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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皆破     我的隐身战斗姬txt下载     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57章 窒息

    “真实视界”只是为了方便而起的称呼,阿拉贝拉并不是拥有了另一种能力,她的眼睛除了强壮一些之外,跟大家的眼睛没什么区别,区别只在于她的大脑还没学会美化和修饰这个世界,所以她看到的就是眼睛真实看到的世界,仅此而已。

    有一个简单的例子就可以证明大脑时刻都在修饰眼睛看到的东西,就是本来每只眼睛都有应该有一处盲点,但闭上一只眼睛,只用一只眼睛看世界,却没有看到应该出现的那个盲点,就是因为大脑根据记忆和环境给P掉了盲点,而阿拉贝拉现在就能清晰地看到左右两片视野内侧都存在的那两个盲点,所以她总是不自觉地稍微侧头看人,她想避开那两个盲点,而正常人两片视野合一,盲点被填充了,更习惯于直视其他人,直视他人也是一种社交礼貌。

    正如路惟静所言,看到真实的世界未必是一件好事,人类能生存到现在、成为世界的霸主,证明进化的方向大体上是对的,大脑选择P图对生存有利,阿拉贝拉除了能看到陈依依的存在这唯一的优势之外,她的视觉在其他方面全会带来种种不便,作为一名正常人没什么可羡慕的,但阿拉贝拉又没办法拒绝,只能以积极的心态接受这件事。

    可能当阿拉贝拉的大脑也学会P图,将倒影摆正、将视野合一、让视觉充满颜色之后,也许她就看不到陈依依了,但也有可能还能看到,毕竟她不是婴儿了,婴儿只能被动地遵循基因里的成长设定,没有选择的权力,而她理论上可以有选择,就像婴儿学会走路是基因决定的,但少年学会骑自行车就跟基因无关,走路和骑车在生理上没有本质的区别。不过她的适应过程肯定是漫长而痛苦,充满种种不便。

    阿拉贝拉自己倒是对幽灵没什么感觉,常人怕鬼往往是受各种影视和书籍的熏陶,而且鬼总是与黑暗联系在一起,这些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她从小靠盲文读的书都是父母、姐姐和修女姐妹们精挑细选的,没有那些怪力乱神的封建糟粕,也没看过相关的影视,至于黑暗……黑暗是她相伴多年的朋友,她从来不怕黑暗。

    相反,倒是凯瑟琳忧心忡忡,在恶魔的存在已经被证实的当下,她还真担心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担心在大部分情况下是多余的,因为只要让妹妹不要落单就好,如果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惊吓到妹妹,她发誓一定会用圣剑将其烧成灰烬。

    另一方面,看来阿拉贝拉还是不能返回阿勒山,她的眼睛还存在不确定的变数,继续留在离校医院不太远的地方慢慢恢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有需要的话,凯瑟琳可以自己返回阿勒山。

    奥罗拉好奇地问道:“路老师,阿拉贝拉可以看到依依的原因我们懂了,但婵姬为什么能看到呢?”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路惟静看了一眼江禅机,“地球上有几十亿人,有特殊个体存在的可能性是很正常的,因为人类的进化从没有停止过,一直在进行中。大脑更是复杂而神秘,想必你们曾听说过那位能直接‘看到’高维空间形状的数学家阿尔伯特,他的这种本事又怎么解释呢?对于我们不了解的东西,只要心怀敬畏就好。”

    大家纷纷点头,觉得路惟静说得很有道理,大脑太过强大,比如院牧长的眼中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天使,并且还把天使带到了现实里,本质来说这是大脑的异常,这又跟谁讲理去?

    “对了,奥罗拉,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路惟静望向奥罗拉,“还记得你在洞穴里冻成冰块的那两只隐异猴吧?”

    “那个要多亏路易莎的帮助,否则只靠我的话……”奥罗拉向路易莎点头致意,回想起当时的事,她至今心有余悸。

    路易莎的中文还是不太行,要靠蕾拉的翻译,不过她听懂了自己的名字,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笑。

    小穗公允地说道:“奥罗拉你不用谦虚,你们两个都很棒啊。”

    “对啊,我也听说了,奥罗拉前辈超厉害的!”优奈接话道,她的同学听说她有时候能跟奥罗拉近距离接触,都很羡慕她。

    那次的事已经在校园里传开了,大部分学生不知道细节,所以越传越邪乎,奥罗拉的传奇事迹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连今年新入学的学妹们看到她都会变成星星眼。不过作为去过现场的人,看到那一幕,对心理和生理上的冲击力非常大,连负责善后的老师们看了都议论了好久。

    “那两只隐异猴怎么了?”奥罗拉又问,她心说总不会死而复生吧?那就太邪门了。

    路惟静说道:“我们把冻成冰块的尸体运了回来,等冰化之后进行了解剖,然后将尸体火化了,不过在解剖过程中,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什么?”奥罗拉努力回忆了一下,她当时已经是置生死于度外的状态,只知道拼命逼出自己的能力,其他事情都记不太清了,但她觉得自己跟隐异猴没有发生直接接触,按理说尸体身上无论出现了什么意外状况,都应该跟她无关才对。

    “你猜它们的死因是什么?”路惟静又问。

    “死因难道不是被超低温冻成冰块然后又破碎?”江禅机对当时看到的东西记忆犹新,简直跟电影里的特效差不多。

    “不是。”路惟静摇头,“其实它们在心脏和大脑被冻结之前就已经死了,死因是窒息和大脑缺氧。”

    “我知道了。”江禅机自以为是地抢着说道:“奥罗拉把空气里的氧气都冻结了,它们呼吸不到氧气,所以……”

    “别忘了,那可不是封闭空间,洞口连通着外面,虽然有氧气被冻结了,但还有其他地方的氧气补充过来。”路惟静否定道,不过这其中的原因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警探都不一定能想的到,“准确地说,它们是溺毙的。”

    这下大家全都接不上话了,当时那是山洞里,温度又低到零下不知多少度,哪来的水?又怎么会溺毙?若非他们相信路惟静的专业素养,恐怕会认为是尸检过程中出错了。

    “人的肺里遍布肺泡,隐异猴也有功能类似的呼吸器官,当人类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里,不戴口罩之类的防护用品奋力奔跑时,吸进肺里的冷空气就会令肺泡破裂,如果不及时停下并保温,等肺泡破裂到一定数量,肺部就会充满血液,甚至血液可能结晶,人会开始咳血,最终呛死在自己的血液里。”路惟静解释道,“那两只隐异猴就是这么死的,它们的肺已经纤维化,由内至外被冻成碎渣了,跑到那里时,它们的大脑早已缺氧到极限,说不定已经脑死亡,身体的倒下只在弹指之间,所以即使它们察觉前方是死亡禁区,它们也停不下来了。”

    大家不禁打了个冷颤,路惟静描述的那种场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呛死在自己的血液里是什么感觉?

    奥罗拉也同样很震惊,她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原理,路惟静说这事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指点她,告诉她可以用新的方式使用自己的能力,有时候并不需要将温度降至极低,只要将温度保持在零下二三十度,但尽量扩大低温区的范围,那么当敌人进入低温区并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奔跑或者连续高速移动,就是在自掘坟墓,她连一根手指都没动,敌人就死了。

    江禅机寻思,奥罗拉如此出色,如果将来有一天要去北方寻找所谓的地下熔岩湖,有奥罗拉随行帮忙的话,会带来极大的便利性,否则那种地下的熔岩湖跟地表火山口的熔岩湖不一样,地下空间相对封闭,光是接近就会非常热,毕竟是地狱嘛,常人根本没办法靠近,直接就烤得脱皮,甚至呼吸都可能把肺灼伤,有奥罗拉中和一下就太好了,当然这也只是随便想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让她跟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太好,那可是名副其实的拉着人一起下地狱……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好了,我继续去忘自己的事了,你们有其他问题再来找我就行。”路惟静解释完大家的疑问,再次离开病房。

    江禅机他们暂时也没别的疑问了,阿拉贝拉得知自己的眼睛并没有与其他人有本质的差别,也算是进一步缓解了紧张和压力,大家依次走到她面前让她认人,她要做的就是将大家的声音和脸逐一对应,并且试着在脑海里让他们的脸和身体倒过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会成为她的日常。

第658章 进步

    虽然阿拉贝拉戴上眼镜之后的状态还不错,情绪比较稳定,已经不太需要防止她做傻事了,但大家还是尽量抽时间轮流陪护她,她有太多疑问,日常生活里的东西全都不认识,饮食起居也有诸多不便,比如她戴上眼镜之后第一次离开病床想上厕所,脚就不小心踢到了病床的床腿,差点儿把脚指甲劈裂了,以前她在熟悉的地方光靠听觉和触觉摸索着去厕所已经习惯了,能看到东西之后反而各种不适应,走路根本走不了直线,她甚至在早餐被端来后,发生了用勺子把蔬菜汤送到鼻子眼里的糗事,主要原因当然都是倒像,正常人倒着看世界也走不了直线。

    路惟静和大家都担心她由于初期遇到太多困难而缩回蜗牛壳里,重新依赖于听觉和触觉,因此尽量时刻陪伴她的饮食起居,帮助她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最初适应期,而且这样也可以避免她在日常生活中意外受伤,因为她这样天地颠倒的走路很容易扭脚,一旦扭了脚就更麻烦了,所以只要她离开床或者椅子,大家就拉着她或者牵着她走路。

    阿拉贝拉自己很要强,她也恨不得早些度过这段时期,更巴不得一下子将该了解的东西都了解,但一口吃不成胖子,即使是桌椅板凳这些东西,现实中的这些东西也跟她摸出来的、想象出来的不一样。

    戴上眼镜相当于人为限制了她一次性可以看到的东西数量,所以她也不头疼了,洗澡洗头的时候,她就仰面朝天平躺着,让视野里只能看到天花板,这样摘下眼镜也不会有什么不适,然后别人帮她戴上隐形眼镜,这隐形眼镜戴上之后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但并不影响洗澡洗头。

    短短几天,她见识了太多新奇的东西,包括以前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手机和电视,不过她暂时没有感受到手机和电视的魅力,毕竟图像是倒着的。

    人的适应能力很可怕,尤其是在有朋友支持和坚强意志的情况下,尤其是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

    在这几天里,阿拉贝拉光是因为身体的触感反馈与视觉的感受上下颠倒而呕吐过好几次,每天夜里做着光怪陆离的噩梦,即使有人牵着,身体还是经常磕碰到障碍物,神经一天到晚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但她硬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度过了最艰难的初期,并且稍微适应了现在的感受,起码在病房生活区、厕所、诊疗室这几个小区域里,她已经算是适应了生活起居,当然眼睛的状态还是一成不变。

    第一个大惊喜于不期中悄然而至。

    一天早上,阿拉贝拉在长期黑暗中形成的生物钟唤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几乎一团漆黑的病房,因为窗户全拉着厚厚的遮光帘,只有病房里的监护仪器闪着星星点点的微弱亮光,院牧长和凯瑟琳均匀的呼吸声从左右两侧传来,她们还没睡醒。

    这间病房现在白天晚上都会拉着窗帘,白天是薄窗帘,夜里是厚窗帘,因为她的眼睛还适应不了太强的光线。

    以前的阿拉贝拉如果比室友姐妹更早醒来,她就会独自默默下床去上厕所和洗漱,也不用开灯,以免打扰室友的睡眠,而现在她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下,她有尿意想上厕所,是应该在黑暗中摸索着悄悄去,还是应该打开灯再去?经过这几天的适应,她在病房里已经可以独自行动而不磕碰,但开灯显然可能打扰姐姐和院牧长的休息,她们一个是病人,另一个这些日子受累太多,需要更多的休息。

    想了想,她决定在室内摸黑,进入厕所关上门再打开厕所灯,于是她摸索到放在床头的眼镜,给自己戴上,蹑手蹑脚地起身下床。

    以前她在黑暗中行走是驾轻就熟,这几天稍微适应了眼睛,在黑暗中反而不太会走路了,依赖视觉的正常人面对黑暗时,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和反应吧?

    不过短短几天不足以把她这么多年对黑暗的适应尽数抹杀,她没有发出声响地顺利进入厕所,关门开灯。

    光线亮起的刹那,突然的明暗转变以及对她来说过于强烈的灯光令她的眼睛和大脑深处阵阵刺痛,她不由地眯起眼睛。

    虽然可以跟医生和护士反映情况,请她们将室内的灯光都换成较暗的灯,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她不想总是让别人来迁就她,她已经麻烦了别人太多,尤其是这种小事,她又不会在厕所里待很长时间,其他正常人需要明亮的光线。

    她就这么眯着眼睛上完厕所,回到洗手台前洗手,闭着眼睛摘下眼镜洗脸,擦完脸又重新戴上眼镜,这时她略微适应了明亮的光线,眼睛还是眯着但没眯得那么细,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的她,依然是倒着的,挂着水珠的头发像是不受重力影响似的往上飘着,不过似乎有什么东西……

    阿拉贝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突然发现,她的左右两片独立的视野已经合二为一了!

    说起来,视野合并本来就比将倒像看正要容易得多,左右两片视野有四分之一左右是重叠的,阿拉贝拉平时看东西,如果物体或人是位于她正前方,且同时用双眼看就会重影,人或者物体的轮廓外面有一道额外的描边,而且还会有两片讨厌的黑斑遮挡视线,她会本能地侧头观察物体或者人。自从路惟静给她解释过原理后,她就忍着重影带来的不适感,尽量正视物体或者人。

    此时此刻,重影和描边虽然还没有完全消失,但已经很轻微了,尤其是在静态的情况下,差不多可以忽略,动态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眼珠或者头部转动越快就越明显,但比前强多了。

    原来那两块黑斑遮挡的区域,现在已经能看见了,只是亮度明显比周围的区域偏暗,动态的时候就更不稳定,有时候还会短暂地黑一下,表明大脑的PS技术还很不娴熟。

    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双眼独立成像是多么难受,就像是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同时观看两块并排且有一部分重叠的银幕,银幕中还挖了两个坑不显示图像。

    这时,厕所门被轻轻敲了一下然后被推开。

    凯瑟琳听到马桶抽水的声音醒来了,发现妹妹没在床上,厕所门缝下方透出灯光,尽管这两天妹妹已经可以在室内独自走动,但她还是不太放心,怕妹妹在厕所里滑倒,于是下床来到厕所查看状况。

    “阿拉贝拉,你没事吧?”她看在妹妹在照镜子,神色似乎不太对劲。

    “凯瑟琳……我……我……”阿拉贝拉越是激动,越是无法描述情况,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看到的画面……合成一个了!”

    凯瑟琳愣了几秒才明白妹妹的意思,惊喜地连声音都顾不得压制了,“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姐妹俩兴奋地紧紧拥抱在一起,嘴里喃喃念诵祷词,不断地向上帝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最高兴的还是阿拉贝拉自己,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自己这几天的心路历程,几天的时间看似一眨眼就过去了,但只有她自己才以体会到其中的煎熬,能看到世界比以前的黑暗还更加令她不知所措,忍受着各方面的不适还要努力强颜欢笑,以免朋友们担心,而眼睛什么时候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看世界又显得遥遥无期,她恨不得让自己变成整天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婴儿来度过如此煎熬的时期。

    而现在,她的坚持和努力有了结果,这极大鼓舞了她的信心,否则若是迟迟见不到任何成效,任谁都会产生难以抑止的焦虑和怀疑——会不会自己的视觉永远都会是视野分离的倒像?没人可以百分百给她打包票,路惟静也只是说理论上她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但如果她永远只能看到视野分离的黑白倒像,那……说不如永远看不见就太没良心了,但仅仅为了这样而所付出的一切是否值得呢?

    她这几天的噩梦就来源于这个可怕的念头,她让自己努力不去想这些,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潜意识去想,而她又明白潜意识对超凡者的影响有多么大,然后就越来越害怕和焦虑。

    其他人嘴里不说,心里多少也意识到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但他们除了耐心的安慰和陪伴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谁都帮不了阿拉贝拉,除了她自己。

    对阿拉贝拉来说,这是一个关键性的节点,无论说它多么关键都不为过,从这时开始,她的信心与希望大增,面对心底的焦虑和不安逐渐占据了优势,因为以前路医生和其他人再怎么安慰她,那都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现在就不一样了,事实印证了理论的正确,足以支撑她走得更远。

第659章 独自离去

    阿拉贝拉的视野合二为一的好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之前暗暗替她担心的人们也都如释重负,因为谁都不清楚大脑到底是怎么学会P图的,只能猜测是写在基因里的天生技巧,但这种技巧对于脱离了婴儿期的人是否还会生效,谁也说不准,连眼科专家和脑科学专家们也不敢断言,而她的成功不仅强化了大家的信心,还具有很高的科学价值。

    既然她的大脑可以学会合并视野,那么有朝一日学会上下反转视野,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她的进度这么快,还是很令大家惊讶,因为没有先例,谁也不知道正常青少年的大脑学会合并视野需要多长时间,江禅机则暗暗怀疑这跟优奈有一定的关系,但说不准,也许阿拉贝拉很聪明,本来就这么快。

    路惟静又给阿拉贝拉做了一次脑部fMRI检测,通过与上次的检测结果对比,这次阿拉贝拉大脑负责视觉的区域极大活跃,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活跃,活跃到令人有些担心的程度——这也可以理解,正常人的大脑对视觉处理已经形成流水线作业,大脑不需要积极工作就足以应付了,而阿拉贝拉的大脑就像一个正在学习四则运算的小学生,如果不专注老师讲课就会跟不上课程。

    路惟静给阿拉贝拉下了一条最新的医嘱,就是每小时必须闭眼至少十分钟,这不是让她的眼睛休息,而是让她过于活跃的大脑休息,同时也要注意补充营养,毕竟大脑极度活跃的时候需要很多能量。

    信心大增的阿拉贝拉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心理上的微妙变化令她对眼睛的态度从消极转向积极,甚至还想试着学习文字,因为她以前学的是盲文,跟正常人用的文字是不一样的,但大家劝她不要急于求成,现在她的视觉还是倒像,学习文字事倍功半,她这才作罢。

    同时,她已经不满足于这间病房,想去探索更宽广的世界,她的足迹延伸至走廊乃至其他楼层,但尚不被允许走出校医院,另外她也不被允许在没人陪同的情况下单独走楼梯,看着倒像走楼梯,这种事想想就危险,身体的感觉是往下走,看到的却是往上行。

    午后,她借口外出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为名,跟着姐姐上到了楼顶的天台,那里已经站着两个人了,她离远了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能听出其中一个人是江禅机。

    在江禅机对面,是穿着一身便装的C8,C8的头部伤势已经基本痊愈,骨折部分通过CT检测已经愈合,只剩下一些淤血的青肿尚未完全消退,但C8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你真的不需要路费之类的么?当然即使你需要我也没钱,但你可以向别人借一下。”江禅机说道。

    “不必。”C8微微摇头,她终于不用继续戴着头颈部的固定护具了,但之前戴的时间太久,她的脖子就像缺了润滑油的转轴一样僵硬。

    “那好吧,一路顺风。”江禅机也不再多说什么,将一个手提箱递给C8,手提箱里装着半凝固的镓,算是饯行礼物。

    他帮C8和于娜牵线搭桥,在于娜的同意下,帮C8得到了于娜的联系方式,于娜之前同意让C8暗中监护少年拓真,不过江禅机没有介于他们之间的联系,因此他并不知道少年拓真的位置,而且似乎C8也不知道,于娜做事很谨慎,她是让C8先去一个指定地点,到时候再临时带C8去正确地点。

    C8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后会有期”之类的话,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刚上楼的凯瑟琳姐妹,就拎着箱子离开了,她和江禅机都清楚,这一别,除非发生意料之外的变故,否则人海茫茫,再次见面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她走了?”凯瑟琳问道。

    “嗯,走了也好,她无意留下,这里也不适合她。”江禅机望向阿拉贝拉,“今天感觉怎么样?”

    天空云量较多,但阿拉贝拉还是怕刺眼似的,戴上了一顶棒球帽——怎么说呢,棒球帽配上大框厚底眼镜,再加上她很可爱,令江禅机想起阿拉蕾。

    “跟昨天差不多,米雪呢?”阿拉贝拉点头。

    她眯着眼睛环视四周,虽然她只能看清一步之内的东西,一步之外就越来越模糊,但天空、大地、楼宇这些硕大的物体即使看不清,她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宏伟与广阔。

    天空她摸不到,大地她只能摸到脚下的泥土,建筑她只能摸到一角,在此之前,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些庞然大物的样子,当别人对这些高谈阔论的时候,她只能微笑以待,希望别人不要将她扯入这些话题,否则她一开口就会令大家尴尬冷场。

    现在她终于看见了,天空是那么明亮,一朵朵灰色的斑块缓缓飘动,大地一望无际,学生们的欢笑声从远处依稀传来。

    由于她看不到颜色,世界的对比度反而更加鲜明,就像是黑白照片比彩色照片更能突出主题、更能描绘出光影的轮廓。

    她模糊地看到,有一缕缕光线从云层之间漏下来,光线变幻不定,仿佛跃动的竖琴琴弦,世间的一切喧嚣就如同琴弦间流淌出的音乐。

    一种发自内心的神圣感涌出来,在这一刻,她好像能真切地感受到天上之父在慈爱地注视着她。

    天父是否在注视着她尤未可知,但天使肯定在注视着她。

    米雪从空中落回楼顶,站在阿拉贝拉的面前。

    由于室外光线较强,阿拉贝拉看不太清楚米雪的样子,只能看到她是一个长着双翼的模糊人形,其实米雪的轮廓本来就是模糊的,她的光线时刻在波动起伏,即使正常人看她也是模糊的。

    “米雪,你这几天不在吗?为什么没有来找我?”阿拉贝拉委屈而忐忑地问道。

    她看到光明之后,江禅机他们都挨个儿站到她面前让她认人,除了欧阳彩月等少数不太熟的人之外,其他熟人包括校医院里每个医护人员她都见过了,唯独没有见过米雪。

    由于凯瑟琳与米雪之间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她不方便向凯瑟琳询问,就趁江禅机陪着她的时候,向他委婉地暗示,她还没看到米雪,米雪不主动来病房里,她之前又不被允许离开病房,她没办法。

    江禅机听到她的暗示之后,表示他会去跟米雪讲,不过他跟米雪讲了阿拉贝拉的情况之后,米雪并没有什么行动,只表示知道了。

    阿拉贝拉为此而烦恼不已,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米雪,导致米雪不想见自己,可她很想当面感谢米雪,因为米雪是为她的眼睛出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因此被允许离开病房之后,她就找这个机会让姐姐带她来楼顶,想当面询问米雪避而不见的原因。

    可能是力量逐渐恢复,米雪的体型比前一阵长大了一些,但比起最初的时候还差得远,她比阿拉贝拉高差不多两个脑袋,阿拉贝拉要仰视她。

    米雪身体的光芒波动了一下,一旁的江禅机和凯瑟琳觉得,好像米雪面对阿拉贝拉的那一侧变得更明亮了。

    谁也不清楚米雪想做什么,但她肯定不会伤害阿拉贝拉。

    这时,阿拉贝拉突然惊呼一声,不可思议般双手捂着嘴,叫道:“我……我看见正的画面了!”

    “真的?”

    江禅机和凯瑟琳闻言又惊又喜,同时也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按理说,假如哪天阿拉贝拉可以看到正像,那也应该是一觉醒来之后,大脑总是在休息过程中默默做这些事。

    阿拉贝拉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扭头望向他们二人时,却又如冷水浇头一般愣住了,“你们……我看到你们还是倒着的……为什么只有米雪……”

    不仅江禅机和凯瑟琳在她眼中是倒着的,天地和建筑物也同样是倒着的,只有米雪在她眼中是正着的。

    【不要惊讶,一个小把戏而已。】米雪双手同时轻点,在江禅机和凯瑟琳的眼中写道,然后又用盲文在阿拉贝拉的眼中也写了同样一句话,毕竟阿拉贝拉还不认识真正的文字。

    “你让自己在她眼中的成像倒过来了?”江禅机似乎明白了,米雪刚才身体光芒的异常波动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米雪微微点头。

    想让阿拉贝拉看到正着的人,其实有其他方法,比如大家倒立着走路……但这个就太夸张了,而且倒立时,头发衣服会下垂,脸也会因为重力和血液而变形,跟正常情况是不一样的。另外也可以用凸透镜,人眼本来就是凸透镜,所以成倒像,再叠加一个凸透镜的话,倒倒为正,不过这跟她现在限制视距的眼镜冲突。

    米雪得知了阿拉贝拉眼睛的情况之后,这几天就在练习这个小把戏,反正她就是由光组成的,操纵光线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660章 依凭

    尽管只是一个小把戏,但阿拉贝拉还是品尝到了惊喜,一方面这是她头一次看到正像的“人”,另一方面她明白了米雪这几天没见她并不是因为讨厌她,只是在准备这个惊喜。

    米雪是为阿拉贝拉的眼睛最尽心尽力的人之一,在手术之前,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用来刺激阿拉贝拉的视神经和大脑皮层,虽然对她来说这是很简单的事,但如果换成别人,每天大量时间都在做一件既枯燥无聊又得不到报酬的事,恐怕没几天就烦了,但米雪一直持之以恒,阿拉贝拉能有今天,她功不可没。

    阿拉贝拉看到过正像的人,比如通过倒着看大家手机里的照片和录像,或者倒着看付苏的人物素描,但在现实世界里看到正像还是第一次,现在她的视野合并了,意义不仅在于恼人的黑斑和重影近乎消失,更重要的在于她的视野有了立体感和空间感,这是平面的人物素描和照片无法代替的,她很感激米雪给她的惊喜,这对于她的大脑学习将倒像放正很有帮助。

    凯瑟琳欣慰地看着妹妹与米雪的互动,两人一个叽叽喳喳像百灵鸟说个不停,另一个手指写写划划,等妹妹的兴奋劲稍稍平静,她清了清嗓子,对米雪说道:“我准备好了。”

    米雪和阿拉贝拉都停下了互动,和江禅机一起望向凯瑟琳,米雪身上的光芒波动骤然变得剧烈。

    显然,凯瑟琳的“准备好了”,是指她已经准备好接受米雪的依凭了。

    “你确定吗?”

    米雪不好表示什么,于是江禅机代为问道:“不用勉强自己也没关系的。”

    凯瑟琳缓缓点头,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勉强自己——你说的对,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被恶魔附身过,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夜里有时候做噩梦会惊醒,我以为时间和祈祷可以抚平创伤,似乎也确实有效果,但也许正如你说的,创伤并没有痊愈,只是被名为时间的绷带包扎起来了,而在绷带之下,伤口还在悄悄恶化、流脓,当有一天因为疼痛而揭开纱布时,伤口可能已经溃烂,可能不得不截肢,甚至可能危及生命……我不想那样,我不想当鸵鸟,所以……我已经准备好接受治疗了。”

    阿拉贝拉紧张而不安地双手合握在一起放在胸前,她的耳朵很灵敏,姐姐半夜做噩梦惊醒时,她往往也会被惊醒,而在以前,姐姐很少做噩梦,唯一能称为噩梦的只有儿时莉莉丝焚家的那天,这个噩梦随莉莉丝的死也结束了,但自从姐姐被恶魔附身之后,噩梦重新来袭,并且变本加厉,而阿拉贝拉无能为力,只能用自己的能力轻声安慰姐姐,让姐姐能重新入睡。

    旧的噩梦与新的噩梦之间有本质的区别,凯瑟琳被莉莉丝的噩梦困扰时,相比于害怕,更多的是愤怒,她愤怒儿时自己的无力,眼睁睁地看着莉莉丝杀死家人却无能为力,她在梦中多么希望长大后的自己能在现场阻止莉莉丝的暴行,但新的噩梦……那是真正的恐惧,即使长大后的她依然无能为力,因为她面对的是超乎想象的强大存在。

    凯瑟琳并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经过江禅机的提醒,她察觉到自己在畏惧、在躲避,虽然这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选择,而且挺有效的,起码在一段时间内是有效的,但她并不喜欢这样,她不想让自己留有隐患,因为她以后并不打算伴着青灯古稣长居隐修院,她还要与修女姐妹们一起四处奔波寻找肆虐的恶魔,包括那些目前尚年幼但很快就会成长的更年轻的超凡修女姐妹们,在这个过程中,压力一点点悄然累积,说不定哪天就会撕裂伤口暴发出来,给身边的妹妹、修女姐妹们、朋友们带来危险。

    可能是恶魔太过强大,连祈祷都收效不大,她思来想去,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江禅机说的,让米雪再依凭于自己,以天使之力来洗涤恶魔在体内留下的创伤。

    下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一旦下定决心,她就不再思前想后,她的身体已经康复,随着阿拉贝拉手术的成功以及术后恢复的顺利进行,她心里的负担也减轻了,退一步说,即使她在依凭过程中或者之后出现什么异常状况,起码妹妹已经可以独立,现在她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准备好了,再拖下去也未必会变得更好,因此她不再给自己犹豫和拖延的机会。

    江禅机察言观色,知道凯瑟琳确实已经准备好了,又望向米雪,看看米雪是否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写的。

    米雪抬起手指,写道:【我不能保证会有什么后果,但如果有意外,我也会尽量避免你受到伤害。】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她即使拼着自己受到伤害,也会避免凯瑟琳受伤。

    阿拉贝拉看看姐姐又看看米雪,虽然她内心多少偏袒姐姐,但两个人都对她都很重要,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伤。

    天使依凭凡人这种事,除了神话传说和邪恶力量之类的美剧之外,并没什么先例可言,更何况米雪跟神话里的天使又不太一样,她从来没有依凭过别人,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又会给双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唯一的信心来源就是恶魔曾经成功过。

    像这么重要的事,本应找些重量人物来押阵比较好,比如学院长、李慕勤她们,但无论是凯瑟琳还是米雪都不愿声张,而且这是隐修院的内务,让外人来押阵也有点儿问题,江禅机则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场的,好在楼下就是校医院,万一出了意外,至少可以马上救援。

    “来吧。”凯瑟琳闭上了眼睛。

    江禅机本想说是不是要不要有什么炫酷的宣言或者动作,像悟天克斯合体的时候还得摆个pose,结果这两人好像都没什么仪式感,只见米雪迈步走向凯瑟琳,在接近时,身体突然崩解为无数星星点点的光斑,这些光斑像是被凯瑟琳吸引似的,落向她的身体,然后消失不见,仿佛被她的身体吸收了。

    同时,凯瑟琳的身体越来越明亮,光线并不是来自于她的体表,而是来自于她的体内,她垂落的金黄色头发无风自动,失去重力般开始飘荡,每一根发丝都笼罩了一层白光,包括她的眉毛、睫毛……光线强到她的皮肤都快变得透明了,即使是现在这样的白天,她身体的亮度已令身边不远的江禅机和阿拉贝拉几乎无法直视。

    她穿着的修女服像是涨满空气一样鼓起来,一方面是空气受热膨胀,另一方面是强大的脉冲光压在冲击,作为证据,她身体的光芒并不是恒定的,而是以极高的频率在间歇性释放,频率快到肉眼看不清的程度,虽然每波脉冲光压都很强,但因为每次时间极短,所以功率或者说能量的消耗并不高。这脉冲光的能量如果集中在一束或者一点,威力恐怕不亚于千央的激光,像这样全方位散射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江禅机担心她的修女服会不会烧着了……

    凯瑟琳的能力使用方式是通过十字剑释放强光和高热,跟米雪的能力使用方式共通且相配,从这点来说她们本来就很契合,更不用说她们连身姿都很相似。

    阿拉贝拉的眼睛还耐受不了强光,但她眯缝着眼睛,通过手指缝也要看,担心会不会发生意外情况。

    强光太刺眼,江禅机避开直视,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心说早知道就去借副太阳镜了,这家伙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但现在贸然打扰或者阻止会很危险,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静观其变了。

    学校里其他人基本上都没注意到校医院楼顶上发生的事,也许有人看到光了,但多半以为是窗户或者其他玻璃反射的阳光。

    从米雪崩解为光斑开始,整个过程并没有多长时间,估摸着也就几十秒的样子,凯瑟琳散发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但光芒并没有消失,只是变得较弱、较为柔和。

    阿拉贝拉的眼睛看不清,拉着江禅机紧张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凯瑟琳和米雪怎么样了?”

    江禅机转过视线直视过去,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凯瑟琳,她的全身覆盖着一层流动的光芒,光芒似真似幻,宛如实质,身后伸展着一双光之羽翼,头发、睫毛、眉毛什么的都像是加了某种滤镜似的,散发着梦幻的光线。如果说以前米雪的脸和身体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么现在这些轮廓细节被凯瑟琳的身体所填充。

    她睁开眼睛的瞬间,仿佛有两道裹挟着雷霆之怒的闪电从她的瞳孔中射出,不需要尤绮丝提醒,江禅机就能感受到面前这个人强得离谱,跟绝大部分超凡者都不属于同一次元。

    “你是谁?”他问道。

    “我是天使。”她用一种他没听过的威严腔调说道。

第661章 理解

    江禅机的感觉就像是面前站了个超级赛亚人似的,除了没有那么夸张的肌肉之外,受到的压迫感并不比漫画里的人物差多少。

    面前这个人的声音肯定不是凯瑟琳的嗓音,她的声音低沉而中性,闭上眼睛都不太能分辨出说话者是男是女,话说天使这种灵体本来就没有男女之分,越是高级的天使越是如此,只有低级非灵体的天使才有性别,但身体上没有性别,不代表他们的心理没有性别。

    他不敢大意,将阿拉贝拉半掩到身后,问道:“我知道你是天使,我是问你的名字,你是米雪还是凯瑟琳,或者是其他人?”

    她略加沉吟,说道:“我既是米雪,也是凯瑟琳。”

    “那……现在是谁在主导这个身体?”

    “我。”她简单地回答,但似乎又什么都没说。

    “你是说……你们的意识融合在一起了?”他试探着问道。

    “我们的思想有很大一部分重叠。”她看了一眼阿拉贝拉,“就像是阿拉贝拉双眼视野重叠的区域合并到了一起,从而新成统一的视野,我们也是这样,我们共享了记忆,合并了重叠的思想,现在的我,很难再单纯地说是米雪还是凯瑟琳。”

    江禅机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样,凯瑟琳从七八岁之后的大部分时光都生活在隐修院,而且米雪经常站在山顶上默默看她练剑,米雪就更不用说了,她们的经历、信仰、行事风格乃至身体比例和轮廓都有重叠的部分,包括她们对阿拉贝拉以及其他修女姐妹的感情。

    反观被恶魔附身的凯瑟琳,恶魔与凯瑟琳的思维和经历没有半毛钱的相似度,说是南辕北辙也不为过,因此恶魔只能压制凯瑟琳的意识,另外就算可以合并,恶魔恐怕也不会想让一个凡人修女的意识成为自己意识的一部分。

    另外,如她所说,米雪和凯瑟琳共享了记忆——记忆是什么?少年拓真被灌输了拓真自己的记忆后,附带带拓真的人格也灌输了进去,但他们两个并不是对彼此持有开放包容的心态,而是都想自私的争夺这个身体的控制权,这是他们的性格决定的,当然说少年拓真自私可能不太准确,毕竟那确实是他的身体,凭什么让给别人,凭什么拓真不问自取?

    凯瑟琳作为一名修女,她的身心都是奉献给上帝的,起初就同意让米雪依凭,这是她们意识合并的基础。

    “那……你们还能分开么?”阿拉贝拉惶恐地问道。

    她爱凯瑟琳,也爱米雪,但并不希望她们两个从此就变成一个人,不论她们两个有多相似。

    天使点头,“应当可以,就如你的视野合一,但你的眼睛并未合一,合并的只是表象,内里我们依然是独立的存在。”

    “那就好。”阿拉贝拉总算放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声音从天台的入口处响起,江禅机他们太过专注于天使的存在,没注意到院牧长来到了楼顶。

    也许别人没有注意到校医院楼顶的光芒,但院牧长与米雪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这跟恶魔肆虐时被江禅机打晕的院牧长不同,米雪的源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不会完全没有感受到。

    院牧长震惊地盯着楼顶这个既像是凯瑟琳又像是米雪的人,她右臂被诅咒之火烧伤的部分已经好了大半,行动无碍,刚才她正在病房里例行祈祷,突然感觉到米雪与自己的联系正在前所未有的急剧减弱,她本想让凯瑟琳去看看情况,结果发现凯瑟琳姐妹也不在了,向护士一打听,得知她们去了楼顶,于是立刻也来到楼顶。

    “是这样的……”

    江禅机正想开口解释,但他的话被天使打断了。

    “茱莉娅,不要惊讶,你可以认为我就是米雪,我正在借用凯瑟琳的身体对你说话。”天使说道。

    江禅机这才知道,原来院牧长的名字是叫茱莉娅,人们已经习惯于用院牧长的头衔来称呼她,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她的本名,而陪同她一起成长的米雪就是其中之一。

    院牧长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她始料未及的一幕,虽然她的内心极度震惊,但方寸未乱。

    “米雪?你为什么会……”

    “这源于我长久以来的心愿。”天使说道,“茱莉娅,你知道吗?我一直渴望着能像人类一样说话,感谢凯瑟琳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可以跟你真正的交谈。”

    “可你是天使……”院牧长不以为然,“你跟凡人是不一样的。”

    “上帝也曾经是凡人。”天使微微摇头。

    江禅机连大气也不敢喘,阿拉贝拉拽着他的衣服,手心里也全是汗水,谁也无法预料院牧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因为以前她和米雪之间都是单方面的关系,米雪听她的指令行事,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意见,而现在米雪可以说话了,一上来就表示了对院牧长说法的异议。

    江禅机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希望第三方的神仙能保佑,千万不要让院牧长以为米雪这位天使也堕落了,否则如果院牧长真这么认为,米雪就真可能堕落,谁敢小觑院牧长的意志力。

    院牧长沉默地注视着天使,天使也坦然地回视。

    江禅机知道,以前米雪对院牧长怀有一丝复杂的心情,就连她学会在视网膜上写字这种事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院牧长开口,这表明她在犹豫,畏惧可能出现的与院牧长关系的恶化,而现在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这可能是与凯瑟琳的意识合并而产生的改变,因为凯瑟琳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的性格中有强硬的一面,为了妹妹的眼睛,敢于违逆院牧长,甚至当最后事情被拓真捅出去闹得尽人皆知之后,面对院牧长的严厉训斥,也是只低头但不认错。

    “茱莉娅,你可曾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刻么?”天使首先打破了沉默。

    “当然记得,是在教堂里。”院牧长回应。

    “那么你记得,你当时是在祈祷什么?”天使又问。

    院牧长微微皱眉,神思飘荡到遥远的过去。

    那是她还很小的时候,可能也就十岁左右,可能还不到十岁,她并不是像凯瑟琳姐妹那样出生于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她的父母像大多数人一样,常把上帝挂在嘴边,但很少去教堂,除了参加婚礼时之外,不过在这个家庭里,诞生出她这个异类,她一开始只是对圣经里的故事所吸引,慢慢沉醉其中。

    她是一个想象力很丰富的孩子,常常在脑中想象圣经里的画面,并沉醉于其中种种惊心动魄的画面,久而久之,她就跟周围的其他孩子格格不入了,换言之就是极度的不合群,融入不到同龄人的话题里,跟脑子里只有车子、票子、房子的庸俗成年人也谈不到一块,正好她家住的社区里就有一座教堂,里面的神职人员都很和蔼,乐于解答她的疑问,当别的孩子都在户外玩耍的时候,她就成了教堂里的常客,学着修女们的样子一起祈祷。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到米雪时的情景,当时的教堂里很冷清,一个信徒都没有,偌大的祈祷厅里只有小小的她一个人,但是她忘了自己当时在祈祷什么,当她睁开眼睛时,感觉似乎有光芒从头顶落下,抬头一看,只见画满了圣经典故的穹顶上,一名梦幻般的天使正在飘落,这名天使仿佛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正是描述米迦勒与恶魔大战的一副壁画,天使就是从米迦勒的身形中飘出来,而且如米迦勒一样手持十字剑。

    她呆呆地看着飘落到面前,比她高一两个脑袋的天使,奇迹般的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可能是她有主观成见,认为教堂这种神圣之地是不需要害怕的,反而脱口而出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天使当然没办法回答她,她抬头又看了看那副壁画,还有天使手里的十字剑,以及这名天使呈现出不同于男生的女生身形。

    “你不会说话吗?那我叫你米雪好不好?”

    天使注视着她,片刻之后点点头。

    这就是院牧长与米雪的第一次相见,这是连宗主无从得知的秘闻。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再追溯当时院牧长是比同龄人更早的觉醒了能力,抑或只是脑补出一个虚构的天使下凡的形象,等此后觉醒能力之后再其变成了现实,这对院牧长来说也不重要,她相信那是她与米雪的第一次见面,这就够了。

    不过,当时她惊喜过头,还真想不起来是在祈祷什么了。

    天使见她苦苦凝思而无所得,打破谜底说道:“你在祈祷——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就让一个能够理解你、陪伴你、保护你的天使出现在你的面前。”

    院牧长被她点醒,豁然开朗。

    “我也一样。”天使说道,“我希望别人能够理解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第662章 夙愿

    现在的院牧长当然记不得了,因为她站在顶峰太久了,时刻都有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她,她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别人来理解的程度,但当年那个小女孩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内心,还是很希望有人能陪伴她,理解她。

    没有哪个年轻的少年少女不渴望一份珍贵的友情,区别只在于……友情的对象不一定是同龄人,甚至不一定是人类,也有可能是宠物、野生动物,或者不存在于现实里的东西。

    当院牧长茱莉娅遇到显圣的米雪后,偶尔从祈祷厅路过的修女听到她在说话,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于是问她在跟谁说话,她当然兴奋地指着米雪,说自己在和这位天使说话,修女当然什么都没看见,反而对小小年纪的茱莉娅产生由衷的担忧,摸了摸她的额头,查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茱莉娅跃动的心情一下子沉到海面之下,不是因为修女没有看到米雪,而是修女的行动和反应,说明了修女并不认为天使会真的来到人间,这对小小的茱莉娅产生了很大的打击,因为小孩子的思想往往很单纯,非黑即白,尤其是茱莉娅这样比较特殊的小孩子,她只能认为修女不够虔诚,所谓的信仰只是浮于表面,甚至不愿意去试着相信天使显圣的可能性。

    不仅是这位修女,当茱莉娅对教堂里的其他神职人员介绍身边的这位天使时,她们的反应都跟这位修女差不多,有的则一脸和蔼地跟她扯一些听上去很有道理的话,像什么天使是应该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之类的鸡汤,就是不相信真有一位活生生的天使站在她们身边,只是她们看不见而已。

    其实作为这些修女们而言,她们的反应没什么错,因为她们是修女,但同时也是有常识的成年人,更何况这还是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比起天使显圣那渺茫的机率,成年人的常识令她们更倾向于认为这个小孩子在说谎,在她变成一个满嘴跑火车的颓废青少年之前,也许可以试着抢救一下。

    从那时起,之后的很长时间里,茱莉娅就再也没有去过世俗间的教堂,她认为这些建立于世俗间的教堂,里面的神职人员受到了世俗之人的同化,不仅失去了信仰,还失去了梦想,可能只有那些建立于远离尘世之地的教堂或者修道院里的神职人员还可以寄托希望。

    她也不需要再去教堂了,有天使跟在身边,她还去教堂干什么?

    至于其他人不相信她说的话,那就更无所谓了,他们与她在心灵上的距离比修女们还要遥远,本来就不能互相理解。

    此后,她就一直跟米雪在一起,几乎时刻都分不开,米雪就像是她的影子,假如这世界上有谁真正理解她,那就只有米雪。

    她对米雪无话不谈,可惜的是米雪不会讲话,那么就只能她来讲,她慢慢形成了自说自话的习惯,不过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米雪按照她的意愿来行事,她觉得她们两个不分彼此,米雪一定会理解并赞同她的任何决定,而当她逐渐位高权重,她的发号施令就更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纵观历史,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比如有些皇帝在发迹之前的潦倒时日里结识了一堆交心的好朋友,然后一起共同打天下,夺取江山,但登上皇位之后,人的性格就慢慢改变了,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改变,那些曾经视为手足的朋友已经变成跪下磕头的臣子,所以自古以来,能善始善终的君臣极少。

    院牧长的情况跟皇帝不太一样,毕竟她不存在个人的私欲,也没有非要不择手段维护自己的权力,没有皇位让自己的子孙继承,她待在院牧长的位置上,只是为了维持一个能与世俗隔绝,真正能保持纯洁和虔诚的世外伊甸园,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就是别人仰视她的视线,跟仰视皇帝没什么不同,连教皇都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回忆起那么久以前的事,院牧长有恍若隔世之感,那时的自己还那么小,米雪也是……不,她看了一眼米雪,依凭之前的米雪身材已经缩回年幼时的样子,与她们第一次在教堂相见时差不多,就像是时光倒流了一样。

    都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但天使显然不在此列。

    她回忆着在教堂祈祷时自己的心情,正如少女时的她渴望能有人理解和陪伴一样,米雪重返少女是否意味着又一个轮回开始了?但这次轮到米雪需要帮助了。

    她相信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因为当米雪显圣出现在她面前时,就已经证明上帝听到了她的祈祷,而现在米雪依凭到凯瑟琳的身上,肯定也是如此,上帝自有其目的。

    楼顶上明明秋风萧瑟,已有冬日的寒意,江禅机和阿拉贝拉却紧张得浑身发热,他看到院牧长的脸色一连数变,完全搞不清在想什么,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大发雷霆。

    “我明白了。”院牧长的脸色缓和下来,“既然如此,你找到了能理解你的人么?”

    天使点头,“找到了,不过我最希望能够理解我的人,是你,茱莉娅。”

    “我?”院牧长意外地反问,因为她觉得自己很了解米雪。

    “是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茱莉娅。”天使顿了一下,“谢谢你。”

    院牧长愣了几秒,见天使没有下文了,才意识到天使想说的就是这句“谢谢”。

    这么多年,想说的竟然只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

    “谢我什么?”她皱眉问道。

    “一切。”天使答道,“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是上帝的旨意……”院牧长不以为然。

    “即使如此,若非你的祈祷,上帝也不会被感召。”天使坚持道。

    天使这句“谢谢”,并不仅仅是感谢院牧长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江禅机似乎从中听出了更复杂的含义。

    在今天之前,天使一直为院牧长服务,忠实地执行院牧长的指令,因为她感谢院牧长将自己带到了这个世界,这是在报答院牧长的恩情,只是苦于无法表达而已,说出这句“谢谢”之后,相当于解除了天使背负的责任感,以及多年以来的心结。当然并不是说以后天使就不听院牧长的指令了,只是双方会站在更平等的角度,她会适当地提出疑问或者异议……作为青梅竹马相伴至今的挚友。

    江禅机不太确定院牧长是否听出了这层含义,但他相信在今天之前,这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比她们更了解彼此,当然在今天之后又多了一个共享了米雪记忆的凯瑟琳。

    还好院牧长并不是皇帝,如果是皇帝听到臣子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哪怕臣子是他在当上皇帝之前生死与共抵足而眠的挚友,只要有可能威胁到皇帝“家天下”的地位,臣子依然免不了被砍头诛九族的下场,院牧长没有这样的私欲,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避世离尘的清修,否则以她的实力,找个稍微偏远的地方裂土分疆不成问题吧?

    “我接受你的感谢。”院牧长沉思片刻之后,缓缓点头。

    这句话一出,无论是天使还是旁观的江禅机和阿拉贝拉,全都由衷的如释重负,包括院牧长本人也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除了这句谢谢,还有一件事,一件我多年以来都想做的事。”天使又说道。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心底猜测着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但天使没有说话,而是走向院牧长,张开双臂,后者愣了一下,略显迟钝地也张开双臂,与天使拥抱在一起,这并不是修女们日常的礼节,院牧长也没有跟哪个修女或者其他人这样拥抱过,只有她唯一的挚友米雪才有这个资格。

    “终于能够触摸到你了。”天使喃喃说道,之前的威严感从她的声音中消失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院牧长,眼眶有些湿润,鼻子也有些发堵,江禅机赶紧撇过头,以免院牧长尴尬。

    阿拉贝拉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她听得很清楚,瞬间体会到了两人之间长达数十年的深厚感情,不禁泪眼婆娑,明明是比亲姐妹还要亲密的两人,竟然这么久都没有触碰过对方,不能将自己的心声告诉对方,不能将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对方,这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事!

    江禅机庆幸,之前米雪做了正确的选择,没有在学会在视网膜写字之后就仓促地跟院牧长交流,因为很多时候,纸上的千言万语都不如亲口送出的一声祝福,更不及能感受到对方体温和心跳的一个拥抱,如果那时候米雪迫不及待地跟院牧长摊牌,事情的发展一定与现在的情景截然不同,说不定会引起院牧长的误会。

第663章 预言

    院牧长本以为自己抱到的会是凯瑟琳,既是也不是,她抱着的是凯瑟琳的身体,但又像有另一层光芒将她抱住了,她能感受到光芒里的温暖。

    这个拥抱令院牧长想起小时候更多的事情,当她第一次见到米雪之后,很快就跟这个天使形影不离,作为一个小孩子,而不是后来高冷的修女,她多少还是像正常的小伙伴一样想与朋友有肢体接触,比如牵手之类的,但可惜这是做不到的,她向米雪伸出的手永远只能触摸到一片虚空,顶多只能感受到些许光芒的温暖。

    这熟悉的温暖,像是秋日午后温煦的阳光,大概在人死后,被天使指引着升入天国的感觉就是这样吧。

    江禅机和阿拉贝拉仿佛看到的不是院牧长与凯瑟琳的拥抱,而是两个小孩子迟到多年的拥抱。

    良久之后,她们两位才慢慢分开,阿拉贝拉尚未学会察言观色所以只能看到表象,而江禅机敏锐地感觉到,院牧长的神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的院牧长是什么样?说的好听些,是不苟言笑,整天板着一张脸,只有当面对学院长等少数人的时候才会保持着尊重的微笑,而往难听里说,简直就是灭绝师太,米雪就是她手里无坚不摧的倚天剑,每个人面对她时都要赔着小心,尤其是她手下的周芷若和仪琳小师妹……不对,是凯瑟琳和阿拉贝拉。

    现在院牧长的神态就像是春风吹拂过的坚冰,虽然还是很冷硬,但已经有融化的迹象了,大概是因为在刚才的短短一瞬间里,她重拾了往日的童心和初心。

    说到底,她向上帝祈祷让天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成为天下第一,也不是为了将隐修院发扬光大,她只是想有一个能理解她的朋友,她本身并不想争名逐利。

    “你们这样依凭不会有什么问题么?”院牧长温声问道,她知道依凭的要求是目标最好是一个没有灵智的皮囊。

    “坐下来说吧。”天使拉着院牧长坐在楼顶的长椅上,楼顶并不是光秃秃的水泥地面,而是经过绿化,跟一个小花园差不多。

    天使把米雪和凯瑟琳的意识融合讲给院牧长,院牧长这才明白,这并非单纯的依凭,而是……前所未有的一种形式。

    江禅机见阿拉贝拉欲言又止,猜到她想问什么,等天使与院牧长的谈话告一段落之后,替不敢打断院牧长的阿拉贝拉问道:“凯瑟琳怎么样了?我的意思是,她之前在被恶魔附身的时候,曾经受到过伤害,那现在她……”

    “我可以替她回答你。”天使说道,“凯瑟琳现在很好,在融合之前,她紧张不安,但融合之后,她对身体的掌控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准——可能是我还不习惯于说话,不知道怎么描述,她现在能真切地感受到肢体每一处的细微反馈,任何动作都可以做到接近完美,她正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里,托我向你们报平安。”

    江禅机和阿拉贝拉这才放心,看来凯瑟琳算是因祸得福,作为灵体的米雪对自身的掌控无比精确,而融合后的凯瑟琳部分继承了这点,当然肉体跟灵体的灵活性没办法比,肉体的限制太大,所以也只是部分继承。

    “还有一件事。”天使顿了一下,“记得凯瑟琳之前提到过,恶魔附身之后,她的脑海里多了一些无法解读的碎片化记忆么?”

    江禅机点头,他当然记得,但他没有给凯瑟琳施加压力,凯瑟琳之前的烦心事够多了,他就没再主动提及此事。

    “她脑海里残留的那些碎片极为黑暗,附着的信息又相当隐晦,我能读懂一些,但不能完全读懂。”天使解释道,“我不清楚为什么能看懂,可能是意识的原因,凯瑟琳认为天使的意识与恶魔的意识同出一源,有其相通性,之间的关系就如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她让我不要太深入探索这些碎片,以免被其污染。”

    “凯瑟琳的顾虑有道理。”江禅机认同道,“凝视深渊也会被深渊所凝视,安全第一,没有冒险的必要。”

    正是因为天使与恶魔同出一源,恶魔的记忆对天使有潜在的危险,对人类来说倒是无所谓,谁都不想米雪受到恶魔的腐蚀。

    天使点头:“从可以被解读的碎片来看,恶魔在寻找弥赛亚。”

    “啊?”阿拉贝拉惊呼一声,“恶魔要干什么?”

    天使沉声说道:“找到并杀死弥赛亚。”

    江禅机心里只是普通的吃惊,而院牧长和阿拉贝拉的脸色都是剧变——要知道,院牧长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扑克脸,就连院牧长被恶魔化的凯瑟琳抓住手腕并灼伤她时,她的脸色也没变得这么难看。

    “弥赛亚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总觉得逼格很高,但到底是谁?”他好奇地问道。

    “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简而言之,弥赛亚是预言中的救世主。”阿拉贝拉嘴唇颤抖,见院牧长没有说话,就替院牧长向他解释。

    江禅机哦了一声,“那……他就是上帝?”

    “上帝是弥赛亚,但不能说弥赛亚就是上帝。”阿拉贝拉纠正道,“弥赛亚更多的是一个……勉强可以说是头衔吧。”

    她悄悄看了一眼院牧长,生怕这个通俗化的解释会触怒院牧长。

    江禅机还是不太明白,“那这个弥赛亚是谁?已经出现了么?”

    阿拉贝拉露出无奈的笑容,“这个……他是预言中的救世主,一定会出现的,但是否现在已经出现了……我说不准。”

    显然,在院牧长面前,有些话她不能说得太直白。

    “但恶魔在找他,或者她,也就是说,恶魔认为他或她已经出现了?”他顺着她的话往下思考。

    “也许吧……”阿拉贝拉又看了看院牧长,后者在沉思。

    “是这样的,恶魔坚信弥赛亚已经降世,只是尚未觉醒——觉醒并非是指觉醒能力,而是指尚未觉醒为救世主。”天使说道。

    “……”

    江禅机倒是想起古代的一则传言,或者也可能是逸闻,据说王莽像是提前知道刘秀会是他最大的敌人似的,在刘秀还没有出人头地之时,就开始四处寻找并杀死名叫刘秀的人,人杀了不少,就是没逮到那个真命天子,后人因此把这个当成王莽是穿越者的证据之一,这岂不跟恶魔在未雨绸缪地寻找并杀死所谓的弥赛亚差不多?

    理论上,救世主弥赛亚肯定会击败恶魔,那么恶魔就打算在弥赛亚觉醒之前先把弥赛亚干掉……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但难道这不是悖论么?跟王莽与刘秀的故事一样,能被恶魔干掉的肯定就不是真正的弥赛亚啊。

    他是不太信这些,但肯定有人信。

    “会不会是恶魔搞错了?毕竟那个恶魔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他安慰道。

    他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如果那个恶魔够聪明,怎么可能傻傻地自投罗网,一头扎进门格海绵里?

    他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天使说道:“那个恶魔就是撒旦,他重临世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弥赛亚,这足以说明问题了。”

    果然是撒旦吗?以前他还不太确定那个恶魔的身份,虽说恶魔自称是地狱之主,还列举了以前干过的种种恶行,但谁知道是不是吹牛逼?不过天使解读了记忆碎片,看来是确认了其身份。

    “那会不会是恶魔故意在撒谎?你知道,恶魔嘛,谎言成性。”他又提出另一种可能。

    “他的记忆不会撒谎,他确实游历过很多地方来寻找弥赛亚。”天使摇头。

    “好吧……”

    其实江禅机看面前这三位都如临大敌,很想劝她们别太当真,这不是他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有先例在前——宗主听信了某个老和尚的预言,认为摩利支天菩萨的转世者已经降临世间,因此亲自率领大批手下前来寻找,结果呢?宗主似乎认为最可能是转世者的人竟然是赵曼,但这跟预言完全不符,预言中的转世者会挽狂澜于既倒,拯救忍者学院于水火之中,可赵曼就是陷忍者学院于水火的人啊,即使不是元凶祸首,至少也是帮凶,这足以证明预言不靠谱了吧?

    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说是绝对不敢说的,老和尚的预言跟圣经里的预言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老和尚的预言错了,不能证明圣经的预言也是错的,就算他说出来,也只会徒惹她们的反感,毕竟她们是深信不疑的……

    等等……深信不疑?

    江禅机偷眼看了看院牧长,别人深信不疑也就罢了,如果院牧长深信不疑……她可不是一般人啊,天知道她的潜意识悄悄做了什么。

    “院牧长女士,我能问一下您的权威意见么?”他斗胆问道,“您觉得弥赛亚……是真的么?已经降临了么?”

    院牧长从沉思中脱离,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道:“弥赛亚当然是真的,我希望弥赛亚已经降临了。”

第664章 猜测

    院牧长的回答其实已经可以提前猜到了,作为虔诚的修女,怎么可能不相信弥赛亚的预言?不过听她亲口证实,还是令江禅机心中一沉,知道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千里之外一个老和尚模棱两可的预言可以放着不管,但院牧长就算放个屁也得重视起来,说不定就一气化三清了……

    天使解读的信息令院牧长和阿拉贝拉的脸色都很难看,江禅机见气氛沉重,试着安慰道:“反正这次撒旦出来没有讨到好处,还不是被揍回地狱了,说不定都已经神魂俱灭、烟消云散了,我看没什么可担心了,他的图谋早已落空。”

    “没那么简单。”院牧长叹道:“恶魔只能被囚禁,无法被彻底消灭,除非有一天,人类的原罪都消失了,获得了最终的救赎,否则恶魔永远都会存在,他们只会退回巢穴里积蓄力量,等待卷土重来的时机。”

    “院牧长大人,我觉得咱们应该抢在恶魔之前,先一步找到弥赛亚。”阿拉贝拉握紧胸前的十字架说道。

    “话虽如此,从哪里去找呢?”院牧长愁眉不展,仰头望向天空,在胸前划着十字,喃喃祈祷,祈求上天赐予神启,指示弥赛亚的所在。

    江禅机的视线也跟着在天空里寻觅,想看看会不会真有神启出现,比如天边划过的一道流星,或者一只叫麦迪文的老头化为的乌鸦……还真别说,看得久了,感觉天空的云团变幻莫测,有那么一点儿神秘主义的色彩,不过也可能是要变天了。

    左看右看,看得眼睛都酸了,但就是没看到有什么神启,当然也可能是神启已经出现了,只是他们眼拙没看出来。

    “啊!”阿拉贝拉突然以拳击掌,激动地说道:“院牧长大人,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您看,恶魔的目标是寻找并杀死弥赛亚,那么恶魔出现在这里,岂不就意味着弥赛亚也在这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院牧长仔细一琢磨,似乎还挺有道理,她征询天使的意见:“你怎么看?”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天使点头,“撒旦惧怕弥赛亚的存在,他执着于寻找弥赛亚,甚至顾不上在世间作恶,足见他有多么重视弥赛亚……既然如此,他附身于凯瑟琳应该并不是偶然,弥赛亚很可能就在附近,或者就在我们身边也说不定,他附身于凯瑟琳,是想借凯瑟琳之手杀死弥赛亚。”

    江禅机眺望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倒吸一口凉气,“这‘附近’的范围可是够广的,少说也有几千人啊。”

    他只看到困难,而院牧长和阿拉贝拉则看到了希望,或者说看到了一座金山、宝藏。

    那可是传说的弥赛亚啊!与神的国度一起降临的弥赛亚!

    预言中的救世主,能将范围从全世界几十亿人缩小到附近几千人之中,已经是令她们有难以置信的狂喜,一想到甚至可能曾经与弥赛亚擦肩而过,她们简直激动得都快要晕厥了。

    江禅机是不能理解她们的狂喜与激动,他觉得将救世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身上有些太过儿戏,但既然院牧长如此坚信,他不敢断言一定不可能,毕竟这是能化腐朽为神奇的院牧长。

    “弥赛亚有什么特征么?”他扫视着她们三人典型的西方式面容,“是说得是……欧美人?还是……中东人?那倒是能把范围缩小很多。”

    阿拉贝拉赶紧纠正道:“不,刚才说过了,弥赛亚是救世主,但不等同于上帝,任何人都可能是弥赛亚,跟人种无关。”

    “那至少应该是女性吧?”他想当然地说道,目标自然放在了女性超凡者的范围里。

    “这个……弥赛亚的觉醒跟超凡者的觉醒不一样,我觉得并不应该限定于女性……”阿拉贝拉对这点不太确定,等着院牧长的意见。

    院牧长稍加思索,说道:“是的,不应该限定于女性。”

    江禅机双手一摊,这可难办了。

    说到底,他觉得圣经里记载的弥赛亚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院牧长认为弥赛亚是什么样子,什么弥赛亚、恶魔、天使,都只不过是院牧长脑补出来的一场大戏,而他们就得老老实实担起演员的责任,陪着院牧长演完这场戏,哄得院牧长开心才行。

    “弥赛亚一定伴随着神迹而来,理应不难辨认,当神迹显现之时,他的身份就无可置疑。”院牧长说道。

    江禅机咧嘴苦笑,要说神迹,他觉得院牧长就是弥赛亚本赛亚,没有谁比她更能展现神迹了吧?

    校园里这些超凡者,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随便捡一个出来,她们能做到的事情放在古代都能算是神迹,其中个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放在今天也算是神迹了,这是神迹烂大街的时代。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院牧长又平和地补充道:“弥赛亚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曾经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江禅机一拍脑门,“早说啊,我知道是谁了!”

    “谁?”阿拉贝拉愣愣地问道。

    “15号啊!这还用说?她那次为了救优奈,把自己锁在被抽成真空的地下秘室里,等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停止呼吸了,连心跳好像都停了,还好被救回来了,这不就是死而复生?”江禅机沾沾自喜地说道。

    阿拉贝拉嘴唇动了动,没敢发表意见。

    凯瑟琳亲自参与了对15号的抢救,天使当然也有这段记忆,她想了想,同样不太确定,“虽说这算是死而复生不假,但总觉得差点儿意思……如果这算是死而复生,那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死而复生。”

    江禅机有点儿想笑,这不是批量生产弥赛亚了?

    “难道所谓的死而复生,是要真的死透了的那种?”他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承认这绝对是神迹,如果有一个死透了的人在他面前突然活过来了,他愿意跪下磕头,山呼弥赛亚万岁。

    院牧长开口道:“死而复生未必是我等想象的那样,也可能是以某种我们始料未及的方式死而复生。”

    “这么说的话……”他想起另一个人很符合这个定义,“难道是拓真?毕竟他是真的被刺了个透心凉,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然后以另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复活了。”

    “……”

    这下天使接不上话了,拓真这种形式的死而复生确实非常接近于神迹,但要说拓真是救世主、预言中的弥赛亚,那她们宁愿是哪里搞错了。

    “老的拓真不行的话,可以是少年拓真啊,那个少年拓真应该很有潜力。”江禅机越想越有道理,“要不给于娜打个电话,问她能不能再把少年拓真带回来让咱们相相面?”

    阿拉贝拉听他越说越离谱,怕院牧长生气,赶紧打断道:“人有两种罪,一种是原罪,每个人生来都有,另一种是本罪,是人今生所做的错事,弥赛亚不应该背负着本罪,所以不可能是少年拓真,毕竟他……”

    毕竟他指使C9杀了他自己?

    “如果说是以某种始料未及的方式死而复生……我想到一种可能。”天使说道,“某个人从社会上销声匿迹,别人都以为这个人死了,但实际上这个人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活跃在世间,这算不算死而复生?”

    江禅机愣了一下,“你是说于娜?”

    “我是说类似的意思。”天使说道。

    这么说来,江禅机觉得优奈很有可能,她算是于娜的重生,又有堪称神迹的能力,只是他拿不准应不应该把优奈的能力说出来。

    于娜、15号、优奈,他越想就越觉得她们三人嫌疑最重,而且这岂不就是三位一体?

    院牧长打断他们的胡乱猜测,说道:“总之,从今日起,须当留心周围的一切不寻常动向,切不可因为疏忽而与弥赛亚失之交臂,令撒旦捷足先登。”

    “要不要跟学院长或者宗主说一声?毕竟人多力量大……”江禅机问道。

    “不必,此事重大,还是暂时局限于你我几人之内为好。”院牧长拒绝。

    江禅机觉得自己大概就像是个电灯泡,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还好院牧长没打算杀他灭口。

    “我原打算等伤好之后就启程返回阿勒山,现在看来,返程日期怕是要再次推迟了。”院牧长叹道,“如果弥赛亚在这里,我就绝不能在得到准确消息之前离开。”

    听到这句话,最喜形于色的当属阿拉贝拉,若非场合不合适,她高兴得都想大声欢呼,虽然她也很想念隐修院的姐妹们,但这里的生活实在比隐修院里有意思太多了,能拖延返程日期简直是求之不得。

    她并没有想过要永远待在这里,她知道总有一天会返回阿勒山,她只是希望留在这里的时间能尽量长一些,这样当她回山之后,就有更多精彩的故事和经历讲给年幼的修女妹妹们听了。

第665章 线索

    怎么说呢,院牧长仅仅只是上了一趟楼顶而已,等她从楼顶下来的时候,变化之大甚至令护士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以前的院牧长不苟言笑且时常板着扑克脸,笼罩着一层令人敬而远之的氛围,说是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都没什么问题,但从楼顶下来之后,她的眉宇间竟然萦绕着任谁都能觉察出来的激动和不安,双手也像没地方放似的,整个人的变化程度之大,跟庙里的泥菩萨开始说相声差不多。

    院牧长当然有理由激动和不安,传说中的弥赛亚已经降临并且可能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而恶魔之王撒旦正对尚未觉醒的弥赛亚虎视眈眈,这令她油然产生了除魔卫道的责任感,这个“道”并不是虚无缥缈的道德或者正义,而是天主教的存在意义,是隐修院的存在意义,是她们这些修女的存在意义,如果明明弥赛亚就在附近却被撒旦得手,那她死后也无颜升入天堂面对上帝了。

    她甚至考虑将隐修院的超凡修女全调集过来,以增强寻找弥赛亚的人手,江禅机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人家的内务指手画脚,但谁让只有这几个人在场呢,他尽力劝阻院牧长没必要兴师动众,因为这不是人海战术能解决的问题,一下子来那么多人,说不定反而把没觉醒的弥赛亚吓跑了,或者引来其他恶魔。

    正是后一点令院牧长有所顾虑,因此没有急于做出决定,谁也不知道除了撒旦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恶魔听到风声。撒旦虽然自称是地狱之主,但事实上地狱里的恶魔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两面三刀是家常便饭,如果有机会取撒旦而代之,他们一定不会浪费机会,不过在面对弥赛亚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很可能是一致的,走漏风声引来其他恶魔的觊觎反而弄巧成拙。

    关键在于如何寻找弥赛亚,目的连弥赛亚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确定,能确定的只有这个人可能会在某种时刻显露出神迹,很可能是某种形式的死而复生,但这标准也太模糊了,跟没有差不多,反正江禅机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如果她们真能找到弥赛亚,他也挺好奇这个人是否真那么神奇,是否会应验预言里的事,毕竟上一个老和尚关于摩利支天菩萨的预言已经破产了。

    退一步说,假如弥赛亚真有那么神奇,那他更是乐观其成,希望这位弥赛亚在救世之前先救救他,帮他把欠的钱还了。

    想着想着他就乐出了声——万一他说帮他把欠的钱还了,弥赛亚说还是让国足夺得世界杯冠军吧,这怎么办?

    在这么严肃而神圣的场合,他怕笑声引起她们的不快,赶紧咳嗽几声作为掩饰。

    阿拉贝拉获得视力之后,对声音的敏感程度有所下降,而且她本身也很激动,没听出他的异样。

    “会不会上帝让我看见光明,就是为了让我能一睹弥赛亚的真容?”她激动得异想天开,而这个猜测居然还得到了院牧长和天使的支持,她们认为很可能就是这样,当然她们也没否认她自身的努力令她通过了上帝的试练,否则不会有这样的殊荣。

    江禅机心里感叹,信仰真是有很神奇的魔力,简直就像是给她们打了鸡血似的,令三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修女瞬间变得像是某明星的脑残粉一样。

    不过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也帮助院牧长与天使较为顺利地过渡到了新关系,毕竟是有了一个压倒性的共同关心的话题。

    “保密归保密,要不要跟学院长或者宗主说一声?”江禅机问道,“你们看,学校里这块,学院长统筹处理,如果有表现出异常神迹的学生可以第一时间发现,而在校外,可以请宗主派人关注本地区的监控摄像头和网络。”

    院牧长本不欲外人知晓,但江禅机说的也是事实,而且学院长和宗主这种等级的人物,她们应该会守口如瓶,因为一旦信息泄露,就表明是她们泄露出去的,有损她们的信誉与声誉。

    反复权衡之后,院牧长决定告知学院长和宗主,但仅限于她们两个本人知道,即使她们愿意帮忙,也不能向手下的老师和忍者透露实情。

    事关重大,院牧长打算亲自去跟学院长单独面谈,而宗主那边则委托江禅机代为联系。

    院牧长还有很多话想跟天使说,但一来这是私事,来日方长,二来事出仓促,虽然心里有很多话,但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因此她先行离开去跟学院长约时间,先公后私。

    江禅机跟宗主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双方地位本来就不平等,宗主也不喜这些繁文缛节,想约宗主的时间也很困难,天知道她现在是在哪里、手机是否开着机呢,于是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试探,果然没有立刻回信。

    “你要下楼吗?让大家认识一下?”他关上手机屏幕,对天使说道。

    天使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凯瑟琳和米雪都不想出风头,将来有必要的时候再说吧。”

    “那……能讲话的感觉怎么样?”他尊重她的意愿,又问道,这才是她们合体的初衷之一。

    “难以形容……可能就如快窒息的人突然能够大口呼吸空气一样畅快。”天使答道。

    如果是单纯的附身,由米雪控制凯瑟琳的身体,由于米雪没有附身的经验,从来没有说过话,更不会控制喉咙的肌肉,理论上会是跟阿拉贝拉类似,很困难地慢慢适应说话的感觉,一开始绝不会说得如此流畅,正是因为她们是意识融合而非单纯的附身,结合后的意识继承了凯瑟琳说话的本能,因此天使说话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太好了,真羡慕你。”阿拉贝拉由衷地赞叹,如果自己也能一下子就适应视力该多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恶魔的那些记忆碎片,我知道它们很危险,所以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冒着风险去全部解读它们,不过你说恶魔为了寻找弥赛亚而游历过很多地方,具体去过哪里知道么?”他问道。

    天使稍加思索,答道:“撒旦之前的力量很弱,是以近似于幽灵的形式游历,这些记忆碎片并不连贯,能窥见的场景之中,除了极少数有明确地标的位置之外,绝大部分场景都不知道是在哪里,比如说在一间屋子里,只能看到屋子的内饰,最多判断出屋子大致是位于哪些国家,无法判断具体地理位置。”

    江禅机点头,既然是类似于幽灵,那就很容易理解了,真正的幽灵肯定不像电影里那样,想吓人还得走门,都成幽灵了,穿墙不行吗?而且幽灵的旅行方式大概也不需要按部就班的乘车,可以转瞬之间或者在较短时间里转移位置。

    “有没有类似于地狱的地方?我是说流淌着熔岩的湖泊之类的?”他问得更具体。

    “有。”这次天使倒是立刻给出了回答,“那里不止有撒旦,还有别的恶魔存在,我不知道是哪个恶魔,场景画面很模糊,到处都是流淌的熔岩发出的刺眼红光。”

    这是个很有用的信息,江禅机以前就在纳闷,假如父母真的在那边,为什么不离开?现在他明白了,不是不离开,是离不开,可能是有恶魔在看守着他们,又或者是他们藏了起来而恶魔在寻找他们,他们不敢贸然露面。

    “你为什么会知道记忆碎片里有那样的场景?”天使疑惑地反问。

    江禅机耸肩,把从于娜口中听来的东西现学现卖,“他说自己是地狱之主,所以我好奇问问而已,如果现实世界中存在地狱,那八成就是熔岩湖了吧,而且是地下熔岩湖。”

    天使点头,“撒旦似乎很重视那里,相关的画面出现了不止一次……我怀疑他在那里隐藏了什么秘密,但想在记忆碎片中进一步探究太危险了。可惜不知道那里的具体位置,若那里就是地狱的所在……”

    她从身后摘下红光闪烁的十字剑,目光凛然地说道:“我倒是想会会那里的恶魔,将他们打入更深的地狱!”

    江禅机并不怀疑她有这样的能力,如果那里的恶魔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应该不是完全体米雪的对手,但相比于硬碰硬的实力,恶魔最棘手之处在于他们往往不会优先选择硬拼,而是先用花言巧语蛊惑人心或者施展阴谋诡计。

    “另外,画面中似乎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的模糊身影,不知道这两个人和撒旦是什么关系,但他们肯定是被撒旦愚弄了。”天使愤怒地说道,“撒旦在他们耳边低语,或者在纸上弄出字迹,自称是圣母玛利亚在指引着他们,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撒旦确实不止一次出手帮助过他们,但撒旦肯定不会那么好心,他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光凭他冒充圣母玛利亚的罪孽,就足够将他打回地狱一万次!”

第666章 同伙

    “这是哪两个倒霉蛋?真够蠢的!”

    江禅机一听,就知道天使口中那两个倒霉蛋八成就是自己的父母,与其说为他们担心,不如说他更替他们感到羞愧,怎么能被那个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恶魔骗得团团转呢?搞艺术的父母对圣母玛利亚应该很熟悉,毕竟她是西方古典雕塑与绘画主题的常客,但他们也不想想,凭什么圣母玛利亚不去管那些受苦受难的信徒,而对本来就没什么信仰的他们青眼有加?连江禅机都早知道了,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而这两位……唉,丢人。

    至于恶魔为什么对他们如此处心积虑,江禅机用屁股想想就知道,恶魔肯定是打算利用他来杀死弥赛亚,用他父母当人质,逼他动手,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恶魔认定的弥赛亚可能就在他身边,说不定就是于娜、优奈、15号这三人之一,也可能她们三个全是,没准儿哪天就三合一了。

    有了摩利支天菩萨的经验在前,江禅机一开始就觉得弥赛亚即使真的存在也没那么神奇,无奈院牧长和恶魔都很认死理,只能说他父母够倒霉,连他都被连累了。

    恶魔到底是不是院牧长脑补出来的,尚存疑问,但这不重要,既然恶魔已经出现,那他也只有陪着他们把这场大戏演到底,好在种种迹象都表明,只要弥赛亚还活着,他父母就不会有危险,几个凡人的生死对恶魔没有意义,所以暂时不需要担心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吃一堑长一智。

    天使遗憾地说道:“不知道,能看到的记忆太模糊了,不知道撒旦是否还诓骗了其他人,目的又是什么。”

    江禅机不动声色,“听上去像是撒旦在恶作剧。”

    “撒旦还有同伙,我不是指其他恶魔,而是人类。”天使又说道。

    “啊?谁会是撒旦的同伙?”阿拉贝拉表示不可思议,“是不是也被撒旦欺骗了?”

    “不清楚,似乎不是。”天使根据自己解读的记忆推测道,“那些人穿着统一的黑袍,戴着兜帽,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布质束带,他们像是在明知撒旦身份的情况下,虔诚地向他顶礼膜拜,主动为他提供帮助——这些人同样身份不明,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江禅机倒是想起于娜说的拜撒旦教,在烂尾楼废墟里说这些的时候,凯瑟琳姐妹都留在校医院里准备手术,没有听到当时的谈话。

    “这很简单啊,世界上有像你们一样虔诚敬仰神明的修女,当然也会有虔诚敬仰恶魔的反基督者,如果说你们的目标是确保弥赛亚与神国的降临,那他们的目标肯定就是阻止这一切的到来,这样的人肯定很少,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把于娜关于拜撒旦教的事情转述了一遍,同时隐瞒了于娜是撒旦教成员的小事,毕竟那只是她无聊加入的网络嬉皮士团体,如果因为名字而误会就不好了,没必要触天使的霉头。

    “这团体里会不会有超凡者的存在?”阿拉贝拉担心地问。

    这也是其他人有所顾虑的问题,如果只是普通的邪恶团体也就罢了,世界上多的是,但要是里面有超凡者参与,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就算是有也没关系,只要他们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让他们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天使掷地有声,十字圣剑的红光也随之暴涨。

    还是那句话,正面硬刚,天使不虚任何人,但这种团体极为隐秘,成员们平时都有正经的工作作为掩护,可能是好邻居、模范员工,甚至可能乐于助人、见义勇为,想凭空判断出他们的身份几乎不可能。

    这时,宗主终于回信了,问他有什么事。

    “反正要跟宗主联系,我问问她有没有办法找出这些人吧。”江禅机晃了晃手机说道,若说谁能揪出这些人的蛛丝马迹,那也只有宗主了。

    阿拉贝拉和天使都没有意见,后者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身体还给凯瑟琳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真是痛快!那么……后会有期。”

    江禅机和阿拉贝拉专注地盯着她,但她的恢复过程比依凭过程快速得多,只见她身上的光芒像是一层晶莹的鳞粉被风吹散,然后她的身体就向一旁倒去,而晶莹的鳞粉在另一旁凝聚为带翅膀的人形,同时也有一个惯性侧倾的动作。

    江禅机赶紧一个箭步蹿过去,扶住凯瑟琳的身体不让她摔到地上,而米雪肯定是不用扶的。

    “凯瑟琳,你怎么样?”他晃了晃她。

    凯瑟琳疲惫地睁开眼睛,随即以手扶额,“我没事,只是眼前一黑,然后有些头疼。”

    天使的意识一分为二的那个瞬间,这具身体没有任何一个意识在控制,肯定会自然而然地栽倒,凯瑟琳本身并不大碍,被江禅机扶了一把,很快就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稳。

    阿拉贝拉姗姗来迟地跑过来,主要是她还不适应目前的视觉,不敢跑步,一跑就容易摔跤。

    “之前……”

    “我知道。”凯瑟琳打断他的话,“我有刚才的记忆。”

    她把妹妹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我很好,就是很累。”

    米雪那边也没事,不过米雪的光芒也比依凭之前黯淡了一些,看来意识融合的过程对她们的精神和体力造成了一定的损耗,这也在情理之中,就算将两团泥巴捏到一起也得靠外力做功,更何况是融合两个意识。

    “那就好,如果头实在疼就去找路医生要几片止疼药,吃了之后再好好睡一觉。”江禅机劝道。

    精神疲惫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睡觉,凯瑟琳的头疼跟她在依凭之前的紧张有关,算是神经性头疼,有了这次的体验,以后依凭的时候大概还会累,但不会再头疼。

    “我应该睡不着……”凯瑟琳得知了弥赛亚的存在,同时又成功地与米雪合体,心情正在激动中,就算躺下也很难睡着。

    “睡不着就再要一些助眠药物,你现在的状态可是什么做不了,弥赛亚又不会长腿飞了,睡醒了再找也不迟。”江禅机劝道。

    阿拉贝拉也在劝,终于说服了凯瑟琳,姐妹俩互相搀扶着下楼。

    “你怎么样?”江禅机又问米雪。

    米雪从站姿改为抱膝坐在楼顶的边缘,在他视网膜上写道:【我想好好回味一下,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不用担心我。】

    米雪的激动程度不亚于凯瑟琳,她在眺望礼堂方向,院牧长正在那里与学院长商谈弥赛亚的事,她与院牧长的关系迈入了新的阶段,就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被移除了。

    “好,不打扰你休息了。”

    江禅机离开校医院,给宗主发信息道:“现在方便打电话吗?”

    过了一会儿,宗主给他打来电话,他把弥赛亚的事还有拜撒旦教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宗主,等待宗主的回应。

    他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宗主听完后一时没有消化得了,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弥赛亚的预言我不了解,不敢贸然断言,拜撒旦教的成员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因为这些宗教团体的成员往往都行事极为谨慎,只在线下隐秘集会,在网络上或者电话里不会泄露太多信息。”

    宗主比他更了解那些人,在常人的印象中,这些人就像是狂热的传教士,遇到一个人就费尽口舌地劝其入教,但其实并不是这样,那么做的只会是想要骗财骗色的三流宗教团体,而这些搞邪恶崇拜的,他们只会暗中观察,寻找潜在的发展对象,贵在精,不在多,一旦确定目标之后,然后慢慢接近、慢慢试探,觉得对方的思想满足要求,将其带到线下秘密集会,在集会里通过特定的试炼,这才会将其接纳为团体的一员,麻烦得一逼,但可以确保隐秘和安全,否则他们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一旦泄露,就是社会性的死亡,他们会尽量避免这样的结果。

    宗主知道这些人,但看不上他们,也从没派忍者打入这些人的内部,因为这些人对她没什么价值,现在想临时抱佛脚,也只能循序渐进地慢慢来,安排忍者学员们在一些猎奇向、黑暗向的网站上发表反社会的留言,等待鱼儿主动上钩。

    江禅机听了之后,理解宗主的难处,按理说,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就是直接问被门格海绵囚禁的撒旦本旦,问问弥赛亚到底是谁,问问他父母到底在哪,但根本不用开口,他猜都能猜到撒旦会怎么回答,肯定是要求他将其释放出来,否则就拒绝回答,而他又没办法刑讯逼供,所以问了也是白问,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宗主身上了。

    除了宗主之外,他还打算跟于娜联系一下,出于院牧长的保密要求,他不能对于娜和盘托出,但可以委托于娜也帮着寻找那些奇怪的宗教团体,他是威胁不了撒旦,但可以从那些人的嘴里得到信息。

第667章 约会

    “我被降级了?”

    22号看到分派给自己的新任务,第一反应是自己得罪了2号,导致2号给自己穿小鞋,否则怎么会派她执行这么一项奇怪的任务?

    “并不是,这是宗主派下来的高优先级任务,由于情况比较特殊,我判断由你执行比较合适,详细的任务内容和具体安排都在附件里,27号会配合你完成这项任务,不过除非是紧要关头,否则她不会暴露自己,大部分情况你需要随机应变,就是这样。”

    2号发完这段话,就单方面结束了对话,没有给22号拒绝或者进一步询问的机会,随后一份文档被传送过来。

    22号无语地盯着手机屏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说这项任务实在太古怪,竟然是派她去潜入奇怪的地下宗教团体,若仅是这样也就罢了,问题是连这个团体的名字都不知道,具体地点也不知道,简直是一笔糊涂账。

    她不知道组织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地下团体产生兴趣了,因为这样的团体其实为数不少,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做着一些无伤大雅的坏事,从他们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来,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纯粹是浪费时间。

    不过通常来说,她们忍者都是独自完成任务,反正她们的任务绝大多数都是潜伏和窃取情报,一个人就够了,额外再加一个人也达不到1+1=2的效果,而这次较为罕见地派出另一位忍者与她合作,还是一位序号较高的忍者,足见上面对这个任务很重视,而且可能有未知的危险性,额外派一个忍者是为了保护她,毕竟她的武力值并不怎么高明,尤其是在北美这片人人持枪的土地上。

    “宗主大人亲自派下来的任务?”22号琢磨了一下,不知道宗主现在是在哪里,是否还逗留在红叶学院附近,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也许这项莫名其妙的任务跟红叶学院有关……不,准确地说,由于这项任务涉及奇怪的宗教团体,红叶学院不太可能由官方出面向宗主提出请求,所以多半……是江禅机向宗主提的要求。

    22号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任谁都能看出宗主对江禅机的另眼相看,几乎是有求必应,也不怪33号嫉妒,但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过宗主呢。

    她正坐在北美某座城市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吃早餐,面前摆着一份摊开的报纸,这是为了防止有些不开眼的人借故坐到她对面搭讪。事实上她刚刚完成了一项任务,没想到新的任务这么快就到来了。

    她摒弃杂七杂八的念头,打开收到的附件,察看任务简报。

    情况大致是这样,总部负责后勤的忍者在一些猎奇向、黑暗向的偏门网站上发贴,贴子的内容暂且不管,反正发贴之后,有其他人发来私信,对贴子内容表示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从措辞上看,语法正确,遣词精准,没有新生代泛滥的奇怪缩写,而且很有礼貌,一看就知道发信者受过良好的教育,同时也有很有的教养和涵养,光是礼貌这点就超过了如今互联网上99.9%的网民。

    可这不是更奇怪么?用着如此有教养的词句,讨论的却是极为猎奇黑暗的内容,当然并不是什么犯法的内容,起码明面上并不犯法,主要是发表关于古代黑暗仪式的看法。

    后勤忍者深谙欲擒故纵之道,没有立刻回复,佯装自己没有看到,故意过了几小时才回复,而在此期间,技术型忍者查找到了对方的IP地址,是位于北美的一所大学里,这就比较麻烦了,很难确定目标。

    从对方发来的后续交流内容来看,对方知识渊博,尤其是精通圣经等典故,讨论是经常引经据典来论证自己的观点,时不时还冒出一些拉丁语,负责后勤的忍者虽然受过宗教方面的基础训练,但显然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很快就在观点论战中败北,不过尽管如此,似乎已经引起了对方的兴趣,进一步通过私信讨论了更多的东西,而负责后勤的忍者则在讨论中佯装不经意地透露出一些个人信息——这就是22号要扮演的人设,一位身处名校,学业成绩较好、人缘不错,由于在图书馆里涉猎过某些书籍而对宗教秘辛产生兴趣的大学生。

    双方的一系列交流并不是一天之内完成的,有一个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而对方“惊喜”地发现双方的地理距离并不远,于是试探地询问是否有兴趣见一面,忍者这边当然是求之不得,但同样也有个欲擒故纵的过程,表示要考虑一下再回复,对方则表示不用勉强,只是因为双方在很多方面看法类似,想交个朋友,另外如果愿意见面,会到某些有意思的东西,但对方没有明说是什么东西。

    忍者这边判断,对方是有意发展新的成员,因此等了几十分钟之后,发去回复,表示同意见面,对方将地点定在一家闹市区的咖啡厅里,时间是白天。

    22号的任务就是扮演这位求知欲过于旺盛的大学生,去和对方见面,如果对方确实是奇怪宗教团体的成员,就要想办法见到更多的成员,核实了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对他们监听和跟踪就易如反掌了。

    从在咖啡厅见面开始,27号就会一直随行在侧,暗中保护她,以应付意外情况,如果对方产生怀疑,就掩护她逃跑,毕竟22号不可能穿着忍者服去和网友见面。

    22号倒不觉得会有意外情况,她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像这种等级的随机应变不会出什么纰漏,她要做的只是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粗略地了解一下他们之前讨论的内容,不至于当场穿帮就好。

    胡乱将剩下的早餐塞进嘴里,她在桌子上扔下略有富余的钞票,起身离开餐馆,坐飞机前往目标城市,路上对容貌和衣着略做修改,并在约定的时间抵达了约定的地点。

    进入咖啡厅,她环视在座的顾客,由于双方没有互换联系方式,她不知道哪个才是要见的人,她初步猜测是一个穿着印有日式动漫少女头像的加肥加大汗衫,端着笔记本电脑佯装敲击键盘,眼神却在偷偷瞟她屁股的极客状肥宅。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向她打招呼的却是另一张桌子上的一位中年男性,他询问地叫出了后勤忍者给她设定的网名。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合体西服,头发和脸都打理得很干净利索,手表等配饰高档而不浮夸,皮鞋擦得锃亮,从身材看,至少一周会去两次健身房,看着像是医生、律师之类的金领阶层,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在网上和陌生人讨论那么黑暗猎奇向的话题,可他准确叫出了她的网名,那么就不会有错。

    她在心里向极客肥宅说了声抱歉,向中年男人走过去,并询问地说出了他的网名,中年男人欣喜地点头并请她坐下。

    22号跟27号之间没有联络,上面既然指派她们两个完成这项任务,27号就肯定已在到位了,隐身于这间咖啡厅的某个角落正在观察,22号不需要操心27号的事。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中年男人用并不含有性意味的视线打量着她,温和而友好地向她伸出手并自报家门,“我叫布鲁斯。”

    “泰子。”22号使用了东方人的相貌和名字,蜻蜓点水般握了握手。

    名叫布鲁斯的中年男人唤来侍者,两人分别点了咖啡,22号还额外点了一份甜品。

    “其实我以为你是一个男生。”布鲁斯笑了笑,“你在网上的头像和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女生……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勇敢,敢独自一人来赴陌生人的约会?”

    他隔着窗户向外张望,“还是说有一位护花使者等在外面?”

    “不用找了,是我一个人来的——我承认,我的好奇心战胜了我对陌生人的戒意,或者说,你的谈话吸引了我,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一个想要伤害我的人,对吗?”22号反问道。

    “当然不会,我约你见面是因为你的观点很有趣,虽然其中不乏稚嫩之处,但正是这份稚嫩令我觉得……耳目一新,我想知道你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说道。

    “现在失望了?”22号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因为你是……这么的年轻,年轻就是财富。”

    22号觉得寒暄得差不多了,作为一个毛手毛脚的大学生,不应该显得太有耐心,于是直入正题,问道:“你说有一件有意思的东西给我看?”

    她表现出的性急似乎也很合布鲁斯的胃口,他会意地笑了笑,从旁边的座位上拎起他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本书。

    在他取书的过程中,22号注意到他的公文包里还有类似大学课本的书籍,如果这不是他故意营造的人设,那么从他的年纪和衣着来判断,他很有可能是一位大学教授。

第668章 善恶

    22号很放松地享受咖啡和甜点,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不可能有未知的强大实力,合体的西装又注定无法藏匿枪械,所以跟旁边那个极客肥宅一样人畜无害,起码肉体如此,就是不知道他的思想危不危险。

    她瞟了一眼他从公文包里掏出的书,是挺厚的一本,而且很重,厚重的原因是它的每一页都是精致的铜版纸印刷,全彩,不过她没有在封底看到条码,应该不是正式的出版书籍。

    “你想让我看的就是这本书?”她问道。

    “是,也不是——我想让你看的,是这本书的内容,但如你所见,这本书是现代印刷的,它的原版因为过于古老,书页和装订都已经岌岌可危,还有部分书页破损不全,不能像这样随便带出来到处移动,所以只能用现代技术将其每一页拍照打印并装订成册。”他微笑着将书推到她面前。

    22号打起精神,看到书的封面是黑底之上勾勒着一个血红色的五芒星,怀着好奇翻开扉页,结果却令她失望了,她不信邪地往后翻,越翻越快,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她终于确认了,整本书里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她们忍者都学过世界各种主流语言和文字,但不包括现在已经不再使用的文字,她们的学习时间很宝贵,不会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她们又不是考古学家。

    像是读懂了她的表情,又或者本来就不指望她这样一个大学生能读得懂古文字,布鲁斯不带嘲笑之意笑道:“没关系,我可以给你解释里面的内容,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你对撒旦有什么看法?”

    “撒旦?”22号重复道。

    “对,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个撒旦。”

    “呃……”22号对撒旦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但想了想后勤忍者是通过发表与众不同的观点从而吸引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注意,如果自己老生常谈,肯定会令他失望,但让她说出什么有理有据的真知灼见,她又说不出来,于是模棱两可地说道:“我觉得,某种意义而言,撒旦是被误解的。”

    “哦?原因呢?”他也是精神一振。

    22号是老江湖了,从他的反应来看,她这一步是走对了,不过让她再说更多肯定会露怯,便顺坡下驴地说道:“只是我的感觉,你就把这当成……女性的直觉吧——不要小看我的直觉,考试的时候我很擅长做选择题,尤其是那些我不会做的选择题。”

    “还好你不是我的学生,不过你的直觉是对的。”布鲁斯翻开书里的一页,指着22号看不懂的文字说道:“这本书里记载着真相,让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一提到撒旦,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可怕的恶魔、与上帝做对的坏蛋,对吧?这是圣经给大众造成的根深蒂固的印象,不过……仔细想想,撒旦真的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么?”

    22号想了想,圣经她是读过的,不过如果跟上帝作对这件事本身不算是作恶的话,那其他明确指出是撒旦所为的恶行好像确实没什么了。

    “引诱亚当和夏娃?”她说。

    “如果你把这看成是恶行,那如今就没有人类了。”布鲁斯笑道,“当然,今天让我们暂时忘掉科学和进化论。”

    22号词穷,找不出其他的事例了。

    “或者退一步讲,即使撒旦做过一些坏事,那么他做的这些坏事与洪水灭世相比又如何?试图通过无差别杀戮来净化这个世界的,难道是撒旦?”布鲁斯收敛笑容,变得严肃起来,“我还可以帮你举出更多的例子——有人说,撒旦曾经附身于希律王,杀死了伯利恒所有两岁以下的男婴,令伯利恒再也听不到婴儿的哭声,可上帝也曾杀死所有埃及人的长子,伯利恒只是一座城市,埃及可是一个国家。当然,我再次强调,让我们暂时忘掉课本上的科学和历史,专注于讨论神和魔。”

    22号承认,他的话语很有蛊惑性,而且听起来不无道理,起码以她对神学的了解,无法做出有效的反驳。

    “当我们信仰上帝时,我们信仰的是什么?”他引用村上春树的经典句式。

    “……秩序?”

    “不,是恐惧。”他摇头,“你仔细想想,无论是佛教、基督教或者其他宗教的典籍里,最多的篇幅都是在描述反抗神、佛会遭受的惩罚,佛经里不遗余力地描述十八层地狱有多么可怕,圣经里的上帝则轻描淡写地将所有反抗他的人处死。没错,人们信仰上帝,其实是在恐惧着上帝,恐惧于他冷酷无情的惩罚会落到自己头上,佛教和基督教典籍里的通篇内容其实都可以归纳为两个字,顺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且会亡得很惨,通过这样的恫吓来逼迫大众皈依。”

    “所有人都畏惧上帝,只有一个人除外。”

    22号终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撒旦?”

    “没错,有人提出了异议,在约翰·弥尔顿那本著名的《失乐园》里,上帝代表着腐朽堕落的统治者,而撒旦则代表着反抗暴政、追寻自由的叛逆者——也许你会说这是文学创作,不过在这本书里……”他拍了拍桌上的那本书,“这本古书揭露了更多真相。”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巧舌如簧,22号是有备而来,依然被他说得有些动摇,如果是换成更容易被蛊惑的人,比如真正的普通大学生,很可能被他彻底动摇了三观。

    “撒旦是唯一敢于带头反抗上帝的人,圣经里把他描述成十恶不赦的恶魔,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他错就错在输掉了一场无关正义的战争,而历史和传世经典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掌握话语权的是胜利者,仅次而已。”

    在他的口中,撒旦成了一个悲剧式的英雄,无数次被上帝打倒,又无数次坚强不屈地站起来,如果将背景换成现代世界,妥妥是少年热血漫画的主角模板,很容易勾起听众的中二之魂,而如果将撒旦与他的恶魔基友们之间的互动增加一些暧昧成分,又会受到无数腐女的追捧……

    不过22号见多识广,她也许确实无法反驳他这些引经据典的论述,她也承认他说的这些东西之中,牵强附会的成分并不多,她无法判断上帝与撒旦到底孰善孰恶,可能都不是什么好鸟,也许正如他所说的,那些宗教典籍确实是通过恐惧的手段来逼迫人们选边站队,不过至少有一点她是肯定的,即使宗教典籍的手段并不光明,但至少它们是在用不光明的手段逼人向善,而撒旦的信徒们所做的事就不好说了。

    表面上,她像是被他的话所吸引,专注地倾听,两眼放出神彩,连咖啡都凉了也没再去碰,但心底她还是保持着冷静,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

    “还有弥赛亚,你听说过弥赛亚吧?”他越聊越兴奋。

    “当然,预言中的救世主?”她配合地回应。

    “这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他遗憾地摇头,指了指车水马龙的窗外,“你觉得这个世界需要拯救吗?”

    22号侧头望过去,冬日的午后,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很多人都在期待着圣诞节的到来,脸上洋溢着笑容,虽然更多的是期待放假和礼物而不是纪念上帝的诞生,人们就是这么的现实。

    “我觉得起码现在不需要。”她说。

    “我告诉你,弥赛亚并不是救世主,恰恰相反,弥赛亚是灭世者——你仔细想想,弥赛亚总是带着灾厄而来,先杀死世界上九成的人,然后拯救剩下那一成他认为值得拯救的人,就如淹死全世界的生灵,然后只拯救能坐满一个方舟的成对生物,这就算是救世主?伪善者!”他愤慨地轻轻捶了一下桌子。

    “这本书里说得很清楚,如果没有弥赛亚,就不会有灾厄,所以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他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你听说过那个‘电车难题’没有?一个疯子将五个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正在驶来,但是你可以扳动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而那条轨道上只绑着一个人——考虑到以上情况,你是否会拉动拉杆?”

    见她面露迟疑,他又进一步追加条件,“如果一条轨道上绑着全世界的人,另一条轨道上只绑着一个人呢?你会不会为了救更多的人,而令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哪怕是无辜者的鲜血?”

    22号看出来了,这个问题极为关键,不容她逃避,也不容她打马虎眼,她的回答将决定任务的成败。

    虽然她内心之中才不想做这种题,如果让她在现实里遇到这种事,她会看哪边有她认识的人就优先救哪边,如果都没有,就想想其他办法,但这样的回答肯定不行。

    她神色纠结地想了想,咬着嘴唇说道:“我愿意。”

    他再次绽露出笑容。

第669章 牧羊人

    22号对这些哲学类的思想实验没有什么兴趣,本来就没什么正确答案,难道她选择为了救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而选择让更多的人去死就错了?更何况即使有人在口头上道貌岸然地选择牺牲自己认识的人而救更多人,实际遇到这种情况又未必会真的这样做,言语和行动从来都是两码事。

    因此,虽然看起来这个叫布鲁斯的男人对她的回答挺满意,但如果他仅仅因为她的口头表态就选择毫无保留地给予她足够的信任,那么她就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们想找的人,因为一个极端隐秘仅有线下集会的宗教团体,这么轻信陌生人,恐怕早就被人将底裤都扒光了。

    “我觉得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足够坚强又有自己主见的人,应该都会跟你做出相同的选择。”布鲁斯呷了一口咖啡润润喉咙,“大部分唯唯诺诺的普通公众,大概在那种场景下都会吓瘫在地,哭爹喊娘,为了自己的道德和所谓的良心而拒绝做出任何选择,在惨剧发生之后因为受到舆论的谴责而不堪忍受,最后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以求解脱。”

    22号想了想,他描述的这种情形很有可能发生,媒体舆论总是喜欢在事后站在道德至高点上将当事人喷得体无完肤,而在现场无法果断做出选择的人,很难受得了这种万夫所指。

    “你为什么说弥赛亚会带来灾厄?”她问道,“有什么证据么?我知道这本书里写了,但因为一本不知来历的书里写了就深信不疑,这也太傻了。”

    他对她的质疑没有生气,望向窗外的行人,似是答非所问地说道:

    “芸芸众生,大部分都是没有主见、没有胆识的绵羊,只会被动地跟随主流,跟随走在前面的领头绵羊,但如果领头绵羊生病神智不清,将它们引向万丈深渊呢?人们寄望于有一个更有远见、无所不知的牧羊人来带领他们——耶和华是我的牧者,他在这方面很称职,会大声吆喝羊群,如果哪只羊不听话还会用鞭子抽打,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他并不把羊群当成跟自己一样平等的生命。”

    布鲁斯说到这里,向22号问道:“如果你有一座牧场,里面养着几千头绵羊,但是绵羊之中突然爆发了烈性瘟疫,陆续有绵羊开始染病死亡,这时你会怎么办?”

    22号想了想,“为了避免损失进一步扩散,应该会将染病以及疑似染病的绵羊集体灭杀吧。”

    “正确的选择,上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会有大洪水,将世界重置,有杀错,无放过,站在牧羊人的角度这当然没错,但如果你是其中一只没有染病的绵羊呢?”他问。

    “那我会很冤,也会很不甘心。”22号承认,“但我目前没看到有类似的征兆出现,你指的疾病是什么?”

    “超凡的力量。”布鲁斯说道:“令绵羊拥有了可以挑战上帝的资本,这是上帝绝不允许的。有某些超凡者甚至妄图染指造物主的领域,制造出了一些不应该存在的生物,你听说过东方有一匹长翅膀的飞马吧?如果你是牧羊人,你会允许羊群挑战你的权威么?”

    22号明白了,原来梅一白死了这么久,她营造出的风波依然久久不息,还一波更甚一波。

    “你是超凡者么?”他再次打量她,“你可以说实话,就算是也没关系,咱们都是绵羊而已,我们并不敌视超凡者,但上帝可不会这么想。”

    “我倒想是,可惜不是。”她自嘲地笑道。

    他点头,毕竟超凡者的绝对数量还是极少,不是那么容易恰好碰到的。

    “上帝不会允许超凡者的存在,如大洪水一样席卷全球的灾难即将到来,作为他代言人的弥赛亚会打开异界之门,令来自异界的猛兽将全世界吞噬殆尽,阻止这一切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弥赛亚!”

    22号一惊,他对异界之门的描述与“通道”非常相似,是神棍信口胡言的巧合吗?

    布鲁斯注意到她脸色微变,正想询问,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说道:“跟你聊天很有意思,不论是你对撒旦的看法,还是刚才的思想实验,都对我启发很大,不过我接下来还有点儿事,等晚上的时候,可以在网上继续咱们的讨论……”

    她决定行险,因为自从见面以来,一直是布鲁斯在主导谈话,如果节奏和话题一直被他掌控着,说不定哪个话题她就答不上来了,或者回答不令他满意,毕竟她在神学这方面是个半吊子,临时抱佛脚的效果终究有限,与其那样,她还不如出其不意地打乱他的节奏,以免他又想出什么幺蛾子的话题。

    她摆明了告辞的态度,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从手包里掏钱包做出要买单的样子,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咱们谈的这些,在网上都可以谈,没必要特意在线下见面,那么这个约会就是浪费时间,这本书你说得再屌我也看不懂,谁知道里面的内容是真的假的,如果你拿不出实质性的东西来吸引我留下,那对不起,本姑娘恕不奉陪,没工夫跟你闲扯淡。

    果然,她突然的告辞令正在兴头上的布鲁斯猝不及防,他本来准备好的其他话题一下子派不上用场了,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姑娘想走,他敢强行阻拦?

    留给他犹豫和思考的时间极少,她已经掏出了信用卡,马上就要刷卡结账走人了。

    22号也是在冒险,如果他真的没有阻拦地放她走,那只能证明她表现得很失败,离他的标准差得太远,令他对她的告辞一点儿也不惋惜,又或者他根本不是她们想找的人,反正挨2号一顿骂是免不了的,说不定还会连累27号也一起跟着挨骂。

    “等下!”布鲁斯情急之下,来不及多做考虑,向侍者摆手示意由自己来买单,对22号说道:“如果你的事不是很重要,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开开眼界?”

    “哦?”22号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你指什么?”

    “这个我暂时不能说。”他扫了一眼周围,“场合不对,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22号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初中生,早知道男人的话不能轻信,万一他把她带到他家里,要给她看他的“大宝贝”呢?

    她故作为难地沉吟,“也不是特别重要,但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不太想推掉。”

    布鲁斯没办法,如果他刚才没叫住她也就罢了,既然他叫住了她,然后还是被她走了,他一个大男人也太没面子了。

    他稍微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降神会,听说过么?”

    “降……”

    “嘘!小声点儿!”

    布鲁斯紧张地偷瞄着周围,生怕别人听到。

    22号露出古怪的表情。

    布鲁斯不得不进一步解释道:“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荷尔蒙过剩的青少年为了寻求刺激而玩的碟仙游戏,而是真正的……降神会。”

    他的脸微微涨红,费尽口舌解释这些像是对他的羞辱,本来应该是在她的请求下,他矜持地答应带她去才对,他就像是无意中打错了一张牌,然后为了挽回局面而提前泄露了底牌的赌徒。

    22号装出感兴趣的样子,眼睛一亮,“降神会我倒是没有参加过,真的可以带我去么?”

    他们是在黑暗猎奇向的小众网站里认识的,那么她就必然对这种黑暗猎奇向的东西感兴趣,否则就不符合她的人设了。

    “当然。”布鲁斯终于松了一口气,跟侍者结了账,示意一起出去。

    来到咖啡厅外面,他看了看周围没人,又低声说道:“话说在前头,带你去是可以,但我想问问你,你是想浅尝辄止地随便见识一下,还是想……亲自参与其中?”

    “我也可以参与?完全没有经验也可以?”22号确认道。

    “经验无所谓,倒不如说,没参加过那些搞笑式的降神会更好,但我们有个规定,只有我们团体的成员才可以参与降神会。”他意有所指地注视着她。

    “要加入你们,需要什么特殊的手续或者条件?”

    “我们对新成员的标准要求很高,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成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挥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自己先坐进去,开着车门问道:“你来不来?”

    这是他夺回主动权的尝试,同时也是一道考验,如果22号连这种胆量都没有,即使她成为他们的一员也没有任何意义,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这种小小的冒险算得了什么?当然,正常人是不太可能就这么跟陌生人上车,但他们需要的是正常人么?

    降神会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很可疑,无论信不信,敬鬼神而远之总是没错的,22号觉得,这种情况下会上车的女性不是疯就是傻,不过她要扮演的就是一个够疯狂、好奇心压倒理性的女大学生,她认为他们需要的也是这样的人,于是不假思索地也坐进后座,干脆地说了一句:“开车吧。”

第670章 潜入

    出租车在布鲁斯的指引下,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先是在路边停下,有一个陌生人等在路边,布鲁斯让22号交出手机和一切通讯以及录像工具,并解释这样做的原因是不想降神会的内容被偷偷录像并放到网上,承诺等回来的时候就会把手机还给她,如果她不愿意,那么在这里下车也行,他会让司机再把她送回出发地点或者送回家。

    22号倒是无所谓,既然已经上了贼船,那就不能在这里半途而废,反正即使有什么事,还有27号呢。她没有多问,配合地将手机将给路边那个人,布鲁斯对她的干脆很欣赏,让司机继续开车。

    出租车越走越偏,很快来到了郊区,周围的树林渐渐多了起来,路上的来往车辆却越来越少。太过镇静就显得太假,22号有意在脸上流露出少许的紧张,同时用小动作表达内心的忐忑,而这也被布鲁斯看在眼里。

    最后,出租车停在一栋独栋别墅门口,尽管隔着树木隐约能看到附近还有其他的独栋别墅,但距离至少有几百米。

    这时已经是傍晚,布鲁斯说了一声到地方了,就跟22号一起下车,22号打量着这栋别墅,似乎很专注,不过暗中用余光观察着布鲁斯的动向,只见他似乎并没有付车费,出租车就径自驶离,而这令她恍然大悟——这辆出租车和司机都是他们安排的,即使她在这里人间蒸发,警察也别想找到出租车司机来问话,而这栋房子……也未必是买的,很可能是租的,而且还是短租,随时可能人去楼空。

    如果只有22号独自前来,她肯定开始紧张了,因为这次任务跟她以往的任务是不一样的,以前她都是伪装成目标里的一名成员混在其中,但这次她没有足够的信息,没办法这么做,在没有忍者服又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她的安全无法保障。

    好在有27号随行,虽然27号没有露出踪迹,但她相信27号一定就在附近,正在默默地观察,若是27号察觉到极端危险的情况即将发生,肯定会出手干预。

    “就是这里?”她问道。

    “对,进来吧,大家已经在等着了。”布鲁斯按了门铃,冲着门口上方的监控摄像机比划了一个手势。

    大门被打开,布鲁斯示意她进屋。

    对普通人而言,理论上这是最后一次掉头就跑的机会,虽然也未必能跑得掉就是了。

    22号当先走进屋里,门口等着一个络腮胡男人,手里拿着一台仪器,示意她张开双臂,分开双腿。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抱歉,以前发生过不太好的事,有些人带着隐藏着摄像头进来,想在网上出风头,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布鲁斯解释道,并顺手把门关上。

    22号像是受到侮辱但可以忍耐似的板着脸照做,络腮胡用仪器在她全身上下扫描了一遍,但22号除了手机之外确实没带着其他电子设备,手机也早交出去了,络腮胡向布鲁斯点头,表示没问题。

    布鲁斯再次道歉,请22号跟着他往里走。

    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摆着几套叠起来的黑色衣服,布鲁斯脱掉西装外套,当先拿起一件披在身上,原来是一条黑色带兜帽的长袍,还有一根白色的布质束带系在腰间,让22号也拿一套穿上。

    22号依样画葫芦,兜帽较为宽大,这套长袍穿上之后,脸的大部分都会被兜帽的阴影所遮挡,长袍的胸前绣着一个暗红色的五芒星。

    布鲁斯没有领她上楼,而是拉开一扇侧门,门后是向下倾斜的楼梯,显然是要带她去地下室。

    22号在前,他在后,等他自己也进入侧门后,就将门锁上了。

    “不用担心,只是为了防止无关人士打扰。”布鲁斯说道,“降神过程需要肃穆的气氛。”

    尽管楼梯里也有灯,但光线不强,而且灯光是从头顶射下来,戴着兜帽的他,神情完全被兜帽的阴影所遮挡。

    侧门比较窄,27号不可能在布鲁斯开门时挤进来,此时一定被关在外面了,22号有些担心27号能不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打开那道门锁,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果这时候过于恐慌反而会送了自己的命,只能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利用自己以往丰富的经验来度过这一难关。

    沿楼梯往下走,22号听到前方传来窃窃私语声,只见地下室里已经聚集着十几个人,全都穿着和她一样的黑袍白带,几乎连性别都不太能分得出来。

    “久等,我是最后一个么?”布鲁斯问道。

    “是的,但好饭不怕晚。”一位女性黑袍人说道,“旁边那个是你带来的新人?”

    “没错,她叫泰子。”布鲁斯介绍道。

    “欢迎。”这些黑袍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口音很杂,刚才那个女性黑袍人带着较为明显的拉美口音。

    “这位也是新人,是我带来的,其他人已经认识过了,她叫妮其。”又有一位黑袍人指着身边的一个黑袍人说道。

    “今天很难得,居然一下子来了两位新人,而且还都是女性。”拉美口音的女黑袍人明显有较高的地位,她隐隐站在所有人的主位,可能就是这场降神会的主持。

    要说现在的场景很令人毛骨悚然,除了刚才那一段楼梯有灯之外,昏暗的地下室里只点着一些蜡烛,身份不明面目不清的黑袍人装束诡异,烛影随着黑袍人的移动和呼吸而摇摆不定,地下室空间很大,烛影照不到的地方影影绰绰,简直跟鬼片现场差不多,就连22号这种久经战阵的老江湖也不禁心头发紧。

    “泰子,妮其,布鲁斯跟你说过了吧?我们的降神会不对外公开,只有我们的成员才可以参与。”拉美女人说道。

    “说过了。”22号的声音发颤,透着紧张,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说过了。”妮其点点头,她似乎比22号镇静一些。

    “那好,欢迎你们加入。”

    22号一愣,等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呃……我现在已经算是加入了?”

    “是的,从你们踏入地下室开始,就已经算是我们的一员了,不过目前只是临时成员,等过了今晚的降神会,你们就算是正式成员了。”拉美女人说道。

    22号心里起疑,虽然绝大部分有常识的普通人恐怕在半路就已经跑了,胆肥到能坚持到这里的普通人百不足一,但这样就算是加入了,对于一个隐秘的地下团体来说,还是有些过于草率,八成没那么简单,如果说过了今晚的降神会才算是正式成员,那这个降神会的过程很可能暗藏考验,而且是绝不容易过关的考验。

    正常人来到这种陌生而诡异的地方,都会本能地选择在走下楼梯之后止步,至少会站在离楼梯最近的地方,以防情况有变,可以最快逃离此处,比如那个叫妮其的新人就是这样,不过这样就要背对楼梯,22号没有这样,她又往前走了几步,选择可以侧对楼梯的角度站着。

    兜帽的阴影隐藏了所有人的面目,也隐藏了22号的视线,她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楼梯那里,她必须要给外面的27号创造机会来开锁。

    “我说,咱们非得穿着这些黑袍么?老实讲,有些令我毛骨悚然。”她开口道,将在场者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是的,这是仪式的一部分,我们的成员都必须遵守。”布鲁斯说道。

    “我这个临时成员也不能例外?这衣服怪闷热的,还有这地下室,不能开灯么?感觉好憋闷,是不是蜡烛快把氧气都耗光了,我好像快不能呼吸了……”22号像个傻大姐一样开始发牢骚,还啪嗒啪嗒地拍着胸口,扯动胸前的黑袍。

    这些黑袍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粗神经的新人,正常人来到这里,哪有心情抱怨这些?吓都快吓尿了好吧,虽然他们寻找的就不是正常人,但……这人也太不正常了,难道是个神经病?

    其他黑袍人望向布鲁斯,后者也很尴尬,22号在咖啡厅和路上的时候明明都挺正常的,怎么突然发疯了?

    这时,22号注意到,楼梯顶部的光线稍稍变得明亮了一些,然后又立刻恢复原样,她知道27号就是利用她闹出的动静掩护了开锁的声音,悄悄进入了地下室。

    有可靠的同僚在场,22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毕竟谁都不想死,她可以死在更有价值的战场上,唯独不想跟耗子一样死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阴沟里。她不知道27号的能力是什么,但既然2号派27号来护卫,就肯定是战斗型能力,只要这些黑耗子里没人携带枪械,就能轻易把他们全都打趴下——当然,如果他们没枪,22号的身手就足够把他们打趴下了,27号是应付意外情况,比如他们有枪,或者……他们之中有超凡者。

    “噗!我在开玩笑!”22号噗嗤笑道,“我看气氛太严肃了……好吧,权当我没说。”

第671章 召唤

    不可否认,22号营造出的这个生硬的小插曲令在场的黑袍人都心头起疑,要么怀疑她的神智不正常,要么怀疑她在搞什么鬼,毕竟她的反应和正常人相差太多了。

    22号自己也很清楚,不过即使兜帽的阴影没有遮住她的脸,她也会面不改色地面对他们,因为他们怀疑也没用,他们无法从她身上找出任何证据,就算搜身也找不到任何异常。

    假如没有27号暗中助阵,22号可不敢这么嚣张,多半是谨言慎行,小心观察,以免惹祸上身,她觉得现在这些黑袍人肯定忍无可忍,想吼她“严肃点儿,降神呢!”

    话虽如此……22号敢于嚣张是因为她有恃无恐,她倒是纳闷这个叫妮其的女人是脑子不正常还是吃错了药,竟然敢于跟着来到这里,而且即使她闹出一个小插曲,也没见这个妮其表现出多么慌张的样子——尽管看不到妮其的脸,但还是可以通过肢体的小动作来判断一个人的心态。

    从22号来到地下室之后,这个妮其说的寥寥无几的数个单词都显得比较镇静,口音也是标准的美式英语,没有多余的语气助词,给人以干练的印象,当然从寥寥几个字来判断过于草率,但22号很擅长在接触的短时间内抓住一个人的外貌特征以及性格特征。

    这个妮其会是什么人呢?懵懂的无知少女,还是天生对黑暗猎奇的事物感兴趣的人?

    心情放松下来之后,22号就有多余的闲心来想更多的事。

    “泰子,这里是很庄重的场合,不是开玩笑的时机,下不为例。”拉美口音的女人冷冰冰冰地说道。

    “我知道,抱歉。”22号的声音毫无悔改之意,她觉得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最糟糕的情况,大不了现在就将这些人全都打趴下,扯到他们的黑袍,逐一查验他们的身份,再逼问他们的秘密,至于逼问的手段她有很多,不怕他们拒不吐实。

    现场最不自在的算是布鲁斯,他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鲁莽,明明应该对22号做更多的试探再把她领过来,结果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被22号牵着鼻子走了,等今天降神会结束之后,如果“泰子”能正式入会倒也罢了,否则他免不了被臭骂一顿,说不定还会被扔去打杂,比如当司机或者在门口当安检。

    “好了,时间不早,让我们开始吧。”拉美女人说道,然后弯下腰,扯开了覆盖着地板的一张地毯。

    地毯下面原来另有洞天,地板被挖成五芒星造型的凹槽,借昏暗的蜡烛,不知道是不是22号的错觉,凹槽里面是紫红色,不知道是染料还是……干涸的血液。

    “来,大家手拉手围成一圈。”

    黑袍人已经自发地围着五芒星凹槽手拉手围成一圈,中间留了两个空位,显然是给22号和妮其准备的,等她们两个补足空位,拉美女人深吸一口气,高声吟诵道:

    “愿荣耀归于撒旦,大地之父!”

    “致敬路西法,我们的指路明灯!”

    “从虚无的过去,至现在,到未来——撒旦的王国永不消亡!”

    接着,除了22号和妮其之外的黑袍人齐声三呼“撒旦万岁”,拉着22号的黑袍人晃了晃她的手,示意她跟着一起喊,22号无所谓,喊就喊呗,又不会掉块肉,于是也喊了起来,喊的声音还挺高,不过那个叫妮其的新人似乎没有喊。

    喊完之后,地下室重新归于安静。

    22号本来还有一丝期待会发生什么,不过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些黑袍人似乎感到很诧异,甚至产生了一些恐慌和骚乱,22号感觉握着自己的两只手都在颤抖和出汗。

    “撒旦没有回应我们!”

    “撒旦为什么没有回应我们?”

    他们六神无主地交头接耳,这令22号心中一动,因为他们显然不是头一次举行这样的仪式,但他们有这样的反应,难道说以前撒旦会回应他们的呼唤?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们在演戏,演戏给她们这两个新人看,实际上撒旦从来没回应过他们的呼唤。

    但如果他们不是在演戏……22号听说了那个自称是撒旦的恶魔已经被圣剑加粒子炮重创而被逐回地狱,回应不了他们的呼唤也是正常的。

    “不要恐慌!”拉美女人喝道。

    一个黑袍人急道:“但是……”

    拉美女人说道:“你们知道撒旦在忙着寻找弥赛亚,可能暂时没时间过来,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们呼唤另一位黑暗之主,给撒旦的事业找一个帮手。”

    这些黑袍人渐渐镇静下来,果然拉美女人是他们的主导者。

    22号感觉两侧握住自己的双手力道减弱,随即所有人都松开了手。

    22号等着看他们还有什么表演,这时只见拉美女人突然从黑袍里抽出一把匕首,22号心里有底,虽然惊讶但没有妄动。

    “我们邀请黑暗之主入住我们的家。”拉美女人说道,一手握着匕首,将刀刃置于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吾血即是你血。”

    话音未落,她轻轻一划,锋利的刀刃割开了她的手掌,鲜血迅速沿着掌缘淌落,滴入地板上的五芒星状凹槽内。

    她流血的那只手保持着置于凹槽上方的姿势不变,另一只手将匕首递给旁边的黑袍人,后者做了同样的事——割破一只手掌,复述“吾血即是你血”,将鲜血滴入地板凹槽,再将匕首递给下个人。

    22号看得连连皱眉,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他们割破手掌时连哼都没哼一声,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做这种事,光是这种自残身体的狠辣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很快,染血的匕首递到了22号手上,她拿着匕首像是拿着一支烫手的山芋,她倒不是怕疼或者下不了狠手,而是怕之前割手的这些黑袍人之中会不会有谁患有血液性的传染病,像是艾滋之类的,万一她要是因此被传染上,岂不是冤死了?天知道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有没有滥用非法药物或者滥交史,十几号人里,说不定就有这样的人。

    她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盯着自己,她在心里把2号骂了个狗血淋头,发誓再也不执行这种莫名其妙的任务了。

    但是没办法,起码这次她得硬着头皮挺过去。

    别人都是用匕首两侧的刀刃划破手掌,她盯着匕首看了半天,最后一咬牙,用匕首的尖端刺破自己的手掌,好在她对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精准的掌控力,没有划得太深,避开了主要神经,又足够让血液流出来。

    黑袍人彼此交换了一下视线,他们还真没见过用匕首尖刺手掌的人,但好像也没有规定说这么做不行。

    有人干咳一声,提示22号别光是顾着流血,还得说台词。

    “吾血即是你血。”

    22号没办法,复述之后,见黑袍人没有其他反应,又将匕首递给下一个黑袍人。

    之后的黑袍人,没像22号这么事多,都是用刀刃划破自己的手掌,包括妮其在内。

    在场的十几人,全都向前平伸着一只手掌,任掌心中流淌的血液滴入五芒星状的凹槽内,直到伤口开始自然止血,血液流出的速度减缓到趋于停止,拉美女人率先收回了手掌,抽出系在腰间的那根白色束带,将其如绷带一样缠住受伤的手掌止血,其他人也跟着效仿。

    五芒星状的凹槽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但也仅仅是染红而已,毕竟滴落的血液会被地板吸收,目前的血液不足以将凹槽填满。

    22号手掌的伤口火辣辣的钻心疼,她满腹怨气,恨不得立刻跳出来说老娘不跟你们玩了。

    “NosinviteSharielindomumnostram。”

    之前拉美女人一直是用英语说话和念诵的,此时却突然换成拉丁语,好在22号略懂一些拉丁语,能听出她是在邀请一个叫Shariel的人进入这个家。

    这个名字并不算完全陌生,22号在飞来这里的路上查阅过后勤忍者发送来的相关资料,好像在里面扫过一眼这个名字。

    她努力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这是除了撒旦之外另一个堕落天使的名字——杀戮天使昔拉。

    “RogamusautemSharieliungerenobisadmensam。“

    拉美女人接着吟诵,邀请昔拉在餐桌入座,不过22号纳闷这里哪有餐桌?

    22号突然感到闷热的地下室里突然产生了一股针刺般的寒意,后颈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而且他们全都在室中心围成一个圈站立不动,背对周围的蜡烛,蜡烛的火苗不应该受到什么扰动,这时火苗却突然开始摇摆不定,令室内鬼影幢幢。

    危机感油然而生,22号察觉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

    拉美女人歪着头,像是在倾听什么声音,然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们有伴儿了。”

    话音未落,她那只没被割伤的手探入黑袍里,22号还以为她要拿什么东西,就听砰砰几声巨响,火光和硝烟撕破了她的黑袍,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室内本应空无一人的角落突然出现五彩斑斓的黑与流淌的红,穿着忍者服的27号仰面倒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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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女校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在只属于少女的超凡能力时代,一个少年觉醒,踏入全新的未知世界我的隐身战斗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隐身战斗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