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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皆破     我的隐身战斗姬txt下载     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2章 条件

    江禅机不需要翻通讯录就能流畅地打出宗主的号码,这串数字在他的通话记录里绝对是出现得最多的号码之一,如果不是很有必要,他也不想频繁地麻烦人家,但这次真的是没别的办法,走明面上的正常程序没有任何机会,他也没有那个渠道,只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过了一会儿,马里金娜通过心灵感应得到了那几位军官的全名并通过短信发过来,看着那几长串像蝌蚪一样扭曲的俄文,他直接将这条短信转发给宗主,请宗主有时间的时候回个话。

    忍者们的手机大部分时间是处于静默或者关机状态,但可能最近处于非常时期,忍者们推掉了多余的订单,在他发去信息不久,宗主就主动打过来电话。

    “我已经听说了,你这次得到了巨大的收获,恭喜。”宗主由于戴着面罩而显得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应该是11号她们的汇报,倒是省了江禅机的口舌,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宗主,很抱歉没能把22号带回来……”

    “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尽力了,我听说昔拉承诺要物归原主,只能希望她遵守诺言。”宗主很大度地表示理解,11号她们早就惶恐地向她谢罪了。

    “其实今天麻烦您,也是因为帕辛科娃将军的事。”他转入正题。

    “这跟你刚发过来的那几个俄国名字有关?”她问。

    “嗯,他们都是俄国军方的高官。”

    江禅机知道宗主很忙,省去客套和废话,把帕辛科娃目前的处境讲了一遍,这些东西11号她们知之甚少,宗主听的很认真。

    既然要请别人帮忙,就得表示出真诚,所以他也没有隐瞒马里金娜的事,否则他无法解释是怎么得到这几个全名的,与其等宗主事后查清楚,还不如现在自己说。

    “从11号她们的报告里,我就感觉你在第43号试验站里有内应,果然如此……心灵感应者……”宗主是头一次听说心灵感应者的存在,就连见多识广的她也大为诧异,以前一些解释不通的事也有了答案——为什么在金融市场捞钱的时候总感觉慢人一步,情报传递得再快也没有心灵感应那么快,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她认为忍者学院的情报搜集能力已经是天下第一,现在一看果然是夜郎自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给这几个人‘做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向上级交出有利于帕辛科娃将军的报告?”她确认道。

    “正是如此,如果不太麻烦的话……”

    以往他有求于宗主时,无论他求她做什么,她总是很痛快地答应,也总是对他很宽容,正是这点令33号她们羡慕不已,反倒令他感觉自己像是挟恩图报似的,这次他满以为宗主也会很痛快地答应,毕竟这种事对她来说大概没什么难度,但她那边沉默了数秒没有说话。

    “是说有困难还是……”他忐忑地问。

    他不清楚这几秒的时间,宗主是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数据库里查找这几个人的黑历史,抑或仅仅只是沉默地思索,如果是前者,宗主没有找到这几个人的黑历史,不论是没有调查过这几个人而导致数据缺失,还是说他们真的是正人君子,从小到大连用虫子吓唬女生的事都没做过,现在临时去派人调查的话,确实有些赶不及。

    “客观上的困难倒是还好,且不说他们是否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即使他们本身没有把柄,也可以通过他们的上级、对他们有提携之恩的前辈来给他们施加压力,但……”宗主顿了一下,“我直说了吧,我跟帕辛科娃将军没有私人恩怨,我个人也听说过她的很多事迹,虽然我做不到,但我很是钦佩她这样闪耀着理想主义光辉的殉道者……不过,对于忍者学院的利益而言,由俄国军方把她关一辈子似乎才是最佳选择。”

    江禅机傻眼了,他之前太想当然了,由于学院长的例子在前,他以为宗主与帕辛科娃将军肯定会惺惺相惜,万万没想到的是,惺惺相惜不假,但宗主始终是以忍者学院的利益作为最优先考量。

    要说宗主的顾虑站在她的角度倒也没错,如果第43号试验站群龙无首,或者换成一个上级空降的领导,外行指导内行的瞎指挥,肯定会令第43号试验站人心涣散,如果不是帕辛科娃长久以来积累的个人魅力与威信,谁会愿意在那种与世隔绝的苦寒之地长久服役下去?

    但江禅机已经在马里金娜面前夸下海口,而且他个人也不希望帕辛科娃就这么从世间消失。

    “宗主您可能有所误会,帕辛科娃将军已经说了,这次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担任要职,说不定会主动申请退出现役……”他解释道。

    “可是你没办法做出保证。”宗主指出,“你没办法保证她被从轻发落之后,一定会这么做,如果她到时候反悔呢?”

    江禅机再次哑口无言,他当然可以嘴硬,但嘴硬又有什么用呢,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涉及到集体的利益,宗主不论再怎么对他青眼有加,也不可能仅凭他空口白话就被他说服。再者,帕辛科娃重新被猿人先祖控制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这话还真不能说死。

    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足以说服宗主的理由,他也不怪宗主无情,只怪自己欠考虑。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他正打算悻悻地挂断电话,宗主却又缓和语气说道:“除非她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精神一振,只要有的商量就行。

    “心灵感应者要分给我一个。”宗主说道。

    “……”

    江禅机顿时如梦初醒,闹了半天,宗主推三阻四的真正目标原来是这个,虽说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怎么说呢,她和帕辛科娃又没有交情,凭什么免费帮这么大的忙,索要条件也合情合理,只是没想到她要的是一个大活人。

    要说宗主眼馋心灵感应者,完全可以理解,这种能力在搜集情报方面简直太bug了,以前忍者学院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恐怕吃了不少亏,她听闻存在两个心灵感应者,立刻就动了心思。

    至于她要的是哪个心灵感应者,虽然她没指名点姓,好像哪个都行,但于情于理都只能是马里金娜,另一个长期服役的心灵感应者即使给了宗主,她也不敢要,因为她不能保证这样的老油条会不会骗她,马里金娜这样年轻的孩子就有可塑性了。

    “这个……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这事……我也不能替帕辛科娃将军答应啊。”他苦笑道。

    “没关系,若她如你所言,会辞去重要工作,包括也不再直接领导第43号试验站,那么她就不再是心灵感应者的顶头上司,只要心灵感应者本人愿意答应我的条件,并且提交退役申请,我可以保证这份退役申请会在第一时间被签署,之后帕辛科娃将军是否反悔就无关紧要了。”宗主胸有成竹。

    江禅机想了想,他相信帕辛科娃会信守诺言主动辞职并离开第43号试验站,那么对马里金娜本人而言,继续留在第43号试验站的意义恐怕也不大了,因为她并不是俄国人,她效力的对象是帕辛科娃,而且若是马里金娜留下,说不定哪天就会露出马脚,暴露她是内应的事实,到时候就麻烦了,也许提早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目前第43号试验站周围的通信基站大概是得到了紧急抢修,马里金娜才得以打来电话,但那块地方的人员就那么多,每一通经由通信基站拨出去的电话都会在基站里留下记录,可能调查军官此时已经察觉有刚才一通拨往外国手机的通话,只是暂时不知道机主是谁,但只要抽丝剥茧地查下去,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好,我会跟她商量一下,看她怎么说。”他把心一横说道。

    “嗯,最好快一点儿,我这边的行动也需要时间,谁也不知道调查官会何时做出最终决定。”宗主提醒道。

    挂断与宗主的通话,他明知道不宜由自己主动给马里金娜打电话和发短信,但情况特殊,还是硬着头皮拨通她的号码。

    马里金娜的手机显然是处于静音加无振动的状态,他反复试了好几次,她终于注意到手机的亮屏,给他拨了回来,她猜到他肯定有要事相商。

    时间紧急,他省去斟酌措辞的时间,直截了当地把宗主的条件说了出来,顺便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然后等待她的反应。

    事关重大但又没有多少时间思考,马里金娜想了一两分钟,说道:“我可以有限地答应她的条件,我可以提交退役申请,我也可以有限度地为她做事,但我不想加入忍者学院,我的能力也不比那位心灵感应者前辈,不要对我抱有太高的期待,这样可以么?”

    以江禅机对宗主的了解,这种程度的讨价还价也许能被接受。

第853章 异同

    谈判就是漫天起价坐地还钱,马里金娜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主要是她不想签卖身契,她当初被带进第43号试验站是没有选择,现在即使谈不上今时不同往日,至少她的状况也比当初好得多,因为她不是傻瓜,尽管她对忍者学院没什么概念,但既然自己被点名索要,就证明自己的能力有一定的价值,是讨价还价的资本,江禅机也觉得没毛病。

    他将马里金娜的条件转告宗主,宗主也没有为难他,原则上同意了,马里金娜就相当于她白捡的意外之财,白捡的还要啥自行车?与其最后谈崩了,不如各让一步双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把人逼得太狠,以后很难合作。

    由于双方没有直接面谈,更没有白纸黑字的合同,江禅机作为中转人,无形之中也成为了双方的担保人,若是将来有什么差池,他是要担责任的,左右不讨好,实属一件苦差事,不过他相信宗主和马里金娜的人品,为了将帕辛科娃释放出来,他也只能尽力了。

    结束通话之后,江禅机才想起来忘了问33号和15号她们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再为这种小事打电话过去就没有太大必要了。

    宗主去暗中运作,马里金娜去写退役申请——她写的是因病申请退役,却没有医院的证明,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批准的,毕竟她刚办完入伍手续也就几个月,更何况还很有潜力,但难度相比于从轻发落帕辛科娃的难度则算不了什么,顶多相当于赠品。

    江禅机把手机放下,即使在寒假期间,学校里也不是特别冷清,除了留校的学生、因故回不了家或者不想回家的学生,还有那些搞科研的老师,相比于平时只是少了一些喧嚣而已,依然可以说是马照跑、舞照跳,令他有一种……割裂般的不真实感,绝大部分学生们都不知道,此时的老师们神经都绷得很紧,随时准备迎接可能发生的巨变。

    他看到学院长那边的事完了,确认没有辐射残留之后就要回到办公室,他赶紧几步蹿过去,追着学院长说道:“学院长,我还有一件事啊……那个……15号养的那个贝塔您知道吗?”

    学院长当然知道15号正在做的事,他只是不清楚她是否知道……贝塔现在的状况。

    她边走边摇头,“这件事我没有跟踪后续进展,贝塔怎么了?”

    “怎么说呢……就是怪怪的,我能不能去跟负责阿尔法的老师们请教一下?”他问道,学院长事情太多,事必躬亲不现实,不了解贝塔的情况也可以理解,他不想给她再额外找麻烦,干脆去问相应的老师更方便。

    “可以,你去吧,我会跟负责的老师打声招呼……其实她们都认识你,你直接去也没关系。”学院长知道他是不想搞特殊化,这份过度的低调有时候令她既好笑又无奈,就好像欲盖弥彰似的,现在学校里已经没几个人不认识他了。

    江禅机得到许可,告辞之后跑向穹顶实验室。

    他还记得第一次进入这所科学圣地的时候,曾经被告知这里也有防范忍者入侵的机关,但这次来就不太一样了,可能是因为宗主与学院长最近频繁往来的缘故,也可能是螺旋加速器的抬升导致实验室的部分结构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总之目前的出入难度比以前要轻松太多,负责登记的老师只看了他一眼就打开了门,也不需要再走以前那条重力探测走廊了。

    在一层基础科学研究部门,他还远远看到梓萱小小的身影正在跟几位老师严肃地探讨问道,他没过去打扰人家,继续上楼来到超凡生命科学部门,学院长在他过来的路上已经通过电话找过招呼,有负责的老师在等着他。

    “贝塔的样子把你吓了一跳是么?”

    不用他开口,老师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可把我吓坏了。”他吸着凉气苦笑道,“昨天我刚回来,想翻窗户进去看看,结果跟它来了个对眼儿……吓得我差点儿从窗台掉下去。”

    老师在前面引路,会意地笑道:“其实我们也挺惊讶的,和野生动物一样,为了生存,阿尔法和贝塔发育速度很快,它们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些变化……不过,它们还是有区别的,贝塔的变化尤其大,我们猜测这可能是环境因素所导致的,另外就是15号的因素。”

    江禅机跟在后面,“15号的因素?”

    “嗯,我的意思是,绝大部分时间只有15号一个人照顾贝塔,而我们这边同一时间总会有几位老师围着阿尔法转,所以贝塔受15号的影响就会很大——其实这就是设立对照组的意义所在,我们就是想观察环境与人类对它们成长与性格的影响,而且15号那孩子……胆子也挺大。”

    江禅机听得半懂不懂,反正总结大概就是一切都在老师们的计划之内,不过他很认同最后一句话,一般二般的人,可不敢把贝塔独自一猴留在出租公寓里。

    一转眼,来到实验区,他就看到了透明玻璃隔间里的……阿尔法。

    由于是一母所生的双胞胎,很可能还是孤雌生殖,阿尔法与贝塔在相貌上几乎一模一样,体形略有不同,这是实验室提供的伙食与15号提供的伙食导致的差别。

    相貌虽然一样,但阿尔法和贝塔的神态差别就太大了,差别大到绝不会认错的程度,贝塔在出租公寓里坐在窗边盯着窗外的样子像是一位忧郁的诗人,而阿尔法的神态就比较呆板,眼神没有那种灵动,相反的有一丝暴躁的戾气,更接近于它那些野生同胞。

    “发现差别了么?”老师说道,声音稍微低沉,“希望你不要认为我们做法过于残忍。”

    不需要特意说明,只要联想一下阿尔法与贝塔的生活环境,就能明白差异从何而来。

    阿尔法的生活环境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它每天看到的就是这几个人,每天看到的是完全相同的环境,低等智力的生物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智力越高的生物越受不了这种单调至极的环境,而贝塔虽然也被关在房间里,但至少能隔着窗外眺望外面每天都不一样的世界……最重要的是,阿尔法始终跟人类隔着玻璃,15号却不知道何时就已把贝塔放出了笼子。

    同猴不同命,说好的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呢?老师的意思是这对阿尔法而言比较残忍,江禅机觉得阿尔法有点儿可怜,但不会同情心泛滥到去怪罪这些老师,否则又怎么对得起曾经将猿人灭绝的智人先祖,都是为了人类的生存。

    “不会。”江禅机摇头,“你们做的事令人敬佩还来不及,科学研究总要有牺牲,再说它们又不是……人。”

    老师欣慰地松了口气,“你们能理解就好。”

    不过江禅机能理解,他可不敢保证学校里的小学妹们能理解,毕竟那些小女生连见杀鸡可能都要同情一下鸡,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为好。

    “对了,您知道路老师现在正在进行的……研究么?”他问道。

    老师点头,“大致了解,她前几天还来找我们交流过,主要是谈一些那个世界的细菌、病毒之类的事。”

    “关于这个,您能详细讲一下么?”江禅机好奇道,“那个世界的微生物什么的,真有那么厉害?”

    “我们对于这点也所知甚少,在处理‘通道’的行动中,老师们都是要尽量避免与那个世界的生物有直接身体接触,生物遗骸都要现场焚毁做无害化处理,回来之后的衣物也要做彻底消毒。”老师望向玻璃墙另一侧的阿尔法,“具体到阿尔法和贝塔,把它们带回实验室之后,我们就对它们做了检查,确实在它们体内和体表找到了一些地球上不存在的微生物,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们认为至少它们身上的这些微生物对人类没有致病性,这才放心地把贝塔交给你们带走……所以令拉斐感染的那种微生物,可能也是一种特例,就如同地球上的狂犬病。”

    江禅机算是稍微放心一些,不过这位老师接下来的话就令他大吃一惊。

    “这次跟路老师交谈之后,我们也得到了一些启发和灵感,就找来雄性和雌性的猴子分别进行了实验,得到了有意思的结果——从阿尔法和贝塔体内找到的这些微生物,大部分而言,在雄性猴子体内的存活率和存活时间明显低于雌性猴子,就像是……水土不服一样,具体原因尚不清楚。”老师说道。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他面对那个世界的微生物就如莉莉丝获得了百病不侵的能力,不过若是遇到特别暴烈的某些微生物,比如拉斐体内的那种,遇到水土不服的时候则会杀死雄性宿主,与宿主同归于尽——其实无论是致病病毒还是细菌,如果有选择,它们都不想杀死宿主,宿主活着它们才能传播得更远。

第854章 动机

    其实研究室的老师们并非是听了路惟静的想法之后,才用动物做的实验,早在路惟静谈及她的想法之前,老师们早就做过了,用小白鼠之类的实验动物来测试阿尔法与贝塔身上携带的未知微生物是否有致病性,因为得到的测试结果比较稳妥,她们才安排15号将贝塔带回出租公寓。

    不过经过路惟静的提醒之后,她们事后想来,用小白鼠之类的动物实验时,并没有刻意区分小白鼠的性别,但好在没有发生意外。人类生活的这个世界,从一百多年前起就已经充斥着各种抗生素了,包括人的体内也不例外,想想从小到大,每个人吃过多少种药,每天吃的蔬菜、肉类、牛奶,无论是植物生长还是家禽家畜的成长过程中,都免不了要打农药和服用抗生素,最终都会进入人的体内,现在还能感染人类的病毒或者细菌,都得具备一定的耐药性才行,否则就是白给,而阿尔法与贝塔身上携带的这些微生物显然并不具备,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除非是莉莉丝那种直接注入血液的暴烈微生物,其他微生物想穿透消化和呼吸系统的重重屏障实在不容易。

    在此之上,部分雄性动物又具备额外的抵抗力,起码实验用的猴子是如此,这大概是那些微生物识别不了目标,不确定目标是否适合寄生,或者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总之这是一件好事,哪怕是考虑到莉莉丝那种微生物,同样也是好事,如果让江禅机来选择,他宁愿被咬了之后很快死亡,也不愿意变成微生物的传播傀儡,他相信每一个有尊严的人都会做同样的选择——当然,很可惜没的选,选择权不在自己手里。

    “老师,我知道阿尔法和贝塔的存在意义并不仅仅是为了科研,最重要的是想让它们带来‘通道’另一侧的更多消息对吧?”他问道。

    在需要学校处理的“通道”事件里,并不是每次都会有奇特的生物出现,很多次是虚惊一场,但在这些确实出现了奇特生物的案例里,老师们是有机会捕捉生物活体样本的,或者至少有机会捡拾生物遗体残骸回来检验,只是出于对微生物的担心才没有这么做,阿尔法和贝塔的例外之处在于,一是它们已经被证明拥有很高的智力,二是它们是从婴儿状态被带回来的,这两样难得的有利条件加在一起,令学校想试试能不能驯化它们,让它们为我所用,科学研究倒是其次了。

    老师点头,“是这样没错,目前看来,贝塔取得了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惊人的进展,这与15号的努力脱不开关系,她的个人能力也对贝塔的驯化很有帮助——你看,我们不敢轻易把阿尔法放出来,因为若是被它跑了就很难,我们也不可能让李老师或者王老师她们这些有能力制伏它的人一直在场,而15号的能力就不怕它们逃跑。”

    江禅机理解老师们的难处,归根结底就是没有足够的空间给阿尔法,这种会隐身的生物一旦逃跑太过棘手,尤其是在校园里。

    “据我们所知,在这个寒假里,15号曾经把贝塔带出去,故意给它空间、给它机会让它逃跑,而事实上,贝塔也确实试着……说逃跑也可以,说想到处逛逛也可以,但只要15号一打响指,它就不辨方向地迷糊了,就像是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之后还要惩罚性地饿它一天……这样一来二去,贝塔彻底不敢逃跑了。”老师莞尔,“15号那孩子年纪不大,做事是真有一套,反正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这么强的执行力。”

    江禅机想说,那是因为15号的成长经历太特殊了,她的执行力也是她哥训练出来的,现在他知道15号在这个寒假里都在做什么了,算是很认真的在工作,而且卓有成效。

    老师稍加停顿,语气一转说道:“不过,阿尔法和贝塔的智力太强,目前的环境里,贝塔是不会逃跑了,但谁也不知道的是,把它放回‘通道’里,它是否就不会回来了,如果它不回来,一切辛苦就白费了。”

    “换句话说就是……还是得有人跟着才保险?”他问。

    老师点头,“……可以这么说。”

    “15号不会打算自己去吧?”他又问。

    老师愣了一下,“这……我倒是没有问过她。”

    实验室里的老师都是一心扑在科研上的那种人,思维比较直线,而且她们也不太了解15号,但江禅机觉得15号真有可能这么做,因为自从出了拓真那件事之后,虽然她表面上伪装得很好,但要说知道自己是克隆人的事实、知道唯一的亲人一直在把自己当工具人却一点儿没有受到心理伤害,反正他是不信,另外就是优奈出现之后,15号可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再加上她曾经狠狠伤害过对她倚为重任的宗主,这些因素肯定对她的心理造成巨大的负担,天知道这种青春期的女生脑子里会想什么、会做什么,贝塔的存在是一个契机,给了她最好的借口。

    江禅机替15号着急,即使15号有贝塔陪着,贝塔对那个世界的本能也许可以帮她逃过很多危险,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15号的能力目前只对人类和隐异猴有用,遇到其他的危险15号恐怕只能束手待毙了。

    如果让他说,最好还是把贝塔交给学院长或者帕辛科娃将军,她们打算以身犯险的时候带着贝塔比较好,但他不知道能不能劝得动15号,她很有自己的主见,也有一股倔劲儿。另外,贝塔的高智力反而成了最大的麻烦,它能认出学院长与15号不是同一个人,它也许会猜到15号能做的事,学院长未必能做到,所以也可能不会听学院长或者帕辛科娃的指令。

    他越想越觉得麻烦,有心干脆不管了,15号愿意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毕竟腿长在她自己身上,他又不是她爹……不不,爹和妈这两个字眼儿对15号和优奈恐怕是最大的禁忌,绝对不能在她们面前提起。

    “你这么纠结的话,为什么不自己替她们过去看看?”尤绮丝突然发话道。

    “过哪儿去?”他下意识地问出来,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啊?”

    “我对你们所谓的‘通道’很感兴趣。”她说道,“无论是源能子还是‘通道’,显然不是自然界天然形成的,这就意味着那边存在着、或者曾经存在过很高级的智慧生物,起码比人类更高级,去见识一下也好,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是……”

    江禅机心中忐忑不安,要说他一点儿也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毕竟那么多厉害的前辈都一去不复返。

    “你不用太担心,我认为那些人一去不复返的原因,未必是她们都死在了那边,你现在的能力已经足以应对大部分突发意外了。”

    这倒是很罕见的、来自于她口中的鼓励与肯定,当然这是八成是因为她自己想去看看,所以才这么撺掇他,不过客观而言这也多半是事实,不论他再怎么低调,也知道要论整体实力的话,他现在已经不弱于任何人了。

    “能告诉我你的判断理由么?”他问,“你为什么觉得她们不是死在了那边?她们没死,却又不回来的动机是啥?”

    “这只是一种可能,根据你们学院长对先驱者们的描述,她们的性格很可能是奥罗拉的加强版,充满自信,又渴望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在源能子密度更充沛的‘通道’另一侧,她们待的时间越久,力量就会提升得越多。此外还有一件你可能理解不了的事——根据我对你周围这些女性的观察,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千万不要低估女性对永葆青春的追求与执着,超凡者在地球上就能获得远比普通人更长久的青春,那么……可想而知,即使是为了更长的青春,她们也有理由留在那边不回来。”

    江禅机听得想笑又笑不出来,前一个理由倒是可以理解,后一个理由……为了推迟衰老而选择留在那边?总感觉太荒谬了。不过他经常在去文华阿姨家吃早饭的时候,听文华阿姨念叨和哀叹,今天眼底又多了一道干纹,昨天又多了一根白头发之类的,难道女性到了一定的年龄就都会这样?

第855章 软禁

    尤绮丝给出的猜想实在是令江禅机难以言表,既可以说是异想天开,又可以说是另辟蹊径,反正大概很少有人往那方面想过,他初听觉得简直是荒谬,但仔细一想,又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毕竟他不是女性,难以揣摩女性的心理,那些闯入“通道”的先驱者们,真会为了力量与永葆青春而留在那边不回来么?

    至少有一点她是对的,那些先驱者前辈都是学校历届的优秀毕业生,每年都会涌出的几位明星选手,想在人才济济的红叶学院力压群伦,她们的天资与努力程度都远超普通人,她们怀着强烈的对于强大力量的渴望,甚至可能她们因为在同龄人之中已经一览众山小,连老师在她们眼中都不过而而,当世那几个超级高手又可遇不可求,或者说她们就是为了超越那几个超级高手,才选择剑走偏锋。

    亿万富翁巴菲特曾经说过——没有人希望慢慢变富。普罗大众都想的是一夜暴富,趁着年轻开豪车、抱美女、快意人生,否则等垂垂老矣再变富,还有什么意义?抱着美女都心有余力不足了。

    年轻人没有几个人有那个耐性慢慢磨练自己、慢慢成长,大家都想一口吃个胖子,想取得事半功倍的成果,符合精英人士的心理。

    至于说先驱者们选择留在那边会不会想念家人朋友什么的,她们自打决定踏入“通道”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做好回不来的准备了,真要是挂念家人的,根本就不会主动申请做这件事。

    “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他说道,“为了追求无上力量与永葆青春的女性肯定是存在的,而且在那些先驱者们之中的比例也肯定很高,但要说先驱者们全都是这么想的,似乎不太可能吧?她们是带着学院长的期望出发的,学院长期望她们能将探查结果带回来,总得有几个人记得学院长的叮嘱吧?”

    “这只是一种根据人类行为学而做的猜测,我认为有这样的因素在内,但并不是绝对的,事实真相如何,不亲眼看到始终难以论断。”尤绮丝并没有特别坚持己见。

    不论如何,这终究提供了一种思路,反正对江禅机来说,只要那些先驱者不全是死在那边了,其他什么情况都可以接受,至少保留了一线希望。

    倒是她提到的另一点更令人在意,她说源能子并非天然形成,是被制造出来的,尽管江禅机他们早就怀疑“通道”另一边存在智慧生物,或者曾经存在智慧生物,但尤绮丝这么说无疑更加权威,甚至可以说板上钉钉。

    要是阿尔法和贝塔能说话就好了,可以让它们说说那边的情况……不对,它们是在地球上出生的,除非它们连记忆都能遗传,否则它们应该也不知道,但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已经成为它们的本能,就像一辈子没见过老虎的动物听到虎啸就会吓得屁滚尿流,这就是驯化它们的原因所在,人到了那边之后,不知道什么东西是危险的,什么东西是安全的,按照地球生物圈的经验来判断很可能出错,只能依靠阿尔法和贝塔的生物本能……不过目前来看,阿尔法可能暂时无法胜任这项工作。

    ……

    更遥远的北方,错综复杂的事件正于水面之下发酵。

    帕辛科娃坐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书,是一本她早就想读的人物传记,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如今终于有时间了……她的视线落在纸面之上,却很难读得下去,几页纸来来回回翻动,读了几页之后,发现什么都没记住。

    她待的这个房间,正是那两个中年男女曾经被软禁过的房间,他们离开之后,这个房间几乎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成了她的软禁之所——说起来真够讽刺的,就像是一场轮回。

    帕辛科娃很清楚这个房间里有多少个摄像头、有多少个麦克风,她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录下,任何可疑的动作都会在军事法庭上成为对她不利的证据。

    她脑海里千头万绪,简直就快爆炸了,甚至有些令她怀念之前被控制的时候,那时她脑海里相当干净,只有那个怪物交待给她让她办的事,其他的事都是过眼过耳不过脑。

    她最担心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手下的人是否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对调查产生抵触心理,令他们被她牵连,尽管她已经一再对调查官强调,一切都由她负责,与旁人无关,但调查官们未必会就这么算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挖地三尺,说得夸张一些,就是有杀错,无放过。

    还有以花岗岩少校为代表的暴脾气,她衷心希望她们不要产生什么奇怪的念头,比如想用暴力把她救出去之类的,即使她们真的这么做了,她也不会同意,她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承担后果,令父亲的英名蒙羞已经很糟糕,不当逃兵是她的底线。

    这个房间里没有钟表,没有窗户,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虽然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但凭这个是没办法判断时间的,三餐的间隔完全有可能人为调整。

    她要想逃跑,没人能拦得住她,但一来她根本不想当逃兵,二来如果她逃跑,肯定会有人阻拦,她强行突围就会有人受伤,她是为了制止战争、不让更多的孩子像她一样失去父亲才加入军队,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与昔日同伴刀兵相向……回想自己在被控制期间所做的事,简直与自己的信条大相径庭,尤其是因为她的要求而令军事地形测绘局的勘探人员造成了一死一伤的惨剧,这让她怎么能安心地读书?她可以用那并非她的自身意愿而安慰自己,但始终过不了良心的拷问。

    若说这些过去的事、已成既定事实的事无法再改变,即使懊悔也没用,同样令她烦恼的还有未知的将来,尤其江禅机在离开之前跟她吐露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可她已自身难保。

第856章 事出反常

    帕辛科娃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坚定果决的人,事实上周围的人也确实是这么评价她的,她有强烈的信念与强大的实力作为支撑,哪怕是在现实中遇到“电车悖论”这样的难题,她的选择也会很简单——将电车停下来,因此她几乎没有遇到过令她踌躇犹疑之事,而现在令她瞻前顾后的事却不止一件,尤其是江禅机在最后给她透露他自身的小秘密,这可能是字越少事越大,她当时自顾不暇克制住了自己,此时越想越觉得事关重大,如果她死了也就罢了,但若是她侥幸活下去,感觉这事不能放着不管。

    正当她的思维如脱缰野马一样飞驰时,突然听到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脚步声比较杂乱,不止一个人。在她被软禁期间,外面的脚步声只有两种,一是单人来送饭的,二是多人来审讯的——当然,明面上不叫审讯,而是问询,而理论上还存在第三种可能,就是她被转移到其他地方接受正式审判或者关押,从时间上算,应该差不多了。

    她将书签插入书页间,合上书本,站起来拉伸衣服的皱褶与整理衣领,面对门口,无论即将到来的是何种情况,她都要维持一个军人的基本尊严。

    她听到有人跟门口站岗的守卫说了一两句什么,但门很厚,她听不清是什么。

    接着,门外的人没有立刻推门而入——尽管他们可以这么做,但还是礼貌性先敲了敲门,像是她依然是这里的主人,必须得到她的允许才可以入内似的。

    其实调查官员这几天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礼貌,帕辛科娃拿不准原因到底是什么,是他们尚未搞清情况怕冤枉好人,还是他们怕她狗急跳墙,抑或兼而有之。

    “请进。”她说道。

    门开了,不出她的意料,站在门口与负责站岗的是调查官员带来的几位亲卫士兵,调查官员信不过试验站里的人。

    “将军,请跟我们来一趟。”士兵说道。

    帕辛科娃点头,她没什么可准备的,正要迈步出门,突然驻足,又弯腰拿起了那本书,如果她是要被转移,拿上一本书可以避免旅途无聊,除非正式宣布要逮捕她,否则暂时不至于给她戴手铐,况且以她的能力,戴上手铐也不影响翻书。

    她对试验站的布局太熟悉了,跟着士兵走了一段,就知道这不是要离开试验站,应该还是去审讯室,多半白拿这本书了。

    进入审讯室,四位调查官已经老样子在长桌后面坐好,长桌前方数米孤零零地摆着一张椅子,是留给她坐的,不过与往常几次审讯不同的是,这次竟然没有记录员在场,甚至连押送她的士兵都留在了室外。

    帕辛科娃看到这种情况,心中不免起疑,因为没有记录员在场、没有录像实在太过不寻常,这表明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他们已经得出了结论,其实她确实把能说的都说了,而且不止说了一遍,但就算如此……

    “将军,请坐。”

    主审官一如既往的客气,但这并不妨碍他的问题都很刁钻,甚至故意在言谈之间设下陷阱把人逼到死角里以激怒对方,令对方在因愤怒而失态之间吐露真言,这就是所谓的笑面虎吧。

    帕辛科娃经过几天的相处,已经很了解他这套把戏,她也并没有中了他的陷阱而失态,尽管有几次她确实处于失态的边缘,主要是他提及她的父亲令她受不了,但毫无疑问这也是他的计划之一,他把“度”把握得很好,需要道歉的时候绝不含糊,大概他也不想太过激怒她。

    她在椅子上坐下,将带来的书平放在双腿上,做好了再次被诘问的准备,但可能是由于记录员不在的关系,今天的气氛总令她感觉不同寻常,另外三位调查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人在心烦的时候总会搞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抓耳挠腮、嘎哒嘎哒按动笔帽之类的,并且避免与她的视线接触。

    “帕辛科娃将军,”主审官哗哗翻动着厚厚的审问记录,笑道:“今天我们希望能与您进行开诚布公的谈话,尽量澄清一下……彼此的误会。”

    帕辛科娃微微皱眉,她倒是闹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又是新把戏?如果他们希望她改变口风,为什么不让记录员在场?

    “我说的都是实话,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而那些不能说的部分并不影响大局。”她说道。

    主审官与其他三人默默交换着意味深长的视线,帕辛科娃愈发肯定这其中有古怪,他们八成是要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听过这种传闻,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在自己头上,难道他们就在这里想解决她?如果他们真的这么想,那显然想多了,她可以接受堂堂正正的审判以及任何审判结果,但不会不明不白地默默死去。

    主审官干咳一声说道:“将军,您可能不了解我们而心存顾忌,不想对我们说实话,但请相信我,我们都是公事公办,对您个人没有任何偏见……恰恰相反,我们都对您的高风亮节仰慕已久,若非形势所迫,我们本不应该在这种情景下见面。”

    帕辛科娃不太相信这只老狐狸的话,她自己很清楚,她在莫斯科军界的风评一般般,主要是军方高层从骨子里不太欣赏她那种消弭战争的信念,认为过于天真且妇人之仁,只是因为她的履历过硬、超凡者的身份特殊、以及她的女性标签等诸多因素,所以至少表面上不会太过看不起她,但是在背后的真实想法里,掌握了大炮核弹的他们并不觉得她有多么不可替代,而且说实话,头脑简单的他们也不知道第43号试验站到底给国家贡献了什么,只有总统等寥寥数人知道,枪炮并不是这个国家最需要的,钱才是。

    由于不明白他的真实意思是什么,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沉默着没有回应。

    主审官不得不继续开口:“我们相信,您之前出于顾虑,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但您真的没必要如此,经过审慎而周密的调查,我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是一场由意外、事故、恐怖袭击交织而成的复杂事件,您在这场事件中……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过错,但这并非您的主观意愿,由于信息闭塞与强烈的责任感,您做出的错误判断在当时的情景是可以理解的——这就是我们的最终结论。”

    整个事件中最关键的摧毁通讯卫星,就被主审官这么轻描淡写的以一句“事故”带过,并且将由此引发的信息闭塞当成为她开脱的理由,这简直荒谬到好笑的地步,帕辛科娃的直觉就是——这是在钓鱼吧?但是意义何在?

    主审官将审讯记录摊开,将一支笔摆到桌子上,殷勤地笑道:“帕辛科娃将军,如果您对调查结果没有异议,就请签个名吧,然后我们就可以结束这场无聊的误会了。”

    帕辛科娃懂了,看来是审讯记录被他们篡改了,然后想骗她签名,但他们以为她会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签名?她又不是刚毕业急于找工作的毛头大学生,糊里糊涂就签了卖身契。

    “我可以看看么?”她压抑住怒气,主要是看看他们给她罗织了什么罪名,难道真的要她被判死刑,他们才算甘心?

    “请便。”主审官示意,将审问记录向前推,像是生怕她不看似的。

    她站起来走到长桌边,发现他们真的没有阻止的意思,就拿起审问记录翻阅。

    开头几页还好,基本上与她说的没有出入,但越往后翻,文字就变得愈发离奇,正如她猜想的那样,他们确实篡改了审问记录,但这个篡改的方向……跟他们刚才说的一模一样,完全是向她有利的方向篡改。

    说实话,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样的场面,她真没见过,被他们彻底弄懵了。

    总统和军方高层选他们四个当作调查官,就是因为他们祖上三代都跟她或者跟她父亲没有交集,最大限度避免因为私人交情而替她打掩护的可能性。另外,他们四个也都是从不同部队、不同军种调来的,在这之前彼此也互相不认识,也就最大限度杜绝了他们临时串通的可能。

    所以于情于理,他们四个人能秉公行事,帕辛科娃就已经烧高香了,她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像这样明目张胆地替她打掩护,这得冒多大的风险?难道他们不怕事情败露,连他们自己都被卷进去?

    他们大概还是怕,除了主审官的神色尚能勉强保持正常之外,另外三个人的额头都在冒着细汗,手心里也全是汗,显然正在承受超乎寻常的心理压力。她看出三人之中,有一个人似乎鼓起勇气想站起来仗义直言什么,但被旁边的人死死按住了大腿,短暂的冲动之后,那个人像是屈服似的颓然低下了头,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第857章 告别

    帕辛科娃以待罪之身站着,四位调查官坐着,诚惶诚恐的应该是她,而不是反过来,但他们的神态像是心事重重、各怀鬼胎的样子,反倒像是她作为老师在训导没写作业的小学生,这种情况显然不正常。

    昨天的时候……大概是昨天吧,被软禁期间没有明确的时间观念,反正是三顿饭之前的那次审问,他们四个人的表现还是跟之前的几次一样,除了皮笑肉不笑的主审官之外,其他三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短短的三顿饭时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帕辛科娃一边思索,一边翻动着篡改过的审问记录,由于每页纸都要签字,所以不可能出现她签字之后再被篡改内容的情况。

    她曾经设想过,如果在审问中遭遇不公平对待,只要不是太过分,不偏离事实太远,她也就不打算计较了,但现在这种往另一个方向偏离事实的状况,她还真没想过,一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签字了,若是审讯记录就此定稿,她受到的惩处相对于她做过的事来说会很轻微。

    “这个没有弄错么?”她问道。

    “怎么可能弄错?完全是按照过去几天记录资料整理而来,说起来还得感谢您的配合。”主审官一口咬定道。

    她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秘密。风向的逆转肯定是因为发生了某些她不知道的事,要么是上面有人吹风,他们受到了来自高层的压力,有人要替她洗脱罪名,要么是他们受到了威胁,总之不可能是他们自发这么做的。

    “如果我签字……”

    “那我们在这里的事情就基本结束了。”主审官干笑几下,“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返回莫斯科了,回去之后得好好喝几杯才行。”

    帕辛科娃略加踌躇,感觉如果他们想整她,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便把心一横,在每页纸上都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她签完最后一页,主审官仿佛比她更如释重负,将审问记录放进牛皮纸袋里贴好封条。

    “现在要怎样?”她放下笔,等待他们发落,等待他们会不会突然翻脸。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要返回莫斯科述职,至于您……”主审官沉吟片刻,“其实咱们都在军队里打滚儿很多年,这里面的弯弯绕,想必您比我更清楚……如果您需要我帮您带点儿什么东西去莫斯科,我会很乐意帮这个忙。”

    “我的退役申请?”她猜到他指的是什么。

    “尽管您看上去还是像当初那样光鲜靓丽,但毕竟岁月不饶人,能够及早抽身,体面地退下来,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未尝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主审官不知怎么的,语气有些黯然,像是后悔自己没有早些选择退休。

    不仅是他,其他三人也仿佛心有戚戚焉。

    帕辛科娃倾向于认为,他们被别人拿住了把柄,漫长的军旅生涯里,很难一件事都没有做错过,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像他们这样处于非一线作战部队的文职军官,清闲的工作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利用权力和职务之便偷鸡摸狗或者骚扰女下属之类的事太常见了,比如军需采购这种油水大大的事,或者遇到年轻漂亮的女军官很容易令制服控的男人把持不住,没暴露之前一个个都是好人好官,但谁也禁不住查,直到把柄被人掌握了方才后悔为何没有早急流勇退。

    他们回到莫斯科之后,接下来就要出台对她的处理意见,即使是依照这份被篡改过的审问记录,也不可能完全不处罚,但如果她的退役申请被接受,也就意味着上面同意放她一马,也意味着其他事就一笔勾销了,因为她的军人身份是上军事法庭的前提,军事法庭不能对平民做出惩罚和判决,而她在军中的所做所为也不在民法典的管辖范围之内,否则在作战中杀了人,退役之后还要被民法判死刑?以退役换来清白的平民身份,是她能得到的最轻微处罚了,当然肯定还要附上保证书,起誓即使在退役之后也绝不将自己知道的军事机密透漏出去。

    她本不奢望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但听这位主审官的口风,也许他回到莫斯科之后还会四下活动促成此事,或者还有另外的高官也会帮忙,若他没有把握,也不会让她提前写退役申请。

    反正纸笔都是现成的,帕辛科娃提笔斟酌词句写下了她的退役申请书。

    在她当年怀着满腔憧憬入伍时,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军旅生涯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干到退休,或者战死沙场也有可能,军人就是她一辈子的职业,现在却体面而并不光荣地落幕,所以这份申请书写得格外艰难,也写废了好几张纸,不得不重写,最后才写出一份能凑合看得下去的。

    她当然知道,申请书只是一个流程,上面接不接受她的退役申请,跟她的申请书本身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如果上面同意,哪怕她只写“申请退役”这四个字也能通过,反之如果上面不同意,她把退役申请写成《出师表》也照样通不过,但……这是她对自己军旅生涯的一个交待,一篇文章的结束,总得郑重地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再说这四个人也没有催她。

    她将写好的申请签字之后交给主审官,他用另一个信封装上并贴好封条,与审讯记录一起装进公文包,推开椅子站起来,向她伸过右手。

    短暂的握手之后,他说道:“好了,您已经有限恢复自由,但试验站的日常工作我们会另外找人负责,您可以趁这段时间安排一下私人事务,如果您的退役申请被批准,您就可以离开试验站了,我想您应该需要……好好告别。”

    退出现役之后,她就不可能再重返试验站了,这里对她也成为了禁区,她确实需要好好跟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每个人告别。

    “谢谢。”她点头。

    “还有一件事……”主审官有些难以启齿般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尽力按您朋友的要求做了,也希望您能请您的朋友信守诺言。”

    “我的朋友?”

    主审官笑而不语,仿佛在说:您搁这儿装什么傻呢?

    “我的哪位朋友?”她再次问道。

    主审官一愣,看了看其他三人,“我们不知道,难道您也不知道?”

    其他三人同样是一脸茫然和不解。

    从他们的表情与主审官的这句话里可以看出,无论是谁在给他们压力或者威胁他们,都是匿名形式做的,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这种事也不奇怪,但她在莫斯科没有过硬的交情,也不认识有这么大影响力的朋友,甚至可以说,她比他还要好奇,到底是谁在帮她。

    “咳!总之,我们已经尽力了,我想您那位朋友不会跟您打太久的哑谜,毕竟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是么?”

    主审官的意思是,她的朋友花了这么大的工夫给她帮了这么大的忙,即使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方也很快就会找到她,并索取相应的回报。

    帕辛科娃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对方要索取军事机密怎么办?她肯定不会给,如果对方足够了解她,也应该知道她不会给,但对方既然敢做这种先货后款的交易,就肯定不怕她赖账,有把握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又或者……对方也许已经得到了?在她被软禁期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喜欢这样像没头苍蝇般瞎猜,在军队里她只要做得足够好,就不用参与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但可能她得学着慢慢适应了。

第858章 回家

    帕辛科娃突然觉得很好笑,她不是觉得这四位调查官好笑,而是觉得自己好笑——之前自己被控制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大魔王,别说区区几位调查官,就算全世界的总统们站在面前,依然无法阻挡她执行自己的计划,而现在……这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负,还是落地凤凰不如鸡?前后落差之悬殊,简直令人贻笑大方。

    究其原因,还是当坏人比较爽,一旦决定作恶,什么都不再顾忌,实力无形中翻倍,而一旦决定当好人,就立刻变得束手束脚,被道德和法律所约束,十成实力也只能发挥出一半,所以好人难做啊。

    像现在这样,她明明想走就谁也拦不住,但偏偏还要得到这四位调查官的许可,以及等待莫斯科的意愿,不仅如此,她还要承不知道是谁的人情,说人情也好,说交易也罢,总之她是处于被动的一方,强加在自己身上,这岂不是令人很不舒服?

    放在以前,她第一次死亡之前,现在这样循规蹈矩的模式是她习以为常的,根本不会产生任何怨念或者反感,但经过猿人先祖的长期控制,她的性格也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这就是她依然觉得自己可能存在危险性的原因,因为现在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并不完全一样。

    这四位调查官其实也挺倒霉的,原本是来当钦差大臣,结果被人盯上了,当然这也怨不得别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让他们自己做过不好的事呢,所以也没必要同情他们,权当是他们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的代价,就像她此时一样。

    可能就在刚才,他们受到威胁之后,马上凑在一起商量对策,四人的意见未必统一,因为他们的把柄有轻重之分,有人犯的事大,有人犯的事小,可能不太怕曝光,或者虽然做过错事但本性耿直,未必愿意向威胁者低头,就像刚才那位想站起来发表异议的调查官,因为就算低头了,也不能保证威胁者一定会放过他们,但其他三人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他们必须对帕辛科娃做出统一的结论,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有人想唱反调,就相当于无视其他三人的身家性命,站在了其他三人的敌对立场上,那么其他三人就不会对他客气,唱反调之前得先掂量一下,其他三人搞不定匿名威胁者难道还搞不定你?

    可能军方高层也想不到,派来四人组成的调查团队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徇私,结果这下子全军尽墨,甚至串通起来准备蒙骗高层,而这样的事实也令帕辛科娃有些心灰意冷,一想到非一线作战部队之中还有不知道多少这样的酒囊饭袋,自己的理想主义真是理想了个寂寞,就此离开也好。

    四位调查官唉声叹气地带着公文包离开了,他们会坐车到军用机场,然后乘军机返回莫斯科,而他们带来的一部分手下会暂时留下来接管试验站的日常事务,帕辛科娃已经是事实上的赋闲了。

    不论是死之前还是被控制时,她始终都有明确的目标,现在一下子闲下来,她反倒茫然了,等退役申请被莫斯科接受之后,她就必须离开这里,并且不能再回来,但是要去哪里呢?

    她乘坐电梯前往自己阔别数日的办公室,这里即将易主,她得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一下。

    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她难免会遇到试验站里的部下,他们还是会侧身让路立正敬礼,但会刻意避开她的视线,他们的眼神里有迷茫、困惑、怨怒以及和她相同的不知所措,但这份怨怒并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调查团队和更高层,由于审讯过程和记录是保密的,他们不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仅以他们眼里看到的而言,他们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顶多是面对通讯断绝反应有些过激而已,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能算错。

    “将军,一切都还好吧?”有人敬礼之后壮着胆子问道。

    她站定,替这位年轻的小伙子整理了一下系歪了的制服领带,后者受宠若惊到腿都软了,嘴唇都在哆嗦。

    他入伍才一年多,就被派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值勤,虽然平时将军也并不如何冷酷,但这么温柔的将军他可是头一次见。

    “一切都好。”她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膛,然后继续前行。

    小伙子激动地保持着敬礼的姿势,随着她的背影转动目光,直到电梯门关上为止,才放下胳膊,然后拔腿飞奔——将军又回来了,他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一切都好,只是她要不在了。

    电梯快速上升,帕辛科娃盯着金属门倒映的自己。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这个营盘是她一手打造起来的,从冷战留下的垃圾堆里捡起来然后翻新,此时骤然要离开,难免心酸与伤感。从这个意义上讲,她还要感激那位匿名威胁者,尽管这并非那个人的主观意愿,却在无形之中替她保住了在部下面前的形象,令她能够体面地告别。

    回到几乎是她另一个宿舍的办公室,即使她几天不在,办公室依然桌明几净、不染尘埃,勤务兵每天都在打扫,像是在等她回来。

    以军队为家的她,私人物品很少,办公室里连化妆品之类的都没有,最重要的也就是桌面上摆着的相框里的一张照片,是她的全家合影,照片里的她还是个孩子,穿着魔术师的道具服,与父母、奶奶在一起,她只要取走这个就可以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把手机插上充电器,几天的审问期间不能带手机,现在手机已经没电了,需要充电,多少充一点儿电就能开机了。

    满打满算,她的所有私人物品用一个小纸盒就装完了,从军这么多年的记忆,尽在这一个小纸盒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尽管理论上在退役申请被批准之前,她还有时间能再过来,但又有什么意义呢,再留恋也是徒劳,她是一个很坚强也很理智的人,当断则断。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力道很轻。

    “请进。”她说道。

    她以为是勤务兵,还纳闷消息传播得这么快,但推门进来的是马里金娜。

    “将军……”

    帕辛科娃有些诧异地注视着她,“你怎么穿的是这身衣服?”

    马里金娜又换回了她刚来试验站时穿的那身便服,而非她加入预备役之后所穿的军服。

    “我申请退役了。”她怯生生地说道。

    帕辛科娃皱眉,正想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她申请也不可能批准,她是国家宝贵的财富,军队又不是公共厕所,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结果她马上又补充道:“已经批准了。”

    谁批准的?帕辛科娃张口刚要问,突然想起这里管事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这就是所谓的——崽卖爷田不心疼?

    也许现在管事的搞不清情况,但即使如此,更不应该在搞清情况之前瞎操作啊!

    帕辛科娃满腹牢骚,她简直无法理解,但最后只叹了一口气,想到当年那个伟大又备受争论的共和国解体后,政坛新贵们就是这么廉价将国家财产变卖的吧。

    “算了。”她低声自语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她能说什么呢,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她也不想给马里金娜说教一些大道理,后者还是个半大孩子,没必要苛责什么,再说这本来就不是马里金娜的祖国。

    “离开这里之后,你打算去哪儿?我记得你在这个国家没有亲人的吧?”她问道。

    这是当然的,否则马里金娜当初也不至于沦落到要被卖给西欧的地步。

    马里金娜像一只小兔子,不安地转动着眼睛,视线落到她装着私人物品的小纸盒上。

    “将军,您打算去哪儿?”

    放在往常,不回答上级的话,反而反问上级,足够挨一顿训的,但现在……帕辛科娃已经不是她的上级了,一个已经恢复平民身份,另一个即将恢复。

    “回家。”帕辛科娃简单说道。

    “回家?去探望亲人么?”马里金娜恍然问道。

    帕辛科娃低头注视着相框里的照片,“我的亲人都不在了,我母亲前几年去世,我父亲和爷爷奶奶走得更早……若我母亲还在,看到我这个样子,恐怕会很伤心。”

    抛开那些很久没有来往的远房亲戚不谈,现在她真的是孑然一身。

    马里金娜意识到自己问到了雷区,大窘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要回家扫墓,之后……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帕辛科娃说道。

    不管怎样,还是得回家一趟,去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坟前扫墓献花,之后再决定行止。

    “我……可以跟您一起么?”马里金娜紧张地搓着手问道。

    “一起?”

    “一起回家——您的家……我没别的地方可去……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马里金娜的手心里全是汗,害怕将军拒绝。

    帕辛科娃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让马里金娜流落街头也不是个事,暂时带着她也好,旋即点头道:“可以。”

第859章 独特

    忽如一夜春风来,实际上春风没有来,开门只有过堂风,但江禅机一觉醒来之后,发现15号回来了,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肯定是半夜,如果她再不回来,他都怀疑她不会回来了,当他早上起床之后去查看贝塔的状况时,意外地发现15号就在贝塔的房间里。

    “咦……你……33号也回来了?”他下意识地隔着墙壁望向33号的房间。

    “回来了吧。”15号淡定地说道,“她没有跟我一起走,走的是另一条路线,但应该差不多时间抵达。”

    江禅机也挺无语的,33号这小女生的脾气也是够可以的,说记恨15号一辈子就一天都不能少,这么长时间还没消气,明明是同路,却非得分开走。

    贝塔在15号面前,就像是小学低年级生面对班主任老师的态度差不多,表现得很服帖,连大气都不敢出,但它也不尽然是怕她,应该说是敬畏交加,同时还有一定程度的依恋,它对她的归来也很兴奋,毕竟15号是与它接触最多、一手照顾它成长的人。

    算起来贝塔从出生到现在也就半年左右的时间,人类出生半年还是婴儿,但贝塔的发育从体型来看,跟他们见过的成年隐异猴相比,起码相当于人类的青少年,至于几岁的青少年就不好说了。

    “你在干什么?”他问道。

    “看不就知道了?”她反问。

    眼前的场面倒确实挺好懂,贝塔蹲在地上,地上凌乱摆放着不同颜色、不同样式、不同大小的乐高积木颗粒,贝塔正在笨拙地摆弄它们,将它们随心所欲地组合,但组合出来的东西在江禅机看来没有任何意义,基本上都是四不像。

    “它会叫,喉咙能发出声音,只要是能发出声音的动物,都能跟同类之间通过声音交流信息,但咱们听不懂,就算它们智力再高,也不太可能教给它们语言,声带构造就不一样,用手势比划太费劲,我想用积木测试一下它能达到几岁小孩的智力,如果它能用积木表达出一些信息就更好了。”15号解释道。

    江禅机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图,“这倒是个高明的好办法啊,可惜贝塔是在这边出生的,如果它在那边出生,见过那边的样子,岂不是可以通过搭积木的方式把那边的情况复原出来?不过也没关系,如果把它放回去,它能再回来的话,也可以通过积木描述那边的情况。”

    15号没有说话,大概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别说是贝塔这样的高智力生物,就算是黑猩猩这样的灵长类动物,经过训练培养之后,也可以通过搭积木表达出它看到的东西和想要的东西,比如饿了就用积木拼个香蕉出来。他不知道这个办法是15号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学校老师建议的,总之在他看来属于很高明的点子,而且很可能会成功。

    江禅机看了一会儿,贝塔在短时间内的进展不快,他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和33号这些天被宗主叫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具体位置没必要告诉你,总之是深山老林,宗主把我们叫去进行了特训。”15号说道,“33号应该跟你讲过吧,我们在训练营里接受的训练以窃取情报为主,基本上没有接受过面对特异生物的针对性训练,即使是高序号的上忍也不一定都亲眼见识过‘通道’的出现,这次宗主把我们叫去,算是补上这一课。我去的晚,待的时间也最短,毕竟我的能力只在对付人的时候有用。”

    “这样啊……”江禅机点头,看来宗主也因为红叶学院提供的地磁异常频繁出现的信息而感受到了压力,不得不做出了相应的改变。

    “我听11号她们说了,恭喜你啊,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好运?不论走到哪里,总能得到大人物们的青睐。”15号侧头瞟了他一眼,语气里并没有包含显而易见的羡慕或者嫉妒,只是平淡地叙述。

    “也不能算运气好吧……顶多只是赶巧而已,主要是你说的这些大人物,她们的性格都很平易近人,不耻下问了属于是。”他局促地说道。

    “你是想说折节下交吧?”她纠正道。

    “对!总之就是这个意思……”他打个哈哈糊弄过去,“15号,我问你个正经的问题啊,你把贝塔训练好之后,打算做什么?”

    “训练好是指什么程度?”她再次反问,“起码在我看来,还有太多东西需要训练。”

    “你说的对,理论上没错,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现在这情况……时不我待,也许需要它行动的日子比咱们预料的更早到来。”他感觉她要装傻,索性讲得更直白。

    15号沉默了几分钟,像是在观察贝塔搭积木的过程,眼神却不知道飘忽到了何处。

    “我知道没人能预测未来的走向如何,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想,尽管是你在养育贝塔,但它在理论上毕竟是红叶学院的财产,在需要它行动的那一天,你打算怎么做?”

    在15号回来之前,江禅机只担心她会不会自暴自弃地选择自己带着贝塔进入“通道”,而在她回来之后,他不仅发现这个担心并非多余,甚至更加担心,他突然想到15号负责养育贝塔这么久,恐怕已经产生了一些感情,即使是养一只小猫小狗,养久了也会产生感情,更何况15号对贝塔投入了大部分精力,虽说以人的审美来看,贝塔丑得令人发指,但说不定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事到临头之际,她恐怕就难以割舍。

    “我刚才说了,它需要的训练还很多,它还没有做好独立行动的准备。”她低声说道,“所以……”

    “所以你要跟它一起冒险?”他的担心终于被印证,“你……”

    “没有你在周围聒噪,这段时间我冷静下来想了很多。”她打断道,“回想起来,我的前半生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切都是在按照别人的规划行事,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训练贝塔起初也是被别人安排的,一开始我只是随便应付差事,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很有满足感和成就感,在它面前,我是独特的。”

    独特,虽然每个中二少年少女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但这个词对15号有着格外重要的意义,她无法摆脱自己只是一个克隆体的思维桎梏,克隆,复制,完全一样,这些词深深地困扰着她,这并不是她的错,也不是找个心理医生就能解决的问题,这种情况在全世界都没有先例。

    江禅机摇头,“我理解你的苦衷,但请你不要弄错了,你在我们每个人面前都是独特的,就算是33号,她也仅仅是讨厌你,而不会去讨厌优奈,所以你不要想太多……实在不行,你可以整容嘛!”

    “整容这条路,于娜已经走过了,我再走一次,岂不是还是在重复她的路?”她也摇头,“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但这个机会是全世界只有我能做到、只有我能做好的事,优奈不行,于娜也不行。”

    “即使你有可能会死?”他问。

    “至少我死在了她的前面,这次是我领先。”她淡淡地笑道。

    江禅机无奈地叹了口气,15号对于娜的怨念,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比33号对15号的怨念要小啊,但于娜也挺冤的啊,这又不是她主观上的错。

    他没办法体会15号的心情,肯定是极为深沉的绝望和无助,优奈虽然也是克隆体,但她始终有自己人生的意义,不论是以前照顾那些小屁孩,还是现在在医院做义工,但15号连当忍者都并非她自己所愿,训练贝塔令她意外地找到了归属感。

第860章 膨胀

    15号并不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其实她在江禅机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也纠结了很久,在驯化贝塔的过程中,她有的是时间发呆,想自己的事,除非有时候赵曼看她实在不对劲儿,硬拉着她离开公寓楼去逛街或者看电影什么的,但无论是逛街还是看电影这些女生们通常很喜欢的户外活动,15号也仅仅只是机械般地应付事,赵曼让她试衣服,她就试衣服,让她品尝美味,她就品尝美味,但就是始终……用赵曼的话来评价就是——不抗拒、不主动、不积极,没有热情,三不一没有。

    赵曼也费尽心思想从15号嘴里挖掘出她闷闷不乐的原因,但始终没有成功,一来赵曼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倾听和给别人做思想工作的人,自己就缺个心眼儿,二来15号觉得把这种事给赵曼说了大概也没有什么裨益,反而会令赵曼大惊小怪然后拼命劝阻,这不是给自己徒增困扰么?赵曼是一个不错的闺蜜,但不是一个能心平气和商量事情的闺蜜。

    15号对未来觉得很迷茫,现在她的任务是驯化贝塔,看着贝塔每天都在进步,她的驯化记录也得到红叶学院科研老师的好评,令她很有成就感,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做这件事,等此间事了,难道她还要继续当一名忍者,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实在没办法装傻装到那种程度,想想都觉得尴尬得要死。

    但是,想完全脱离忍者学院是几乎不可能的,没有这个先例,她也没脸去恳求宗主给她破这个先例。说实话,尽管她表面上用倔强和冷漠来维持着自己仅有的尊严,但她也知道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宗主,宗主当时是何等的青睐她,她却恩将仇报,如果易位处之,有人这样背叛自己,事后她绝不可能放过对方,她也不希望宗主放过自己,最好狠狠地处罚自己,处罚得越狠,就能越多消除她的负罪感,但偏偏宗主像是喜欢玩弄人心的恶魔,就是不处罚她,反而令她一直难受和痛苦。

    所以既然宗主不处罚她,她就要自己处罚自己,不然这种日子真没法过了,除了跟赵曼、米奥和贝塔等少数几个人……或者动物相处时以外,跟其他知道内情的人相处时,她总是浑身别扭,每个人都像是在无言地对她说:那件事你就打算这么糊弄过去了?

    尤其是这次被宗主召集过去,所有忍者都刻意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就仿佛也掌握了念动力似的,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有一堵无形的空气墙把其他人隔开,其他人互相讲话的时候,她总觉得她们是暗中对她指指点点……这个过程简直是万分煎熬,煎熬到令她不想再待在这个世界上了——字面意义上的。

    这部分原因她没有对江禅机说出来,只是蜻蜓点水般地表示自己想找到存在意义,因为这部分原因如果说出来,就好像她在乞求他可怜她似的,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江禅机并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等着他苦口婆心地来劝她,结果他也没有再劝,她本来是打算实在被说烦了就发一顿脾气,他这么平静地就接受了,令她心里五味杂陈,既释然又失望——她想的是,果然交情没到那个地步吧,赵曼傻归傻,人还是不错的。

    “刚才我讲的东西,还请替我保密,就算你跟别人讲,我也不会改变主意,另外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还要继续训练贝塔……”她下了逐客令。

    江禅机点头,“行,等你行动的那一天,记得跟我说一声……不过如果真有那一天,肯定会有很大的动静。”

    “跟你说一声,你来给我送行吗?是不是还要继承我的花呗?告诉你,我可没有那玩意儿哦!”她讥讽地问道。

    “……”江禅机无语,澄清道:“不是,我是要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15号一愣,一下子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或者她听明白了,但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

    “对啊,你不是要带着贝塔前往‘通道’另一侧么?我是说,我也一起去。”他说。

    “啥?”

    15号惊得目瞪口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跟我开这种玩笑很有意思?”

    “我看着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反问,“还是说想进入‘通道’得先交门票钱?”

    “你……”

    “我知道啊,很危险,对吧,这不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么?难道你还要再跟我说一遍?”

    15号被他抢白得一时无言,咬着牙说道:“不,我是说……你有病吗?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激涕零?少自以为是了!”

    江禅机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可没这么想啊,我不需要你感激,你有你去的理由,我有我去的理由,我跟33号不一样,如果能顺路,我还是愿意作个伴儿……”

    “你?你有什么理由?”15号一万个不信,在她看来,在目前周围的圈子里,江禅机现在简直红得发紫,几乎受到所有人的青睐,更何况他在圈子里如鱼得水,跟周围所有人都混得不错,他绝对没有理由舍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因为……不是那么一句话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前我没本事,也不敢当出头鸟,但现在既然我有了一些本事,所以我还是想说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很喜欢红叶学院,也很喜欢那些可爱的低年级学妹们,哪怕跟她们只有点头之交,但看到她们信任而崇拜的眼神,我就飘飘然了,总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像个真正的学姐一样保护她们的安全。”他认真地说道。

    “……说什么像个真正的学姐一样……”15号小声嘀咕道。

    如果江禅机说的是一些要拯救世界之类的大而空的豪言壮语,她是肯定不信的,又或者他说要变强,或者说要挑战自己而甘愿冒险,她都不会信,他就不是那样的性格,但现在他拿出来的理由,还有他说话时的语气,很难说全是伪装出来的,她也不是没见过红叶学院那些低年级的小女生们一个个追星族般的崇拜,毕竟他的风头已经超过了奥罗拉,就此而产生膨胀心理倒也能说得通。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原因,不过你也没有把话全说出来吧?总之,刚才你说的话,现在由我如数奉还——我意已决,请替我保密,哪怕你告诉别人,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他这话不仅是在对15号说,同时也是对自己说,因为在这话说出口之前,他一直在踌躇不定,现在借着这话,相当于坚定了信念,以后就不太容易打退堂鼓了。

    15号半响说不出话,好久才憋出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另外我可以给你透个底儿,不仅是你和我,在你我之外,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可能会同行,不过我暂时不能透漏是谁。”他说道,“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反正我绝不是去送死,恰恰相反,可能是我膨胀了吧,但我觉得这次可能是解决‘通道’问题的最好机会,这次的阵容比以前任何一次以身犯险的先驱者们都更强大,最关键的是有贝塔这个带路党。”

    他和她的视线齐刷刷落到贝塔的身上,它正沉迷于拥有无限可能组合的乐高积木上,玩得不亦乐乎,甚至无视了他们俩的存在,这种高度的专注同样也是高智力的表现。相比于刚才的四不像,看似胡乱拼插的积木终于有了一点儿似是而非的轮廓,像是一个人形,也可以说是猴形。

第861章 体检

    15号原以是注定是孤军奋战,没想到峰回路转,如果江禅机不是为了安慰她而这么说的,就意味着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另有强力援军,虽然他没有说明到底是谁,但考虑到他的语气,能值得他如此推崇的,当世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候选者屈指可数,那么且不说目的能否达成,至少生还的机率大增,若这样的阵容还是有死无生,那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但15号沉重而压抑的心情得到了很大的缓解,整个人都差点儿虚脱,直到这时她才惊觉,就算是她,也不想在莫名其妙的鬼地方把命丢掉,她要给自己正名,但不是自杀。

    “好了,我先不打扰了,你继续加油,咱们这一行人的身家性命,可能都维系在贝塔的驯化成果上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他说道,由于感觉手机振动了一下,不知道是谁找他,当然也可能是垃圾广告,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还是翻窗户出去。

    发来短信的人是伊芙,她已顺利抵达机场,发来信息询问他的住址。

    伊芙之前发来信息告知,那两个人已经安顿好了,她这就赶来与他会合。她做事缜密周到,江禅机还是很放心的,她那座木屋与世隔绝,生活物资一应俱全,唯一可虑的就是突发疾病的情况,但这是没办法的事,隐秘与便利不可兼得,大隐隐于市中心太过理想化。

    江禅机的私心是最好能请伊芙留在那边照看一下他父母,但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她又不是免费的女佣,而且他也放心不下她的健康状况,尤绮丝说人类的大脑和记忆区不是为了铭记上万年的记忆而设计的,怎么也得先让她去校医院做个脑部检查,其他事等以后再说。

    他想了想,反正他要去学校,干脆让伊芙直接去学校门口跟他会合。

    在学校门口,他等到了刚从出租车里下来的伊芙,简单地互相问候之后,把他向老师要来的临时通行证让她戴上,然后领着她直奔校医院,他没说得太详细,只说帮她检查一下身体,有备无患。

    伊芙不是很想检查,毕竟她的身上伤痕累累,实在谈不上美观,她选择定居在终年凉爽的西伯利亚也有部分原因是可以不用在夏天穿暴露身体的衣服,她倒不是害羞,主要是因为如果胳膊和腿露出来,有热心人看到她胳膊和腿上的累累伤痕,也许会大惊小怪地替她报警说有人虐待她,那就麻烦了。

    江禅机表示他已经跟校医打好招呼了,不用她担心,只管来检查就好,就这样半拉半拽地把她带进校医院。

    他刚回来就跟路惟静打过招呼,说请她帮忙给一位新认识的朋友做个检查,如果是普通的体检,一般她就安排护士领着做了,但她本身有些好奇,想知道他认识的新朋友是谁,以及为什么要做检查,于是推开手边的工作,亲自过来接待了。

    江禅机替她们做了简单的介绍,没有说明伊芙的能力,也没有说明伊芙是个超凡者,但路惟静的眼光何等厉害,很快就看出了一些异样,比如伊芙的衣着打扮虽然谈不上奢华,但也不像是江禅机这样一穷二白的人,按理说如果想体检,完全可以去外面的医院进行常规体检,花不了几百块钱,没必要非得来这里体检,那么既然江禅机执意把她拉来,原因不外乎是怕外面的医院检查出什么古怪的东西吧。

    路惟静不动声色地让伊芙摘下首饰、钥匙等金属物品,江禅机大大咧咧的没有注意,而路惟静眼尖,看到伊芙摘下来的金属发卡造型格外的古朴,竟然像是黄金所制,只是黄金的纯度似乎不太高,看着更像用旧的黄铜,这令她对伊芙的身份更加好奇,红叶学院不缺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但也没见哪个千金小姐把古董当饰品的,钱不钱的放在一边,主要是古董饰品不符合她们的现代审美观。

    准备好之后,伊芙就被带进了核磁室,给她进行全身核磁扫描。

    很快,核磁的实时影像出现在显示器上,江禅机是完全看不懂,只能通过观察路惟静的脸色来判断情况,看到路惟静一上来就皱眉,他心里就咯噔一声。

    “路老师,怎么样?”他忐忑地问道。

    “她多大年纪?怎么体内器官到处都是钙化灶?”路惟静既惊讶又困惑,虽然超凡者都能很长时间保持青春,但并不是一点儿都不会变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与一个看着依然年轻但实际年龄三四十岁以上的超凡者,两者站在一起就能看出区别。以她的眼光,她认为伊芙的实际年龄最多也就二十多岁,但从核磁扫描图像上来看,即使是耄耋老者的体内恐怕都没这么多钙化灶。

    “钙化灶?啥玩意儿?很严重么?”他避重就轻地问道。

    伊芙体内的钙化灶已经多到会影响视觉判断的程度了,路惟静仔仔细细地盯着影像看了好久,才答道:“钙化灶本身倒是不严重,但……一个人的体内能有这么多钙化灶,实在是令我匪夷所思,你看这里、看这里……”

    她在影像上指指点点,仿佛江禅机能看懂似的,“她几乎全身都感染发炎过,而这部分钙化灶,我认为是寄生虫造成的……而且是很久之前的寄生虫感染,寄生虫死亡之后的钙化,还有这里……我的天呐……”

    江禅机头皮发麻,一万年的岁月在伊芙身上留下的痕迹可不仅仅是外在伤痕那么简单,永生也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钙化灶虽多,粗略看了一下,倒是没看到她体内有肿瘤的迹象。”她瞟了他一眼,“这事你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他干咳几声,打岔道:“伊芙的大脑呢?大脑也没问题么?”

    “着什么急?还没扫到大脑呢,得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来。”路惟静明知他打岔,但从他的语气里,感觉伊芙的大脑里可能有更惊人的秘密,暂且先放过他。

    不一会儿,核磁终于扫到了脑部,看到脑部影像显示出来的瞬间,不出意外,路惟静同样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钙化灶,但除了钙化灶之外,她还看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松果体么?为什么这么大?”她愕然,并不指望江禅机能给出答复。

    “松果体?开天眼的那个东西?”江禅机还真听说这个器官。

    路惟静点头,将影像放大以看得更清楚,“算是吧,一般来说,松果体在刚出生时是最大的,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萎缩。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教科书里没有写,超凡者的松果体比普通人更大,或者说,是能更长时间地对抗萎缩,这可能就是超凡者能长期保持青春的原因之一,它可以抑制性功能和性成熟,延长青春和生育期,但对这方面的研究还很匮乏,而你这位朋友,她的松果体是我见过所有人之中最大的,大得离谱,甚至都挤压其他脑组织的空间了,我都怀疑这是不是某种从未被发现过的肿瘤……”

    江禅机终于明白了,尤绮丝扫描伊芙脑部时察觉的异常应该就是这个大得出奇的松果体造成的,伊芙在小时候对衰老怀有刻骨铭心的恐惧,在她潜意识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而在觉醒能力之后,她的能力改造了她的身体,解除海夫利克极限只是其中之一,细胞无限繁殖等于长生,但不等于长生不老,她不老的原因就在于她特别发达的松果体上……虽然听上去是好事,但如果为了长生而令松果体无限制生长下去,似乎也不太妙啊。

第862章 物伤其类

    看着核磁影像里那个虽然江禅机觉得不怎么大但被路惟静认为大得出奇的松果体,他不禁陷入沉思,伊芙貌似超越了生死轮回,但人的身体终归不是为了永生而准备的,不是点了一两个天赋就能变成全新的物种,说白了她的身体为了达到她的潜意识已经尽力了,但撑了万年之久,基本上已经快到强弩之末——说是强弩之末,并不意味着她很快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说不定比此时大部分人都还能活更久时间,但肯定不能永远活下去,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修修补补又上路的破车,不知道哪天就会在路上趴窝,再也打不着火。

    路惟静惊叹于伊芙体内与众不同的……构造,如果说伊芙脑内的松果体是某种天生的畸形,但她体内那么多的钙化灶又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这也是天生的吧?这本身就是很矛盾的存在,正常人到青春期之后,松果体就会逐渐萎缩钙化,但伊芙体内到处都是钙化灶,偏偏最应该钙化的松果体一点儿钙化萎缩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是在成长扩张,甚至挤压到了周围的脑组织。

    “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超凡者?她的能力是什么?”路惟静揪住江禅机连连追问,“你从哪个旮旯里找到这么多奇怪的人?”

    “说什么奇怪的人……路老师你这用词也太不讲究了……”江禅机连连比划让她别激动,顺便小声点儿,别宣扬得尽人皆知。

    “别废话!快说!为什么她体内有如此矛盾的存在?她是哪里来的人?她的长相像是西亚、南欧还是北非那边的人?她一定来自一个极不发达的国家,在稍微正常的现代国家里,不可能有少年少女被数次不同的寄生虫感染过,而且虽然看得不清楚,影像里好像还显示她多处骨折过,但听她的汉语讲得如此流利,一点儿口音都没有,显然是受过极好的教育……从里到外,她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路惟静快要抓狂了,叽哩咕噜念叨着试图理清头绪。

    江禅机选择校医院给伊芙检查身体,就是为了万一检查出什么奇特的现象,可以将骚动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否则若是让外面医院的医生看到这样的影像,恐怕只能杀了灭口了……伊芙没让他承诺替她保密,但他知道她的情绪绝对不宜公之于众,尽量减少知情人的数量。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路惟静察觉异常的心理准备,他可以瞒着别人,但为了掌握和控制伊芙的……病情,唯独不能对路惟静隐瞒。

    “路医生,我记得好像是说,医生有对患者隐私保密的义务吧?”他将称谓从老师换成医生,一本正经地问道。

    “别跟我来这套!保密归保密,那也得分情况,想让我保密,得先把实情告诉我才行!谁也没有无条件保密的义务!”她板起脸。

    江禅机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坚持,晓之以理之后,接着是动之以情,他相信接下来的理由一定可以被路惟静接受。

    “路医生,我可以告诉你实情,我也相信你明白之后一定会替她保密,甚至即使我没有要求,你也会主动这么做。”他言之凿凿。

    “为什么?说得你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路惟静不信。

    “因为如果这个世界上哪怕只有一个人对伊芙的心情感同身受,那一定是就是您——也许您不信,但这真不是拍马屁,她的情况虽然与您不同,但处境极为接近。”他说道,“我记得刚入学不久,就听别人说起过您的……作风,恕我直言,您在校风和校外的风评,简直是有云泥之别,我没说错吧?”

    路惟静嘴角的肌肉抖动了一下,但抿着嘴没有说话。

    江禅机说的是事实,路惟静在校内风评极佳,至于理由也很简单,现在俗话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很多人都不想自己学医,但都想有个当医生的朋友,这样看病方便,而路惟静则是医生plus,校内没人想惹她生气……而在校外,问题就来了,无论校外谁找她治病,无论出多少钱,无论对方是位高权重还是情况特殊,她都拒之不理,说得极端一些,哪怕对方是因为见义勇为的英雄行为而身受重伤,或者扛着一家人的家庭支柱身患绝症,她同样无动于衷,只让对方该去哪儿治病就去哪儿,因此校外凡是知道她的人,内心之中对她恐怕没什么好言语,说她冷酷无情都是好的。

    路惟静自己的解释很简单:往小处说,她不能开这个先例,一旦开了先例,全世界几十亿人全都一窝蜂来找她了,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将不再属于自己,她有自己的生活、事业和追求,她不愿意被道德绑架,也没兴趣当救世主;往大处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生总是充满不幸和痛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但这就是人生。

    如果没有红叶学院作为避风港,留给她唯一的出路就是避世隐居,没有第二种选择,她如果孤零零地进入社会,也不可能成为芸芸众生企盼的观音菩萨,最大的可能性是被某些权势滔天的个人或者集团掠去并金屋藏娇,成为私人医生,从世界上销声匿迹,普通老百姓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这事大家都心里明白,但很少有人当面跟路惟静直说。

    江禅机继续说道:“伊芙的情况跟您类似,一旦她的情况被外界知晓,她的出路只有一辈子被关在某个实验室里当研究品,就像阿尔法和贝塔一样——我知道您要说,阿尔法和贝塔是为了人类的利益而被关起来的,我对此也很赞同,但这个理由同样可以套用在伊芙身上,想想看,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永生者,那么谁不想从她身上探究永生的奥秘呢?即使她是一个超凡者,身体细胞被超凡能力进行了些许修改,但无论是细胞构造还是化学物质的组成,都是可以研究出来的,即使目前的技术达不到,至少可以往这个方向努力,正如您研究拉斐体内的那种神秘微生物一样……难道您要说,牺牲她一个,造福全人类?别人可能会讲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但我不相信这话会从您的口中说出来。更何况即使真的牺牲了她,并且研究出了成果,说不定也只有极少数人可以独占胜利果实,就是家产几辈子都花不完而且确实想花几辈子的那种人,毕竟让地球上几十亿人永生并不现实。”

    路惟静的脸色一连数变,半响之后方才开口:“她是……永生者?”

    “情况您也看到了。”他指了指核磁影像,“以前我也认为她是永生者,但现在看来……永生可能比较悬,应该说是长生者吧。”

    令路惟静百思不解的种种不合情理线索一下子融会贯通,也只有长生者才可以解释伊芙体内极为矛盾的现象。

    “她活了多久了?”

    “她说记不清了,约摸估计可能有一万年,可能更多,也可能更少——以前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辞,虽然我相信她,但没办法替她证明,她自己也没办法证明,而这些医学影像……应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证据吧。”他摊手,“实情我已经全说出来了,她的情况这个世界上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啊,不对,还有那个昔拉,先不管了,目前就咱们三四个人,我没办法强迫您替她保密,但总之,选择权在您手里。”

    无论是以前尤绮丝拿出万能抗排异药的时候,还是这次替他解除海夫利克极限的时候,他都难免心生内疚,并且有很重的负罪感,因为这么好的东西却自己独享,这是不是有点儿太自私了?但这些东西是目前人类社会应付不了的超级科技,科技与社会理应同步发展,超级科技的出现了,法律和道德水平却没变,那恐怕给社会带来的不是福利,而是灾难,想通这点之后,他就理解了路惟静的“自私”。

    绝大部分超凡者的个人武力,现代国家都基本看不上,再牛叉也没有核弹牛叉,但唯独极少数在医学或者生理上产生质变的超凡者是香饽饽,因为说实话,目前的医学水平看似极为先进,但实际上依然停留在“对症下药”的阶段,别说疑难杂症了,常见病的发病原理都处于混沌迷蒙状态,能开发出相应的药物全靠各大医药企业实验做多了终于蒙对一次,甚至是误打误撞蒙对了,为什么有用谁也说不清楚,与“神农尝百草”没有本质的区别,这话不太好听,可就是事实。

    《内科学》里记载的3000多种疾病,能真正治好的病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其他的全是靠人体免疫力抗过去的。假定现代物理的水平是公元2000年,那么现代医学的水平还停留在公元前2000年,差距就这么大。如果尤绮丝拿出歼星级的武器设计原理,江禅机可以慷慨地分发,反正没人能造得出来,造出来也没人敢使,核弹已经足够人类自我毁灭了,但医学和生理上的东西,必须慎之又慎,理论尚且如此,何况可能被当成研究对象的活人。

第863章 一粒沙

    时代的一粒沙,落到某个人的身上,沉重得就像一座山。

    路惟静对这点深有体会,她承受了太多的羡慕,也承受着更多的压力,仅仅是因为她拥有着超越现代医学水平的能力,因此她也比谁都更能理解伊芙在现代社会所承受的压力,毕竟如果古代人得知伊芙长生不老,多半也就把伊芙当成神仙而已,但现代人如果得知伊芙能长生不老,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挖掘伊芙的奥秘,毕竟人们对永生的渴望是如此执着,哪怕不是永生而是长生,也足够人们为之疯狂了。

    而且以路惟静的眼光来看,伊芙并不仅仅是长生不老那么简单,除了她的细胞可以无限分裂之外,最重要的是她的细胞可以保证每次都正确地分裂和复制自己,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旦破解了其中的奥秘,也许就可以战胜癌症了,因为癌症的病因就是由于污染、辐射、基因缺陷等诸多原因而导致细胞分裂和自我复制过程中出错,没有复制出正常的细胞,而是产生了癌细胞。理论上,只要每个人活得够久,最终都会死于癌症,都轮不到去挑战海夫利克极限,因为体内以兆为单位的细胞数量,每天都在分裂复制,早晚得出错,但伊芙活了一万年,体内依然没有癌症的迹象,这就表明她的细胞每次都是正确地分裂和自我复制,其重要意义不亚于长生。

    可以说,伊芙就是从古到今,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的,最有价值的人类个体,恐怕没有之一……当然,也许地球历史上还存在过其他与伊芙类似的长生者,但她们要么因为其他原因而死亡,要么深藏身与名,反正目前已知的只有伊芙一个。

    在伊芙面前,任何一个超凡者、任何一个超凡者的能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其他的能力都可以用现代科技来代替,或者虽然无法用现代科技代替但对人类整体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考虑到貌似发达实则极端羸弱的现代医学,唯独她身上所体现的长生与预防癌症在可预见的将来都是人类最值得追求的瑰宝,就算特意为她改写法律也不会令人意外。

    但是,谁会考虑到伊芙的自身意愿呢?如果她不愿意配合当实验品呢?当实验品可不仅是抽抽血那么简单,由于注定是漫长到看不清尽头的研究过程,得到她的实验室不会冒任何可能导致她发生意外的风险,势必要把单独软禁在极为安全隐秘的实验室里,还要24小时监视着她,这还不算完,因为除了外界因素之外,她自己也可能伤害自己,一旦时间长了,她有丝毫厌世的迹象,恐怕她的手脚也会失去自由,就像是……新时代的“人彘”,人们只需要她活着,可以随时从她身上抽血和取样,至于活着的状态就无所谓了。

    可想而知,在那种情况下,伊芙的自身意愿毫无意义,除了她自己以外,几乎没人会在乎,她只是时代的一粒沙,妄图抗拒时代的怒潮是不可能的,一旦消息泄漏,哪怕红叶学院可以包庇路惟静,也包庇不了伊芙,没人敢包庇她,没人能包庇她。

    路惟静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不该问,甚至迁怒于江禅机为什么要告诉她,耍赖就是不跟她说实话多好?她还能掐死他不成?这种事一旦知道,压力就来到了她的身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越想越令人浑身发冷,尽管那是最糟糕的设想,但根据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路惟静一开始激动得冒汗,现在汗凉了,她冷得像是被关在了冰窖里。

    “她……是主动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她问道。

    “她主动告诉我的。”江禅机在这里只能说实话,以他的医学水平如果能猜出来……鬼才相信。

    “她就这么信任你?”路惟静还是有所怀疑,能从一万年前隐姓埋名活到现在的长生者,一定生性谨小慎微,这么攸关性命的事,她难以想象伊芙为何会主动告诉江禅机,正常情况应该是打死也不说才对吧?

    “这个……怎么说呢?”江禅机为难地挠头,“她可能误会了一些东西,她认为我是很重要的人物,认为我值得她托付这个秘密,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跟别人讲的……”

    “误会?”路惟静仿佛觉得无比荒谬地嗤笑了,“一个活了一万年的人,早就活成‘人精’了,她会误会?算了,我不想再多问了,心好累!不论她到底是误会还是另有其他原因,我都不想知道,你也别跟我说,否则我就缝上你的嘴!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

    江禅机才叫冤,明明是路惟静一再逼问,他实话实说了反而落个埋怨,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长辈、是大人呢,有委屈也只能憋着。

    “那说正事,伊芙的身体到底……这情况到底影响有多严重?能治么?”他指着核磁影像问道。

    “我不知道。”路惟静自暴自弃地说道。

    “……啥?”

    “我怎么知道?世界上从未有过这种病例!现代生物医学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连身体的奥秘都没摸清楚,大脑的奥秘更是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松果体深藏大脑中央深处,周围全是神经和血管,她这种情况也不能算是肿瘤,一刀切除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会不会令她丧失长生不老的能力谁也不知道,恐怕她自己都不会同意切除,所以还能怎么办呢?假如这个异常膨大的松果体正是她长生不老的关键之一,把它切了不是在救她,反而是在杀她啊!”

    “那……难道什么都不做?”江禅机也无语了。

    “她有什么不适的症状没有?如果没有,还是暂时保守观察为好,而如果出现症状,比如突发昏迷或者癫痫之类的,起码可以跳过检查这一步,直接就知道原因为何,到时候再进行手术。”路惟静给出自己的专业意见,“至于她体内的钙化灶……尽管肯定会慢慢影响她体内器官的功能,但相较而言问题不大。”

    江禅机未免失望,看来现代医学确实不是很高明,他倒是没有后悔把实情告诉路惟静,虽然他可以求助于尤绮丝给出更高明的解决方案,但落实还是需要路惟静来配合。

    “另外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需要征得她的同意,当然也需要你的同意,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可以当我没说。”路惟静这么客气的语气可是相当罕见。

    “什么事?”他问。

    于己不欲,勿施彼身,路惟静觉得这个请求很可能被拒绝,就算被拒绝也情有可原,但如果不说,她肯定会寝食难安。

    “我想……对她做一些研究……你不用担心,这个研究只有我会知道,而且仅凭我个人,能研究出成果的机率很低,真能出成果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即使出了成果,我也会匿名将其送给医学刊物,不会提及她的存在——这点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她难以启齿般说道。

    “你是要……研究她长生的秘密?”他问。

    “还包括她抗癌的秘密,其实这些东西现在就有很多人在研究,但我跟他们不同的是,如果有伊芙的配合,我就有了明确的、正确的方向,省掉无数的弯路与歧途,最终也许可能造福人类社会……这也算是……我的补偿吧。”她叹道。

    江禅机想了想,“我个人不反对。”

    “真的?”路惟静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

    “只要您在保密方面不出纰漏,我应该没有反对的理由。”

    江禅机不愿意做、不能做的,是像黑科技网文主角那样,凭空拿出高深莫测的超级科技,这是在无视科学和社会发展的正常规律,但如果稍微配合一下,以正常的科研步调由一个正常的……姑且算是正常的科研人员来慢慢攻坚这个科学难关,应该还是可以接受的,况且能否攻克还在模棱两可之间,需要难以想象的漫长时间,即使若干年后,路惟静真的成功了,但纯粹的学术成果转化为可行的技术,依然需要漫长的时间,足够社会慢慢做好准备了。

    这对路惟静而言非常很重要,她自己同样是时代的一粒沙,她不愿意放弃个人的生活去忙碌地为世人治病,因此而背上了冷酷无情的骂名,她并非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对这种事完全不放在心上,她也想在不放弃个人人生的前提下做点儿什么,作为补偿,只是苦恼于不知道能做什么,但现在她终于有了值得用一生去追求的目标。万一她能成功,这比她凭自己的超凡能力对世人做出的贡献要重要得多,就算她7x24小时地救人,能救几个人?而伊芙的秘密,甚至能拯救此时尚未出生的一代人。

第864章 异类

    反正屋里只有两个人,路惟静把豪言壮语放出去了,即使日后没有达成目标,也没什么可丢人的,她也清楚能成功的机率并不高,但终归是值得努力的目标,否则人生如果连一个长远目标都没有,岂不是很无趣?

    当然他们的想法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还是看伊芙本人同不同意,想瞒着伊芙悄悄进行是不可能的,人家是活了一万年的人精,这样做只会招致反感。

    江禅机能同意路惟静的想法,就是因为路惟静在研究的过程中不会限制伊芙的人身自由和人身权利,否则如果是把伊芙像阿尔法一样关在笼子里研究,即使研究者是路惟静和红叶学院,他也不会答应,是他把伊芙带来的,如果她的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他就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安全带走,她本人的意愿是放在第一位的,否则就辜负了她的信任。

    路惟静按下通话器,对核磁室躺着的伊芙说道:“检查已经做完了,请过来一下。”

    伊芙此时的心情肯定是相当复杂而忐忑,因为她不确定是否会检查出某些特殊的东西,不仅包括疾病,还包括她自身的特殊,但她的表情还是保持着相当的平静,就像是一位经常进出医院的老病号。

    她穿过核磁室,进入隔壁江禅机和路惟静所在的观察室,路惟静先示意她可以把首饰之类的金属物件收起来了,等她收完之后,一时踌躇着没想好要怎么做开场白,总不能直接说:我想拿你做实验吧?

    江禅机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他对伊芙说话时几乎不抱有顾虑之类的,直截了当地说道:“伊芙,我跟路医生讲了你的事,抱歉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但我认为这是很有必要的,而且我也信任路医生。”

    伊芙表情波澜不惊地点点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太多变化,仿佛已经预料到这一切,光是这份定力就令路惟静暗暗心惊,换成别的任何人,自己一生最大的秘密被曝光,都很难如此平静。

    江禅机早已经习惯了,毕竟人家什么大场面见过,继续说道:“现在有两件事,一件是你的身体状况,这个稍后再说,另一件事是路医生想请你配合她做研究,她想以你为研究对象,探寻你长生与抗癌的奥妙,她保证不会对外透漏你的事,不过俗话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我相信路医生会信守承诺,但漫长的研究过程中,始终是存在一定的变数,谁也无法百分百做出保证,所以现在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你不用有所顾忌,怎么想就怎么说。”

    路惟静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过江禅机把丑话说在前头也是一件好事,天底下确实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她有多么小心,意外总是可能发生。

    伊芙交替地看着他们两人,问道:“我要怎么配合?”

    路惟静清了清嗓子,“我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你只要偶尔来一趟,让我抽一点儿血以及取一些细胞样本就可以。”

    “这样……那我同意。”

    伊芙的回答速度远远超乎江禅机和路惟静的想象,他们觉得她怎么也得好好思考一下才行,哪怕她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来思考都很正常,然而……这回答速度简直到了荒谬的程度。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或者没听懂他的话?”路惟静怀疑地问道,明明就在刚才,她还吐槽伊芙这样的人精不可能因为误会而做出重大决定,现在她的问话句式几乎和他没什么区别。

    “你需要我配合,来研究长生与抗癌,不是这样么?”伊芙反问。

    “话是没错,但……”路惟静还是无法理解,也很难接受,“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就接受了?难道你不担心……各种各样的事情么?”

    “担心,不过婵姬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而且……如果你能成功,就意味着普通人也能长生了吧?”伊芙看了看江禅机,又说道。

    路惟静摇头,“像你一样的长生可能很困难,我的初步目标是让普通人能在不患癌症的前提下健康地活到120岁,这是人类的理论寿命极限,之后再考虑更进一步的事,当然非常非常长远的目标才是长生,老实说我都不认为自己能活着看到那一天。”

    “那就行了,我应该没有误会。”伊芙笑了笑,“我也期待着那一天,甚至可能比你更期待,我期待着不用再东躲XZ、隐世埋名,而是像普通人一样自由地行走在阳光下,不用时刻恐惧着被当作异类关押起来。”

    路惟静一时语塞,她想当然地认为长生是一件人人羡慕的美事,但实际上并非完全如此,古代可能还稍好一些,但在身份信息被严格认证的现代社会,想不被世人察觉地活很久,是一件很困难又心累的事。难道伊芙就愿意孤独地蹲在与世隔绝、天寒地冻的西伯利亚么?如果可以,她也想正常地生活在世界上,但每次外出对她而言都意味着很大的风险,她的证件都是花大价钱从黑市搞来的,但因为容颜不老,每隔最多十年就得重新弄一遍,每次她都没办法确定新的证件到底能不能顺利通过海关,只能硬着头皮以身试法,万一被海关人员发现是假证件,她就寄了。

    伊芙很清楚自己是个异类,即使在超凡者之中,她也是异类,她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是不可能实现的。只要她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永生者,时时刻刻都要活在恐惧之中。她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恐怕就是一直忍耐着,直到活到这个世界的科技进一步发达,每个人都实现长生的时代,因此路惟静的提议对她而言是一个好消息,可以加快这一进程,虽然确实有一定的风险,但只要活着,做什么事是完全没风险的呢?喝凉水都可能被呛死——尽管这是极小概率的事件,但只要活得够久,就不存在小概率的事件。

    江禅机感同身受,在现代社会隐瞒身份东躲XZ确实太累了,累到随时可能自暴自弃地放弃,他才躲了数月就累到不行,伊芙可是足足躲了几十年以上——取决于从何时开始算是现代社会。

    没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其实经常有类似的新闻,比如某某逃犯躲进深山数月之后主动出来自首、或者某某贪官逃往国外数年之后回国自首,诸如此类,他们难道不知道即使自首也要被关进监狱?他们当然知道,但躲藏着的自由并非真正的自由,被关进监狱里虽然失去自由,但能获得心灵上的宁静,不用连深夜都在恐惧警察从天而降,终于可以安心地入眠。

    伊芙也是如此,隐居在西伯利亚的荒野里算是自由?那其实是一座天为穹顶、画地为牢、自我放逐的监狱,她就跟躲进深山的逃犯没有太大区别。

    路惟静没想到伊芙的心路历程居然是这样的,但这也坚定了她的信念,如果能够成功,这会是一个多赢的圆满结局,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第865章 解构

    既然伊芙不仅同意配合路惟静的研究,甚至可以说她乐见其成,相当于前进路上最大的一道难关被攻克了,尽管后面还有数不尽的难关,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不过话虽如此,路惟静是空有雄心壮志,因为她以前偏临床,对于偏学术的东西只是稍有涉猎,遇到不会的东西就去向同行或者其他老师请教,而现在为了保密,她只能尽量自己搞定一切,在科学细分领域越来越精细的当代,想一个人通吃一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好在她大概知道要学习哪方面的知识,只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学生,从头开始学起就行了。

    “路老师,我多嘴一句,您可得分清轻重缓急啊,拉斐那件事最好您能放在前面,伊芙又不是立刻就要离开,她的研究可以缓一缓。”江禅机提醒道。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心里有数。”路惟静烦躁地摆手。

    “那我冒昧的问一句,那种微生物您研究出什么端倪没有?”他又问,但看她这副神态和语气,他并不乐观,明显就是被问到了痛处的样子。

    “……稍微有一点儿吧。”路惟静老脸一红,“姑且找到了几种复杂的有机化合物,我有理由相信就是这几种化合物通过对神经的刺激造成了所谓的吸血鬼化,但这种复合反应的过程很复杂,既要令宿主产生对血液的成瘾性,又要阻断宿主的正常思维,还要令宿主的部分身体组织产生变异……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搞清楚具体的反应原理,需要更多的时间,而且想验证猜想也很困难,我又不能拿活人做实验,动物实验不知道是否有效……”

    路惟静说了一大堆理由,其实她即使不说这么多,江禅机也知道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正常情况下都得是一个顶级科学家组成的团队进行攻关才行,虽说她可以请教其他老师,但她们毕竟都不是专业研究这种未知微生物的专家,几天的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分子式和结构有了没?”他问。

    路惟静皱眉,“通过质谱分析倒是得出了几种可能的分子式,然后又通过FTIR找到了大致的结构,同时做了核磁氢谱和碳谱辅助分析……但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我又不指望你能帮忙,连奥罗拉都帮不上忙,你就别添乱了。”

    “咳!我是不懂,但我认识人啊!我认识的人里有懂的。”江禅机听得头大,但还是得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路惟静刚想表示怀疑,但想了想,又把话憋回去,事到如今她还真不敢断言他在吹牛,毕竟这方面的专家也不是极为罕见,而且他刚从帕辛科娃将军那边回来,说不定他认识的人是第43号实验站里的军事科研人员,这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她问。

    “所以您能不能把目前您知道的东西打包发到我的邮箱里,我找认识的人请教一下,看能不能有所帮助。”他解释道。

    “行,没问题,那我就期待着。”路惟静很干脆地答应,言外之意还带了一些嘲讽的语气,她不抱太高的期望,也不相信别人能做得比她们更好,她们好歹已经研究了几天,有了基础,她有信心比别人更快得到答案。

    虽说这事不宜流传出去,但如果只是分子式之类的学术问题,倒不用那么严格,只要微生物本身和化合物的实体不外泄就行,若光是分子式,谁知道是不是某个生物学系的学生恶作剧般的习作?更何况想通过分子式反推来造出这些化合物,可谓难于登天。

    她用了一两分钟,就在电脑上把已知的图表全都发给江禅机的学生邮箱里。

    他用手机进入邮箱,将每张图表都扫了一眼,就锁上了屏幕。路惟静冷眼旁观,只看到他在手机上一顿划拉,但没有“点”或者“按”的操作,也就是他没把邮件转发给别人,当然也可能是他打算等有空的时间再转发……总不能是他想请教的高人就在附近吧?

    “优奈给拉斐试药有什么进展没?”他又问。

    他刚才看进眼里的图表此时已经被尤绮丝在虚拟空间里重现了,并且构造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实物分子式,红色的球、蓝色的球、绿色的球,大小不同,颜色不同,大概是代表了碳、氢、氧等原子,彼此间通过化学键相连接,但是极为复杂,如果说他在化学课上学到的那些简单化合物的分子式是儿童乐高积木,那么这几个分子式简直就是一栋栋异形的摩天大楼,楼内的结构就像是迷宫,虽然很直观,但看着令人眼晕,如果可以变成一个格列佛那样的小人,都可以在分子式里逛一整天不带重复的,而且多半会迷路。

    江禅机看着如此直观形象的分子式啧啧称奇,如果自己上化学课的时候有这样的实物可以眼见为实,化学成绩起码能提高20分吧?不过也可能相反,看到如此复杂的东西,就直接放弃了学好化学的念头也说不定……

    他对尤绮丝的本事很有信心,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光是解构了这几种化合物不行,还得有东西能中和其效力才行,尤绮丝不能用地球没有的材料造出不存在的药物,所以还得看看手头有什么材料可以用。

    “这个我暂时还没了解,一会儿你自己可以去问她。”路惟静转向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等待的伊芙,“我还是先把你的身体状况说一下吧,等说完之后我就不建立病例档案了,刚拍的核磁也不会保存。”

    果然,当路惟静对照着核磁影像把伊芙的身体状况解释了之后,伊芙很坚决地表示,不愿意切除松果体,哪怕她会因为松果体的继续膨大而面临潜在的危险。

    路惟静的意见也是保守观察,因为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伊芙的松果体很早以前就这么大,并没有一直膨涨,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做处理的必要。

    路惟静当着他们的面,将伊芙的核磁影像保存在一个U盘里交由伊芙本人保管,以备下次做核磁检查时进行对比观察,否则凭记忆来判断肯定不靠谱,电脑上的影像则全部删除,不留备份。

    路惟静现在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61秒来用,又要跟江禅机口中那个未知的高人暗中摽劲儿来更早解谜神秘微生物的化合物,又要抽空借一堆书籍开始学习,浑身干劲满满。

    江禅机就顺便告辞,让她做好准备之后再跟他联系,无论是需要伊芙抽血还是细胞取样都可以,然后带着伊芙去找优奈。

    离开核磁室之后,江禅机趁走廊里没人,悄声问伊芙:“我觉得应该不会,但为了以防万一而问一句,你刚才没有因为碍于面子而……”

    “没有,我答应是因为我想这么做,绝没有其他人的因素。”伊芙知道他想问什么,提前做了回答。

    “那就好。”江禅机放心了,他本来也不认为伊芙会是碍于他的面子而做什么事的人,尤其是事关她的身家性命的时候。

    江禅机在一间特别的屋子里找到了优奈和拉斐,为期不过数天时间,优奈已经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对拉斐的惧意,因为她发现拉斐很安静,像是个机器人,只要不打扰拉斐,拉斐能在座位上呆坐一整天,甚至令她忽略其存在,除了外表可怕之外,比猫还要老实。

    优奈很尽职尽责,她用闹钟定了时间,考虑到拉斐巨大的代谢速度,每隔两个小时给拉斐试一次药,服药之后观察半小时,之后的时间由她自由支配,她借来一些医学书籍正在自学。

第866章 吓唬

    看到作为熟人的江禅机到来,优奈很高兴地想过来迎接,但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伊芙是个陌生面孔,她又不得不表现出稳重的举止,毕竟她现在穿的是护工的衣服,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校医院。

    “优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伊芙,我在北方新认识的朋友。”江禅机替她们介绍道。

    相较于从小到大因为很少接触陌生人而生涩的优奈,伊芙接人待物的老练程度自不必说,完全是看人下菜,只要对方不是自闭症患者,她都能很巧妙地渡过刚认识时的尴尬期,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就把话题转移到桌子上摊开的医学书籍上,不着痕迹地夸赞优奈很用功、不负好时光,甚至在言语之间还提到那本书里有哪部分比较难啃,这令优奈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话题。

    “伊芙小姐是学医的么?”优奈好奇地问道,伊芙明显是读过她正在攻读的那本书,又出现在校医院里,顺理成章地令她有此怀疑,而伊芙的面相又太年轻,不像是医生。

    “试过,但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伊芙自嘲道,“这本书算是比较浅显的入门书籍了,我的医学知识也只到这种程度而已。”

    “哦……”优奈恍然,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我是带伊芙来检查身体的。”江禅机接过话茬儿,实际上他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他把伊芙带来见优奈并不是仅仅是顺便。

    “哦,一切都好吧?”优奈忧心地问道,当然她也明白既然都被江禅机特意带过来了,身体很可能有一些不好的征兆。

    “有点儿问题。她体内检查出不少的钙化灶——我考考你,你知道钙化灶是啥么?”江禅机反问。

    “别小看我啊!”优奈很不服气,“钙化灶我还是知道的,我的书又不是白读的,但伊芙小姐这么年轻,为什么……”

    “不知道啊,所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疑难杂症,否则我为什么特意把她带到校医院来呢?若是普通的病症,随便找个外面的医院就能看吧?”江禅机振振有词,把优奈说得一愣一愣的,以她的医学知识,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

    伊芙尚不明白他这么讲的目的,没有插话,看样子他不打算把她的情况透漏给优奈,所以才有所隐瞒,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干脆说一切都好呢?

    江禅机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叹道:“这个检查结果,连路医生看了都连连摇头,而且好像她脑袋里的松果体还有异常膨大的问题。”

    “这么严重吗?伊芙小姐你还这么年轻,一定要坚强啊……”优奈很容易被吓唬,望向伊芙的视线已经像是在看待绝症病人的临终关怀了。

    “要说特别严重倒也没有,但肯定要好好调养身体,她最近几天恐怕都要频繁往来校医院,所以我安排她帮优奈你一起给拉斐试药。”

    这才是江禅机的真正目的,利用优奈那种潜移默化的祝福能力,也许可以对伊芙的身体产生有益的积极作用,至少不会有坏处,松果体的问题先放在一边,起码可以试试能不能稍微消除钙化灶,这是目前的医学手段无能为力的,虽然现在暂时没什么影响,但一直这么积累下去也不是办法。

    优奈流露出不忍之色,劝道:“这里我一个人也没问题,伊芙小姐还是好好休息吧……”

    “不不,路医生并不建议她彻底静养,还是趁情况没有恶化之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较好……更何况在校医院里待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便于及时抢救对吧?”

    江禅机越说,优奈的脸色越是苍白,仿佛伊芙下一刻就可能不支倒地,搞得他都有点儿不忍心了,但重病用猛药,只能在心里对她说声抱歉了,谁让她的能力是以这么特殊的形式起作用呢,说不定他这次能从北方安全回来,就是她的能力起了难以描述的作用。

    伊芙只能配合地表演,也是一副忧心忡忡却又勉强保持乐观的样子,但她何等精明,此时已经猜出,优奈这个女生恐怕很不一般。

    “总之,你不用太替伊芙担心,就让她帮你的忙,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拉斐的问题。”江禅机欲盖弥彰地劝慰道,“试药有什么进展么?”

    优奈揪心的视线好不容易从伊芙身上移开,她拿起一叠表格,说道:“每次试药我都做了记录,目前来看,有几次似乎有一点儿效果,用的是什么药我都标记出来了。”

    江禅机接过表格一看,优奈很适合做这种细腻到繁琐的文书工作,表格里详尽地标注了每次试药的时间、药名、服药之后是否有反应,以及多久之后有反应、有什么样的反应之类的,药名五花八门,有西药也有中成药,大部分的药名他都没见过,绝大部分的药被拉斐服下之后都没有任何效果,不论是正面效果还是负面效果,而且部分药是误服之后可能会对人体造成很大伤害的处方药,结果跟维生素没什么区别,但也有几例被拉斐服下之后,拉斐出现了某些特定的反应,比如体温稍微下降,瞳孔对光线的收缩和扩张速度更加灵敏之类的反应,这几例药都被着重标记出来,但可能是他眼拙,没看出这几例药物之间有什么关联,有中成药也有西药,主治方向也是风马牛不相及。

    “厉害啊,真是辛苦你了。”他草草地浏览着表格说道。

    “这还只是试了一小部分,路医生开的药品清单里还有大部分没有试过。”优奈介绍道,“我是打算等全试一遍之后,再对有异常反应的这些药物进行重点复测。”

    江禅机点头,“我感觉安排得挺合理,拉斐能不能恢复正常就看你和伊芙了。”

    优奈欲言又止,她还是觉得伊芙应该多休息,但这既然是路医生的医嘱,她就没资格置喙了。

    “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再跟伊芙说几句话就走。”

    他把伊芙拉到房间外的走廊里,关上门悄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很困惑,没关系,我骗她是有原因的,但这个原因怎么说呢……一旦说出来就可能不灵了。没错,就是这么邪门!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跟优奈认识并搞好关系,对你的身体很有帮助。”

    伊芙的性格就是不多问,哪怕心里无比好奇,也绝不会多问,不过这次毕竟是事关她的身体,她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优奈是超凡者么?”

    “很可能是,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她自己不认为是……听着像是绕口令吧,但这种模糊混沌的状态反而是最好的。”他解释道,“你也不要问她或者提醒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伊芙点头,“我明白了,我就像对待普通人一样跟她相处。”

    “嗯,那你就进屋去给她帮忙吧,这几天如果没别的事,就一直做这个——这不是命令你,是真的对你有好处。”他强调道。

    伊芙再次点头,然后进屋与优奈一起给拉斐试药,虽然优奈一个人也做得挺好,但有人帮忙和聊天终归更好,特别是伊芙还是一个特别会跟人相处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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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女校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在只属于少女的超凡能力时代,一个少年觉醒,踏入全新的未知世界我的隐身战斗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隐身战斗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