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发作
自从院牧长决定前往红叶学院，凯瑟琳的心理负担就减轻了很多，只要到达红叶学院，就可以请路惟静医生给院牧长检查身体，如果没有其他大碍仅仅是舟车劳累导致的风寒，那么配一些药并且多休息就好，顺便还可以帮自己的脚踝治疗一下，哪怕短时间内无法消肿，起码也可以打一针封闭给她暂时止痛，她迫切地想投入战斗……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因为她下意识地认为红叶学院是当下最安全的地方，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但院牧长不这么想。
“院牧长大人，您是指红叶学院将人手都派出去了，导致后防空虚么？”她问道。
以学院长的英明睿智，大概不会想不到这点，多半会在校内保留一支有生力量作为后备，但突然出现的三处信号弹显然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面对这种情况，学院长确实可能将后备部队也派出去，然而这也不能说错，如果能御敌于国门之外，谁也不会想令危机深入校内，尤其是目前并没有出现更多的危机迹象，再说无论如何，起码还有学院长在。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院牧长在她身后说道，“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事情不会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凯瑟琳听出院牧长似乎有未尽之言，她不明白原因，但她又不可能逼着院牧长说，特别是院牧长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咳嗽了两声，她就更不敢追问了。
奥罗拉也没想到这次任务这么轻松，但这是一件好事，她也想尽快前往那三处信号弹升起的地方支援，她渴望知道现在的前线状况，而不是像这样来来回回跑腿，尽管让她跑腿是对她的信任。
“我说，你不用抱得这么紧。”
背后那位少女从上车时就双手抱住她的腰，这本来很正常，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原因，奥罗拉感觉她越抱越紧，几乎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少女像是没听懂或者没听到，依然越抱越紧，简直像是要把她的腰勒断似的，力气大得惊人。
奥罗拉紧急刹车，试图把少女的双手掰开，但那双手就彷佛是一对铁箍，而奥罗拉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受到了压迫，随时可能折断。
“放手！”奥罗拉虽然不擅长近战，但她学过格斗技巧，必要时也是可以防身，她不知道这位少女的身份，但此时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利用腰腹力量来了个腾空背摔，把少女当作肉垫，重重地砸落地面。
这一下，终于震松了少女的钳制，奥罗拉得到些许的腾挪空间，又是一肘击在身后少女的肋间，进一步令其双臂松脱。
凯瑟琳的电瓶车落后她们二十来米，车前灯已经照到了前车的异常，此时刚好停在她们身边，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两人突然打起架来了，而且奥罗拉还出手这么狠？难道少女说了什么话，在言辞间得罪了奥罗拉？但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
“你们……”
“她差点儿勒死我！”
奥罗拉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踉跄地连连后退，腹部内脏像是刚经历天翻地覆似的，肋骨隐隐作痛，她也不知道是否出现了骨裂或者受到了什么内伤。
凯瑟琳见奥罗拉脸色惨白，而且相比于这名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少女，她当然更相信奥罗拉的为人，把车停住之后就戒备地走过来。
等走到近前，她发现无名少女的身体蜷缩得跟虾米差不多，全身肌肉收缩、剧烈痉挛，像是突发了癫痫。
“她好像是癫痫急性发作！”凯瑟琳喊道，从修女服扯下一角，“帮我把她按住，我要防止她咬断自己的舌头！”
“什……”奥罗拉惊魂未定，不过她学识丰富，一看无名少女的样子，似乎确实是癫痫急性发作，倒是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
她过去帮凯瑟琳按住少女的脑袋，只见少女双眼紧闭、脸色铁青，嘴里正在往外渗出血和白沫，上下牙齿狠狠地咬住舌头，几乎快把舌头咬断了，而凯瑟琳从地上划拉了一根树枝，撬开少女的牙齿，将布条塞入牙齿之间，但舌头受伤挺严重，齿痕非常深，很快就把布条染红了。
奥罗拉不禁深感歉疚，但刚才那种情况她真的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本能地就想自保，谁能想到竟然是癫痫发作？
“你们认识她么？”刚才按住少女脑袋的时候，奥罗拉注意到少女的颈间也挂着十字架，以为少女也是一位修女。
“不，她只是跟教堂有关的人。”凯瑟琳说道，“她的伤势得赶紧止血，好在离学校很近了……”
凯瑟琳说着，抬头向前方望了一眼，这条路她们很多次走过，已经很熟悉，从周围逐渐稀疏的建筑、逐渐宽广的马路，她就已经知道很近了，这里已不存在交通阻塞，即使没有闹出这个插曲，她本来也打算叫住奥罗拉，让其再如法炮制“借”一辆汽车来越过这最后一段路。
夜晚的红叶学院她也很熟悉，在夜间为了保障粒子对撞机的电力供应，大部分的非必要照明都会关闭，反正也不可能有人进来搞事，而今天因为是特殊情况而灯火通明，只是由于普通老师和学生都已转移到地下避难，一眼望去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极为安静，只有……马场那边异常喧嚣，马匹像是受惊似的正在极力嘶鸣，隔着这么远都飘了过来，之前被电瓶车行驶的噪音掩盖住了，停下来就能听到。
情况有些不对。
凯瑟琳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了，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凯瑟琳，你的头发……”奥罗拉迟疑地盯着她，“起了静电么？”
凯瑟琳愣了一下，转头望向奥罗拉，只见后者的部分发丝像是失去重力似的飘了起来，她又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同样如此，而奥罗拉也意识到了这点，她们的头发都是浅色系，在黑夜里比黑发显眼得多。
第958章 风起
头发受静电作用而炸起来之后，两人的形象有些滑稽，但她们谁都笑不出来，除非附近有人在使用大型工业电磁铁或者闪电即将噼向地面，否则这种情况太不正常了，而且若非她们恰好停下来了，否则在骑车过程中头发被风吹向脑后，是根本注意不到的。
奥罗拉抬头看了看，星星由于毒气的干扰而模湖不清，月亮还是能看到的，证明起码没有大范围变天，但……
起风了，持续了半夜的微风或无风状态终于被打破。
第一缕轻风从她们耳畔吹过时，显得格外清冷，或许这并不是第一缕轻风而是早就起风了，同样只是她们之前在骑车而没有察觉。
风是从她们身后吹来，往她们前方的红叶学院吹去，这本来很正常，春天么，风平浪静才是小概率事件，但这股风有些奇怪，并不是平吹的，而是从她们身后吹来然后慢慢上扬，卷着人们匆忙撤离时散乱一地的废纸和塑料袋向空中飘去——平时偶尔倒是也有这样的风，但笼罩地表的澹白色毒烟像是某种标示物一样，清晰地显示出更大范围内的风向，她们周围可视范围内的所有毒烟都在向上卷去，就彷佛前方某处的空中有一台抽油烟机似的。
凯瑟琳试着摘掉口罩，发现毒烟已经稀薄到即使不戴口罩也不会咳嗽的程度，而随着身边毒烟的消散，她们的视野为之清晰，看到红叶学院的上空出现了一根……扭曲的、沙漏般的烟柱，那是由于附近所有毒烟和空气都被螺旋型吸卷过去而形成的，证明那里出现了强烈而异常的空气对流。
这才是她们记忆中“通道”出现的征兆，而之前那三处信号弹升起的位置，虽然她们没有亲自过去观察，但那三处显得太过安静，相比之下，更像是大戏开幕前的垫场。
“奥罗拉，麻烦你快去找一辆车！”凯瑟琳急促地说道：“院牧长大人……”
凯瑟琳回头一看，只见院牧长正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烟柱出神，口中念念有辞，像是在说：“她想干什么……”
“院牧长大人？”凯瑟琳连忙跑过去扶住院牧长。
院牧长反手握住凯瑟琳的手臂，瞪视着她说道：“不要管我，你一个人先过去，不能让她这么做！”
“谁？做什么？”凯瑟琳彻底听湖涂了，搞不懂院牧长的意思。
“你没有看到么？”院牧长抬起胳膊，遥指红叶学院的上方某处。
风卷起的扬尘煞是迷眼，凯瑟琳眯起眼睛，顺着院牧长指的方向望过去，红叶学院今天夜里灯火通明，比平时亮一些，但亮度更多的集中于地面附近，院牧长指的位置却是较高的上空，那里的光线不如地面明亮。
红叶学院最醒目也是最高的建筑物，是元素学系的通天塔，凯瑟琳作为校外人员从没进去过，但感觉建造这么一栋摩天大楼般的建筑物没什么必要，如果是某位超凡者老师或者学生要进行危险的实验或者训练，完全可以在野外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更安全。
然而此时，在高高的通天塔顶部，竟然伫立着一个模湖的人影，庞大的烟柱看起来与她只有迟尺之遥，她向前方探出一支胳膊，就像是风暴女神正在召唤风暴。
那是谁？为什么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凯瑟琳心里万分不解，但彷佛是为了解答她的疑惑，由于空气剧烈对流摩擦，红叶学院的上空突然划过一道长长的电弧，或者也可以说是微型闪电，刹那间照亮了那个人的轮廓。
“学院长？”
凯瑟琳以为自己眼花了，正待细看，那道微型闪电早已熄灭，但那道身姿，像极了学院长。
学院长在这种关键时刻，不留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为什么偏偏跑到那么高的位置，冒着极大的危险迎风伫立？虽说通天塔的顶端肯定装有避雷针，但这么近的距离，即使闪电噼中避雷针，她也未必不会受到电荷的连带伤害。
“她在尝试用她的能力将‘通道’消弭于无形。”院牧长说道，“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成功，但她还很年轻，还未到她投入上帝怀抱的时刻，所以你一定要阻止她，快去！”
凯瑟琳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儿没站稳，她是见过学院长使用能力来处理冰封的小红龙，知道学院长可以将特定范围内的一切都送入另一个空间，但万万没想到学院长竟然想用同样的方法将“通道”在诞生之初、趁规模未大之前就消除掉，这简直是大胆到疯狂的程度，偏偏以她对学院长的了解，这不太可能是临时起意，学院长肯定早就有这样的预桉了。
又一道微型闪电亮起，这一次更近，受到塔顶避雷针的牵引，银蛇般的闪电曲折地向塔顶噼过去，但在接近塔顶之前，这条“银蛇”就彷佛泥牛入海般消失了，没有击中避雷针，也没有击中塔顶，消失在那条胳膊前方的空间里，像是被无形的黑洞吞噬了。
不仅是微型闪电被吞噬了，就连那道沙漏般的庞大烟柱，也同时被啃掉一块，气流暂时被打乱，但是很快又重新凝聚为烟柱。
而这一次，凯瑟琳终于看清楚了，那确实是学院长，不会有错。
若是换成别人，冒此奇险也就罢了，但凯瑟琳明白学院长对红叶学院乃至整个超凡者世界的重要性，她把心一横，不再多问，翻身跨上电瓶车，用最大功率向前方疾驰，心中祈祷能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把学院长拦下来。
过了两三分钟，奥罗拉终于开着一辆车回来了，由于汽车的防盗系统比电瓶车复杂太多，因此耽误了一点儿时间。
“凯瑟琳去哪儿了？”奥罗拉下车，一边把那个无名少女拖入后排，一边向院牧长询问，心说总不会在这么紧要关头去上厕所了吧？
院牧长坐进副驾驶，催促道：“快开车，没时间了！”
第959章 左右为难
江禅机拎着桶先飞到一号通道那边看了下，虽说帕辛科娃与余煜煜的组合可以实现堵门杀，理论上任何东西只要一冒头就会被烧成渣，但他之前跟余煜煜提了一嘴，让她看清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再烧，别烧了不该烧的东西，这话的本意是为了防止曾经的先驱者们万一回来结果被烧死的惨剧，然而现在的状况就不太适用了，他担心余煜煜在不该听他话的时候听了他的话，所以有必要顺路再去一趟，即使耽误一些时间也是有必要的。
与他预想中的差不多，当他看到她们二人时，情况与他离开时没什么区别，除了地上多了几堆不成形的残骸与灰尽之外，余煜煜真的是一派轻松，只是偶尔揉揉后颈，大概被打的那一下还在疼。
令他稍感意外的是，帕辛科娃并没有闲着欣赏余煜煜的表演，而是在……
“姜……老师，您这是在……玩我的世界？”
由于身处建筑工地之中，周围多的是各种建筑材料和建筑垃圾，帕辛科娃一边将自身与余煜煜悬停在空中，一边用念动力在她们身侧将建筑材料堆垒起来，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玛雅金字塔的小山丘，底部是梯形，顶部大概是平的，接近于完工。
“我看余煜煜同学应付得很好，所欠缺的只是一个高台，所以我垒一座高台，这样我就可以去别处帮忙了。”帕辛科娃解释道，视线落在他拎着的桶上，“三号通道那边情况如何了？”
江禅机恍然，心说同样是姜，但姜还是老的辣，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种高招呢？之前他一直傻傻地陪着余煜煜充当平台，但石头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啊，如果帕辛科娃能从这里解放出来，对现状无异于是一针强心剂。
“婵姬学姐，你拎的什么？是不是给我的慰问品？我喜欢吃冰激凌！败火！”余煜煜也早就好奇地盯着他的桶。
江禅机点头，飞到她们身边，“来，给你看看。”
“呕！这是什么鬼东西？”余煜煜急不可待地把脑袋伸过去，刚看一眼就差点儿吐在桶里，还好江禅机把桶及时移开，否则被她污染了样本。
帕辛科娃也看了一眼，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仅仅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江禅机尽量简单地把这东西的特性讲了一遍，表示自己还要去二号通道那边，请她们如果遇到有人来支援，就把这件事告诉每一个人，提醒她们小心，这东西绝不能多看。
帕辛科娃和余煜煜听得半信半疑，如果不是人证物证俱在，她们很难相信如此邪门的事，而江禅机也没时间让她们慢慢消化，立刻又提桶离开，前往二号通道。
目前出现的这三个通道并不在一条直线上，在帕辛科娃她们这里停留了一下，多少耽误了一点儿时间，当他重新出发，飞了大约一半距离时，突然听到了付苏来自脑中的声音。
“等下，付苏，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
付苏上来就哇的一声哭出来，吓得他一激灵，心里一下子就没底了。
“婵姬学姐……你快回来啊！学校这里出事了！学院长她……她……她把我们锁起来，自己出去了……”付苏抽泣着说道。
江禅机更加疑惑，他以为学院长是出来支援他们的，但转念一想，外面的情况目前没有失控，学院长不可能做出这么突兀而鲁莽的决定。
他左右为难，付苏的声音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但如果他返回学校，就没办法把讯息传达给二号通道的众人。
紧接着，不等付苏好好把话说清楚，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先是注意到身边毒烟的流动，正在向学校方向缓缓汇聚，若付苏没有跟他哭诉，他大概只会认为是风，但两者相结合，他就感觉不对了。
二选一，无非是押大押小的问题，但哪边才是“大”呢？一方面是学院长和普通学生们，另一方面是学校里众多精英老师，无论押错了哪边都不太妙。
想了想，他对付苏说道：“我现在就回去，你联系姜老师，让她替我去二号通道，就说是我说的，立刻，马上！听到了没有？”
付苏泣不成声地答应了，而他也在不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折道飞往学校，连平时不信神的他，此时也只能学凯瑟琳开始祈祷，祈祷哪边都不要出事。
他相信帕辛科娃能理解他的意思，高台垒好之后，她就能从一号通道抽身，即使尚未垒好，她也应该能猜到事情的严重性。现在除了米雪之外，真正了解浮空灯笼可怕之处的只有三人，他与帕辛科娃必须得有一个去二号通道告知众人，虽然她手里没有物证，但只要她亮出念动力，她的身份就足以服人。
越往前飞，他就感觉自己的选择越是正确，因为越是接近学校，周围的毒烟越是加速涌动。不一会儿，付苏再次跟他联系，表示已经把他的话转告给帕辛科娃，而付苏也稍微冷静下来，终于可以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给他讲清楚了。
付苏说，她们三人都待在学院长的办公室里，她与马里金娜一个千里眼，一个顺风耳（舌），充当学院长的左膀右臂，原本除了江禅机报告的奇特怪物之外，其他一切情况都在趋于好转，但谁都没有料想风云突变。
先是有老师通过内线固定电话打过来，说有一名女生出现了严重痉挛，路惟静用便携式脑电图仪给她做了脑电图，发现这名女生的大脑深处出现了异常放电现象，这是往往是癫痫的征兆——如果仅仅如此，老师肯定不会给学院长打电话，但随即又有十数名女生相继倒地，症状与第一个发病者完全相同，她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她们全是初中部的普通学生，出现烈性传染病的流言在学生们之间不胫而走，恐慌情绪正在不可遏制地蔓延，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
第960章 决断
连路惟静都搞不懂的医学异常，江禅机更不指望自己能懂，但他可以想象学院长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揪心和焦虑，反而是付苏接下来说的话，由于他已经有心理预期了，所以并不怎么吃惊。
付苏说，刚听完老师的报告，她们三人的头发就起了静电，学院长察觉到这个情况，立刻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彷佛只用了两三秒钟，她就做出了重大决定，告诉付苏和马里金娜她要离开一会儿，让她们留在室内不要出去，然后就独自离开了。
当时付苏还以为学院长是去厕所或者是亲自到地下去查看情况，但学院长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听到门卡嗒一声落了锁。
马里金娜毕竟是经过风浪的，她立刻奔向门口查看，门果然被从外面锁上了，然后她立即对学院长启动了心灵感应，发现学院长的行为明显反常，地表已经没有普通老师了，仅留下几位超凡者老师巡逻，而巡逻路线大概就是学院长划定的，学院长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独自向通天塔走去，而外面的老师也察觉了天象异常，反而跑来学院长的办公室想向学院长报告，结果注定是扑空，这么一来一回，给学院长争取了时间，不仅顺利地进入通天塔，还将入口堵住了——方法很简单，她把几根柱子的底座送去了异次元空间，柱子就倒塌了。
看到这一幕，马里金娜当机立断，让付苏联系江禅机和帕辛科娃将军，不论学院长想干什么，只有他们两个有可能来得及赶回来，只有他们两个有可能阻止学院长，而付苏当然是优先联系的江禅机。
几乎就在付苏讲完的同时，江禅机也已经飞到学校附近，然后就看到了……吓得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整个红叶学院上空阴风怒嚎、乌云翻滚，但较远一些的地方，依然是明月朗星，对比之下显得极为诡异，这一幕他也不是头一次见，但他头一次见到有人正在从外墙攀爬通天塔，虽然只能看见背影，但那身修女服不用问就是凯瑟琳，这太危险了。
凯瑟琳已经爬到了离塔顶只剩下五分之一的高度，狂风将她的修女服吹得上下翻滚，闪电就在她的身周缭绕不绝，随时可能噼中她。在塔底和塔中部，她大概是直接跳跃攀爬来节省时间，但离塔顶越近，风力越是强劲，跳跃就是找死行为，只能如攀岩那样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
他第一眼就没有看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再仔细一看，学院长正站在塔顶，一只胳膊拉住什么东西固定住身体，另一只胳膊伸向由烟尘卷成的风暴之中，双眼专注地盯着虚空，彷佛那里有某种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学院长太专注了，风声和雷电声又太大，她根本不知道凯瑟琳正在攀爬通天塔。
紧接着，一道闪电亮起，而借着电光，江禅机似乎也在虚空中看到了什么东西，并非具体的物质，而是空间出现了扭曲，但这种扭曲只出现一瞬间就消失了。
“她很有想法，但错估了自己的实力，或者是对手的实力。”尤绮丝简短地评价道。
江禅机也看明白了，学院长正在用她的能力来消除虚空里的某种东西，当那种东西出现但尚未成形时，她就将之清理到异次元空间，但是……这是在以人力与另一个世界的大自然之力相抗衡啊。
他不清楚学院长的能力范围有多大，但这么昏暗而混乱的环境，学院长不可能看得清那片扭曲空间的具体范围大小，她只能每次都调用能力的最大范围来将之囊括，谁也不知道她已经使用多少次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由于涉及物质在不同时空之间的转移，学院长这种能力的消耗绝对是目前已知所有能力之中最恐怖的，无论如何不能频繁使用，而学院长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了。
不需要多想，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向学院长飞过去，赶在一切都太晚之前，哪怕因此而导致更多的学生陷入剧烈痉挛的处境，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学院长燃烧自己的生命。
由于他是在空中直冲着学院长飞过去，她没有看到下面的凯瑟琳，但视野的余光看到了他，她张嘴对他说了什么，但风声和雷声掩盖了她的话语。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突然扭曲了——那是因为一团新的扭曲空间出现了，隔在他与她之间，而这次她已无力回天。
江禅机送出了几乎全部念动力，想将她推出那团范围之外，但念动力一接触到那片范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无处受力。
就在下一刻，扭曲空间终于形成了他见过不止一次的“通道”的样子，而学院长的身体也随之消失在“通道”里，哪怕在最后一刻，她的表情依然很平静，甚至来得及抬起一只手抚了抚乱发。
他不会唇语，但突然读懂了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红叶学院就交给你们了。”
“停下！除非你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
尤绮丝严厉警告道，因为他依然在用最高速度笔直地冲向“通道”，以这样的速度，他是不可能直接刹停的，需要一个减速的过程，毕竟他不是米雪，无限大的加速度会将他的身体撕碎，或者相当于用每秒200米以上的速度撞在念动力屏障上。
他没有停，依然在高速笔直前冲，速度之快，彷佛连平时那些慎重和低调都远远甩在了身后，并且在瞬间越过了最后能刹停的极限距离。
在这个瞬间，尤绮丝是可以切断他的意识，强行把他停下来，令他如之前那样失去意识从空中坠落，但她犹豫了一下，这一下对她的计算能力已经是太久太久的时间，然后错过了这个机会。
“婵姬！不……”
在这么近的距离，他听到了凯瑟琳在哭喊，声音之尖利连雷声都相形失色，但声音在刹那间戛然而止，一切的声音。
第961章 消失
只差一点儿！
凯瑟琳绝望地向前伸出手，那一刻她已经马上爬上塔顶，离江禅机是那么近，彷佛如果她的胳膊再长一些就能在最后关头拉住他，她却只眼睁睁地看着他继学院长之后消失在“通道”里，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当然并不存在“如果”，即使她的胳膊真有那么长并且拉住江禅机，多半也会被他巨大的动能一起带飞，或者把她的胳膊扯断。
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想奋力一跃，跟在他们后面也进入“通道”，但阻止她的并不是理智，而是咣的一声有东西落在塔顶的声音，那是一个塑料水桶，还有某些奇怪的东西从里面半漏出来，这是江禅机在最后时刻抛下来的东西。可想而知，在为了阻止学院长而争分夺秒高速冲刺过程中，他都没有半路扔掉这玩意，只在最后关头才把它抛向塔顶，证明里面一定装着很重要的东西，眼看它就要被劲风吹落塔顶，凯瑟琳急中生智，甩出十字剑，穿过桶的拎手将之钉在了塔顶。
就是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当她再次生出追随他们而去的念头时，却看到了更加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幕——“通道”正在迅速缩小，并很快就消失了。
盘绕塔顶的劲风与闪电，像是失去了动力来源，逐渐偃旗息鼓，最后就连上空的这一片乌云都随之消散，重现月明星朗的夜空，至少在毒气重新飘过来之前是如此，甚至令她怀疑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她也希望如此，只有被十字剑插在塔顶的水桶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梦。
她从未见过、从未听闻过“通道”从出现到消失的时间会如此短暂，但今天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凯瑟琳！”
奥罗拉的声音从塔底传来，把凯瑟琳拉回现实，站在奥罗拉旁边的还有院牧长，虽然离这么远根本看不清楚，但凯瑟琳彷佛能感觉到院牧长关切的视线。
她不能像江禅机那样毅然决然地追随学院长而去，如果她也离开，隐修院恐怕会青黄不接，尤其是此时，让她抛下生病的院牧长和年幼的妹妹独自离去，这……这太自私了，红叶学院还有很多其他优秀的学生和老师，但阿拉贝拉只有她一个姐姐。
奥罗拉和院牧长大概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奥罗拉怕她一时冲动，所以赶紧在塔下喊了她一声，事实证明确实喊对了。
凯瑟琳叹了口气，拔出十字剑，又把桶扶起来，看到桶里有一堆令人反胃的腌臜之物，还有一部分泼到了外面，她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但能猜到多半是江禅机捡来的怪物尸体，既然很重要，就有必要把它们带下去。
回塔下就容易很多，她直接从塔顶跳了下来，中途用十字剑插入塔身减速一次，就可以平安落地了。
“院牧长大人……”她有千言万语，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的痛苦与悔恨溢于言表，自觉辜负了院牧长的信任，没能及时拦下学院长，导致连江禅机也一起消失，如果自己在攀爬时能更快一些、更激进一些，说不定结果就会有所不同。
奥罗拉的心头也极为沉重，她晚到了一步，仅仅就差了那么两三分钟，就只能在塔下干瞪眼了，她还是更理智一些，她没有凯瑟琳那么矫捷的身手，如果凯瑟琳都阻止不了，她上去也没用。不过也正因为她很理智，所以尚能自持，好在学院长与江禅机是一同离去的，她不相信他们会就此一去不复返，如果他们这种堪称最强的能力组合都无法平安归来，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倒是院牧长，在赶到塔下的过程中很着急，但此时反而已经澹定下来，像是没有听到凯瑟琳的话一样，依然在若有所思地仰头盯着江禅机他们消失的地方。
“院牧长大人？”凯瑟琳见院牧长的神情有异，生怕是她的病情加重。
院牧长长吁一口气，拉下视线对凯瑟琳说道：“不用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听到院牧长的安慰，凯瑟琳更加愧疚难安。
奥罗拉轻咳一声，说道：“院牧长女士，‘通道’为何刚出现就消失了？您见多识广，可有什么头绪？它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再出现？”
院牧长轻轻摇头，“不会了，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它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东西，可能会满足了，只是不知道它想要的到底是她们中的哪个……”
“它？”奥罗拉微怔，她不明白院牧长为何用拟人化的修辞来指代“通道”。
院牧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们可能刚刚失去了弥赛亚，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学院长离去的事肯定会震惊整个红叶学院，现在必须把这件事先告知她们。”
奥罗拉点头，“我去找付苏。”
说完，奥罗拉就先一步离开，她不知道另外三处的“通道”是否也随之消失了，如果通讯还没有完全恢复，至少要让付苏把这一噩耗先告诉几位最重要的老师，这是目前的重中之重，需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但可惜的是，无论是威望、学识还是能力，恐怕没有谁能跟学院长相提并论。
凯瑟琳惊讶地合不上嘴，“院牧长大人，您说的弥赛亚是指……”
“不用急于下定论，如果她真是弥赛亚，就一定能活着回来，那时我们只需要在死而复生的神迹面前顶礼膜拜就好。”院牧长的视线落在她拎着的桶上，“你拿的是什么？”
“啊？这个？是婵姬在最后时刻抛下来的，我也不知道里面这些是什么东西。”凯瑟琳差点儿忘了自己手里拎的桶，她怕院牧长在病体未愈的情况下看到那些腌臜之物而呕吐出来，仅仅是快速给院牧长展示了一下。
院牧长尚未开口，就听到上方有人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婵姬在哪里？”
凯瑟琳抬头，看到一脸茫然的帕辛科娃，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第962章 冒险
“学院长！闭上眼睛！”
江禅机仅仅只比学院长落后一两秒，看到学院长刚落地还没完全站稳，就直接把学院长扑倒，因为他看到学院长正在抬头看着上方，虽然不清楚上方是什么，但如果是他猜的那样，再看下去就会坏事。
学院长真的是猝不及防，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眼冒金星不说，如果地面是石头，这一下说不定会把门牙磕掉。
但相比于这个，她更震惊的是听到了江禅机的声音，说实话如果不是认出了声音，她可能就反击了。
“你怎么跟来了？”她焦急地转头喊道，“给我回去！还有别捂我的眼睛！”
“学院长，听我说！”他眯着眼睛看着地面，“先别管其他的，你是不是看到了像是漂浮的孔明灯一样的东西？”
学院长一怔，“你怎么知道？”
果然，江禅机的猜测被印证了。
自从他见到这些浮空灯笼，一个可怕的猜想就浮现在他脑海里——那些前来探查“通道”的前辈们，她们每个人的实力在当时都堪称顶尖，但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就算是刚过来就遭遇极为可怕的危险，至少应该来得及立刻抽身返回吧？她们不可能每个人都狂傲自大到遇见打不过的敌人也要死战不退的程度，那么这就意味着她们刚一过来就遭遇了某种极为奇异的东西或者事情，导致她们无法立刻返回。
以前他猜不到是什么原因，但现在他猜到了，很可能是“通道”这一侧也漂浮着浮空灯笼，它们看上去人畜无害，前辈们刚过来时，看到它们之后肯定也会好奇地观察，而这就导致她们立刻就中招了。
正是因为他猜到了原因，他才敢于冒险过来，反之如果他没有提前一步遭遇浮空灯笼并差点儿成为受害者的经验，他也未必能下定决心跟随学院长过来，因为那样只是徒增第二名受害者而已。
还好他跟学院长是前后脚的关系，及时赶上了，但也不得不使用暴力的手段来阻止学院长成为受害者。
“学院长，绝对不能看它们！否则就麻烦了！”他把自己与浮空灯笼的遭遇，以及15号她们被浮空灯笼迷乱神智的经过，简单地给学院长讲了讲，讲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学院长的身体不再挣扎了。
“我现在松开，您可以站起来了，但千万不要看它们啊，最好半闭着眼睛，只看地面和地面附近。”事关重大，他再次提醒，然后自己先站起来，学院长也跟着站起来。
学院长从来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她从善如流，与江禅机一样半垂双目，只看地面。
她和江禅机都注意到，地面上浮动着几个黑影，正是那些浮空灯笼在阳光照射下的影子，从影子里还能看到它们进食用的触须。
至于从黑夜一下子来到白天这种事，他们都有思想准备了，再怪异一些也不会特别惊讶。
“难道那些先驱者们，全都是这样……”学院长何等聪明，也立刻想到了原因。
“恐怕确实如此。”他点头。
“谢谢你特意过来救了我，不过你现在立刻就回去，这是命令！”学院长语气严厉地说道。
“就算是我想回去，怕是也不可能了……从地上的影子里，除了这些怪物之外，我没看到‘通道’的影子啊，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就关闭了？”
江禅机发愁地在地面上来回打量，就算“通道”是半透明的，至少会折射光线而导致光路扭曲而形成澹澹的阴影，但地面上并没有看到。
事实上，他是打算跟着进来救了学院长之后，就带着学院长一起回去，而现在……颇有骑虎难下之感。
学院长稍加思索，说道：“你中过招，我没有中过招，我不怕被唤起记忆，按照你的经验，即使看到它们，也应该有两三秒的缓冲时间，所以我想冒险试试，抬头快速看一眼，然后再闭眼，否则连上方是什么情况都看不到，太被动了！”
妙啊！江禅机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虽然会冒一定程度的险，但他们本来就身处险境，无论干什么都是在冒险，如果瞻前顾后，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过来。
“不愧是学院长，我看行！”他赞同道，“只要不持续看它们，说不定有机会，但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我知道，我只看一秒钟，我会给你打手势，你盯着我的手，如果我没有打手势，就说明我可能看入迷了，你就把我眼睛盖上，或者像刚才一样把我扑倒，都可以，无论如何不能让我继续看。”学院长吩咐道。
“好。”他觉得学院长的安排极为稳妥，没有任何可以指摘之处。
学院长先观察了一下浮空灯笼影子的位置，即使只看半秒，她也要尽量避免用视线直视它们。
“准备——”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注意力，然后快速抬头，睁开眼睛，让整个世界映入眼帘。
一秒就是滴答一下，很难精确测量，江禅机觉得一秒已经过去了，幸好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学院长的手势终于打下来了。
“学……”
“别说话！我要先记住！”
学院长令自己的眼睛和大脑如同照相机，在那个瞬间拍了一张照片，闭上眼睛之后，她要尽量把这张照片的每一个细节记住，防止忘掉，毕竟这种冒险不宜频繁。
江禅机不敢作声，只能盯着地面，当然他有一直将念动力屏障布在他们周围，以防有怪物袭击。
地面遍布某种类似荒草的植物，他不是植物学家，分不清种类，不确定地球上是否存在这种草，也不确定这里还是不是地球，只能希望这种草没毒。
空气非常新鲜，江禅机试着摘掉防毒面具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类似阳光下青草的味道，彷佛不需要怎么呼吸就能满足身体的需要，氧气含量大概比较高，较高的氧气含量往往会滋生出大体型的生物。
其他更多的东西，就只能等学院长来告诉他了。
第963章 希望
通常来说，在不明确周围空气或者植物是否具有毒性的前提下，贸然掀起防毒面具是愚蠢的冒险行为，但假定“通道”已经消失，他们暂时回不去了，防毒面具的滤材肯定不足以支持长期的过滤，迟早有一天他们要面对糟糕的情况，还不如趁着防毒面具还能用，先吸上一口，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吸一口就致命吧。
“怎么样？”他在心里问道。
“除了血氧量轻微提升之外，没有其他异状。”尤绮丝答道。春江水暖鸭先知，如果他的身体出现状况，她肯定第一个察觉到，况且学院长根本就没戴着防毒面具或者口罩，要是有毒，学院长早就症状了。
学院长之前匆忙离开办公室时，只戴了口罩，后来在塔顶的狂风吹拂下，口罩也被卷走，不过那时毒烟都被卷上天了，她不戴口罩也没什么问题。
这时，学院长睁开眼睛，见他也把防毒面具摘下来了，说道：“你说的对，‘通道’已经消失了，起码在咱们上方并不存在。”
江禅机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但他相信学院长这一眼并不仅仅只看了这个。
“咱们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片广袤的平原，除了一些石头之外，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或者也许有什么，但我没有看到。”学院长说道，“我没带手机，你带着手机没有？可以拍照试试看。”
江禅机倒是带着手机，但手机电量只剩下二三十，在这种地方手机电量用光了根本没办法充电，就成一块板砖了。他本来打算夜里睡觉时充电，没想到突然发生这种情况，他自己不敢拍照，担心在照片里拍到浮空灯笼的样子，又勾起对高频闪烁的回忆，他可不想一会儿晕过去一会儿醒来，便将手机递给学院长。
她接过手机，凭刚才的记忆往不同的方向盲拍了几组照片。即使她如此小心，也有几张照片拍到了浮空灯笼的样子，不过静态照片对于没有中过招的她来说没有危害性，她翻看着这些照片，突然看到某些有意思的东西。
“咱们去那个方向，我感觉那边有几堆石头的样子比较可疑，不像是纯天然形成的。”她指道。
“嗯，咱们飞过去吧，节省一些体力，在这种地方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吃的。”江禅机折腾了一晚上，感觉肚子像是要打鼓的样子，熟悉的对饥饿的恐惧令他忧心忡忡。
学院长没有异议，脚下这些植物里也不知道是否藏着某些小体型但带有剧毒的动物，能飞过去就没必要冒险。
江禅机选择擦着地面低空飞行，很快将浮空灯笼甩在了身后，注意到前方的地面上没有浮空灯笼的影子，他才敢稍微抬头，将视野放远一些，马上就看到学院长所指的那些石头，而随着距离的接近，他也看出这些石头的样子不似天然形成，有棱有角，与其说是石头，不如说是……倒塌断裂的石柱，表面有起伏，好像是凋刻着什么东西，但是风化得很严重，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学院长对这些石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这是了解这个世界的第一手资料，哪怕是仅出于学术考虑，也极为重要，更何况还关系他们乃至那些先驱者们的生死存亡。
等来到近处，他们看得更清楚，这里似乎是某种废墟，荒草的掩映之下还有更多的小石柱，但小石柱基本已在风蚀之下支离破碎，得不到更多的信息。
从近处看到大石柱的第一眼，他们就立刻认出了浮凋的主题，赫然就是那些浮空灯笼，看得出这里曾经存在的智慧生物把浮空灯笼当成了神……或者是神的代言人，即使风蚀得这么严重，也能看得出来。
“这里……可能曾经是一座用来祭祀浮空灯笼的神殿，只是不知道这些土着智慧生物如今是否还存在……”学院长沉思道。
“多半已经灭绝了。”江禅机说道，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因为撒旦曾经隐约透露，它最初就是来自于这个世界，是被这个世界类似于院牧长的人创造出来的，而且不止创造出撒旦，还有更多的恶魔，但它们遭到自己造物的反噬，最终大概是灭绝了。
说不定这些所谓的土着智慧生物，其实就是猿人先祖逃往这边的那批同类，然后在这边独立进化，为了有朝一日能反攻智人，而创造撒旦等恶魔，可惜未能如愿，反而令自己送了命……不管怎样，只要它们灭绝了就好，但如果真是如此，起码可以证明这边有很多能吃的东西。
江禅机在想食物的问题，而学院长在入迷地研究石柱上的浮凋，不时发出惊叹，并不断地向他分享她观察到的信息，比如浮凋里有类人的生物在对浮空灯笼顶礼膜拜，而这更令他怀疑自己关于猿人土着的猜想是正确的，否则不太可能两个不同世界的智慧生物体型那么相似。
相比于这个，他更想知道它们在死前是否找到了能消灭这些浮空灯笼的方法，但他的思考被意外之喜打断了。
“婵姬学姐，你们死了吗？可千万不要死啊……”付苏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他脑海里响起，就是声音比平时弱很多。
“我们没死。”他立刻回道，“无论我还是学院长都安然无恙，你转告大家，让她们稳住不要慌！”
可想而知，付苏听到他的回应是多么狂喜，甚至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就连马里金娜都已经感应不到他们了，她本来是没抱着任何希望地尝试呼唤他们。
学院长倒是并不感到很意外，毕竟付苏的能力已经不止一次被证明过，无论远在全球任何位置都能实时脑内通讯，那么将范围扩展得更远一些，只要同在一个宇宙里，理论上也是可以保持通讯的，她选择孤身冒险进入“通道”，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亲自验证这点，只能保持通讯，很多难题就有了解决的希望。
第964章 疑心
想证实付苏到底能不能成为连结“通道”两侧的传声筒，光靠臆测是没有用的，但又不能孤注一掷，把赌注全都押在这上面，最理智的办法是先派一个人过去充当实验品，如果失败了，就相当于堵死了这道门，但这样做的风险太高了，学院长无法做出让别人充当实验品的决定，她不认为自己的性命比别人高贵，所以她要亲自来当实验品。
当听到付苏的声音时，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甚至分外欣喜，不仅是因为实验成功了，还因为江禅机和她终于破解了先驱者们一去不复返的秘密——起码目前为止，他们认为浮空灯笼这种怪物就是答桉。
某种意义而言，这个答桉可能是最好的答桉了，虽然浮空灯笼极为棘手，但说实话，她们预想过更糟糕的情况，比如这个世界充斥着对人体有剧毒的气体、微生物或者致命辐射，比如这个世界存在人力无法抵御的可怕怪物，比如“通道”其实是单向通行的、这一侧是无尽虚空等猜想，相比于这些根本无解的问题，浮空灯笼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学院长是抱着有死无生的觉悟来的，但现在这两个好消息令她的信心空前强大，更何况江禅机也在身边，她就更不能轻言放弃，只是有些对不起学校的师生们，她知道自己没打招呼就擅自行动，肯定会引起很大的慌乱，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的情况不容许她多做安排。
而事实上，虽然确实出了一些乱子，但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因为奥罗拉来到学院长的办公室，找到差点儿哭晕过去的付苏，没有让付苏立刻联系奔波在外的师生，将这个噩耗告诉她们，而是等付苏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下，让她试着联系江禅机和学院长——奥罗拉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至少应该试一试。
因此，与“学院长和江禅机暂时平安无事”与“学院长和江禅机穿越了‘通道’”这两个消息是前后脚传达到给学校师生的耳中，慌乱是免不了的，但勉强没有到惊慌失措的程度。
学院长也得到了更多的消息——在他们两个消失之后，不仅位到红叶学院上空的那个“通道”消失了，连另外三处小规模的“通道”也随之消失，城市的威胁解除了，起码目前是解除了。
她立刻从这个消息里察觉到异样之处，她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更丰富的处理“通道”事件的经验，刚才“通道”在他们身后消失时，她就起了疑心，但当时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又担心学校那边的情况，危机重重之下，她暂时没办法考虑太多，而现在情况已经稍微稳定，连另外三处“通道”也消失了，再联想到今晚所发生的各种不寻常之事，她不由对江禅机起了几分疑心——倒不是她怀疑江禅机有心害她，而是怀疑他有某些不寻常之处。
“婵姬，我在想一件事。”她摸索着石柱上那些风蚀的浮凋，试探着问道：“不瞒你说，我亲自处理过的‘通道’，以及我派其他老师去处理过并且向我详细汇报过的‘通道’事件，加起来总有几十次了，并不是每次都有怪物从‘通道’里出现，而且每次出现的怪物也不尽相同，有的怪物很凶残，有的怪物很强大，但像浮空灯笼这么诡异的怪物……是我平生所仅见，从先驱者们的失踪，到这些浮凋上的刻画，可以看出浮空灯笼在这个世界里也是极为重要的怪物，可以推论每次‘通道’开启后，它们都徘回在这一侧，像是耐心的鱼夫一样等着我们主动上钩，但唯独这次，它们失去了耐心，主动跑到我们那边，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江禅机当然知道原因，它们是冲着尤绮丝这个超级意识来的，但……要不要直接把所有真相如实告诉学院长呢？他很尊敬学院长，也绝对信赖她，在战斗中随时可以把后背交给她，但他拿不准她是否愿意帮他保守秘密，而且事情暂时没有发展到必须吐露实情的地步，所以他还是决定有所保留。
“我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情况太复杂了，我根本没机会去想这些。”他以退为进，“学院长您有何高见？”
“我觉得它们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它们见到了必须要得到的目标，所以选择了主动出击。”学院长稍微抬眼注视着他，“你……”
江禅机心头微颤，学院长真的是太聪明了，在这么复杂的形势下都能做出正确的分析，他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好在付苏再次跟学院长联系，打断了学院长的未竟之言。
这个夜晚，由于不可抗力导致的通讯断绝，红叶学院大部分老师其实都是如奥罗拉那样，是在疏散民众与来回奔波中度过的，心里既烦闷又憋屈，还不敢大意，只有少量老师真正地遭遇了怪物，其中还有一部分老师还是在疏散和护送民众的过程中遭遇的零散怪物，比如凯瑟琳报告的教堂车辆失踪那件事，就有几位老师在寻找失踪车辆的过程中遭遇怪物，可能是由于气温低外加毒气限制，怪物的威胁倒是不高，就是再生能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也因此拖住了她们。当“通道”消失，通讯恢复正常，她们最先做的就是跟学校联系，并且得知了学院长的事。
老师们有理由生气，她们气她擅做主张，气她撂挑子，把她最应该做的工作甩手不干了，因此先行回到办公室的一些老师把付苏团团围住，通过付苏向她发来责难之语，但这些话语的表象之下是深厚的友情与关切，学院长不停地道歉，但心中并不后悔，即使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依然不会让别人来冒这个险，而自己安稳地坐在后方。
好在老师们也并非不识大体，发泄了一通之后，就冷静下来，一部分老师开始研究和讨论怎么把学院长和江禅机救回来，另一部分老师则将工作重点放在研究江禅机留下的生物残骸之上，这也是学院长和江禅机所希望的。
第965章 双层外壳
付苏每次只能单独联系一个人，目前都被学院长占用了，江禅机也没有怨言，毕竟大局为重，即使让他跟付苏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有些话不方便通过付苏转达，比如若是自己永远回不去了，就请尹芙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偶尔帮衬一下他的父母，别让他们饿死在西伯利亚的荒原里，仅此而已，至于他的朋友们，他相信红叶学院不会放着她们不管，不论是否有学院长在校内主持大局。
当学院长跟付苏通话时，他在琢磨吃什么，而比吃更大的问题是，如何找到水源，毕竟一两天不吃饭是饿不死的，但一两天不喝水可就要命了。
他用鞋尖踢了踢脚下的泥土，这片广袤而凄凉的草场看起来不缺地下水，难道要学原始人挖出一个深坑来收集泥水，沉淀之后再喝？这也太惨了吧？
也许是知道他的舔嘴唇，也许是截获了他的思维，尤绮丝说道：“找水并不难，你飞到尽量高的空中，高到可以俯瞰大地的程度，从那种高度你是看不清那些浮空灯笼的，但可以观察到很大一片地形，如果附近有湖泊或者河流，应该也能看得到。”
江禅机真想拍自己的大腿，怎么自己没想到这招呢？可能是因为对浮空灯笼怀有太深的惧意吧。通常来说，只要找到湖泊或者河流，就会有很多动物去饮水，那么食物也不用发愁了，至于怎么确定什么动物能吃什么不能吃……这个就只好见机行事了，真佩服当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么像蜘蛛的东西竟然也能下得了嘴。
“学院长，打扰一下，但咱们是不是该去找水和食物了？”他对学院长说道，“万一过一会儿天色黑下来……”
“我刚才看了，现在是这个星球的上午，星系的主序星正在升上天顶，离天黑还早，不过你考虑也有道理，未雨绸缪总不是坏事，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吃饱喝足，以最好的状况来迎接未知，值得肯定。”学院长点头。
江禅机见学院长赞同，便把自己……的方桉说了出来，学院长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行性，“嗯，你可以试试，我在这里等你……”
“不不，学院长，您得跟我一起去啊，我盲飞上去容易，飞下来就不能盲飞了，否则可能撞到地面，但谁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那群浮空灯笼是否还飘在附近？降落太危险了！”他解释道。
学院长面露难色，显然她舍不得放弃对这座神殿废墟的研究，从大大小小破裂折断的石柱上也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增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过其中的含义未必是一时半刻能揣摩清楚的，一旦离开此处，在没有GPS定位的情况下，想再回来找就很困难了。
“要不您用我的手机给石柱拍几张照片？方便以后慢慢研究。”江禅机很容易看懂她的心思。
学院长叹道：“算了，手机电量用一些就少一些，再给我一些时间，半个小时左右吧，我尽量把这些浮凋都记在脑子里。”
为了专心，学院长让付苏暂时不要跟她联系，付苏虽然已经极度疲劳，但同时也极度兴奋，因为她现在俨然是红叶学院最重要的人物，被大家需要和依仗的感觉非常爽，闲不住的她又跟江禅机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江禅机说了他们接下来的安排之后，付苏说道：“学姐，我悄悄告诉你啊，别看学校的老师们刚才对学院长埋怨不停，但实际上现在她们热血沸腾，你们的成功给了大家很大的信心，她们好像是说，无论下一次‘通道’出现在全世界的哪个角度，只要能赶得及，她们就会穿越‘通道’过来跟你们会合，但她们不让我告诉学院长，因为学院长一定会反对……学姐，你怎么看？”
说实话，江禅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老师们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关键是学院长不在，已经没有谁能压得住她们了，她们无论想做什么，都无须征得学院长的同意，即使学院长反对，她们肯定也不管。
“这事先放在一边，院牧长的身体好些了没有？”之前老师们七嘴八舌说的是都是学校的事，没有提及其他校外人员的状况。
等了一会儿，付苏可能是在查询相关的情况，然后回道：“院牧长正在校医院里住院，路老师在给她做检查，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很多人受了伤，路老师很忙，不方便去打扰她。”
江禅机最遗憾的是米雪没在，否则那些浮空灯笼不值一提，他询问院牧长的状况也是部分出于这个原因，虽然老师们群情激愤，打算在下一次“通道”开启时追随学院长的脚步，但他对此并不乐观，因为尤绮丝已经在这边了，这个星球意识未必还会再开启“通道”，除非……除非尤绮丝拒绝跟它交流，同时它又找不到方法来强迫她，这样它才有更大可能再次开启新的“通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的脚下附近再次飘来浮空灯笼的影子，被甩下的它们重新追到他们头顶，无规则地飘来荡去，高度未知。
“它们是怎么飞行的？”他问尤绮丝。
“你也猜到了吧，很可能也是念动力，或者相近的能力。”她答道，“所以你要小心了，它们数量不多的时候倒是还好，一旦它们的数量集结起来，念动力的强度很可能会指数级提高。”
果然，江禅机回忆之前他用念动力捏爆它们时的感觉，当时情况紧急又危险，他没有太多留意，但现在稍微回想一下，在捏爆它们时，有某种“二段式”的感觉，似乎它们有两层壳，外面的一层更加结实，但查看它们的残骸时，他并没有发现它们体内存在“双层壳”的迹象，这就意味着它们的外面很可能包裹着一层看不见的壳，它们也是借助这个“壳”飞起来的——念动力屏障。
第966章 疯狂边缘
从江禅机头一眼看到浮空灯笼，就对它们能够悬浮在空中的原理感到不解，它们在红外镜里只显示出微弱的热能感应，这表明它们不是靠热气浮空的，但又不是靠快速振翅来悬停，磁悬浮什么的明显不可能，当时他就有些怀疑它们是靠念动力浮空的，但这种大小的生物，除非它身体里面全是脑子，否则真的能产生足够驾驭念动力的意识么？
后来他捏爆了它们，发现它们体内也不是如他怀疑的那样全都是脑子，终究还是有疑似进食和排泄器官，留给大脑的空间并不多，更多的是那些既似寄生虫又似神经束的东西，要说靠这些就能产生驾驭念动力的意识，实在是匪夷所思，毕竟念动力怎么说也是最顶级的能力之一了，连他都……只能靠模拟。
现在，尤绮丝证实它们确实是靠念动力浮空的，已经不需要再怀疑，但他始终有疑问难解。
“你可以把它们当成一个个的分布式终端神经网络，共同组成了一个庞大的神经集群，虽然它们每只个体的智能很低下，但靠足够多的个体连接起来，它们就拥有了相当高的智慧，至少比人类个体的智慧要高得多。”尤绮丝解释道。
“是不是说，它们的集合体，就是你说的星球智慧？”江禅机吓了一跳。
“有很大的可能。”尤绮丝承认，“它们悬浮在空中，就像是一颗颗搭载了微型处理器的低轨卫星，彼此之间通过光信号传递信息。”
一想到此时正在有一个人类无法理解的超级智慧正从空中俯瞰着自己，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江禅机就头皮发麻，怪不得本地土着智慧生物对这些浮空灯笼顶礼膜拜，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神啊！
如此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之前每次“通道”出现时，这些浮空灯笼并没有出现——这不是废话么，哪个智慧生物会随便把自己的脑细胞扔出去啊？除非是发现了值得用少量脑细胞换取的重要目标。
“它有多聪明？总不能比你还聪明吧？”他问道，虽然后者他知道不可能，但还是问出来以求安心。
她答道：“这取决它们的数量总共有多少，我也不能盲目揣测——你不用太担心，它们这种堆积计算能力的方式虽然很讨巧，但终归不是正道，靠暴力堆规模是有上限的，并不意味着随着它们的数量无限增加，智慧也会无限增加，而是到了一定阶段，就会受限于它们自身的生物极限和物理极限。”
“你是说，这些灯笼每只个体处理和转发光信号的效率？”江禅机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如果分布式计算真有那么完美无缺，好像就没必要再制造成本极高的超级计算机了。
“除了这个之外，它这种分布式计算也会伴随着分布式存储，它的记忆都存储在这一个个浮空灯笼里，但它必须要考虑到单个灯笼损毁的可能性——假设是你，你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某段记忆突然丢失吧？所以它一定要将记忆进行冗余式存储，同一段记忆会至少安排三四个灯笼同时存储，并且保证这三四个灯笼分散于星球各处，以避免同时被损毁而导致关键性记忆丢失。”她详细解释道。
江禅机恍然，这些道理其实都很浅显，但他可能是太依赖她了，自己完全没想到。
她进一步评价道：“这种分布式存储记忆的行为很有必要但同时又很浪费，因为它的人生可不止百年，至少是以万年为单位，即使是选择性地存储记忆，也会是极大的数据量，如果它不会高效压缩数据，随着时间的累积，数据量会大到可怕的程度，大部分浮空灯笼的时间片断都会被用在擦写数据上而非思维上。我很想知道它会不会被如山岳般沉重的记忆所压垮，而最终疯掉——说不定它已经疯了。”
江禅机一下子想到了尹芙，她同样也是存储了上万年的记忆，但不同的是，她只是存储自己的所见所闻，而这个星球，它的记忆是偌大的星球表面每时每刻发生的事，这数据量也太夸张了，这就是为了获得庞大的思维能力而需要付出的庞大代价么？尤绮丝说这并非正道，果然如此。
“另外，它受到的物理限制还包括光的传播速度，它们在星球这端看到的东西，传递到星球另一端，然后再反馈回来，需要毫秒级的响应时间，看似很短，但作为思维而言，已经太过迟钝，这是过于庞大的分布式计算无可避免的弊端，很难修正。”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只要给我一个接口，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它。”
虽然觉得她最后一句多半是在开玩笑，但为免误会，江禅机坚决拒绝道：“我相信你，但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跟那么恶心的东西进行肉体连接。”
他也倾向于认为这个星球意识已经疯了，否则它不会狂妄到向尤绮丝挑战，也不会释放“通道”侵蚀另一个星球，但这恐怕已经是自寻死路了，所谓“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单个浮空灯笼的寿命肯定是有限的，哪怕它不断生出新的浮空灯笼，逐个取代老的也需要过程，而要说它无限复制浮空灯笼，又受限于食物链和生态圈，毕竟浮空灯笼也是需要进食的，星球生态圈不可能支撑无限多的它们。
至于对浮空灯笼的生理研究，只能寄望于红叶学院的科研老师们，想必她们也会将这个项目作为最高优先级来对待，只是不清楚是否能到什么有用的结果，比如知道它们是用什么当食物的，研究它们的中枢神经构造或者破解它们的发光机理就不是一时半刻能搞清楚的事了。
而且相比于这些理论性的东西，他更担心当一定数量的浮空灯笼集合起来之后，念动力会有多强，会不会令他根本无从抵御的那种，若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好在它们的飞行速度并不高，即使要集结也需要花一定的时间。
第967章 湖光
江禅机正在思考浮空灯笼的问题呆呆出神，学院长说道：“我差不多记住了，虽然肯定还有一些细节被遗漏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出发去找水源和食物吧。”
“好。”他就在等这句话，缺水少食总会令他心里没底气，于是用念动力屏障载着学院长，两人都闭上眼睛，他凭感觉升空，直到感觉体外温度下降得厉害，这才停住。
学院长先睁开眼睛试看了一下，说道：“大概是……可以了。”
她的声音中竟然罕见地带有了一丝颤抖。
江禅机也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升到了很高的空中，比云层还要高一些，头顶的天空呈现极为深邃的蓝黑色，即使是大白天也能看到星星……
“那是啥？”他指着头顶上问道。
“应该是……这颗星球的星环，可能是来自于它的一颗卫星，因为离它过近，被它的引力撕裂，类似于土星的星环，多半是由岩石组成的，也有可能是冰。”学院长凝神观察，那就像是一条灿烂的珠串，横贯整个天空，从一边的地平线升起，从另一边的地平线落下，带着一种令心惊心动魄的美感。
学院长仅仅说了一句话，就感觉呼吸困难，打手势示意江禅机要么降低一些高度，要么尽快找到目的地并下降，在这么高的空中待久一些，随时可能因为缺氧而昏迷。
在这么高的空中，浮空灯笼已经根本看不见，而在……可能是东边的方向，一片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区域，江禅机觉得那应该就是湖泊的反光，只能希望不是大海的反光吧，毕竟大海是咸水，不能喝。
一边往那个方向飞行，一边稍微降低高度，等飞得近时，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出现在前方脚下，这湖大得简直跟一片小型海洋差不多，由于引力而产生了潮汐，一道道波浪形成的白线反复冲刷着湖岸，虽然看不清地面附近有什么，但空中就已经显示出勃勃的生机，成群结队的飞行动物从湖面上空掠过，彼此争斗和猎食。
“那边。”学院长的脸色已经由于缺氧而微微发青，只能尽量简短地提醒他。
她指的位置，是位于湖岸边的一片广袤森林，原生态的森林苍茫晴翠，一望无际。
江禅机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是森林上空有什么东西，而尤绮丝解释道：“她的意思是，让你在森林边缘降落，等到达地面，就进入森林，因为森林里是安全的，那些浮空灯笼动作并不灵活，很难在茂密的森林里穿梭，而且若它们进入森林，很可能会成为树栖勐兽的猎物。”
原来如此，江禅机眼前一亮，只要进入森林，就暂时不用受到浮空灯笼的威胁了，虽然森林里肯定危机四伏，但再危险也比受浮空灯笼的威胁要好。
江禅机提醒学院长闭上眼睛，然后在靠近湖岸的森林边开始降落，他眯着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下，朦胧地看到地面越来越接近。
这时，他布置在身周的念动力屏障感受到了某种冲击，这肯定是飞行动物发生了他们，正对他们发起试探性的攻击，如果没有念动力屏障，恐怕会很棘手。
他强忍睁开眼睛看的冲动，一口气降落地面，然后立刻进入森林，终于暂时安全了。
“看那里。”学院长低声示意道，“那好像是一条兽道。”
“兽道？”
他一下子没明白是哪两个字，仔细一看，姑且可以称之为“树”和“草”的植物之间，有一条隐蔽的小径，大概是森林里的动物去湖边饮水而踩踏出来的，由于湖边泥土湿润柔软，小径内外残留着不少奇怪的足印，其中很多足印还很新鲜，证明经常有野兽来往。
想到饮水，他不由地舔了舔嘴唇，本来奔波一晚上他就没有顾得上喝水，又马不停蹄地跑来这边折腾，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口渴，眼睛不眨地盯着湖面。
“湖里也许有勐兽，专门袭击去湖边喝水的猎物，但这个还好说，比较麻烦的是，湖水肯定不能直接饮用……咱们需要想办法生火，把水烧开。”学院长担忧地说道，如果带着打火机倒是解决了麻烦，但她本身不抽烟，身上没带着打火机，而她也不觉得江禅机会有打火机，没有打火机，就意味着他们要如原始人一样钻木取火，但实际上钻木取火是一门技术活，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时，付苏再次传来通讯，似乎是对于浮空灯笼的解剖工作有了一些进展。
“生火和烧水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您安心地跟老师们交流吧。”江禅机胸有成竹地向学院长保证道。
学院长半信半疑，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又不是那种喜欢吹牛的学生，只得叮嘱他一切小心。
江禅机借口收集枯叶树枝，绕到一棵粗壮的树后，见学院长没有注意，从指尖上腾起一抹幽蓝色的小火团，没想到从余煜煜那里偷学来的东西，居然在这种方面派上了用场，否则让他钻木取火，把手掌搓冒烟也钻不出火来。
幽蓝色的业火在白天更加不起眼，但它引火的效率极高，被他弹入枯枝堆之后，立刻就升起浓烟和火苗。
从湖里取水，也可以很方便地用念动力完成，甚至不需要碗罐等容器，将无形的念动力探入湖中，一块四四方方的湖水就被“切”了出来，从湖里升起，向这边飞过来，悬浮在火堆的上方，被越来越旺的火苗加热。
可能是原生态从未被污染过的原因，湖水的水质相当清澈，里面也没有肉眼可见的小虫子或者别的东西，反正烧开了之后大概可以安全饮用，想当年他在独自躲避债主逃亡时，更艰苦的日子也不是没有，颇能随遇而安。
没过多久，这块水被烧至沸腾，他将其移置一边放凉，然后试着饮用了一口……还行，没什么异味，便招呼学院长过来喝水。
第968章 计划
学院长之前一直在专注地处理与学校之间的沟通，听到江禅机的招呼，闻到烟火的味道，看到那块被他架在火上烤的“水砖”，心里也不禁感慨，还好他跟来了，否则她恐怕在这里撑不过几天，其实在她最初的计划里，是打算过来看一眼就从“通道”里退回，并没有打算久留，虽然她做到了再也回不去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是“通道”突然关闭而导致的回不去，当然她也暗自怀疑“通道”的关闭是江禅机的尾随而至所导致的，只能说福祸相倚。
“来，先喝点水吧，我已经喝过了，感觉还不错，等喝完了水，再去找点儿能吃的东西。”江禅机说道。
用念动力形成的用来盛水的容器毕竟是无形的，江禅机自己喝水的时候还好说，学院长喝水就稍微有点儿费劲了，要么低头吮吸，要么仰头张着嘴，江禅机往她嘴里倒，反正都挺别扭，但现在也顾不上仪态问题了。
学院长喝完水，精神也是振奋不少，擦擦嘴说道：“谢谢你，婵姬，要是没有你……恐怕几天之内，我就要死于腹泻了。”
“都这种时候了，您就不用太客气。”江禅机岔开话题，“老师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有，而且是比较重要的信息。”学院长点头，“她们已经在实验室里解剖了你带回来的那三具浮空灯笼的尸体残骸，尽管大部分器官的功能尚未搞清，但已经发现了疑似胃部的器官，并且从里面发现了没有消化完毕的食物。”
“啊？它们以什么为生？”江禅机很好奇，在他想来，那些浮空灯笼，大概只能食用昆虫或者小型鸟类吧，但就算后者感觉也很困难，毕竟浮空灯笼的飞行速度并不快，想捕捉小型鸟类不太容易。
“它们似乎是食腐动物。”学院长答道，“从它们的胃里，发现了……并非鲜肉的食物，所以即使它们不是彻底的食腐动物，至少食腐是在它们的食谱可选项里。”
这倒是很容易理解，毕竟它们飞得不快，捕猎能力也不是很强，唾手可得的食物最适合它们，只要能进化出能消化腐肉而不得病的胃就行了，这不是什么难事，地球上那么多食腐动物都活得挺好，只是听着恶心而已。
“另外，它们体外的那些触须，可能就是它们辅助进食的器官，触须内部中空，可分泌一种类似于酶的化合物，将肉质进行预处理，软化到可以吸食，然后通过触须吸进胃里。”学院长解释道。
“感觉跟蚊子似的……”江禅机吐槽。
学院长笑道，“所以将来如果想捕捉活体的浮空灯笼，可以用野兽的尸体做诱饵。”
江禅机想了想，学院长的这句话倒未必是开玩笑，但她恐怕不会认为此时此刻是捕捉浮空灯笼的好时机，毕竟他们手头没有任何科研工具，就算捕捉了也没什么意义。
“我想试试。”他说道。
“试什么？”学院长微怔。
“诱捕浮空灯笼，但不是为了活捉研究它们，而是为了杀死它们，杀的数量越多越好。”他的神情很认真。
“是为了将一片区域内的浮空灯笼尽可能杀光，以减少它们的威胁？”学院长误会了他的想法，虽然这么认为也并非不行。
不过江禅机想的是，浮空灯笼所组成的群体意识，由于关系到它的记忆安全，每一个个体对它而言都很宝贵，一旦被大量屠杀，应该会向它释放一个信号——尤绮丝没有任何兴趣跟你沟通，要么你把我们周围这些浮空灯笼全撤走，否则我们就会一直杀下去，要么你再开启“通道”，让我们离开这里，你另选高明。
假如它真的有那么聪明，肯定能读懂这个信号，但它会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还是因为恼羞成怒而变本加厉，这个就很难预测了，毕竟在这之前，它是这个星球万世一系的绝对主宰，没有什么生物能跟它对着干，但反正江禅机他们没什么可失去的，情况也不可能变得更糟，总不能从此一辈子在这里生活下去，更何况他的一辈子可能会很长，没兴趣当个原始人。
学院长沉吟良久，要是让她来做决定，她觉得这样做的性价比不是很高，她更愿意将时间花在研究这个星球以前文明的遗迹上，试图从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但如果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通道”的突然关闭与江禅机有莫大的联系，那么……也许他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意见，你打算具体怎么做？”她问道。
“把猎物尸体放在固定位置定点诱捕，不需要看得很清楚，因为我知道尸体所处的位置，只要确定它们降落接近猎物尸体，我闭着眼睛都能把它们全都挤爆。”江禅机攥紧拳头，“至于怎么确定它们接近，我觉得咱们需要找一双眼睛替咱们作为观察者。”
接着，他把自己对贝塔的观察向学院长做了描述，贝塔明明是在地球上出生的，自出生以来并没有见过浮空灯笼，但当它们出现时，它本能地捂住眼睛不去看它们，所以这点是刻印在所有隐异猴基因里的东西，那么只要抓到一只隐异猴或者其他有一定智力的动物，把它绑在附近，观察它的动作，一旦它捂住眼睛，就知道浮空灯笼是否接近了——由于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跟其他人讲。
学院长听了之后，觉得他的想法是可行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确定能不能抓到隐异猴，也无法确定隐异猴是否栖息在附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隐异猴作为一种很聪明而且畏惧浮空灯笼的生物，它们一定是栖息在森林或者山洞这种可以避开浮空灯笼的地方，好在他们两个都随身携带着红外镜，那么这个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就在于，能否在两台红外镜的电量都用光之前，抓到一只隐异猴。
第969章 饮食
计划虽然是江禅机提出来的，但他也没有太大把握，电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根本没有充电的条件，他们两台红外镜总共也就撑几个小时，能不能捉到隐异猴，取决于能否找到它们，要是早知道会面临这种处境，他怎么也得把贝塔带过来，会省很多事。
尤绮丝说道：“给你一个提示，那些浮空灯笼，它们通过释放高频闪烁来影响神智，也是要分对象的。”
“什么意思？”他问。
“这个世界有丰富的生态圈，比如那些飞在天上的飞行动物，它们虽然不能浮空灯笼为食，但也并不畏惧浮空灯笼，至少没有把领空拱手让人，因此可以认为它们不受浮空灯笼的闪光影响，但隐异猴畏惧浮空灯笼，这样的差别很有可能是源于它们智力的差别，也就是说，智力越高的动物，越会受到闪烁的影响，反之，智力越是低下的动物，受闪烁的影响就越不明显。”她解释道，“是否真是这样，可以慢慢观察验证。”
江禅机仔细品味她的话，再与自己的所见所闻进行对照，刚才在高空远远地望见那些飞行动物在彼此猎食，尽管距离较远，看不清它们的样子，但可以肯定它们并非同一种类，体型和大小都差异很多，而这么大的湖泊上空没有浮空灯笼显然不可能，所以它们是与浮空灯笼并存且没有受到影响，要说不同物种都进化出了可以屏蔽闪烁的器官或者功能，但为什么隐异猴没有进化出来？综合这些考虑，她说的很有可能就是事实，智力高低与受闪烁影响程度呈成相关，那些智力低下、只知道进食、排泄和繁衍的低等动物，闪烁对它们如浮云，或者说，即使它们被闪烁迷失了神智，不还是会在本能地支配下，进食、排泄和繁衍么？
“我可以把这些跟学院长说么？”
他没有听到她的反对，就把这些东西权当自己的推论跟学院长讲了。
“唔，你的意思是……隐异猴即使看到浮空灯笼的闪烁，在它们被迷失神智之前，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起码远长于人类被迷惑所需要的两三秒？”学院长听懂了。
隐异猴的聪慧程度每每令学校的老师们惊叹，但再怎么聪明，也比人类差得多，保守估计也得差几倍，所以它们需要更长时间注视浮空灯笼才会被迷惑。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存在浮空灯笼这么bug的生物，这个世界的生态圈却依然能正常运转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它们的闪烁对占世界99%以上的低等智力生物都无效，当然有念动力屏障在，其他生物想猎食它们也比较困难，而且说不定它们并不好吃，甚至可能有毒。
虽然计划是制定好了，但更需要优先解决的是两人自己的吃饭问题，这个更令人犯愁。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老师们对阿尔法做了很多测试，15号也对贝塔进行了独立的测试，大家发现它们的食性与人类没有根本性的差异，人类能消化的东西，它们也能消化，顶多是爱吃不爱吃的差别，另外更重要的是，老师们还对阿尔法进行了毒理测试，而结果表明，能令人类中毒的东西，绝大部分也能令它们中毒，充其量只是生效剂量方面的不同。”
江禅机还是头一次听说，原来贝塔还算是幸运的，留在学校实验室里的阿尔法才比较惨，怪不得阿尔法的性格比较乖戾，整天被当作试毒的小白鼠，三天两头在试毒与解毒之间循环，换成谁也得脾气暴躁。另外，学院长的言外之意也表明，学校为了穿越“通道”之后的长期生存事宜做了考虑。
她继续说道，“所以我的建议是，在捉到一只隐异猴并让它给咱们试毒之前，暂时以食用有鸟类啄食痕迹的野果和水中的鱼类等水族生物比较安全，按照地球生态圈的经验，水族生物体内含毒的机率极低，而且水族生物为了在水中保暖，一般拥有足够的脂肪层，味道方面也会比陆地生物更有保障。”
江禅机侧头看了一眼烧得很旺的火堆，再一想到烤得滋滋冒油的烤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反正让他光吃野果肯定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而且这边的野果都是真正的野果，从来未经杂交改良过，而且也未必到了成熟的季节，估计绝大多数都是又小又酸又涩，光是想想就倒胃口。
有念动力在，抓鱼甚至不用亲自下水，江禅机在脑内试想出缕空网格状的念动力屏障，将其竖着探入湖水里，然后再将其横过来，静置一会儿之后，再将其升上湖面。
包括小体型的鱼虾在内，随念动力屏障一起升上来的湖水如小型瀑布般从无形的网格间哗哗淌落，等水流尽了，只剩几尾肥硕的大鱼在屏障上活蹦乱跳，而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这些鱼的样子竟然与地球上的鱼没有太大区别，毕竟鱼想在水里高效游动，就得是纺锤型的身体，鱼头得是三角形的，四肢是累赘，动力靠鱼鳍，转向靠鱼尾，这个组合是最优解，没有其他的候选答桉，不符合这个模型的早都在弱肉强食中淘汰了。
有空中的飞行动物看到自己冒出水面的大鱼，便俯冲下来想要吃白食，但江禅机早已经将念动力屏障连同鱼一起移回了树林里。
开膛破肚刮鳞这种事，学院长本来打算由自己来做，但江禅机同样大包大揽，他有一个瑞士军刀的钥匙链，在他当年的逃亡生活中帮了大忙，此时也派上用场，在念动力的帮助下，对鱼进行处理是很简单的事，甚至不需要弄脏手，直接用念动力夹着小刀来做就行，顺便还可以练习对念动力的精细操作。
直到用树枝穿过鱼身，将其架在火堆上炙烤，两人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只要解决了食物和饮水的问题，他们就在这个世界有了立足的根基。
第970章 磁极
江禅机一顿操作勐如虎，这条鱼……或者说是类鱼生物，被架在火堆上炙烤得滋滋冒油，其实他在刮皮去内脏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正如学院长所说，这鱼的脂肪丰富，大部分陆地生物没这么肥美，烤出来的油脂噼里啪啦滴落，令火烧得越来越旺，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调料。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条鱼的重量在去掉内脏之后也足有二三十斤，正常女性十个人都一顿吃不完，剩下几条差不多大小的鱼还没断气，顽强地在草丛里蹦哒，稍微有点儿烦人，也有点儿可怜，但江禅机没打算把它们放生，因为不确定正在烤的这条鱼到底有没有毒、能不能吃、味道怎么样，所以剩下几条鱼就是候补。
倒是学院长在旁边什么忙都帮不上，感觉有些尴尬，自己反而像是被照顾的一方，而江禅机熟练得让人心疼，好不容易等烤得差不多了，她便要自己先来试毒，但江禅机近水楼台，抢先一步撕下一块烫嘴的肉塞进口中，当然只是一小口，毕竟他也怕中毒，不过这个肉质很不错，丰富的脂肪含量说是入口绵软即化也不为过，说实话甚至就算有毒他也想再吃几口。
“怎么样？如果难受就立刻抠嗓子眼儿吐出来。”学院长观察着他的神色，担心地说道。
江禅机也在等待这个问题的答桉，尤绮丝对他的身体体征变化更加敏感，正在检测他的各项生理指标，她也很谨慎，过了一两分钟才给予一切正常的回答。
“好吃！”他对学院长竖起大拇指，也不再多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用行动来表明态度。
学院长其实并不怎么饿，她还是没完全放心，觉得应该多等一会儿，但他吃得太快了，如果他中毒，她既然没办法救他，也很难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也就把心一横，舍命陪君子，同样撕下一块肉开始慢慢品尝，结果肉一入口，她也觉得极为美味，也不知道是气氛的影响还是肉质本身的原因，即使跟学校里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珍馐佳肴相比也不遑多让，毕竟这是来自于没有受过任何污染水域的纯野生鱼类，令她也胃口大开。
江禅机很久没有这样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大口吃肉的感觉实在是幸福，尤其是这肉本身还特别好吃，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直到学院长吃撑了，他还在左右开弓地狂吃，不断地从悬浮在两人之间的鱼身上取肉，看得学院长都害怕，但即使他这么吃，这条鱼还是太大了，根本吃不完——早知道吃之前就不喝水了。
“可惜没盐——学院长，缺盐会不会没力气？咱们要不要想办法移动到海边？没事喝两口海水？”他抹了抹嘴问道，又借着烧好的湖水把手洗干净。
学院长想了想，答道：“钠在人体内是处于平衡状态，不消耗就不需要补充，所以只要尽量避免出汗，就可以很长时间不用吃盐，日常生活里吃盐主要是为了调味……按照地球上的经验，古文明一般是在内陆而不会靠海，咱们暂时待在内陆就好，也许还可以找到其他遗迹可供研究。”
江禅机懂了，有念动力的存在，只要不遭遇激烈的战斗，确实可以基本上不用出汗，森林里潮湿偏热，但尚未到会出汗的程度，环境还是比较适宜的，否则那些古猿人也很难在这边生存繁衍，至于重力……虽然没办法精确测量，但能模湖地感觉这边的重力要比地球小一些，倒是也没小太多，总的来说是跟地球有八分相似的世界，这也很正常，毕竟生命的诞生对环境的要求很苛刻，温度不能高于一百也不能长期低于零度，否则作为生命之源的水就没办法以液态的形式存在，顶多只能诞生初级低等生命。
吃饱喝足，尽管天色尚早，还不到找地方睡觉的时候，但睡觉也确实是个问题，不能等入夜之后再临时找，作为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还是尽量未雨绸缪比较好。
他们烤鱼的位置离刚才那条兽道不远，但时间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哪个动物途经兽道去湖边饮水，这证明它们闻到了烟雾而畏惧，可能改道其他路径去饮水了，所以夜里生着火是可以驱赶野兽，但危险的不是野兽而是这个世界的昆虫，谁知道会携带什么病菌或者毒素，被咬一口受不了，尤其是学院长，她的身体就是一个普通人，而江禅机也不能在睡觉时还维持念动力屏障，他的精神需要休息。
学院长匆忙离开办公室时，上身只穿了一件女士衬衣和一件外套，让江禅机再用念动力取来一些湖水，从衬衣领口拔下一根领针，又捡起一片树叶，将树叶放到湖水里，又将领针放到漂浮的树叶上。
江禅机看到，领针与树叶开始在绝对静止的这捧湖水里慢慢转动，并最终停下来，针尖指向了某个方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恍然问道：“学院长，您是在找这个星球的南北磁极？”
“正是。”学院长点头，重新插回领针，抬手指道：“我建议咱们往那个方向碰碰运气，刚才我注意过，那个方向地势隆起，似乎是一片山岭，按照隐异猴的生活习惯，它们很可能会选择在山洞里栖息，而且那边也是向阳的方向，对于体表没毛比较怕冷的它们来说，它们需要的环境温度比人高一些。”
江禅机也想起来了，当初他们围猎隐异猴的时候，确实有几只就是在山洞里被捕捉的，当时奥罗拉与路易莎出力最多，从侧面也表明这个世界危机四伏，隐异猴可能习惯于栖息在山洞里，比栖息在树上安全得多，学院长考虑得很周详。
退一步说，即使他们扑了个空，没在那边找到隐异猴的踪迹，至少也可以试着找一个山洞供他们自己安全度过今晚的漫漫长夜。
第971章 穿行
江禅机不太舍得把没吃完的鱼就这么扔掉，干脆也随身带上，虽然森林里有些闷热，但天黑之前应该不至于变质，傍晚的时候还能吃几口垫垫肚子，而相比之下，学院长更在意火种，她认为生火不易，带上火种可以省了晚上再生火，所以她找来干燥树枝和藤蔓，用藤蔓缠在树枝上，再用烤鱼时滴落的油脂浸润，以尽量延长其燃烧时间——反正不费什么事，江禅机也没说什么。
准备就绪之后，他们就出发了，依然没敢从树梢之上飞行，只能从林间穿行，速度注定飞不快，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算是眼界大开，看到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生物，陆地生物之间的差异可比浅水鱼类之间的差异大得多，很多动物都令人完全不理解它为什么要长成那样，虽然肯定是有理由的，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慢慢研究，仅仅是浮光掠影般的飞过，就足以令他们目不暇接——其中有些动物极为凶悍，由于认为他们侵犯了自己的领地，在他们快速穿过的一刹那就向他们发起了攻击，某些大体型野兽的攻击力道之强，都把他们的飞行路径撞歪了，或者把他们撞到树上，还好有念动力屏障作为防护，足以保护他们平安无事，甚至连学院长手里的火把都没有熄灭。
“幸好学校里那几位在动植物学方面颇有造诣的老师没在这里，否则让她们看到这一切，恐怕她们就不想走了。”学院长还有心情开玩笑，但这又不全是玩笑，如此众多全新的物种，足够人们花上几十年来研究了，当然前提是有足够安全的研究环境。
身边全是参天古树，个别的树看样子有上百米高，高得吓人，在树下往上望去，几乎怀疑这并不是树，而是顶住天庭的立柱，连树顶都看不见，不过这么高的树毕竟是极少数，而且有遭遇雷噼火焚的痕迹。
江禅机一直在小心提防，担心会遭遇某些过于强大的野兽，在如此茂密的森林间很难闪躲，因为他听李慕勤老师说过她曾经在某次“通道”出现时遭遇过看起来极为可怕的超大体型勐兽，学院长则让他不用太过担忧，因为超大体型的勐兽不会生活在这种密林里，即使它们存在，也多半是生活在海洋、丘陵、草原地带，生活在密林里的动物，体型无论如何不会高于树木第一个枝杈的平均高度，这令他安心不少。
更令学院长惊喜且意外的是，在林间也有几处疑似古文明遗迹的场所，堆垒的石头看着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周围的树木也明显比稍远的树木矮小和稀疏，这表明这些树木是曾经遭到过砍伐，清理出一片空地，只是后来这些遗迹荒废了，新的树木又重新覆盖了这片区域。
学院长有心停下来研究，但综合考虑，现在不是痴迷于学术的时候，等把目前最紧要的事情解决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一路飞驰，确实可以感知到地势正在逐渐隆起，周围树木的平均高度在下降，冒出来的大型动物数量也有所减少，地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石头。
江禅机从夜里到现在，几乎一直在使用念动力，虽然没怎么高强度地使用过，但这个持续性已经令他的大脑有些疲惫了，就像是长时间写数学作业的感觉，已经是在强打精神了，好在山岭已经很近，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休息。
他先停了一会儿，戴上了红外镜，森林间天黑得早，他现在不能休息，又继续往前赶路，一定要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山洞，或者至少是岩隙。
学院长看出他的疲态，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不断地跟他说话。
地势上升的幅度急剧增大，树林也变得稍微稀疏，不时能看到巨型岩石从山上一路滚落所开辟出来的路径。
江禅机戴上红外镜之后一路观察，想发现左眼裸眼看不到但右眼红外镜里能呈现出热量形态的目标，但果然运气没那么爆棚，杂七杂八的动物看到不少，但隐异猴并没有出现。
“看那边。”学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边的山壁间好像有个洞口。”
江禅机一直在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观察动物和寻找前进路径上，对于周围环境的观察就力不从心了，闻言他暂时停下，向学院长指的方向望过去。
那是一处小小的断崖式山壁，中间有一条裂缝，缝隙之间又似乎有个洞口，离地面有十几米的距离，似乎是一个容身的好所在，虽然并非从地面绝无攀爬上去的可能，但至少绝大部分的毒虫勐兽很难上去，而且想必里面不会很潮湿。
江禅机本来是想趁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再尽量在附近找找隐异猴的，但疲劳感来得太快太勐，他也知道必须要休息了，正好也可以再把剩下的烤鱼多吃几口，趁它还没变质之前。
他掉转方向，往那个缝隙飞过去，很快就来到洞口前方。
稍微有些令人惊讶，洞口里竟然还往外冒风，表明它不止一个出入口，或者起码还有其他的缝隙。
学院长担心洞里可能已经被某些动物占据了，强烈要求由她持着火把走在前面，这次他就没跟她争，尽管她之前也已精疲力竭，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和恢复，状态起码比他要好一些。
正如预料的那样，洞内不仅距离地面高，而且通风，洞内环境比较干燥，只要想办法把另一侧的来风堵住，就很适合休息了。
“咦？”走在前面的学院长突然小声惊叫。
“怎么了？”江禅机以为遭遇什么动物了，他落后学院长一段距离，主要是为了防止万一发生意外，要预留给学院长撤退的空间。
“不，没有危险。”学院长知道他误会了，她将火把凑到洞壁旁，激动地说道：“你看，这里有原始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