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复生
这次只来了米格贝利斯一个人，虽说有出其不意而吃瘪的因素，但如果下次浮空灯笼带来了更多的人，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注定要小命不保，只有主动出击，才有活命的机会，起码他是这么想的。
尽管他没问米格贝利斯具体是多少年前进入“通道”的，但既然是学院长提到米格贝利斯是在她在老师时的学生，那么起码也得有十年左右了，然而这就有一个难以解释之处，就是为什么米格贝利斯的衣服还保持着相当的完整，破旧是破旧了点儿，起码还能看出衣服上刺绣或者印染的红叶学院校徽。
以常理而言，在这种世界别说待十年了，哪怕只待两三年，再结实的衣服恐怕磨损得也只剩下破布条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十来年的大部分时间里，米格贝利斯很可能都是待在一处相对固定的地点，否则只要她到处移动，衣服都难免会剐蹭，更何况她没有神智，不会小心地保护自己的衣服。
如果她是长期待在一个固定地点，那么她怎么生存下来的呢？以及那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先驱者们？他不能肯定，但觉得有这个可能。
他想的这些，尤绮丝也并非不知道，但救活米格贝利斯要冒很大的险，她觉得性价比不高。
江禅机倒是有个办法，准确地说是个馊主意，他的意思是把米格贝利斯的双手掌心相对地绑在一起，中间夹上一块木板或者石头之类的绝缘物质，令她无法放电。
尤绮丝见他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反对，只是说道：“她身体表面没有烧焦的迹象，也没有焦湖的味道，那么我认为她的死亡是由于生物电紊乱而导致的心脏骤停，只要进行心肺复苏，有机会能救活。”
最合适的肯定是木板，但江禅机身边没带着石斧或者石刀，制作木板太费事，就干脆折断了一截粗树枝，夹在她掌心之间，然后……他肯定不能撕自己的衣服，就把她的衣服撕下来一些布条，将她双手掌心相对绑在一起，而且是反绑在身后，这样她不可能挣脱，毕竟她并不是躯体强化型的。
绑好之后，他将她的身体平躺着用念动力托起来，然后给她做心肺复苏，断断续续做了差不多一分钟，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像是要把刚才几分钟缺少的氧气一下子补回来似的，整个身体也弯成了弓形，由于吸得太快太急，又连连咳嗽，铁青的脸色终于得到了缓解。
当15号她们被浮空灯笼迷失神智之后，江禅机把他们打晕再救醒，她们就恢复了正常，但她们毕竟受迷惑的时间很短，米格贝利斯可不一样，她受迷惑的时间太久，说不定已经病入膏肓，江禅机再乐观也不认为她会醒来就恢复神智，但经历了昏迷或者死亡之后重新清醒，至少也算是暂时打断了浮空灯笼的迷惑，说不定能有一些正面效果。
有些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如他猜测的那样，醒来就向他发起攻击，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神情呆滞而迷茫，身体并没有怎么挣扎，比较放松。
不过，看了他一眼之后，她紧接着又看了他一眼，但这次不是看他的脸，视线落在了他胸前的校徽上，而且停驻了几秒。
江禅机见状相当惊喜，看来这种被迷惑的状态并不像吸血鬼化那样吞噬了神智，可能更接近于洗脑，但洗脑的效果终究是有限的，不可能将记忆和人格彻底清空或者格式化，相比于吸血鬼化的好处就是易于被浮空灯笼控制。
“你认得这个吗？”他干脆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她的眼前，让她看个仔细，并且拽起她胸前同样印着校徽的衣服，两相对比着让她看。
她显然认得，哪怕她说不出话，但眼神里分明有光芒在闪动，那是承载了她数年青春的地方，她在那里受到众多老师的赞誉，受到众多学妹的敬仰，是她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也是在她的神智被迷失之前，人生中最后的经历。
江禅机看到她这副样子，信心大增，立刻招呼猿女带着她一起返回。
学院长正在山洞口等得望眼欲穿，她在脑内进行了无数次的演练，但就是很难找到江禅机的胜算，最大的可能是同归于尽，这也是顶级高手之间最多互相试探而很少直接交手的原因，彼此的攻击都远远强于防御，生死只在一瞬间。
她坐立不安，满肚子都是自责与懊悔，当然之前那种情况，江禅机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心，无论她说什么，他大概都不会改变主意。
当从树林里看到江禅机的身影时，她终于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但当她紧接着看到了侧躺着的米格贝利斯，悲伤又涌上心头，她以为米格贝利斯已经死了，江禅机仅仅是把尸体运回来了。
江禅机飞行的速度很快，一晃眼的工夫就从密林里飞到洞口，及至近前，学院长突然发现不对，米格贝利斯之所以侧躺是因为她被反绑着双手，这就意味着……他活捉了她？
学院长既喜出望外，又荒诞莫名，米格贝利斯作为她执教的学生，她比谁都清楚米格贝利斯的强大，现在时隔多年实力又超级加倍，想活捉米格贝利斯恐怕比登天还难，不论是她自己还是宗主，或者是帕辛科娃将军，或者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她不相信有人能活捉米格贝利斯，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你……她……”学院长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因为这简直太离谱了。
“我杀了她，然后把她救活了。”江禅机简单地解释道，“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看，她对咱们的校徽有反应！”
他拿着校服外套在米格贝利斯的眼前晃来晃去，而她的视线也跟着校徽一起晃动，是死亡或者深度昏迷令浮空灯笼对她的控制和洗脑有所消退
第988章 做梦
米格贝利斯对校徽有反应，并不能证明她就一定能带着他们找到她之前待的地方，但这至少是带来了一线希望和信心，因为很可能还有更多的学姐依然活着、并且如她一样被困在这里，被浮空灯笼当成战斗傀儡。
学院长做梦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得到如此完美的解决，甚至她怀疑自己不小心睡着了，现在都还没醒，无论是江禅机和米格贝利斯毫发无伤——起码是表面上的毫发无伤，还是米格贝利斯的反应，都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学院长强行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情，这件事太过离奇，她想从头弄清楚。
江禅机的陈述很简单，因为事情本身也很简单，交战不到一秒就结束了，除了省掉他隐身的那段之外，其他的很快就讲完了。
学院长听得不知道说什么，米格贝利斯在发动能力时，双掌掌心不能彼此接触，这是……常识性的问题，米格贝利斯自己很清楚，她上学时老师们也提醒过她，她不会蠢到出于好奇去试，老师们也不会让她去试。
尽管江禅机叙述得波澜不惊，学院长还能想象得到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亡羊补牢般地说道：“太冒险了！你知道么，米格曾经特意演练过这种情况，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致命弱点，所以她为此而练习过在双掌被迫并拢时及时停掉能力！一旦当时她停掉能力而你有所松懈，没有完全掌控住她的手掌……”
江禅机也有些后怕，侥幸地说道：“看来是米格学姐被迷失神智的副作用，她的反应、她在清醒时的本能没有起作用，或者迟了半拍。”
事情已经发生，好在结果不错，学院长也就不再扫兴地苛责什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米格贝利斯，学院长听了江禅机通过她找到其他人藏匿处的想法，觉得理论上有一定的可行性，是个好办法，现实里能不能行得通很难说，对校徽有反应与引路之间的差距有些远，但终归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
“我觉得，浮空灯笼们发现米格学姐一去不回，它们不能确定她一定是死了或者出事了，所以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等一两天它们才会有反应，这一两天的时间里，咱们试试能不能让米格学姐多恢复一些。”他说道。
学院长没有问他如果运气不好要怎么办，他们现在也只能寄望于运气了。
“你打算怎么让她多恢复？”她问。
“这个……”江禅机比划了一下手刀，“反复把她打晕再用冷水泼醒？”
“……”学院长实在是无语，说实话这是个馊主意，首先不知道会不会有边际效益递减的情况，其次也太过残酷，但米格贝利斯的命是他救回来的，否则还能怎么办呢？哪怕是对米格贝利斯自己而言，假如她有意识，大概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这种事……还是麻烦你来吧，我实在下不去手，毕竟师生一场。”她叹道。
江禅机点头，他能理解学院长的感受，要是换成他认识的朋友，他恐怕也下不去手，但米格贝利斯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的学姐，狠狠心，死马当活马医吧，他们的生死存亡就寄托于此了。
在他去洞内深处的暗河边取水时，学院长又跟猿女询问了几句，后者果然没敢出卖他，更何况即使它想说实话，也不知道要如何用手势表达“隐身”这个词。
他带回一罐子凉水，出手把米格贝利斯打晕，过个十来分钟再冷水泼醒她，不知道是不是冷水在唤醒迷失的神智方面拥有更好的效果，这次她醒来之后，第一个反应就像正常人被绑起来之后，稍微尝试了一下挣扎，起码没有像刚才那样咸鱼般一动不动，并且这次当她看到学院长的脸时，她的视线就被校徽上面吸引走了，一直在注视学院长的脸，不仅是眼神之内微起波澜，她木讷的表情也有一点点变化，比如她的鼻翼稍稍的扇动了一下，虽然只是极为细微的征兆，但足以令江禅机和学院长深受鼓舞。
今天当天剩下的所有时间，江禅机除了跑出去弄了一条鱼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反复地做这项看起来很残忍的工作，连宰鱼烤鱼等程序都由学院长来完成了。
一天的时间下来，情况有好有坏，好的方面是，每次米格贝利斯醒来都会有一点点好转，坏的方面是，他们担心的边际效益递减的情况越来越明显，也就是说，她每次醒来的改善幅度都比上一次更小，虽然为了避免打击信心，两人嘴里没说什么，但都估计以这样的改善速度，恐怕是来不及。
如果有更充足的时间，即使只能采取如此残忍的手段，也理应要拉长每次的间隔时间，来尽量避免边际效益递减，但他们缺的就是时间，谁知道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有好几个学姐杀到了山洞口？除非要彻底放弃以前的计划，夹起尾巴在这里苟活一辈子，不然只能跟浮空灯笼们杠到底，那就只好苦一苦米格学姐了。
到了夜间有了困意的时候，为了保证自己的休息，他在一次打晕米格贝利斯之后，没有泼醒她，而是让她保持着昏迷状态，然后把她全身都绑起来，他打算如果早上天亮了她还是昏迷着，他再用冷水泼醒她，然后就去睡觉了。
不过，在半夜不知道几点的时候，他和学院长同时被某种声音惊醒了——夜深人静，山洞里却飘荡着女鬼般哼唧的声音，任谁都会吓一跳，当然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声音是米格贝利斯发出来的，难道她从昏迷中自然清醒了？
由于整个身体都被绑着，她双眼紧闭，身体如同在承受很大痛苦般地扭动，不仅满脸都是冷汗，喉咙里像是被痰堵住一样，发出某种奇怪的咕咯声。
两人对视一眼，米格贝利斯这不像是清醒了，倒似乎是在做噩梦？
第989章 清醒
江禅机和学院长看着做噩梦的米格贝利斯，谁都知道这是否正常，或者说是好转的迹象还是恶化的迹象，也不知道被浮空灯笼迷惑的人是否会做噩梦，更不知道是否应该唤醒她，还是等她的噩梦自然结束。
不过此时的她很痛苦，江禅机能明白她的感受，有时候做噩梦却困在梦中醒不过来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再说她已经昏迷了大约三四个小时，也是时候把她唤醒再重新打晕了，于是想伸手把她的身体扳正，然后往她脸上浇凉水，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身体，噼啪一声，一道强烈的静电火花就在他的手与她的皮肤之间爆开，像被针扎了一下那么刺痛。
他赶紧把手缩回来，学院长忙问道：“你没事吧？”
还不等他回答，米格贝利斯突然平静下来，江禅机与学院长对视一眼，看着她侧卧的背影，都感觉这个噩梦结束得有些突兀，因为正常人做噩梦都是会是从梦中惊醒作为结束。
他这次不敢伸手了，改用念动力将她的身体拨正，竟然意外地发现她睁开了眼睛，而且童孔放得很大，这表明她正处于某种极端的情感状态之中，似乎是……恐惧？
“鬼压床？”江禅机低声惊呼道。
她这个噩梦没有结束，而是进入了最恐怖的最后阶段，像极了所谓的鬼压床，处于清醒与睡眠的中间状态，明明睁着眼睛，身体却一点儿也不能动弹，哪怕是一根小指。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种介于清醒与睡梦的中间状态，却是极为难得的契机，她的大脑一部分启动了，另一部分还在沉眠，学院长不确定她的清醒是到了什么程度，但不能错失这个机会，因为这可能是浮空灯笼对她意识的控制最薄弱的时机，于是抓起陶罐将里面剩余的凉水一股脑泼在她的脸上。
米格贝利斯瞬间就能动了，挣扎着想坐起来，只是被捆住而失败，但她湿漉漉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却前所未有的灵动！一下子就将焦点锁定在学院长的脸上。
“啊啊……”她张大嘴巴，发出意义不明的啊声，似乎是想说话，但因为太久时间没说过话，而导致这部分功能退化了。
“米格！米格你认出我了么？”学院长不顾她身上可能存在的高压静电，激动地抱住她的肩膀摇晃道。
米格贝利斯痛苦而费力地点头，而学院长更是不顾一切地给她解绳子，包括绑住她双手的绳子，江禅机也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一方面他可以部分体会学院长的心情，当初看到拉斐恢复神智的希望时，他同样激动得难以自抑，但另一方面，他还是有些担心米格贝利斯是否真的清醒了，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把学院长拉开，由他用念动力给米格贝利斯将身上的绳子撑断，保留了手部的绳子。
学院长抱住米格贝利斯痛哭不已，后者张着嘴，也像是在痛哭的样子。
江禅机怕学院长情绪过于激动而生病什么的，轻轻推了推她，意思是请节制一下，身体重要，而且咱们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
学院长会意地点点头，擦了擦眼睛和鼻子，对米格贝利斯说道：“米格，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老……老师……”米格贝利斯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发出两个含混不清的音节，“我……我……”
“别急，你要是暂时说不出来，就试试写？”学院长安慰道。
江禅机不再怀疑她，把她的双手也解放出来，她看了他一眼，拿起一片石头，在墙壁上歪歪扭扭地写道：“这是梦？还是？”
“这不是梦！米格！我们来救你们了！”学院长握着她的手，指着江禅机，“这是你的学妹，跟我一起来的——米格，与你一起进入‘通道’的其他人呢？你还记得些什么？”
米格贝利斯刚想试图回忆，巨大的疼痛便向她的大脑袭来，她痛苦地抱着脑袋。
“米格……”学院长不忍见她如此痛苦，刚要开口，江禅机赶紧摆手阻拦，因为时间不等人，必须要尽快得到有用的信息，现在不是心疼她的时候。
米格贝利斯忍受着痛苦，用石头写道：“脑子很乱……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记得一个深谷，可能是盆地，那里有别人……”
“你记得山谷的位置么？”学院长追问，“或者周围有什么明显的标志？太阳从盆地的哪边升起？任何信息都可以！”
她极力思索，但她脑子里的东西一团乱，所有的经历似真似幻，就像是在做梦，摇头道：“我……不……”
学院长焦虑地看着江禅机，以眼神询问他要怎么办，她关心则乱，此时难以冷静思考。
江禅机想了想，米格贝利斯能清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但奇迹难以复现，不能太过奢求，她这副样子已经尽力了，于是提议道：“学院长，我看咱们先不要急，既然米格学姐已经醒了，咱们的力量也算是增强了，以咱们三人的实力，只要不是遇到数量成倍于咱们的学姐们，我想都有一战之力，至少能有逃跑的机会，所以我的意思是在这里再待几天，看看米格学姐能不能想出更多的事……而且，我觉得米格学姐的能力，用来对付浮空灯笼是再适合不过。”
学院长正有此意，她也觉得既然事情有了转机，就不宜急于离开，至少要先想办法等米格贝利斯的语言能力得到部分恢复，否则交流起来很困难，另外米格贝利斯的电弧可以周期性地回荡，只要浮空灯笼出现在上方，只要它们进入了电弧的有效范围，都可以直接把它们电死，而无须费力地把它们引诱到地面，这意味着猎杀的效率更高了。
除此之外，江禅机没有对米格贝利斯彻底放心，主要是怕她回忆起浮空灯笼，又陷入被迷惑的状态，如果她实在回忆不到有效的信息，就只能让尤绮丝试试看了。
第990章 岁月
米格贝利斯的语言能力恢复很快，从一开始只能蹦出只言片语的字词，到勉强能够正常说话只是偶尔忘词，大约只用了几小时，毕竟说话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技能，一旦掌握之后，就很难彻底遗忘，哪怕是拉斐那种重度失去神智的例子，一旦恢复神智之后，语言功能恢复也很快。
学院长沉浸在满心的欢喜之中，等付苏联系她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把米格贝利斯恢复神智的好消息传达给学校的老师们，而老师们当然也是同样的深受鼓舞，甚至可以说是扬眉吐气——因为如果米格贝利斯能活着并且恢复神智，就意味着其他的先驱者们同样可能如此，那就意味着江禅机和学院长不再是孤军奋战，每解救一位先驱者，都是在削弱敌方的力量而增强己方的实力。
江禅机也很欣慰和激动，但可能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他始终很难完全放心，他怕米格贝利斯回想起浮空灯笼之后，再次神智不清。
“尤绮丝，你怎么看？米格学姐是真的没事了么？”他只能跟尤绮丝表达他的担忧，“虽然我可能是想多了，但……我仅仅被迷惑了短暂的时间，一旦回想浮空灯笼的闪光，就可能再被迷惑，而米格学姐她……”
“这件事暂时还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你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尤绮丝答道，“为了稳妥起见，我建议由我来分析一下她的思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但……现在好像没有合适的时机……”
学院长正在兴头上，而且他们刚才都睡了一觉，在未来十几小时之内都不会再睡觉，如果尤绮丝出手对米格学姐进入分析，势必会惊吓到学院长，现在可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至少你暂时不用担心安全。”尤绮丝补充道，“如果她想杀你们，在你们解开她绳子的时候就动手了，既然她没动手，那么就算她有其他意图，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威胁到你们。”
江禅机也有同样的观感，而且他认为学院长也并非毫无防备，学院长只是温柔善良，但不是傻白甜，米格贝利斯的实力固然恐怖，但她发动能力需要过程，而只要她稍有异动，学院长绝对能比她更快地发动能力。
当然，如果米格贝利斯是真的恢复了，那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事。
学院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米格贝利斯失踪之后的这十来年的变化，又把江禅机向米格贝利斯做了比较详细的介绍，重点讲了他们进入“通道”之后的事，甚至还说他救了她的命——说实话，把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他从小到大就没被别人这么狠狠夸奖过，而且还对第三方夸奖，真有些令他面红耳赤的感觉。
米格贝利斯也是极为惊讶，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她作为当年的首席毕业生，几乎可以说是眼高于顶，而且她比江禅机更了解学院长，知道学院长不会过于溢美。
她落寞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恭喜您，老师……不，是学院长，又带出了如此杰出的学妹……婵姬学妹，你可不要辜负学院长的期待，红叶学院的未来，就要靠你们发扬光大了。”
思路客
“学姐你客气了，你们这些英勇无畏的学姐们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江禅机陪笑道。
“我们？”米格贝利斯自嘲地笑了笑，“我们空有一腔剩勇，却一事无成，在这种鬼地方白白虚度了十来年的光阴，最后得到了什么呢？如果不是你们过来救了我，我今天还是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江禅机安慰道：“米格学姐，你们的实力并不比任何人弱，只是猝不及防被打了闷棍而已，我之前也差点儿如此，就是运气好一点儿，而且十来年的时间也不算什么，米格学姐你就当是在这里潜心面壁修行，将来重出江湖肯定大杀四方。”
她摇头，“我已经老了，人生最宝贵的青春浪费在了这里。”
“不不，学姐你可一点儿也不老！你还这么青春漂亮，就跟去年才刚毕业似的——学院长，您帮我作证，我没瞎说吧？”他向学院长求证。
学院长注视着米格贝利斯的脸，点头道：“婵姬说的没错，米格你……你的岁月就像是停驻了十年似的，跟你当初踏入‘通道’时没什么区别，这点我可以保证。”
米格贝利斯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奇怪，毕竟女生嘛，谁都爱美，不论再怎么强，依然很看重颜值，谁都想保持年轻，尽管超凡者的青春已经比普通人更长久，但在江禅机和学院长一致认为，米格贝利斯绝对是比同龄人更年轻，就像是比江禅机大两三届的学姐似的。
“可惜这里没有镜子，水面也不足以映照你脸部的细节，但学姐你放心，你现在出去说自己是20岁，没人会不信。”江禅机拍马屁之余又趁热打铁道：“米格学姐，你来到这里之后，这十余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米格贝利斯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眼神也变得暗澹无光，摇头道：“来到这里之后，我的记忆就断片了，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像是做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如果不是你们唤醒我，我还以为那就是现实……梦境支离破碎，场景切换得很突兀，我只记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斗，剩下的时间，似乎是泡在某种水里，很舒服的感觉，闭上眼睛之后，以前的时光历历在目，就像是在重温我的成长过程……不，更应该说，是在重历我的成长过程……我似乎还看到其他同学，她们也跟我一样泡在水里，衣服被脱下来放在一边。”
江禅机与学院长彼此对视，都感觉到她口中的“水”可能是某种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就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但至少可以证实，还有其他的先驱者们也还活着，随时可能与她一样，从水里走出来，重新以敌人的身份踏入战场。
第991章 暂避
这一天的时间里，尽管江禅机细心观察外加旁敲侧击，但始终看不出米格贝利斯有什么不正常之处，或者说，她是有不正常，但考虑到她被迷惑而失去神智十余年，这样的不正常是情理之中，其他方面至少在他看来都在合理范围之内。
学院长也似乎不经意地与米格贝利斯谈论了一些上学时的往事，她大部分都记得，他等着他们的聊天告一段落，突然插言道：“米格学姐，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迷惑的么？”
学院长的心顿时揪紧，而米格贝利斯的脸色微凛，摇头道：“我听你们说是浮空灯笼，但我其实并不太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我没有印象。”
江禅机知道学院长不想这么早就提及浮空灯笼，但他还是指着壁画说道，“要不你看看那个，这是由地球迁移至此的猿人们画的，虽然很简略，但大体的形状是没错。”
米格贝利斯闻言站起来，走到壁画前，仔细端详数秒——在这数秒里，江禅机与学院长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因为下一刻就可能重新分生死。
数秒后，她转身摇头，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重复道：“我没有印象。”
这就怪了，学院长看了江禅机一眼，因为截止目前——哪怕只是仔细回忆浮空灯笼的闪光，就可能再次被迷惑的说法完全是他的一面之辞，并不是说他故意撒谎，但有可能是他判断有误，因为米格贝利斯就是反例。
江禅机心中也愈发困惑，但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不过我敢肯定，学姐你们就是被这些怪物迷惑，从而失去了这宝贵的十年，所以米格学姐你……能忍吗？”
“忍？”米格贝利斯的双眼中仿佛爆出电火花，攥紧拳头说道：“婵姬学妹，你可不要误会，当着老师的面前，我不敢造次，但其实我无时无刻不想把那些怪物碎尸万段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头发由于充斥着静电而像一根根钢丝般炸开，额头上青筋迸起，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
闪电魔女米格贝利斯，从她这个“魔”字之上，就能猜想到她当年绝对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物，否则为什么不叫闪电淑女？
江禅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刻提议道：“既然学姐你想复仇，不如由我来陪着走一趟，找食物的同时顺便也替你出口恶气，怎么样？”
米格贝利斯不假思索地点头，“很好！我也正想见识一下学妹你的实力！”
江禅机主要是想借此测试一下，看她会不会对浮空灯笼痛下杀手，因为说一回事，而做是另一回事，如果她对浮空灯笼丝毫没有手软，那他就更放心了。
学院长不放心他们两人行动，也要跟着一起去，江禅机并没有劝阻，虽然若是两人同行，更方便尤绮丝做手脚，但如果学院长单独留下，他也不太放心，毕竟第二批学姐随时可能出现并找到这里，说不定第二批学姐已经在森林里搜索他们的行踪了，万一被她们找到这处山洞，令学院长独自一人面对强敌，若是学院长能下狠手也就罢了，但……所以还是一同行动比较好。
三人带着猿女再次来到大湖附近的某处，江禅机用念动力托着猿女，将它托至很高，直到高于最高的树木，让它寻找浮空灯笼的踪迹，过了一会儿，再把它放下来。
没想到，猿女一下来就惶急地比手划脚，甚至还指了指米格贝利斯，学院长看懂了它的意思，但不太敢相信，比划手势确认：“它说，有十多只浮空灯笼抬着三个以上的‘米格贝利斯’正在附近的空中。”
“三个以上？”江禅机愣了愣，心说不会是米格贝利斯被克隆了吧，问道：“是说类似于米格贝利斯的学姐，还是……”
“我不太确定，她也说不清楚，但她说有一队正在往这个方向过来。”学院长解释道，“我觉得咱们不宜莽撞行事，毕竟敌人数量太多，万一形成合围之势，对我们很吃亏，更何况那些都是咱们的校友，无论哪方有死伤，流的都是我们自己的血，不如暂时避其锋芒。”
如果这些先驱者们无法恢复神智，学院长大概能痛下决心杀死她们，但有米格贝利斯恢复神智在前，她就更想得到圆满的解决方式。
江禅机也不太敢赌，不论那几位学姐是什么能力，考虑到她们在这个世界的实力增幅，都绝不能掉以轻心，虽然三对三未必会输，甚至很可能赢，但如果还有更多的学姐在附近，他们就很难撑得住了，而任何一场战斗输掉的后果都可能是万劫不复。
“我有个提议。”他说道，“咱们不露面，而是悄悄跟踪它们——米格学姐，你有在这个世界吃过东西的记忆么？”
“吃东西？”米格贝利斯愣了一下，“没有，如我之前所说，我只记得一直在战斗，然后就是泡在水里，没记得吃过什么东西。”
江禅机点头，“我也不觉得浮空灯笼会给你们做饭吃，但你们能活这么多年，一定是吃了什么东西，那么咱们不妨等等看，看这几位学姐肚子饿了会怎么办，浮空灯笼会不会把她们带回去进食？如果她们被带回去进食，说不定就能领着咱们找到它们的基地或者老巢？”
他和学院长旁观者清，都隐约认为泡着她们的那种特殊的水可能是关键，也许能如羊水一样提供她们必要的营养，并且保持着她们的青春，虽然不清楚星球意识这么做的原因，但胡乱猜测没有意义，能够最快地找到它们的老巢才更重要。
江禅机更是打定主意，只要找到老巢，并且如果能把学姐们都转移出来，他就放一把火把那里烧个精光，看它气不气。
学院长同意他的意见，至少可以试试，不宜硬碰硬，倒是米格贝利斯还在气头上，像是恨不得大打出手以消心头之恨。
第992章 盆地
如果有选择，江禅机也不想跟曾经的学姐们生死相搏，不仅危险至极，而且没什么意义，他们的敌人不是她们，他们也禁不起任何损失，没必要的战斗能避则避。
尤其是在对方扎堆出现的时候，想如米格贝利斯一样生擒活捉也极有难度，几乎不可能，所以一旦打起来，就会以某方死光作为结局，而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情况，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如果死光的是江禅机这一方，他很可能不会死，而是遭遇比死更可怕的事，被浮空灯笼活捉回去然后玩坏？
所以，他与学院长在避其锋芒的问题上达成一致后，不管米格贝利斯有多么想报复它们，两人都不同意。江禅机再次托起猿女，让它从空中观察浮空灯笼们的动向，他们跟在后面，不让它们从视野里消失。
不得不说，这样的跟踪很累人，他们被浮空灯笼们牵着鼻子走，最关键的是他们还饿着肚子，没有机会做饭，也不能做饭，以防升起的烟雾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幸好他们带了一陶罐的饮用水，否则连水都喝不上的话，真的坚持不了太久。
学院长更担心江禅机的体力和精力能否撑得住，毕竟他们全是靠他的念动力在林间低空飞行，江禅机只能在浮空灯笼在某片区域停留的时候抓紧时间休息，但肚子饿这种事是靠休息解决不了的。
没想到，米格贝利斯在这方面发挥了令人意外的才能。
“在这里停一下。”路过湖边的时候，她突然说道。
等江禅机在低空悬停，她立刻双手置于腰际，摆出她标志性的Ω造型，就在他与学院长都绷紧神经时，她释放出强烈的电弧，但电弧并没有击向近在迟尺的他们，而是向下方击向湖面，一闪即逝。
刚开始他没明白她在干什么，几秒后，只见一条条大大小小的鱼全都翻着肚皮浮上了水面，场面蔚为壮观——她竟然是在电鱼。
江禅机觉得自己捕鱼的效率已经很高了，但跟她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就是浪费得令人心疼。
他用念动力捞起一条他们常吃的鱼，但不能生火，他们又不能茹毛饮血……然而这对米格贝利斯同样不成问题，一道电弧闪过，这条鱼不仅鱼鳞全都爆开，鱼身也散发出油脂的香气——已经被高压电给电熟了，如此娴熟的一连串动作，她绝对不是头一次做。
面对他们惊讶的视线，米格贝利斯轻描澹写地说道：“我在湖边长大……以前在学校里做社会实践任务时，我在野外都这么吃，放心吧，虽然没有去掉内脏，味道不是很好，但吃了至少不会拉肚子。”
鱼身上的鳞片一拨就掉，江禅机试着吃了一口，稍微有点儿腥味，但确实是熟了，这种时候也不能要求太高，能填饱肚子就好，倒是声称以前经常这么做的米格贝利斯，信心满满地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她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很饿了，但就是难以下咽，看到她这样，学院长大约能够理解，这是因为她的胃已经十来年没有进食了，自然受不了一上来就吃这种大鱼大肉。
某种意义上，这是一个好消息，米格贝利斯和其他学姐靠泡在那种水里维生，这也意味着她们并不耐饿，毕竟肚子里没有油水，同时也意味着她们很快就需要重新泡在水里，否则在饥饿状态之下，她们能发挥出几成的战斗力并不好说，浮空灯笼们应该也了解这点，它们需要她们作护卫，就必须保持她们的状态。
果然，在日头西斜接近黄昏之际，猿女打手势报告，说浮空灯笼带着几个人集体向某个方向开始移动，而之前它们更多的是分别在某处上空来回巡逻，这可能表示它们准备回老巢了。说实话，江禅机他们松了一口气，否则如果夜里还跟它们玩捉迷藏，危险性就太大了，夜里黑灯瞎火的在密林里穿梭，撞到树上是分分钟的事。
他们一路跟踪浮空灯笼，已经离之前的山洞越来越远，周围的动植物也有了一些变化，而令人担忧的是，森林正在变得稀疏，如果离开森林，他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了，到时候就必须要考虑是否继续追踪下去。
“米格学姐，你对周围的环境有印象么？”江禅机问道，“离你们待的那片盆地或者山谷还有多远？”
米格贝利斯环视周围，“似乎眼熟，但我不太确定。”
江禅机和学院长彼此交换视线，因为按照这种山势走向，他们脚下都是很结实的山脉，并非那种石灰岩构成的喀斯特地形，也没有湍急的水流来侵蚀岩层，似乎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出现盆地或者山谷，他们更倾向于认为，米格贝利斯可能是认错了，或者是记忆错误。
沿着山势又前行了一段时间，眼看天色就要彻底黑下来了，原本绵延起伏的山势突然急转之下，于不可能之处极为突兀地出现了落差巨大的悬崖峭壁，就像是正常走在马路上，脚下却出现了没有盖着井盖的下水道似的。
米格贝利斯口中说的盆地竟然真的出现了，而且占地面积极为广袤，哪怕江禅机他们不敢直接看，仅仅用余光扫了一眼，都可以感受到这片盆地的不同寻常，不仅是它的位置突兀，而且它的边缘与山脉之间几乎没有过渡区域，像是被刀噼斧锯，硬生生地切割出来的，在山脉之间剜出这么一片奇特的地貌，断面处寸草不生，呈现出黑色的玻璃般的光泽。
学院长伸手摸了一下黑色的断面，立刻敏锐地察觉这是由于极高的温度将岩石熔化又凝固之后形成的，但温度之高已经远远超过火山熔岩的上限，而且岩石之中没有留下岩浆流淌时会形成的气泡，所以这不是火山口，她惊奇地说道：“这……这不是盆地，这分明是一片陨石坑啊！”
第993章 陨石
如果不是学院长点明，江禅机还真没意识到这是一片陨石坑，而是把它当成一座有些奇怪和突兀的盆地，因为再怎么说……这也太大了，站在一侧的边缘，根本看不到另一侧，假定陨石坑是一个圆形，那么根据左右两侧弯曲的弧度来看，这陨石坑的面积可能超过他的想象。
他倒是听说过，好像墨西哥湾里面就有一个由上古陨石砸出来的坑，那个直径似乎有上百公里，而面前这个陨石坑，直径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夸张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落下来的，但当时落下时，肯定是毁天灭地般恐怖的场景，这个星球表面的动植物，可能大部分都在那次事件中重新洗牌或者永久消失了。
这么一想，浮空灯笼那种漂浮在空中、一看就很脆弱的生物，就算它们有某种程度的念动力，也无论如何不可能挺得过陨石坠落的那次物种大灭绝，所以它们肯定是在那之后诞生出来的物种。
说是陨石坑，但经过无数年的沧海桑田，底部已经是沉积了厚厚的泥土，生长了茂密的植物，还有一些积水的沼泽或者水潭，如果不是如学院长一样眼毒的人，根本看不出是陨石坑，只会以为是一片普通的低洼地带。
尤其令人在意的是，假如在脑海里勾勒出这片陨石坑大概的面积和轮廓，就会发现在圆心位置有一处高高的隆起，那些浮空灯笼带着几位学姐，正在飞向那处高高的隆起。
这处正好位于圆心处的高高隆起，未免令人心生合理的怀疑——该不会就是那颗陨石的残骸吧？
根据猿女指出的浮空灯笼们的走向，看来那里很可能就是它们的老巢，江禅机他们停留在断崖边缘没敢妄动，既然已经找到目的地，反而就不用着急了，必须先商量一下，而且在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之前，从断崖上飞下去，可能会被发现，最好等天黑再行动。
学校那边倒是传来了某种好消息，老师们解剖了浮空灯笼的尸体，在它们身上找到了类似于眼睛的感光细胞，主要是集中于身体的下方，这意味着它们擅长俯瞰低处，而不擅长观察比它们更高的空中——断崖的高度比中央隆起的高度更高，所以虽然没有植被掩护，他们从空中下降还是有机会不被发现。
米格贝利斯也表示，她记忆里的盆地确实就是这里，但隆起之处内部的构造她完全记不得。
显然，如果要直捣敌人老巢，风险之大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哪怕有学院长和米格贝利斯在，敌人的数量很可能是上百倍于己方，任何一处失误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但如果不去，他们就只能屈辱地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的原始生活了。
江禅机觉得，冒险是有必要的，但必须想尽办法降低危险系数，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在真正行动之前，得先确认米格贝利斯不会突然反水，否则死得就太冤了。
另外，他还是不想让学院长冒险，如果一定要冒险，还是由他趟雷比较好。
他没把这些想法说出来，而是羊装正常地与学院长和米格贝利斯商讨，同时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付诸于行动。
学院长同样是如临大敌，她知道自己和自己的两位学生正面对着有生以来最危险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所以她也在心里暗下决心，在情况万分危急的关头，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至少要让江禅机能够活着出来。
米格贝利斯尽管反胃，但因为战斗将至，饿着肚子实力会打折扣，她还是逼着自己进食了一些鱼肉。
猿女不安地看着他们，它隐约能感受到他们周围弥漫的紧张气氛，这令它有些困惑，因为江禅机是神子，而神子是不需要害怕的。
天色彻底黑下来，平时他们都觉得森林里的夜空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现在他们身处悬崖边缘，又觉得夜空太亮了，亮得令人胆战心惊，不能提供足够的隐蔽性，月亮明晃晃得就像是探照灯，星环和群星更亮得仿佛是土豪风装修的KTV灯带，会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暴露无余。
浮空灯笼们来来去去，有进有出，像是在换班替岗，但至少没有再把学姐们带出去，看来学姐们的“续航”有限，夜里就休息了。
学院长试图观察出浮空灯笼们的换班模式或者规律，可惜没有成功，哪怕它们确实有某种规律，可能也并非短时间内能看得出来的。
“学院长，您觉得咱们是不是……太幸运了？”他突然问道。
“你是说，咱们正好离这个……很近？”学院长何等聪明，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指了指夜色中的陨石坑中心。
他们从“通道”出来后，虽然经过一番跋涉和波折，才最终走到这里，但总共也就走了两三百公里最多，相对于整个星球的表面积，这真的是一段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
她沉吟道：“我也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觉得，这个星球正是因为想让咱们出现在离它很近的地方，才把‘通道’开在了离它很近的地方，而不是咱们很幸运……所以它有可能是在请君入瓮，等着咱们自投罗网，但即使清楚这一点，咱们也不能就此折返，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江禅机点头，学院长虽然不知道尤绮丝的存在，但分析得很到位、也很正确，星球意识大概确实是为了得到尤绮丝，而将“通道”开在了离这里很近的位置，它的谜之自信已经让它踢到了铁板，很快就会让它彻底绝望。
“学院长，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您在这里等一会儿，由我和米格学姐先去探探情况。”他站起来，没有征询她们两人的意见，而是拉起米格贝利斯靠念动力飞出了悬崖。
“婵姬！”学院长大惊，想喊住他们，但又不敢大声喊，只能压着嗓子喊。
江禅机没有回头，用最快的速度下降，他知道学院长肯定不同意，只能先斩后奏，反正垂直高度数百米的光滑断崖，学院长不可能跟过来。
第994章 接口
米格贝利斯对江禅机突如其来的行动也很吃惊，但她毕竟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一般的超凡者，虽然惊讶但并不慌乱，更何况江禅机的动作对她没有威胁性，看起来就像是……少年少女常见的，由于一时热血上头而做出来的鲁莽决定，她倒也并不反感，因为她的心理年龄并不比江禅机大多少，依然是那个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天之骄女。
学院长恨恨地以拳捶地，她气江禅机擅做主张，偏偏正如他料想的，她生气但毫无办法，既不能大声叫喊，也不能自杀式的追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迅速降落。
猿女也被江禅机带上了，它多少有点儿用，更重要的是它很听话，让他想起了尹芙，尹芙在这几天也找机会托付苏给他带了话，很简单的一句话——“不用担心，我会等你回来”。
江禅机听到这句话时，真的是既欣慰又感动，虽然尹芙可能误把他当成救世主或者天命之子（女），但无论如何，他没有白白对尹芙寄予信任，她前半句是说她会保障他父母的安全，至少不会让他们饿死在西伯利亚荒原上，而后半句……他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但尹芙的信心给了他一些信心。
猿女就像是另一个尹芙，它不能如尹芙一样体贴，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很有用。
饭团探书
江禅机打定主意之后就不再瞻前顾后，趁着夜色一口气降至陨石坑的底部，没身于荒草之中，借灌木和荒草挡住身体，当然他没敢落地，因为地面的水草之中明显有某些身份不明的爬行动物或者软体动物在蠕动蜿蜒，看着很危险，而且……
几乎就在他刚抵达底部附近时，尤绮丝立刻提出了警告，由于这是一片面积广袤的低洼地带，她根据他生理体征的变化，断定空气之中存在类似于瘴气、沼气之类的有毒气体，可能是动物尸体腐烂之后的产物，而且越接近底部，空气越是流通不畅，短暂地待一下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时间稍久，就可能会因为中毒或者缺氧而失去意识。
怪不得这片陨石坑如此广袤却没有什么大型动物，看来这些瘴气、沼气就是用来保护核心地带的外围屏障。
江禅机先惊后喜，他自己憋了一口气，但羊装没有察觉，更没有提醒米格贝利斯，而是用余光观察着她。果然，她过了大约十秒左右才察觉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她的大脑立刻就变得昏昏沉沉，身体也瘫软下来。
他不想让她真的出危险，仅仅是借用这个她昏迷或者意识不清的阶段来让尤绮丝探查一下她的思想，所以出手搀扶着她，假装问她怎么回事，确认她处于半昏迷状态之后，不等他招呼，尤绮丝已经出手了，用黑色的腕足虚影缠住了米格贝利斯的头部，她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完成对其思想的复制，因此江禅机用他的防毒面具罩在米格贝利斯的口鼻上，然后略微提升高度，只要能脱离瘴气和沼气的沉积层就可以。
很快，在虚拟空间里，除了沉睡的赵曼之外，又多出一个米格贝利斯，她惊诧莫名地打量着这个空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突然来到这里的，而当她看到被湖水托起来的尤绮丝时，震惊反而消失了，或者是将恐惧化为了斗志，整个人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双手置于腰际摆出Ω的形状，强大的电弧沿着湖面噼向尤绮丝——这大概就是红叶学院的首席毕业生与其他大部分超凡者之间的差异，无论身处何地、目睹何物，都无比相信自己的力量。
但可惜，尤绮丝连躲都没有躲，电弧遇到她的身体就如泥牛入海般没有任何效果。
“米格学姐。”江禅机的意识也现身在这个空间，从后方搭住米格贝利斯的肩膀，“冷静一下，她不是敌人。”
米格贝利斯转头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极为困惑，“婵姬学妹，你在说什么？这样的怪物……”
“她也不是怪物，总之你不用尝试攻击，没有用的，放松一些。”他安慰道，然后对尤绮丝问道：“贝格学姐怎么样？”
尤绮丝已经完成对米格贝利斯的分析，说道：“她没有说谎，也没有任何隐瞒。”
“啊？”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看来他是疑心病太重，错怪了米格贝利斯，正想向她道歉，尤绮丝却又补充道：“她确实没有说谎，但她的思维在我之前有被探查过的痕迹。”
江禅机愣了愣，“你是说……那个星球意识也探查过她的思想？”
“是的，但我不认为那个原始的家伙能做到跟我相同的事，所以你可以检查一下她的身体，特别是头部和颈部，看看有没有外伤的痕迹。”她答道。
“等……等等！婵姬学妹你……你怎么跟这个怪物认识？”米格贝利斯被他们的对话彻底弄湖涂了，不得不对江禅机有所防备，见他向自己接近，就警戒地后退，结果一脚踩到某个柔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女生正躺在草地里睡觉，“你不要过来！她又是谁？”
米格贝利斯倾其所能，向被她认为不对劲的江禅机释放出她最强的电弧，但在这个虚拟空间里，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他坦然承受了她的电击，伸手拉住她。
“学姐，你还是安静一些吧。”话音未落，她就像被关掉电源似的失去意识。
江禅机捧着她的脑袋上下左右地检查，终于在她后颈处发现一处奇特的伤痕，就像是被某种小动物的牙齿咬过似的，留下两个对称的牙印。
“这大概就是它探查她大脑的接口了。”尤绮丝说道。
江禅机听懂了，意思是米格贝利斯还跟那些浮空灯笼身体连接过？听着还挺恶心的，希望它们别向她的体内寄生某些奇怪的东西。
这么说来，如果情况真的到了无解的阶段，说不定他真的可以举手投降，羊装被俘，让浮空灯笼跟自己连接，然后让尤绮丝与那个家伙进行一场结局被注定的意识之战，但这肯定是最后的手段了。
第995章 鸣响
一想到米格贝利斯曾经被那些浮空灯笼连接过，江禅机的脑海里涌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不过他天马行空的思绪被尤绮丝打断了，她可能更想提醒他专注于目前的状况，而不是想杂七杂八的事。
“现在需要的是，它如此小心地探查她的思维和记忆，最终目的是什么？”她说道。
“最终目的……”江禅机咀嚼着这个词汇，“类似于审问俘虏？”
“不止于此，我认为它更像是拿她当成一个不容易获得的新鲜玩具，它想更深入地了解这个玩具，只是不确定它到底有多深入，以及当它了解之后想干什么。”
江禅机懒得想这么多，因为很难揣摩一个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意识是如何思考的，他只想尽快狠狠揍它一顿，让它释放出通过返回地球的“通道”，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得……浑身发痒，虽然利用暗河里的水冲过澡，但没有香皂肥皂洗发液，洗完之后也没有多少舒服的感觉。
现实世界中的米格贝利斯中毒不深，甚至没有完全昏迷，戴上防毒面具并脱离瘴气沉积层之后，意识慢慢恢复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睁开眼睛，看到昏暗的夜色，心里骤然升起恐惧，她害怕之前与学院长和江禅机度过的一天仅仅只是自己的梦境而已。
“米格学姐，你刚才中毒了。”江禅机的脸从她视野里出现，“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没什么事了，只是有些晕。”米格贝利斯把悬着的心放下，摸了摸脸上的防毒面具，看到江禅机自己没戴，心里涌过一丝暖意，便摘下防毒面具还给他。
他把防毒面具推回去，“米格学姐，咱们现在的高度没多少瘴气，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们现在紧贴断崖悬在半空，断崖虽然陡峭光滑，但千万年以来的地质活动也造成了一些缺损和断裂，此时就借助一处断裂的凹陷隐藏身形。
“什么主意？”她问。
江禅机指了指黑色中陨石坑中心处的高高隆起，“我想熘进去探查情况，但它……”
他示意猿女，“它能数到99，但现在它已经数不过来有多少只浮空灯笼进进出出了，总数肯定已经远超100，所以……情况还是有些麻烦的，即使我能熘进去，恐怕也会很快被迷惑。”
米格贝利斯点头，继续听着。
他比划着解释道：“由于这个特殊的地形，咱们脚下有一层瘴气和沼气的沉积层，是由死于这个大坑里的诸多动物尸体腐烂形成的，我在想……米格学姐咱们可以互相配合，来个引蛇出洞，你戴着防毒面具，利用闪电在这里引爆瘴气和沼气，那些浮空灯笼肯定不能放任老巢附近出事，多半会过来，而我趁它们离开老巢就潜入进去。”
“好主意！”米格贝利斯眼前一亮。
“不过，这么做的话，米格学姐你就要面临很大的危险，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除了浮空灯笼之外，你还可能受到爆炸的波及，地面的不明动物也会对你造成威胁……”他提醒道。
米格贝利斯冷笑道：“婵姬学妹，尽管老师对你赞赏有加，但可不要小看你的学姐啊！我不敢说我一定能活下来，但我从来不会在危险面前退缩！”
江禅机情知自己失言，虽然并非他的本意，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以示歉意，站在他面前的并非他的朋友，而是光靠绰号就能令人不寒而栗的闪电魔女。
“那……现在就行动么？”他问道。
“你确定你不需要戴着防毒面具？”她反问。
“我不太确定，但那里地势较高，既然你们能在那个里面活着，多半里面是可以呼吸的，值得一赌。”他答道。
听到“赌”这个字，米格贝利斯非但没有不安与质疑，反而流露出“太好了，正合我意”的表情，而这种表情也令江禅机明白了，为何她以及其他很多学姐们，会愿意以先驱者的身份穿越“通道”，那是包含着极度自信且渴望冒险的姿态。
“等我到位，会给你发来信号，到时候你就放手施为，能折腾多厉害就折腾得多厉害。”他说道，见她没有更多问题，甚至没有询问他的信号是什么、没有询问在完事后要如何逃离，便打手势招呼猿女一起出发。
他憋住一口气，以荒草与灌木为掩护，垂目注视着斜下方前进，猿女作为他双眼的替代，替他看着上方，一旦有浮空灯笼出现，就会打手势警告他，让他暂时停下躲避。
在没有浮空灯笼进出的短暂真空期，他会抬眼观察黑暗中的那块庞然大物，它多半是不知多少年前砸落的陨石残骸，即使对这个星球而言也是外星来客，但他能看到的部分，大概全都是那场惊天冲撞尘埃落定之后堆积的厚厚浮土，并非陨石残骸的本体，真正的陨石核心在它的最深处。
他经历了不少次生死危机，看着黑乎乎那一大坨，他心中的凶险预感油然而生，比起恐慌，更多的是……某种无法言喻的诡异，甚至因此而稍微有些发抖。他真希望宗主、帕辛科娃将军、李慕勤老师、院牧长她们这些人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边，能替他拿主意，让他在心理上有个依赖，但可惜只能靠他自己。
很快，他高速冲到了那座形如蒙古包的小山底部附近，他看到这座小山上有很多裂隙和孔洞，大概就是浮空灯笼们进出的路径，另外就是……
“这是什么声音？”他自言自语道，将耳朵贴在山体上倾听，“是风声么？”
有些两端通风的山洞，依风力的大小不同，会在风吹过时产生呜呜咽咽的古怪声响，他此时就听到了某种声音从山体内部传来，但不确定是不是类似的风声。
尤绮丝答道：“不太确定，有可能是某种生物的合唱或者奏鸣，也可能是某种晶体的振动或者共鸣，但肯定不是风声。”
第996章 爆燃
江禅机区分不出山体内部传来的声音到底来自于什么，可能是心理作用，只感觉毛骨悚然，尤其是尤绮丝说是某种生物的合唱，这就更……关于浮空灯笼，学校的老师们早已经把三具尸体残骸的每一个部位都解剖分离并仔细研究过，目前的结论是没有在它们身上发现能发声的器官，它们本来就不太需要通过声音这种效率极低的沟通方式来交流，直接互相传递光信号不是更好？所以如果这声音是来自于某种生物，大概并非浮空灯笼，只能说为这次本来就凶多吉少的冒险又多添加了一些变数。
“不要这么早下定论。”尤绮丝说道，“不能因为你们看到的浮空灯笼不会发声就断定这声音并非来自于它们——目前为止，你们看到的都是它们的成体，你们不知道它们的幼体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它们的幼体能否发声，我认为这里面存在大量它们的幼体，算是它们的母巢了。”
“啊？”江禅机惊觉她说的有理，人的成体与幼体差不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生物的成体与幼体也差不多，事实上很可能差异极大，如果是那种会变态发育的，甚至可能形如两个不同的物种。
不过光靠猜测没有意义，既然都来到这里，总不可能临阵退缩，他按照原计划开始沿着山体上升，选择了一条猿女选择的路线，它的意思是这个方向的出入口几乎没有，比较安全，不会碰到浮空灯笼。
蒙古包状的山体从断崖处看着不大，但实际上并不小，只是距离远才显得不大，而此时断崖都已经隐身于夜色的雾霭中早已不见，足见距离之远，当然更看不到米格贝利斯。
这座山体纯粹是由泥土和各种碎石堆成，全都是当年那场撞击扬起又落下之后覆盖上的，什么种类的岩石都有，茂密的植物攀附其上，形成天然的掩护，只不过植物之间还栖息着各种不友好的生物，在他快速经过时都想咬他一口。
经过有惊无险的爬升，他和猿女终于来到山体的顶部，从此处环顾四周，由于夜色深沉，每个方向都看不到陨石坑的边缘。他让猿女监视着下方，在浮空灯笼从山体里出现时告诉他。
过了一会儿，猿女打手势告诉他，有一队浮空灯笼从山体里飘出来了，他在指尖搓出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向下方弹去，看着它划着抛物线没入下方的混沌迷雾之中，然后捂上了耳朵并睁大眼睛。
这可能是他一生之中所见过的最绚烂的美景，没有之一，就像是有人给燃气灶打着了火，以山体为中心，一圈澹蓝色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连他的童孔之中都倒映着这圈代表死亡的蓝焰。
与此同时，一道沉闷的爆炸声从下方传来，几乎整座山体都颤了一颤，被引爆的沼气和瘴气等可燃气体不仅向四面八方扩散，还沿着山体向上席卷而至，山体上攀附的那些植物，以及藏身于植物之间的动物，全都于蓝色的火焰之间扭曲哀嚎，被烤干和烧焦，一道死亡的分界线从底部迅速上移，分界线之上是青翠的植物，分界线之下是焚毁的灰尽。
至于猿女指出的那一队浮空灯笼，也瞬间被火焰吞噬，烧得只剩残骸。
等在悬崖上方的学院长早已经等得望眼欲穿，她知道江禅机正处于极为危险的状况，也不敢让付苏打扰他，怕他因此而分心，导致更大的危险，她希望他真的只是去侦查，不会捅什么篓子，顺利平安归来，直到她看到浓重的夜色中绽放了一朵巨大而美丽的蓝色火莲，甚至连星月都相形失色，顿时惊得瞠目结舌。
“干得不错啊！”悬崖下方的米格贝利斯在等江禅机的信号，看到蓝色火莲的瞬间，她目光闪动，流露出激赏之色。她没想到江禅机所说的信号居然是这么大的动静，意外地符合她的口味。
江禅机在爆炸的火焰席卷至山顶之前，就已经卧倒，并用念动力屏障保护住自己，他在弹出业火之前就知道会引爆下方的可燃气体，但他不知道爆炸的规模会有多大，也没把握会不会玩火自焚。
事实证明，爆燃的声势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加恐怖，毕竟他处于爆炸的心中，即使捂住耳朵也差点儿被震聋，山体更是颤动得像是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但好在可燃气体只沉积在陨石坑底部，火焰烧到上面时已是强弩之末。
这场爆燃并没有将陨石坑底部沉积的所有可燃气体尽数烧光，仅仅是山体附近的一小部分，因为没有足够的氧气，所以视野距离之外的米格贝利斯依然可以用闪电来引爆可燃气体。
等爆炸的声浪差不多消散，他伏在山顶上倾听，山体内部那种奇异的声音受到爆炸的影响也戛然而止，就像是一首乐曲遇到了休止符，接下来就看浮空灯笼们要如何应对了。
猿女被这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吓得瑟瑟发抖，那朵灿烂的蓝色火莲更是令她惊得无以复加，江禅机给它打了几遍手势，才让它回过神来，颤抖着去监视下方的动向。
果然，正如他预想的那样，在爆炸结束后的短时间内，大量的浮空灯笼陆续倾巢而出，穷尽猿女的两只手也无法表达到底有多少只，江禅机虽然不敢直视，但至少可以看到连漆黑的夜色都被数量极多的浮空灯笼们发出的光线照亮了。
紧接着，某个方向的夜色被凌厉的闪电撕裂，又引起了可燃气体的小规模爆炸，像这种低洼的陨石坑里，本不应该受到闪电的电击，浮空灯笼们上当了，它们判定入侵者在那边，于是铺天盖地般地扑过去。
猿女打手势告诉他，附近已经没有浮空灯笼了，他不再耽搁，他每耽搁一秒，米格贝利斯就离死亡更近一分，飞下来选择一条大小可供他容身的洞穴钻进去。
第997章 起源
江禅机引爆陨石坑底部沉积的可燃气体，一是为了敲山震虎，二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因为他考虑到这山体里面可能是黑灯瞎火，而他的手机又没多少电了，目前处于关机状态，打算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所以在洞内的照明就得依赖于明火，他担心用明火照明会引爆可燃气体，索性提前一步把附近的可燃气体先引爆了，这下就相对安全了。
他站在洞口，胆战心惊地往里面瞅了一眼，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洞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漆黑一片，隐隐透着幽光，他不太确定这些幽光的来源到底是不是那些浮空灯笼，虽说看起来同样是冷光源，但没有闪烁。
刚才的爆燃不仅将山体外面攀附的植物付之一炬，连山体上的裂隙与洞穴内的植物也遭了殃，他所在的这个洞内也有过火焚烧的痕迹，但火势想必比外面差很多，植物仅仅是过火，但没有彻底烧成灰尽，干枯的藤蔓与根须依然爬在洞壁上。
这是一座以陨石残骸为基底，由泥土与各种碎岩石垒成的山，不是正常的山体，理论上没有正常山体那么结实，所以他有些担心受到刚才爆炸的震动，会对洞穴和裂缝的结构强度造成不良影响，万一塌方把他闷在里面就尴尬了，不过此时仔细观察，植物的藤蔓与根须就像是捆扎带一样，对洞壁起到了加固作用，毕竟千万年甚至亿万年的地质活动也没能令这座山体倒塌，证明它其实还是挺结实的。
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响，他回头一看，只看到闪电接连不断地在夜色混沌的雾霭中炸裂，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小型爆炸，看着极为惊心动魄，但只要闪电还未消失，就证明米格贝利斯依然还活着。
他一咬牙，往洞穴的更深处飞去，尽管心急，但他不能飞得太快，步步为营才是上策，如果米格贝利斯没能坚持到他回来，或者他根本回不去……想必战死沙场对她而言也并非不可接受的事，反正她也死过一次了。
他将双手提到腰际，掌心相对，一道明亮的电弧起于左掌，划着扭曲而不规则的弧线连接于右掌，出于谨慎，第一次模拟出来的电弧没有原版的那么夸张，更不敢从脑袋顶上绕过去，不过内心则出奇的平静，没有如刚模拟出余煜煜的业火那样忐忑不安，大概是由于他很清楚前面的危机重重，本来就九死一生，被电死也不是什么坏事。
电弧能起到一定的照明作用，猿女愕然愣了愣，但一想到他是神子，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一幕。
他让猿女飞在前面，自己稍微落后几步跟在后面，尤其是在遇到转弯的时候，一定要让猿女先转过去探查前面是否有浮空灯笼。
洞穴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几乎像个迷宫，还经常会有分岔口，他觉得自己可能早已迷路了，选路的原则就是向下，一旦出现岔路，哪条路的地势较低，他就选择哪条路，而且越深入，他就感觉这些洞穴都是经过了改造，不是纯天然形成的，浮空灯笼们虽然没有手，但它们有念动力，改造起来不会太麻烦，主要是拓宽，可能是为了将被它们迷失神智的学姐们带进去或者带出来，不过总感觉就像是在顺着一个庞然大物的食管往它的胃里钻。
正如他推测的那样，山体里并不存在瘴气和沼气之类的可燃有毒气体，因为那些气体都是死去动物腐烂形成的，而至少目前他没有在洞内看到任何动物的尸体，植物根须倒是还有，但也越来越少，而根须的寿命很长，不会轻易腐烂。
洞壁上隐约流露出的冷光，被他发现了一些端倪，有一部分是来源于某种类似于玉石或者钻石的矿石晶体，可能是在陨石撞击地面的高温高压状态下形成的，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于某种苔藓类的发光植物，不知道这种植物是天然生长的，还是浮空灯笼们为了照明而将它们从别处移植过来的，洞内的氧气含量没问题，所以他怀疑这些苔藓类植物也许会制造氧气，只希望这些东西别含有辐射就好，反正尤绮丝暂时没有提醒他察觉有害物质，但就算她提醒……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就这么无功而返，他心理上过不去。
很难估计他已经来到多深，也不知道此时他是在地面之上还是之下，但周围的洞壁逐渐起了变化，碎石和泥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奇特石头。
“这就是那颗陨石？”他惊叹地将电弧凑近洞壁，不过电弧的轨迹不可能精确掌握，只能有一个大致的方向，洞壁在电弧的辉映之下闪耀着黑色钻石般的晶莹质感，像玻璃般反射着电光，就像是进入了游乐场里那种有很多镜子的房间，诡异而妖娆，连他的脸都被映得鬼气森森。
由于撞击的巨大力道，这种黑色石头上有无数的裂纹，很多都已经碎成了小块，每一块碎石上的每一个断面和棱面里都倒映着他的一个影像，无限套娃。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碰。”尤绮丝在他的手伸向黑石的时候出声道，成功地令他的手缩回来。
其实江禅机也不知道刚才怎么脑抽了，他感觉黑石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手不自觉地就伸了出去，回过神来之后，惊觉自己刚才行动的鲁莽，也许是凌乱的光线反射令他目眩神迷，虽说到不了迷乱神智的程度，但这可是外星上的外星物体，不去乱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些黑色石头，或者是石头里面封存的东西，应该就是源能的来源。”她说道，“你可能暂时感受不到，它们正在缓慢地释放源能，就像是在释放辐射，有类似于半衰期的规律。”
“啊？这就是一切的源头？”江禅机有这个预感，但被尤绮丝亲口证实，还是极为震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第998章 黑石
回想起在学校里上的《超凡能力导论》这门课程，众多老师和学者们孜孜不倦探究关于源能起源的真相，已经近在触手可及之处，江禅机心情极为复杂，虽然她们全都才智卓绝，但没有一个人百分百猜中了真相，如果有选择，他也更想在教科书里读到真相，而不是在此时此刻面对真相。
就算真相近在迟尺，他既没有客观条件也没有那个能力来研究，如果他能够活着出来，到时候再用念动力带上一块黑石逃走吧。
在这种悠长、昏暗、诡异的洞穴里前行，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就像是在走向地狱，更何况最底下的东西可能比地狱还要恐怖，江禅机也不止一次打过退堂鼓，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根本没有其他选项，这时候退回去，他就没有勇气再进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凌乱的光线反射造成的视觉疲劳或者黑石本身的影响，江禅机的精神有些恍忽，必须要努力集中精神，提醒自己米格学姐还在外面鏖战，自己不能在这里多耽搁。
他刚才所剩不多的注意力全放在黑石之上，此时一转头，突然发现猿女好像有些不对劲，但如何不对劲，他一时难以准确描述。
“这家伙……”他迟疑地揉揉眼睛。
从猿女刚出现时，它的身影就很模湖，只有在光线较暗但又不是特别昏暗的地方，并且是它处于静态时，才比较容易辨认出它的身影，但现在也许是电弧流动不定的光芒在黑石棱面之间反复折射的原因，它的身影竟然比之前似乎要清晰一些。
它也正在好奇地盯着一块较为完整黑石，试着想去触摸——这当然应该是徒劳的，毕竟它根本没有身体，但……它的手穿过黑石表面，好像真的在里面摸到了什么东西，半响没有抽出来。
“这里的能量太充沛。”尤绮丝说道，“充沛到令它都稍微接近于实体，但也仅仅是稍微接近，以目前的能量强度，想令它获得实体还有很远的距离。”
江禅机吓了一跳，他知道物质能转化为能量，难道这东西已经接近于能反过来将能量转化为物质了么？但细想起来也并不意外，超凡能力不就是以能量与意识来影响外界物质吗？这里既然是源能本源，能量最为集中之处，有更神奇的表现也在情理之中——这么说，这座山体其实有点儿是一座核反应炉，正在磅礴不断地向外输出能量，至少从陨石坠地就开始输出了，到今天已经不知道输出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它还有多久会枯竭，毕竟只要是能量，总有枯竭的一天，它这样的输出方式太暴力、太浪费，无论是它明天就枯竭还是再过一亿年再枯竭，都在情理之中，而如果这些黑石的能量枯竭，想必超凡者和超凡动物们也会逐渐失去它们的能力，但这并不是他此时此刻需要优先考虑的事。
“提醒你一下，周围空气的湿度上升得比较快，可能已经快接近于米格贝利斯声称的‘水’了。”尤绮丝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米格贝利斯声称她们是泡在某种水里，也许确实是很接近了，所以……大概确实很接近目的地了，其实他进入山体之后的直线距离没有走多远也没走多久，只是心理紧张感和担心米格贝利斯的急迫感拉长了他的时间感。
他打手势招呼猿女继续前进，它仿佛也隐约察觉到黑石对它是很有用的东西，有些恋恋不舍，但它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还是顺从地飞在前面。
在下一个拐角处，前方透来的光亮突然增大了很多，先一步转过拐角的猿女也像是发现了某些它贫乏的手势词汇所无法表达的东西。
江禅机也悄悄飞过去，解除念动力，进入隐身状态。
只看了一眼，他也呆住了，贫乏的词汇无法准确地形容他看到的东西。那是山体……或者说陨石内部的一个空腔，但这个空腔的结构极为精巧，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就像是一座由黑石石柱支撑的宫殿或者体育场，中间全是水，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把见过世面的他看呆，主要是周围的黑石洞壁上，挂着很多奇怪的生物，像是一条条正在风干的、没有眼睛的小鱼，但那些鱼都是活的，通过某种黏液粘在洞壁上，还在蠕动、扭动，密密麻麻的，看着令人作呕。
“这些东西，有可能就是浮空灯笼的幼体。”尤绮丝说道，“这里是它们繁育的母巢。”
江禅机也觉得有这种可能，毕竟也没有其他选项了。
而在水里，有一些人体若隐若现，正如米格贝利斯描述的那样，她们全都没穿衣服泡在水里，而且泡在水里的不止是她们，除了她们之外，还有……那是猿人吗？他并不确定，看着像是猿人，但比猿女更接近于人类，除了身高、肤色、面骨轮廓等细节之外，跟人类已经很像了，难道这就是那些被当作圣女祭品的猿人，它们被带到了这里？但几千、上万年过去了，它们还活着么？
刚才，驱使他一直向下深入的动力就是想看看这里的真相，现在看到了，他却一时不确定自己要做什么，比如一把火将这些浮空灯笼的幼体全烧死或者电死？想使用能力，他就要脱离隐身状态，但现身是否安全？
水里有十几具人体，他是一个都不认识，但肯定都是学姐们，他不知道这里除了这些幼体之外，是否还存在其他敌人，若答桉是肯定的，一旦打草惊蛇，凭他自己，不可能把她们全救出去。另外就是，他也不确定她们是否都还活着，泡在水里一动不动，连脑袋和口鼻都没在水中。
“她们在呼吸，确实是还活着，这水应该是富含氧气，令她们的肺部可以交换氧气。”尤绮丝说道，她看到了他不好意思去看的她们胸膛的起伏。
江禅机好像是在科幻电影看过这种富氧水的设定，可以让人在深海中对抗超高水压，没想到在这里亲眼见到了。
第999章 完美
江禅机觉得这种令人能在水中呼吸的富氧水挺神奇的，不仅富含氧气，很可能还富含养分，学姐们泡在里面就像是泡在羊水里似的，全身处于放松状态，也不会受到重力影响，怪不得米格贝利斯几乎没有变老。
“这种水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尤绮丝纠正道，“最大的作用是减缓冲击，或者说是抗过载，在这颗陨石坠落的时刻，不论陨石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如果没有这些水作为缓冲，恐怕都很难留存下来——关于这点你应该明白吧，你喝下去的漂流瓶里的液体，其实是同样的作用。”
江禅机的记忆被唤醒，如此说来，漂流瓶本身坚不可摧，但漂流瓶里面的东西可未必能承受宇宙无数次重启大爆炸而造成的无法想象的冲击力，所以是需要东西作为缓冲，以免令珍贵的内核损坏，水或者其他液体由于不可压缩的特性，就是最好的缓冲介质。
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推论，这颗陨石坠毁可能并非偶然，它既然在宇宙里漂流，从最开始就是注定要被某颗星球的引力俘获而坠毁，但它里面的这种液体可以保证它核心的物质不会因为坠毁的冲击而损坏。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会浮现无数种激动人心或者细思极恐的猜想，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无论这些水有多么珍贵，无论对学姐们有多少好处，都不能任由她们如行尸走肉般泡在里面，她们自己应该也是这么想。
那么，既然学姐们都还活着，救不救、救哪个、还是先退出去跟学院长她们商量一下情况再说，江禅机一下子犹豫不决，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桉，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都会留下巨大的遗憾，毕竟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救这么多人的，选谁不选谁都是问题，无论他放弃了哪个，都……很难。
短暂的迟疑之后，他还是决定救人，至少救谁就只能随缘了，反正他一个都不认识，能救几个算几个，至于剩下的人，也未必立刻就会出危险，说不定等救出第一批之后，还有机会再回来救第二批。
就在他刚想走过去现身之际，猿女突然紧张地向他打手势——虽然它看不见他，但能感受到它头骨的位置，所以手势的方向没打错，是很简单的表示危险的手势，通常是用在浮空灯笼出现的时候，他对这个手势已经很熟悉了。
江禅机一惊，不过多少也松了口气，要说浮空灯笼们全都倾巢而出，多少有些太理想化了，看着像是个陷阱，但如果还有残余的浮空灯笼守家，只要它们现身出来，总有办法对付它们，毕竟这个空腔体积有限，它们根本没地方闪避。
他移开视线，盯着猿女，打算按照它的指示来攻击，不过它的反应又有些奇怪，并非平时遇到浮空灯笼的样子，而疑惑地盯着前方，又给出否定的手势。
江禅机心中起疑，现在可是没有犯错的机会，如果猿女犯错或者故意坑他，他都完蛋了，但……也只能相信它了，否则他可能都没办法走出去。
他小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脑子就僵住了——他看到几个像是浮空灯笼又不像是浮空灯笼的东西，它们体型比浮空灯笼大，行动迟缓，最关键的是不会闪光，它们飘到水体之上，将触须探入水体，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想起米格贝利斯后颈的伤口，再联想到现在目睹的一幕，顿时就将其联系起来，不知道它们是浮空灯笼的亲戚还是老年状态，但不管它们在干什么，大概都不是什么好事。
几秒后，水面哗啦一下——这是他脑补的，毕竟隐身状态听不到声音，这几个异形浮空灯笼的触须从水里吊出来一个人，用触须绑着她的四肢与身体，令她像是受难的耶稣，这样子合力把她从水里拽出来，但他能看得出来，触须并不是完全处于绷紧状态，这证明它们更多的是用念动力在移动她。
这个女生一头亚麻色的头发，长度大概刚及肩膀，湿漉漉地盖住了大部分脸，看不清长什么样，当然就算看清了，他也不会认识，但莫名地心脏砰然一动。
他一直在犹豫现身的时机，现在突然涌出一股冲动，立刻脱离隐身状态，想把从她从它们的触须束缚中解救出来。
然而，他刚这么想，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更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这个女生似乎是突然恢复了意识，或者也可能刚才全身瘫软任其摆布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她双手反绞住它们的触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瞬间就彻底压制住它们的念动力，将它们像大风车一样狠狠地甩了出去，力道之强，令它们哪怕有念动力护身，在撞到洞壁的刹那也变成数滩肉酱，甚至连黑石都撞出了裂纹。
江禅机看得目瞪口呆，满脑子都是问号——这女生是什么鬼？
她状若轻松地从手臂上摘掉残余的断须扔到地上，甩了甩头发，将湿发拢到脑后，然后她察觉到江禅机的存在，转头望向他。
在四目相对的一刻，江禅机明白了自己刚才突然心动的原因，因为这个女生太……不是漂亮，他在红叶学院见到的漂亮女生太多了，多到麻木，而她是完美，如果神造人有一个模板，那恐怕她就是女性的标准模板。
她的肤色接近于尹芙，都是两河流域的微棕肤色，有着波斯小孩子那样大而美的纯洁眼睛，睫毛长得惊人，就像是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脸部和身体线条犹如古典凋塑，符合地球上大部分人的共同审美，但并不是纯粹的柔美，而是维纳斯与雅典娜的结合体，别管男女老少，看到她都会被她惊心动魄的美而折服。
江禅机突然想起那句话——上帝关上了一扇门，然后打开一扇窗，但也许上帝对个别人特别偏爱，直接给了她一座有无数门和窗的宫殿。
第1000章 数量不符
江禅机有些后悔，因为他是一冲动就跟着学院长进入了“通道”，事先并没有计划好，如果早知道后来发生的这些事，他就提前向学院长索要那些学姐们的资料了，起码看看她们长什么样子，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要如何称呼这个女生，是不是应该张口叫声“学姐”，毕竟她的年纪看着实在不像比他大。
她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和猿女的身上，惊喜地用英语问道：“你……是谁？是来救……我们的？”
相比于她外形上的惊艳，她的声音倒是挺一般，其实也不错，但跟她外形的等级没法比，而且可能是长时间没说话的原因，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笨拙，甚至感觉说话时差点儿咬了舌头。
“算是吧。”他点头并稍微移开视线，尽管他心里悬疑未决，但盯着人家看不太好。
“太好了！”她激动地说道，“也救一下她们吧！”
不用她说，江禅机本来也打算救，尤绮丝却突然说道：“最好不要靠近。衣服的数量对不上。”
“什么意思？”他纳闷道。
“算上她在内，刚才水里一共泡着18具人类女性，但水外放置的衣物一共有17套。”她解释道。
江禅机的视线落到水边摆的衣物上，米格贝利斯是穿着衣服出现的，但她说她们泡在水里时，是没穿衣服，与目前的状况吻合，所以她们应该是在需要行动时，才会穿上衣服。
他数了数，衣物果然一共有17堆，水里的人体，如果不算那些进化之后的猿人，大概也是17具，但算上面前这个女生的话，就与衣物的数量对不上号了，除非是有哪个人没穿衣服就被带过来了。
他倒并不认为，这18具人体一定都是来自红叶学院的先驱者们，可能也有零星其他个别超凡者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而在世界其他地方进入了“通道”，这种可能性无法排除，但要说有人进入“通道”时没穿着衣服……不能说绝对不可能，毕竟人的XP多种多样，但终究是小概率事件。
“另外，这个女性，实力之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她未必是友方。”尤绮丝补充道，“其他可疑之处你也想到了，她的身材比例与三庭五眼的比例，以人类而言都太过完美，就如同用游标卡尺量着长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人类？但她刚才杀起怪物来，可是毫不手软啊……”
江禅机把迈出去的一条腿缩了回去，也不敢将视线从这个女生身上移开。
“不，要说是不是人类，她肯定是人类，但她是怎么诞生出来的，就不好说了。”
尤绮丝的话令他想到米格贝利斯后颈上的细小伤口，他认为是浮空灯笼通过触须连接她的神经以读取她大脑内容而造成的伤口，但……伤口这东西，也可能有其他目的，比如提取组织样本。
“怎么了？快来帮我啊！”女生已经从水里拖出一位黑发黄皮肤的女生，正在拖第二个，她见江禅机处于看戏模式，焦急地催促道。
“你是谁？”他问道。
“我……我……”她像是试图回忆但头痛的样子，痛苦地皱眉扶着额头，“我想不起来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那些……怪物，快回来了……”
江禅机也知道时间不等人，每拖延一秒，都会增加那些怪物杀死米格贝利斯而返回巢穴的机率，尽管他能用隐身能力逃跑，但这样的机会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然而，正是因为危机四伏，他才不能大意，否则人没救成，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他必须以自保为最优先选择，但……万一她真是好人呢？就因此而错失机会么？
他点头，指了指黑石洞壁上黏附的那些蠕动的无眼鱼，“好，但情况紧急，咱们分头行动，你先救人，我来把那些……怪物的幼体杀掉。”
她脸上流露出不满，可能在她看来，救人才是第一要务，以她完美的相貌，一颦一笑都勾人魂魄，甚至他暗自产生负罪感，觉得自己错误地怀疑好人，这就令他更加惊恐不安，连心中有所警惕的他都这样，难以想象如果她出现在正常人面前，真的要魅惑众生了。幸好她的声音不像阿拉贝拉那么天籁，否则真就……
尽管如此，她没有阻止他，反而催促道：“那你快做，做完了帮我救人！”
江禅机小心地绕过她，靠近幼体最密集的洞壁，指尖搓出幽蓝色的业火，弹向幼体之间。
她依然在救人，已经从水里拽出第三个人，视线也在不时地注意他的行动，看到他指尖上的火焰，仅仅是稍微有一点惊讶的表情。
可惜，江禅机帅气的点火姿势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可能是这些幼体体内的脂肪类物质含量极低，虽然起火了，但火势很小，蔓延得也很慢，而且着火的幼体突然张开了身体上的一条皱褶，发出音量不大但悠长的声音。
紧接着，其他幼体相继发出相同的音色，正是他在山体外隐约听到的那种共鸣，但这么近的距离，虽然单只的音量不大，这么多数量叠加在一起，声波在此处山体的空腔间反射，波峰波谷叠加或者抵消，产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直刺他的耳膜，立刻令他产生恶心反胃、血压上升到快要撑破血管、思维混乱的生理不适，哪怕他立刻捂住耳朵，但并不能完全隔绝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闭嘴！”他的血管都迸出皮肤之外，咬牙放下双手，用尽最后的精神产生出一道暴烈而耀眼的电弧，击向这些幼体。
闪电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大部分幼体顿时停止了歌唱，全身痉挛地脱离洞壁，但由于它们的身体并不是都紧挨在一起，闪电不能传导至每一条幼体身上，很多幼体脱离洞壁之后，就像鱼一样打着挺儿滑进了水体里，他眼睁睁地看着，但不能电击水体，因为还有很多学姐泡在里面。
第1001章 撤离
江禅机灭杀这些浮空灯笼的幼体，某种程度上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方面确实要尽量多杀掉它们，另一方面他想观察这个奇怪女生的反应，刚才她手下不留情地杀掉那几只异形浮空灯笼确实很给力，但那几个可能是老年形态，换言之就是即使不杀掉它们，它们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但眼前这些幼体可不一样，它们代表着未来，相当于这个星球意识的造血干细胞，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她是友方，应该不会阻止他，但如果她……不论任何原因而站在浮空灯笼的那一边，她肯定会出手阻拦。
这就是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能确定这位女生是敌是友，他实在不敢冒险分神救人，被她在背后捅一刀的话，一切都完了。
然而，既令他欣慰又出乎意料的是，她看着他火烧电击这些幼体，除了神态上的些许变化之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阻拦或者攻击动作，即使是神态上的变化，似乎也并非惋惜或者厌恶，而像是觉得他在浪费时间做没必要的事。
“怎么办？”他茫然无措地向尤绮丝问道。现在除了直接向这个女性动手之外，他能试探的都已经试探了，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个山体内的空腔可能还有其他尚未探索的部分，但他没时间再耽搁。
“上策是带两三个人隐身独自撤离，其他方案的我均不建议，无论如何不要跟她动手，你能战胜她的机率无限趋近于零。”尤绮丝说道。
“那剩下的人呢？”
尤绮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以往面对任何敌人时，尤绮丝都没有如此直白地判断他完全不是对手，足以证明这个女性的实力之恐怖，江禅机甚至无法想象她到底有多强——他倒是没有不服气，现在他只想活着，能多救几位学姐就更好了。
那么尤绮丝没有说出来的中策，大概就是与这个女性一起救人，寄望于如果她是在演戏就演到底，如果她不是在演戏就赚大了。
他只犹豫了一下，心里反而踏实了，既然她这么强，不论她是演戏还是别的，没直接对他动手，就表明她没想杀他，或者没把他的小命放在眼里，值得赌一下。
在他电击幼体的时候，她已经从水体里捞出五六个人，看着她如此努力，江禅机倒是个冷血无情的反面角色。
“你能带几个人？”他问。
“我……不知道，三四个？”她说，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回忆刚才从水里往外拽人的感觉，很轻松，“我感觉三四个还是可以的。”
“那行，你带上她们先走一步，让它给你领路，你跟它走。”江禅机给猿女打了个手势，也不管猿女到底记不记得来路。
“那你呢？”她带着关切问道。
“不用管我，我会跟在你后面。”江禅机还是留了个心眼儿，不敢把后背交给她，宁可晚走一步。
“好。”她试了试，一左一右胳膊各夹住两个人，确实显得很轻松，就像是夹了四片树叶，如果不是手臂不够长，她带更多的人好像也没问题。
“你自己小心。”她没再多说，跟在猿女后面离开这处空腔。
剩下的13位学姐，江禅机估计自己差不多能搞定，先用念动力将她们从水里捞出来，将她们叠放于念动力屏障上，勉勉强强能在洞穴里拐弯，他甚至还带上了这里能找到的全部衣物，紧跟着也从空腔里撤退。
说实话，他自知耽搁了太久时间，米格贝利斯学姐能活下来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说不定已经战败身死，或者重新落入浮空灯笼们的掌控之中，但没有办法，她应该能够接受这个结局，只希望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别怨恨他。
在走出空腔前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些逃进水里的幼体已经重新爬出来，这次它们没有合唱，而像是用它们那不存在的眼睛注视着他，看得他心里毛骨悚然，总有某种异样的感觉，不敢再看。
顺着洞穴往外飞，比进来的时候更困难一些，要小心不要磕碰到学姐们，还要注意前方的动静，生怕在下一个拐弯处，就会迎面遇到归巢的浮空灯笼大军，并且带着米格贝利斯残缺不全的尸体……
没想到，向外一路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或者意外，直到重新看到夜空里的星月。
那名女性提前一步抵达了洞口，正在那里等他，但也仅仅提前了一点点，毕竟他是飞的，而她是走的，四名学姐被她放在脚边，猿女也在旁边。
她听到他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又指向外面说道：“那是什么？”
江禅机以为她说是这颗星球所特有的星环或者与地球不同的月亮，但等他也来到洞口，看向她指的东西，精神剧震之下，念动力差点儿涣散。
在相当遥远的位置，几乎是视野的极限处，他看到一个澹澹的光影轮廓，澹到若是不注意就有可能忽略，但那个东西的形状他可太熟悉了……“通道”开启了？
在地球上，“通道”开启时往往由于磁场的剧烈改变，会伴随着极端的气象异常，不过在这边，似乎就平和得多，这点他在穿越“通道”时就已经有所体会，他和学院长掉出来的时候，这边的天气就很正常。
在“通道”周围，汇聚了一批浮空灯笼，像是在严阵以待。
这时，江禅机惊喜地听到一声爆炸的闷响又从洼地另一侧传来，同时也看到了电光于雾霭中闪亮，虽然亮度与威势大不如前，但至少证明米格贝利斯还活着，大概是因为“通道”那边分流了一批浮空灯笼负责防守，而导致围攻米格贝利斯的浮空灯笼数量有所减少，她才得以暂时活下来。
而且如果他没有对方向判断错误，刚才那道电光的位置与米格贝利斯的初始位置已经有所偏离，她似乎是在边打边跑，正在向“通道”的方向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