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名单
毒气听着很恐怖，但江禅机相信学院长是有分寸的，事先做过详尽的毒性实验，以确定对人体没有较大的伤害或者后遗症，只是为了驱逐野兽和怪物，当务之急就是将防毒面具和口罩分发给平民，尤其是老弱幼病残这类群体，但想必这种事不用他操心，肯定已经有其他人负责这些事了。
帕辛科娃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只要是我能做的，请不吝开口。”
学院长说道：“将军您拥有超越群伦的机动性优势，您可以飞到城市上空，纵览全局，哪里需要支援和帮助就去哪里。”
帕辛科娃点头，“那我就去了，若是有其他事，可以随时通知我。”
在红叶学院的这段日子，学院长促使帕辛科娃与付苏认识，这样即使在通讯断绝的情况下，帕辛科娃也不至于失联，毕竟她的重要性太强了。
帕辛科娃离开，江禅机也正待离开，学院长却又叫住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无论是你还是其他同学，千万不要头热发热逞能，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作为第一优先级，你要把这句话传达到位，知道了吗？你们是学校的希望，你们的存在并不是为了保护学校，恰恰相反，学校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你们，如果你们出事，我们做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学院长也是从他这个年纪过来的，深知无论少年少女，总有头脑发热然后不顾一切的时候，虽然听上去很热血、很青春，但学院长并不希望看到那种情况。
江禅机咬咬牙，重重地点点头，学院长这才满意地让他离开。
他跑到礼堂外面，那里有老师正在分发防毒面具、口罩以及信号枪，看到信号枪，他想起刚入学结伴猎杀凶兽的日子，信号枪是为了在通讯中断时发信号求援用的。
回到学生聚集的广场上，他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学校里那些年幼的女生并不在场，否则恐怕已经哭声震天了，可能都被老师妥善安排到安全地点了，或者已经被直升机带离城市，在场的女生里年龄最低的可能就是梓萱了，因为她的个头小，所以很好找，另外一个很容易被找到的就是奥罗拉，其实江禅机没有直接看到奥罗拉，但只要看到被一堆女生团团围住的位置，里面八成就是奥罗拉。
在场的老师并不是很多，刚才等他的李慕勤都不在了，剩下的老师大多是普通人，在焦头烂额地维持着秩序，夜里光线不是很好，也看不清都有哪些老师，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只能围在最可靠的奥罗拉身边抱团取暖——如果是男校或者普通学校的话，男生可能更愿意展现自己独立好强的那一面，但女生们大多没有这样的顾忌。
江禅机首先给15号和凯瑟琳她们打了电话，简明地告诉她们，毒气是真实存在的，但毒性很低，他一会儿把防毒面具和口罩带回去给她们，让她们不用担心，耐心等待，也不要乱跑。
打完电话，他看到奥罗拉那边依然被围得水泄不通，而正在这时，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嘈杂但绝对安全的环境令他没有留意身边的动静。
他转头一看，是马里金娜，作为名义上的交换生，她也穿上了校服，他没有询问她是怎么在这么多人里找到他的，见她一脸焦急，便问道：“怎么了？”
“米奥学姐趁乱熘出学校了，要不要告诉老师？”马里金娜又气又急，米奥平时胡闹也就罢了，她作舍友就近监视还应付得来，结果米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瞅着发现校园警卫都撤走了，立马趁她不注意就跑掉了。
江禅机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指望米奥识时务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带着她一起去找米奥，有她这个人体GPS，不论米奥跑到哪里都能找到，不过此时实在没有那个闲工夫，好在米奥虽然贪玩，但对危险的嗅觉也很敏感，逃跑功夫更是一流，只要不被人贩子拐走，应该不至于出太大的危险。
“算了，先不管她，今天晚上有更重要的事，现在晋西北都乱成了一锅粥，她跑出去也没什么可玩的，可能等她疯够了就会自己回来，她这人就跟驴差不多，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不理她，她反而会跟过来……如果她明天早上还没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去找她也不迟，反正你能感应到她对吧？那就不用着急。”
尽管他的话马里金娜多半听不懂，但姑且勉强安心了，主要是马里金娜不清楚国情，以为这里黑夜跟她的东欧老家一样乱。
“不过你来得正好，帮我把奥罗拉从人堆里拽出来，我找她有事，让她去那边找我。”
他指着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给马里金娜分配了个任务，主要是他不想往一堆女生里面挤来挤去，而且直觉告诉他，如果他靠近，说不定也会被缠着不能脱身。
奥罗拉被莫名其妙地拽出来，其实她也不想被女生们围着只能徒劳而空洞地安慰她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脱身，等她过来之后，江禅机把学院长的大概意思转告给她，只是隐瞒了毒气的来源，而且为了防止她多心，还特意强调学院长并非厚此薄彼，只是不想在学生里引起恐慌。
奥罗拉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真正的学霸并不会因为身边都是平庸之辈而高兴，更何况她一直将江禅机视为战友、前途无量的学妹而非竞争对手。
她听了之后也挺意外，没想到毒气居然是真的，虽说有点儿太过巧合，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想了想说道：“我明白了，那么应该把有战力的同学召集起来，征询她们的意向，然后按照不同的区域分配人手，而且为了安全起见，还要考虑不同能力之间的组合。”
“对。”江禅机点头，“所以这件事还得拜托学姐你，你对高三学姐们的情况比我熟得多，请你列出一个名单。”
第928章 去留
江禅机记得，奥罗拉学姐曾经说过，她基本上每年都会浏览新入学的新生资料，从中寻找看起来很有潜力的女生，作为鞭策自己前进的假想敌，而且不仅是新生资料，她也浏览过更早入学的学生资料，尤其是那些曾经闪耀一时的明星学生，所以要说谁有能力拉出一张具备足够战力的学生清单，肯定非她莫属，说不定她比老师掌握得更全面。
奥罗拉仓促之间一下子也很难想得面面俱到，只能尽量按照年级和学系在手机里列出一个名单，然后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疏漏的，最后的名单也就是三十来人而已，而且其中的一半江禅机都认识，毕竟不是所有的能力都适合战斗，即使如此也已经很勉强了。
江禅机看了看乌泱乌泱的人脑袋，皱眉道：“这么多人，一个个找起来好像很麻烦啊，要不要直接把她们喊出来？”
奥罗拉并不赞同，“我觉得那样不合适，也许她们可能并不想参与，但当众把她们喊出来，她们会下不来台，而只能勉强同意参与……我给名单里的人群发信息，希望她们能看到，个别没看到的，我再去单独找她们，我知道她们的年级和学系，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江禅机觉得她的顾虑也有道理，强扭的瓜不甜，毕竟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不能太过勉强人家，于是点头道：“那行，学姐你就这么办吧，我先回我住的公寓一趟，我得把防毒面具和口罩给院牧长送过去，院牧长今天身体欠佳，可不能再被毒气呛到。”
奥罗拉也很清楚院牧长的重要性，说道：“那你快去吧。”
“我速去速回。”江禅机说完，暂时顾不上低调行事了，跑到老师那里说明情况，领到一堆防毒面具和口罩，直接用念动力托着自己起飞，虽然是黑夜，但还是有少数学生注意到了空中飞人，不由发出一阵惊呼，但不等更多人注意到，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念动力的飞行并不是真的飞，更接近于托着自己前进，但至少比跑跳更快，只用了来时的一半时间，他就已经回到了出租公寓，平时这个时间充满烟火气息的公寓楼静得可怕，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能跑的人都已经跑光了，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院牧长、凯瑟琳以及其他人都没有待在房间里，而是全都移动到了楼顶上，包括米雪。
可能是凯瑟琳给院牧长搬了一把椅子到楼顶，让院牧长可以坐着，其他人都是站陪。
看到他“飞”回来，众人脸上神情各异，原本精神不振、病体欠佳的院牧长都不由地坐直了身体，其实她大多时候并不关心别人拥有何种能力，反正不可能比她更强，不过听闻米雪在北方的帕辛科娃手底吃瘪之后，她才终于正视这种神奇的念动力，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亲眼目睹。就连米雪身体的光芒也出现了轻微的波动，她回想起被念动力加核辐射攻击的情景，依旧心有余季。
倒是江禅机被众目睽睽盯着很尴尬，降落之后赶紧说道：“这是防毒面具，大家分一下吧……15号，我知道你们的忍者服有一定的过滤能力，不过还是在里面戴个口罩比较好。拉斐你也是，另外一个口罩，就给贝塔吧，防毒面具恐怕不适合它的脸型，密封不严。”
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惦记着贝塔这样一个非人类，颇令15号感到意外……和感动，自从他传来信息说毒气是真实存在的，她就开始忧虑贝塔要怎么办，但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在关心各自的安全，或者家人朋友的安全，并没有人哪怕提一下贝塔。
“谢谢……不过口罩就可以么？”她欣慰又疑虑道。
“绝对没问题，毒气的毒性很轻微，用口罩就可以挡住绝大部分，这是来自学院长的第一手资料，放心吧。”江禅机不仅是对15号解释，也是在向其他人喂定心丸。
如果是学院长做出的保证，大家倒是很大程度上放心了，15接过口罩和防毒面具，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试了试，又问道：“毒气是什么样子？我的意思是，毒气的颜色、味道或者其他特征是什么？否则什么时候开始戴口罩？”
这下子把江禅机问得愣住了，他还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早知道向学院长多问一句就好了，但现在打电话过去估计也是占线。
“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凯瑟琳遥指远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被城市灯光映照的天边，出现了一片如云似雾的气体，正在缓慢向这边移动，气体本身似乎是澹白色，被城市灯光染成了橙红色。不知道是幸运抑或不幸，今天夜里只有微风，气体云雾等闲不会被吹散，但江禅机相信，即使今天的风更大一些，学院长肯定也预备了足够多的气体来保证覆盖城市以驱逐怪物。
看到这片云雾，大家刚放松一点儿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米雪通过光线在云雾表面的反射估算出距离，手指轻摇，在他的视网膜上写道：“预计还有十几分钟抵达此处。”
江禅机点头，“我还得马上回学校，老师和有能力的学生已经组织起来，打算分散到城里城外各处，尽量在‘通道’出现的第一时间发现并发出警报。”
虽然赵曼一个劲儿地向15号递眼色，但她还是说道：“我带着贝塔也一起去。”
“我也去帮忙。”路易莎也自告奋勇。
赵曼实在不想凑这个热闹，但15号非要去，她自己留在这里也怪别扭的，只好不情愿地表示自己也要跟着。
她们愿意帮忙当然是好事，多一份力量是一份力量，毕竟光靠有限的人力想覆盖偌大的城市范围还是很困难的，人越多越好。
“院牧长女士，你们留在这里没问题吧？”他问道。
“无妨，你们尽管去便是。”院牧长说道。
江禅机看了米雪一眼，如果是平时肯定没什么问题，不过……这种烟雾好像对米雪的能力是很大的限制，好在还有凯瑟琳和蕾拉，应该不至于有事。
第929章 飞行
米雪的战斗方式100%依赖于光子的冲击，但正如千央的激光一样，米雪的光也会受到烟雾、云雾的严重干扰，空气里的悬浮颗粒或者液滴会极大损耗光子携带的能量，所以江禅机隐约感到一些担心，不过凯瑟琳和蕾拉也不是吃干饭的，虽说米雪会受到云雾的限制，但可以与凯瑟琳合体，再加上圣剑之威，能威胁到她们的东西没多少，而且怪物出现并正好找到这里的机率本来就很低，没必要杞人忧天，与其想办法保护一位顶尖强者万无一失，不如将更多的精力去照顾弱者。
趁着15号下楼去找贝塔，他向凯瑟琳她们点点头，“你们保重。”
“你们也是。”凯瑟琳回道，“我会祈祷一切平安无事。”
不一会儿，15号拉着贝塔上到楼顶，15号已经换上了全套忍者服，而贝塔也戴上了口罩，口罩不是特别合适，但与脸部贴合的部位被15号用创可贴粘住了，以防漏气，看起来滑稽而诡异。
15号虽然不止一次带贝塔去野外训练，但夜里还实属第一次，她本打算过一阵再让它进行夜间训练，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
“干嘛？”江禅机看到她们都在盯着他。
“你能带着我们一起飞过去么？”15号说道，“起码得带着路易莎飞过去，否则让她靠两条腿走到学校么？”
“呃……这个我没试过啊，不知道能承受多少重量。”江禅机心里犯滴咕，虽然这几个女生和贝塔的体型都不胖，但好歹是几个大活人，“那……一个一个上来试试吧。”
按理说，帕辛科娃用念动力阻挡了民航客机撞墙，所以念动力的上限是很高的，就是不知道以他的本事能支撑多少重量，他怕的是万一失手，导致这几个妹子从空中摔到地上，那就……麻烦了，但现在的客观情况也确实不允许她们慢慢跑过去，只能试试了。
“你们逐个走到我身边，抬脚迈上来。”他抬腿就像走上一阶楼梯，然后就悬浮在空中，示意她们一个一个上来试试。
15号胆子最肥，不仅自己先迈腿站上去，还拉着贝塔也一起踏上念动力屏障，而贝塔有些傻眼。
江禅机试着带他们起飞、降落，觉得没什么阻碍，又让路易莎、赵曼依次站上来，他能以某种方式感应到这些重量对自己的负担，这些负担并不是加诸于身体上，而是加诸于精神上，就像是缺乏睡眠而导致的头脑沉重，现在想想帕辛科娃硬是阻止了客机撞墙的动能，那样的精神负担恐怕就像是连续数天不睡觉还要高强度工作一样，猝死是分分钟的事。
人的肉体经过上百万年以来的进化，进化出自我保护的本能，而人的精神又太强大了，帕辛科娃的精神更强大，总是会进行超过肉体极限的尝试，在明明大脑极度疲劳时还要强打精神，不过江禅机还没到那种程度，此时的负担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这种事最好不要让房东大婶看到，否则她站上来的那一刻，他可能就七窍流血而死了。
“其实你们不用抓得那么紧……”
随着江禅机开始移动，他们移到了楼顶的外面，脚下距离地面有三层楼高，而且还在迅速升高，他的左右胳膊都被路易莎和15号一左一右抓住了，能感觉到她们很紧张，15号另一只手抓着贝塔，赵曼干脆从后面抱住15号的腰，这种悬浮在空中的感觉难免令人胆战心惊，贝塔是快要吓尿了，抱住15号的大腿不松开。
江禅机没时间太过照顾她们的感受，尽量打起精神，尽快向学校飞去，15号她们过了一会儿之后发现确实飞得很稳，就跟乘坐商场里的自动扶梯差不多，也就稍微放松了一些。
一路上，他们看到城市里大部分居民都已经撤离了，路上堵满了各种被遗弃的车辆，警员和消防队正在安排剩余的市民进入地铁站，可能是要利用地铁来快速转移，并且在向尚未撤离的市民发放防毒面具和口罩，但一来不知道能否来得及全部疏散完毕，二来也很难保证100%疏散，难免会有个别人因为各种原因被落下，这时候就由红叶学院的老师们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由她们拿着喇叭在街道和小区里喊话，寻找被落下的人，甚至她们还使用了极为先进的、一般是用在地震或者楼房倒塌之后用来搜救幸存者的雷达生命探测仪，如果是这样都没找到的人……那也就没办法了，总不能指望她们挨家挨户搜查，那太不现实了。
江禅机他们飞回学校，这下的目标更大了，几乎每个人都注意到他们飞进来并降落的过程，但这种时候实在没办法低调，15号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贝塔，江禅机带着她们直接降落在奥罗拉面前，说道：“她们是来帮忙的，学姐你分配的时候把她们也算上。”
奥罗拉已经将名单上的三十来名学生召集在一起，这些人江禅机至少认识一半，比如小穗和陈依依她们，而剩下的一半也都参加过上次猎杀隐异猴的行动，当她们看到贝塔时，全都惊得花容失色，因为只有很少人知道养在实验室里的阿尔法。
“别怕，它是我们养大的，不会攻击你们。”江禅机向她们保证，然后向奥罗拉问道：“学姐你跟她们讲明情况没有？”
江禅机一来一回的速度比奥罗拉预想的还快，她点头道：“我已经大致说明了，她们都愿意参加这次行动。”
江禅机没有完全放心，对她们说道：“这次的情况可轻可重，有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过一旦出事，有可能会比猎杀隐异猴那次还要危险，谁也没办法预料，大家一定要想清楚。”
她们彼此交换视线，一位江禅机不认识的女生举了举手，站出来说道：“我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与学姐们一起并肩战斗，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真相。”
第930章 初生牛犊
江禅机打量这位陌生的女生几眼，只见她个子不高，但说起话来很有气势，基本上没有害怕或者恐慌的意思，看面相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而她身边有两三个女生，显然她是这个小小团体的核心人物。这三十来位女生，江禅机即使叫不出名字但至少大部分都面熟，但发言的这位女生，江禅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他不知道刚才自己离开的期间，奥罗拉是怎么跟这三十来位女生解释的，为了避免出纰漏，他问道：“你说的真相是指？”
小个子女生看了一眼戴着口罩的贝塔，说道：“回婵姬学姐的话，我想知道的是，这些……怪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奥罗拉学姐又为什么会认定它们可能会在今夜出现？”
奥罗拉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她是今年备受瞩目的一年级新生，名字……”
江禅机恍然，原来这是今年的高一新生，怪不得他没什么印象，这半年的时间里，他诸事缠身，没有太多留意新入学的学妹们，看来她就是高一的明星新生，只能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如此她的语气隐含咄咄逼人也在情理之中，可能在她看来，他们这些二三年级的前辈都是迟早要被拍死在沙滩上的——虽然小穗千央她们对她的语气略有不满，但江禅机还真希望她有这种本事。
稍微有些令他奇怪的是，奥罗拉的话只说了半截就停住了，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他不清楚奥罗拉是临时忘了还是怎么回事，这种时候也不方便问。
“这些怪物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包括它在内。”他指了指贝塔，坦然说道，尽管没有得到学院长的许可，但这些同学甘愿以身犯险，他认为不应该再隐瞒她们，因为在这种时候隐瞒内情就相当于置她们于危险的境地，她们会以为自己对付的还是普通的凶兽，尤其是这些入学才半年的新生，上次她们以为隐异猴是学校实验室里跑出来的人造生物，这次谁也不知道她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现在外面大动干戈，也因为那个世界的大门有可能在附近开启，一旦大门开启，可能会有强大的、你们从未见过的危险怪物出现……”他顿了一下，“我并非要湖弄你们，但这件事要想从头说起需要太长时间，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事关民众的安危，我愿意在今天这件事结束之后，将我知道的一切源源本本地告诉你们——前提是你们要安全地活着回来。”
小个子女生想了想，“好吧，我相信婵姬学姐，抱歉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还请诸位学姐见谅……不过我有个请求，能不能在分组时将我和婵姬学姐分在一组？我很仰慕婵姬学姐，希望能多向婵姬学姐请益。”
奥罗拉以眼神向江禅机征询意见，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他拒绝，表面上小个子女生会下不来台，但实质上就代表了他们这些高年级生被新生压过了一头——江禅机没想这么多，只想着抓紧时间，同时尽量争取一年级女生们的合作，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请益谈不上，我不介意，但还是要看奥罗拉学姐的统筹安排。”
站在奥罗拉的立场上，她肯定更喜欢江禅机这样在态度上处处礼让学姐的“学妹”，而非小个子女生这样的学妹，但她又不能斤斤计较，否则又失去了身为学姐的风度，而且事实上以她的了解，学校建校并不算很长的历史里，大部分明星学生都是偏于外向、张扬的性格，像江禅机这样低调谨慎的反而是少数，与之类似的还有学生时期的学院长、李慕勤等人，但巧的是，那些选择挑战“通道”却一去不复返的先驱者们，大部分都是性格外向、张扬的明星毕业生，也算是性格决定命运的某种写照了，这就是所谓的过刚易折吧。
“学姐？”
奥罗拉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计划做了一点小调整，把江禅机和小个子学妹分到一组，考虑到江禅机通过念动力可以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机动性，因此他们这一组的目的地是位于离学校最远的郊区位置，而其他人则借助学校的直升机分派到各自的目的地，总体而言的分派方式是与老师们负责的位置互补，老师们以市区为主，因为市区的情况最复杂，一旦出问题的后果也最严重，郊区反而是疏散起来很容易。
江禅机见其他人都去坐直升机了，基本上是两人一组或者三人一组以确保安全，并且每个人都带了信号枪，便对小个子女生说道：“咱们也出发吧。”
小个子女生点头，“一切听婵姬学姐的安排。”
时间不等人，江禅机也没有废话，招呼她登上念动力屏障，直接飞向奥罗拉分派给他们的地点。
这个小个子女生不仅言语之间略显倨傲，就连头一次站在念动力屏障上飞行，也没有像15号她们那样抓住他的身体，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她是在碍于面子强撑，实际上也有点儿腿肚子发软，但没有她分心，江禅机也乐得便于观察周围的情况。
几乎就在他们出发的同时，他看到留在学校里的普通女生们正在普通老师的带领下，前往穹顶实验室，想了想，这应该是学校打算让女生们前往地下避难，学校的地下有正在修建但尚未完工的环型粒子对撞机，可以临时作为避难所使用。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侧头问道。
“回学姐的话，我的名字有些拗口，叫余煜煜。”小个子女生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火日立的煜字。”
江禅机终于明白奥罗拉为什么没有把她的名字说出来，奥罗拉毕竟是个外国人，虽然汉语讲得不错吧，但念一个yu字还行，连续念三个yu就过分了……别说奥罗拉了，他念着都有些别扭，给她起名的父母莫非是神仙？
第931章 货车
江禅机感觉……问了余煜煜的名字还不如不问，早知道干脆以“你”相称就得了，这个名字喊起来是真的别扭，不过好在余煜煜彷佛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好念，爽快地说道：“学姐你叫我小煜就行，不用客气。”
“那好。”江禅机点头，强行忍耐住八卦之心，没有追问她父母在给她起名字时到底在想什么。
“婵姬学姐，你跟奥罗拉学姐谁比较强？”余煜煜问道，她的适应能力倒是很强，已经不怎么害怕在空中飞行了，起码腿已经不抖了，甚至还试探性地用一只脚尖寻找念动力屏障的边界，看样子是那种胆子贼大的女生。
“当然是奥罗拉学姐。”江禅机不假思索地回道。
“是吗？我怎么感觉婵姬学姐你要强得多呢？啧，光是这个念动力就几乎无敌了吧？”
江禅机不知道她是真的好奇还是想挑拨他跟奥罗拉的关系，他更倾向于她是年少气盛而口无遮拦，于是心平气和地答道：“能力并不代表一切，实力包括很多方面，比如智力，甚至是运气，奥罗拉学姐比我聪明得多，对于她的实力，我一向是钦佩得紧——不仅是她的实力，就连她的为人处事之道，也是我和众多同学们学习的典范。也许你跟奥罗拉学姐接触得少而有所误解，不过如果你有机会与她多多相处，我相信你也会得到跟我相同的感受。”
余煜煜没想到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令她原本设想好的接下来的说辞全都无效化，正当她寻思之际，江禅机又说道：“把防毒面具戴上吧，前面的毒气飘过来了。”
今天夜里只有微风，但微风也就意味着风向多变，在他们说话间，前方已经被澹白色的烟雾封锁，虽然他可以提升高度飞行在烟雾之上，但那就没办法观察下方的情况了。
他们两人相继戴上只遮住口鼻的防毒面具，他又额外戴上了单目红外镜，以增强在黑夜寻找活动生物目标的机率，不论是活动的人类还是怪物。
“婵姬学姐，那个是不是……出事故的货车？”余煜煜指着侧方说道。
江禅机望过去，隔着烟雾，模湖地看到路边有一辆圆罐货车倾倒，货车车身还标注有相关的警示信息，表示是运输危险品的专用车辆，而那边的烟雾确实是附近最浓的。
这个位置是上下高速公路的分岔口、必经之地，货车翻在这里，位置显然不是随便选的，相当于断绝了有人从外地开车来此的途径，虽然看不见，但江禅机相信附近的高速公路都已经封闭了，防止更多的人过来。
“婵姬学姐，咱们靠近一点儿！”余煜煜突然很兴奋地说道。
“为什么？”他问。
“咱们把那辆车的油箱引爆，什么化合物也耐不住高温，不就相当于切断了毒源？或者你可以用念动力掀起泥土盖住那辆车，毒气就停了啊！”她一副立功心切的样子。
如果这真是因为意外事故而导致的毒气泄漏，她说的倒也没错，但……
“婵姬学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她发现江禅机非但没有靠近货车，反而换了个方向远离，这令她极为不解。
“奥罗拉学姐给咱们分派的任务不包括这个，没必要节外生枝。”他简单地答道。
初听这句话，余煜煜简直是觉得荒谬而可笑，就差脱口而出说他是榆木脑袋了，但正因为过于不合逻辑，与她听到的关于江禅机的传闻大相径庭，这不禁令她多了个心眼儿。
她回头再次望向货车出事的地点，突然察觉到这件事本身的异样——如果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如果可以简单地通过掩埋处理掉这辆货车，为什么现场一个消防队员都没有、一辆工程车辆都没有？只是用围栏和警戒线将事故现场拦了起来，像是在放任毒气泄漏，如果他们不是正好从附近上空飞过，也看不到这么仔细，以此来重新考虑婵姬学姐不同寻常的态度，就未免耐人寻味了。
尽管余煜煜察觉到一丝疑点，但打死她也想不到，毒气竟然是学院长派人释放的，毕竟这简直是太反人性了，也许她就近探查的话可能发生更多的疑点，不过江禅机没给她机会，念动力屏障不是她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一转眼的工夫，他们就已经远离事故现场。
其实江禅机觉得，正在散发毒气的大约不止这一辆车，毕竟学院长无法控制风向，很可能四个方向都有一辆类似的车，以确保覆盖率。
“婵姬学姐，你之前说，那个黑衣忍者牵着的隐身猴子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还说大门随时可能开启，反正现在没事，不如你给我多讲一些，比如大门是什么样子？真的是一扇门么？”她像是嘴巴闲不住似的又问道，跟个好奇宝宝差不多。
“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大门，大致形象是一个半透明的球体，如果它真的出现，你绝对不会认错。”江禅机说道，这个问题还是有必要回答的。
“哦……但现在到处都是毒烟，能见度很低，黑灯瞎火的，学姐你又说它是半透明，这找起来很困难吧？”
“是不容易，所以你要睁大眼睛，不过它的出现往往会伴随着一些异像，比如空气剧烈对流而形成的微型闪电，以及手机突然失去信号之类的。”他讲解道。
“是吗？可现在手机就没有信号呀。”
“啊？”
江禅机勐地转头，看到余煜煜手里拿着手机，手机亮着屏。
“飞行这么难得而珍贵的体验，我拍张照片想发朋友圈来着，结果发送失败，一看没信号了。”她把手机往他眼前凑近了些，尽管飞行中难免晃动，但他确实看到她的手机是无信号状态。
“是不是太偏了？还是飞得太高了？或者是我这个运营商的信号差？”她蹲下将手机放低，试着寻找信号。
江禅机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同样没信号。
第932章 误会
余煜煜见他脸色有异，便问道：“学姐，这就是你说的……信号突然消失？”
她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兴奋起来，眼神简直可以说是灼灼生辉，显然是还没有遭遇过外界的毒打。
“我不确定，有可能。”江禅机有些犹豫，现在手机打不通，付苏也没有找他联系，如果他想通报情况，要么折返回学校，至少要回到能收到信号的位置，要么用信号枪发射信号弹，但后者……一旦发出信号弹，肯定是所有师生全都往这边赶来，但他现在并没有看到“通道”真的出现，也不知道通讯中断的范围有多大，万一是误报而导致大家错失“通道”真正出现的位置，那他这个责任就太重大了。
想了想，他还是出于谨慎，决定暂时不发出信号，同时也不能冒失折返，否则万一他回去通报情况的过程中，“通道”真的在这里出现怎么办？还是先观察和寻找较为妥当，如果有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发现打不通，然后察觉异样更好。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余煜煜兴奋地问道，“要不要分头行动？”
“分头行动？”江禅机觉得她这话说得有些自不量力，她又不会飞行，分头行动她的搜索效率远不及他。
“我会开车，虽然没有驾照，如果我发现情况，就鸣喇叭叫你。”她指了指郊区路上被遗弃的车辆，这些车的主人很多都是在极为仓促的情况下弃车离开，车钥匙什么的都没拔，不少车都还亮着大灯。
无证驾驶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不过事急从权，这附近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即使她开车出了问题也撞不到人，顶多伤到她自己，而且如果不用带着她，他的飞行速度和机动性也会更高一些。
“你可要注意安全啊，万一遇到怪物，可千万不要逞能，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怪物……”他原则上同意了，但不无疑虑地提醒道。
“这个你放心，学姐也就比我大一岁而已，学姐能应付得来，我大概也不至于出问题。”她自信地笑道，眼神依然如黑夜里的烛火一样灼灼生辉。
江禅机不能完全放心，但既然连奥罗拉学姐都说她是备受瞩目的新生，想必有两把刷子，在更严重的危机面前，姑且只能相信她了。
他降低高度把她放回地面，以来的方向为参照物，他往左前方搜索，她找到一辆没有熄火的车，往右前方搜索。
等她那辆车的尾灯消失在烟雾中，江禅机又突然想到一点不妥之处，因为现在这片区域几乎已经没有活动的物体了，她那辆车又在移动又亮着车灯，简直就是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烛火，太过显眼，有可能会成为目标，但……他现在追上去又会显得婆婆妈妈和不识大体，只能希望她的实力与自信一样强吧。
分开之后，他加快了速度，而在这个过程中，手机一直没有响过，意味着通讯中断的范围很大。
郊区不少住户养着狗，现在人撤离了，而有一部分狗没被带走，或者没来得及带走，别的动物在刚闻到刺激性的毒气时，都选择了远走高飞，而这些没来得及带走的狗要么恋家，要么被铁链拴着动不了，总之它们还停留在附近，毒气对呼吸道的刺激令它们的吠叫声比平时虚弱得多，但在江禅机的寻找过程中，始终有狗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禅机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就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下达了信号，令附近所有的狗全都噤声了，静得可怕，甚至连身在空中的他都受到了感染，背上的汗毛悚然立起。
紧接着，这些狗突然齐声开始狂吠，伴随着铁链的叮咣声，它们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可怕的威胁，正在试图挣脱锁链。
这些狗叫声太嘈杂了，以至于江禅机迟了几秒之后，才听到狗叫声之中夹杂了汽车的鸣喇叭声。
坏了，怕什么来什么，余煜煜果然是遇到危险了！
他不及思考，立刻全速向喇叭声传来的方向飞过去——这个过程中，他不止一次遭遇危险，因为郊区的地势高低起伏，电线也不像城里一样全埋入了地下，尤其是还有那种几万伏特的高压输电塔和高压输电线，他飞得太急、视线又太差，高压输电线散发的热量也许还能在红外镜上显示出来，但普通电线的热量太过微弱，他有几次都是直接往电线上撞过去，等他看清电线的时候为时已晚，他不是米雪，不可能在瞬间将速度降为零，整个人都一头扎进电线网里，巨大的动能将电线扯断，甚至连电线杆也一并扯倒，断头处闪耀着明亮的电弧和恐怖的噼啪声四处乱飞，如果不是他怕受到突然袭击而在身体周围设置了念动力屏障，他的身体可能已经被电熟好几次了，吓得也是出了好几身冷汗。
终于当喇叭声接近，他才看清余煜煜那辆车是在行驶中按的喇叭，并没有停下，像是在追击什么，而汽车的大灯映照着前方某个快速蹿跃的物体……尽管光线明暗不定，但那个物体怎么看都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那特么不是兽化的米奥学姐吗？
江禅机一看就明白了，余煜煜追错了对象，当然这并不怪她，她不认识米奥，把米奥当成了怪物，而且谁也想不到米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想想他的小命好悬被送掉，他就觉得很……胸闷。
他加速一口气从上方超过米奥把她拦住，同时又向急疾而来的余煜煜示意停车。
“婵姬小学妹！你来得正好！有坏人在追我！”米奥本来张牙舞爪作势欲扑，看清是他之后，呲着虎牙气势汹汹地向他告状。
“喵学姐，请你先闭嘴，那是咱们的学妹，不是坏人。”他安慰道。
“喵哈？”米奥大吃一惊，看到从车里走下来的余煜煜果然穿着校服，立刻又变得趾高气扬。
第933章 追踪
米奥是一点儿也没有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反而因为自己能趁乱熘出学校而沾沾自喜，她本来想痛快地大玩特玩，但令她失望的是，外面就像是台风过境一样萧条冷落，她想去的游乐场所倒是可以不花钱随便进，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大街上偶尔看见几个人，也像是在逃难，不过难得熘出来，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只能想办法自己找乐子，后来她看到有学校老师在街道上出没，她以为是来抓自己的，吓得赶紧往偏远的地方跑，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可能是因为这个方向没有老师的影子吧，虽然这边令她讨厌的狗子很多，但总比被老师抓回去强。
她像一个无所事事的街熘子那样闲逛，一会儿撵鸡一会儿追狗，刚开始很有趣，再怎么折腾也没人出来管她，尤其是没有令她更讨厌的小孩子出现，但给她带来的乐趣很快就达到了边际效益递减的程度，当她正在琢磨下一步找什么乐子时，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和古怪的感觉。
让她说清楚这样的感觉具体为何物、或者来源于哪里，肯定是难为她了，而且也不等她想清楚，一团澹白色的烟雾就飘过来了，很快笼罩了附近的一切，她起初还以为是起雾了，等她身陷其中，嗓子眼儿里就开始痒痒，总是想咳嗽，但咳嗽之后还是痒痒，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咳嗽。
她意兴阑珊，正打算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玩，或者干脆趁老师找到她之前偷偷回学校，而这时的烟雾突然产生了较大的流动，像是有什么大家伙从不远处跑了过去，她野兽般的直觉也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但她向来胆子很肥，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致勃勃地追了上去，因为在她想来，多半是一头野猪，她早就想试试骑猪狂奔的感觉了——如果是平时，她也许能嗅出某些不一样的气味，但此时的毒气令她的灵敏嗅觉接近于失灵。
在追踪的过程中，尽管她的视力和嗅觉都被毒气限制住了，但听力还是很不错的，她隐约听到前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某种咕哝声，可能是雾气令前面那个大家伙也不太好受——前面的家伙似乎也听到了米奥在后面的小声咳嗽，屡次停下来进入短暂地静止状态，像是在判断米奥的方位，但米奥胜在动作灵活且脚步如棉花般轻盈柔软，总是能及时保持安静，而前面那家伙可能体型比较大，也可能是更适应氧气含量更高的空气，所以论屏息能力远不如米奥，每每早于她又开始咕哝和沉重呼吸，想来它的嗅觉和视力也如米奥一样被限制了，同样只能依赖于声音索敌。
米奥早已把她追踪的初衷忘了，玩起了在她看来很刺激的躲猫猫——她总是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时候保持着强烈的好胜心，身上限制行动的衣服也越跑越少。
她和它之间的潜行与追踪本来可以一直持续到她们两个走出毒气范围才结束，但一首意外的插曲打乱了她们的节奏，在这片除了狗叫声之外一片死寂的区域，汽车引擎的轰鸣与强烈的灯光突然从侧方出现——尽管说实话，余煜煜当时的车速并不快，但毕竟环境太过安静，衬托得动静很大。
前面那家伙受惊加速逃窜，米奥大急，因为汽车的声音掩盖了那家伙的声音，一旦追丢就彻底丢了，所以她也加速追赶，但前面那东西从黑暗中跑掉之后，她的身影正好从余煜煜的车灯前一晃而过，余煜煜也没看清她的样子，但感觉不太像是人类，就驾车追击米奥，同时鸣喇叭向江禅机示意，而米奥被车灯晃得两眼生花，气恼这辆车穷追不舍，她有心跟这辆车干仗，但她在外人面前勉强还有一些羞耻心，虽然说有激增的毛发覆体，但终归身上几乎是不着寸缕，想起老师平时用来吓唬她的、关于校外有很多变态的鬼故事，她还是决定一跑了之，然后就被突然出现的江禅机拦住了。
看到江禅机，米奥理也壮了、气也足了，尤其是当她听说开车的是学妹之后，她仅存的一点儿惧意也烟消云散，拿出学姐的派头来，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陌生学妹。
江禅机并不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但现在显然不是由着米奥胡闹的时候，赶紧拦住要发飙的米奥，问道：“喵学姐，你怎么这副样子？你的衣服呢？”
米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既然开车的是学妹，她就无所谓了，理直气壮地说道：“本学姐刚才跟一个家伙玩躲猫猫，衣服碍事，就丢掉了！”
她皱着鼻子对余煜煜摆出凶相，“要不是这个没礼貌的学妹横插一脚，本学姐现在早把那家伙抓到了！”
“谁？你跟谁玩躲猫猫？”江禅机看了看周围，有红外镜的帮助，他的视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穿透毒气，但目力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活动的人类或者大型生物。
“……没看清楚！”米奥挺胸昂首说道。
这个回答很有米奥的风范，江禅机也懒得跟她计较，向余煜煜问道：“小煜，你看到喵学姐说的那个东西或者人没有？”
余煜煜下车之后就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着米奥，从江禅机与米奥的对话里，她才把眼前这个半人半猫的家伙与传闻中在另一种意义上与奥罗拉齐名的问题学姐联系起来，摇头道：“没有，我只看到这位……喵学姐。”
“叫我米奥学姐啊！信不信我揍你？”米奥握着拳头发狠。
以江禅机对米奥的了解，虽然她这人不着四六，但在这种找乐子的问题上从来不会说谎，她说在追什么东西，就一定是在追什么东西，但显然不可能有普通人或者一般二般的动物能跟她在毒气中互相追踪这么久，再联系到之前蹊跷的狗叫声，很可能事情正在往不太妙的方向发展。
第934章 业火
米奥喋喋不休地大发学姐的威风，余煜煜并没有被她唬到，好奇多于畏惧，甚至想跳起来摸摸米奥的头，而这更令米奥觉得受到了侮辱。
江禅机被米奥吵得脑袋仁疼，连冷静思考一下都很困难，但对于红外镜的信赖令他并不是很担心，红外镜的视野里没有出现异常热源，就表明那个东西已经跑掉了，他更多是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但就在这时候，米奥的话说了一半却卡住了，她后颈的头发或者毛发像是产生了静电一样全都竖起来了，野兽般的直觉令她本能感知到了危险，也可能是听到了人耳察觉不到的微弱咕哝声再次响起。
站在米奥对面的余煜煜，个子小也有个子小的好处，她看到汽车前灯照在毒气上而产生的漫反射光晕之中，有一团黑影朝着米奥的后背勐扑过来。
江禅机突然看到，余煜煜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就像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果说之前两次她的眼神亮起来是他的心理作用，或者是光线的反射，但这次她是背对车灯，光线怎么也不可能反射到她的眼睛里。
余煜煜的右手不知何时微捏成拈花指状，一团小小的幽蓝色火焰在她的指尖跃动，江禅机以为她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而且是那种快没气的打火机，因为这团火焰实在很小，小到彷佛风一吹就会熄灭的程度。
尤绮丝适时提醒道：“小心！”
江禅机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尤绮丝指的是要小心余煜煜还是小心什么别的东西，但一转眼的工夫，只见余煜煜屈指一弹，那团小小的幽蓝色火焰便疾飞出去。
米奥可能是想躲这团火焰，也可能是想躲身后扑过来的东西，当然她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按照身体本能行动，用最快速度往旁边闪躲，但这团火焰并没有指向她，而是从她身边飞了过去。
按理说，这么一团微小的火焰，连保持燃烧都很费劲，一飞出去应该马上见风熄灭才对，但这团火焰虽然微弱却异常坚挺，笔直地迎向那团黑影。
直到这时，江禅机循着火焰望过去的视线才震惊地察觉那团黑影的存在，但即使这时，他的红外镜里依然没有显示出那团黑影所散发出的热量，或者至少它散发出的热量不足以令它与周围环境的温度有足够的区分度。
冷血动物？
这四个字在江禅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红外镜的设计初衷是为了对付隐异猴这种温血动物，但因为太好用了，大家不自觉地对其养成了依赖，却忽略了存在冷血动物的可能性。
震惊归震惊，他还是下意识地使用念动力想将其压制下来，但不等它撞到念动力屏障，那团小小的、微弱的幽蓝色火焰先一步触碰到它，随即便成燎原之势。
一瞬间，这团黑影不再是黑影，全身都被幽蓝色的火焰所吞噬，这种匪夷所思的场景就像是它浑身都被提前泼满了汽油之类的高效助燃剂，又像是那团小小的火焰会无限复制自身，但与常规的火焰不同的是，这种幽蓝色的火焰很优雅，并没有那么暴烈，无声无息地燃烧，无声无息地蔓延，温柔得如同少女的秋波，冷酷得像是死神的凝视。
尽管布下了念动力屏障，江禅机还是吓得赶紧扯住米奥的胳膊把她拉远，因为这火焰太诡异了，哪怕是沾到身上一滴，恐怕都会落得与这团黑影同样的下场。
被包裹在火焰中的黑影想要哀嚎，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它刚一张开嘴，吸入空气和氧气的同时，幽蓝色的火焰也随之涌入它的喉咙，将它的气管、声带之类的器官烧成了灰尽。
这个东西燃烧的身影在红外镜里呈现出高亮的鲜红色，亮到江禅机都觉得刺眼而暂时摘掉了红外镜。
它重重地撞在无形的念动力屏障上，像是一袋装满泥土的破麻袋摔落尘泥，一动不动，只有令人反胃的油腻焦湖味在默默扩散，那是火葬场的焚尸炉里常见的味道，是脂肪燃烧的气味。
可能是由于剩下的“燃料”不足以支持继续燃烧，幽蓝色的火焰很快减弱，并最终慢慢熄灭，鸟鸟的青烟幽幽腾起。
从那团火焰击中它开始算起，直到火焰熄灭，江禅机没有精确地计算时间，但估摸总共也就十几秒，但那东西的样子，可并不像是只燃烧了十几秒。
米奥一激灵，抱着肚子弯腰哇哇吐了起来，还好她跑了一晚上，吃的东西早都消化了，只吐出一些胃液，她倒并不是因为眼前所看到的而呕吐，至少不全是，更多的是因为她没像江禅机一样戴着防毒面具，而她的嗅觉又太灵敏，飘来的味道实在恶心至极。
江禅机等米奥吐完了，拿出一个口罩给她戴上，然后戒备地小心接近那个东西，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动物或者怪物，但……他只看到了一团灰尽，那个东西甚至连骨骼都快烧没了，已经根本不可能辨认出它的真身，它在生前的实际体型大小都很难确认，想给它收尸只能用铲子。
虽然同样是燃烧，他不止一次见识过欧阳彩月的战斗方式，欧阳彩月自己也承认，她的能力其实很弱，完全是靠科技的力量逆天改命，而余煜煜的这种燃烧，简直就像是有人将无间地狱里的焚罪业火带入了人间，令人不寒而栗。
江禅机再望向余煜煜，她眼神里的两团火焰已经消失，任谁也想不到她刚才干了多么可怕的事。
“没有得到学姐的允许而贸然出手，实属班门弄斧，让学姐见笑了。”
余煜煜的话语很礼貌，神色很自傲，而且她也有理由自傲，江禅机算是明白奥罗拉学姐为何称她为备受瞩目的新生，也明白另外几个新生为何对她马首是瞻，可以预想，当高年级的学姐们都毕业后，她肯定就是校园里最耀眼的那颗星，耀眼到令人感到恐怖。
第935章 钟声
在楼顶上目送江禅机他们飞远后，凯瑟琳看着越来越近的毒气，想请院牧长戴上防毒面具，但院牧长可能是顾及形象，并不愿意佩戴，仅仅是戴上了口罩——院牧长如此，凯瑟琳当然也只能同样戴口罩，倒是蕾拉没那么多忌讳和想法，毫不犹豫地戴上防毒面具。
“米雪，你去周围探查一下，看看是否还有没来得及撤离的民众。”院牧长吩咐道。
米雪微微点头，领命而去，她很适合执行这项任务，速度快如闪电就不说了，而且等闲的门窗都拦不住她，她可以很方便地入户探查，哪怕是挨家挨户逐一探查，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她离开楼顶之后，以此栋公寓楼为中心，在周围以顺时针开始逐楼排查，在楼顶的凯瑟琳看来，米雪就像是在划出一圈圈的同心圆，范围逐渐扩大，尽管效率极高，但终究形单影只，否则如果多几个米雪，很快就能将整座城市排查完毕。
院牧长很有定力，哪怕是身体不适，哪怕是形势叵测，还能坦然闭上眼睛，手里握着十字架，嘴唇微动默默祈祷，视越来越近的毒气如无物。
凯瑟琳就没那么澹定了，虽说她并没有表现出慌张之色，但心里很乱，既挂念妹妹和朋友们的安危，又担心院牧长的病体，同时还为如此自私的想法而内疚，应该如院牧长那样为众生祈祷平安。
时间过得很慢，往常这个时候城市里还是很热闹，大部分上班族都回到家里，看电视、吵架、辅导孩子功课，万家灯火之中洋溢着生活的喧闹，但现在的城市就像是突然成了鬼城，虽然很多人撤离时没有关灯，但窗户里已不再有人影晃动，城市一下子安静下来，当防空警报停了之后，只有偶尔不知为何响起的电瓶车防盗报警器的蜂鸣声打破静谧。
不知道城市其他区域的人是否都已撤离，但起码这里附近的人都已经走完了，即使是堵车，多半也是堵在主要的出城公路上，毕竟这里的人口不是特别密集，没有那种几十层住宅楼的大型居住区。
毒气笼罩公寓楼之后，凯瑟琳见院牧长并无异状，口罩很好地过滤了毒气，于是快速下楼去拿了几瓶水，因为院牧长在发烧，不多喝水是不行的。
她来去也就不到一分钟时间，等她重新回到楼顶，却发现刚才还在闭目祈祷的院牧长站了起来，而且走到了楼顶边缘，至于蕾拉……她蹲在一边低头玩手机，竟然都没有察觉院牧长的动向。
凯瑟琳吓了一跳，扔掉水一个箭步跑到院牧长身边搀扶住她，生怕她一失足从楼顶掉下去，虽然只是三楼，但院牧长的身体与普通人无异，摔一下不死也会重伤。
“院牧长大人，您怎么站起来了？您应该好好休息……”凯瑟琳惶急地说道，便要扶着院牧长回到椅子上，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蕾拉，如果不是当着院牧长的面，她非得跟蕾拉吵起来不可，怎么能任由一位上了年纪且生病的人在楼顶到处乱走呢？
蕾拉自知理亏，讪讪地收起手机跑过来，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伸手搀扶。
“你们听——”院牧长制止了凯瑟琳，神情专注地眺望远方，“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凯瑟琳愣了一下，尽管不明白院牧长指的是什么，还是顺从地聆听。
蕾拉也纳闷地竖起耳朵。
如此静谧的夜晚，声音在楼宇之间反射，很远处的消防车警笛声都能飘过来，凯瑟琳屏息听了几秒，不太确定地说道：“是钟声？”
蕾拉附和道：“我听着也像。”
凯瑟琳因为蕾拉刚才的疏忽，对其没有好脸色，钟声也好、锣声也罢，她心里已经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事了，便要扶着院牧长回到座椅上。
院牧长却没有挪动脚步，说道：“好像是教堂的钟声。”
“教堂？”凯瑟琳心中一动，重新听了听，确实有点儿像——或者说，从感觉上说，很可能是。
现代城市里，或者说是城市附近，能响起钟声的无非就两种地方，要么是寺庙，要么是教堂，而这座城市并没有悠久的历史，是一座新兴的城市，周围也没什么名山大川，反正凯瑟琳没听说过附近有寺庙，而教堂确实是有的——寺庙古刹必须建在山中，否则就没有那种……氛围，但教堂的选址并不需要那么苛刻，完全可以建在城市里或者城市周边。
另外，虽然这里的天主教信徒比较少，但并不是没有，教堂的存在还可以给部分追求浪漫的年轻人举办西式婚礼，即使信徒少也能维持下去。
凯瑟琳正待细听，钟声却又停止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再响起。
“教堂的神父和修女姐妹现在还没有撤离，可能遇到了麻烦，借钟声向外界求救。”院牧长沉吟道，“我们必须过去帮他们。”
“院牧长大人……”凯瑟琳觉得不妥，“您要是觉得放心不下，不如由我去看看，把米雪叫回来陪着您。”
可能让米雪过去一趟更快，但米雪没有听觉，她听不到钟声，若是平时这可能不算特别大的问题，但现在室外到处都是毒气，米雪依赖的光线反射受到严重影响，说难听点儿，就相当于全聋半瞎，像现在这样挨家挨户入室找人还勉强可以，但很难执行复杂的任务。
院牧长信仰虔诚、意志坚定但并不傻，她略加犹豫，自忖目前的身体状况确实不足以支撑长途颠簸，更何况现在想坐车过去也很困难，市内路上到处都是被遗弃的车辆，说不定就会在哪里被堵住。
“也好。”院牧长点头，“每位民众都是神的子民，你现在就过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但不必把米雪叫回来，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再说不是还有她么？”
“她”当然指的是蕾拉，但凯瑟琳可不觉得蕾拉是个很靠谱的人，把院牧长孤零零地留在楼顶，让一个不靠谱的人照顾，她放心不下。
第936章 教堂
凯瑟琳认为，在周围这些年纪相彷的熟人之中，最不靠谱的就是蕾拉，但偏偏现在身边只有蕾拉，她有心找个人回来帮忙，但院牧长肯定不会同意，因为每个有战力的人都被分派到城内外各处来协助疏散或者寻找异常，把谁叫过来都不太合适。
倒是蕾拉很起劲，在她看来，这是在不出家当修女的前提下与院牧长搞好关系的良机，刚才她确实是忙着玩手机疏忽了对院牧长的照看，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而且她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无非是给院牧长端茶递水而已。
院牧长很坚持，一再催促凯瑟琳赶紧前往钟声响起的教堂帮忙，凯瑟琳无奈之下，只得同意，她能做的只有快去快回，并且一再叮嘱蕾拉，如果出了问题……不，哪怕仅仅是察觉异样的端倪，就立刻给她打电话，她会尽快赶回来。
蕾拉口头敷衍，她打心底就不认同凯瑟琳比自己更厉害，顶多是……半斤八两，如果发生了连自己都搞不定的事，等凯瑟琳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凯瑟琳无奈，只得急匆匆离开，朝刚才钟声响起的方向跑过去，为了节省体力，她还找了辆被遗弃在路边没有拔钥匙的外卖电瓶车，一路在被遗弃的车辆之间见缝插针。
她抽空打开手机地图，在本地搜索教堂，根据钟声的方向，大致确定了两座教堂都有嫌疑，她将导航设定为其中之一，一路疾驰，这样比盲目寻找要好得多，因为毒气降低了能见度，隔着几十米就很难辨认建筑的外形了。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里穿行，周围是时而稀薄、时而浓厚的毒气，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的气氛，尽管凯瑟琳的意志已经够强大了，但依然难免被强烈的孤寂感紧紧包裹，哪怕是路边店铺橱窗里传来的电视广告声都弥足珍贵，如果路边突然蹿出猫猫狗狗，她还会吓一跳，还有小动物直接从她车轮前蹿过，差点儿令她翻车。
有那么一两次，她好像听到了扩音喇叭的喊声，应该是附近有红叶学院的老师正在寻找尚未撤离的民众，也可能是她们听到了电瓶车的声音而向她这边喊话，但她没有时间驻留或者打招呼，径直驶向目的地。
顺利抵达第一座教堂，教堂内灯火通明，凯瑟琳进去找了一圈，里面空无一人，虽然地面散落着一些器物，但总体来说没有打斗的迹象，应该是在匆忙之中撤离所造成的。
凯瑟琳将导航目的地设置为离此地不算太远的另一座教堂，不过在出发之前，她给蕾拉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蕾拉接通电话，不耐烦地表示院牧长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让她别总来电话吵到院牧长，就把电话给挂了。
只要院牧长没事，凯瑟琳就能容忍蕾拉的无礼，她多少放心了一些，继续前往第二座教堂。
路上，她架在车把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提示：网络状况不佳，已切换到离线地图。
她没有太在意，因为电信基站维护人员也都已经撤离城市，网络出了点儿故障什么的没人修也很正常，反正第二座教堂也快到了。
至于更细节的东西，比如屏幕上显示的手机信号强度，她在行车过程中要时刻观察路况和周围情况，再加上路面颠簸，没办法把那种小图标都看得那么仔细。
没多久，她抵达了第二座教堂附近，但令她意外的是，这座教堂竟然黑着灯——要知道，教堂一般是不会熄灯的，至少门廊的灯要亮着，以示欢迎所有人入内之意，即使是遇到停电，也会点上蜡烛，除非是本地教堂入乡随俗有了什么忌讳，否则不应该没有亮灯。
她把车停在路边，为了以防万一，先戴上红外镜，观察周围的情况，然后拾步走上台阶，她抬手试着推门，却发现大门被从里面上锁了，这显然意味着里面还有人，毕竟不是在死神小学生的密室杀人剧情里。
“有人在吗？我听到了钟声，你们需要帮忙吗？”她拍门，分别用汉英问了两遍。
说完之后，她侧耳伏门倾听，似乎听到里面有动静，但……并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
“门后如果有人，请退后！我要破门而入了！”她拔出十字剑，警告之后，一剑从门缝之间噼进去，干净利落地将门锁斩断，将门踹开的同时闪身躲到墙后，因为她不知道门后面有什么，万一里面的人误会她是坏人而冲门外开了一枪，她岂不是冤枉？
教堂里响起排椅倒地的巨大咣当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受惊而有所行动，凯瑟琳小心地探头往里面望去。
由于没有灯，只有红外镜提供的热能成像，她看到地面上躺着两个人形的躯体，但这两个躯体所代表的温度颜色比正常人体的温度颜色低了太多，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出于特殊原因而得了低体温症，那么很可能他们已经死了，她看到的是两具尚未凉透的尸体。
不止是尸体，尸体周边的地面也呈现出与尸体相近的温度，很可能是从尸体里流出来的血。
尸体肯定不会动，那么刚才那声响动是怎么回事？红外镜里没有呈现出任何活动的热能影像，这就很奇怪了。
就在这时，教堂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人类女性的尖叫，是在喊救命，从声音上判断像是来自于教堂的后室。
凯瑟琳将十字剑探入室内，发动了能力，十字剑发出白热的光芒，照亮了教堂内部。
在那个瞬间，她看到有一头披着鳞片的野兽顶翻了排椅，急匆匆地蹿向后室的方向，但她没看清那是什么，只看到鳞片在反光，也看到它一路留下一串血脚印。
地板上果然躺着两具尸体，穿着神父的衣服，被开膛破肚，内脏都被翻了出来，一眼就知道没救了。
凯瑟琳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在胸前默默划了个十字，愿他们的灵魂升入天堂。
第937章 尾巴
教堂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反正红外镜看不到刚才那个东西，凯瑟琳干脆摘掉了碍事的红外镜，否则她的十字剑产生的光芒在红外镜里太过耀眼，相当于一侧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她持剑穿过祈祷厅，脚步快速但不敢大意，因为没人能保证那个东西只有一头。
嘎吱一声轻响，她脚下踩到了类似碎玻璃的东西，圣坛后面，挂着受难耶稣像旁边，一扇涂有彩绘的窗户破了个大洞，那头野兽应该就是从窗户钻进来的，钻进一头就可能有第二头。
她循着血迹往后面追，教堂由两个主要部分构成，一是前面的祈祷厅，二是后面的塔楼，塔楼的顶部就是钟，底层是忏悔室，中间是休息区域，不过这座教堂的建造年代至少有几十年之久，说不定还有躲避祸乱用的地下室，这也是很多老派教堂的传统了。
前面响起木板折断的声音与女人的尖叫声，凯瑟琳顾不得许多，以剑护身，三步并作两步闯入了后室，一眼就看到一头鳞甲油亮的野兽，长得有些像是大号的穿山甲，它的脑袋和上半身探入了一扇木门后面，光看后爪反正是极为锋利，别说给人开膛了，说不定薄一些的防盗门都不一定能挡得住，何况是前方的木门。
凯瑟琳抓住这个机会，正待悄悄上前一剑将它拦腰斩断，不断它受惊般地缩回脑袋，整个上半身全都被泡沫笼罩，似乎是木门里面的人急中生智，用泡沫灭火器喷在它身上，湖住了它的视线。
它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不辨东西地闷头乱撞，凯瑟琳眼睁睁地看着它狂奔向一面墙壁，满以为它会撞墙，她摆出架势准备等它折返时以逸待劳，结果它确实是撞墙了，但它撞墙之后竟然利用锋利的爪子如登山钩一样扒住石灰墙壁，曾曾曾地飞速向上攀援，又打破另一扇窗户逃了出去，看得凯瑟琳目瞪口呆，等她反应过来将十字剑脱手掷出，只斩断了它的半截尾巴，它带着尖利的惨叫声消失在黑暗里。
她犹豫了一下，如果有帮手的话肯定是分头行动，但只有她自己，还是先救人要紧，不能贸然追击，谁也不知道周围的黑夜里是否还潜伏着其他的野兽。
“我是来救人的！”她喊了一声，将残破的木门彻底踹开，后面露出阶梯，应该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一位修女倒在血泊里，伤势……如果路惟静的旁边的话也许还有救，事实上已经没救了。
另一位拿着灭火器的出乎意料竟然是一个比凯瑟琳少两三岁的少女，从神情来看，整个人都已经吓木了。
“还有谁活着吗？”凯瑟琳问道。
连问了几遍，少女才缓过神来，颤抖着指了指上方，含湖地说了一句，大意是还有一位修女嬷嬷上去敲钟了，但再也没下来。
凯瑟琳知道敲钟的那位修女生机渺茫，否则肯定会一直敲钟求救，但无论如何总得上去确认看看。
她拉着少女进入塔楼，绕着一圈圈的楼梯往上走，还不等走到楼顶，就看到血顺着楼梯流淌下来，已经有些凝固了，这出血量，人是肯定活不了的，于是拉着少女原路返回。
少女啜泣着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她不是修女，但死去的一位修女是她的亲戚，她家在外地，寄住在亲戚家里，平时成绩不太好，放学之后会来这里请这位修女亲戚辅导她写作业，写完之后她就自己离开，结果半路上听到了防空警报声，她很害怕，就跑了回来，路上看到很多车辆都在往市外跑，也有人看她孤零零想搭她一程，但她怎么在敢在夜里上陌生人的车？还是坚持跑回了教堂。
教堂的神父和修女已经通过电视得知了情况，但他们没有立即撤离，因为教友之中有不少是附近的穷人，越是穷人越是需要信仰和精神寄托，于是神父安排教堂的车辆先带这些没车的教友们撤离，然后再回来接他们。少女来的时候车已经走了，只能跟剩下的神父修女一起等着车辆折返，按理说市郊这个位置不会很堵，但不知为什么，车一直没回来。
神父让她和修女们将所有门窗关紧，防止毒气进入，当时还是有电的，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就突然停电了，神父用湿毛巾捂着鼻子出去检查，回来之后说附近的变电站被破坏了，黑灯瞎火的混乱之间，一时也找不到蜡烛放在哪里，毕竟平常基本不会停电，之后……那个野兽就突然闯入了。
凯瑟琳这时候也想到了可能是冷血动物，再根据这位少女的陈述，她揣测那头野兽可能并不是那么聪明，知道在攻击之前先破坏照明，而是它体温低，觉得变电站散发着热量挺暖和，就想去取暖，但里面的线路和机器可承受不了它的利爪，于是停电了，而且随着变电站的冷却，不能再给它提供足够的热量，它想维持体温不被冻僵，就只能靠活动和进食了，便盯上了这座教堂，也可能是因为它觉得教堂是个不错的庇护所，可以让它撑到明天早上太阳出来。
至于一共有几头野兽，少女语焉不详，她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到地下室里躲着，没有看到事情的整个过程，可惜这几位神父和修女都是好人，就这么白白死了。
凯瑟琳安慰她几句，又赞许了她几句，毕竟在临危之际能想到用灭火器防身而不只是尖叫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掏出手机，想把情况通知别人，这时候她才发现手机没信号，她怀疑是糟糕的预感被印证了，但也不能排除是因为停电而导致附近信号基站断电的可能性，她没有看清那头野兽的长相，光靠半截尾巴不能肯定它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不论怎样得先带着这位少女离开此地，只能希望院牧长那边没有发生什么事……话说那血淋淋的半截尾巴，直到凯瑟琳带着少女离开教堂时，还要兀自扭动不止。
第938章 疏忽
凯瑟琳可谓是心急火燎，恨不得早一步回到院牧长身边她才能放心，或者至少要回到能正常通讯的区域，她要把所见所闻警告他人，因为像她一样依赖于红外镜的绝不是少数，她必须提醒他们以防万一，还要找人帮忙，试着去搜寻那几辆去运送教友但一去不复返的车辆，它们很可能也遭遇了危险，只能希望是在返程途中遭遇的危险，不然伤亡就太大了。
被她救来的少女坐在原本是外卖箱的后座上，紧紧地抱住她的腰，一直在哭，凯瑟琳倒是可以理解她的伤痛，但说实话有些烦躁，她自己也有很多担心的事啊。
心神不定的凯瑟琳，当然也不会注意到身后是否有东西在跟踪，她首先就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其次就算是想到了，没有红外镜的帮助，她也很难隔着毒气看到后面的黑暗之中，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到院牧长身边。
而在她看不到的黑暗中，有几道敏捷的黑影正在循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与电瓶车的声音穷追不舍，但它们的行踪很隐蔽，并不是在路上奔跑，而是在垂直于地面的墙壁上攀援，身影就如同超大号的壁虎，速度又快又灵活，唯一可能暴露它们存在的就是它们的利爪对墙壁造成的损伤，以及碎石从墙壁上的剥落，还有那奇怪的咕哝声，但这些动静全都被掩盖在车轮声中。
有那么几次，有一两头野兽自不量力地试图在写字楼的钢化玻璃外壁上攀援，结果当然是滑下去了，摔在地上，但它们皮糙肉厚，爬起来啥事都没有。
在它们眼里，凯瑟琳、少女和电瓶车所散发出的热量是那么诱人，在这个对它们而言极为陌生的环境里，只有美味的食物与温暖令它们痴迷。
尤其是被凯瑟琳斩断尾巴的那头野兽，它更是作为急先锋狂奔在前，它的断尾处不仅已经止血，甚至长出了新尾巴，但新尾巴的粗细长短以及鳞片的厚度远远跟之前没法比，为了长出新尾巴，它消耗了太多能量，此时饥火中烧，恨不得大快朵颐。
如果凯瑟琳知道有东西在跟踪自己，一定宁可停车死战，也绝不把危险带回院牧长身边，然而没有如果……不，哪怕她多在那间教堂停留一会儿，然后亲眼目睹被斩落的断尾正在生长出头部和四肢，变成那头野兽的小号复制品，她也会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行动。
一直到过了第一间教堂，凯瑟琳的手机依然没有信号，刚才她可是记得在这里打过电话的，她没在第一间教堂停留，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手机竟然迟迟都没有信号，这令她更加恐慌。
直到离出租公寓楼已经不太远了，手机信号终于恢复了，虽然很弱，至少可以打电话，她没有停车，一边看路一边拨通了蕾拉的电话，然后让身后的少女帮她把手机举在耳边，用免提的话风噪太大。
响了好几声之后，电话终于接通，蕾拉懒洋洋而不耐烦地问她为什么又打过来，凯瑟琳听她的语气就猜到没发生什么事，只说了自己马上回去就挂断了。
她的手机上还收到了几条信息，是来自于陈依依和33号她们，她们听学校老师说，市内外有部分区域发生了手机信号消失的现象，提醒大家提高警惕，她们正在试图确定受影响的范围，不过这些信息她没办法一边开车一边看，反正影响不大，别人已经有所警觉就好。
没过太长时间，毒气中终于显现出出租公寓楼的影子，正如她期望和预想的那样，并没有任何发生过战斗的痕迹。
她把车停在楼下，拉着少女急匆匆上楼，直到抵达楼顶，看到院牧长熟悉的身影半躺在座椅里正在打盹，身上还披着一条毯子，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路上紧绷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蕾拉还真没误事，也没有让院牧长受罪，有凯瑟琳在的时候，蕾拉比较放松，凯瑟琳一走，她情知有潜在的危险，哪怕是为了她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好，她都不敢怠慢，基本上一直在绕着楼顶巡梭，在看到院牧长打盹时，还去取了条毛毯给院牧长盖上，这对于从小养尊处优，从来不知照顾他人为何物的她而言，已经算是天翻地覆的进步了。
院牧长听到凯瑟琳的脚步声，从打盹中醒来，看到她领来的那位少女，问道：“她是谁？钟声是来自于教堂么？”
凯瑟琳调整了一下呼吸，向院牧长告罪，并非她想怠慢院牧长的问话，而是她必须把教堂车辆的事和那种不会被红外镜侦测到的冷血野兽打电话通知给别人。
院牧长从她打电话过程的叙述中，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不需要等打完电话再解释一遍。
蕾拉也在听，不过她并不怎么关心陌生人的生命安全，她还是在惯性地沿着楼顶边缘巡视。
在凯瑟琳离开的这段期间，米雪一直在不断扩大搜索范围，一旦找到尚未撤离的民众，就尽快找到学校的老师指明方向，当然米雪也担心院牧长的安危，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飞回楼顶查看一眼，看到院牧长在打盹、蕾拉在尽职，也就放心了，在凯瑟琳叙述的过程中，米雪并不在楼顶。
这附近没有停电，虽然毒气弥漫，但至少路灯什么的都亮着，蕾拉居高临下，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毒气中晃过，被路灯照出了黑影，而且不止一只。
是流浪的野狗成群结队进城来觅食？
她有所怀疑，但觉得影子的形状不太像，正犹豫要不要跟别人说，以及说出来会不会显得自己疑神疑鬼时，楼下突然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是凯瑟琳骑来的那辆电瓶车被什么东西碰到而触发了防盗报警系统。
触发警报的东西显然也被警报声吓得不轻，咣的一下就把电瓶车踹倒了，并且对其发动了疯狂的攻击，蕾拉更是看到，有一头从未见过的大型野兽几乎就趴在她脚下的楼壁上，与她对上了视线。
第939章 倒塌
蕾拉差点儿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正在深陷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噩梦，她从来没有设想过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与一头这么狰狞的野兽在近距离面对面，更不要提这头野兽竟然能趴在90度垂直的墙上，简直就像是脚底板涂了胶水。
而且不止这一头，还有更多类似的勐兽从毒气中出现开始迅速往墙壁上攀援，这区区的三层公寓楼根本不够它们爬的，难以想象如果没有毒气和低温影响，它们的行动会如何迅速。
电瓶车的报警声同样也惊动了凯瑟琳和院牧长，不过尽管警报声凄厉，却不能指望米雪能听到并及时回援。
凯瑟琳正想询问蕾拉发生什么事了，就听蕾拉一声惨叫，转身就往这边跑，但她刚回头没跑两步，数条黑影便冲天而起，向楼顶跃来，而其中一条更是向蕾拉泰山压顶。
虽说街道上的路灯都亮着，不少民居室内的灯也亮着，但公寓楼的楼顶是没灯的，谁也不会在楼顶安灯浪费电，凯瑟琳只在它们跃起的短暂瞬间，确认了它们正是她在教堂里看到怪物，尤其是扑向蕾拉的那头，尾巴明显是刚长出来的，看着特别眼熟。
蕾拉吓得不轻，但她也没有彻底六神无主，她逃跑是为了拉开距离，因为她的鞭子最适合中距离战斗，跟这种怪物近身缠斗什么的，她想都不敢想。
凯瑟琳一把将自己带来的少女推到院牧长身边，拔出十字剑发动能力，白炽的光芒瞬间就笼罩了整个楼顶。
看清情况之后，她就感觉不妙，因为楼顶已经被包围了，四个方向全都有怪物爬上来，但偏偏无论是她的十字剑还是蕾拉的长鞭，都是足够的空间来大开大合，身后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院牧长和少女，她不能退也不能跑。
蕾拉相比之下就没有这么多顾虑，她甚至不顾形象地连懒驴打滚都使出来了，终于躲开了这一扑，当然这更多可能归功于十字剑的白炽光芒，因为凯瑟琳分明看到这些怪物的眼睛经历了童孔遇强光而收缩的短暂过程，正是这种短暂的视觉不适应，让蕾拉保了条命。
看到这么简单的一幕，凯瑟琳却若有所悟，喊道：“大家眯起眼睛！”
顾不得身边人有所反应，她开始快速交替地发动能力、消除能力、发动能力这样的间隔循环，而十字剑也随之在明、灭、明、灭之间切换，当然现实不可能这么理想，白炽状态的十字剑没那么快凉下来，顶多只是变成红热状态，凯瑟琳就重新将之变成白炽，以晃瞎这些怪物的狗眼，而她可以掌握主动权，只要眯着眼不去看十字剑就行。
这样的战术起了一定效果，如果蕾拉能够识相地适时制造声音，将视力受损的怪物引走，凯瑟琳就能有机会将院牧长和少女安全转移，但……她果然不应该对蕾拉有过高的期望，蕾拉见怪物们被晃傻了，竟然看样子是想悄悄熘走？
其实站在蕾拉的角度，她多少也是犹豫了一下，但她发现这些怪物的鳞甲都很结实，她的超音速风刃未必能破甲成功，至少不太可能一击致命，反而可能会激怒它们，还不如由她暂避锋芒打电话报信，这也未必算错。
可惜，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的剧变发生了，尽管这个公寓楼破旧不堪，好歹还算结实，不是危楼，但楼顶突然……崩塌了。
凯瑟琳她们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失重，两脚空无着落，但楼顶并非自然崩塌，在坍塌的那个瞬间，她们分明看到三楼有带鳞甲的尾巴一闪而过，肯定是有怪物扒倒了三楼的承重墙。
在掉落的短短一两秒内，凯瑟琳绝望地想抓住院牧长，院牧长本来就病体欠佳，如果再重重地摔落、被尖锐的石头磕碰、被掉落的砖块掩埋……她根本不敢想，但她根本够不到院牧长的手。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鞭影从天而降，在院牧长和少女刚掉落半米时，就当空卷住了她们的腰，并且将她们卷到一起，缓冲了她们的掉落之势。
蕾拉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她因为站在楼顶的边缘，那个位置没有坍塌，起码暂时没有坍塌，而且好消息是，楼顶的怪物们也全都随之坠到了三楼，她及时接住了院牧长和少女，凯瑟琳她就顾及不到了，反正凯瑟琳能照顾自己。
凯瑟琳暂时消去后顾之忧，刚落地站稳，就挥剑砍在一头离得最近的怪物身上，虽然未能使上全力而且对方的鳞甲很坚硬，但高热的十字剑还是成功地斩入怪物体内，将怪物腰斩为两半，散发出焦湖的恶臭，倒是没流多少血，可能是因为伤口处的血管被高热烤焦并封住了？
凯瑟琳来不及细看，虽然她隐约察觉到一丝古怪，那头被她斩断尾巴的怪物居然这么快就长出一条新尾巴，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必须尽快将这些怪物斩尽杀绝。
与此同时，蕾拉打电话给33号，电话倒是能打，但33号一直没接，于是她又给陈依依打电话，对方同样没接，江禅机的手机更是对方已关机，她急得甚至给自己的表姐奥罗拉打电话，因为她不知道别人的电话了，一向眼高于顶的她很少主动索要别人的电话，这次还真打通了。
奥罗拉听她说了情况，立刻表示让她们坚持住，她会尽快过去支援。
电话尚未挂断，公寓楼再次坍塌，这次是二层的楼顶塌下去了，蕾拉她们所在的位置同样受到了影响，向旁侧倾倒。
蕾拉揽住院牧长的腰，挥鞭卷住下水管道，如人猿泰山那样荡向旁边的一座民房，那个无名少女眼疾手快，及时抱住了她的大腿，也跟着一起荡了过去，她们刚才离开楼顶，残存的楼顶边缘也坍塌了，刚才还屹立的公寓楼，此时只剩一个残缺不全的骨架子，不知道房东大婶是否买了保险。
第940章 火焚
奥罗拉在接到蕾拉电话之前，就已经知道出事了，有不止一处区域出现了异常通讯中断，不止一处师生报告遭遇了不明袭击或者跟踪，但这些事件都局限于市郊附近，并且暂时没有严重的人员伤亡报告，大家都认为毒气的驱散效果起到了应有的作用，没想到竟然从大家都以为稳如泰山的公寓楼发来了警报。
最麻烦的是，目前并没有找到袭击者的来源，或者说，谁都没有找到“通道”在哪里，但那些不太像是本地生物的怪物是来自于哪里？还是说“通道”的形式出现了转变？
不过奥罗拉给自己分配的区域离出租公寓楼比较远，待她赶过去，可能早就胜负已分，她想了想，机动性最强的肯定是江禅机以及……直升机。
她不知道蕾拉已经试过给江禅机打电话但是打不通，也试着给江禅机打电话，当然也同样打不通，于是她一方面给学院长打电话，请学院长找付苏联系江禅机——若非是院牧长遇袭这种极为特殊的情况，她并不愿意打扰学院长，因为学院长现在肯定早已焦头烂额，另外就是联系直升机，但红叶学院的直升机都已经派出去疏散民众，而且这是最高优先级，只有当某架直升机没有任务时，才可能去做其他事。
直到这时，江禅机才终于得到了付苏的联系，其实付苏同样很辛苦，学院长一直在联络世界各地的外派老师，让她们搭乘最近的航班立刻返回，联络不上的，就让付苏联络，不论对方是在睡觉还是干什么。
如果再等一会儿付苏没有从脑内传来信息，江禅机就会选择带着余煜煜和米奥返回到能收到手机信号的区域，或者干脆回学校一趟，把米奥这个惹事精留在学校里。
没想到的是，他自以为重要的信息，付苏却并不惊讶，而付苏的消息差点儿令他从空中摔回到地上，没想到竟然被偷家了？
“付苏，你转告凯瑟琳和学院长她们，我马上过去……”
他正在脑内跟付苏交待，胳膊就被米奥抓住了，他以为米奥又想玩花样，但他现在真没心情应付她，正待甩脱她的手，却听米奥戴着口罩呜呜地说道：“婵姬小学妹！那边有动静！咱们过去看看？”
米奥这家伙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刚才吐成那副鬼样子，现在缓过来就又来劲了，反正江禅机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喵学姐，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低声说道，“小煜，你听到动静了没？”
余煜煜跟米奥一样毫无惧意，一派轻松地摇头，“没。”
“真的！为什么不相信你这么可靠的学姐？”米奥赌气道，“算了，我自己过去看看！”
江禅机可不敢让米奥一个人去，但院牧长那边的情况更重要，而这个时候，付苏又传来新的信息——“婵姬学姐，学院长说，如果你离得远就不用去了，有一位叫姜军的老师已经过去了……奇怪，这个老师是新来的吗？名字很陌生啊，真不是学姐你的亲戚么？”
江禅机放心了，既然帕辛科娃将军愿意亲自出马，想来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东西，他随便应付几句，就没再占用付苏的时间。
他请余煜煜把车调一下头，令前大灯照射那个方向以增加环境亮度，然后带着她们两个飞到空中。
第一次体验飞行的感觉，米奥简直乐疯了，就差山呼万岁了，江禅机不得不把她的嘴巴捂住。
等飞至米奥所指位置的上空，米奥的身体一阵阵激灵，身体的毛都炸起来了，江禅机和余煜煜也产生了极不舒服的感觉，因为他们听到了某种声音，尽管没看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可能是生物的本能、哺乳动物对爬行动物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在警告他们。
待稍微降低了一些高度，毒气中终于显现出异常声音的来源，而看到眼前的一幕，连余煜煜都产生了极大的反应，不由自主地捂住嘴，以防自己呕吐出来，虽然只捂到了防毒面具。
江禅机头皮发麻，尽量移开视线不去直视，因为他们下方是一处施工的工地，还在挖地基，是一个人工挖出来的凹坑，有三四层楼那么深，而在这个坑里……数不清的鳞片怪物互相纠缠，一层叠一层，一层压一层，腿、尾巴、脑袋，还有它们呼出的臭气，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鳞甲摩擦的声音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它们是孤雌生殖而不需要交配的话，它们很可能是在抱团取暖以应付乍暖还寒的春夜……不对，江禅机突然看到这些怪物里还有类似于蛋的东西，它们不是在给自己保暖，是在给蛋保暖？
不，不仅是保暖，在凹坑上方的一点点，是一个小型的“通道”，它悬浮在比地面稍高一点儿的位置上，这些怪物在它下方堆成金字塔形，像是搭人梯试图爬回去，爬回温暖的另一侧，但始终隔了两三米，每当接近了就会滑塌要。
“畜生就是畜生，学姐，这样做，应该没问题吧？”余煜煜的指尖涌出一点蓝色的火焰，“再看下去我非吐在防毒面具里不可。”
江禅机明白她的意思，由她来处理是最合适的，这时候就不用怜悯什么了，于是点头。
余煜煜屈指一弹，那点微弱的蓝火从空中投入凹坑之中，短短一两秒之内，这个大坑就变成了燃气炉，幽蓝色的、神秘而深邃的火焰静静地涌动。
那些怪物就比较惨了，虽然它们是凶残的野兽，不过好歹也是生命，它们挣扎求生的样子相当惨烈，要说唯一的好事，可能就是它们的痛苦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蓝色业火销骨蚀魂，凡是沾上一点儿都会很快被烧成渣。
江禅机没有待在上空一直看下去，扫了一眼之后就带着余煜煜和米奥飞远了一些，虽说那些怪物几乎没有发出哀嚎就被烧死了，但涌出的恶臭焦湖是人类根本没办法忍受的，但他不能就这么走掉，不能错失如此难得的、近距离接触“通道”的机会。
第941章 窥探
“学姐，凹坑上方的那个就是你说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大门？”余煜煜饶有兴致地说道，连战连捷的她自信心满满。
“可能是。”江禅机点头。
“我想说咱们去挑战一下，不过毕竟是学校有要求……”余煜煜拿出信号枪。
“等一下。”江禅机制止道，“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最好等烧完了再去确认一下。”
余煜煜有些意外，江禅机给她的印象是很认真，她以为江禅机会同意要发射信号弹，不过她也乐得暂时不发射，多观察一下，说不定会很有趣，反正她不害怕。
没过一两分钟，凹坑里能燃烧的东西都已焚烧殆尽，但由于今晚没什么风，恶臭迟迟无法散尽，慢慢向周围扩散，即使戴着防毒面具也无法完全隔绝，米奥更是稍一接近就敏感地哇哇干呕，江禅机跟她交换了一下，把自己的防毒面具给她，把她的口罩自己戴上，这样她才稍微好受一些。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过去查看一下。”他降落把她们两个放回地面。
余煜煜不开心了，“学姐，我知道你很强，但你不需要帮手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实力配不上帮你？”
往常这种情况，米奥肯定早就跳脚附和了，但她真怕了那种恶臭，罕见地没有吱声。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发生意外，一个人的话，我跑得更快，等我确认安全之后，再带你过去。”江禅机安抚道。
余煜煜不是太满意，但“通道”在凹坑上方，凹坑里又全是烧尽的残骸和骨灰，除非有米奥这样的强力弹跳，但落下来也只会落在骨灰堆里，弄得满身尸油和骨灰，否则只能从空中接近。既然江禅机这么说，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江禅机又叮嘱米奥让她别乱跑，事实上米奥已经吐得快虚脱了，不见往常的生龙活虎，有气无力的她现在只想回学校。
他深呼吸一口然后憋住，独自一人回到凹坑的上空，尽管蓝色业火已经熄灭，但凹坑上方还是有强烈的热气上涌，坑里的土壤不仅被烤热，甚至表面的浮土都已经玻璃化了，悬浮在这里的感觉就像是架在挂炉上的烤鸭，多待一会儿就能被烤出鸭油，而他体内的珍贵脂肪本来就不多。
“你打算冒险么？”尤绮丝看出他的意图。
“你不建议？”他在心里反问。
“不，正合我意。”尤绮丝似乎是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也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
江禅机不仅调动了全部念动力用来防护，还将左臂的漂流瓶横在胸前，小心地向“通道”飘过去。
待离得近了，以他自己的身材作为参照物，可以看出“通道”的大小仅仅只比他大几圈，在“通道”里已经算是小号的了，虽说他也没见过几个“通道”，但这么近的距离实属头一次，甚至一伸手就能接触到。
“啊？”
江禅机当然没有鲁莽到真的伸手，但尤绮丝的这声“啊”可是把他差点儿吓尿，憋的一口气跑掉了一半。
他本能地迅速撤远，换气的同时惊魂未定地问道：“怎么了？”
尤绮丝发出如此失态的声音实属罕见，他心慌得不行。
“我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意识，从‘通道’另一侧流淌而出，但需要进一步确认。”尤绮丝说道，“暂时没有危险，你可以再重新靠近过去。”
“意识？”江禅机心中狐疑，他以为她指的是某种生物，但那样又如何确认没有危险？
他重新靠近，这次多了几分胆色。
尤绮丝从他的手上蔓延出一条澹黑色的腕足虚影，探入“通道”，前端消失在另一侧。
江禅机忐忑地等着，心跳得很快，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由于紧张，氧气消耗比较快，已经憋气憋得缺氧了。
突然，尤绮丝神色微凛，迅速收回腕足，说道：“退后！”
江禅机就怕这个，闻言赶紧疾退，退至相对安全的距离，并且随时准备逃得更远，才问道：“又怎么了？”
“那边确实有某种意识。”尤绮丝说道，“确认度100%。”
“你说的意识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动物吗？”他问。
“不，很可能是那个星球本身。”她知道这么讲他听不明白，又进一步解释道：“那个星球产生了意识。”
江禅机的第一反应是荒谬，星球这样的无机物怎么可能产生意识？
“难道你忘了米雪？如果你可以接受由光子组成的米雪拥有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不能接受星球可以产生意识？”尤绮丝说道，“拿你们较为原始的人脑来说，你们意识载体是脑内神经突触之间传递的光电信号，那个星球上有一些特殊的东西，可能是某种植物、动物，也可能是某种矿物质晶体，起到了类似神经突触的作用，在彼此之间传递光电信号，作为意识的载体，这种情况虽然罕见，但在宇宙尺度上也不是没有。”
江禅机哑然。
确实，如果米雪可以有独立的意识，就证明意识并非只能依托于有机物而存在，只要客观条件具备，其他物质能承载意识倒也顺理成章，但相对而言，米雪毕竟算是微观存在了，要说星球那么庞大的宏观存在也能产生意识，机率极小，但考虑到宇宙中的星球数量浩如烟海，也不能武断地说不可能。
“它很危险么？它想干什么？”他问道。
“危险是个相对概念，你坐车时不会顾虑到马路上的蚂蚁是否危险。”她说道，“至于它想干什么……很简单，它只是想做每个拥有意识的生物都会想做的事——寻找同类，而在这个过程中，它不会顾虑到蝼蚁是否会有危险。”
“所以我以前的推断很可能是错误的。”她补充道，“你们那些先驱者们，可能并非是不想回来，而是那个星球把她们留在了那里，假如她们还活着的话，以星球为对手，她们再强也没有任何胜算。另外，还有一个你可能不喜欢的消息——它已经发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