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替身
在江禅机进入陨石坑中心的山体之后，他遇到了很多诡异莫测之事，而在山体之外，甚至是这个世界之外，也在悄悄酝酿着剧变。
最先察觉剧变征兆的，既非江禅机见到的这个神秘女生，亦非米格贝利斯或者学院长，而是红叶学院的老师们——虽说她们也是得到了更高层的通知，但终究是最先做出反应的人群之一。
学院长失踪的消息暂时还是被压制着，反正以前她经常不在校内，尽管她通过付苏再三强调让老师们选出下一任学院长来尽快接替自己，但可能是鞭长莫及的缘故，这条指示基本是被无视了。
考虑到那天夜里情况之特殊，目前校园秩序甚至可以说是好得过分，连相关的流言也没有产生，如果有人说学院长失踪了，一定会被笑掉大牙，因为……学院长确实消失了几天，但几天之后，她又好端端地出现在校园里，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经常看到她在校园里匆匆步行而过，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那是22号假扮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安定。
22号自己都没想到，她被宗主结束难堪而尴尬的隔离审查之后，接到的第一个新命令就是假扮学院长，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虽说她为了窃取情报而曾经短暂扮演过理论上更加位高权重的人物，但学院长……当她听到这个命令时，第一反应是怀疑这是不是试探自己的新方式，即使宗主罕见地解释了来龙去脉，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论她敢不敢或者愿不愿意，宗主的命令都必须要执行，所以当她避人耳目潜入红叶学院之后，再次公开露面就是以学院长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得不说，她的技术没得挑，哪怕是与学院长朝夕相处的人，也几乎不可能分辨出她与学院长在外形与语音上的差别，顶多是知情者会隐约觉得在气质上无法尽善尽美，但谁也无法断言这是不是心理作用。
总之，22号扮演得非常成功，凡是需要她露面的场合，从来没有拉垮过，当老师们逐渐对她信任之后，连学院长留下的手机都交给她保管——学院长也把解锁密码告诉了她，毕竟很多时候打来的电话得有人接听，总让人代接容易令人起疑心，因此客观上减轻了老师们很大一部分压力，令她们可以专注于那些更需要她们来做的事。
那天夜里从城市里撤离的普通市民，是否要让大家回归家园，在老师们之间产生了很大的争议，虽然这事她们说了不算，但她们的意见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主要是谁也不知道“通道”短期内是否还会再次开启，以及会不会还在这座城市附近开启，即使以前从没有这样的先例，但这次的事件令谁也不敢断言，所以反复讨论之后，大约只回来了一半在附近其他城市没有亲戚可以寄住的市民，以便下次疏散。
当地磁异常的警报再次放到学院长的办公桌上时，老师们一方面像打了鸡血般兴奋，因为这意味她们终于有机会将学院长她们救回来了，一方面又为这种兴奋而愧疚和不安，因为这可能意味着平民的伤亡。
但是当她们看清楚警报的位置时，便如被冷水浇头般，心凉了一半，因为地磁异常的中心并不是位于红叶学院附近，而是遥远的中亚，人迹罕至之处，当然往好处说，平民的生命安全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她们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假警报，但不能赌运气，只能把它当真的看，可惜的是，原本中亚附近驻守有几个老师，但因为这次的事件，大部分驻外老师都已经调回来了，包括中亚那边，毕竟……那里人迹罕至。
好在她们也不是没考虑到这种情况，机场有一架飞机24小时待命，但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谁也不知道等她们抵达时，“通道”是否开启了，或者是否已经关闭。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一个意外的好消息突然降临，因为当学院长与江禅机失踪之后，这件事在暗中掀起的波澜至少已经影响了超凡者的地下世界，有人向她们伸出了援手，那就是于娜。
江禅机的失踪，令于娜相当后悔，因为他帮了她很大的忙，是她的行动太慢了，拘泥于黑市联盟长久以来的松散规定，没有当机立断提早出手，从而间接导致了她不愿看到的悲剧。更何况当她了解情况之后，明白这并非仅仅关系到个人利益，而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既然“通道”已经首次在人口稠密的城市出现，那么她们在各个城市的黑市酒吧同样及及可危，因此她极力奔走相告，没有强制命令，而是用个人的影响力召集了一批信得过的老朋友，而这些老朋友又找来各自的密友，形成一个靠友情连接的团体，她们的实力虽然不是顶尖，但好处是数量较多，又分布很广，毕竟大家厮混了这么多年，谁没几个朋友呢？
就在几天前，红叶学院将第一批针对浮空灯笼的防御装备交到了于娜手中，并且已经分发下去。那是一批类似于VR头显的头戴设备，将眼睛周围完全密封，通过设备外侧分布的激光点阵来对周围空间建模，然后显示在设备内部的显示屏上，由于并非靠光学镜头视物，理论上可以隔绝掉浮空灯笼的高频闪烁，但是没人知道这东西到底管不管用，以及虽然加强了电磁屏蔽防护，也没人有把握它能承受住“通道”附近的强磁场考验之后还能正常工作……但有总比没有好。
“真是孽缘啊！”
欧阳彩月原来正在半躺一辆越野车的驾驶座上休息，听到手机响，又读了于娜传来的信息，露出自嘲的笑容，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离得最近。真是够讽刺的，她怀着想参加又不想参加的矛盾心态加入了于娜的小团体，并且选择了一个她觉得可以摸鱼的区域，结果……看来她与江禅机之间的孽缘暂时还会继续下去。
第1003章 油尽灯枯
红叶学院遭到袭击这种事，也许可以瞒得过普通人，但在超凡者世界里，尤其是欧阳彩月她们这些经常混迹于黑市酒吧的消息灵通者，她们在出事不久之后，就陆续收到了相关的消息，毕竟这消息是如此爆炸性，几乎没人不感兴趣。
欧阳彩月比单纯的感兴趣还更高一级，因为她的干女儿小彩月也住在那里，而且还是她极力推荐的，原因很简单，她觉得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又有谁不这么想呢？别的不说，不少黑市联盟的超凡者，都悄悄在那边买了房，就图一个大树底下好乘凉，将来退休了也不太需要担心仇家报复，结果这次打碎了所有人的念想。
当事情发生后，欧阳彩月一边试着联系小彩月一家，一边拼命往那边赶，不过很快小彩月一家就跟她联系上了，表示一切平安，令她松了口气，但也不能彻底放心，因为这件事发生之后，就意味着世界上已经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因此，她决定加入于娜她们的小团体，并不是因为江禅机，虽然她觉得也有一点点这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是为了她的干女儿将来能够生活在一个安全的世界里，想想以前唯利是图的自己，如今的她能变得这样，真的挺不可思议。
看着于娜发来的消息，欧阳彩月有选择，她可以装作没收到，或者干脆不想接受，别人无法强迫她，毕竟这个危险性有目共睹，很可能一去不回。她自己也稍微纠结了一会儿，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如今的理想有点儿搞笑，搁以前的自己肯定会放声大笑——凭什么为别人的生命而令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
但是，她并不屑于跟曾经的自己争辩。
用拇指快速打了几个字，犹豫了一下，然后按下了“发送”，她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打着发动机，一脚油门踩到底。
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后轮绞起半人高的沙土，箭射般弹了出去，很快就达到了在这种沙砾路面上达到的极速，由于路面不平，坐在车里就如同在台风眼中心的小船那样上下起伏，若不是经常越野的人，早就被颠吐了。
欧阳彩月注视着前方起伏的戈壁，哪怕手机里又传来消息，她也没有再去看。
付苏将地磁异常的消息通知给了学院长，后者既惊喜又焦虑，尽管没有证据，但她认为可能是江禅机与米格贝利斯做了什么事，否则不会这么巧，但……首先不知道“通道”是否会出现，以及会出现在哪里，其次江禅机和米格贝利斯是否能平安归来也是未知数。
学院长看到断崖下方的雾霭中闪电不断，看到沼气被连续引爆，她知道是米格贝利斯在苦战，但不知道江禅机在干什么，他明明只是说去探查一下，太擅作主张了，为什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不撤回来？
米格贝利斯面对着断崖，背对陨石坑内部，她对学院长和江禅机没有说谎，她的记忆里没有浮空灯笼的样子，这令她可以在警惕的状态下，快速瞥一眼它们而不会受到迷惑，她选择用闪电照明，通过闪电映照在断崖上的影子来判断浮空灯笼们是否接近了，然后适时引爆可燃气体。
偌大一片陨石坑，这么多年以来，死去动植物尸体所积存的可燃气体数量极为惊人，只是大部分沉积在坑底的土层和水层之下，慢慢向外释放，若是全部引爆，威力怕是能将这个陨石坑炸得面目全非。
第一次爆炸的威力最大，因为她身边就积存着为数不少的可燃气体，爆炸不仅摧毁了离得近的浮空灯笼，也不可避免地令她受到冲击，幸好她半掩身于断崖的缝隙间，帮她抵御了部分冲击力，但即使如此也令她差点儿失去了意识。
之后由于可燃气体密度有所减少，附近可燃气体补充过来的速度没那么快，爆炸威力也随之减弱，有时甚至达不到引爆的密度，只能用电弧来阻挡浮空灯笼们的接近，它们头一次吃了亏之后，也不太敢贸然接近她，双方处于僵持状态，但如果持续下去，输的肯定是米格贝利斯。
她的强大母庸置疑，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也逐渐油尽灯枯，主要是这样的战斗对她太被动了，她更习惯于快速解决敌人，从未进行过这样的持久战。
她并未埋怨江禅机为何还不回来，因为江禅机做的事比她更危险，说不定现在已经身死，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牵引效果并不理想，除了第一次爆炸之外，没有对浮空灯笼造成很大的杀伤，也许有很多浮空灯笼已经返回老巢了。
她只想战斗到最后一刻，将最后一安培的电流留给自己，击穿自己的心脏，而不想再当一个失去自我的傀儡——离这一刻的到来越来越近了，她过于专注战斗，以及爆炸声的干扰，令她差点儿没有听到学院长的呼喊声。
在释放闪电与引爆可燃气体的间歇，她似乎听到上方飘来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学院长，只能隐约听到学院长让她向右方移动。由于距离远且干扰严重，她没听清原因，但相信学院长，便照着做，尽一切努力在不去看浮空灯笼的前提下移动身体。
直到又艰难地移动了一段距离，她终于看到右方到底有什么——是“通道”，但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希望，反而是绝望的打击，因为“通道”是位于断崖之上，以她现在被围攻的状态，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爬上崖顶的，尤其是如此光滑的崖壁。
学院长也在断崖上方移动，自从她看到“通道”成型，她就已经向付苏确认了“通道”的出现，并且是出现在如此近的距离，她现在反而成了那个最有可能逃生的人，只要她肯放弃江禅机与米格贝利斯，就有机会在浮空灯笼完成布阵之前穿越“通道”，这也许是最明智的选择。
第1004章 终极松果
欧阳彩月比预想中更早地看到了“通道”，因为万里黄沙戈壁之上，晴空万里，能见度太远了，任何异状都能隔着很远都能察觉，她就很远看到了异状，一团漫天的沙墙横亘在北方的天际，沙墙之上是乌云密布的天空，看着极为吓人，几乎占据了整个北方的视野，但这并非沙尘暴，因为沙尘暴是移动的，而前方的沙墙位置基本上固定。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当地人赶着一群骆驼与她相向而行，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向她大声喊着什么，大概是警告她不要过去，脸色白得就像是他穿的长袍，而那些骆驼也显然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路狂奔，想停都停不下来。
欧阳彩月咽了口唾沫，反而又将油门踩深了几分，迅速掉驼队甩在身后，恶狠狠地咬牙说道：“姜婵姬，这次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将来你要是想赖账……我可不答应！”
开弓没有回头箭，卫星电话受到干扰已经失去了信号，现在阻碍她回头的除了其他因素之外，还多了一个面子问题，如果她这时候放弃……也就相当于在黑市联盟这个世界里社死了，只能提前退休缩到一个没人认识的角落里度过余生，她可不想这样，即使退休也要光荣退休。
继续向前了一段，一路上出现了包括骆驼和野驴在内刚死去的动物尸体，由于沙尘堆积，越野车的轮子陷入沙子里，开不动了，不过离目标已经很近，她决定弃车步行，正好试一试红叶学院送来的这个VR头显管不管用，如果这东西在接近“通道”时失灵，没有挺过强烈的电磁干扰……那就恕她爱莫能助了，她纵有千般理由，也不想单纯的送人头。
先带上一瓶矿泉水，再将沉重的VR头显戴上，眼前陷入绝对的漆黑，启动电源两三秒后，一个由深浅不同的线条与点阵组成的世界出现在她眼前，头显外部上下左右前后的十几个激光雷达不断向外投射肉眼不可见激光，根据反射来对外部世界建模，但由于激光功率有限，最多也就能看到周围几十米内的东西，而且越近越精确、越远越模湖。
欧阳彩月之前就试用过，算是比较熟悉了，用围巾遮住口鼻，挎上背包之后就离开了越野车。
刚来到外面，沙砾被劲风吹在暴露皮肤上的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的小剃刀在割，好在欧阳彩月早就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温室花朵，顶多是缩了缩脖子，就继续前行。
VR头显的世界，也会有地平线之类的存在，这种地平线是头显内部的处理器根据陀螺仪计算出来的，并不是真实的地平线，激光功率不足描绘那么远的事物，但在中近距离来说……足够用了。她听说红叶学院还内置了针对那种叫……浮空灯笼的怪物进行针对性识别的程序，只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需要她来亲自验证才行。
在沙子里步行本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由于“通道”造成的风是从四面八方往中心吹，然后向上空卷，一直有风从背后推着她，再加上她体力甚佳，一路还算顺利地……走到了“通道”旁边。
其实她无法通过头显看到“通道”，头显的激光面对“通道”这种反射光线很微弱的东西没什么效果，但周围的地形令她判断，“通道”就在前方，因为周围的沙子呈现辐射状分布，辐射的中心就是前方，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更何况她还有确认的方法。
她将还剩半瓶的矿泉水掷向前方，VR头显粗略地描绘出它的形状、旋转与运动轨迹，然后在飞到前方某个位置，就猝然消失了。
直到这里为止，VR头显除了偶尔会产生雪花状模湖干扰之外，大致上工作还算正常，打消了她最后打退堂鼓的理由。
“历史上第三个……还是第多少个穿越‘通道’的人？算了，反正应该是前30吧，就算是死，姑且也是青史留名了。”
欧阳彩月将心一横，全力奔跑起来，纵身投入“通道”之内。
根据红叶学院转述的江禅机与学院长的描述，进出“通道”的过程只有很短的时候，会经历一个短暂的黑暗，然后就来到另一个世界，而欧阳彩月也是如此经历的，不过亲身感受远远比听人描述更加夸张，周围的声音一瞬间就彻底消失，而头显的响应速度也远没有人眼那么灵敏和即时，当黑暗比预期更长时，她产生了不可避免的惶恐与后悔，以为自己坠入了某种无穷的黑暗。
她先是重新听到声音，接着是体感到周围潮湿的空气——相比于戈壁而言对比相当明显，最后是头显将周围的画画显示了出来。
来不及为侥幸生存而庆幸，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些飘荡的浮空灯笼，头显将它们用醒目的红色来显示，想不注意到都很难。尽管有了心理预期，她还是被它们诡异恶心的外表稍微吓到了，不过她表达惊吓的方式很简单——将她伸进背包里，拿出她赖以生存的终极武器——填充了铝热剂与海绵锆的松果炸弹，将之高高抛向它们最密集地方的上空。
她很清楚，她没有太多机会，这些会使用念动力的东西，在身体周围会有一层念动力屏障，如果不能在一照面就给它们造成尽量大的杀伤，等它们有所警觉和准备，后面就更难了。
“爆！”她攥紧拳头，松果炸弹如她的意念一样同时被引爆。
铝热剂与海绵锆快速爆燃所产生的爆炸、高亮与高热，就像是陨石坑上空腾起了一枚白色的信号弹，短暂地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包括浮空灯笼，包括戴着头显的欧阳彩月。
江禅机第一眼都没认出她是谁，毕竟脸都被头显和围巾遮住了，但……他认出了她如此独特的战斗方式，竟然是欧阳彩月？
一瞬间，他恍忽间有了患难见真情的感动。
第1005章 对峙
江禅机认出是欧阳彩月，多少有些……小失望，如果有选择，他更希望来的是宗主、李慕勤这样的强力支援者，但现在也不能奢望太多，能有人愿意帮忙就不错了。更何况，既然欧阳彩月能来，说不定……不对，他不应该企盼更多的人来帮忙，他的目标不是打怪兽，而是尽一切可能让自己和学院长她们安全离开这里。
从这么远的距离，他看不到浮空灯笼，也看不太清欧阳彩月的样子，只能模湖看到她头上有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猜测肯定是老师们设计的新装备，否则以欧阳彩月的性格……他才不信她会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冒险。
来不及多想，谁也不知道“通道”会有多久消失，他对神秘女生说道：“那是咱们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你要一起来吗？”
她的眼神从迷茫到欣喜，点头道：“当然要！能带上我么？”
江禅机欲言又止，从这里到“通道”有不算近的距离，中间还隔着半个陨石坑，如果他把她留下，只带着学姐们通过念动力飞走，可能是最稳妥的办法，然而她虽然来历可疑，但她做了什么坏事么？没有，她目前为止做的都是好事，仅仅因为怀疑而把她单独留在这个星球？这话能说得出口么？
“行。”他答应。
他让她帮着把所有学姐全都搬到念动力屏障上，连同猿女一起飞离山体，先去救米格贝利斯。
欧阳彩月的松果炸弹没有她预想中的效果，海绵锆爆炸的冲击力虽然不小，但只有离爆炸中心处较近的几只浮空灯笼被熔融状态的铝热剂烧穿，稍远一些的浮空灯笼仅仅受到冲击而溃散，但念动力阻止了铝热剂沾到身上。
好在她准备的松果炸弹很多，几乎是占了半个背包，她扯下防沙的围巾边扔边喊：“你们人呢？我可不是来接亲的！我扔完我就走！”
“我在这边！”学院长低头挥手道，她正在向“通道”靠近，但离近之后只能低头注视着地面走路，要靠欧阳彩月的声音来修正方向。
欧阳彩月在头显里看到一个模湖的人形在挥手，于是向学院长跑过去，待跑到她身边，从背包里扯出另一台头显递给她，喊道：“戴上这个！”
学院长已经从付苏的联络里知道这个东西的形状与用法，戴上之后，终于可以抬头了，其实这才是欧阳彩月赶来的最大意义，而不是真的要仰赖她的战力，可惜由于背包容量有限，还要携带松果炸弹，只带了一个。
欧阳彩月拽着学院长想跑向“通道”，但后者没有动，而是反手将一个东西塞给前者，说道：“如果我不能回去，你一定要把这个东西带回去！”
那是江禅机的手机，里面保存了很多珍贵的照片，包括学院长在猿人遗迹里拍摄到的东西以及壁画，现在已经彻底没电了。
“但……”欧阳彩月迟疑道。
“我不能丢下她们自己走。”学院长断然说道，“你去守住‘通道’出入口，我去接应她们！”
通过头显，她们两人已经看到，浮空灯笼们重新集结了阵形，这次它们一个个紧密挨着，连触须都纠缠到了一起，像是一列人墙，大概是在酝酿反攻，不打算轻易放她们逃走，而且这次的数量……仅仅是头显的可视范围之内统计出来的就多达上百只，再考虑到可视范围之外，以及正在围攻米格贝利斯的那部分，总数字恐怕已经达到触目惊心的程度，毕竟这里是它们的老巢。
不仅如此，还有更多的浮空灯笼正在从远处赶过来，不断有新的浮空灯笼加入，越拖下去对他们越不利。
要是对方换成别人，欧阳彩月早就开骂自不量力了，可面对学院长，她真不敢骂，只能乖乖地按要求退至“通道”入口附近，那里也集结了一部分浮空灯笼，但它们的念动力哪怕是集合起来，在面对松果炸弹这样的瞬间高爆发冲击力面前，也很难站得稳阵脚，被她硬生生炸开一条路。
“米格！你在哪里？”学院长喊道，断崖是头显的视野盲区，想看到下面的情况，只能趴到断崖边缘。
募然，她一声闷哼，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她当胸撞过来，立刻将她倒着撞飞出去，真正意义的撞飞，她平行于地面横飞出去数米之远，直到被石头挡住才停下，而头显里没有看到正前方有袭击者的存在。
学院长倒在地上，胸腔如灼烧般剧痛，她咬牙翻身爬起来，连呼吸都能感觉到肋骨的疼痛，可能是被撞成骨裂，而袭击者一定是浮空灯笼在集合力量使用念动力攻击她，实在是防不胜防，意在阻止她与米格贝利斯会合。
“啊！”的一声惊叫，来自断崖下方，她听出是米格贝利斯的声音，不禁大惊，因为米格贝利斯不是那种会在战斗中大呼小叫的人，一定是发生了极危险的情况。
米格贝利斯也在同一时间遭到念动力的撞击，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她，再也支撑不住，失足从断崖的缝隙间滑落，下方距地面有上百米高的落差，掉下去就死定了，更何况下方的泥沼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毒物。
她自己都认为死定了，但就在她刚下坠十来米时，她的坠落之势止住了，先是悬浮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始上升。
救了她的是江禅机，他之所以姗姗来迟，主要是因为得眯着眼睛飞，按照猿女的指示改变方向，所以不能飞得太快，另外就是他带着这么多人飞行，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经逼近了极限。
“米格学姐！闭上眼睛！”江禅机提醒道，他刚才也是因为米格贝利斯是在下坠，才敢短暂地睁开眼睛确认她的方位把她捞起来。
如果不是他提醒，米格贝利斯真的是……差点儿忘了要闭眼，眼前那真是白花花的一片，而且那位神秘少女，就连她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除了惊艳其完美外表，更多的是纳闷——这是谁？
第1006章 苏醒
米格贝利斯不认识这位神秘少女，但她并没有生出多大的疑心，她也只认识比她大两届和小两届之内的天才学生，对于那些比她更早进入“通道”的人，她当时没有兴趣去了解，因为她认为她们都失败了，没能活着回来，她没兴趣去了解失败者，而对于那些比她更晚进入“通道”的人……她想了解也做不到。
在她失去自我意识的漫长十来年里，她没办法去观察和记忆与她一起泡在水里的人，而如今她的高傲态度有所收敛，毕竟她也成为当年自己口中的失败者，她此生只对两个人产生过嫉妒，一个是江禅机，因为他做到了自己没能做到的事，另一个就是这个神秘少女，哪怕仅仅只看了一眼，她就立刻产生了嫉妒。
米格贝利斯也不知道自己产生嫉妒的原因，是因为神秘少女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相当于她至少拥有与自己比肩的实力同时又具备自己所没有的完美外形？还是因为她是那一堆人之中唯一恢复了意识的人？也许兼而有之。
神秘少女跪坐在那一大堆失去意识的身体旁边，双手放松地置于膝上，轻轻地闭着眼睛，明明什么都没穿，却一点儿也没有害羞之意，神态那么自然，没有紧张和害怕，米格贝利斯在闭上眼睛之前，甚至觉得她似乎是在微笑。
虽然在出发去探查陨石之前，江禅机刚刚在断崖上休息过，这段高度紧张的活动还是令他的精神有些疲惫，但胜利就在眼前，无形中令他得到很大的振奋，只要爬升到断崖之上……
就在他接近断崖顶部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量如重锤般从上方砸下来，就像是行驶的汽车撞到了路桩上，不仅遏止了他的上升势头，还把他又砸沉下去，若不是他已经在全神戒备提防来自浮空灯笼或者其他东西的袭击，这一下就会令他方寸大乱，虽然保住自己的命没问题，但不能保证念动力屏障不会出问题，昏迷中的学姐们也许会从空中坠落。
他赶紧给猿女打手势，告诉它自己要换一条路线，让它注意盯着，没必要跟浮空灯笼们硬刚，他的目标是先爬上断崖，把学姐们放到地上，没有负担之后他才能放手施为。
他沿着岸壁侧向移动，飞出几百米之后，再次向上爬升，这次依然有一股力量阻止他上升，但力道比刚才减弱了不少，正如他预想的，浮空灯笼们也许可以将念动力集合起来与他对抗，甚至压过他的力量，但它们自身移动能力差的弱点并不会改变，它们只适合打阵地战、防守战，一旦他远离它们而它们追不上，它们的力量就会相对削弱，毕竟念动力的强度与距离呈反比。
他这次没有被打落，咬牙顽强与头顶上的无形念动力抗争，一鼓作气突破了它们的封锁，重新回到崖顶，这并不意味着局势的天平已经倒向他们，因为浮空灯笼们大概也已经合兵一处，至少几百个浮空灯笼联合起来发挥的力量极为可怕，不过与顶级超凡者们的相处早就令他明白，矛永远要强于盾，米格贝利斯的闪电最擅长突破固若金汤的防守，念动力在闪电面前虚若无物……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落地之后就可以放下学姐们，由他和米格贝利斯分别牵制和攻击浮空灯笼，撕开它们的防御，但是刚一落地，就察觉到异样，他脚下的一条胳膊突然动了动。
“啊，她们醒了。”神秘女生轻轻说了一句。
不止是一条胳膊，这些原本处于无意识状态，被他堆叠起来以方便运输的学姐们，全都开始动了，纷纷撑着地面爬起来、站起来。
江禅机心里一沉，如果只零星一两个学姐醒来，倒还可以解释，但她们同时于这个关键时刻醒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学姐？”他试探着问道。现在他远离浮空灯笼们几百米之外，只要不去刻意注视那边，就不太容易受它们的影响，多少可以睁开眼睛。
“她们……”米格贝利斯半闭着眼睛，也看到了她们站起来的一幕，动作机械而僵硬，很不自然，立刻产生了警觉，相比于江禅机，她完全没有心软，双手立刻拉出明亮的电弧，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她们电晕再说，哪怕不小心把她们电死，至少死的不是自己。
然而，她快，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毕竟她最不擅长近距离战斗，当她刚产生敌意时，某位学姐已经飞起一脚踹到她的胸口。
这一脚太过凌厉，若非念动力的布防速度仅次于思维的速度，令江禅机堪堪将一层念动力屏障挡在米格贝利斯的身前，这一脚恐怕能把米格贝利斯的身体直接踹碎，而现在则是改为将这层屏障与米格贝利斯的身体一起踹飞——真正意义上的踹飞，米格贝利斯就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离地而起，若是不加以阻止，她恐怕会飞出几十米远然后将全身骨头摔碎。
江禅机的心沉落深渊，知道出事了，自己很可能铸成大错，他尝试拯救这些学姐们的努力不仅宣告失败，反而成了残酷的绊脚石。他立刻从她们身边飞走，向米格贝利斯追过去，从空中接住了她的身体，但她已经在这一脚的冲击力隔着念动力屏障传递她身上时，就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似的，由于巨大的加速度而眼前一黑昏迷过去，口鼻都流出鲜血，一时半刻不可能醒过来了，即使醒过来也不能指望她继续战斗。
这时他才想起那位神秘女生，只见她退到了一旁，与其他学姐们拉开了距离，还向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这17位学姐们已经全都睁开眼睛，但她们的眼神呆滞而冰冷，已经化身为17台最具效率的杀戮机器。她们看了看身处空中的他，不知道是鞭长莫及还是浮空灯笼给她们下达了守住“通道”的更高优先级命令，舍弃他改为向“通道”的方向围拢。
第1007章 17人
看着这17位变成敌人的学姐们，江禅机最担心的噩梦成为了现实，虽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但这一幕真的出现在眼前，还是很痛心的，但米格贝利斯给了他很好的示范，只要将她们电倒电晕，就可避免残酷的自相残杀。
他横抱着米格贝利斯，学她的样子将双手置于腰际摆成Ω的形状，明亮的电弧生于掌心之间，向17位学姐凌空击落。
但是，连念动力屏障都无法阻挡的闪电，在击中她们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偏斜，眼睁睁地看着它拐弯，击中旁边的泥土，除了溅起一些碎石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晕倒，甚至没看出是哪位学姐出手的，只能猜想是某种学姐通过强磁场之类的能力将电弧偏斜……这意味着他再发出更多的闪电也于事无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某位学姐回头看了他一眼，某个东西就顶着他的裤子凸起……是他装在裤兜里的红外镜，哪怕红外镜里仅有少量的金属零件，也受到了强磁场的影响。
不仅是红外镜，他衣服上的扣子、皮带的金属扣，只要是含有磁性金属的东西，全都像是迫不及待想脱离他的身体似的，拼命地向前方拉扯，力道之强甚至连他的身体都被扯动。
他大吃一惊，赶紧再度退后几十米，离她们更远，因为磁场如此之强，如果连这些小物件都受到强烈影响，那他很担心自己体内的铁离子什么的会不会受到影响。
由于他往后退，磁场向前拉扯，他衣服上的扣子实在经不住这样的反向拉扯，啪啪啪连续从缝线上绷断，飞得无影无踪……本来是这样，因为是夜间，周围环境能见度太差，扣子飞行速度又太快，他的眼睛没有捕捉到它们，更何况他需要关注的东西实在太多，但在没多余的注意力关注这些扣子，毕竟又不是在毕业典礼上被学妹揪走的。
然而，几乎就在下一刻，尤绮丝急道：“小心前方！”
江禅机不及思索，本能地抬起左臂，用左臂上的漂流瓶挡住脸，至于心脏，他就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集中大部分念动力挡在身前，重点防护心脏部位。
他刚刚摆好阵势，就感觉到三道尖锐凌厉速度极快力道极大的微小物体入侵了他的念动力屏障，数量正好与他刚刚被扯掉的扣子数量相对应，它们势如破竹地穿透了第一重屏障，勉强被第二重屏障拦住了，但考虑到它们仅仅是含铁量并不高的三颗扣子，这就很可怕了，如果他刚才没有再后退几十米，第二重屏障能不能挡住也不好说。
他放下手臂一看，刚才失去的三颗扣子果然悬浮在眼前，被念动力屏障卡住了。
不仅如此，还不等惊魂未定的他回过神来，这三颗扣子又开始蠢蠢欲动，被一双无形之手向前拉扯，这次他肯定不会放它们走，否则又会成为子弹射向他，赶紧一把抓住它们揣进兜里。
嗯，他以为初次见到米格贝利斯时，就已经了解了这些学姐们的可怕，但事实上她们每一次出手，都刷新了他对“可怕”二字的定义。
当然她们并非在多年前就有这么强，而是这些年处于陨石的中心，被浸泡在富氧水里，她们的身体吸纳了大量的源能，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帕辛科娃将军亲至，刚才也同样得大吃一惊，主要是以强磁场驱动的微小磁性金属物体，破防能力太强，而念动力虽然万能，但总的来说更偏重于防御，事实已经无数次证明并且还将继续证明，当双方实力相近时，矛永远要强于盾。
或者说，哪怕是帕辛科娃、宗主、李慕勤老师她们同时出现在这里，结局也未必会有本质的改变，这17位学姐绝对可与她们相抗衡甚至几乎肯定可以稳压她们一头，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唯二可能改变战局走向的，只有米雪，或者于娜或者15号的响指——不得不感慨，宗主培养15号作为超凡者杀手，真是棋高一招，可惜她们不在场。
他不仅没能拦住她们，反而又被她们逼退几十米，她们人数众多，能力全面又可怕，无论他选择远攻还是近战，恐怕都是白给，而最糟糕的是，她们正在向学院长和欧阳彩月那边靠近，尽管学院长能力很强，但一是架不住她们人多势多，二是学院长未必能下死手，而她的能力一旦发动，就没有所谓的手下留情，犹豫就会败北，而在他看来，学院长的败北已经是注定之事，就算把欧阳彩月也算上，结果也不会改变，但他束手无策。
不，他倒是有个办法，就是带着学院长和米格贝利斯隐身逃掉，欧阳彩月倒是随时可以跑掉，但他不确定的是，隐身状态能否穿越“通道”，以及这些学姐们是否还有其他能力可以克制隐身，隐身状态与念动力互斥，不能同时使用，他也没试过一下子带这么多人，所以如果是想隐身跑，就只能寄望于没有其他意外了。
至于那位神秘少女……是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他到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她，本来是打算把她带回地球慢慢说，但现在……他都自身难保了。
他转头望向她，她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看姿势像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动作，见他的视线转过来，就打手势似乎在问，要不要她帮忙？
她是根本没看到她们刚才的厉害还是怎么回事？虽然尤绮丝说她强到深不可测的程度，但江禅机很难想象有谁能打得过17位学姐的联手攻击……或者反过来，即使她强到匪夷所思，打败了她们，但她会手下留情么？还是说他要眼睁睁看着她将这17位学姐屠戮殆尽？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又有一道人影从“通道”里出来，一身黑色的忍者服，头上戴了与欧阳彩月相同的头显，只是身份不明。
第1008章 久违的运气
欧阳彩月也被“通道”里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到心脏差点儿停跳，她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意识地就想把手里的松果炸弹砸过去——阻止她动手的原因也不是别的，而是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她真砸出去并引爆，连她自己也会被波及。
等她看清是一位超凡忍者，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心里暗骂了一句这都啥时候了还穿着没有卵用的忍者服，因为即使身体其他部位全都隐身了，唯独头显是肯定不能隐身的，这不是新版皇帝的新衣么？她也就在心里骂骂，毕竟不知道人家的身份，万一是宗主亲至，顺手给她一刀，她也没处喊冤。
但欧阳彩月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她能撑到现在，纯粹是因为浮空灯笼没有重点关注她，似乎它们知道她是一个无名小卒，将重点放在江禅机、米格贝利斯、学院长她们身上，她这边的压力并不大，但饶是如此，她也快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只要浮空灯笼们稍微对她施加压力，她扔出去的松果炸弹就会被弹回自己身上，而它们没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怜悯她，或者有意放水，而是她背靠“通道”，松果炸弹要是真被弹回来，她至少可以立刻跳回“通道”里跑掉，多半可以全身而退，它们正中看准这点，干脆对她围而不打。
“喂！你是谁？”欧阳彩月冲着新登场的忍者喊道。
忍者的动作代替了回答，她摘下右手的手套，清脆地打了一声响指。
被念动力撞击，学院长的伤势不轻，身体多处挫伤，肋骨也可能出现骨裂，但她的精力意志极强，只要没有失去意识，就依然能够战斗，只是念动力的攻击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她只能暂时找隐蔽处避其锋芒，好在崖顶这种地方多的是，一边观察形势一边伺机而动，然而由于头显视距有限，她与江禅机距离太远，只能通过声响判断其大致方位，也不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在乱石间向他慢慢靠近。
她没遇到江禅机，头显却先描绘出了前方的17位人影，她并不知道江禅机把学姐们救了出来，但这种事一想就知道，要么是江禅机把她们救了出来，要么她们受到浮空灯笼的控制而成为敌人，否则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凭空冒出17个人形生物，体型也跟隐异猴或者猿人相差太远。
那17个人影也看到了她，头显捕捉到其中一人的手部动了动，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那人做了什么，但第一反应就是将她前方的空间消除掉，然后立刻侧向卧倒于乱石间。
她敏锐的第一反应可能救了自己的命，至少是暂时救了自己的命，但卧倒之后她就知道情况很不乐观，这17人步步进逼，她却没什么退路，除非放弃江禅机和米格贝利斯，与欧阳彩月一起逃生，方有一线生机，但这是她根本不可能做的事，唯一的机会只有等待，因为付苏已经告诉她，第二位支援者也即将抵达，那就是……15号。
22号来到红叶学院顶替学院长，但33号和15号她们都已经离开，相比于红叶学院驻外老师们的收缩，宗主反其道而行之，重新分配了每一名忍者，甚至连原本已经退居二线的前忍者们，以及忍者学员都已经调动起来，将她们分派到世界各地，原因可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或者猜到——因为她想救回某个她很看重的人，就是这么简单。
15号离此地最近，听到消息之后，她采用了最简单最快速的方式，从附近偷了一架螺旋桨教练机，飞到上空之后弃机跳伞，才仅比欧阳彩月稍慢一步赶到。她刚刚得到付苏转述的消息，昔日学院长的学生已经变成敌人，因此踏入“通道”之后，立刻使用响指，希望能赶得及，同时对欧阳彩月说道：“停手，否则爆炸声会盖住我的响指。”
欧阳彩月不爽她命令般的语气，但这种情况也不宜较真，姑且忍气吞声，反正她的松果也不剩几个了。
成年的浮空灯笼们是不会发声的，现场的人类没有作声，附近的野兽早就被吓跑了，环境顿时安静下来，15号的响指声传出很远。
江禅机和学院长听到响指声，真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这算是离开很久的运气终于回到他们身上了么？15号的响指是最适合在避免自相残杀的情况下发挥作用，说不定是优奈的祝福在冥冥之中产生了一些效果。
响指的效果立竿见影，原本这17人的步伐、阵形都相差无几，受到响指的影响之后，她们的阵形立刻出现了紊乱，有几个人走着走着就快撞到一起，而失去自我意识的她们又没那么机动灵活，就像是……寂静岭里的那些护士一样走路歪歪扭扭、彼此撞来撞去，若非此时依然没有脱离危险，场面还挺搞笑的。
不过，她们受到响指的影响，浮空灯笼们可没有受到，它们察觉到异常，可能是通过特定的闪光向17人下达了命令，让她们暂时停驻原地，不要乱走动。
敌不动，我不动，江禅机他们乐得双方都不动，僵持下去对他们更有利，最好能再僵持一个小时，到时候胜负之势就逆转了。
响指不分敌我，江禅机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但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他先是降落地崖顶，进入隐身状态，摆脱了响指的影响。
他远远绕过伫立的17位学姐，在乱石间找到学院长，然后解除隐身。
“学院长？是我。”他低声说道。
“你……”学院长惊得脸色煞白，只是戴着头显而看不到，因为她完全没察觉江禅机的接近，他就像是突然从地里钻出来的，她差点儿就动手了。
“学院长，我问您一件事。”他主动开口打断她想问的话，“之前进入‘通道’的学姐一共有多少人？她们里面是否有一位……长得特别漂亮的？”
学院长错愕，现在是问这种事的时候吗？
机机和依依祝[宋白]生日快乐！当然也包括破破本π。
第1009章 敬畏
“问这个干什么？”
江禅机把昏迷中的米格贝利斯也一起带来，总不能把她放着不管，学院长没有顾得上回答他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而是先摘掉头显，查看米格贝利斯的伤势。
“学院长，这个问题很重要！那边有一个我从陨石里带出来的女生，当我找到她们时，她们都昏迷泡在水里，跟米格学姐描述的一样，唯独这个女生在我刚见到她时，她就自己醒来了……总之就是很怪，我不知道她是敌是友，所以我得跟您确认一下，否则我……没把握要不要让她跟着咱们一起回去。”他着急地解释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
学院长听得皱眉，“你是说她长得很漂亮？有多漂亮？我觉得那些女孩子都挺漂亮的，只是各有各的美感……”
他打断道：“不不，学院长，现在不是说这些客套话的时候，她是那种……人类理想中的漂亮。”
学院长愣了一下，迟疑地摇头，“如果是这样……大概没有，但她未必是本校的学生，其他校外的超凡者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原因，同样可能选择穿越‘通道’……”
江禅机也考虑到这种情况，但这种不确定性是目前最大的隐患，干脆把这个问题抛给学院长来解决，“那咱们要不要把她带回去？话说在前头，她是我遇到过的最强超凡者，很可能比包括您、宗主、将军在内的超凡者全都厉害得多！万一她是敌人……”
学院长惊愕得一时说不出话，她从理性上觉得他太过夸张，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不同凡响，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为什么会是敌人？”
一道声音突然从他们侧后方响起，略显沙哑的女声。
这次连江禅机也吓得差点儿尿裤子，他和学院长同时转身，并且同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神秘女生半蹲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甜美纯真的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视线上下打量几眼学院长，便又重新落回江禅机的身上，仿佛其他人并没有那么吸引她。
江禅机与学院长快速交换眼神，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发现她是怎么过来的，学院长大概以为是他把她带过来，毕竟他的出现就很突兀，而他心里喊冤，他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学院长盯着她看了两眼，领会了江禅机的意思，她果然是人类理想中的漂亮，不同人种身上最突出的部分集中于一身，令人惊叹于造物之奇。不过，正是因为她是那种看过之后就绝对忘不了的相貌，学院长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
江禅机背后直冒寒气，她能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如果她想杀他，几条命大概都不够用。
“尤绮丝，你知道她是怎么出现的么？”他急忙询问。
“不知道，当我察觉她出现时，她已经说话了。”尤绮丝答道，“我再次建议你谨言慎行。”
学院长略加沉吟，对她问道：“那么，你是我们的朋友么？”
江禅机觉得不愧是学院长，问了个很厉害的问题，前提是神秘女生能够诚实回答，但他并没有抱有很大的期望。
然而，令他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当神秘少女微启樱唇，正要回答这个问题时……她，以及她脚下的岩石、土壤，全都消失了，地面被剜出一个半球形凹坑，就算是用最精确的测量仪器，恐怕也测不出这个球形的瑕疵。
一阵微风向前吹拂，将消失那部分空气形成的真空填充上。
江禅机呆若木鸡，回过神来之后，勐地转头望向学院长，后者一脸木然，缓缓将手掌握紧，喃喃道：“希望我没有做错……”
“真是不得了的女人。”尤绮丝发出极为罕见的点评，甚至似乎带了一丝钦佩，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学院长您……”他一时语塞，心里百感交集。
学院长咬着嘴唇，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不敢面对他的视线。
自从他进入红叶学院之后，有生以来头一次，他对学院长产生了敬畏，以前虽然也有，但以前都是“敬”远多于“畏”，而这次相反。
刚才那个瞬间，学院长借用一句特殊的问话来令神秘女生分神，然后猝不及防地隐蔽出手，将其连同附近的空气和地面一起送进了异次元空间，如果这事是宗主或者帕辛科娃将军干出来的，他倒可以理解，但学院长居然也会这么做，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学院长的能力，最厉害在于其隐蔽性，尽管她有时候辅以手部动作，令旁人以为她需要将手指向前方才可以发动能力，但其实并不需要，当然这也是她长期训练的结果。
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情况下，结束一个可能无辜少女的生命，仅仅是为了未雨绸缪，如果难分敌我，就直接杀掉以绝后患，这种做法……太不学院长了，这就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么？
几秒后，学院长稍微平复一下心情，睁开眼睛说道：“如果我做错了，我会去自首的，但不是现在。”
江禅机咽了口唾沫，安慰道：“学院长，您不用自责，其实我也想过要对她动手，只是我觉得自己大概打不过她，才没敢出手……您做的可能是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选择，俗话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学院长惨然笑了笑，“谢谢你。”
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学院长有自己的理念与坚持，不是他这种空洞的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他也就没再多说，不论怎么样，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而且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事可以证明神秘少女的无辜，只是……还是挺惋惜的，神秘女生的脸，只要看过一眼，简直比浮空灯笼的高频闪光还要令人难忘。
然而，就当他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时，尤绮丝却幽幽地在刚才那句“真是不得了的女人”的话后面，又补充了下半句。
“……蠢得不得了。”
第1010章 死亡
若不是尤绮丝很没必要地补充了后半句话，江禅机还真以为她在夸赞学院长，但就算是出自于她口中，他还是很难信服，说学院长其他方面不足之处他都能接受，唯独这个“蠢”字，令他听得很不舒服，要是学院长算是蠢，那他岂不成了水螅一样的智商？
尤绮丝不需要读心，只要监控他的生理体征变化，比如心率血压激素什么的，就知道他不服气，冷声说道：“我说了，攻击那个女性无异于自杀行为，她哪里来的自信让她认为自己可以？”
“话是这么说，但……学院长不是已经成功做到了么？”他替学院长辩解道，虽然学院长可能因为不明内情而稍显鲁莽，但结果是好的就行。
“你这么认为？”尤绮丝反问。
“难道不是？”
江禅机诧异不已，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学院长将神秘女生连同附近的空气和地面一起“消除”得无影无踪。尽管学院长也受到响指的影响，但她的能力算是范围攻击型，并不需要极为精确的定位，影响并不大。
尤绮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是在打哑谜，而这时候，学院长努力从自责中挣脱出来，说道：“利用现在这个机会，咱们试着能不能……”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视线就越过江禅机的脸，死死盯着他的侧方，与此同时，他也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就是全身汗毛都立起来的那种。
在那块半球形的地面凹陷上方，大概是“原”地面所在的高度，空气突然出现了波动，一个半透明的平面出现了，像极了迷你版的“通道”，一道人影跨过了平面，先是腿，再是身体，轻飘飘落在了凹陷之中，然后平面就消失了。
盯着这位重新出现的神秘女生，江禅机与学院长在各种意义上瞠目结舌，大脑和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运转。
“很有趣的体验，但下次最好不要再这样了，或者至少提前跟我讲一声，我不是太喜欢惊喜~”神秘女生笑靥如花，将他们两人的脸色映衬得更加惨澹。
江禅机上下牙齿直打架，他连想都不敢想，学院长的能力会遇到无效的情况，这可是他一直以来仰赖的最后王牌，结果……也并非无效，只是用来对付她没有用，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尤绮丝大概是预见到这样的情况，现在回想她那句嘲讽，只能承认她是对的，向神秘女生出手是下下策，除了激怒对方之外可能没有任何好处。
学院长更是心如死灰，虽然她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但有生以来头一次在关键时刻遭遇彻底的失败，怎能不令她从头凉到脚？
“那个……我们刚才是开了个玩笑！哈哈”江禅机尬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是吗？真的是开玩笑？”神秘女生的笑容渐冷，“学院长是会对初次见面的人开这种玩笑的性格么？”
学院长心知覆水难收，从自己出手那一刻，就相当于撕破了脸，如今再假装开玩笑就太难看了，如果对方真得强到无法抗衡的程度，她至少可让江禅机撇清关系，于是把江禅机拉到一边，自己正面面对神秘女生，正色说道：“刚才是我的决定，与婵姬无关，我出手是因为我信不过你，如果你有任何不满，大可以冲着我来！但话说在前头，无论你有多强，我都不会坐以待毙！”
“学院长，这……”江禅机还是试图做最后的挽救，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敌人强到根本无法打败，并且也不像是穷凶极恶，那么试试让步妥协也是一种选项，并不算丢人。
“这样么？”神秘女生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学院长突然感觉自己的衬衣领口像是被一双无形之手揪了一把，她别在领口的领针飞了出去，飞向神秘少女，但飞出一小段距离之后就停住，然后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反向激射而至，目标是学院长的心脏。
江禅机大惊失色，赶忙将念动力布防在学院长胸前，不过他的念动力连同领针一起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学院长身前的一团空气。
“这种磁能力，你怎么会……”学院长虽然没有受伤，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样的能力使用方式，令她想起一位进入“通道”之后一去不复返的学生，说不定就在那17人之中。
更惊讶的事还在后面，学院长身前的空气里又出现了一面半透明的平面波动，这次的波动范围小得多，也就不足一个拳头大，紧接着……
“学院长？”
江禅机突然觉得空气异常安静，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躁动不安，名为预感的不祥之物在蠢蠢欲动。
他刚才被学院长拉到身后，然后他为了向神秘女生替学院长求情，而绕到了侧后方，此时他好像注意到学院长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虽说这衣服已经穿在身上一两周的时间没换过了，但学院长会在夜里用清水揉搓并在火堆边烤干，所以皱巴归皱巴，以这个环境而言，还算是相当整洁的。
在她的衬衣背后，后心的位置，出现了一团黑点，像是因染的墨水一样慢慢扩大。
江禅机胆战心惊地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在那团黑点上抹了一下，然后收回放到眼前，借着月光和星光察看。
那不是黑色，而是暗红色。
“学院长！”
江禅机如五雷轰顶，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赶紧扑过去从后面抱住她，而她的身体也于此时逐渐瘫软。
她衬衣的正面，同样是心脏部位，同样有因染的墨迹正在扩散。
学院长一脸茫然，像是极为困惑，困惑于刚才发生了什么，困惑于自己为什么突然失去了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为什么在哭？”她倒在他的怀里，抬手替他拭去眼泪，但旋即又有更多的泪水涌出来。
“好美的星星……”
学院长的童孔里倒映着漫天星空，生命之火慢慢熄灭。
第1011章 低头
学院长的视线从星空移回他的脸上，嘴唇微动，很努力地想要说什么。
他伏低身体，听到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一定要活着回去！”
“嗯！”他含泪答应，握住学院长替自己拭泪的手，突然感到到这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与此同时，学院长的童孔也失去了光芒。
他曾以为自己经历过很多大场面、经过不止一次的绝望，但此时才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寒冷彻骨的绝望，以往虽然数次死里逃生，他或者他的同伴都离死神迟尺之遥，却总能转危为安，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即将死在他眼前的同伴，竟然是所有人都极为尊重的楷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满手的热血一再提醒他，这并不是梦。
尤绮丝像是幽幽叹息道：“所以说不要做蠢事，你怎么能在一个星球上击败星球本身呢？”
江禅机什么都没听到，这可能是他此生经历的最痛苦的悲伤，如果说以前他总是如神一样远远仰视着学院长，这段日子的共同生活让他体会她身为人的一面而备感亲切，而这也令他备感伤痛，甚至仿佛周围的一切，不论是神秘女生还是浮空灯笼的威胁，全都在离他远去——某种意义上也是自暴自弃吧，连学院长都死了，还有什么值得抗争的希望呢？
不过他好歹还保存着最后的意志，如果他在这里自暴自弃，岂不是连昏迷不醒的米格贝利斯也放弃了？又怎么对得起冒着巨大危险来救他们的欧阳彩月和15号？
他轻轻放下学院长，眼睛里喷着怒火直视着神秘女生，而她则一直饶有兴致地观察他的反应，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做了多么令他怒不可遏的事。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死死攥着拳头，若非怕连累欧阳彩月、15号和米格贝利斯也葬身此处，若非他答应学院长要活着回去，他真的想跟她拼命了。
欧阳彩月和15号由于戴着头显，只能看到她们有限的范围，她们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因为江禅机忍着没有哭出声，她们只觉得太过安静了，除了响指声之外，静得出奇。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像是听到一个很蠢的问题，“她不是刚才也对我做了同样的事？难道我要任由她杀我而不能反击么？”
从理性上，江禅机知道她还挺占理，毕竟学院长确实是无端对她下死手在先，但现在是讲道理的时候么？看着她这张令所有人都会惊为天人的脸，嘴里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他却感到无比的厌恶与虚假。
“你很难过么？”她问道，“是不是很恨我？恨和难过又是什么感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不是人？”他恨恨地说道。
“如果我不是人，还能是什么呢？我只是做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做的事——自卫，不是吗？”她抬高视线，遥遥望向“通道”，说道：“现在我想做另一件任何人都会做的事——回家，你答应了要带我回去，对吧？”
江禅机可不敢把她带回地球，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学院长，她已经是事实上的无敌状态了，别说是超凡者们，就算是地球上的国家机器倾尽全力，也未必能把她怎么样，但他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区别呢？凭他能把她留下么？
“姜婵姬！你们在搞什么鬼？还要等多久？”在响指的间歇，欧阳彩月忍不住喊道。
“学院长死了！”他大喊道。
“什……”欧阳彩月和15号闻言也惊呆了，她们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但江禅机哽咽沙哑的声音预示着这是真的。
“你们走吧！离开这里！”他喊道，“你们留下来没有用！”
“别废话！你要是不走，我们也不会走的！”15号喊道，而欧阳彩月则在心里吐槽——你想留下陪她是你的事，别拉上我啊。
“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要放弃！宗主她们快到了，其他人也快到了！”15号又喊道。
神秘女生低头看着他，“她们是你的朋友么？
江禅机不久之前还认为，时间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只要拖下去，拖到更多援兵赶来，他们就胜局在握，然而他知道这可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甚至……应该想办法阻止她们过来，否则……
“婵姬学姐！为什么我联系不上学院长了？发生什么事了？”付苏焦急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从她的感觉来看，跟对方陷入昏迷好像也不一样，并不单纯是没有回应，她发出去的东西就像是飞入了虚空。
“付苏！你赶快跟老师们说，让她们别过来！还有宗主她们，让她们全都别过来！”他说道。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婵姬学姐你不用担心，她们马上就到了！”她安慰道。
“不，你不明白！很多人都会死的！”江禅机有苦难言，如果他说出学院长死亡的事实，恐怕只会起到反效果。
神秘女生观察着他，“你在发抖，你在害怕什么？”
江禅机快要彻底崩溃了，只得向尤绮丝哭诉道：“我到底该怎么办？”
尤绮丝沉默片刻，说道：“她的强大超乎我的预料，在这个星球上她拥有近乎无限的能量，你是不可能在这里打败她的，打败她的唯一可能就是将她带回地球，但即使如此也机会渺茫。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向她低头，试着搞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以这个星球和猿人们的经历来看，她并没有残暴的毁灭倾向。”
“低头？你让我向她低头？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杀死学院长的凶手！”他像是被侮辱一样反应激烈。
她点头，“是这样，不过她可以杀人，同样也可以让死人复活，还记得猿女在陨石中差点儿获得实体的那一幕么？毁灭与创造是一体两面，能量与物质也可以互相转换，只要是在这个星球上，她没什么事是不能做到的，不信你可以试着问问她。”
第1012章 祈求
江禅机木然咀嚼了一会儿，突然听明白了，心中重燃希望，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尤绮丝的意思是，这个神秘女生可以将学院长复活？
虽说帕辛科娃将军也曾在猿人先祖的支配下死而复生，但当时帕辛科娃相当于力竭而死，并没有受致命的外伤，而学院长不一样，她的心脏被领针高速洞穿，心脏表面破了两个洞，心室内部一共有几个窟窿都不好说，这要是想复活，估计不论猿人先祖还是智人先祖都束手无策，但神秘女生的力量远在它们之上，甚至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它们做不到的，神秘女生说不定只是举手之劳。
他想想猿女之前像是稍微接近于实体化的样子，能够切实感受到黑石力量的可怕，能量密度之充沛简直匪夷所思，如果能将这些力量集中使用，说不定真的能生死人、肉白骨，如果为此要向神秘女生低头，只要不是让他做太过分的事，只要能让学院长复活，他都能忍受，毕竟他以前已经锻炼出很强的忍耐力。
“仅期望于生死人、肉白骨，你就太小看她了，我认为她甚至可以在小范围内改写宇宙法则，创造出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尤绮丝纠正道。
“啊？”江禅机更是瞠目结舌。
她详细解释道：“你可以试想一下，你们所谓的超凡能力，其实只不过是黑陨石在这个世界泄漏出来的一部分源能又泄漏到地球上，光是这样就能令部分人类获得神奇的能力，可以靠意识与源能的结合来驱动物质的改变，那么作为直接连接着陨石核心的她，力量有多么强便可想而知。”
“她的诞生源于从包括米格贝利斯在内的18个人身上提取的优质基因，说不定还包括一部分进化后的猿人基因来改善人类基因里的先天缺陷，以此基础上诞生出的完人，同时她靠读取18人的记忆，觉醒了与她们相同的18种能力，再加上浮空灯笼本身具有的念动力，她身上集中了人类最强的19种能力，更重要的是她从她们的记忆里学会了人类的知识和人类对源能的理解，以及人类社会的其他知识，但不知道她看了之后有何想法——对于这点，我也很想知道。”
江禅机现在心情大起大落，已经有些麻木了，总之他知道神秘女生很强，强到他无法理解的程度，换言之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以躺平了。
“对不起，我替学院长向你道歉，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应该怀疑你，也不应该无端攻击你，请你原谅我们。”他擦干眼泪，低声下气地道歉。
神秘女生好奇地盯着他，惊讶于他前后态度的转变。
“所以，能不能请你让学院长复活过来？只要她能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祈求道，除了祈求之外，他也没有底气跟她提要求。
江禅机察言观色，觉得她都快要答应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再次横生枝节。
“通道”那里人影晃动，一下子进来十几个人，虽然她们都戴着同款的头显，看不清她们的面貌，但毫无疑问能在这种时候冒着巨大危险前来帮忙的，基本上没有太多候选者——这本来是他无比期盼的一刻，现在却极为恐惧她们的到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可能是浮空灯笼或者神秘少女发现她们戴了头显之后，高频闪光就对她们无效了，于是停止释放闪光，但如果她们因此而摘下头显，情况就未必如此了。
欧阳彩月和15号好不容易等来其他援军，尤其是前者，她刷完了存在感，可并不想把命丢在这里，人一多，她底气就足了，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学院长和姜婵姬她们在哪里？”其中一人“打量”着周围环境问道，头显有限的视距令她没有看到江禅机他们的位置。
15号难以启齿，倒是欧阳彩月指着江禅机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她们在那边儿，你们小心点儿啊，听说学院长被杀了。”
欧阳彩月并非扇风点火，她一直以来的正常说话就是口无遮拦，而且在她看来，自己还是好心提醒，然而这话听在她们耳朵里，不啻于爆炸——虽说刚才付苏已经给了她们不好的预感，但真的被证实之后，若非她们都戴着头显，恐怕眼睛都红了。
她们训练有素，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虽然复仇心切，但依然分工明确，几个人负责处理周围的浮空灯笼，其他人直奔江禅机——前者之中包括帕辛科娃将军，除了江禅机之外，也只有她能飞翔于天空了。
而且，这次的增援者并不是空手来的，她们携带了突击步枪等结构简单不会受到强磁场影响的轻武器，用来对付浮空灯笼，不过用处不大，如果是对付单个浮空灯笼应该没问题，但现在它们已经集合起来，念动力也汇聚成为一股，别说是突击步枪，哪怕是大口径狙击枪，也未必能击穿念动力屏障，但也并非完全没有作用，至少逼迫它们只能将念动力用来自卫，而不是攻击她们。
当浮空灯笼们专注地对付来自前方的子弹风暴时，它们后方的防守就漏出了破绽，一道人影在它们后方横空浮现——令人惊讶的是，这个人影为了保持忍者服的隐身，竟然没有戴着其他人都戴着的头显，而是闭着双眼，像是纯粹依靠听觉与感觉在作战。她出现得太过突兀和悄无声息，依赖于帕辛科娃的念动力屏障站在空中，身体扭曲得像是一个拧紧发条的陀螺，在出现的瞬间，一道雪亮的刀光从她的身边绽放。
这把刀太亮了，亮得不正常，发出灼热的白炽强光，彻底压制了月光与星芒，并且几乎将整个陨石坑都照亮了，离鞘时尚有刀形，挥出时已变成炙热的流光，宛如溢出堤坝的潮水般磅礴而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吞噬了前方一大批浮空灯笼。
第1013章 误解
这道气势如虹的刀光提升了几乎所有在场者的士气，15号也知道是宗主亲至，宗主与帕辛科娃将军的联手简直是天作之合，摧枯拉朽的一刀像是太阳耀斑爆发，将上百只浮空灯笼化为灰尽，别看此时浮空灯笼的数量在几百只左右，能架得住几刀？只要它们的数量掉下一半，哪怕不用宗主出手，它们的念动力就已经防不住其他人的进攻了。
只有江禅机，他看到这一幕反而更加心惊肉跳，现在能杀掉多少浮空灯笼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让学院长活过来，而她们的做法无疑是在激化与神秘女生之间的矛盾——虽说她在陨石里出手杀掉几只老年版的浮空灯笼，但那大概是演戏给他看，此一时彼一时，她未必会容忍她们将这些青壮年浮空灯笼屠戮殆尽，毕竟它们可能存储着她重要的记忆，光靠她人类的大脑，很难记住过去亿万斯年的事。
果然，她的脸色冷峻下来，目光也愈发冰冷地注视着她们。
另一部分向江禅机这边跑来的人，还不等她们接近，江禅机就喊道：“大家别过来！听我说！大家别过来！别打了！”
虽然这波人还没很接近，但离他也只有几十米了，她们通过头显“看到”声音的来源处站着两个人，地上躺着两个人，虽然头显无法精确描绘这四个人的面容，但分辨哪个是江禅机还比较容易，看谁的衣服胸最平就行了。
但是另外三个人，就很难辨认了，其中另一个站着的人，也不知道是穿着贴身的紧身衣还是怎么回事，通过头显看着像是没穿衣服的状态，比较奇怪，而这令大家心里一沉，最后一线希望似乎也被浇灭，因为学院长几乎不可能穿这样的衣服或者不穿衣服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别人面前，那么躺着的两个人……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速度极快，限制她速度的只有头显绘制周围环境的效率，若非如此，她早就已经冲到面前了。
听到江禅机的喊声，她刹住身形，举起一只拳头向后面的人示意先停下。
“学院长在哪里？”
其实用不着她发出声音，江禅机从体型和速度上认出她是李慕勤，他认识的最强几个人差不多已经尽数到场，而这就更令他惶恐不安。
“李教官、李老师，请你听我解释……”
“别跟我打马虎眼！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是谁？如果你不说，我就摘下这劳什子玩意儿自己看了！”李慕勤平时的脾气虽然也有些暴躁，但此时关心则乱，脾气已经像是一座即将暴发的火山。
“地上的人是……学院长和米格贝利斯学姐……”
“学院长真的死了？”
“……请听我解释……”江禅机语塞，因为就算他愿意向神秘女生低头以换取学院长的复活，李慕勤她们也未必会相信如此离谱的事，她们没有亲眼见识到陨石内部的情况。
“不用说了！”李慕勤打断道，她悲愤至极地握紧拳头，关节嘎吱直响，她愤怒的并不是学院长的死亡，而是江禅机这种暧昧的态度，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浮空灯笼洗脑了……不，她宁愿相信是这样，否则就只能认为他天性凉薄，对学院长毫无感情，对学院长的死毫不动容，或者他已经被敌人吓破了胆，为了苟且偷生而选择投敌。
不仅是她，她身后陆续赶到的人，也有很多人这么认为，剩下的人虽然觉得可能另有隐情，但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很难替他辩护。
“算我看错你了！但你至少可以告诉我，是不是你身后那个人杀死的学院长？”李慕勤的杀气投向神秘女生，其实用不着江禅机回答，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是我。”神秘女生偏偏在这个时间搭腔了。
“好！有种！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血债需要血来偿，这个你应该懂吧？”李慕勤锁定目标，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但这只是表面的平静，在酝酿着最为炽烈的爆发。
神秘女生没有说话，这种沉默在她们看来就相当于无言的轻视。
李慕勤背对浮空灯笼所在的方向，摘下了碍事的头显扔到地上，“诸位，让我先试试她的成色。”
这不是在跟别人商量，也不是在讲究单打独斗的武德，而是其他人一拥而上的话，只会令她掣肘，无法发挥全部力量，其他人也没有跟她争。
扔掉的头显还未落地，李慕勤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紧接着砰的一声空气爆响，霎时间她又再次出现，与神秘女生的距离缩短至原来的一半，原本她是要直取神秘女生的项上人头，但半路遭到了极为强大的阻击，就像是撞到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但并不是念动力形成的屏障，而是一道人影拦在了半路，不仅拦住她，还将她逼退至原距离的四分之一，而拦截者也没有好到哪去，同样被震退了几乎相同的距离。
拦截者同样没穿衣服，等看清拦截者的脸，李慕勤虽早有准备，心神还是难免为之动摇。
“静岚！是你！”
她认出拦截者，正是她的同级同学，即使在红叶学院建校以来的整个历史上也属一属二的天才明星，而当年的她，只是简静岚这轮明月掩盖住的一颗暗澹无光的三等星而已，甚至远远不如另一位同级明星王叶菲。
之前戴着头显视距有限，她没看到另外17个人，但从学院长最后传回的消息来看，她知道她们就在附近，也知道很可能遇到简静岚，这可能就是她的宿命。
简静岚的脸与李慕勤记忆中并无区别，仿佛昨天才见过，但她的眼神极为空洞，已经看不到在离别之前，她因为误伤帕辛科娃铸下大错而难以自我谅解的悔恨。
“静岚，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你的托付……”李慕勤紧咬牙关，“但是今天，无论是谁也不能拦在我的面前，哪怕是你！”
简静岚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如今的她，只是一具纯粹的战斗机器。
第1014章 筹码
眼看昔日同窗即将生死相搏，江禅机快要急疯了，他知道李慕勤与简静岚这对组合不比其他人，在后者迷失神智只依靠本能战斗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存在怜悯、试探、手下留情这些选项的，而她们两人又都是攻远强于守的类型，这就意味着她们一旦打起来，几乎肯定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他能看出这点，李慕勤自己同样心知肚明，但她并不会因此而退缩，也许多年的苦练可能就是为了今天的宿命，打倒简静岚并非是私人恩怨，而是为了亲手替学院长复仇，哪怕她注定要倒下，至少会有别人继续前行。
可能是资质平庸者对天才学霸的仰视与嫉妒吧，她与简静岚并无深交，只是在毕业前夕，简静岚突然找到了她，约她单独谈谈，她当时看出简静岚状态不佳，似有心事，但她不是擅长倾听、倾诉或者替他人排解烦恼的性格，相比于这此琐事，她更想知道简静岚找自己是有什么事，难道是学霸觉得在毕业前不欺负她一顿就不过瘾？
事实出乎她意料，简静岚非但没有欺负她，反而将自己的学识倾囊相授，对于这种看似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李慕勤却不愿无功受禄，她不理解简静岚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像乞丐一样接受别人的施舍。
简静岚只得告诉她，自己打算前往“通道”另一侧，尽管自己有信心，但想到诸多天才前辈全都折戟沉沙，于是考虑再三，决定把自己的全部本事教给她，但强调并不是施舍给她，而是希望她找到这套拳术里的漏洞与缺憾，然后将其转授给未来有希望将其传承下去的人——其实并不只有简静岚有这样的想法，其他先驱者们也有萌生类似想法的人，但她们的能力本身都很独特，光是把使用方式教给别人并没有意义，而躯体强化系的超凡者，能力本身是一样的，区别主要在于使用方式。
简静岚说这些话的时候，用了接近于激将的语气，说即使自己倾囊相授，李慕勤也未必能掌握，这客观上也是事实，因为改变长久以来形成的固定出拳方式是极为困难的事，就像是一个人从小练习书法与长大之后再练习书法，难度与进步速度有天壤之别。李慕勤成功地被她激怒，为了证明自己，答应了她的要求。
李慕勤是一旦沉迷进什么东西之后就会废寝忘食地倾注其中的人，她学得简静岚的拳术之后，就开始夜以继日地钻研和练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直到有一天，当时还是她学妹的路惟静找到她，然后由衷地松了口气，说这几天没有见到她，差点儿以为她也跟简学姐一起进入“通道”了。她这才惊醒时间已经过了不少天，她太过痴迷于拳术，甚至没能见到简静岚的最后一面，当时嘴里没说什么，但一直是深埋在心底的遗憾，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忘了问一件事，就是简静岚消沉的原因是什么，这个问题直到后来才得到解答，是简静岚交友不慎，导致一位英雄人物的死亡。
如今，两人终于再次相见，李慕勤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但又全都不必说，至少不必靠语言来说，她所有的体悟与心得，全在接下来的一拳之中。
简静岚虽然迷失了神智，但她的战斗方式是最简单的，她的战斗本能也是最纯粹的，是否有神智并没有很大影响，甚至由于失去神智而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怜悯与犹豫。
李慕勤身后的其他人也想阻拦、劝阻，她们都知道两虎相争，结局肯定是两败俱伤，但她倔强的背影在无言中回绝了一切，也没人敢在此时插入她们中间来阻拦，她们两人的气势已仿佛有形之物，像一对巨大的圆锥在中线位置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其他试图阻拦这场战斗的异动都会促发这场战斗，从而受到来自双方的攻击……然而，如果任由她们两个全力以赴，这附近整片区域恐怕都要遭殃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禅机绝望地向神秘女生问道。
“我想干什么？”她反问，“难道不是她们想干什么？我只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她们却一个个都想杀了我。”
她说的没错，她确实没有做过任何错事，目前为止，所以学院长是为了预防性质而向她出手攻击却被反杀，当然学院长也是有道理的，而现在则是冤冤相报，已经很难讲道理了，除非她能将学院长原地复活。
“我知道，这是我们的不对，我替她们向你道歉……”他再次低头，“但这是一个误会，只要你能大发善心把学院长复活，就可以避免无意义的战斗和伤亡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做到吧？”
她不置可否，继续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语气既然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就证明她也许确实可以将学院长复活，只是江禅机能拿来谈判和交换的筹码太少了。
他回头一看，李慕勤已经屏气凝神，排除一切杂念，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封闭了除了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她的眼里只有简静岚，一旦合适的契机出现，她随时可能出手。
她身后的其他人眼见形势危急，已经开始四散撤退，寻找掩护。
江禅机把心一横，做出一个令现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此时李慕勤与简静岚两人大约相距二三十米，这点儿距离对她们而言就相当于近在迟尺，而江禅机突然动起来，用他最快的速度向两人的中间位置斜插过去。
要知道，她们两人现在都像是一触即发的扳机，任何一个外界的扰动都可能令她们走火，没人敢来阻拦她们的原因就是这个，一旦她们提前动手，插入她们中间的人或者物都会遭到来自两方的攻击，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自杀行为，没有任何意义，也不可能阻止她们动手。
江禅机偏偏这么做了，他唯一的筹码就只有他自己了。
第1015章 头铁
江禅机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谋定而动，其他人都在后退而他突然启动，速度又极快，一眨间就已经从侧方侵入了简静岚与李慕勤的对峙区，很多人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都认为他的举动简直不可理喻，以为他是将命运赌在两人顾忌他而停手的机率上，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他也知道不可能，无论是简静岚还是李慕勤，她们现在明明眼睛睁得很大，但视野极为狭窄，窄到童孔里只有对方的身影，充其量再加上面前一条直线的路面，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已经被忽略掉，双方一边在寻找时机和破绽，一边在蓄力中，箭在弦上，弓已拉满，不得不发，他的插入只会促使双方提前发动。
“……你应该是有打算在最后关头进入隐身状态吧？”在他高速前冲的短暂瞬间，尤绮丝问道。
“没。”回答简短至极。
虽然在最后关头进入隐身状态可以在理论上躲避双方产生的高温与冲击，但他没自信能把时机拿捏得那么准，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他在最后关头隐身自保，那么他的行动就没有任何意义，他是为了逼迫神秘女生出手救他，他赌的就是这个，赌自己对她有价值，当然更准确地说，是他的尤绮丝对她有价值，毕竟她们两个都是高于人类的智慧体——起码她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神秘女生是星球智慧制造的产物，制造她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在学校的心理课程上，他听过一个有趣的桉例，据说有人调查过，假设要把你流放到无人荒岛一辈子，你可以自己去，也可以带一个彼此憎恨的人去，绝大部分人经过考虑，最后都会选择后者，因为人是害怕寂寞的，不想对着空气说话一辈子，哪怕有个仇人也好，仇人未必是一辈子的仇人，哪怕双方为了生存下去而合作也好，但如果从开始就孤独一人，永远不可能无中生友。
下书吧
星球意识可能就是这么看待尤绮丝的，不论尤绮丝是敌是友，有总比没有强，它可是真真正正寂寞了一辈子，所以江禅机打算拿自己当筹码赌一把，即使神秘女生在这个星球可以为所欲为，但作为尤绮丝宿主的他被破坏了，她可能就会冒着永久失去尤绮丝的风险。
要说他有几分把握……勉强一半？但他必须试出自己和尤绮丝在神秘女生心中的份量，否则他毫无谈判筹码可言，打又打不过，下跪也不行，真的没咒念了。
不过话虽如此，向前死亡狂奔的感觉还是糟透了，全身都被双方无形的杀气压迫而颤栗，必须强忍着进入隐身状态求生的冲动，必须强忍着试图用念动力保护自己或者阻碍她们行动的念头，无论这些能不能成功，都无法达成他的目的，但如果他判断错误，神秘女生没有出手救他，恐怕他连一个完整的细胞都不会剩下……干脆双眼一闭，比谁头铁。
正如所有人的预想，李慕勤和简静岚没有因为他的横插一杠而投鼠忌器，反而由于他的出现而扰动她们互相牵制的气机而导致提前发动，双方同时从众人眼前消失，但在场的其他人，不管戴没戴着头显，面对这空前绝后的一场对决，第一反应并不是目不转睛地观看，而是下意识地卧倒抱头，除了那些迷失神智的学姐们之外。
现场保持着理智、真正毫不动容地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只有神秘女生自己，不过她的注意力也更多的放在江禅机的身上，思考他这么做的原因，而李简二人的动作是没必要看的，她很熟知她们的战斗方式，她自己也能做到。虽然她拥有这十几位学姐的记忆，自身的基因也99.9%以上都是人类，但星球意识亿万年形成的惯性思维方式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没有体验过社会群体生活的她，想出几种可能性，却无法判定哪个是对的。
而且，不论她想没想明白，她都没打算让江禅机就这么死掉，救他对她是举手之劳，但复活他……就未必能复活完整的他了。
直到这时，她才往简李二人的身上稍微投注了一眼，她们二人的速度已经快到人眼捕捉不到的程度了，双方谁都没有留手，就像是同一条铁轨上的两列高速列车相向而行，以无坚不摧的气势挤压着前方的空气，而在她们身后形成了近似真空的区域，声音是无法在真空里传播的，15号的响指声也被无效化，当然她们并不需要直接命中也能造成足够的杀伤，根据她的判断……双方势均力敌。
毫不夸张地说，她有一百种方法能救他，比如只救他，而任由另外二人同归于尽，但考虑到这会波及太多的浮空灯笼，虽然她也能将它们复活，但它们存储的记忆是无法复活的，所以她选择了善后最简单的办法，将局部空气密度提高了一千至一万倍，这些空气分子是从其他地方转移过来的，而不是从周围汇聚过来的。
简李二人早已经习惯了破开常规密度的空气，但现在她们就像一下子从空气跑进了水里……不，是水银里，前方强大的气压令她们的速度急剧下降，但又不像是念动力屏障那样会令她们粉身碎骨的坚硬障碍，而且每前进一厘米，都会面临比之前更大的阻力，阻力也不止来自于前方，还包括上方，肩膀上就仿佛压了两座越来越重的山岳。
同样感受到强大阻力的还有江禅机，当他察觉到异常时，就睁开了眼睛，看到简李二人的速度也慢了下去，在距离彼此两三米远的位置，维持着出拳的姿势慢慢倒下，同样倒下的还有他，但不同的是，他是闷头勐冲，速度没她们快，她们未释放出去的动能与超高密度的空气摩擦而令她们全身都在冒烟，头发都起火燃烧，但……好歹她终于动手了。
第1016章 抗命
神秘女生只将空气密度改变了小小的一瞬间就撤销了，否则当他们三人停下来时，失去身前保护自己的压缩空气，过于强大的外界气压会将他们的耳膜压破，甚至可能连眼珠都会被挤爆，江禅机自己的身体也快被摩擦得冒烟，但简李二人的情况可比他严重得多，他想爬起来跑到她们身边查看她们的状况，但有人更早一步跑过来，跑到李慕勤身边。
“路老师……”
他认出面前这个人，尽管路惟静没穿着白大褂而是穿着一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衣服还戴着头显，但他太熟悉她了，似乎闻到了她身上消毒水的味道，从而认出了她，但她来得太快了，她在体力上就是个普通人，这表明她很早就向她们跑来，说不定比他起步还要快，只是因为跑得慢才没引起别人的注意，然而这样……对她而言是真正的奋不顾身的自杀行为。
路惟静跑到他们身边，摘掉头显，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论别人怎么看，我都知道。”
刚才被李慕勤她们误会，他虽然心痛，但只能忍着，而路惟静仅仅一句话一个动作，就令他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哽咽着说不出话，但心头又是暖暖的。
路惟静将手按在遍体鳞伤的李慕勤身上，温柔地叹道：“每次都是这样，学姐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儿呢？”
她旁若无人，而实际上附近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在瞬间置她于死地，而她连反击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但她的神情就与平时在校医院里没什么区别。
看得出来，她是在尽力治疗李慕勤几乎遍及身体正面的高温灼伤，但烧伤这类伤势本来就是最难痊愈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治好，但只要李慕勤还活着，她就安心了。
又有几个人要跑过来帮忙，路惟静及时冲她们摇手，示意让她们别过来，因为她们帮不上忙，她知道自己身临险境，就没必要拖更多的人下水。
江禅机先确认一下自己的衣物没有烧毁，仅仅是衣物表面的纤维有烧焦的迹象，就从地上爬起来，心情反而平静踏实多了。
他转身走向神秘女生，说道：“谢谢救了我们。”
不需要多问，能制止这场战斗的人，除了她以外根本不存在其他选项，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出手了。
“你是有自杀倾向，还是有冲动鲁莽的性格？”她疑惑地说道，“之前我并没有看出来。”
“都不是，但这些人都是我尊敬的师长和朋友，我愿意尽一切可能去保护她们，当然我相信她们反过来也会同样保护我。”他强调道。
“是吗？”她表示疑惑，看了李慕勤一眼，因为从刚才李慕勤的表现上来看，似乎并没有太考虑他的安危。
“那是因为她误会了我。”他撇开视线，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平时她对我虽然总是很严厉，动不动凿我暴栗，但我真有事的时候，她总是会冲在最前面，刚才不就是这样么？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大概就是如此。”
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连另一边正在剿灭浮空灯笼的那部分人都暂时停手了，欧阳彩月更是吓得已经逃回了“通道”另一侧，在逃跑前把自己的头显留下了，不过没人会因此而责怪她，她可是第一个跑过来支援的人，这份勇气已经足够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逃跑才是最正确最明智的选择。
神秘女生举起一只胳膊，发出某个手势信号，剩余的浮空灯笼们开始向上方移动，分散并撤离战场。
分散就意味着它们无法再将各自念动力合力一处，也意味着不能再跟帕辛科娃的念动力正面抗衡，或者阻挡枪弹，理论上帕辛科娃可以继续追击，但它们分散撤离，她追击的效率就很低了，往某个方向追半天才能杀死几只，却要冒着被调虎离山的风险，她明智地选择不追，而是与其他人向这边聚拢过来。
“这个很抱歉，她们杀了一些……我们称为浮空灯笼的这些东西，主要是它们很危险……”江禅机怕她秋后算帐，忐忑地提前道歉，毕竟这些浮空灯笼，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她的同胞了，但她能忍到现在不发作，也许表明它们也不是特别重要，考虑到它们的飞行速度，陨石附近的这些浮空灯笼可能都是刚长大不久的，还没来得及派往外地，它们即使存储了一些记忆，大概也并非久远而重要的记忆。
“婵姬学姐，你不要动。”付苏突然在他脑内说道，“千央学姐也在场，她正在瞄准敌人的脑袋，你不要动，以免误伤你。”
千央学姐也来了吗？江禅机颇为意外，千央的激光器构造特殊，纯粹是靠她的能力来驱动的，里面并没有会受到强磁场干扰而失灵的精密零件，实属隐藏的大杀器，然而虽然不知道千央藏在了哪里，他还是赶紧说道：“千万不要！让千央学姐停下来！咱们的任何攻击对她都不一定有用！”
“但是你并不确定对吧？”付苏回应道，“她们认为值得一试！”
他犹豫了，如果换成随便任何一个敌人，他都会鼓励千央这么做，对她来说，能狠心将激光瞄准一个活人的头部，是需要很大勇气和决心的，但现在的情况太过特殊，即使一击摧毁神秘女生的头部，真的能有用么？他是不能确定，也许行，也许不行，但如果失败，恐怕会彻底激怒她。
这个选择极为重要，可能会影响在场所有人、甚至整个世界的命运。
“不！不要动手！”
他把心一横，他知道自己光是通过言语沟通，恐怕无法影响此时学校方面的决策者，她们可能依然会给千央下达动手命令，毕竟她们了解的情况远不如他这么多，于是一个箭步上前，站到了神秘女生的身前，贴得很近的距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不论现在学校方面是谁在决策，会不会决定哪怕牺牲他也要杀掉这个神秘女生，他相信千央学姐不会执行这个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