雪,应该也没什么,但她始终没有动弹,因为她知道那两个谈话者的身份,知道其中一位是帕辛科娃将军,无论如何小心谨慎也不为过,也正是因为那是帕辛科娃将军,她才会亲自到场,尤其是事关她与马里金娜定下的交易。

    早在帕辛科娃与马里金娜抵达墓园之前,宗主就先一步到达了这里,早在帕辛科娃与马里金娜离开勘察加半岛、乘坐西伯利亚的火车时,事先安排的忍者们就已经掌握了帕辛科娃的行踪,宗主判断出她们的目的地就是帕辛科娃的故乡,而她也打听清楚了,帕辛科娃已经没有血缘较近的亲属,所以很可能是来扫墓祭奠,是以先行来到墓园埋伏。

    宗主并不是来找帕辛科娃打架的,她是来索要货款——马里金娜,但她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且不会引起帕辛科娃误会的机会现身,眼看帕辛科娃似乎已经祭奠完毕,即将离开墓园,宗主却依然没有行动,因为她知道,墓园里并不止她们三个人,她不想成为捕蝉的螳螂。

    墓园依丘陵而建,在侧面的土丘上,有被墓园管理者清扫堆砌而成的一座座雪堆,每座雪堆看似除了大小之外都差不多,但宗主的眼力极为毒辣,最重要的是她来得早,她知道那里还有一个人在埋伏,埋伏的目标毫无疑问也是帕辛科娃将军。

    宗主从未跟帕辛科娃交过手,但各方面的情报来源均表明,帕辛科娃盛名之下无虚士,正面交锋的情况下,恐怕没人是她的对手,即使是在她的实力已经有所削弱的当下,因此另一个埋伏者的身份就很令人玩味了,宗主没想到今天还能有额外收获,她有耐性等下去,因为另一个埋伏者的耐性并不怎么强,不会让她等太久。

    马里金娜这番话是她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出来的,在刚才帕辛科娃缅怀父母之际,她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来,以及会不会有所唐突,但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这些不是她瞎编的,她这两天在将军家里看到的、感受到的将军与家人昔日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指向了这个结果,她真的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父母。

    帕辛科娃注视着远方沉默良久,低声呢喃道:“是这样么?”

    马里金娜涨红了脸,申辩道:“将军,虽然我没见过您的父母,但我不是在瞎说……”

    “我知道,也许你是对的,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帕辛科娃说道,“谢谢你提醒了我,否则我可能会一直误会下去。”

    帕辛科娃站在墓碑前,既像是在对父母的遗像承诺,也像是在对马里金娜承诺,“我会好好珍惜第二次生命,不会轻言赴死。”

    马里金娜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又追问道:“将军,您父母的忌日是什么时候?等忌日那天,咱们再一起来扫墓吧?”

    帕辛科娃知道她是想要更多的、更现实的承诺,笑了笑刚想说话,突然心生异样的感觉,她在成为将军之前也是身经百战,战斗的直觉并未懈怠。

    “什么人?”她对着风雪警觉地喝问道。

    马里金娜愣住了,这荒寂的墓园里,难道还有第三者?

    帕辛科娃的话音未落,能见度不高的光线里,视线尽头的一处雪堆突然动了,或者说,在那堆“雪”动起来之前,马里金娜以为那是雪堆。

    刚看到那个身影时,马里金娜差点儿叫出来——有熊!因为那个身影又高又宽,再加上视线被风雪搅得模糊不清,她把那个身影当成了一头棕熊。

    但定睛一看,她才发现,那不是一头熊,尽管很像,但那应该是一个人,一个体型彪悍的大汉。

    “花岗岩少校?”帕辛科娃认出来那个人的身份。

    没错,那个被马里金娜误认为棕熊的高大身影,就是花岗岩少校。

    “将军,好久不见。”

    花岗岩少校坐在雪里很长时间了,全身都落满了雪,连声音都变得很冰冷,她掸了掸身上的雪,总算像个人样了。

    马里金娜看了看将军,又看了看那个人,这竟然是个……女人?不是她不信,但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儿女人的样子好吧?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帕辛科娃摇头。

    马里金娜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按理说她们像是认识的人,而且听上去,这个花岗岩少校可能曾经还是将军的属下,但见面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并不热情,没有走上去握手拥抱的架势,而且这个花岗岩少校明明早就来了,却一直鬼鬼祟祟地躲着,本来就很可疑。

    花岗岩少校没有接话,她掀开皮帽子,抓抓耳朵、挠挠下巴,像是处于窘迫之中,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

    最后,还是帕辛科娃开口道:“是莫斯科派你来的?”

    花岗岩少校还是没有说话,但这无异是默认了。

    “果然。”帕辛科娃释然地笑了笑,“我就觉得莫斯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我走。”

    自从花岗岩少校出现之后,一直懵懵懂懂的马里金娜听到这句话,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急道:“将军!这个人……是来杀你的?”

    帕辛科娃自嘲地笑道:“‘杀’字听起来不太文雅,我估计少校接到的命令,大概是‘确保我不会泄漏机密’吧?”

    只有死人不会泄漏机密。

    马里金娜又惊又怒,“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将军您以前做了那么多的贡献,难道就一笔勾销?”

    从花岗岩少校现身的一刻起,帕辛科娃就已经猜到了原委,甚至她可能早就有所预感,平静地说道:“因为我知道太多的军事机密,莫斯科也别无选择。”

    “但……”

    “但这不是全部的原因。”帕辛科娃注视着花岗岩少校,“最重要的是,莫斯科想知道,你们是否还忠诚,对么?”

    花岗岩少校依然保持沉默。

    马里金娜听到这里,好像明白了,在乘坐火车的途中,将军提到过,她有一支由超凡战士组成的近卫军团,是由她一手组建并训练的,而这个花岗岩少校应该就是近卫军团的一员,很可能还是其中杰出的一员。

    莫斯科派花岗岩少校来执行刺杀任务,是一石二鸟之计,想看看少校是否会执行命令。

    他们想知道,这支近卫军团,到底是姓“帕”,还是姓“莫”,就像是岳飞训练出的岳家军,到底是姓“岳”,还是姓“宋”。

    这不仅是一次刺杀任务,还是一块忠诚的试金石。

    花岗岩少校所表现出来的,沉默而窘迫的态度,就已经证明,帕辛科娃猜对了。

第869章 洞若观火

    在古代,皇帝常常会疑心手下德高望重的大将,因为大将掌握着军权,战功彪炳又深得人心,正所谓功高震主,最麻烦的是,大将训练出的士兵对大将忠心耿耿,在战场上这是一件好事,但等仗打完了,这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了,因为皇帝会忌惮到夜不能寐,因为如果大将起兵造反,自己项上人头恐怕不保——最锋利的剑若不能将剑柄抓在自己手里,还不如折断为好。

    是以古代的大将往往很难善终,但说实话,也不能说皇帝是在无端怀疑,正是由于这种事确确实实发生过,所以皇帝就要先下手为强,宁可我负人,莫等人负我。

    到了相对文明的现代,大部分国家已经不再是君主制了,政权对于兵变的担心减弱了很多,但其实也没有彻底消除,即使在现代也依然偶有兵变发生,由此而产生了一些制约方法,比如文职掌兵,文职人员掌兵在和平时期没问题,但打仗毕竟是外行,一线部队的指挥官还得是武将,于是作为补充的手段,一线部队的指挥官往往会定期轮替,避免某位军官执掌某支军队太久,这已经是各国约定俗成用来防止兵变的手段。

    但是,由帕辛科娃组建的近卫军团终究与普通部队不一样,更接近于特种部队,她们都是超凡者,即使给她们换一个指挥官……也只是换汤不换药,帕辛科娃是独一份的,从哪儿能找一个从实力到威信到履历都能完美代替她的人来?根本找不到。

    所以莫斯科会担心,帕辛科娃执掌这支少而精的部队太久了,他们担心这支部队还能不能为我所用,会不会因为帕辛科娃被迫退役而心生怨气?一支在忠诚度上靠不住的部队,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而证明忠诚度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她们来杀死帕辛科娃,由她们亲手结束帕辛科娃掌兵的历史。

    马里金娜从帕辛科娃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真相,恐惧得瑟瑟发抖,身体从外凉到内,她万万没想到政治居然是这么冷酷无情,一点儿也不念旧,帕辛科娃立下那么功劳,一笔勾销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杀她灭口……更残忍的是,还派她的老部下来亲自动手,明明帕辛科娃还没有泄密,明明近卫军团还没有对莫斯科不忠,仅仅只是为了预防,就命令她们自相残杀。

    伴君如伴虎!

    马里金娜终于明白,她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太大意义,她自作聪明地请宗主在幕后活动,要挟那四名调查官做出有利于帕辛科娃的记录,但可能正是这样,才将帕辛科娃推到了如今的绝境。如果四名调查官做出不利的记录,也许帕辛科娃会被军事法庭判有罪,然后长期软禁,但软禁在莫斯科的眼皮底下,起码可以平安地度过后半生……又或者,无论调查官做出什么样的记录都无关紧要,其实莫斯科早已经打算好了要释放帕辛科娃,以此来试验近卫军团的忠诚度,等她离开第43号实验站就动手。

    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马里金娜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在这阴惨惨的荒寂墓园里,眼看一场手足相残般的杀戮即将上演。她彷徨四顾,绝望地试图求助,但这种天气、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能帮她?就算她喊破嗓子也没人能听到,再说即使有人听到了,比如墓园的管理者,又能怎样?

    “将军……要不……”她脸色惨白地拉了拉将军的衣角,视线望向墓园入口处停车的方向,她想问将军能不能逃跑,但这话问出来,似乎太过侮辱将军,战场上都没有逃跑,却在这种时候逃跑?

    “少校,您也不想对将军动手吧?能不能就当是没看见我们?”她又向花岗岩少校祈求道,而后者依然沉默。

    “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先回车里等着去吧。”帕辛科娃神色平静地将车钥匙交给她。

    马里金娜很清楚,自己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无名小卒,即使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更没可能放出“你要对将军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这样的空洞豪言,但舍弃将军先行逃跑的事,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虽然没见过花岗岩少校,但她对将军的实力很有信心,现在将军的体力和精力已经从之前的虚弱状态差不多复原了,如果只是单对单,她不认为将军会败在这个花岗岩少校的手下,但问题是……她很担心将军的战斗意志,如果将军对少校下不了狠手,而少校则全力施为,那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她摸到兜里的手机,好在墓园里是有手机信号的,她唯一认识的外人、唯一能求助的对象似乎只有江禅机,但……他又不是神仙,接到电话赶来,恐怕也只能负责给其中一人收尸了。

    没见过世面的马里金娜惶惶不可终日,但不远处的墓碑后面,隐身的宗主冷静得依然像个雕塑,这场战斗虽未开始,宗主已经能看到结局。

    且不论将军与少校两人的实力对比,宗主是在场者之中来得最早的,将少校的埋伏过程看在眼里,这意味着少校也看到了扫墓过程,听到了将军所说的话。

    以杀手的眼光来评判,出击的最佳时机应该是将军在对着墓碑出神的时候,当然以将军的本事,即使在那时候受到偷袭,只要不是激光之类的武器,大概也能应付得来,但那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少校在那时候没动手,在将军与马里金娜交谈的时候没动手,偏偏在她们即将离开的时候才故意露出行踪被将军察觉,足以说明问题了——少校在等待的,并不是将军最脆弱的时机,而是将军受到马里金娜的感动,重新振作起求生信念的时机,少校听到将军表露心迹,要好好地活下去,这才现身,也就是说,少校放心了,放心地出来求死,否则如果少校提前出来,将军可能没有抵抗的意志。

    见多识广如宗主,完全看透了少校的想法,同时也明白了少校已经站在悬崖边,如果少校不全力动手来表现对莫斯科的忠诚,近卫军团其他人的处境就不妙了,但如果少校全力动手而将军有意放水,将军就可能会死在这里。

    对莫斯科的忠诚与对将军的友情无法两全,少校的决定很简单——全力出手,然后自己死,以此来无声说明:她尽力了,但打不过,烂命一条送给你们了。

    尽管墓园里的活人只有四个,但从刚才起,宗主就能感受到远处有几道视线投射过来,忍者们都要接受对视线敏感度的训练,否则两个隐身的忍者在行动时撞在一起岂不尴尬?在视线敏感度方面,宗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知道应该是有战场观察员在用望远镜看着这边。

    莫斯科不会放心地让少校一个人来,而是派观察员跟着她,将她的行动汇报,不给她暗中搞小动作的机会,不过离得这么远,肯定听不到这边的谈话,除非是观察员里有会读唇语的,这倒不得不防,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少校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没有说多余的字眼,任何软弱退让的言行都会成为把柄。

    身为局外人的宗主短时间内就掌握了在场者和不在场者的想法和动向,留给她思考的问题就成了:她在这场游戏里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她可以不现身,全程坐山观虎斗,避免卷入麻烦之中,就当是看了一场好戏,但如果她现身……可以说,她能左右所有人的生死,包括帕辛科娃,只要在恰当的时机现身偷袭,她可以杀掉现场所有人,再追杀那几个战场观察员,这里发生的一切将成为永远的谜团——现在她的动向就是这么举足轻重。

    不过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么?杀掉一个已经不再手握重权的帕辛科娃,而自己也会在战斗中有身受重伤的危险,最后高兴的只有莫斯科而已,她可不会做这种意气之争,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她才不会做。

    同样的,全程袖手旁观的话,她固然没有损失,但也没有好处,难得恰逢其会,入宝山而空回,说出来会徒增笑柄。

    在宗主思考期间,经过短暂的沉默,花岗岩少校从怀里掏出沉重而锋利的指虎,套在手上,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将军,抱歉了,但命令就是命令,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我想您比我更清楚这点,那么恕我冒犯了!”

    帕辛科娃是当事人,她不可能如宗主那样冷静地洞悉全局,但她也知道少校既然出现在这里,动手就不可避免,否则少校没法对莫斯科交待,近卫军团的其他人也面临被清洗的危险,今天她们两人必须得死一个。

    她刚刚承诺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不能死在这里,起码不能死在父母的墓前,但这就意味着她要动手杀死花岗岩少校,这……这让她如何是好?

第870章 冒险

    帕辛科娃知道这个国家有清洗高级将领的黑历史,否则若非大量功勋将领被清洗,卫国战争初期就不会打得那么艰难,但她没想到历史这么快就在她身上重演……不,其实她也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并非对胜利有多么高的执念,也绝非那种宁可战死也不能逃跑的人,如果逃跑可以解决问题,她会选择逃跑,但遗憾的是,只要在国土之内,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莫斯科派出花岗岩少校,明天就可能会派别人,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从理性上讲,破局的唯一办法就是狠心杀死花岗岩少校,既替少校证明了忠诚,又替自己表明了心志——你们派更多的人来也是送死,来多少我杀多少,这样就可以将矛头集中在她自己身上,从而保护近卫军团的其他人。

    话虽如此,但……虽然她当时已经没有知觉,或者说已经死了,但她听说是花岗岩少校从瓦砾堆里刨出了她的尸体,然后背着她的尸体一路狂奔,跑到最近的医院,逼迫医生来抢救明明早已气绝的自己,现在让她对少校痛下杀手,她真能做得出来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与纠结,刚才已经被少女魔术师逼到角落里的猿人先祖再次嚣张起来,在黑暗中疯狂地咆哮,像是在说: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把身体交给我呢?我来替你解决一切,当好人有什么好的?

    帕辛科娃肯定不会妥协,但她难免有所动摇,因为她恢复神智以来遭受的屈辱令她对这个世界很失望,即使能忍受这些屈辱和背叛,但此时的困境是她无法处理的,她有强烈的预感,如果她真的动手杀了少校,她内心中的某个部位肯定会彻底崩坏。

    “帕辛科娃将军。”

    就在这时,一道轻微的声音从她身后某处传来,不等她有所反应,那个声音很快又继续用俄语说道:“我是姜婵姬的朋友,如果你愿意试着相信我,就别回头也别吭声。”

    若是换成其他人,处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形势里,很难控制自己不转身或者回头,看看背后是什么人,至少很难避免表情上的变化,但帕辛科娃并非一般人,除了她定力超人之外,最重要的是她不怕别人从背后偷袭,身体周围早就布好了层层的念动力屏障,面前或者背后的防御力并没有很大的差别,转不转身都一样,如果背后防不住偷袭,她转过身来也照样防不住,当然能破她防的敌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几个。

    倒是旁边的马里金娜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可没这么强的定力,不由自主地就想转头,但她发现自己转不了头,她的脑袋好像被无形的夹具给固定住了,至于表情上的变化……应该没人会在意她这样的小喽啰有什么样的表情。

    暗中发话的人肯定是宗主,不会有别人,她已经悄然挪动身体,转移到帕辛科娃的后方,如今她是唯一可以破局的人,最难的一关就是刚才,如果帕辛科娃的反应很大,基本上就功亏一篑了,好在她并没有低估帕辛科娃。

    “将军,远处有人在用望远镜监视着这边,可能还会读唇语,所以你最好不要说话,你旁边的马里金娜也不要吭声。”宗主又说道,语速很快。

    这下,帕辛科娃和马里金娜都很意外,没想到这人居然知道马里金娜的名字?依此而看,这人声称是江禅机的朋友,也许并非虚言。

    帕辛科娃没有宗主那样对视线敏感的本事,但她能猜到肯定有人监视,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知道你现在面临两难选择,除非你想杀了这位少校,或者被少校所杀,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第三种选择,取决于你是否愿意冒险——如果你想继续听下去,可以用右手在背后打个手势,1是想听,2是不想听。”宗主说道。

    宗主知道观察者的大致位置,从他们的方向,是看不到将军右手动作的。

    帕辛科娃很快用右手伸出一根食指。

    另一方面,花岗岩少校知道如果自己不动手,将军肯定不会先动手,继续这么拖下去没有意义,她正要作势攻击,就听帕辛科娃说道:“少校,我明白了,不过我想再对我父母说几句话,给我两三分钟的时间。”

    花岗岩少校愣了一下,但这个理由好像没有拒绝的必要,即使答应也不会被观察员认为是软弱吧,也就没有反对。

    帕辛科娃成功地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宗主利用这个机会又继续说道:“希望我没有误会,但你们两人之中,好像必须得死一个才行,如果你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倒是有个提议——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冒很大的风险。”

    帕辛科娃继续听着,对方再三强调要冒险,足见这个提议本身就充满风险,但如果可以避免有人死亡,那再大的险也值得冒。

    宗主阐述道:“在你们两人的战斗中,我会突然从身后偷袭,一刀刺穿你的身体……”

    马里金娜差点儿惊叫出来,这是什么鬼话?

    “不过,我的刀会避开你体内所有重要脏器,你会受伤、会流血,但不会致命,然后你装死,通过假死来破局……所以问题的关键就是,你愿不愿意把命交到我的手上?”

    帕辛科娃也很震惊,她没想到竟然是要冒这么大的险,她连身后那人的长相、身份、名字都一概不知,却要以性命相托,这已经不是冒险了,简直就是发疯——往坏处想,如果对方并不是要帮她,而是花言巧语地想借机杀她,她要是答应了,岂不正对对方的下怀?谁能保证对方这一刀一定能避开她的要害?同样的,即使对方真想帮她,又怎能保证这一刀不会刺偏?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可以理解,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请尽快做决定。”宗主说完这句话,就重归沉默,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悄然换了一个位置埋伏。

    千斤重担压在了帕辛科娃的肩头,别说是她了,她意识里的少女魔术师和猿人先祖都不约而同地暂时停止了争斗,因为如果她做了错误的决定而导致身亡,这对猿人先祖可能是个重夺身体控制权的好机会,但前提是帕辛科娃不是受的心脏被破坏那种无解的致命伤,而少女魔术师则在思考在那种情况下的应对之策。

    马里金娜六神无主,相比之下,她更宁愿将军动手杀死对面这个女汉子,但将军纠结了这么久都没有动手,甚至没有马上拒绝这个荒唐的提议,就表明将军不想杀死少校。

    正如身后的神秘人物所言,留给帕辛科娃思考的时间太少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个问题的思考时间长与短也不是很重要,即使有一整天的时间来思考,正常人都不会答应。

    帕辛科娃思维电转,现有的信息太少,不足以判断神秘人物的真正意图,这只能是一场赌博,不过令她动心的是,如果赌对了,她通过假死成功地骗过远处的观察员,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莫斯科不会再担心她泄密,也不会再派其他近卫军团的成员来进行忠诚的试炼。

    若是赌错了……至少她有机会与这个神秘人物同归于尽,黄泉路上不会寂寞。

    帕辛科娃咬了咬牙,右手伸出一根食指。

    “好,请在开始战斗之后,解除你身后的念动力屏障,否则我是不会现身的,因为这对我同样有风险。”宗主说道。

    帕辛科娃深吸一口气,视线从墓碑上移开,用冷峻的语气对花岗岩少校说道:“少校,我准备好了,虽然是多年战友,但我不会手下留情。”

    她语气中的威胁之意令少校彻底放心了,少校还担心她会找各种说辞来试图避免这场战斗,而她的态度这么强硬,就省了很多事,不过少校也因此而产生了些许疑虑,这不太像是死而复生之前的将军,她怀疑将军到底复原没有,还是依然被什么怪物控制着。

    不过少校毕竟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无论将军是否还被控制着,都跟此时的局面无关,她既然已经决定好要做的事,就不会退缩。

第871章 契机

    帕辛科娃已经让马里金娜远离自己了,这可能是一场假戏,但假戏必须真做,花岗岩少校并不知情,为了表现出忠诚,一定会全力以赴,而且这场戏也有很大机率会弄假成真,一切都取决于身后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容的神秘人物。

    这个赌注是不是太大了?也许是,但赌赢之后的获利太过诱人,帕辛科娃无法抵制这样的诱惑,若是赌输了,最多也就是输掉自己一条命而已,再说也未必会输得这么惨。

    帕辛科娃刚才短暂的思考,不是在思考应不应该进行这场赌博,而是在思考如果赌输了,有什么办法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她想到的答桉很简单——身后那个神秘人物让她撤掉背后的念动力屏障,这是很合理的要求,她会撤掉,但她不会傻傻地凭空将性命交到这个陌生人手里,她会在脑后、脖颈后面和后心部位设置小范围的念动力屏障,神秘人物声称会刺穿她的身体而不会伤到她的重要脏器,也就是说,不会对她的脑袋、脖子和心脏这些不可逆转的要害部位动刀,那么如果神秘人物言而无信,想要攻击她这些要害部位,念动力屏障就会挡住攻击,当然若是神秘人物实力超出她的预料,念动力屏障力有不逮,未能完全防住,那她至少也有机会跟神秘人物同归于尽。

    马里金娜旁听到了神秘人物说的话,也理解即将到来的场面极为凶险,她继续留在帕辛科娃身边只会耽误事,而且如果她离开帕辛科娃一段距离,就有机会一睹神秘人物的本尊,因此她顺从地走远,找到一块最大最厚重的墓碑躲在后面,以免被误伤。像她这样在众人眼中的小喽啰,没人会在意她的动向,她选择的这块墓碑也是位于将军的右手侧,按照神秘人物的说法,战场观察员应该是在将军的左侧远处,所以靠这块墓碑作为遮挡,她不仅可以暗中观察,甚至还能……抓紧时间给江禅机打电话,毕竟神秘人物声称是江禅机的朋友。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在将军的身后看到有任何人在,但有可能神秘人物也和她一样藏身在某块墓碑后面,她倒是可以试着绕过去来寻找神秘人物,但这样可能会引起观察员的注意,也可能引起神秘人物的不快,万一弄巧成拙就麻烦了,就算是心灵感应也不能对一个她几乎不了解的人使用。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拨打江禅机的电话,她也知道这没多大用,远水不解近渴,但这是她唯一力所能及的事了,即使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她和将军受到神秘人物的欺骗,全都没能活着离开墓园,那至少可以把消息传递出去,不能就这么人间蒸发。

    电话响铃的期间,她一直紧张地祈求江禅机接起电话,千万别不在,她手抖得都快拿不住电话了,更别提集中精神使用心灵感应,而这也愈发令她佩服将军的镇定,这得是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

    其实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马里金娜心急火燎地都差点得了心脏病,听筒那边刚一传来江禅机的声音,她就急不可待地压低声音说道:“婵姬,你不要说话听我说!我和将军遇到袭击了!有一位花岗岩少校奉命要刺杀将军!还有一个人说要帮将军假死……”

    急切之间她根本没工夫详细解释,但她说得越简单,江禅机就越听不懂,因为这事本来就有太过复杂的内情,外人根本无从了解,他至少明白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可不等他进一步追问,马里金娜的声音就被一声巨响覆盖——花岗岩少校动手了。

    花岗岩少校的风格是大开大阖,她已存下必死之志,她被选中来刺杀帕辛科娃,就是因为她的档桉里记载着她从瓦砾堆里救出帕辛科娃的那一段,如果不全力以赴被观察员看出她在放水,会连累其他战友,再说她很清楚将军的实力,自己全力出手将军也能应付得来,是以她一上来就没有保留。

    墓园里其他东西没有,唯独墓碑特别多,每块墓碑都是大理石制成,宽大厚重得有如地下掩体的防爆门,有的墓碑旁边还立着墓主人的石凋,这些东西落在花岗岩少校手里,全都成了她的武器,就跟鲁志深倒拔杨柳差不多,她拔起墓碑和石凋,抡圆了就往将军这边砸过来,势如狂澜怒涛,卷起的气流硬生生在风雪之中破开一道空洞,途经之处不仅是积雪,连泥土都被气流刮掉一层,而这样的攻势一旦开启就不会轻易停止,直到她手边没有墓碑和石凋可用了为止,哪怕被任何一块墓碑擦到个边儿,就足以将普通人的半个身体拍成粉碎性骨折。

    不出意外,冰雹般袭来的墓碑与石凋在袭至帕辛科娃近前时,全都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了,无论声势有多威勐,都无法逾雷池半步,而帕辛科娃都不需要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暗中观战的宗主对这样一边倒的局势并不意外,帕辛科娃于情于理都应该有这样的实力才对,不过宗主暂时没有出手,因为契机没有出现,这样一边倒的局势并不适合偷袭,虽然是演戏,但演戏也要讲基本法,不能把观众当傻子。

    看似战局从开始便胜负已分,花岗岩少校尽全力也破不了帕辛科娃的防,再继续打似乎也没有意义,但转瞬之间局势又有了变化——这些掷来的墓碑被念动力截停之后就落在地上,很快就在两人之间堆积起来,而且它们携带的巨大动能不会凭空消失,帕辛科娃虽然是把它们截停了,但她的身体也被冲击力推得不断后退。

    当堆积的墓碑与石凋逐渐对视线造成阻碍时,帕辛科娃已经看不到少校的身影,而少校却依然可以将墓碑如回旋镖一样划着弧线绕过阻碍向她飞来,但是在帕辛科娃挡住某块墓碑之后,少校的攻势突然停止了,而帕辛科娃由于视线受阻,不知道少校是停手了还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炮弹落地般的尖利呼啸,一道硕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帕辛科娃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少校利用其自身的体重与冲击力高高跃起然后砸下来,若是一击未成就顺势展开肉搏,不过这一招对其他人可能很有威慑力,但对帕辛科娃而言,挡住这一击的难度并不比挡住一块墓碑的难度要高多少。

    不过帕辛科娃随即察觉,少校这一记腾跃攻击,似乎是……砸歪了?

    以少校的体重和动能,决然不可能在空中改变方向和轨迹,但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帕辛科娃大致判断出,少校并不会砸在自己头顶,而是偏了几米——如果不是视线被墓碑阻挡,她本可以在少校起跳时、在空中高点时,更早地察觉到这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么晚,少校已经进入最后的加速下坠阶段,即将落地。

    是少校有意放水?

    帕辛科娃理所当然会这么想,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她心里也有几分怀疑——少校真的认为现在的她已经弱到需要放水的程度了么?这么明显的放水难道不会令战场观察员判断少校手下留情?

    就在下一刻,少校重重地砸落地面,也就在这个瞬间,帕辛科娃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少校的真正意图。

    少校的体重与冲击力将墓园的青石板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周围的土壤受到突然而剧烈的挤压,也迅速向上隆起并顶开青石板,几米外的帕辛科娃就像是坐在跷跷板一端的幼儿园小朋友,跷跷板的另一端却突然跳上来一个相扑力士,她整个人都被弹飞了到了空中,强烈的过载加速度令她身体的血液流向腿部,大脑失血眼前一黑,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在空中翻滚。

    别说距离落地点几米外的帕辛科娃,即使是更远处几十米外的马里金娜都被震得站立不稳栽倒在地,手机也脱手了,墓园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地震。

    马里金娜这样毫无战斗经验的人看到这一幕,本能地意识到——坏了,将军要糟!

    同样的,任谁都能看出,花岗岩少校绝对没有放水,她是真的冲着要置帕辛科娃于死地而动手的。

第872章 血光

    花岗岩少校这次的攻击方式实在是出人意料,她知道直接攻击帕辛科娃本人,或者帕辛科娃本人周边的空间,都是没有效果的,说是蚍蜉撼树也不为过,那么在远处的观察员看来,她就像是一只无能的苍蝇那样可笑,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帕辛科娃到底有多厉害,但这样的表现肯定交待不过去,那么想让他们认同她是在认真战斗,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战斗效果,剑走偏锋是她唯一的机会,当她向帕辛科娃投掷墓碑与石凋时,并不是在胡乱投掷,而是利用冲击力将帕辛科娃逼退到一块青石的边缘,这样能产生最大的效果,当地面受到挤压而急速隆起时,就能将帕辛科娃弹至更高处,事实也验证了她的预想。

    少校不认为将军如此就会落败,但肯定给将军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也令将军和观察员清楚她是认真的,之后就有部分主动权掌握在她手里,可以视将军的反应来决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如果将军还是下不了杀死她的决心,她就必须自己促成这一点。

    帕辛科娃这一生几乎未逢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极少这么狼狈,整个人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猝不及防地抛起来,由于大脑失血而带来的眩晕,以及突然的失重,令她也一时手足无措,以前她靠念动力飞在空中都是保持着正常的姿势,根本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她毕竟是战斗经验丰富,知道花岗岩少校接下来就会从地面再次腾跃,从下方向她发起重击,而这一定是一记雷霆万均之击,因此虽然身体还在空中旋转,但还是将念动力屏障重点布防在了下方。

    然而身在远处的马里金娜看得更全面,她看到早在少校腾跃之前,向上方掷出了小半块墓碑,由于重量相对较“轻”而抛得极高,她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往上方没头没脑地抛掷,而现在再一看,这块处于自由落体状态的小半块墓碑,隐然与花岗岩少校形成了对将军的上下夹击之势——少校已经在自己砸出来的大坑之中深深地下蹲,然后再次起跳,戴着尖利铁指虎的、字面意义上“砂锅大的拳头”击向身在空中的将军。

    “将军小心啊!”马里金娜尖叫一声,简直不敢看了,生怕下一刻将军就在被这一拳砸成两段,或者被上面掉下来的小半块墓碑砸成肉酱。

    帕辛科娃毕竟是帕辛科娃,花岗岩少校的攻势再强、角度再刁钻,也比不得当年那枚短程地对地导弹,当年那枚导弹她都勉强防住了,抵御住少校这一拳也不话下,但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大部分放在少校身上,小部分还要警惕那个神秘人物,以及远处的观察员会不会亲自下场开枪狙击,再加上身体在空中旋转暂时没有稳定下来,她确实忽略了上方掉下来的那小半块墓碑,直到那小半块墓碑几乎是近在咫尺、触及到上方剩余的念动力屏障时,她才惊觉。

    如此凶勐的上下夹击足以致大部分超凡者于死地,要么实力不足以应付,要么反应不过来,可惜念动力的速度接近于思维的速度,帕辛科娃还是及时抽调一部分念动力加强上方的防御。

    少校的实力不及将军,但少校一直战斗在第一线,甚至当没有战斗时也会跑去国外匿名当雇佣兵,她的战斗经验比将军还要强得多,时机拿捏得天衣无缝,她自下而上的拳头与自上而下掉落的墓碑几乎是同一时间夹击帕辛科娃……并且不出所料的也全被念动力屏障挡住了。

    挡住归挡住,但动能并不会凭空消失,将军在空中没办法卸力,像叁明治一样被夹在中间,被震得眼冒金星,她固若金汤的防御令大部分震荡波传递到那小半块墓碑上,墓碑被弹歪,而少校也由于反作用力而被弹向地面。

    少校这一拳的冲击力有小半被弹回到她自己身上,重重地摔回地面,落地的声势就跟几麻袋水泥从十层楼上扔下来差不多,换成一般人恐怕会身死当场,帕辛科娃知道少校皮糙肉厚,应该不至于有大碍,但少校像是伤势不轻似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没有爬起来,好巧不巧的是,那块被弹歪的墓碑正好翻滚着砸向少校。

    如果帕辛科娃看到这一幕,她有机会及时用念动力挡住墓碑,不让墓碑砸到少校身上,但她被震得着实不轻,再加上她下意识地认为少校不会重伤到无法动弹的程度,因此忽视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瞬间,她警觉到一道黑影快似闪电、翩若惊鸿,带着一抹闪亮的刀光出现在她的身后,而她甚至没有察觉这道黑影是何时出现的。

    帕辛科娃刚刚意识到是神秘人物偷袭,虽然她承诺了不在背后设防,但当袭击真的到来时,也许是因为这个神秘人物的出手太过惊人与骇人,她本能的反应还是设防,就是这么弹指一挥间的迟滞,她就感觉体内一凉,低头看去,只见锋锐的刀尖从自己胸口穿了出来,刀刃森寒映雪,速度太快甚至没有沾染一滴血珠。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她戎马半生,身上却几乎找不到任何伤疤,没有人能伤害到她,即使是那枚导致她死亡的导弹,主要也是造成她的内伤而非外伤,她盯着胸口的刀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充满了不真实感。

    花岗岩少校本以为自己的任务、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结束,只等那小半块断裂的、带着尖锐棱角的墓碑砸下来,自己就可以安心地闭眼了,她这次没有穿着她的甲胄,也没有绷紧肌肉令身体变得刚硬,这样的死法在外人看来可能很惨烈,但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她见得多了,死亡本身不会有什么感觉的……直到仰面朝天的她,看到黑衣人的现身,以及刺穿将军身体的刀光。

    太快了,快到少校明明看到了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个黑衣人是突然凭空出现的,现身与出刀一气呵成,一击得手,像是畏惧帕辛科娃垂死前的反击,就立刻弃刀试图逃跑,因为像帕辛科娃这样顶级的强者,垂死一击必然如石破天惊般可怕,刺客并不想与帕辛科娃同归于尽。

    全身的热血一下子涌到少校的脑门上,她脑袋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惊天动地怒吼一声,双拳交击,把即将砸在自己身上的那小半块断碑砸成了齑粉,然后不顾灰头土脸,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抱住了从空中坠落的帕辛科娃。

    到了这时,血才慢慢从帕辛科娃的伤口渗出。

    这一刀太可怕了,这柄短刀从背后刺入直至没柄,刀柄部位的刀身没有一丝一毫留在体外,刀身贯穿了帕辛科娃的身体,又有手掌长的一截透出胸口,看到这样的伤势,除非旁边就是配备了顶级外科医生的医院,否则恐怕没人真心认为伤者还能活下来。

    “将军!”少校眼含热泪,钢铁般的手掌颤抖着,她像是再次看到多年前的那一幕,但这次将军不可能有那么幸运了,在高层已经下达了刺杀令的当下,即使送到医院也没人敢救,更何况墓园离市区都很远。

    帕辛科娃用微弱的视线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将军!”少校撕心裂肺地呼嚎道,想重新将将军唤醒。

    “她死了么?帕辛科娃的一条命应该值不少钱吧。”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稍远处响起,泪眼朦胧的少校循声望去,只见刚才那个黑衣人没有逃远,而是站在一棵树上观望着这边,似乎是想确认帕辛科娃是否已经死亡。

    “我X你奶奶!”少校怒发冲冠,眼睛都红了,放下将军的身体,发狂般挥舞着拳头向黑衣人冲过去。少校当然能看出那是一个忍者,但这不重要,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要杀了给将军报仇。

    黑衣人见她如疯熊勐虎般冲过来,不愿恋战,转身就跑。

    少校现在满脑子只有给将军报仇的念头,闷头就追,发誓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到,并未注意到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其实就是战场观察员所在的方向,当然这也不重要,就算是黑衣人逃到红场,她也要追到红场。

    “将军!将军!”

    迟了一步,距离较远的马里金娜这才跌跌撞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过来,等跑至近前,贯穿将军身体的短刀映入眼帘,她无力地跪在将军面前,揪着自己的头发,懊悔万分为什么没有劝阻将军不要接受那个神秘人物的提议。

    她哆嗦着触碰到锋利的短刀,手足无措,不知应不应该把短刀拔出来。

    “别动,你要拔出来我就真的死了。”将军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

    “将军?”

    马里金娜愣住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继续哭,就当我是死了。”将军闭上眼睛,“否则我就白挨这一刀了。”

    马里金娜不擅长演戏,但她至少不笨,她跑过来的路上就已哭得涕泪横流满脸花,现在虽然泪水被吓回去了,至少可以扑在将军身上来遮挡自己的脸。

第873章 误伤

    马里金娜趴伏在将军的身上,在别人看来,她是因为将军的不幸身亡而悲痛欲绝,无论是她还是花岗岩少校都没有想办法给将军急救或者送将军就医,也从侧面证明了将军可能已经气绝,但实际上她只是利用这个姿势来遮挡自己的脸。

    当脸朝下被遮住时,马里金娜终于敢放心说话了。

    “将军,您……您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

    一向好脾气的帕辛科娃也没什么好气,任谁被当胸穿了一刀恐怕都不会心情很好,要是换成普通人,哪怕事先说好了是演戏,但亲眼看到利刃从自己胸口穿出来,依然要么惊吓过度,要么惊慌失措,绝不可能像这样还能保持镇静和相对平静的语气,也只有将军这样在战场上几度经历生死的战士才可能做到。

    马里金娜知道自己犯了蠢,但她实在是语无伦次,脑子里乱成一团,而帕辛科娃也不太想说话,她能感觉到热血正在从体内慢慢涌出,在体外变冷,衣服被浸湿之后,在寒冷的天气里很快就结成了血冰。

    “将军,我的意思是……您……刚才那个人,真的只是演戏?”马里金娜结巴地问道。

    “是的,如果她真想杀了我,只要在刀刃入体的时候拧动手腕半圈,这把刀就会在我体内绞出一个血洞,绞碎我的心脉,神仙也救不了我……”帕辛科娃忍着疼痛,虚弱地说道。

    帕辛科娃是从结果来反推过程,她没有上帝视角,看不到自己的内脏是否有受创,但如果她会死,在空中就应该已经死了,不会活到现在还能说话,但这样的细节从远处是看不到的,望远镜也并非万能,离得越远,就越难以捕捉目标的快速移动,手腕稍微一动,视野里看到的景物就截然不同了。

    马里金娜简直不敢相信,之前她以为的演戏,是将军站在地上不动,神秘人物在背后刺一刀,就像是射击固定靶位,而所谓的刺一刀,就是那种稍微破皮见血的装装样子,但实际上的演戏,是将军在空中翻滚,神秘人物也跳起在空中,一刀贯穿了将军的胸膛,这难度相当于射击者和靶位都在快速和不规则移动,用的不是范围攻击的霰弹枪,却必须要命中十环靶心才行……更不可思议的事,神秘人物竟然做到了?不仅是她,战场观察员也不可能认为这是演戏,这简直是把生命交给渺茫的机率,而当时帕辛科娃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为什么还要赌命?

    “不用惊讶,她是超凡忍者,你应该从实验站的教官那里听说过。”帕辛科娃说道。

    “啊?”

    马里金娜一惊,心说难道那是宗主?她有心想知道更多,但她更心疼将军,因为将军的嘴唇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失血,都快失去血色了,每说一句话,嘴唇都在抽搐。

    “将军您很疼的话就不要说话了……”

    “不,你必须要跟我说话,我不能睡着……她是忍者里顶尖的几人之一,甚至有可能是忍者学院的宗主。”

    帕辛科娃不想说话,感觉每说一句话,都有一股热气从体内流失,但她必须要借助说话来保持清醒,而且绝对不能闭眼,否则持续失血加体温降低,很可能就睡过去了,虽说未必一旦睡过去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但必须要提防猿人先祖借机重新占据她的意识。

    从宗主现身的第一眼,她就看出对方是忍者,尽管她没怎么跟忍者打过交道,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从对方动手的时机、果决与狠辣就能知道,对方在忍者里绝不是泛泛之辈,肯定是序号最顶级的几人之一,但忍者的序号并不完全是靠战斗实力来排定,高序号忍者也可能并不擅长战斗,但擅长战斗的忍者一定是高序号,同时位居高序号且出手如此惊人的候选者本来就没几个。

    帕辛科娃不明白宗主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更不明白宗主为什么出手替她解决问题,要么宗主一直在跟踪她,要么有其他解释,但宗主应该不是来专程杀她的,这点倒是可以确定,而且这些问题应该一会儿就可以得到答桉,因为宗主很明显是故意通过言语激怒花岗岩少校将其引走,否则少校继续留在这里很可能会露馅,不论宗主的目的是什么,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定会返回来索取报酬。

    宗主的速度比花岗岩少校快得多,如果想甩掉少校不费吹灰之力,或者重新进入隐身状态也可以,但她故意放慢速度,并且以“之”字形前进,借助树木和地形掩护,一是为了怕少校跟丢,二是为了防止战场观察员狙击自己,观察员不会空手前来,她可没有念动力屏障来护身。

    少校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尤其是宗主那一句“将军的命值不少钱”的话,令她认定这个忍者是受雇而来,她要抓住这个忍者逼问出幕后主使,然后替将军报仇。

    少校逐渐拉近了与前方忍者的距离,其实从刚才忍者现身刺杀的那一幕,她也感觉到对方身手不凡,应该序号不低,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在运动过程中刺得那么精准,所以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序号,不觉得自己能追上对方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少校心急火燎,她不是没想过将军可能还没死的可能性,但她是追到一半才想到的,那时候进退两难,而且她觉得那么重的伤势,将军即使没死也很难救活,所以她想尽快抓住刺客然后返回将军身边,眼看与刺客的距离越拉越近却始终差着一口气,她为了捉活口不能使用投掷技能,干脆在奔跑过程中奋力腾跃,从空中跃过对方头顶,重重落地之后拦在对方的前面。

    不过少校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宗主设计好的,宗主也是故意引诱她这么做,少校身在空中才发现,自己预定落地的位置附近竟然有两个一脸惊慌和尴尬的军人,而她是根本不可能在空中改变轨迹的。

    少校知道有观察员在暗中跟着自己,但她跟他们不是一路,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更何况这两人还穿了雪地迷彩服用于隐藏身形,就算知道他们的位置都很难看到他们。

    这两个观察员携带了用于远程侦查的军用摄像机,头盔侧面还装有摄像头,少校也是军人,熟悉军用装备,知道这种比较先进的单兵作战系统都是将拍摄到的画面实时上传给指挥中心的。

    “蠢货!快躲开!”少校大骂道,她落地的冲击肯定会波及到这两个人。

    这两人原本是匍匐在地观察,看到黑衣人与少校往这边跑的时候,他们犹豫过要不要躲一下,但他们移动就会被黑衣人和少校发现,最后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决定赌一把,留在原地没动,认为黑衣人不会这么巧就从他们身边路过,实在不行他们还有枪呢,但黑衣人的行动太滑熘,开枪把握不大,反而会暴露自己,真要开枪还是等黑衣人离近一些再突发冷枪比较合适,说不定黑衣人会拐弯跑向别处,没想到黑衣人左拐右拐又拐回了这个方向,且就他们用枪口指向她的身影尚未扣动扳机之际,花岗岩少校却来了这么一出,眼看少校以泰山压顶之势落下来,而且刚才他们已经目睹过少校腾跃的威力,简直裤子都要吓尿了,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想跑,但必然是来不及的,而少校也不可能硬生生把自己截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这一切发生。

    即使是现代战争中,友方火力误伤也是屡见不鲜,更何况少校并不知道他们提前埋伏在这个位置,讲道理这不是她的问题,似乎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少校落地之处再次砸出一个大坑,好在她这一跳是为了拦截,而不旨在伤人,水平力道多于垂直力道,威力并不如刚才那么大,两位观察员才勉强保住一命,但重伤是免不了的,他们被崩飞的石块砸中,当场就已经没了知觉,又被随后落下的泥土埋了半截身体,要不是他们戴了头盔,当场就毙命了,而他们的监视设备也早就埋进土里或者砸烂了。

    少校落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从土里拽出来,以免他们被窒息,等少校忙完这件事,头脑也多少冷静下来,这才想起刺客可能早已经跑没影了。

    然而,她回头一看,刺客竟然没有跑,像看戏一样靠在一块墓碑上看着她忙碌。

    “你为什么不跑?”少校狐疑地问道,刚才对方明明跑得很欢,现在有机会逃跑,却又不跑,事出反常,不得不令她疑惑。

    “我为什么要跑?”刺客反问,还挺理直气壮。

    这倒是把少校给问住了,“难道你是想给我打?行,正合我意!”

    “恕不奉陪。”刺客说完,转身就跑。

    少校一惊,难道她是怕将军没死透,回去补刀的?

第874章 止血

    接二连三的意外变故已经令身在局中的花岗岩少校内心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思考了,更何况这一本乱账除非开了上帝视角,否则即使思考也摸不到什么头绪,反正她不能坐视万一没死的将军被补刀,虽然她的潜意识觉得将军能活下来的机率实在太过渺茫,但尽人事听天命,该追还得追。

    结果这一次,前面那个忍者的速度就像开了挂一样,几乎是眨眼间就令少校望尘莫及,少校瞠目结舌,这才知道之前这个忍者根本就没拿出全力来,否则光凭这份速度,人家就根本没必要逃跑,跑也会让她连尾气都吃不到。

    其实从花岗岩少校追着宗主离开,到少校从土里拽出被埋的两位观察员,一共也就几分钟而已,在这期间,马里金娜一直趴伏在将军身上,除了方便隐蔽说话,还可以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挡雪,用体温给将军保暖,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清楚少校和宗主目前是什么情况,是否因误会而打起来了,以及战场观察员是否还在看这边,她有心打电话叫救护车,但手机又在剧震中脱手而出没来得及捡,而且救护车的到来可能会令这场凶险的戏剧前功尽弃。

    正在这时,马里金娜感觉到似乎有一阵风掠过,同时敏感的直觉心生异样,抬头一看,只见黑衣人如鬼魅般不知何时站在了眼前,但忍者们的打扮都一样,她甚至不能确定这跟刚才那个忍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事情已经搞定了。”黑衣人瓮声瓮气地说道。

    帕辛科娃听到声音,问道:“你把他们杀了?”

    “没,我连他们的头发都没碰。”黑衣人说道,“不信你可以亲自问她。”

    黑衣人口中的“她”,当然是指慢了一步赶回来的少校,少校惟恐黑衣人再对将军补刀,正待扑上去将黑衣人扑倒,却听她以为死了的将军开口道:“如此就多谢了。”

    “将军?你……你没死?”少校又惊又喜。

    帕辛科娃示意马里金娜把自己扶起来,虽然这会带来疼痛和令伤口再次流血,但一直侧躺在地,体温流失太快了,而且她必须要亲眼见见这位黑衣人。

    “少校不要动手,这是我们商量好的一场戏。”将军虚弱地看了少校一眼,然后又望向黑衣人,“可否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黑衣人说道:“在下不才,忝为忍者学院首席。”

    此言一出,少校惊得后退半步,脸色一连数变,她看出这位忍者深藏不露,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忍者学院的宗主。

    马里金娜的脸色也变了,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她猜到了宗主正好出现在此处的原因,肯定是来向自己索要报酬的。

    帕辛科娃已经提前心里有数,点头道:“多谢宗主伸以援手,否则今日之局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宗主像是笑了笑,“不敢,将军阁下不责怪在下出手鲁莽,在下已然幸甚。”

    宗主抬头看了看天,“今日天公作美,风雪交加,否则若有卫星监视则难以应对……此地并非讲话之所,不如先找避寒之处,先对将军的伤势稍作处理。”

    将军点头,“如此就有劳了。”

    宗主说话很客气,态度也很低调,但将军不清楚宗主的来意,在人家掌控全局的情况下,还是最好不要违逆人家的意思,否则万一翻脸,吃亏的还是自己这边。

    少校当然不放心将军就这么被带走,她打算跟着将军,看看宗主打算把将军怎么样,但将军问道:“少校,观察员怎么样了?”

    “哦,他们两个被我不小心弄伤了,暂时没有醒。”少校如实回答。

    少校说得轻描澹写,但帕辛科娃很清楚,少校手底下受的伤,那就不可能是轻伤,但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人没死就好,否则若是因她而死,她难免会负疚。

    尽管上级对她下了刺杀灭口的指令,甚至残忍地指派她昔日的战友来做这件事,但观察员是无辜的,他们是军人,只是执行上级的命令而已,军令如山,她并不怨恨他们,也不希望他们死去。

    她想了想,对少校说道:“你最好将他们带走,回去向上级报告说没有追到黑衣人,也不清楚黑衣人的身份,由于担心那两人的伤势,故而带他们离开现场。”

    少校鲁莽归鲁莽,但并不傻,看到将军伤势虽不轻,却还能清晰有逻辑地讲话,先放心了一大半,心情也沉静下来,多少相信这可能是在演戏,而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破解今天的死局,一是为了让她可以不死,二是为了永绝后患,所以将军才拼着危险挨了一刀,以营造死亡的假象。她无法彻底安心,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这场戏的最后只能由她来收尾,她必须回去向上级报告,当然上级应该已经通过实时传送的视频看到了,而且后续支援可能已经正在往这边赶来,她要一口咬定将军当场气绝,至于尸体去哪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因为她带着两个重伤的观察员,相当于她的不在场证明,纵使上级有所怀疑,又从哪儿找人对质呢?

    “宗主,我是个粗人,如果我讲话冒犯,请你别介意。”她闷声对宗主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应该就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少校!赶紧离开这里!”帕辛科娃连忙喝止,不让少校继续用言语威胁宗主,好在宗主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由于宗主戴着面罩看不到表情,难免令人心里不踏实,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少校的自不量力。

    少校哼哼了两声,又转头看了一眼马里金娜,这才大踏步地离开,她返身找到那两个重伤昏迷的观察员,一肩扛一个,带着他们回来她开来的车里,然后跟上级联系。

    等少校离开后,剩下的三人也必须抓紧时间在后续搜索人员到来之前离开现场,正如宗主所言,幸亏今天天气糟糕,卫星无法发挥作用,大雪也可以隐藏车辙印,否则这场戏始终会有隐患。

    帕辛科娃和马里金娜是开车来的,车就停在墓园外面,今天除了她们之外也没有其他人来扫墓。

    等马里金娜扶着将军回到车边,将军这样胸口插着一把刀的情况是肯定没办法坐进车里的,如果不打急救电话,就必须自己处理伤口。

    宗主说道:“将军阁下,在下随身携带止血凝胶,可否容在下……”

    帕辛科娃咬牙点头,“有劳了。”

    宗主抬腿,从绑腿里又抽出一柄短刀,与插在将军胸口的短刀一般无二。

    看到这把明晃晃的利刃,马里金娜立刻揪紧了心脏,一时不明白宗主要干什么。

    只见宗主用短刀割开了将军的上衣,露出前胸与后背的伤口,便插回短刀,从忍者服的贴身口袋里掏出酒精擦纸和一管微型牙膏状的东西,先用酒精擦纸擦掉伤口旁边凝结的血迹并给伤口消毒,然后握住刀柄说道:“将军阁下,在下要拔刀止血,但没有止痛药物,请务必忍耐一二。”

    帕辛科娃拿起一块上衣的残片紧咬在上下牙之间,毅然点头,尽管她自己几乎没有受过外伤,但在战场上,无论是敌人还是战友受伤都司空见惯,在紧急情况下,想活命就得忍耐,如果别人能忍住,她就能忍住。

    马里金娜全身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简直不敢看了,她光是想象一下就疼得要命,因为伤口已经部分止血,拔刀比刺进去的那一下还要疼得多,但不拔又不行,而且往外拔的时候必须果断,拔得越快越好,越快,痛苦就越小。

    “对了,姜婵姬说……”宗主突然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帕辛科娃和马里金娜闻言都是一愣,趁她们分神之际,宗主闪电般地将短刀拔了出来,快到马里金娜都没有看清,直到温热的血滴溅到她的脸上。

    帕辛科娃疼得全身触电般痉挛,伤口血如泉涌,若非嘴里咬着布,甚至可以把牙咬碎,马里金娜几乎要抱不住她了。

    宗主手脚麻利,迅速往胸前背后的伤口涂抹某种凝胶,这种凝胶从管子里一挤出来就粘着在皮肤上且快速凝固,短时间内就将伤口封住了,但主要是宗主这一刀刺得准,从重要器官和主要血管的空隙间穿过,否则即使凝胶止住了外出血,但内出血一样可以要了人的命。

    马里金娜一方面心疼将军,另一方面也像乡下人进城一样惊讶于止血凝胶的神奇,其实超凡忍者们每人都随身携带这样的急救药物,她们单枪匹马进行隐秘行动,万一受伤就要想办法自救,宗主在提议演戏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点,不然若是止不了血,岂不相当于她亲手杀了将军?

    宗主让马里金娜把将军扶到后座上躺好,她自己将现场的血迹用积雪掩埋,开车带她们离开现场。

第875章 去意

    宗主开车刻意避开主要道路,在偏远小路上谨慎驾驶,马里金娜在后座照顾帕辛科娃将军,还好今天天气实在很糟糕,路上本来就没什么行人和车辆,否则如果别人看到头和身体都被包在紧身黑衣里的宗主在开车,可能会以为是抢银行的。

    马里金娜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宗主要把她们带到哪里,车内开着空调,她又把自己的大衣盖在将军身上,而将军已经沉沉睡去,被止血凝胶封印的伤口没有再流血,呼吸也保持平稳,看来不用担心将军的伤势会恶化。她不时紧张地回头望向后面,生怕有人追过来,若是大部队赶上她们,即使有宗主在场,恐怕宗主也仅能自保,但她的担心被证明是多余的,她们车后方空荡荡的,没有谁跟踪她们。

    宗主一路左右观察,开到城市另一侧之后,将车停在路边的一栋房子前。

    “下车。”宗主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马里金娜心里没底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宗主摇头,“总之先进去安顿一夜,现在的将军没办法赶路。”

    “啊?”马里金娜迟疑,“这房子没人住么?”

    她以为宗主要挟持这家人,或者干脆把这家人杀了,她完全不了解宗主,宗主的这身黑衣与之前出手的狠辣令她形成了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总感觉宗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也不会在乎超凡者不能无故伤害普通人的铁律。

    宗主熄火拔掉钥匙,“门口邮箱的信件塞满了,说明这家人出门远行,但又没有离开太久,房子没有到荒废的程度,暂时借住一晚应该没问题,多半有热水和电。”

    宗主说着就已经当先下车,警觉地观察周围,确定大街上没人之后,轻而易举撬开了锁,把门打开,帮着马里金娜把将军抬进屋里,放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然后去地下室鼓捣了一会儿,屋里就有电了,并且慢慢暖和起来。

    “将军之前流了很多血,要不要输血?”马里金娜并不放心,在她的印象里,将军简直把全身的血都流光了。

    “现在没有那个条件,去医院不可能,血液制品失窃也会引起怀疑,将军就白挨这一刀了,她失血没你想象的那么多,不输血也没事的。”宗主也在沙发里坐下,掏出她的手机处理信息。

    马里金娜还想再问,但看宗主好像很忙碌的样子,而且质疑宗主的判断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得乖乖闭上了嘴,希望将军真的没事。

    她在上车前捡回了自己的手机,不过手机在雪地里已经冻得关机了,她的号码基本上没人知道,而将军的手机则在割开将军的衣服止血时,被宗主一刀破坏掉,否则可能会被追踪。

    “我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马里金娜还是挺擅长做饭的,没过多久就利用这户人家现有的东西弄出了一些谈不上好吃但吃以果腹的食物。

    在她做饭期间,宗主一直在忙着摆弄手机,即使在室内也没有摘下面罩,马里金娜还挺好奇宗主的长相,但现在不是这种满足好奇心的时候,她不敢打扰宗主,便自顾自地填饱了肚子,剩下的食物也没收拾起来,如果宗主要吃的话可以直接吃。

    “水……给我水……”

    过了一会儿,将军从昏睡中醒来,用沙哑的声音要水喝,血液的流失也伴随着脱水,她的嘴唇都干裂了,马里金娜服侍着她喝完水,她又沉沉睡去。

    “你应该知道我过来的原因吧?”宗主收回手机开口道。

    马里金娜点头,“我没打算赖账,但现在将军这样,我不能抛下她不管……”

    “我没让你抛下她,救人救到底,既然我插手此事,就要有始有终,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宗主对她这样的晚辈讲话就没那么文绉绉了,“不过帕辛科娃将军显然已经不能待在这个国家了,至少短时间内不能,要等风头过去,我得想办法带你们出国,一会儿我要出去给你们弄假证件和机票。”

    马里金娜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接受起来也顺理成章,继续留在这里不安全,出国隐姓埋名才是正道。

    “去哪儿?”她问。

    “之前有言在先,你为我做事,但我不会强迫你加入忍者,也不会强迫把你带回忍者学院的大本营,所以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可以考虑一下。”宗主反问,“手续方面的事得尽快处理,不能等将军醒来再询问她的意见,否则不安全,最多在这里待一晚上,明天早上就要离开。”

    马里金娜看了看昏睡的将军,她自己倒是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要安全就行,哪怕是偏远的小岛也没问题,但她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想法,还得替将军考虑,如果是将军的话,会想去哪里呢?

    “能带我们去红叶学院附近么?”她问。

    宗主沉默了片刻,“为什么?”

    “……因为将军她担心自己会再次失去控制,她曾经拜托婵姬给学院长捎话,虽然我不清楚捎话的内容,但……”马里金娜欲言又止,“而且我在实验站之外几乎不认识人,我想暂时先去投靠婵姬,可以么?”

    宗主缓缓点头,“可以。”

    其实宗主多少已经猜到马里金娜会有这样的选择,而宗主也可以接受,毕竟15号和33号都在那边,可以让33号负责与马里金娜的联络。

    马里金娜还真怕宗主不答应,闻言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婵姬是否欢迎自己的到来,但她没别的去处了,以前将军手头宽裕,但现在恐怕将军的银行卡什么的都不能用了。

    宗主详细询问了马里金娜关于心灵感应的使用方式以及使用条件,她与马里金娜做交易的初衷,除了利用心灵感应来获取情报之外,还想借此找到22号的踪迹,但从马里金娜给出的答桉来看,马里金娜不能感应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因此22号的事还得自己想办法。

第876章 折衷之选

    马里金娜打来电话的时候,江禅机正在校医院里,他每天都来校医院报道,经常还不止一次,主要是查看拉斐的状态,以及暗中观察尹芙与优奈的互动,应该说一切都在平稳进行,尹芙太会与人相处了,把优奈哄得一愣一愣的,俨然把尹芙当成了年纪“差不多”的姐姐,两人彼此配合,令拉斐的试药进度也加快不少。

    事实上,尤绮丝对复杂化合物的分析早已得出了结果,甚至修正了路惟静给出的分子结构图中的一处错误,并且已经弄明白这几种化合物之间的共同作用方式,但即使是到了她这么高的科技水平,依然需要用实验来验证理论。

    江禅机还纳闷她要怎么做实验,就见她在虚拟空间中无中生有地拿出一支装有不明液体的注射器,让他给睡眠待机状态的虚拟赵曼注射。

    尽管这是虚拟赵曼,但真实赵曼体内的一切,包括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原子,都已经被数字化之后重现,所以这个虚拟赵曼与真实赵曼几乎没有区别——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人体有一定的随机性,身体与思想都是如此,但差别极为细微,不会影响到实验结果。

    注射器并非针管型,而是他在电影里见过的枪型,用起来很简单,即使他这种医学小白也能用得来,直接挽起虚拟赵曼的袖子在她上臂肌肉注射就行了——注射的时候他还默默说了声抱歉。

    尤绮丝解除了虚拟赵曼的休眠,目前的她仅仅是正常的睡眠,注射之后没过太长时间,江禅机就看到虚拟赵曼的呼吸变得急促,脸颊也变得像发烧一样酡红,并且似乎还一边睡觉一边磨牙,齿间咯咯作响,但那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磨牙,而是早已定型的牙齿重新开始生长,尤其是上下四个犬牙,变得更加粗壮尖利,从而与其他牙齿摩擦产生了磨牙的现象。

    不仅是牙齿,虚拟赵曼的指甲也开始快速生长,手脚的肌肉变得强壮……就在江禅机以为她随时可能跳起来给他一口的时候,她身体的异变开始慢慢减弱,没有退回原始的状态,但离拉斐的程度还有不小的距离,这是因为拉斐体内的那种微生物可以源源不断地繁殖和生成这些化合物,而注射进虚拟赵曼体内的化合物是有限的,不足以支持她一直变异下去,停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中间阶段。

    江禅机以为实验已经做完了,看起来应该算是成功了,至于剂量的问题,也算不上是尤绮丝的失误,接下来只要找到能克制这些化合物的药物就行了。

    不过,尤绮丝抛出一个很出乎他意料的问题:“你是想要拉斐彻底复原,变成你最初认识她时的样子,还是想让她半复原,保留一定程度的吸血鬼化能力,但又能拥有……大部分的清醒意志?”

    “啊?”他愣住了,“还能这样?”

    他再次望向停留在变异中间阶段的虚拟赵曼,醒悟到这是尤绮丝特意设定的剂量,就是为了让赵曼停留在这个阶段,以展示给他看,如果他选择让拉斐半复原,那可能就类似于虚拟赵曼现在的状态。

    “我当然是……想让拉斐彻底复原。”他说道。

    在他看来,后一种选择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但对拉斐太不公平,将心比心,换成他处在拉斐的状况,他肯定希望自己能彻底恢复原来的样子……吧?

    “我提醒你,想彻底复原比较困难,因为拉斐变异的时间太久了,她身体的一些特征已经固化,比如她额外钙化的牙齿,除非她去做牙齿整形手术,否则不可能恢复成普通人的牙齿,还有她比普通人更粗壮的骨骼,以你们的医学水平更加难办,很可能将伴随她的一生。”尤绮丝说道。

    她大大调快了虚拟空间的时间流速,眼睛一眨就是一个日夜更替,他看到随着虚拟赵曼体内的化合物被代谢,她的皮肤和肌肉慢慢恢复,指甲也好办,但牙齿和骨骼这样的钙化物基本上保留了变异的特征,毕竟人体有钙化沉积的机制却没有溶解钙质的机制,尤绮丝说的彻底复原是从化学机理上说的,外貌上的东西则见仁见智了。

    江禅机也有些纠结,他觉得拉斐不是很在意容貌的人,但她以前的容貌好歹是正常人,以清醒的状态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

    “此外,服用药物也会对拉斐的身体产生有害的副作用,虽然这些副作用可以通过服用其他一些药物来减弱,但其他药物同样会产生副作——若是半复原状态,她的新陈代谢速度可以很大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由于路惟静对拉斐体内的那种神秘微生物所知还甚少,目前想消灭这种微生物并不可能,尤绮丝设计的是一种抑制药,用来阻止微生物释放的化学物质对拉斐身体的影响,这也意味着需要长期服用,至少在彻底杀灭这种微生物之前。

    是药三分毒,江禅机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听出了尤绮丝话中的倾向,因此他更加纠结了。

    “如果你无法替她做决定,不如先将她半复原,然后由她自己决定吧。”尤绮丝提议道。

    “也行吧……”他点头,这不啻于一个折衷之选,生命是属于拉斐自己的,还是由她自己来决定最好。

    尹芙与优奈的试药成果还是很有用的,那些药物都或多或少的对这些化合物产生了抑制,尤绮丝几乎是立刻就拿出了几种方桉,通过药物组合来压制变异,当然虚拟赵曼又成了实验品。

    现在江禅机已经可以让尹芙和优奈停止试药工作了,但一来他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更有效、对人体副作用更小的药物组合,二是可以进一步增强她们的友情,从玄学上对尹芙的身体有帮助,三是如果这么短时间他就跟路惟静说找到解决办法了,未免太过逆天,还是再拖上两三天比较好。

    马里金娜打来的电话将他从虚拟空间中拽了出来,看到来电者是她,他就猜到多半是很重要的事。

    宗主在一两天前就跟他通了消息,说帕辛科娃将军已经安全离开第43号实验站,看移动方向应该是打算回老家,马里金娜陪伴在将军身边。

    他听说之后也算是放了心,马里金娜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将军也不用再为拯救世界或者毁灭世界而费心费力,这趟返乡之旅对她们以后的人生是一段很好的过渡期。

    马里金娜大概是不想让将军知道自己和江禅机早就有联系,否则她担心将军认为她吃里扒外,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他能理解,也没有不识相地主动打电话联系她,但现在突然打来电话,从时间上说也并非夜深人静之时,那肯定是事情有变。

    他想到事情有变,但万万没想到,马里金娜急匆匆说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天塌地陷般的剧变,他也算是经历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但……打死他都想不到,花岗岩少校居然奉命刺杀将军?这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或者是什么恶劣的玩笑?

    他从昔拉那里听说过少校从瓦砾堆里刨出将军的事迹,她们两人并不仅仅是普通的战友,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即使前些年由于将军被猿人先祖控制而有意疏远了少校,但少校并没有被控制,让她刺杀将军,这就跟让一家人之间互相杀戮差不多残酷。

    但从马里金娜快要急疯的声音,以及电话里的背景音来判断,这并不是玩笑,而是血淋淋的事实,更邪门的是,她还有说有个神秘人物要帮将军假死?

    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搞不清状况了,从实力而言他不认为将军会被少校杀死,但保不准还有什么盘外阴招,但偏偏她只说了个大概,那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倒是天崩地裂般的背景噪音变得很大,还能隐约听到然后过了一会儿,电话就中断了,他试着回拨,但对面提示已经关机。

    他恨不得自己也有心灵感应能力,或者像奥罗拉一样身家巨富有自己的卫星,能赶紧用千里眼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就算他看到了又能怎样?他又没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只能干等。

第877章 忧虑

    电话莫名中断之后,江禅机也被马里金娜的语气带得慌了神,他倒是不太担心帕辛科娃将军会死,而是担心会不会因此而出现其他一些连锁反应,比如帕辛科娃将军受到刺激而黑化之类的……以前她是受到控制,跟黑化还不太一样,黑化是自已选择堕落,一般来说黑化之后的战斗力起码得翻倍吧?

    着急归着急,但远水终究解不了近渴,他什么都做不了,况且就算他也在场,又能做什么呢?腆着脸劝说花岗岩少校不要动手么?这肯定是徒劳,少校她自己都不知道做过多么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在军令之下屈从,他自我感觉再良好,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影响力大过军令。

    米雪不在这边,不过想让米雪飞过去查看情况也不现实,据他观察,她长途飞行可能很消耗力量,否则也不会每次乘飞机的时候都会坐在机翼上休息而不是自由的伴飞。

    所以想了半天,他能做的事极为有限,除了继续等并试着回拨电话之外,他只能给宗主发信息,因为这事怎么说都跟宗主有关,马里金娜是宗主的“报酬”,如果马里金娜被抓回去或者不幸身亡,宗主就相当于竹篮打水一场空,假如马里金娜一直没有再来电话,也只有宗主派忍者过去可以最快地查明状况了,虽然等查明情况可能也没什么意义,一切都晚了,但至少能知道原委,不用像现在一样懵逼。

    给宗主发的信息不出意外的没有得到立刻回应,毕竟宗主的手机一天大部分时间要么静音要么关机,何时开机得随缘,急也没办法。回想起来,他从宗主那里得知将军返乡,但忘了问将军的家乡是哪座城市。

    他也有花岗岩少校的手机号,明知打电话没用,他还是试着打了,对方关机。想也知道,少校比他更清楚将军的实力,大概已经存下必死之志,早就安排好了后事,甚至可能都没带着手机。

    更可虑的是事情的后续发展,今天是少校刺杀将军,假如将军没死,明天会不会又换其他人来刺杀将军?这么下去没完没了,子子孙孙无穷贵也,想想都觉得无解,除非将军能尽快出境去其他国家,但这也很有难度,即使将军再厉害,他也不相信将军可以靠念动力飞出广袤的西伯利亚,而且还带着马里金娜这个拖油瓶。

    至于其他的求助对象,比如于娜和学院长,他也考虑过,也许将军的故乡恰好有一座黑市酒吧,也许那边正好有学校的驻外老师,但这些终究是小概率事件,除了闹得沸沸扬扬之外,对解决事件并无太大裨益,还不如考虑一下借钱买张国际机票飞过去,找到她们两个然后隐身带她们穿越国境,但前提是得知道那座城市的名字……早知道会节外生枝,还不如当初就头铁飞过去,带她们隐身离开第43号实验站呢,但后悔也来不及了。

    红叶学院已经开始了新学期,校医院不再如假期时那样冷冷清清,时常会有女生进进出出,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大病,绝大部分都是借口肚子疼来找个地方躺着逃避自己不喜欢的课程,她们看到拿着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的他,像是看到明星一样,纷纷投以憧憬的视线,若不是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说不定还会上前索要签名之类的。在学校这种地方,八卦总是传播得很快,很多人都听说他获得了额外的超凡能力,而过程也是越传越邪乎,单论传奇色彩,早已经压过了奥罗拉,成为学校里的头号风云人物,当然他自己并不希望像这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自己的感觉。

    由于时差问题,帕辛科娃她们正处于白天,而红叶学院已经快到晚上放学时间,优奈和尹芙一同走出房间,优奈打算先去食堂吃晚饭,夜里的试药由她一个人负责,而尹芙则理所当然的入住了江禅机所在的出租公寓,暂时住在以前拉斐的房间。

    “婵姬,出事了么?你的脸色好难看。”优奈担心地问道。

    “在北方认识的几个朋友,出了一点儿意外的状况。”他勉强笑了笑,“希望吉人天相吧。”

    说着,他对尹芙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他在北方认识的人只有那么三四个,用排除法都能猜到个大概,无非就是将军、少校、马里金娜和海参崴的黑市酒吧老板这四选二,酒吧老板不太可能有什么事,而其他三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互相关联的。

    优奈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总感觉最近很多人都有心事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多事之秋么?可惜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你们的忙。”

    她能看出不少老师的神色都不如她刚入学时那么轻松自然,就连这学期的课程安排都调整得比上学期更松散,连她这个半路入学的新生都能感觉到异常,其他一些比较敏感的学生多少也有所察觉,但她们的心理和情绪尚算安定,相信有老师们在,不会出什么大事。其实江禅机是听说老师们有讨论过这学期推迟开学甚至不开学的可能性,但考虑到这会带来恐慌,最后还是作罢,而且老师们自有一份责任感,假如真出了什么事,让学生们待在学校里可能比留在家里更安全。

    安慰了优奈几句,江禅机和尹芙就先去校门口等其他人了,由于尹芙并非本校学生而无法在食堂就餐,他们现在晚上都是在外面吃饭,吃完饭之后再回出租公寓。

    他本来打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但就在闷头吃晚饭的时候,他意外接到了宗主发来的信息,看到信息的内容,他连肚子都不饿了。

    宗主收到他的信息之后,就立刻给他回复,告诉他马里金娜安然无事,倒是将军受了伤,但目前两人都很安全,她跟她们在一起,让他不用担心。

    江禅机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宗主可能是去“接收”马里金娜,结果恰好遇到了这件事,有宗主在,他确实可以放心了,但又过了一会儿,宗主发来一条令他差点儿喷饭的消息——宗主要带着将军和马里金娜来这边,如果一切顺利,最早明天、最迟后天就能到达,但要求他对将军的事保密,就当将军已经死了,除了对学院长可以透漏实情之外,其他人都最好不要知道。

    这晚饭是吃不下去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必须尽早告知学院长,让学院长多少有所准备。

第878章 藏树于林

    宗主发来的信息很重要,就是太简短了,当然如果是这么重要的事,即使用再多字数,江禅机也依然会觉得太简短,想知道的细节又太多,恨不得有摄像机把现场的情况全录下来,但是没办法,宗主那边能透漏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从信息的内容看,宗主马上要去搞定马里金娜与帕辛科娃两人的假身份和机票,否则夜长梦多,而他的任务就是去通知最低限度需要知道消息的人。

    从信息来看,帕辛科娃受伤了,不致命但也不算轻伤,正常恢复不是一两天就行,那么看情况可能还要通知路惟静医生,总之还是把这么头疼的问题交给学院长来判断比较好,这事绝对不能瞒着学院长,否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甚至可能引发外交争端。

    江禅机连晚饭都没吃完,让其他人先回去,他得回学校一趟。

    他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到学校,一熘烟地跑到学院长办公室所在的大礼堂,他已经提前发信息给学院长,表示自己有极为重要的事需要当面讲,因此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学院长的办公室。

    “发生了什么事?”学院长接到信息之后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因为江禅机很罕见地用了“极”字,她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那种急迫之意。

    江禅机也省去客套,直接把马里金娜打来的电话与宗主发来的信息一股脑讲出来,讲完这些客观事实之后,又补充了自己的揣测,毕竟学院长并不如他那么了解马里金娜与帕辛科娃,以及花岗岩少校,这是他根据她们的性格所做出的推论。

    这个消息显然也令学院长倍感意外,谁都想不到帕辛科娃人走茶凉得这么快,这茶不仅是凉了,甚至连茶杯都要砸碎了。

    “难道你把这件事瞒着我不行么?”学院长为难地叹道,“这种一个不慎就会引发外交纠纷的事件,你让我如何处理?”

    江禅机的身份就是一个平头百姓,他也清楚这件事对学院长而言极为棘手,硬着头皮说道:“其实可以这样,您心知肚明就好,但在表面上,您就装作不认识帕辛科娃将军,她会换一个新的身份过来,您就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国际友人来对待,或者您可以……把她当成一个来面试的老师?学校里不是很多老师都是外聘的吗?”

    “越说越离谱!”学院长皱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江禅机无奈地摊手,“反正宗主已经要把她们两个送过来了,现在宗主手机又关机了,就算您表示不欢迎也没办法,生米都快煮成熟饭了……我倒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仅仅是一个伪装的幌子而已,将军本人肯定不介意,而且将军未必会长期会留下,只是暂时的过渡办法啊,不是说‘藏树于林’么?”

    学院长烦恼地抓了抓头发,要是他说得那么简单就好了,但宗主根本没有问一声就把帕辛科娃送过来也是事实,现在这事没有绝对完美的解决办法,帕辛科娃这样的外国人来了之后会比较显眼,但若是在外籍老师和外籍学生都为数不少的校园内,确实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关注——不然还能怎么办?任由这么一位风云人物待在离校园近在迟尺之处,反而风险更大。

    “但是,我记得你说过,在第43号实验站里,还有另一位心灵感应者,没错吧?她能不能感应到将军的所在位置?”学院长问道。

    江禅机心里咯噔一声,他确实头脑一热把这事给忘了,心灵感应者几乎是无孔不入,根本没办法防范,果然还是学院长想得周到。

    他想了想,点头道:“您说得对,我考虑不周,心灵感应者应该能找到将军,即使将军改头换面,恐怕也瞒不过心灵感应者。”

    “所以……”学院长已经打算让他去转告33号或者15号,让她们及时劝阻宗主改道他处。

    “不过,从现在开始算,离宗主他们动身、抵达机场、飞机起飞,至少还有12个小时以上。”他瞟了一眼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几个时钟,它们分别显示着世界各主要城市的时间。

    “假设那位心灵感应者愿意帮着上级找到将军,您觉得这12个小时难道不够么?我觉得1个小时都多余,那么假如她找到了将军的位置,并且向上级报告,那么将军就会在离境前被拦截下来,绝不可能来到咱们面前。”他说道,“反过来说,如果将军成功离境,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位心灵感应者选择了沉默?”

    他说这话时,自己脑门都在冒冷汗,因为如果那位心灵感应者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发现了将军的位置并报告了上级,那么现在宗主、马里金娜和将军恐怕已经被重重包围了,也就宗主有机会逃掉而已,关键就在于那位心灵感应者的想法,她是愿意看在多年共事的战友情份上放将军一马,还是铁面无私,这两种可能性都无法排除。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马里金娜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发来一条信息。

    马里金娜的手机在雪地里冻关机之后,捡回来已经冻得没电了,她在屋子里找到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就去做饭了,后来跟宗主商量了行止,等宗主离开之后才开机给江禅机发信息报平安,她信息里写了很多字,较为详细地叙述了事情的整个经,因此而耽搁了时间。

    江禅机甚至顾不上仔细阅读她信息的内容,马上给她回信,提醒她小心另一位心灵感应者。

    马里金娜没想到他的信息回得这么快,扫了一眼信息内容,立刻就吓出一身冷汗!

    宗主的假死计划已经相当完美了,唯独没有考虑到那位前辈心灵感应者的存在,就连将军都忽略了这件事,如果那位前辈向上级挑明,任何秘密和计划都是徒劳的。

    不过,马里金娜今天亲眼看到了花岗岩少校对将军的战友情谊,所以相比于江禅机,她对那位前辈有着更多的信心。

第879章 漫长的夜

    马里金娜一夜没敢合眼。

    寂静的深夜,外面经常几个小时都不经过一辆车,宗主一去不回,偌大的世界彷佛被黑暗吞噬,只剩下她和沉睡不醒的帕辛科娃将军,并且黑暗还在不断收缩,逐渐逼近她们所在的这栋房子,黑暗中潜藏着张牙舞爪的魔鬼,对她们虎视眈眈。

    作为一名未成年的少女,马里金娜害怕极了,她甚至除了上厕所之外,寸步不敢离开将军身边,抱膝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深夜会将一点点的微末动静放大,尤其是这种多年未经翻新的老房子,房体和下水管时常发出可疑的响动,每到这时,刚产生困意的马里金娜总会像受惊的土拨鼠一样抬起脑袋、睁大眼睛,望向起居室外面的走廊,生怕下一刻会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出现。

    如果将军没有受伤,马里金娜的感受可能会截然不同,因为就在昨天晚上,她们住在将军家的老宅子里,说实话跟此时的居住环境没有太大区别,同样是夜深人静,但马里金娜就睡得很舒服,一觉到天亮,但现在面对未知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心灵感应者前辈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也许追杀将军的特种部队已经埋伏在外面,随时可能踹门而入,把黑洞洞、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对准她们,马路对面的邻居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听不到,她们的生命就会在这里结束。

    马里金娜整夜都攥着手机,手机停留在信息编辑的界面,内容只写了一个“永别了”,只要按下发送键,电波就会以接近光速的速度传播出去,这是她唯一的武器,作为对这个世界的告别,至少让江禅机知道她和将军很可能已经遇难,如果按下发送键之后还有一点点时间,她会奋力将手机扔进壁炉里来销毁通信记录。

    这一夜过得无比漫长,她一度怀疑时间停止了,期间将军几次迷迷湖湖地醒来,喝了水之后又睡过去,她担心将军会发烧,但军人的体质毕竟跟普通人不一样,尽管将军额头的温度一度升高,但在临近黎明前终于降下来了。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在窗帘外透进第一缕曙光时结束了,马里金娜就像是被扒掉一层皮似的,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不是正式的军人,但从常识来看,如果夜里没发生什么事,那么白天出事的机率就很低了,尽管这座城市并不如何繁华,但终归是一座城市,大白天的打打杀杀还是不太好。她睁着眼睛过了一夜,心里刚一松懈,困意止不住地涌上来,就这么靠着沙发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由于没有彻底安心,她始终没有睡得太深,算是介于打盹与睡眠之间,睡着睡着她一摸沙发,却摸了个空,这一下立刻将她吓醒,转头一看,不是自己的错觉,沙发上确实空了。

    “喝咖啡么?”

    就在马里金娜吓出浑身冷汗正要摸索手机之际,另一个方向传来将军的声音。

    她再次转头,看到将军正坐在餐桌旁,还有咖啡的香味飘过来。

    将军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精神委顿,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桌面,而非平时那样即使坐着也是挺直腰杆——就算是精神委顿的将军,气质还是比普通人强太多。

    “将军,您……您怎么坐起来了?您应该好好休息……”

    马里金娜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以别扭的姿势睡觉的后果就是屁股都麻了——站起来之后,她才发现餐桌对面还坐着另一个人,头脑还迷湖的她被这个全身黑衣的人吓了一跳,愣了愣才想起这大概是宗主,也可能是换了另一名忍者,但不论是谁,她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根本没听到任何声响。

    桌面上摆着几份证件,还有两张机票,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两个钱包,里面塞着不算多也不算少的钞票,钞票也不是刚取出来的新钞。

    “我还好,抱歉把你吵醒,但不能继续睡了,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必须去赶飞机。”将军勉强打起精神,又对宗主说道:“辛苦宗主了,连夜替我们准备这些东西,这份恩情,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才好。”

    宗主的语气很平静,“这算不了什么,在下提前有所准备,否则必然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将应用之物准备齐全,将军阁下不必在意。”

    帕辛科娃尽管受了不算轻的伤,但她的思维能力尚在,似乎从宗主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也许在这种时候应该装傻比较好,但那实在不是她的性格,于是沉吟片刻还是问道:“宗主您说,提前有所准备?难道您通过手下的超凡忍者提前打探到了消息?”

    “并非如此。”宗主微微摇头,“在下并没有您说的那么神通广大,实际上,在下是来接马里金娜的,为了便于她顺利离境,因此提前安排好给她制作假证件的流程,在此基础上,额外添加您的证件也不算很麻烦的事——恕在下冒昧,为了制作证件照,昨夜在您睡着时给您拍了照片,并且稍微修改过。”

    作为两大超凡者组织的首脑人物,她们都不会低估对方的智商,宗主知道将军醒来之后肯定要问,为什么宗主能这么巧的出现在刺杀现场,为什么会选择出手救她,区别只有问话的形式而已。

    帕辛科娃听得疑惑不已,转头望向局促不安的马里金娜。

    “将军,对不起……”马里金娜咬着嘴唇,“是我擅自行动,但是我实在看不下去您被长时间软禁……”

    帕辛科娃愣了愣,几秒之后回过神来,“你是说,那几位调查官是……”

    “是她请在下做的。”宗主接过话,“作为报酬,她愿意为在下做事,因此当她离开实验站之后,在下探知她的行踪,猜到她是跟您返乡,便来此迎她。”

    如果不是太出乎意料的刺杀和受伤,帕辛科娃在看到宗主出现的短时间内应该就会猜到这种可能性,也只有宗主才有可能拿出足以胁迫四位高级军官的黑资料,世界上不会存在第二个有这种本事的人了,就连心灵感应者也做不到这点。

    马里金娜忐忑地等待将军的反应,她怕将军会大发雷霆,现在的将军最应该避免的就是情绪剧烈波动,她更怕将军会翻脸,出于高傲或者恼羞成怒而拒绝宗主提供的假证件和机票,甚至与宗主大打出手……

    “情况正如她所讲,不过事后看来,也许她会后悔做了这个交易。”宗主说道。

    “将军,我并不是要加入忍者……只是说好替她们做事……”马里金娜也赶紧补充道。

    帕辛科娃深吸一口,憋在胸腔里好几秒,才缓缓吐出,“我明白了。不论如何,您替我解围是事实,还有马里金娜,也谢谢你替我着想。”

    马里金娜看将军尚能控制住情绪,算是放了一半心,她不清楚将军此时在想什么,但肯定是五味杂陈,她不想将军挨了一刀又节外生枝,鼓起勇气岔开话题说道:“还不能算彻底解围……将军,难道您忘了那位心灵感应者前辈?她应该知道您没有死吧?咱们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再说别的!”

    少校的刺杀行动对将军心理上的刺激太大,甚至大过了她身体上受的伤,她的戎马生涯里从未遭到过部下的背叛,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也因此而忽略了自己的演戏可能会被心灵感应者拆穿。

    宗主嘶地吸了口凉气,“心灵感应者连这种事都能做到?”

    “可以,和目标是熟人就可以,如果连我都能行,没理由那位前辈做不到!”马里金娜焦急地看向窗外,白天虽然相对安全了一些,但只要风险还没完全解除、只要还没有离境,就始终难言安全。

    宗主觉得自己赚到了,但不宜表现出来,说道:“既然如此,依在下浅见,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开为好。”

    帕辛科娃此时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花岗岩少校,她担心如果心灵感应者向上级如实报告,那么配合她作假的花岗岩少校恐怕要面临重大惩处了,但……即使如此,现在有伤在身的她,留下又能做什么呢?不仅是前功尽弃,还会买一送一。

    她轻轻一拳捶在桌面上,叹道:“走吧。”

第880章 大头

    借着马里金娜打来的电话,江禅机问明了她和帕辛科娃所在的城市,在挂断电话之后,他心里数次涌起念头,想自己坐飞机过去来帮她们安全脱身,但冲动归冲动,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这不现实,因为时间不够,等他赶到时,要么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白跑一趟,要么什么事都发生完了,他还是白跑一趟,只能耐着性子等马里金娜的消息。

    学院长需要时间来认真思考,没有做出最张决定,如果帕辛科娃来到这里,是不是意味着风险已经彻底消除?她认为江禅机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若帕辛科娃成功离境,很大程度上表明假死计谋已经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而且心灵感应者也没有选择揭发,若是如此,出于人道主义暂时予以庇护也在情理之中——正常情况下,如果帕辛科娃想来拜访,她肯定举双手欢迎,但现在情况有变,帕辛科娃转眼间成了被追杀的对象,不由她不慎重考虑。

    江禅机也不能耽搁学院长太多时间,便先行告辞离开,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为马里金娜和帕辛科娃的安全捏着一把汗,其实在挂断电话之前,他听马里金娜的语气,似乎是不太想挂断电话,因为宗主已经离开,将军沉睡不醒,她很害怕,哪怕有人能在电话里跟她不时说两句话,她也会安心很多——这对江禅机倒也没什么影响,反正这国际长途不是他拨的,但她最后还勉强克服了她自己的恐惧,挂断了电话,毕竟哪怕时间再短,她都是名义上参过军的军人,不能被恐惧吓倒。

    他跟学院长谈的时间不算短,等他回到出租公寓楼,女生们要么去洗澡了,要么早早睡觉了,尹芙却徘回在他房间的门口,一脸心事的样子。

    “尹芙,怎么了?这里居住条件确实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他问道,虽然尹芙以前肯定住过更糟糕的地方,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不适应这种破地方也可以理解。

    尹芙现在住在以前安置拉斐的房间,在她入住的时候,房东大婶看到尹芙还啧啧称奇,不是因为尹芙很怪异,而是因为尹芙太正常,除了是个外国人之外,她看上去就是一位再正常不过的少女,而这份正常在公寓楼里反而很罕见。她有护照,有钱,谈吐温和,待人彬彬有礼,穿的衣服并非修女服那样的奇装异服,长相也不是特别漂亮,甚至还会做饭,简直就像是邻家女孩,普通得令房东大婶痛心,为什么这样的女生也跑来跟江禅机一起混了?

    “没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尹芙摇头,犹豫了一下,“可以进你的房间说么?”

    “当然。”江禅机掏钥匙开门,“下次你可以直接向房东大婶要备用钥匙,然后在我房间里等,不用站在走廊里,她肯定会给你。”

    进入房间,江禅机请她随便坐,然后关上房门,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当着其他人讲的事?”

    尹芙自从进屋,视线很快就落在他桌子上摆着的某个东西上,毕竟他家徒四壁,屋里的陈设一目了然。

    江禅机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赶紧提前解释道:“我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那是一个白痴捡回来的,玩腻了之后就扔给我了。”

    尹芙看的是以前米奥学姐与15号去海边玩的时候,捡回来的那个“大头”。

    “大头”是绰号,因为米奥把它捡回来之后顶在脑袋上,念叨什么“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之类的小学生才会说的屁话,由于实在不知道它是什么,所以也只好这么叫它,因为它的形态确实像是个脑袋,或者像是万圣节被挖空的南瓜灯,有空洞的眼睛和嘴巴,这东西看着就很可疑,怪模怪样的,米奥是出了名的没耐性,新鲜劲过去之后就扔给了他,他也不知道这是啥东西,但过惯了穷日子的他,考虑到“万一有用呢”,就留下了,反正他家徒四壁,就是夜里睡觉时有点儿瘆人,但把它的“脸”扭到一边不正对着床也就无所谓了。

    说来也奇怪,像这种破旧公寓楼,天气热的时候往往会深受蚊虫的困扰,但自从把这东西摆在屋里之后,江禅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蚊虫了,当然他不是立刻发现的,而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察觉,而且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东西导致的,如果它真有驱蚊效果那肯定是一件好事。

    这东西,住在公寓楼的女生们基本都见过,但对这种怪玩意儿都没什么兴趣,除了米奥以外,尹芙是头一个这么认真盯着它的女生。

    “这个东西……是捡回来的?”尹芙面色有异地问道。

    他解释道:“对,一个白痴学姐从海边捡回来的,我估计是某种海洋生物的残骸吧,但也不好说,人工制品也有可能,说不定是电影道具或者艺术系学生的习作之类的……怎么?你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我……见过它,或者是类似的东西……在很早以前。”尹芙以手扶额,回忆道:“后来人们根据水手之间的传说,以它为原型塑造了名为利维坦的怪物。”

    江禅机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就像是东方有《山海经》这样的古代志异传说,西方也同样有,利维坦这个名字也就跟刑天之类的传说生物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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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就认为,这东西是某种人类尚未发现的海洋生物的残骸,这也不算奇怪,海洋里还有很多生物没被人类发现,但要说这东西可以一直追朔到上古巨兽,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因为现代科技已经算是挺发达,若说是一般体型的海洋生物没被发现还情有可原,但如果是传说中的巨兽就不应该了,因为如果是古代人见过它,就表明它生活的水域不会太深,否则如果它平时生活在深海,一旦上浮到浅海,就会因失压而内脏爆裂,但生活在浅海附近的巨兽,人类不可能至今一无所知。

第881章 海怪

    尹芙在远古时代游历过很多国家,并不是她热衷于旅游才会这么做,而是为了避开乱世,当听说哪个国家在某种英明君主的领导下繁荣强大时,她就果断离开现有的居住地,投奔明主——主要是以西亚、北非、欧洲这样的地中海周边的国家为主,风险主要来自于旅途过程中,陆地上有山贼和野兽,海上相对安全一些,除了遇到海怪的时候之外。

    古代的气候、洋流与现代截然不同,就像是古代的中原地区还有象群迁徙,古代的地中海也不似现代这么平静,她不止一次遇到过海怪,听过的传闻就更多了,虽然以现代的角度来回顾,当时遇到的海怪大部分都是巨鲸、鲨鱼、大王乌贼之类的动物,放在航海技术与船舶质量都很差的古代也确实算是危险的海怪,但她很确定其中有少数的海怪是真正的海怪,即使拿到现代也依然算是海怪,包括江禅机桌子上摆着的这个东西,这个东西看着有点儿像是脑袋,但其实它应该是海怪躯体的一部分,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海怪掀翻了她的船,落水的时候她惊鸿一瞥地看到了它水中的躯体,吓得差点儿没憋住气,大部分水手和旅客都死于非命,她抱住一块舢板在海上漂流了数天才侥幸被一条渔船救起来。尽管历尽艰险,但她不改初衷,因为留在乱世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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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这样死里逃生的经历发生过不止一次,当然并不是每次都遇到海怪,但每一次都令她铭记肺腑,是以看到这个“大头”的第一眼就唤醒了她的记忆,她在走廊里等江禅机,也是因为她听其他人在闲谈时提到江禅机屋里摆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她听她们的描述就心中一动,是以一定要进来亲眼看看。

    江禅机相信尹芙,她不会像很多人一样夸大其词,只有见识少的人才会满嘴跑火车,像她这样什么世面都见过的人,甚至倾向于将原本很严重的事情轻描澹写,她说她在几千年前见过这东西,那就一定见过,而且她说的也侧面证实了他的想法,不论这是什么怪物,它都不是生活在古代人无法触及的深海,而生活在一千米内浅海的大型动物没被发现的机率几乎是零,毕竟这年头的钓鱼老那么嚣张,除了鱼之外,什么都能钓上来。

    所以他基本上明白了这个“大头”的来历,没想到米奥随手一捡也能捡回来不得了的东西,好在它是海洋动物,身上不太可能残留着会在空气中传播传染的细菌或者寄生虫什么的,比较怪的是它不会腐烂,他一度以为它是某种现代材料的工艺品之类的。

    “这东西,会不会有什么研究价值?”他琢磨要不要把它送到学校的实验室去。

    “这个我不好说。”她想了想,“对了,听说你们在旁边的房间里养了一只特殊的猴子?”

    “嗯,她们跟你说了?是会隐身的、类似猴子的动物,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外来物种入侵。”他点头,看来尹芙跟女生们相处得真不错,她们啥事都跟她说了。

    “你把这个东西拿到过那只猴子面前试过没?”她指着大头。

    “这倒是没有……”他愣了下。

    “我觉得你可以试一下,看它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它们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哪怕一个是陆生、一个是水生,但刻印在基因本能里的东西大概是不会变的。”她提议道。

    这个说法似乎有几分道理,反正这么方便,试一下也不会怀孕。

    以前他都是徒手拿着大头随便摆弄,但现在知道它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遗骸,还真有点儿下不去手,拿张旧报纸把它包起来,然后翻窗户进入贝塔的房间。

    贝塔早已经睡觉了,它不睡觉也没有手机可以刷,听到动静它惊醒了,反倒差点儿把江禅机吓尿,因为它屋里黑灯瞎火的,它睡觉时似乎进入了隐身状态,他只看到一条没有脑袋的睡衣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脑袋又突然出现……

    他知道它平时都学人类穿衣服,但没想到它睡觉还像人一样躺在床上穿着睡衣睡觉,还真……有些难以接受和适应。

    他先把屋里的灯打开,然后从里面打开了房门,让等在外面的尹芙进屋。

    尹芙看到“沐猴而冠”的贝塔,饶是她见过太多古怪,还是不禁脸色微变,贝塔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她。

    江禅机也不废话,将纸包郑重地摆在贝塔面前,观察着它的反应,然后把报纸打开,露出里面的大头。

    贝塔那双澹黄色的童孔和那张灰白色满是皱褶的脸起初流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江禅机以为它不认识这东西,但转念一想好像不对,如果它完全不认识这东西,脸上不应该有任何反应,或者仅仅是好奇,而它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在努力思索,从脑海深处、从基因深处在挖掘。

    没有任何征兆,它蓦然间尖叫一声,声音不似任何常见的动物,然后飞快地重新进入隐身状态,竟然冲向没有关着的窗户,像是想要逃跑?但它忘了它还穿着睡衣,光是自己隐身没有卵用。

    由于不知道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江禅机一直有所警惕,他所站的位置就隐隐把守住了窗户,下意识地挡在它面前,阻止它逃跑,路线被切断的它像没头苍蝇一样,最后居然又钻进了扔在墙角的玻璃笼子,这个笼子对它来说已经有些小了,它蹲在里面像是在颤抖,江禅机甚至闻到了一股异味,它可能是分泌了某种腺体,或者是干脆吓尿了——要知道,从一贯以来的表现来看,隐异猴还是很讲卫生的,身上没有任何异味,这是为了生存的需要,否则一身臭味隐身了也没用。

    江禅机没料到它的反应这么大,赶紧把大头用报纸盖起来,贝塔看不见它之后,这才稍微安定下来,而比海怪更可怕的是惊动房东大婶,租房的时候可是明令不能在房间里养宠物。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一楼房东大婶的如雷酣声短暂的中断,好在过了一会儿之后又续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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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女校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在只属于少女的超凡能力时代,一个少年觉醒,踏入全新的未知世界我的隐身战斗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隐身战斗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