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分食
江禅机正在陷入天马行空般的遐想，在一个陌生星球的整个表面……或者是内部，存在某种奇特的动物、植物或者矿物质晶体，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传递光电信号，粗看上去这个星球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有生命的星球，但实际上它本身就是一个生物，尽管不能判定它有智慧，但至少如动物一样有自己的意识，并且正如尤绮丝所言，只要是有意识的生物，都会本能想寻找同类，不论是出于繁衍的目的还是交流的目的。
听到尤绮丝的最后一句话，他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紧接着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那个小型“通道”突然开始膨胀、迅速扩大，并且周期性地鼓涨，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容不得他再犹豫了，由于付苏目前并没有跟他联系，他掏出信号枪向天空扣动扳机，一颗耀眼的红色信号弹穿透地面附近的毒气带，腾入云霄，在空中缓缓飘荡，迟迟没有落下。
在此稍早一点儿的时候，凯瑟琳已经陷入苦战。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第二层垮塌之际，她掉落一楼时，脚踩到不知道什么东西上，没有站稳，导致右脚关节扭伤，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足以影响她的行动。
她不知道周围的怪物有多少，残破的公寓楼废墟有太多可以躲藏的角落，扬起的灰尘阻碍了她的视线，它们总是从十字剑的光芒照不到的黑暗里突然蹿出来向她发起攻击，然后又遁回黑暗之中——当然它们并不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凯瑟琳确定自己斩杀了不止一两头，但总感觉它们的数量并没有明显减少的趋势，而且它们的尸体也总是会在她一转之际就莫名消失，这种诡异的情况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蕾拉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以至于她都开始后悔多事救了院牧长，至于无名少女，她并不太在意少女的死活。如果只有她自己，刚才是她脱身的最好机会，只要冲出这些怪物的包围圈，她认为它们追不上她，因为它们的行动并不是很快，只是占了能攀援墙壁走直线的便宜，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周围已经有好几头怪物虎视眈眈，而这时候如果她撇下院牧长独自逃跑，不论院牧长能否活下来，她都肯定要在事后受到隐修院的追责以及……米雪的复仇，她宁可面对怪物也不想面对疯狂的米雪。
院牧长倒是格外镇定，即使到了这种绝境也依然只是在默默祈祷，无名少女都已经体如筛糠，蕾拉只盼着援兵赶快到来，她不时甩出威吓性的响鞭，但因为怕激怒它们，没有进行实质性的攻击，然而一两次还好，时间一久，它们便似乎察觉到她的色厉内荏。
眼看它们即将发动攻击，将她们撕成碎块，突然有一件小小的意外发生，从黑暗里又冒出一头体型较小的野兽，嘴里还拖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应该是被凯瑟琳斩断的半截怪物尸体，准备地说，是包换后肢和尾巴在内的后半截尸体。
要说那是尸体，似乎也不是完全是，周围的路灯大部分是亮着的，蕾拉好像看到那半截尸体的断面处长出了类似于迷你脑袋和一对迷你前肢的存在，而且似乎还在动？
这是什么鬼？蕾拉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怪物被砍成两半之后，这一半还能再生为一头新怪物？那另外半截呢？
然后她注意到，叼着这半截尸体的所谓体型较小的野兽，是正常的脑袋和正常的前肢配着一对相对孱弱的后肢和一条勉强堪用的细尾巴，难道这就是……前半截？
前半截叼着后半截，手拉手，一起走，不抛弃，不放弃？
蕾拉满脑袋里都是脏话，她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怪物，最倒霉是还让自己碰到……照这么看，把一只怪物斩成两截，并不会杀死它，只会变成两个怪物？
如此恐怖的再生能力，就算莉莉丝也要相形见绌，毕竟莉莉丝死了也不会变成两个莉莉丝，这么看来想杀死它们，只将它们……彻底杀死？
然而，接下来目睹的一幕就令蕾拉明白自己错了，一头死去的怪物并没有变成两头怪物，前半截拖着后半截也并非是为了拉兄弟一把。
围着蕾拉她们的这几头野兽，闻到来自尸体的臭血味之后，呼啦一下子涌过去，七嘴八舌地争夺那后半截尸体，不管后半截尸体已经生长出新的脑袋和前肢，瞬间就将其分尸，然后大快朵颐。
前半截尸体变成的新怪物，体型小、体力弱，靠新生孱弱的后肢抢不过其他怪物，只分到一点点残羹冷炙，饥不择食也只能吞下去。
它们竟然……同类相食？不仅如此，甚至自己吃自己？
蕾拉阵阵作呕，这种怪物一开始给它的感觉像是爬行动物，但此时她觉得它们更像是一群蟑螂，在食物短缺、气温寒冷的时间吞食同类赖以维生，除非只剩下一头怪物，否则无论食物如何短缺，它们也不会全部饿死。
喜怒不惊的院牧长都连连在胸前划十字，祈祷上帝宽恕这群野兽。
上帝是否宽恕它们，蕾拉并不关心，她本来觉得这是一个逃跑的机会，但由于过度震惊令她一时没有挪动脚步，等她回过神来，它们就已经风卷残云般吃完了，几乎是把撕下来的肉块连骨头整个吞了下去，臭血和粪便洒了一地，但僧多粥少，这点儿根本不够它们再生能力的消耗，反而激发了它们食欲。
偏偏好死不死的是，她的手机突然响了，那群野兽很快就将目标重新转为蕾拉她们。
蕾拉握着鞭子的手里全是冷汗，两条腿都在打颤，她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死，只是没想过会是这种死法，死了还得化为粪便，她瞟了一眼来电者是表姐奥罗拉，下定决心死后变成恶鬼也要缠着奥罗拉，但她并不打算坐以待毙，选择了主动出击。
第943章 天降
蕾拉之前未战先怯，主要是觉得自己的鞭子未必能对这种皮糙肉厚又有鳞甲防身的怪物造成致命伤害，但现在她突然发现，杀了这种怪物也并非一件好事，可能让它们的数量变得更多。既然如此，伤而不杀或者仅仅是阻挡它们前进，撑到援军到来，她也许可以做到，视野不佳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关系。
定置死地而后生的念头，力量再次回到她的体内，目前这个距离正是她最擅长的战斗范围，她没有理由轻易受死，手腕疾甩，长鞭初动如毒蛇出洞、黑蟒翻身，转眼间就有大半由于速度过快而超过了人眼的视力捕捉极限而消失在空气里，只能看到鞭柄的一小截。
蕾拉固然跟周围大部分人并不合拍，但在磨练自己这方面并未懈怠过，近有她的一生之敌表姐奥罗拉，远有在李慕勤手下受辱，都足以激励她向更高的目标前进，此时她的鞭技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再加上求生意志的加持，鞭梢炸裂、音波破空之势就连身后见多识广的院牧长也觉得可圈可点。
超音速的激波形成一道道涟漪，以蕾拉为中心呈锥形向前方扩散，这些怪物并不怎么灵敏，几乎全尽数吃到这些激波，激波的杀伤力也并非很弱，毕竟是连青石表面都能留下斩痕的杀招，即使是这些怪物身外的鳞甲也不能彻底抵御，被激波冲击得皮开肉绽，但蕾拉很快发现，它们像是根本没有痛觉神经，或者至少痛觉神经很迟钝，就算是满身飙血也依然凶悍地向蕾拉步步逼近。
蕾拉她们本来就是跳到公寓楼旁边的一座低矮平房的楼顶，被逼得连连后退，很快就退到楼顶边缘，如果是更宽广的场地，蕾拉有信心支撑更久，她甚至有信心撑到这些怪物全都血液流尽而死，但糟糕的是，她们无路可退了，还有怪物在下方虎视眈眈地试图往上蹿。
“见鬼！谁来救救我们！”蕾拉绝望地喊道。
院牧长似是察觉到什么，抬头望向天空，在头顶的一轮明月之中，赫然悬浮着一道黑色的人影，衣袂飘飘，虽然由于月亮的背景太亮而看不清面貌，但仪态之潇洒宛如天外飞仙。
就在蕾拉的喊声尚未落地之际，她们身前身后这些怪物就像是受到一股无形的重压，全都被压了楼顶上和地面上，肚皮紧贴地面，任它们四肢刨蹬也无济于事，全然不能移动半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上帝显灵了？”蕾拉傻眼了，她过于专注敌人，没有注意到上空的人影，如果这真是上帝显灵，她明天就立刻入教。
“将军亲至解围，不胜感激。”院牧长向上方微微躬身施礼，这种礼节对院牧长而言可谓是极为罕见。
“院牧长客气了，早闻大名，今日终日得见。”帕辛科娃缓缓降落下来，“以院牧长之天威，本无须我多管闲事，恕我鲁莽出手。”
蕾拉和无名少女这才后知后觉看到帕辛科娃，虽然她仅仅只穿了一身普通的便装，但即使她一丝不挂，从院牧长的态度和出场气势来看，她们也知道这绝对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就差配个登场BGM了。
不过令蕾拉有些狐疑的是，听来者的语气，好像不需要自己帮忙，院牧长也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但这怎么可能？院牧长要是有隐藏技能，到了这种穷途末路的地步还会藏着不用？或者是她想多了，来者只是口头客气一下？
倒是院牧长的眼神微现异色，但想想这是手下拥有心灵感应者的帕辛科娃将军，天底下大概没有什么秘密能完全瞒着对方。
“两位大人，惺惺相惜可以等一会儿，能先把这些怪物解决了么？”蕾拉焦急地插言道，毕竟反派死于话多。
这时，凯瑟琳也挣扎着冲出重围，踉跄着冲到大街上，公寓楼废墟里的剩余怪物也跟着追了出来，但立刻也遭到了帕辛科娃的念动力压制。
凯瑟琳用十字剑撑住身体，忍着脚踝的疼痛，望向站在院牧长身边的那个人，与米雪合体之后可以共享米雪记忆的她立刻认出那个人的身份。
帕辛科娃轻易地掌控了局面，观察着这些怪物，蕾拉怕她不知内情，简单地杀了它们结果创造出更多数量的怪物，连忙跟她讲了这些怪物的特性。
强如帕辛科娃，闻言也深感棘手，她是可以扭断它们的脖子，但这很可能只是暂时杀死它们，过一会儿就又活过来了，最适合处理这种场面的大概是学院长，但学院长不能抛下其他事务而跑来这里，而如果一直这么压着它们也不是解决办法，会令她不能腾出手来去支援其他地方。
正值为难之际，眼前流光一闪，米雪如神兵天降出现。
不可否认，米雪对帕辛科娃抱有一定程度的敌意，因为帕辛科娃把她打得很惨，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输在人类手里，要说她心里一点儿想法都没有，那肯定不正常，但通过光线扫描到那些怪物，她也能多少猜到发生了什么，想比于向帕辛科娃挑战的念头，她更懊悔于自己回来晚了，以至于令院牧长受惊。
院牧长向米雪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让米雪也不必自责，是她把米雪派到周围的，这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情况——她们之间太熟悉了，一个眼神就能交流很多东西，不需要说出来。
米雪只能将胸中的怒火向那些怪物发泄，光之十字剑横扫，转眼间就灼毁了它们的眼睛，或者至少是类似于眼睛的器官，但这种怪物很可能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大脑，只有简单的中枢神经系统，眼睛同样也可以再生。
帕辛科娃走过来，对凯瑟琳说道：“凯瑟琳是吧？能否帮我一个忙？”
凯瑟琳愣了愣，“什么忙？”
帕辛科娃回身指了指，“我要把那栋楼推倒，将这些怪物压在下面，但可能力有未逮，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第944章 取巧
蕾拉听得有些晃神，心里滴咕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要推倒那栋楼”之类的鬼话？楼又不是软妹子，哪有那么容易推倒？
帕辛科娃指的是附近一栋颇有年头的办公楼，不过这种区域的办公楼也就一些小的商贸公司在用，出租率很低，整个楼也就十五层，但再怎么样它也不是一座一碰就倒的危房。
凯瑟琳也觉得难以置信，但考虑到她是帕辛科娃，也不敢断言她真的不能做到，点头答应。
帕辛科娃对凯瑟琳的要求很简单，让凯瑟琳进入办公楼一层，找到疑似承重墙的墙体并加以标记，然后由她用念动力推着这些怪物进入办公楼，将它们顶在承重墙前，稍微解放它们的前肢，让它们的前肢可以活动，而它们为了挣脱控制，前肢本能地开始挖墙，那么结实的钢筋混凝土承重墙在它们的利爪前面就跟豆腐渣工程差不多，顶多是在刨到钢筋时受到了阻碍，而这时她就将怪物们转移到另一面承重墙前面，重复做刚才的过程，至于已经剥离墙体而暴露出来的钢筋，就由凯瑟琳高热的十字剑将其斩断。
可能是怪物数量多、刨墙的效率又太高，乱爪齐下，一面墙很快就被刨得分崩离析，用时比凯瑟琳预料的少得多，简直就像是流水线的工作，切完一根钢筋又一根，但当仅剩下唯一的一面承重墙时，帕辛科娃没让她继续动手，仅仅是把墙刨开，暴露出钢筋，因为这是仅剩的承重钢筋，而她们此时还身在楼中，切断之后，这栋楼就不安全了。
帕辛科娃与凯瑟琳离开大楼，而将怪物留了楼内，帕辛科娃撤掉了封锁它们行动的念动力，仅仅用念动力屏障封住门口，防止怪物出来，不过这显然不能坚持太久，发现此路不通的它们会寻找其他的路。
帕辛科娃独立飞到旁边一座楼的楼顶，从凯瑟琳和蕾拉她们的角度看，她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站在楼顶，凝视着办公楼的楼顶。
很快，办公楼开始小幅度摇晃，最初的时候，幅度之轻微几乎令肉眼很难察觉，继而晃动的幅度越来截大，就像是在被强风吹拂，但现在明明只有微风。
这时大家才隐约察觉到，帕辛科娃是在用念动力周期性地“推”办公楼，就像荡秋千，慢慢积累动能，从而越荡越高。而且，她“推”的位置是办公楼楼顶附近，而真正的受力点是办公楼的底部，这样就拥有一个从楼顶到楼底的超长“力臂”——都说只要有一个支点和一根足够长的杠杆就可以撬动地球，虽然既没有那样的支点也不存在那么长的杠杆，即使存在那么长的杠杆也会因为过重而没有任何人能够挥动，但念动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令其变成现实，帕辛科娃并非是用蛮劲在推，而是在用巧劲，当然她这个巧劲也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由于绝大部分承重墙都已经被破坏，楼顶扛不住这样反复的来回摇晃，唯一剩下的钢筋也早已在反复扭动中折断，整座楼很快就摇摇欲坠，楼体持续发出不祥的声音。
谁都不怀疑，这座楼倒塌只是时间的问题，也许就在下一秒，但就在这时，意外的插曲出现了，站在楼顶的帕辛科娃暂时停止了对办公楼的推动，而是惊讶地扭头望向另一个方面，彷佛受到其他事情的吸引。
那个方向的天空里，映出了一朵灿烂的红莲，飘荡在高于雾气的空中，那毫无疑问是有人发射了信号弹。
帕辛科娃有心立刻赶过去，假如那不是误射，就意味着终于有人找到了“通道”所在，但眼下的事情也不能半途而废，于是对米雪说道：“我知道你能看懂我说话，那边出事了，有人发出信号弹，我觉得你应该过去帮忙。”
米雪确实通过口型看懂了她的话，但她没有立刻行动，主要是因为刚才的前车之鉴，她不放心离开院牧长，倒是院牧长吩咐她前去帮忙，至少要过去查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而这里有帕辛科娃在，不会有什么危险。
米雪还在犹豫，毕竟一朝遭蛇咬，但这时帕辛科娃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者是马里金娜。
在江禅机他们各自前往市内各处之前，马里金娜已经其他学生以及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师们通过穹顶实验室转移到了地下，之前一直在修建的大型粒子对撞机尚未完工，但至少学校下面的部分已经初具雏形，临时当成一个掩体不成问题，而且由于建得很深，甚至说不定连核爆都能防御。
不过这么深的地下，手机信号是肯定没有的，只能通过由老师负责的固定电话线路与地面联系，学生们由于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几位能当主心骨的学姐也没有在场，好多学生都开始以泪洗面，悲伤情绪在互相传染。
马里金娜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没有像这些女生一样暗自伤神，反正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做，她干脆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进入心灵感应状态，一开始她感应的是帕辛科娃，帕辛科娃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城市上空四处巡梭，暗中帮忙撤离平民，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她过了一阵之后就将视点转移到江禅机身上。
然后她就看到江禅机正在靠近一个在她心灵感应看来是一个大空洞的所在，但那又不是完全的空洞，里面像是有某种她不理解的存在，她下意识地认为那肯定就是“通道”，而江禅机正在冒险——在她看来，她还以为江禅机想冒险进入“通道”，这可把她吓坏了，赶紧去找老师，要求打电话，跟老师通融了半天，她才得到打电话的机会，而她知道直接给学院长打电话并不现实，因此还是拨通将军的号码。
帕辛科娃刚一接通电话，马里金娜就迫不及待地向她说明了情况。
第945章 膨胀
帕辛科娃得到马里金娜的通风报信，立刻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这时候学院长已经有很大概率得到了有人释放信号弹的报告，但她还是给学院长打了电话，可惜是忙音，这时候给学院长打电话的肯定不止一个人，于是她转而发送了一条信息，希望学院长可以看到。
与此同时，她对米雪和院牧长说道：“释放信号弹的姜婵姬。”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辞藻，米雪却立刻改变了主意，如果换成其他人，也许存在误发射的可能，但既然是江禅机发射的，基本上一定是遇到了紧急情况。
米雪不再犹豫，立刻飞往那个方向，帕辛科娃也有心过去，但她必须先处理好眼下的情况，而且总体而言，她对江禅机很有信心，她相信他不会如马里金娜在电话里说的那般鲁莽。
凯瑟琳也有心帮忙，但院牧长的安危显然更重要，而且她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看到信号弹之后过去帮忙，不差自己一个，再说她的脚踝伤势也不允许她多做行动。
反倒是蕾拉表现出异常的关切，热血激昂地表示也要过去帮忙，虽然基本上每个人都知道她只是想去人多的地方来保证安全，但这种时候宜戮力同心，就没必要拆穿她了。
由于插曲的打断，帕辛科娃的分神导致办公楼摇晃幅度有所减小，但底部不祥的断裂声已经很明显了，一楼的玻璃全部破碎，她集中精神，稍微加大了力度。
最先开始崩溃的是一楼的玻璃，楼体的变形令玻璃向外爆开，并且像传染似的迅速向二楼、三楼蔓延，底层的支撑全部毁坏，办公楼的结构已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压缩，漫天尘土从底部涌出，而这时帕辛科娃已无需再推动楼体，改为用念动力屏障促使楼体垂直倒塌，而不是向侧方倾斜，短短几秒，刚才还屹立的办公楼就成了一堆残砖断瓦的废墟，不论那些怪物的再生能力有多强，此时想必也已被砸为肉酱，而且理论上它们应该有最小再生极限，不能无限可分，不可能只留一小块肉也能再生。
凯瑟琳搀扶着院牧长后退以躲避扬起的尘埃，尽管她心里不赞同这种简单粗暴的俄式解决方式，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方式很有效，如果那些怪物的同类看到，哪怕它们智商极低，多少也会受到震慑，也会极大的鼓舞己方的士气。
帕辛科娃稍微松了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细汗，不放心地望向院牧长，因为连蕾拉和米雪都走了，这里只剩下凯瑟琳和院牧长，安全方面未免令人担心，后者却向她微微摆手，意思是你请自便，不用管我。
考虑到可能会有学生或者老师赶来支援，以及对院牧长实力的信任……以及尊重，帕辛科娃还是决定赶往信号弹升起的方向。
最先赶到现场的无疑是米雪，不过她花的时间比平时飞越这种距离更远，弥漫在空气中的毒气分子对她的行动造成了阻碍，她的速度越快，粒子之间的碰撞就越激烈，对她的力量造成的损失也就越大。
然而，当她抵达现场时，就看到了……即使对她而言也不可思议的一幕。
“米雪！”江禅机向她挥手，等她赶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来了？院牧长那边没问题么？”
“她还好，有惊无险。”米雪在他视网膜上写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有惊无险？江禅机微微愕然，他觉得院牧长不是待在出租公寓楼么，按理说连惊都不太可能，居然还有险？但现在不是详细询问这些的时候，只要院牧长平安，以后有的是机会来问。
米雪所指的当然是“通道”，由于她是靠光线的反射来提供视觉，但她发射的光子在射入“通道”那片空间之后就如泥牛入海，并没有反射回来，所以她“看”的是一片空洞，而且她还能“看”到这个空洞正在不断扩大。
江禅机也是满脑门的黑线，他不好向米雪解释是由于尤绮丝的刺激而引得“通道”狂暴起来，只能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还好阿拉贝拉没在场，否则可能会听出他在说谎。
自从尤绮丝告诉他，“通道”另一侧的那个星球意识已经注意到尤绮丝的存在，事情就开始往离谱的方向发展。那个原本相对而言很小的“通道”，突然开始像充了气一样膨胀，一发不可收拾，他眼睁睁地看着它的规模越来越大，却束手无策，他已经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射信号弹，然后焦急地等待援兵的到来，心中暗暗惶恐自己是不是闯了大祸——但讲道理，这祸不是他闯出来的啊，偏偏还没人可以甩锅，让他硬说是米奥闯出来的祸也不现实。
他现在最希望见到的是，像学院长、帕辛科娃那样的主心骨人物，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如果是没人可以依靠也就罢了，但明明她们距离不远，他现在真的希望她们能立刻出现在他面前，而现在只有米雪，以及……尚不清楚情况有多么危险的余煜煜和米奥。
而在他面前，“通道”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其体积早已超越了他以前见过的和听过的，却一点儿都没有停止膨胀的迹象，几乎快与这个为了建大楼而打出的地基等大。
事到如今，既然不需要尤绮丝解释，他多少也能猜到了，“通道”的本质，就是那个星球意识出于寻找同类的渴望，凭它的超级意识辅以源能的力量而腐蚀出来的空间隧道。
以它的体量，一般人类的意识太过渺小，跟蚂蚁差不多，它根本看不上，它能看上的是尤绮丝这样的超级意识，因此当它意识到尤绮丝的存在，就进入了狂暴模式，它想得到她，只有她这样的超级意识才可能理解它。
如果说它以前是在试探，那它现在不想装了。
第946章 堵门杀
江禅机现在真的是手足无措，眼睁睁地看着“通道”扩张，却什么事都做不了，他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婵姬学姐！婵姬学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余煜煜已经等得烦躁，扯着嗓子喊起来。
江禅机想了想，现在“通道”里并没有出现什么东西，但万一出现了什么，如果有余煜煜在，也许可以在第一时间将其杀死，而不是令其流窜到市内，哪怕是流窜到市外也不太好，以后收拾残局会很麻烦，于是返回把余煜煜接过来，并且吩咐让米奥回学校。
米奥被熏得头晕恶心，这次真没什么玩心了，蔫蔫地往学校的方向返回，江禅机只能希望她回去的路上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但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押送她回去了，好在她的野性直觉非常灵敏，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哇！这是什么鬼？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变得这么大了？学姐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余煜煜看到膨胀的“通道”倒是还好，但看到米雪之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有这是什么？怎么像是……天使？”
“她就是天使，这事以后再解释不迟。”江禅机掩饰道，“现在其他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有什么怪物钻出来，你就狠狠地烧！不用给我留面子！”
“这个没问题！学姐你放心！”余煜煜毫无畏惧，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大干一场。
江禅机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你得看清楚再烧，如果出来的是人，那你可千万别烧！”
余煜煜疑道：“人？怎么可能有人从里面出来？”
“这个吧……”
江禅机也觉得不太可能，但不能不考虑这种可能性，万一是哪位学姐劫后余生跑出来，结果被余煜煜一把火烧成渣，那就糟了，毕竟她这种业火沾到身上就是死路一条，大罗金仙都来不及救。
话还没说完，就见余煜煜拈花指轻轻一弹，一团幽幽的蓝焰飞了出去，他们正站在“通道”的斜上方，蓝焰划着弧线斜坠而下。黑灯瞎火的，她的动作极为隐蔽，蓝焰又小又不起眼，正常人甚至都很难注意到。
他的视线随着蓝焰一起飘落，看到有个东西正在从“通道”里钻出来，但它刚露出一个脑袋，就被蓝焰落在头上，瞬间就被点了天灯，当它的身体全部露出时，火焰也随之覆盖全身，最终落入凹坑时，就已经差不多烧成了渣。
“……”虽然不是头一次看到业火之威，江禅机还是头皮发麻。
“学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余煜煜右手比划成手枪状，像是吹硝烟似的在食指上吹了一口，“虽说我一向是以奥罗拉学姐为榜样，独来独往处理咱们学校所谓的社会实践，不过如果是跟婵姬学姐组队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咱们两个可真是绝配呀，只要在这里站着，任它什么妖魔鬼怪，保管来一个死一个。”
她的语气很轻松，整个过程也很轻松，江禅机没话可以反驳，只能希望一切都如她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只要能撑到“通道”自然消失，之后再从长计议。
很快，余煜煜又梅开二度，在另一个东西冒出头的瞬间，将其焚烧成渣，整个过程就像是流水线作业一样流畅，甚至哼起了歌。
尽管江禅机有些担心她动手太快，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如鱼得水，只能说红叶学院捡到鬼了，连他紧绷的心里都有所松懈。
“米雪，我看这里由我们两个可以暂时应付得来，要不你回去陪院牧长吧？我可不想院牧长再受到什么惊吓。”江禅机说道，“不过如果你能顺便向学院长报告一下这里发生的事就更好了，付苏现在没有跟我联系，否则我就直接跟她说了。”
米雪微微点头，虽然这个“通道”规模之大已属于罕见级别，但她也觉得江禅机与余煜煜暂时足以应付得来，根本不需要她动手，不如先去找学院长报告一下，而院牧长那里不用太担心，因为只要这个源头被控制住了，出来一个杀一个，就不会有更多的怪物出现在市内，理论上如此。
等米雪飞向红叶学院的方向后，现场只剩下两人，不过江禅机知道很快就会有更多人赶过来，心里也愈发踏实。
余煜煜很喜欢闲聊，嘴巴一刻也闲不住似的，又开始追问米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以她的自傲，也不敢当着米雪的面前问，米雪的强大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的。
“这个说来话长啊，米雪她……”
他的话刚开了头，就见余煜煜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了，从他的脸颊旁边飘了过去，像是被其他什么事吸引了注意力。
“学姐……”余煜煜疑惑地指向他身后某处，“那边是不是也有人在放信号弹？”
江禅机愣了一下，心说不会吧？
他转过身，果然看到另一个方向也腾起了红色的信号弹，目测离这里的距离比较远，在城市的另一个方向，只能看到天上的一抹红光，但这时候天上的红光不太可能有其他选项了，他不确定是哪个学生在值守那边。
“还有那边。”余煜煜又指向另一个方向。
江禅机再次转头，果然看到另一个方向的天空同样被红光所笼罩，这次比刚才那个多少近一些。
“学姐，你说的这种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会一次性出现很多个么？”余煜煜依然没有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好奇地问道。
江禅机几乎快转晕了，或者他希望自己就这么晕过去，而不用再理会这诡异的现状。
好在有人及时出现，拯救了不知所措的他，而且是他最希望能在此时此刻见到的人。
“将军！”他看到来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帕辛科娃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在刚才也注意到另外两处红光，只是由于已经很接近江禅机这里，所以没有转向，当她抵达现场，看到面前这个硕大且在不断膨胀的“通道”，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第947章 催化
“将军，咱们怎么办？这……”
江禅机指望帕辛科娃能如定海神针一样替他拿主意，已经顾不上替她在余煜煜面前隐瞒身份了，但帕辛科娃看到这场面，同样是束手无策。
包括这里的“通道”在内，三个不同地点，全都升起信号弹，如果另外两处并非误报，那事情就大条了，是迄今为止从来出现过的重大异常，而且异常到离谱的程度。
尽管帕辛科娃在俄国时并不负责处理“通道”相关的事务，但每次“通道”出现的详细状况她都会收到一份复件，所以对“通道”一直保持着最新的认识，然而从来没有过目前的这种情况，“通道”不仅在人口稠密处出现了，而且同时出现的不止一个，还在迅速膨胀，这三种特征哪怕是单独出现一种都足够令人震惊，更何况这三种异常同时出现，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她更想知道这种异常的由来，为什么偏偏在此时此地出现？
帕辛科娃低头看了看凹坑里的……遍地尸骸，虽然认不出是什么种类的动物，但从一些残留的爪子牙齿等零件来看，并非是地球上的存在。
“这些都是你们干的？”她微带诧异地问道，“你们两个？”
“全是她干的。”江禅机指着余煜煜，“我什么事都没做。”
“老师好，我叫余煜煜，本届高中部新生。”余煜煜鞠躬，“好像在校园里见过您，虽然您新来不久，但在部分女生里的人气很高呢。”
别看余煜煜在奥罗拉面前都带着自傲，在老师面前她还是有分寸的，嘴巴也很甜，尤其是看到帕辛科娃如江禅机一样凌空步虚，即使不知道是不是同样通过念动力做到的，但已经足够令她表现出该有的尊敬，更何况她说的也是事实。
帕辛科娃审视着余煜煜，没想到这个小豆丁的体内蕴藏着这么可怕的能力，但这是一件好事，如果没有她这种能力，现状恐怕已经不可收拾。
“干得不错，辛苦你们了。”帕辛科娃向余煜煜点头认可，然后视线扫过余煜煜的脸颊，瞟向她身后的某处，惊道：“啊……”
江禅机大惊失色，以为又出现了第四枚信号弹，虽然在心理上觉得已经有三处了，就算再出现更多的也在情理之中，但……至少给一点儿缓和的余地啊！
不仅是他这么认为，余煜煜也同样这么认为，本能地转身去看。
江禅机不用转身，只要侧一下视线就行，所以他先看到，那个方向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异常，也没有信号弹升起，或者只是他眼拙？
他正待细看，却看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帕辛科娃等余煜煜转身去看的时候，用手刀在她后颈上轻轻一噼，余煜煜一下子就全身瘫软，失去了意识，不过有念动力屏障在，她不会从空中掉在地上，而且帕辛科娃也用念动力托了她一把，令她平躺在空中。
“将军，您……”
江禅机不明白帕辛科娃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立刻全神戒备上了，在两人之间布下念动力屏障，他怕是她体内的猿人先祖再次卷土重来。
“你不是可以学习模彷她的能力么？就像你学习我的能力一样。”帕辛科娃说道，“现在你就学习她的能力，这里交给我和她，你去封堵另一处……还是说你的学习需要什么特定的条件？”
江禅机错愕，原来帕辛科娃是在打这个主意，是自己误会了，连忙先撤掉两人之间的念动力。
他刚才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主要是之前只有这么一处“通道”，没必要非得伤害余煜煜，而当另外两处“通道”出现之后，他又过于震惊，满脑子都在想找人帮忙，而帕辛科娃在到场的短时间内就做出了军人般冷静而明智的判断，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毫不惜香怜玉，直接出手打晕了余煜煜，哪怕她根本没有把握他能不能学到余煜煜的能力，反正就是先打晕了再说，浑然不顾人家刚嘴甜地向她问好。
另外，在帕辛科娃到来之前，即使他想出同样的办法也不能付诸于行动，正如余煜煜所言，情况如此顺利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能力配合无间，余煜煜能堵门杀怪，全在于他们处于“通道”的侧上方，也即是他们能悬浮在空中，若是只能站在“通道”的正前方，危险度会指数级上升，绝不会如此悠哉，所以就算他学会了她的能力，也不能让她独自守在这里，但帕辛科娃的出现就解放了他，提供了“三人堵两门”的可能性。
“尤绮丝，能做到吗？”他对虚拟空间里的尤绮丝问道，这办法尤绮丝肯定也能想到，只是她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而已，所以没说出来。
尤绮丝以行动代替了言语，直接探出一条澹黑色的腕足虚影缠绕在余煜煜的脑侧，短短一瞬间就松开、收回、消失。
帕辛科娃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次不同于她上次的亲身体验，再一次看到这个过程，而且是以第三人称的客观视角来观看全程，还是难免她心头季动，“怪物”两个字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的能力原理是在火焰接触目标的瞬间，把目标体内的脂肪类物质催化为丙醇等易燃化合物……算了，你还是直接用吧。”尤绮丝简单地说道，如此短促的时间，没有给他深入了解余煜煜能力原理的机会，只能同样还是转译使用，哪怕会损失一部分应有的威力。
江禅机胆颤心惊地在指尖上想象出余煜煜的蓝色火焰，他怕一个控制不住先把自己烧死，那就太冤枉了。
一团幽幽的蓝焰出现在他的指尖，似乎颜色比余煜煜本人的火焰澹一些，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外观上的区别，至于威力上的区别……他总不能拿自己或者帕辛科娃来试火。
帕辛科娃盯着他指尖上的蓝焰深吸一口气，猜到就是这么一小团不起眼的蓝色火焰制造了下方如此多的尸骸。
第948章 指挥
江禅机和帕辛科娃屏息凝视着指尖上这团幽幽燃烧的蓝色火焰，它悬浮在指尖上方大约也就是半厘米左右，随时可能与指尖接触将他付之一炬，彷佛轻轻的呼吸就能将其吹到对方的脸上，如同蓝环章鱼般带着极度魅惑又极度危险的气息。
他手心里全是汗，指尖上的蓝焰明明轻若无物，却似乎有千斤之重，指头一动也不敢动，手里抱着一个定时炸弹可能都没这么吓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我指头动一下，它掉到我脚上怎么办？
连帕辛科娃都稍微退后了一些，给他让出空间，说道：“这东西怎么熄灭？”
还真被她问到了关键问题，余煜煜每次拿出蓝焰都会弹出去，从来没有主动熄灭的选项，他怀疑这东西也根本没办法熄灭，此时此刻它就在依靠他体内的脂肪转化为丙醇在燃烧，只要体内还有脂肪，它就不会在他指尖上熄灭，唯有战战兢兢伸直胳膊，把心一横，将蓝焰弹向空无一物的地面，当然姿势就没余煜煜的拈花指那么优美了。
还好，蓝焰顺利地离开指尖，划着抛物线飘向地面，接触到泥土之后就消失了。
呼——帕辛科娃长出一口气，她也知道火线学习这么危险的能力太过冒险，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算江禅机可以独自堵住另一个门，但还剩下第三个门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呢，所以必须要冒险。
“这里交给我和她，那两边你任选一处，第三处……再另想办法。”帕辛科娃吩咐道。
江禅机就需要这样坚决果断的主心骨来主持大局，否则一切压力全压在自己身上，实在是快喘不过气来了，闻言点头答应。
他左右看了一下，新出现的两处南辕北辙，处于两个相反的方向，但第三处离这里稍微近一些，他还是决定去第三处。
帕辛科娃在这片建筑工地的防雨棚上看到有积存的雨水，用念动力取了一些过来，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摘掉余煜煜的防毒面具，泼在她脸上。
也不知道余煜煜是被冷水刺激的还是被恶臭刺激的，一激灵睁开眼睛就坐起来，环顾四周，“我是谁？我在哪？呕——”
“……你忘了发生什么事了么？刚才有一只鸟形动物从‘通道’里飞出来，撞到你的后脑。”帕辛科娃给她重新戴上防毒面具，解释道，“你刚才晕过去了，我用冷水把你唤醒的。”
余煜煜的脑袋里有神经痉挛般的阵痛，不过毕竟是身心都处于巅峰状态的年轻人，帕辛科娃下手也有分寸，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或者后遗症，就是被打晕瞬间的那一小段记忆有些混乱。
“原来是这样？”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婵姬学姐呢？她去哪里了？”
“她去那边新出现的‘通道’了，我来代替她跟你配合，能站起来么？”
“我试试……”
帕辛科娃扶着她的胳膊，帮她站起来，“现在试试你的能力有没有受到影响。”
如果余煜煜由于后颈受到冲击而导致暂时无法集中精神来使用能力，那就反而弄巧成拙了，帕辛科娃最担心的就是这部分风险。
余煜煜试了试，第一下确实没能成功，但等了几秒钟缓了缓之后，蓝焰再次出现在她指尖上，只能说不愧是本届最强新生，两相对比之下，比江禅机的蓝焰更加纯净幽蓝。
“姜老师对吧？姜这个姓挺少见的，您跟婵姬学姐是什么关系呀？”
余煜煜的心很大，发现自己的能力没受影响之后，八卦之心就开始熊熊燃烧，因为现在江禅机不在场，而她们还能悬浮在空中，表明这位“姜军”老师同样也会使用念动力，说实话她不信有这么巧，不说他们两个连人种都不同，就算他们都是姜家的亲戚，也没听说过能力还可以遗传的，而在这之前，帕辛科娃甚至是以普通实习老师的身份出现在校园里，如此刻意隐瞒，肯定是有鬼。
“……保密。”
帕辛科娃只能故作神秘地一笑，除了真相以外的任何理由都没办法解释得通。
“求求您告诉我嘛！”余煜煜仗着自己现在的重要性和年纪小，大胆地试图通过撒娇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再求我也没用，但如果你答应保密，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会告诉你。”
帕辛科娃只能先画一张饼让她上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连能不能活过今晚都尚未可知。
余煜煜不太满意，但也不能强制人家说出来，于是开始琢磨其他办法。
帕辛科娃觉得应该鼓励她几句，然后将她的注意力引导到目前的状况上，毕竟她还是个跟马里金娜年纪差不多、个头差很多的半大孩子，注意力不够集中、恃技而骄也是难免的，她在第43号实验站里也并非没遇到类似的孩子，但很快她就注意到有一道人影正在以快到惊人的速度逼近，所以暂时把话咽了回去。
“帕……姜老师？”
即使是乍暖还寒的春夜，寒暑不侵的李慕勤依然仅穿着紧身背心，但她的头上罕见地冒出了汗，倒并不是跑累的，而是她看到有三处信号弹而心急火燎，在抵达这里之前，她本来都预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结果没想到……毫无异状？正常得令她不敢相信，当然以她的视角看不到凹坑里的状况，防毒面具也过滤了绝大部分恶臭。
“李老师，这里交给我们，你去那边。”帕辛科娃指挥若定，示意第二处信号弹腾空的方向，并未谦让。
“但那边呢？”李慕勤指了指第三个方向。
“那边由婵姬同学处理就可以了。”帕辛科娃说道，“如果连她都解决不了，其他人过去帮忙也没有用。”
李慕勤微露错愕，但这话是帕辛科娃嘴里说出来的，她只能尽量相信帕辛科娃的判断，更何况现在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这么着，等后续的其他老师赶来再说。
第949章 遭遇
其实，李慕勤在以前没见过帕辛科娃，包括帕辛科娃在学校秘密入职她也不知道，她对帕辛科娃的认知仅仅是一位新来的实习老师，但她认识念动力，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拥有念动力，眼前这位凌空而立者的容貌和气质，令她在第一眼就判断出了这位化名“姜军”老师的真实身份，当然也能猜到其隐姓埋名是有苦衷的，不论缘由是什么，反正帕辛科娃能暂时加入红叶学院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尽管对江禅机能否独挡一面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现在只能相信帕辛科娃，而且她也觉得，帕辛科娃可能是当今这种情况的最佳指挥官，没有之一，甚至比学院长还要合适，因为学院长更适合在大局上运筹帷幄，要论临场指挥的话……还是不够狠辣和果决。
或者说，整个红叶学院的老师们，都是书卷气太重了，包括李慕勤自己，均欠缺帕辛科娃身上那种……军队指挥官的特质，只能庆幸正好有帕辛科娃在这里。
于是她不再犹豫，立刻赶往第二处“通道”的方向，虽然是马不停蹄几乎没有休息，但汗反而没了，有了帕辛科娃这样的定海神针，她的心里也踏实多了。
在此同时，江禅机还在赶往第三处地点的路上，念动力赋予了飞行的能力，但以帕辛科娃娴熟的运用，也不敢说能追得上一架在高空巡航的民航客机，而他抵达目标地点总得需要一些时间。
“尤绮丝，现在这状况……你总得有什么建议吧？”他在虚拟空间里问道，毕竟这祸算是她闯出来的，虽然他没办法用道德之类的来苛责她，但……至少希望得到有用的建议。
“理论上很简单，令对面那个星球意识得到它想要的东西，它有一定的机率就会满足。”她轻描澹写地说道。
他咂摸她的意思，愣道：“就是说，只要我进入‘通道’，它就会关闭‘通道’？”
“我是说有一定的机率，暂时我没办法揣测和判断它的想法，对它的智能程度到底有多高也不确定，它有可能就此罢手，也有可能妄图得到更多，也许它认为这边有更多类似于我的存在，先得陇，复望蜀。”她强调道，“所以我并不建议你一时冲动就这么做。”
没有听到她进一步的解释之前，他心里确实一下子产生了那种……个人英雄主义的念头——只要牺牲我一个，就可以将这件事彻底平息，甚至是永久性的平息，但事实上这是一厢情愿且天真的想法，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那个星球意识会就此满足，尤绮丝这盆当头冷水还是令他多少冷静了一些。
但是，如果到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为了避免出现更重大的损伤，也许他就只能选择这条路了，去搏一个机率，因为若是那个星球如此渴望得到她，应该不至于一上来就对他下死手，有一定的安全性。
“下面有人喊你。”
在他一边思考一边闷头飞行的时候，尤绮丝提醒道。
他急忙刹住车，乍一看下方全是毒气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仔细一听确实有声音，刚纳闷别人是怎么看见他的，便想起可能是红外镜，从地面往空中看，能飞的人形热源不多，她们大概就是这么认出他的，于是赶紧也戴上，果然看到有四个人体的热源藏身于一座低矮楼房的转角附近，要不是尤绮丝提醒，他肯定就飞过去了。
降落之后，他发现四人里面有三位是熟人，分别是王叶菲老师、33号、陈依依还有一个脸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女生，但她们的状态不是很好，王叶菲老师灰头土脸，而33号和陈依依都挂彩了。
“王老师……你们没事吧？”他担心地审视着她们的伤势，仅以目测而言，伤势倒是并不严重，但33号的忍者服破损了，失去隐身效果，这点比较要命。
“我们还好，不用担心。”王叶菲老师不时地望向第三处“通道”的方向，像是在警惕着什么东西追过来，然后对江禅机说道：“我们看到了另外两处信号弹，你是从那边飞过来的，知道详细情况么？”
“那个地方是我发射的信号弹，现在已经由帕……姜老师和余煜煜控制了局面，但是另一处地方的情况，我暂时也不知道，姜老师让我来支援这里。”他快速说道，“王老师，这处信号弹是你们发射的？”
“是我。”陈依依说道。
江禅机看了她一眼，大概猜到了她受伤的缘由，她可能是为了在第一时间向学校与其他师生发出警告而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便向她理解地点点头。
“我离这边最近，看到信号弹就立刻赶过来了，但是通讯断了，没办法把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学院长。”王叶菲老师说道，“你不用管我们，立刻回去给学院长汇报，这比什么都重要，学院长此时一定在疑惑这三处信号弹的真伪！”
江禅机却摇头，“王老师，还是你们去汇报吧，我要去尽量拖住‘通道’里出现的怪物。”
王叶菲拧紧眉毛，“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要自己一个人去送死吗？就算你再强……”
33号也忍痛叱责道：“这时候逞什么英雄？你甚至都不知道那里出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
江禅机知道她们是一番好意，但这时候已经容不下多做解释，说道：“王老师，就算您信不过我，但我只能说这么多，麻烦你们在回学校的路上把往这边赶过来的老师和同学们全拦住，让她们去支援那一边，这边由我自己来就行！我有办法！”
说完，他也不等她们继续多说，直接拔地而起，进行最后的冲刺。
33号气不打一处来，刚想骂他自不量力，但被王叶菲老师拦住话头。
“咱们走吧，按她说的做。”
王叶菲心里也半信半疑，但她也算是见多识广，江禅机的特殊之处是她们这些老师总在背后津津乐道的，现在只能希望他真的很特殊。
第950章 统筹
学院长走到办公室的窗边，震惊地望向两处几乎是同时出现的信号弹红光。
刚才在第一道信号弹升起时，她焦虑不安的心反而稍微安定下来，因为在之前，有数处师生已经报告了与不明怪物的遭遇，那么很可能“通道”已经在某处出现，只是她们还没有找到，升起的信号弹则表明已经有人找到了源头，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件好事，岂不是令人安心？
但没想到，她刚刚发布了针对性的命令，主要是向更高层报告，让平民向相反的方向转移，情况就又出现了令她瞠目结舌的巨变，竟然又有两处新的信号弹，这是她无论如何都始料未及的，理性令她怀疑其中的真伪，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捣乱而发射了信号弹——比如有人捡到了被某个师生遗落的信号枪，然后放了一枪？相比于同时出现三个“通道”，她更愿意接受这种可能性。
眼前有流光晃过，就像是被稍远处的车灯扫过，然后下一秒，米雪就出现在办公室里，倒是把作为通讯员的付苏吓了一跳。
学院长知道米雪亲自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刚要开口询问，米雪就已经在她视网膜上写字了。
“是么？姜婵姬和余煜煜正在守着‘通道’，而且守得很稳？”学院长欣喜地确认道，这算是今天难得的好消息了。
米雪点头，又写道：“来的路上，我似乎感觉到另外两处天空的光芒异常提升，是怎么回事？”
飞到学校外面时，她感受到来自远方天空的两股微弱光线，但真的很弱，若在平时她肯定不会在意，但综合考虑光线的方位与高度，似乎与江禅机释放的第一颗信号弹差不多，这令她困惑和诧异，但既然已经飞到这里了，还是先向学院长报告再说，同时靠学院长的肉眼来辅助确认一下她的担心。
学院长沉重地点头，“是的，在不同的位置，又升起两道信号弹光芒，目前尚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觉得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糟糕的预想被证实，米雪也是心头一沉，又写道：“还会不会有更多？”
“不知道，没人知道。”学院长头痛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种从未发生过的事为何偏偏在此时此地出现……”
米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写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她现在更想赶回院牧长和凯瑟琳身边，以防她们出意外，但她更能感受院牧长代神巡狩的心志。
学院长看着她，嘴唇微微蠕动，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还是返回院牧长女士的身边比较好，形势复杂、变幻莫测，院牧长女士的安全不容有失。”
一旁的付苏已经快累到虚脱了，由于一刻不停地与不同师生联络，她脑子乱得快要爆炸，平时玩闹般的联络对她是一种享受，而如今的高压是她从未承受过的，任何一条消息的延迟或者紊乱都可能导致别人丧命，刚才她一度崩溃痛哭，在米雪闯入时还在抹泪。
在这种时候，来去如风的米雪如果能辅助承担起通讯的任务，肯定对局势有更好的帮助，如果是换成帕辛科娃可能就下这个命令了，而学院长没办法强人所难，不过若真是换成帕辛科娃，米雪也未必会那么痛快地听从命令，毕竟两人之间的旧怨还没有彻底消除。
学院长表情的变化很轻微，一般人是根本察觉不到的，但米雪是通过光线反射来建模，这么近的距离，脸上任何表情变化都难逃她的法眼。
米雪再次犹豫，放在一年前的她身上，这种连番的犹豫是不可能出现的，那时她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战斗机器，誓要将一切挡在院牧长面前的敌人送进地狱，而今天她不止一次犹豫，可能是感受到院牧长的意志，也可能是目睹了全校师生众志成城的决心，她罕见地在院牧长的安危与平民之间的生命之间犹豫了，而且这次没有来自院牧长的直接命令，完全由她来选择。
最终她没有立刻走人，而是抬手写道：“如果有人帮忙保护院牧长，我可以做一些其他力所能及的事。”
学院长既意外又感动，忙道：“据我所知，奥罗拉已经在往那边赶过去了，想来现在大概已经快到了，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派更多的老师过去。”
奥罗拉……米雪略微思考了一下，尽管她与奥罗拉之间没有什么互动，但从江禅机他们的口中，可以清楚地得知奥罗拉在他们心中的份量，既然他们信任奥罗拉，她愿意相信他们的判断。
“不必了，奥罗拉就好。”她写道：“现在需要我干什么？”
“首先，请你去查明另外两处到底是不是出现了新的‘通道’，然后回来告诉我，这件事只有由你来做是最快的……”
学院长语速很快地刚说了一半，就听到有人敲门，不耐烦地问道：“是谁？进来！”
平时的她待人温和文雅，绝不会有语气上的失态，但现在她真的快急疯了，又担心米雪临时改变主意。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外面露出马里金娜与另外一位老师的脸，这位老师正是负责在地下照顾这部分学生的老师，马里金娜通过无可辩驳的心灵感应说服了她，请她给学院长打电话，但电话没打通，于是这位老师就亲自把她带过来。
“学院长，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您！”马里金娜指向江禅机飞去的那个方向，“那边是真的！”
别人听这话可能觉得没头没脑，而学院长立刻就知道她所指，激动地重重拍了下桌子，“太好了！”
“学院长……”那位老师见学院长如此失态，都有些害怕，她不明白现在状况都这么严重了，“好”在哪里？
“没什么，请你回去好好安慰同学们，让她们放心。”学院长对老师摆摆手，示意这里没她的事了。
等老师关门离开，学院长平复一下心情，对米雪说道：“既然马里金娜已经提供了重要信息，那就请你去剩下的那边探查，然后回来告诉我。”
米雪点头，立刻飞了出去。
“马里金娜，请坐下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令学院长激动的是，马里金娜的出现可以解决另一部分棘手的难题，就是实时得知前方的战况，这是其他人包括米雪都无法代替的重要作用，之前由于并没有发现“通道”，请马里金娜做这个也没什么意义，而当“通道”一下子出现三个时，连学院长这样的智者，千虑之中也必有疏失。
第951章 迷乱
虽然没来得及细问，但看到王叶菲老师她们略显狼狈的样子，江禅机可以猜到已经有怪物从……三号通道里出来了，而且并不是很好对付。
他听说王叶菲老师实力不俗，可以释放强劲的高压电，电压之强甚至可以击穿忍者服的绝缘层，要说缺点，就是命中率会随着距离的增加而急速下降，因为高压电在空气里的放电电路很难靠人为控制，即使如此也很厉害了，近距离几乎是无敌，但需要近身施展的能力，自身的安全始终是一个难题，所以王叶菲老师最擅长对付的目标，大概类似于大象、犀牛这样身体庞大但行动相对笨拙的大型动物。
在他的预期里，三号通道里出现的怪物大概也跟一号通道是同一种，毕竟相隔不算太远，生态环境不可能有太大的差别，岂料在他在刚接近时，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前方区域里鬼影幢幢，彷佛有很多鬼火在忽明忽暗，再配上澹澹的毒烟涌动，像极了阎罗地府之类的幽冥之地，甚至令他都有些望而生畏，心里犯滴咕，没敢贸然深入。
“啊？离近一些。”倒是尤绮丝像是发现了什么，催促道。
江禅机愣了一下，不是他不信任她，但前面场景过于诡异，为免突然发生什么状况把他吓得念动力失控，从空中一头栽下去，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你发现了什么？”他问。
“这些光线的明灭，有些类似于大脑某处区域内的光电信号传递模式。”她解释道，“但由于毒气的阻隔与吸收，需要进一步靠近才能判断。”
江禅机费劲地咀嚼，试问道：“你是说……前方就是你所说的，构成那个星球意识的某种植物或者动物或者矿物质晶体？”
“有这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所以需要靠近观察，应该会发现很有意思的东西。”她说。
江禅机可不太喜欢惊喜，但没办法，为了搞清楚情况，即使尤绮丝不催促，他也必须得接近。
小心翼翼地接近距离，待烟雾稍微稀薄，他看到了……在空中漂浮着很多类似于灯笼的东西，有些像是在过节时放的孔明灯，但这些灯笼显然不是靠热气球的原理浮空的，通过红外镜显示它们的热能很低，只比环境温度高一点点，它们发出的亮度也不高，像是冷光。
黑灯瞎火的又有毒气，江禅机凝神注视着它们，想看清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突然，他察觉一处很有意思的细节，这些“浮空的灯笼”确实是在间歇性的明灭，但明的时候它们并不是一直明，而是似乎在以相当高的频率闪烁。
注意到这点之后……
“闭上眼睛！”尤绮丝喝道。
“啊？”江禅机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遵从她的指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视线就像是被那些“灯笼”的闪烁给迷住了，一刻也舍不得移开，大脑也变得迷迷湖湖。
似乎就在下一个瞬间，他的意识突然被强行拉入尤绮丝的虚拟空间里，而他就像是经历了断片，大脑里一片茫然。
“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他环顾四周，认出了虚拟空间，以及躺在草丛里待机的虚拟赵曼，他只记得好像看到了很多浮空的灯笼，后面就……
“我长话短说。”尤绮丝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切断了你与身体的联系。”
“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顿时大惊失色，“那……”
“是的，你的身体正在从空中坠落，所以我长话短说，等我恢复你与身体的联系，你立刻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用念动力止住身体的下坠，否则我也不知道下方是什么情况。”尤绮丝语速很快，根本不给他足够的反应时间，“3……”
“3什么？”
“2、1……”
“等……”
江禅机完全傻眼了，但紧接着，他眼前的东西立刻变了，从虚拟空间的蓝天白云变成了毒气朦胧中的满天星月——他正大头朝下坠向地面！
好在他还记着尤绮丝的指示，立刻闭上眼睛，重新激活念动力，心脏紧张到收缩成一团！
念动力用了几分之一秒就令他止住了下坠，悬停在空中，但他似乎听到下方……可能是下方，也就是他脑袋顶上，有某种粗重的呼吸声——念动力本来与思维同速，应该是瞬间起效的，但他从来没有试着闭着眼睛使用念动力，因此有所延迟。
他全身冷汗淋漓，血液受重力影响全集中到他脑袋上，他想象着下方有一群庞然大物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掉下去，就会将他分尸食之，他没办法凭感觉判断自己的脑袋离它们的嘴有多远。
“我能……睁开眼了么？”他在心中颤声问道。
“不能，你先上下掉转，然后拉升高度，穿出毒烟范围，仰头看着天空方向，才可以睁开眼。”尤绮丝说道，“否则如果你睁开眼睛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又会重蹈覆辙，那些东西会迷乱你的意识。”
那些东西？江禅机努力想了想，勐然想起那些带着诡异高频闪烁的浮空灯笼，念动力险些又失控，身体又往下坠落了一小截。
什么鬼？仅仅是回忆，都会导致意识被迷乱？
“不要试图回忆，那些闪烁的频率很特殊，会令你意识与它们同步。”尤绮丝顿了一下，“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江禅机头皮发麻，他与死神擦肩而过也不止一次，但从感觉而言，没有哪次的情况比这次更危险、更诡异，这是剑指精神层面的攻击，甚至令尤绮丝在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承认失误。
但是，越不想去想什么东西，往往就越会去想，就如同越是怕鬼，就会越会想象身边有鬼，他只能尽量转移思绪，去想朋友们、老师们和父母的脸，并且一边想，一边按照尤绮丝的指示，先将身体调过来，等感觉血液离开大脑，重新平衡分布于身体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向上飞。
第952章 混战
“什么？你说婵姬掉下去了是什么意思？”学院长惊道。
本来已经累到快瘫痪的付苏也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吓得不知说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马里金娜既委屈又焦急。
“她怎么会掉下去？是遭遇什么怪物或者什么人了么？”学院长的疑惑并未得到解决，甚至更加难以置信，尽管她不知道帕辛科娃是通过手段将念动力赋予江禅机的，但她怀疑是不是念动力突然失效了，否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掉下去？
“没……不，我没看见，我只能看见她周围的一小部分，她正常飞行着，突然就一头栽下去……”马里金娜正是因为感应到这一幕，才惶急地向学院长报告，“学院长，您得赶紧派人去救她啊！”
学院长的揪心程度一点儿也不比马里金娜差，江禅机是她极为看好的孩子，如果遭遇什么意外，那就太令人痛心疾首了。
“这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事？”学院长勉强镇定问道。
“大约……5分钟到10分钟之前。”马里金娜凭感觉答道。
学院长尽量冷静地分析，如果江禅机在5分钟之前从空中掉下去，之后无论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此时都已经发生了。
“后来你没有试着感应？”
“我试了，但……感应不到，我感应的画面突然就中断了……”马里金娜心惊肉跳，因为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除非……感应目标是彻底失去意识的死人，一想到这个，她更是从头凉到脚。
“付苏，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能试着跟婵姬联系么？”学院长抱着一丝希望看向付苏。
“我……我试试……”付苏十指相扣，祈祷老天保佑婵姬学姐不要出事。
“呀！”付苏一声惊叫，把马里金娜和学院长都吓得不轻，但她紧接着就欣喜地叫道：“婵姬学姐回我了，她说自己没事，但我让转告学院长您，让你把三号通道附近所有的师生全部撤离，一个不能剩！”
“真的？”学院长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语气里略带责难之意，觉得是马里金娜感应有误，“她有说原因没有？”
马里金娜更是困惑，她明明感应到江禅机从空中坠落，难道是他当时飞行高度比较低？所以只是短暂摔晕了？
“啊！婵姬学姐说，她刚才确实摔下去了，是因为那片区域出现了危险的未知生物，所以她要求您将附近所有师生撤离，否则可能发生无法预料的严重后果！”付苏将最新消息转述道。
“这样么……”学院长歉意地看了一眼马里金娜，“她有没有说是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好像是说，可能会彻底失控，就像她刚才那样。”付苏补充道，“她让我先不用跟她联系，抓紧时间联系附近的同学和老师，她还说王叶菲老师她们正在从那边负伤撤离，伤势并不严重。”
付苏已经按江禅机的意思切断了联系，等待学院长的指示。
然而，学院长也不知道要跟谁联系，因为按照原定的计划，一旦有人发出信号弹，表示“通道”的位置已经确定，有余力的师生应该全都赶过去支援，但谁也没想到会一下子出现三个，这下老师们只能各自为战了，由她们自己决定前去支援哪里，在通讯断绝的情况下，学院长也不知道前往江禅机那边支援的到底有谁。为今之计，只能逐个用排除法，好在帕辛科娃坐镇中央，会阻止她见到的老师前往三号通道。
“学院长，婵姬学姐她……独自一人留在那边真的安全么？”付苏担心地问道。
学院长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已经闭上眼睛进入心灵感应状态的马里金娜，而后者已经重新感应到立于高空的江禅机。
江禅机以治疗颈椎病的姿态仰头望向天空，丝毫不敢往下看，那些浮空“灯笼”简直如同索命鬼火，看一眼就要命，虽然他刚刚借助付苏向学院长发出警告，但大概也能猜到学院长的难处，能起多大的效果很难说，也许现在已经有一些师生步入了危险范围，他不像一直像路灯一样戳在这里，必须得做点儿什么。
“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那些‘灯笼’么？”他问道。
“在不能目视的前提下，你想对付它们很困难，它们在空中漂浮不定，可能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以三号通道为中心，使用航空炸弹之类的现代武器将之在目视距离之外消灭。”尤绮丝答道。
“……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呢？”他又问，“就算动用炸弹，可能已经有其他师生进入了这片范围，她们也可能产生了迷乱，不能连她们也一起炸死。”
“你如果非要救人，可以降落地面，然后盯着地面走路，无论如何不能抬头看。”她答道，“刚才据我观察，它们之中最接近地面的，距地大约有十五米左右，但不能保证这一定是它们的最小浮空高度，所以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江禅机心有余季，但该救人还是得救人，因为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很惊悚的想法，必须要亲自降落到地面进行验证。
他转身背对三号通道的方向，由于刚才在看到浮空灯笼就已经不再前进，不论下坠还是上升都基本垂直于地面，所以后方还是安全的，不会有浮空灯笼，保持这个方向开始降落，一直降落到地面，但没有看到之前粗重呼吸声的来源。
仔细一听，不远处似乎传来了某种声音，而且听起来像是人声。
他低头盯着地面，向那个方向跑过去，转过几栋楼，视野的余光看到了几个人影，并且坐实了他的猜测。
“住手！快住手！你们别打了！”
平时他都已经习惯了用伪音说话，现在已经顾不上了，直接大声喊了出来，但没有产生任何作用。
前方几人已经陷入激烈的混战，赫然是他在学校里见过的几位超凡者老师，甚至包括15号与拉斐，她们像疯了一样互相攻击，对他的喊声置若罔闻。
第953章 救援
看到这些人状若癫狂，江禅机暗暗后怕，还好自己刚才被尤绮丝悬崖勒马，否则说不定也早已经跟她们打成一片，而他能力的杀伤性太强，哪怕只要很短的时间，就可能会造成重大伤亡。
他不敢抬头，但从附近商业店铺的玻璃上，似乎映射出几盏浮空灯笼那幽灵般的鬼影正在上空飘荡。
而在稍远的地方，在月光和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处，有无数双闪烁着寒光的冰冷眼睛，显然是有一群怪物正在对她们这群人虎视眈眈，但奇怪的是，这本来是它们攻击的好机会，它们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等待着什么，也可能是畏惧着什么。
江禅机勐然想起，15号在今天出门前，由于已经知道很可能要面对“通道”，所以是随身携带了那个“大头”，并且带了个小包放在里面，此时仔细一看，那个小包就扔在附近地上，说不定那些怪物就是出于对“大头”的畏惧而迟迟不敢攻击。
15号是领着贝塔一起出门的，那么贝塔在哪里？是自己跑掉了么？
江禅机用红外镜小心地四下打量，在旁边一堵因为激烈的混战而倒塌的断墙后面，看到了小半个身影，似乎就是贝塔，但现在不是管它的时候，得赶紧先制止她们的混战。
好在她们虽然打得激烈，但由于神智已经迷乱，全都是在凭身体的本能在战斗，战术或者技巧什么的都没有，拉斐在这种情况下本应该大杀四方，但她又被15号的响指声克制住了，所以目前来说还没有出现严重伤亡，而且目测她们打起来的时间也不长，很可能就是江禅机飞上高空的这几分钟之内的事。
他设下数道念动力屏障，将她们隔开，尤其是先把15号的响指控制住，安全倒是暂时安全了，但并不能在本质上解决问题。
“尤绮丝，有办法让她们复原没？”他问道。
“趁着时间不长，可以试试打晕她们。”尤绮丝答道，“然后把她们拖到房子里，不让她们在醒来后看到那些闪烁。”
这些师生平素里都非易与之辈，但现在她们神智不清，打晕她们倒并不太难，他没有尝试远程打晕，因为连帕辛科娃打晕余煜煜时也是直接用的手，他也就没挑战这种高难度了，禁锢她们的身体之后，用手刀砍在她们的后颈——其他人都好说，一砍就晕了，唯独拉斐，恢复能力和抗打击能力太强，他第一次没下重手，愣是没能打晕她，直到第二次才让她失去意识。
只能说，幸好王叶菲老师已经提前一步撤离，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打晕这个身体周围遍布高压电的人……不，如果王叶菲老师在这里，恐怕已经尸横遍野了。
他相信王叶菲老师在撤离后会努力阻止其他人过来，但前来增援的人并非全都走同一条路线，因此才有这么多漏网之鱼，而且后续可能还会有。
不过，在把这些昏迷者拖入安全地点之前，他决定先把一旁虎视眈眈的怪物们杀掉，免得夜长梦多。
他向它们走过去，它们当然不会害怕独自一人的他，反而兴奋得蠢蠢欲动，而当他弹出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并用念动力推送到它们面前时，那也是它们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随即它们就被火焰吞没，尽管火焰的威势与传播速度比原版略有不如，但总体而言影响不大，无非是燃烧时间更久、带给它们更多的痛苦而已，他又不在乎。
确认怪物们都已化为飞灰，他眯着眼睛将大街上的昏迷者拖入最近的一栋房子，然后过去找贝塔，等绕过断墙，他发现贝塔正蜷缩着蹲在地上，没有隐身，双爪捂着眼睛，像极了那个“非礼勿视”的猴子玩具造型。
奇怪的是，贝塔明明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之前没有见过这些浮空灯笼，它却本能地知道绝对不能看它们，这得是多么根深蒂固的基因记忆。
他想把贝塔也拉入房间，但贝塔死活不肯将双手松开眼睛，没办法，他只能把它拎进了房子，而随着房门的关闭，它稍微松开指缝，看到已经离开室外，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双爪，然后看到15号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它又蹲到15号旁边，爪子抬起又放下，像是想触碰她但又不敢。
如果是一两个也就罢了，这么多人昏迷不醒，把她们放在这里让她们自然醒来也不是事，万一她们醒来之后接着打呢？他只能学帕辛科娃的做法，去接来一盆水，然后逐个泼在她们脸上。
最先醒过来的依然是拉斐，她睁开眼睛之后就一激灵想坐起来，但她没能成功，因为江禅机无法确定她们是否恢复了，因此用念动力压着她们以防万一。
接着，其他人也陆续醒来，不过她们的身体没拉斐彪悍，头痛是免不了的，发现身体动不了，她们都开始挣扎。
“大家别慌！是我！你们能认出我么？”他问道。
其实用不着她们回答，从她们的眼神，他就看出她们脱离了迷乱状态，但又没完全脱离，就像是刚从一个很深的梦里醒来，大脑尚处于恍忽之中，无法想象如果她们更长时间地处于浮空灯笼的控制之下会是什么样子，说不定就永远无法恢复了。
“这是在哪里？”15号勉强忍着头痛问道，“我怎么了？”
“你们遇到了怪物袭击。”他说道，“你们被从身后偷袭，晕过去了，我把你们救到了这里。”
“……是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15号费解地试图回忆，其他人也是如此。
江禅机勐地一拍巴掌，把她们吓了一跳，打断了她们的回忆，逼问道：“难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话？”
他不能让她们回忆起来，否则会很麻烦。
15号觉得这样的他与平时差别很大，若不是念动力实实在在地压在身上，她几乎都怀疑他是22号伪装出来的，但作为全世界唯二的拥有者，念动力做不了假，在场者谁都清楚这点。
第954章 协力
江禅机自己也明白，靠一时的打断和不讲道理的要求并不能保证她们一直不去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想要减少这个风险，要么让她们的身体忙起来、无暇思考，要么干脆再把她们打晕，无论哪个都比她们重新陷入迷乱要好。
至于她们是不是一直不能回忆，那倒也未必，主要是因为人的记忆分为短期记忆和长期记忆，像这种短期记忆，比如浮空灯笼的闪烁频率，一段时间不想，自然也就记不清了，这种特定的频率对记忆的准确度的要求大概还是比较高的。
“姜老师……我是说姜军老师，正在中间那处最先出现的‘通道’那里战斗，情况很危急，你们现在离开这里去那边帮忙。”他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哪怕面前大部分是年长于他的老师。
“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15号质疑道。
“对，除非你觉得你比我强。”江禅机认真地说道，“否则我扔也要把你扔过去。”
不管为之气结的15号，他又转头对其他人说道：“老师们，现在就请上路吧，不要再休息了。路上如果遇到其他师生，请将她们一并带离，不要再过来送人头了。”
面对他如此强硬的语气和强势的姿态，老师们不由面面相觑，不论是不是跟他熟识的，都觉得他的态度很怪，但她们相比于15号更冷静也要自尊，如果她们被他强行赶走甚至扔出去，那就太没面子了，还不如识时务地主动离开，而且她们觉得，他这样的态度如果不是疯了，那肯定是有深层次但不便解释的原因。
老师们在视线交换中达成了一致意见，不再多说，相继起身想离开房子，江禅机还不允许她们从正门离开，因为有看到浮空灯笼的风险，而是破坏掉一面窗户，让她们从窗户里离开。
拉斐即使是恢复神智的现在，她的潜意识依然把江禅机当作最信赖的人，她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老师们从窗户离开。
15号还真不太服气，毕竟她是连宗主都敢怼的人，但她突然注意到，贝塔已经自动来到窗边，像是很想从窗户里离开，一直在不停回头等着她下令，而且它的神色里似乎对门口的方向怀有一丝惧意。
最后，15号一跺脚，扭头想走，但又被江禅机叫住了。
“你忘了这个。”他把装有“大头”的背包递给她，“把它带上，这个东西很有用，你们刚才没死，可能就是因为有它。”
15号抓过背包，赌气般拉着贝塔离开，贝塔在跳出窗口前，还单爪向他比划了一个捂眼的手势，他会意地点点头。
确认她们走远之后，留给他的问题就是这里要怎么处理，那些浮空灯笼漂浮不定，又不能目视，连定位都很难，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米雪找过来，由她来充当他的眼睛，帮他指明位置，由他来定点消灭，而尤绮丝说的那种靠航空燃烧弹洗地的策略，虽然最简单有效，但那应该充当最后的手段。
不过要怎么联系米雪呢？
他想了想，刚才付苏跟他联络的时候，说马里金娜看到他坠落了，这说明马里金娜在感应他，先不管她是否看到了蓝色业火那么微小暗澹的东西，起码她应该能看到他写字。
于是，他随便找了个东西，在墙上写道：“马里金娜，看见的话，让付苏联系我，或者让米雪过来找我。”
他一边站着等，一边注意外面的情况，但他不能一直干等下去，如果迟迟没有反应，他就只能另想别的办法了。
好在也就等了不到1分钟，付苏就主动联系他了，表示马里金娜已经看到了他写的，米雪也正好返回办公室报告前方情况，已经向他这边赶来了。
他怕自己躲在房子里，米雪找不到，于是低头眯着眼睛走到大街当中，等了大约几分钟，米雪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跟米雪说明了情况，描述了浮空灯笼的样子与大小，他就彻底闭上眼睛，为了保险起见，还找了条破布把眼睛缠上了，然后用念动力把自己托起来。
米雪听了觉得匪夷所思，她不理解区区一种不起眼的生物就能令见者神智不清，隔着布条和眼皮在他视网膜上写道：“如果这样，你为什么没受影响？”
这是一个好问题，但江禅机没办法如实回答，只能回道：“我也受影响了，念动力失效从空中掉下去，但可能是失重的感觉把我惊醒了，就像是……做梦梦到一脚踏空从空中坠落就会惊醒那样？”
这是一个没办法证实也没办法证伪的回答，反正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拥有念动力，而他相信帕辛科娃会帮他打掩护。
米雪哦了一声，写道：“我的梦很澹，没有梦到过这种。”
这倒也很正常，因为米雪没有从高处失足掉落的经验与恐惧，自然也不会做这种梦，反正他的回答暂时说服了她。
那些浮空灯笼很显眼，米雪立刻就扫描到了它们，由她靠写字指引江禅机飞行并描述与它们的距离，等离得近了，就由江禅机出手用念动力将它们挤爆，有时它们离得近，能一下子挤爆好几个。
总共也就用了十来分钟，米雪反复确认，周围已经找不到浮空灯笼了，他这才把破布条摘下，睁开眼睛，然后降落地面，观察这些被他挤爆的灯笼尸体。
地面上到处都是黄黄绿绿的汁水，由于戴着防毒面具，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异味，除此之外还有一团团的……长条肉丝般的东西，又细又长，也不知道是它们的神经还是大量的寄生虫，反正看着挺恶心，还在蠕动。
江禅机找了根树枝，里里外外拨拉着它们的残骸，没有找到类似于骨骼之类的东西，体外有几条可能是用来进食捕猎用的触须，既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浮空的，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发光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个挤爆的眼球，令人生理性的不适。
第955章 提桶跑路
这些鬼东西的残骸扔在这里不太妥当，主要是不知道那些长长的、蠕动的肉丝到底是神经束还是寄生虫，若是后者，被它们钻进下水道或者土壤里就麻烦了，直接就是生态灾难甚至更可怕的后果。
想了想，江禅机让米雪去监视三号通道，如果有东西钻出来，不论是不是这种生物，就过来提醒他，然后自己跑进街上的五金店，弄了把铲子和一个塑料桶，铲了两三个尸体残骸扔进桶里当样本，其他的残骸全都一把火烧光——这东西身上的脂肪类物质还很少，烧得不太干净，不过好在大街上到处都是遗弃的车辆，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弄了些汽油浇上去辅助燃烧。
桶里这两三个样本，应该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别的不说，如果能找到它们的胃，然后研究出它们的食物偏好，说不定可以进行诱捕，既然它们是靠触须捕捉猎物和进食，那么必然能捕捉的对象很有限，它们不可能捕捉大型动物来吃……吧？
用地球生物圈的惯性思维来思考另一种全新生态没什么意义，也并非他擅长的，他干脆不再想这事，因为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帕辛科娃和余煜煜所在的位置姑且算是最先出现的一号通道，他所在的算是三号通道，二号通道的情况他还不了解，按理说学校人才济济，赶往那边的师生为数众多，二号通道不应有失，但如果二号通道里也钻出这些浮空灯笼，人越多反而越坏事。
江禅机细数自己认识的超凡者，能不受灯笼影响的也就两个人，除了米雪以外就没别人了，自己顶多只能算半个，另外半个可能是阿拉贝拉，因为阿拉贝拉在以前失明期间就能很擅长听声辨位，但她见到光明之后，自然而然转为依赖视觉，根据“用进废退”的理论，她的听觉势必有所退化，不及以前灵敏，她还能不能听出这些浮空灯笼的位置来，他心里没底。
这么说来，他或者米雪，必须得有一个前去二号通道支援，以防万一。
“米雪，过来一下。”
他喊了一声，但米雪没反应，因为他是背对通道方向，米雪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口型，他不得不挥手示意，让米雪回来跟她商量。
“米雪，刚才没来得及问你，学校的情况怎么样？那边的二号通道，情况又怎么样？”他问道。
米雪受学院长之托，在付苏累瘫休息的期间负责传递消息，在来到江禅机这里之前，她已经前去二号通道探查信息。
“李老师在那里独当一面。”她简单地写道，“至少在我离开时如此。”
“哪个李老师？李慕勤老师吗？”江禅机确认，并且得到肯定的答复。
正是因为李慕勤在那边防守得固若金汤，学院长才放心地让米雪过来帮助江禅机。
江禅机既放心又不放心，如果是李慕勤老师，一般二般的威胁都不存在，但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新的异常情况，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如果说以前的“通道”都是试探性质，那么从今天开始，从这三个通道同时现身开始，那个星球意志已经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包括这些诡异的浮空灯笼，说不定是它特意派过来，一旦李慕勤中招……后果就太可怕了。
“米雪，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没办法正面面对这些灯笼，更关键的是她们尚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必须要尽快告知她们，以防万一……那么咱们两人必须有一个人过去支援二号通道，你去还是我去？”他征询道。
米雪稍加权衡，她飞过去固然很快，但受先天条件所限，在信息沟通方面远不如江禅机顺畅，尤其是这种很难说清楚的怪物，于是指了指他。
“好，那你留在这里，一旦再出现那种怪物……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反正你必须要阻止其他人靠近这里，好在这些东西飞得不快，似乎只能随风飘荡，做出有限的位置移动，也不用太担心它们会飞很远，只要不起大风就好，等另外两处都搞定了，我再返回来帮你处理它们。”他叮嘱道。
米雪擅长的是摧毁目标的眼睛，但偏偏这种浮空灯笼的身体表面没有发现类似于眼睛的视觉器官，只有几片裂开的缝隙，也不知道是听觉器官、进食器官、排泄器官或者其他什么器官，所以米雪想杀了它们还蛮困难的。
“如果出来的是其他新型怪物……你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江禅机说完，拎上装有浮空灯笼残骸的水桶，他也倾向于由自己过去支援，因为他可以把它们的样子现场展示给别人看，不能指望米雪提桶跑路。
尽管浮空灯笼非常可怕，但根据他的亲身体验，从看到它们到它们的高频闪光生效，中间是有几秒时间间隔的……
“约为2.3秒，但这是你的个例，总体来说，生效速度与视力、能见度、专注度、神经反应速度、大脑功能性等都有关系。”尤绮丝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谢了，但以后能不能给我留一些隐私空间啊。”江禅机知道自己抱怨也没用，尤绮丝现在深度介入他的意识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再中招，但该抱怨还得抱怨一下。
如果是看一眼就被迷乱，那就太离谱了，无解的离谱，但既然从观察到生效还有两三秒的缓冲，那么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闭上眼或者转头，应该还来得及，就怕因为懵懂无知而好奇地盯着它们观察，那就完了，而人在见到陌生奇怪事物的第一反应往往就是如此。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前提是别人得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子，这样才可以在看到它们的短时间内反应过来。
2.3秒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如果再长一些，也许够狙击手远程瞄准的，狙击手也不是在瞄准镜里看到目标就能马上扣扳机命中，毕竟不是在玩电脑游戏。
第956章 转移
望着已经塌成废墟的出租公寓楼，凯瑟琳心中有些唏嘘，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断断续续住在这里很久了，当初她前来东方剿灭迦梨时，可没想到自己会因缘际会长期留在这里，并且认识了这么多新朋友，结识了33号这么一位生死之交，而在以前，她只有隐修院的姐妹们。
虽然有时候难免会想念待在阿勒山的姐妹们，但她并不后悔留下，反而时常会向上帝感谢他赐予的这一切，尤其是令阿拉贝拉见到光明，她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承载了这么多回忆的公寓楼轰然坍塌，令她心中油然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这份不安她无处诉说，因为她周围的朋友并不迷信——这是按他们的说法，她自己当然不承认什么迷信，况且此时此刻身边也没有朋友可以诉说。
“你的脚怎么样了？”院牧长问道。
“还好。”凯瑟琳不想让院牧长担心，实际上她的脚踝已经有些肿了，忍倒是能忍，但疼痛是客观存在的，站着的时候需要借助十字剑来分担受力。
“院牧长大人，米雪迟迟没有回来，可能是遇到了其他事，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安身？”凯瑟琳尽量委婉地劝说，她明白院牧长代神巡狩的意志，但现在米雪不在，她又受了伤，现在就算是想代神巡狩也做不到。
最佳的安身之处肯定是红叶学院，她不想令院牧长想起“寄人篱下”之类的字眼儿，所以要避免提到那几个字，但好歹要离红叶学院近一些，万一出现其他状况也能来得及求救，真到了那种情况也顾不得面子了，她就算架也要强行把院牧长架到红叶学院去。
院牧长略加沉吟，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瑟瑟发抖的无名少女，正要说什么，少女突然抬起胳膊，惊讶地指向远处。
两人的视线齐刷刷望过去，便见到了相继升起的另外两处信号弹红光。
“怎么会？”凯瑟琳震惊地失声叫道，“这不可能！”
院牧长双眉紧锁，童孔里倒映着远方被信号弹染红的天空，直到信号弹燃尽，天空重新归于黑暗，她才在胸前划着十字，喃喃自语道：“上帝啊，是谁打开了这禁忌的潘多拉之盒……”
凯瑟琳紧张地直咽唾沫，形势的发展已经如脱缰野马般不可预测，如果她的脚踝没有受伤，她现在说什么也要背着院牧长去红叶学院避难。
正当凯瑟琳心急如焚之际，院牧长出乎意料地开口道：“凯瑟琳，去找一辆车来，咱们去红叶学院。”
“啊？”凯瑟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院牧长肯改变主意是一件好事，连忙说道：“路上交通不便，还是骑电瓶车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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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能共骑一辆么？”院牧长问道。
“这……”凯瑟琳望了一眼无名少女，她觉得这女生的年龄也不是太小，未必不能自己骑一辆，但院牧长显然不这么认为。
刚才凯瑟琳骑来那辆电瓶车已经被怪物们毁掉了，她现在得去另外去找电瓶车，现在城里的电瓶车大部分都被骑走了，找到一辆没锁的电瓶车已经很困难，何况是找两辆。
院牧长不会把这个无名少女丢在这里不管，势必要三人同行，凯瑟琳正在犹豫，转眼间从街道另一头闪起一束灯光。
无名少女如惊弓之鸟，躲到她们身后，但凯瑟琳和院牧长知道这时候过来的八成是支援人员，所以并不担心。
不一会儿，来者接近之后，凯瑟琳才认出来是奥罗拉，但这个骑电瓶车的形象实在与奥罗拉平素里的形象大相径庭，否则她应该更早就能认出来。
奥罗拉尴尬地摘下头盔，这是她有生以为第一次骑电瓶车，刚骑上时差点儿摔倒，但没办法，直升机都被征用了，开车过来还不如骑电瓶车快。
凯瑟琳往奥罗拉身后看了看，没有见到更多的支援者，稍微有些遗憾，但她也可以理解，突然又出现两处信号弹，红叶学院内部现在恐怕也处于慌乱状态，能派出去的老师肯定都分别奔赴这三处，能过来一个奥罗拉已经算不错了。
“奥罗拉，那两边是怎么回事？”凯瑟琳指着信号弹的方向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半路上才看到，大概学院长正在调查吧。”奥罗拉摇头，“院牧长女士，抱歉我来晚了。”
院牧长见过奥罗拉，点头道：“我们正要前往红叶学院，凯瑟琳脚踝受伤，行动不便，麻烦你帮我们再找一辆能骑的电瓶车。”
奥罗拉快速瞟了一眼凯瑟琳的脚，“好，我马上回来。”
她说的“马上”，在场者没想到真的是“马上”，还不到一分钟，她就骑着一辆电瓶车回来了。
面对凯瑟琳疑惑的视线，奥罗拉一边示意无名少女坐到自己车后座上一边解释道：“还记得上次那个‘银人’么？我见她用金属镓开锁，觉得很有意思，就试着模彷，将水灌进锁眼，然后冻结，注模成一把冰钥匙，触动锁芯就可以开锁了。”
凯瑟琳恍然，果然是聪明人，居然能触类旁通，但现在不是佩服奥罗拉的时候，院牧长已经坐上她的后座，十字剑带起来有些别扭，只能横着背在身后，好在十字剑的威力在于高热，剑刃并不是特别锋利，不会伤到院牧长。
两辆电瓶车离开公寓楼废墟，奥罗拉在前面领路，一前一后驶向红叶学院，道路并不好走，时常要绕开障碍物什么的。
“院牧长大人，您很冷么？”
院牧长从后面抱着凯瑟琳的腰，凯瑟琳隔着修女服，感觉院牧长的手好像一直在颤抖。
夜里本来就凉，电瓶车一开起来更是冷风嗖嗖的，凯瑟琳怕院牧长的病情加重，说道：“要不我先停下来给您找件厚衣服穿？或者稍微骑慢一些？”
“不，尽快赶到红叶学院，现在她们可能把有战力的老师们都派出去了，我担心留在学校里的人会有危险。”院牧长凝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