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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皆破     我的隐身战斗姬txt下载     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7章 传闻

    赫兹高娃口中这位赊账者不一定是江禅机他们要找的线索,但现在也没别的线索了,只能试着挖掘一下,反正时间跟22号的停留时间是相对吻合的,有挖掘的价值。

    “其实,我们几个是来找人的,我们的一个朋友行踪不明,我们来找她。”江禅机说道。

    “哦,祝你们好运。”赫兹高娃拿不准他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说这事,不过作为老板,当然要附和酒客的话题。

    “我们几个……”他指了指自己和朋友们,“可能你觉得不像,但我们是找人的专家。”

    “是吗?确实不太像。”赫兹高娃瞟了一眼凯瑟琳姐妹,心说什么时候修女也有兼职了?

    “我们觉得,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人,可能与我们那个失踪的朋友有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想顺便找找她。”他阐明意图。

    见赫兹高娃没有立刻接话,他又说道:“如果我们没有成功,只是我们自己瞎忙一顿,对你没什么损失,反之如果我们找到她了,也能了却你的一桩烦心事,不论她是故意躲债还是真的出事了,至少都会给你一个交待。”

    赫兹高娃听得半信半疑,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几个这样的小鬼自称是找人专家,她肯定一笑置之,但他们可是于娜介绍并担保的,虽说并不是担保他们的找人本事,但足以证明于娜在一定程度上信任他们。

    “你们要多少钱?”她问道。

    江禅机明白她可能是把他们当成招摇撞骗的了,赶紧澄清道:“我们不会向任何人要一分钱,我们是想找我们的朋友,顺便找你说的那个人,如果你觉得可以试试,只要向我们提供那个人的一些情况就行。”

    赫兹高娃有些心动,一方面是江禅机跟她比较谈得来,另一方面是基于对于娜的信任,弹了弹烟灰说道:“就算让我说她的情况……我能说的也很有限,我们不会刻意打听顾客的个人信息什么的,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和长相,她叫娜思嘉。”

    “没关系,娜思嘉跟你说过她大约什么时候来海参崴,来了之后会在哪里落脚没有?”

    哪怕赫兹高娃无法提供精确信息,只要缩小范围,就可以请忍者们通过往来航班信息、酒店入住的记录来找到娜思嘉,反正她不会改变容貌,只要找到她曾经到过的地方,接下来就可以通过排查监控来追踪她的足迹,监控的盲区则可以通过幼犬们保持追踪。

    假如娜思嘉是出事了,无论是遭逢意外还是仇家,她在来海参崴之前都不可能提前预知,也就不可能提前隐藏行迹,忍者们找她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赫兹高娃不明内情,不知道他们有这么多手段,但正如江禅机指出的,无论如何她不会有什么损失,更何况还有于娜的信誉垫底,想了想,她决定试一试,她倒不是说要追回那笔欠款,而是无论娜思嘉生死都有个准信儿,若是娜思嘉真的只是躲债……那也无所谓,只当以后多了个笑谈。

    于是,她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尽数相告,娜思嘉来海参崴的具体时间她说不清楚,但娜思嘉每次来的时候都会住在同一家酒店,是一家离这间酒吧很近的酒店,顶层的风景很不错,绵长的海岸线尽收眼底,除非是极少数客满的情况,否则娜思嘉每次来海参崴都会住在那里——娜思嘉以前在闲谈时提到过这点,赫兹高娃默默记在心里,因为了解每位熟客的喜好和习惯很重要,当熟客下次来的时候还没开口点酒,自己就云淡风轻地说一句“还是老样子?”,就能牢牢抓住顾客的心。

    江禅机立刻给11号发信息,让她想办法查出那家酒店这几天是否住过一个叫娜思嘉的客人,如果不是用这个名字登记入住的,就通过酒店前台的视频监控来排查相貌和年龄接近的人,赫兹高娃也提供了相貌特征和身高——也许打电话更快一些,但在黑市酒吧给忍者打电话,怕是要被群起而攻之。

    11号是负责22号搜索任务的总管,除了她身边的30号之外,附近地区还分布着多名忍者,比如共青城那边依然有忍者在带着幼犬驻留在22号最新的气味处保持追踪,还有其他忍者在22号可能的行进路线上提前埋伏……然而,22号太了解忍者们的行事方针,她的易容术也太过精妙,即使忍者们投入这么多人力,却依然连她一根汗毛都找不到。

    序号前十的忍者,除了宗主与驻守大本营的2号以外,全都是分别驻守在一片大区域的负责人,比如驻北美负责人、驻南美负责人之类的,11号已经是在不调动这些人的前提下,能调遣过来的最高忍者了,为了寻找22号而分派给她的权限也仅次于地区负责人,可见宗主对此次事件的重视。

    11号收到江禅机的消息,一方面请后勤支援忍者调查最近的航班信息,另一方面指派附近的手下立刻前往那家酒店,无论是采用什么手段都行,总之要立刻找到娜思嘉的相关信息。

    江禅机他们在酒吧里等待,好在长夜漫漫,离酒吧打烊还早得很,就这么慢慢等,希望忍者们能在黎明前传回消息。

    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江禅机不敢对赫兹高娃信口开河,开始随便聊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此地的风土人情、哪家餐厅好吃之类的。

    赫兹高娃也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毕竟只是几个小鬼而已,不过这几个小鬼……还真是各有特点,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她,也几乎没见过这么有特点的少女们同时出现,像拥有惊人美貌的奥罗拉就不说了,路易莎缠着绷带的双手也令她很诧异——看双手的动作很灵活,不像受伤,但如果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戴手套?再说酒吧里烧着壁炉,并不算冷。

    还有拥有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嗓音却戴着一副沉重如瓶底的大眼镜的阿拉贝拉,尽管赫兹高娃一般不会主动对酒客多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孩子为什么不戴隐形眼镜?我敢打赌,如果她戴上隐形眼镜把脸露出来,一定非常可爱。”

    “那个眼镜是为了纠正视力的。”江禅机答道,“为了以后能够不戴眼镜……而且我觉得即使戴着眼镜也非常可爱,没必要追求完美无缺,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过盈则亏,过刚则断。太过完美容易遭到老天爷的嫉妒,有点儿缺陷反而更好。”

    赫兹高娃愣了愣,她的中文日常交流还行,这种偏古文的需要消化一下才能理解,不过等理解了这句话,她就感觉这句话里蕴藏了很深的人生哲理,而且越想越觉得立意高深莫测,她对他们几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限于原则,她还是没有主动打听更多的事。

    江禅机也是有感而发,自从遇到米雪,他就有所感触,这世界不允许有绝对无敌的存在,也不允许绝对完美的存在,始终都得缺点儿什么才行,他甚至担心阿拉贝拉看到光明之后,会不会引起天妒,因为看到光明的阿拉贝拉就太过完美,如果老天爷非要再取走什么东西就糟糕了,但好在她的视觉并不完美,起码目前如此,而且还有优奈这个隐藏助力可以平衡一下世界的恶意。

    “对了,赫兹高娃小姐,我听说有一群驻守在更遥远北方的超凡者战士,你对她们知道多少?”他问道,聊熟了之后,他的语气也变得更随便。

    “那帮人啊……”赫兹高娃摇头,“别看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国家里,但我对她们几乎不怎么了解,顶多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彼此没有交集,她们很少来南方这里。”

    果然是相对论啊,海参崴这里居然已经算是南方了?

    “没关系,随便说说也可以,我就喜欢捕风捉影的传闻,如果是真事的话,岂不是还得付钱来买?我可是穷鬼一个。”他戏谑地指了指周围正在做情报交易的酒客们。

    赫兹高娃当他是开玩笑,光是看看他同行女生们的服装和首饰,他怎么也不可能是穷鬼。

    “那好吧,我随便一说,你随便一听,你想听关于哪方面的?”她笑道。

    “她们的首领‘将军’,有没有她的传闻?她真的是将军吗?还是说只是一个……绰号?”他问道。

    赫兹高娃愣了一下,苦笑道:“一上来就是直球啊……”

    她略加沉吟,说道:“我听说她确实是将军,国家授予的军衔,并不是绰号,也不是自封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不保证是事实哦。”

    江禅机也愣住了,他一直认为所谓的“将军”只是圈地自萌的绰号,居然是来真的?

    如果“将军”真的是将军,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超凡者,甚至可能包括货真价实的军队?

第688章 大国强兵

    尽管赫兹高娃一再强调是捕风捉影的传闻,可信度不高,但对江禅机他们来说,已经没有更好的信息来源了,所以只能姑且一信,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

    米雪在阿勒山脚下大发神威,以一人灭一军,不过客观而言,军队与军队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现在他们可能面对的不是乌合之众的小国弱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国强兵,无论是军事装备、战术素养、战斗意志等各个方面,说是差出一个数量级都不为过,如果有必要,大国强兵甚至可能顶着巨大伤亡战斗到最后一人也绝不后退,即使米雪还是可以大发神威,但江禅机他们可是血肉之躯,能顶得住几颗炸弹?

    江禅机小声将这个消息转达给奥罗拉她们,她们刚因为找到线索而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紧绷起来,这个身份太令人意外了。

    “赫兹高娃小姐,我知道这是你听来的传闻,不过我想多问一句,这个传闻……怎么说呢,不会是某人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吧?然后以讹传讹……你懂的。”他问道。

    “当然不是。”她觉得好笑,随意指了指酒客们,说道:“如果你是像我一样开酒吧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哪位熟客是惜墨如金、吐唾沫砸坑,哪位熟客是习惯于满嘴跑火车、一个字都不能信,哪位熟客是介于这两者之间……每位熟客的靠谱程度在我心里有谱。这条传闻的来源者,就算是称不上一言九鼎,但至少也不是满嘴跑火车的,否则我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

    江禅机相信她的专业程度,并不在于娜之下。

    她继续说道:“据说,在前几年,本国总统举办的红场阅兵大典上,告诉我这条传闻的那个人,曾经看到过一位疑似‘将军’的人出现在总统身边,由于女性高级将领数量极少,所以不少人在电视转播中注意到了——总统身边有一位惊人年轻的女性高级将领,只是限于电视转播的角度原因,只能看到那位女性将领的侧脸,而那个人当时是在现场观看阅兵大典,有望远镜在手,角度也更好一些。”

    “不过,就算看到这位女性将领的脸,谁也无法确定这位女性高级将领就是极北战士们的‘将军’,但毫无疑问她的军衔是将军,年龄在周围其他男性高级将领的白发和秃头之中又年轻得不像话,正常情况下这么年轻的女性是不可能站上将军之位的,因此看过那场****的不少人都有所怀疑,怀疑她是一位超凡者,再联想到极北战士们的首领自称是将军……”

    江禅机点头,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最大的疑点就是年龄,超凡者的青春会更长,足以在晋升将军之后还保持着相对年轻的容貌,否则没办法解释年轻女性能被授予将星这件事,除非是某些军事政权的小国,否则任何一个国家授予将星都不是开玩笑的,更不可能出现在总统身边。

    “她会不会是……某种文职官员?我是说,也不一定所有的将军都有过从军履历吧?”他提出质疑。

    “虽然警务系统做到一定职位也可以被授职将军,但可以确定的是,阅兵大典上的那位女性将领穿的是军服,并不是警服,两者是不同的。”赫兹高娃摇头,遗憾地说道:“可惜开酒吧的都是夜猫子,阅兵大典的那天我白天在睡觉,没有看直播,后来的录播集锦又把她出现的片段剪掉了——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神秘人物会出现在阅兵大典上呢?”

    “冒昧打扰,不同军种对应不同款式的军服和军衔,阅兵大典上出现的那位女性将领,她穿的是什么军种的军服?”奥罗拉礼貌地插话。

    “你们猜。”赫兹高娃像是跟奥罗拉较劲儿似的抛来一个媚眼,“给你们三次机会。”

    哪儿还用得着三次机会?江禅机想当然地说道:“陆军呗。”

    “错,还有两次机会。”赫兹高娃像是料到他会猜错。

    江禅机尴尬地干咳两声,“难不成是海军?”

    “错,最后一次机会。”

    “??”

    除非是没有领海的国家,否则海军和陆军理应是人数最多的军种,但如果不是这两个,那不是只剩空军了吗?

    “空军?”他硬着头皮说道,第三次就算猜对了也不值得高兴。

    “还是不对。”赫兹高娃笑道:“我是个军盲,但听人说,那位女性将领穿的是战略火箭部队的军服和军衔。”

    江禅机傻眼了,这个答案出乎所有在场者的意料之外。

    战略火箭部队的人数几乎是所有兵种里最少的,可以说每个都是精英,同时战略火箭部队的晋升方式也有别于其他兵种,充满了神秘色彩,其他兵种的将领在演习或者实战中展现出卓越的战术,立功授勋晋升,火箭部队有什么战术?无非是上级让发射导弹就坚决发射呗,指哪儿打哪儿,还能抗命不成?连实弹演习的机会都很少。

    江禅机他们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喜是忧,战略火箭部队的将军能调动的地面部队大概很有限,所以这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战略火箭部队本身又很神秘,令他们心中产生隐忧,只能期待千万不要发生冲突。

    赫兹高娃描述得有鼻子有眼,种种迹象表明,极北战士的“将军”很可能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将军,总统不知道咋想的,竟然给一位超凡者委以如此的重任,并在阅兵大典时还带在身边,总令人感觉有所图谋。

    将军的能力和实力姑且不论,光是这个身份就够令她的敌人喝一壶了,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令她与宗主、酋长、学院长、院牧长等人并列,识时务者就该知难而退,不要在她地盘里搞事。

    “还有什么其他的吗?”江禅机又问,奥罗拉她们也翘首以待。

    赫兹高娃耸肩,“即使对黑市联盟而言,将军也很神秘,我虽然还听说过其他一些传闻,但那些传闻的可信度都太低了,而且往往互相矛盾,即使说出来也只会徒增困扰。”

    不论她这句话是出于敷衍还是怎样,她不愿意再说,江禅机他们也无可奈何,反正人家已经提供了很宝贵的信息。

    目前而言,将军的传闻虽然略显惊悚,但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当这个小插曲告一段落时,11号恰好发来了信息。

    “有消息了。”江禅机盯着手机屏幕说道:“十……她们已经确认,娜思嘉在几天前入住了那家酒店,但是……一直没有退房,通过酒店的监控显示,她在两天半之前的傍晚出门后,就再也没回酒店。”

    “傍晚……”赫兹高娃心中一动,海参崴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很单调,冬天的天又黑得早,夜里除了酒吧之外的娱乐活动很少,娜思嘉在傍晚离开酒店,八成就是要来她这间黑市酒吧,而且算起来,那天正好是她要清账的日子。

    如此说来,娜思嘉是信守诺言想赶在清账日之前将欠账付清,结果很可能就在从酒店到酒吧的路上出事了。

    但那间酒店离酒吧很近,都在市内,不可能是意外遭遇凶兽什么的,怎么就能莫名其妙地出事呢?

    如果是遭遇仇家……赫兹高娃不清楚娜思嘉有没有欲置她于死地的仇家,但一般来说,仇家想动手也不会选择市内吧?娜思嘉的身手不算弱,除非她的仇家实力高于她太多,能一瞬间秒杀她,否则肯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但赫兹高娃没听说这几天附近有超凡者闹事。

    “我朋友正在调查从酒店到这里路上的那些商户的监控信息,看看她离开酒店之后到底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江禅机对她解释道。

    “你朋友很神通广大。”赫兹高娃不动声色地称赞道,对于生活在本地多年的她而言,通过私人关系找到那间酒店并调出后台记录也不算是做不到的事,但肯定不会这么快,而且她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娜思嘉会在海参崴的市内出事。

    “还行,我说了,我们是专业找人的。”江禅机脸上有光,感觉腰杆都直了不少,“再稍等一会儿,应该会有更详细的消息传过来。”

    说实话,赫兹高娃与娜思嘉之间的关系很普通,也就是比酒吧老板与熟客之间的正常关系稍微好一点,有彼此的网上联系方式,仅此而已,所以娜思嘉即使真的出事了,赫兹高娃也仅仅只应觉得遗憾和惋惜,但如果她是在来这间酒吧的路上、专门为了信守承诺还清欠款的路上出事了,那……赫兹高娃的心里就难免有些想法了,在遗憾和惋惜之外,愤懑油然而生,查明真相的愿望也愈发强烈。

    别的不说,如果娜思嘉能在附近出事,包括赫兹高娃在内的其他人同样可能莫名其妙出事,即使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查明真相也很重要。

第689章 芥蒂

    11号她们时间紧、任务重,现在基本上算是深夜了,除了酒吧这样极少数在深夜营业的场所之外,正常的店铺都打烊了,所以她们不可能通过正常的途径来得到监控录像,八成是挨个商店撬锁进入,然后逐一调取监控,在娜思嘉离开酒店之后的时间段里寻找她的身影,如果有价值的就复制到随身的设备里,最后原样退出。

    由于娜思嘉是在从酒店到这间酒吧的路上出事的,而酒店离酒吧的距离又不远,所以忍者们正在搜寻线索的位置离酒吧更近,江禅机觉得自己舒服地坐酒吧里吃零食喝饮料,让一群女生大半夜顶风冒雪寻找线索不太好,于是向赫兹高娃说道:“我去帮忙,尽量早一些找到线索,一会儿回来,如果太晚就明天再来拜访。”

    “没关系,距离打烊的时间还早,再说偶尔熬熬夜也没什么。”赫兹高娃说道。

    “对了,能给我几杯热茶或者热可可打包带走么?”他局促地看了看奥罗拉,“钱的话……”

    “不用了,我请了,稍等一下。”赫兹高娃返回后厨,不一会儿就拎着一个装有几杯热饮的袋子出来,杯子都是双层的,既可以防止烫手,也可以尽量保温。

    他要离开,奥罗拉她们也要一起去,顺便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尽管有换气扇,但酒吧里的烟味还是熏得她们头疼。

    来到外面,清冷的夜风令他们精神一振,大街上静得像是鬼城,安静得出奇,由于大海冰封,连海浪声都听不到。

    其他城市的深夜,即使没有行人了,总会偶尔驶过一些车辆,但现在连车辆都很少,主要是因为路面湿滑且有积雪积冰,很不好走,容易出事故,如果不是急事需要夜里开车出门,一般人都宁可待在家里。

    江禅机他们走着走着,听到前面有狗叫声,就加快速度赶过去,很快看到三个人影,牵着一条幼犬,幼犬还穿了一件羽绒马甲保暖,四足也被足套裹起来了,忍者们还是挺细心的。

    这三个人影……都是忍者,但在忍者服外面套了长款的羽绒服,因为牵着狗又不能隐身,穿着一身连头带脚的黑衣又很奇怪,可能会被路人报警,干脆套上羽绒服将全身遮住,顺便还能保暖。

    由于三人戴着面罩,江禅机不确定她们里面有没有11号。

    迎过来的一位忍者说道:“是婵姬小姐吗?我是25号,这两位是我的同僚,37号和48号。”

    看来11号还留在原地看管弗丽嘉,不敢懈怠,将搜寻线索的任务交给其他手下。

    “你们找到什么了?”江禅机选择默认她的问话。

    25号抬手指着上方,“这台监控拍到娜思娜在路上遇到了两个人,在此之前她一直往黑市酒吧的方向走,但遇到那两个人之后,她们攀谈了几句,就改往那个方向走了。”

    她示意头顶的一台监控,又指向另一条小巷。

    “但那条小巷里的监控被破坏了,什么都没拍到。”

    “哦?遇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他问。

    “抱歉,她们都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天又下着雪,看不清她们的长相,从身材上看,应该都是女性,其中一个人……从狗的反应来说,可能是22号。”她介绍道。

    “辛苦了,慰问品。”江禅机把装有热饮的袋子递过去。

    25号愣了一下,“给我们的?”

    “对,趁还热着,赶紧喝了暖和一下吧。”江禅机示意她接过去。

    “……谢谢。”

    25号受宠若惊,这可是救过宗主的传说中的人物啊,以她听闻的宗主对其青睐程度来看,人家能正眼看自己就不错了,根本没想到竟然还如此体恤下士……她早已经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到了下级的位置上。

    她唤过两位同僚,三人感恩戴德地各分了一杯饮料,打开盖子,又热又浓的可可味道仿佛连冰雪都能融化。

    戴着面罩当然不能喝饮料,她们各自摘下面罩,江禅机看到她们都很年轻,甚至可能比他还要小,这么小的年纪就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执行这种又累又冷的工作,太不容易了。

    趁着忍者们喝热饮的时候,江禅机他们往那条背街小巷里看了看,里面有路灯但是比较昏暗,积雪也比较厚,看样子是通往海岸的方向,半个人影都没有。

    海参崴本身只能算一座小城市,市区不大,主要自然景观也都在海边,但通常游客都会避开冬天,因为冬天实在没什么可看的,草木都已枯黄,海岸冰封,看不到裸着上半身晒太阳的美女,来干什么?

    没来过这里的人传言说这里是不冻港,实际上由于寒流沿海岸南下,这里港口的冰封期时长仅次于北冰洋。

    本来要去酒吧结清欠款的娜思嘉到底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呢?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找到答案了,她还活着的可能性极小。

    三位忍者快速喝完了热可可,重新戴上面罩跑过来说道:“让您久等了。”

    “你们觉得,跟22号在一起的那个人,会是谁?”他问道。

    “不知道,在此之前,22号容貌千变,但种种迹象表明,自从失踪后她都是一个人独行,独自来到海参崴,我们对比过她乘坐两次航班的乘客名单,并且实地核查过乘客的身份,并没有重复的,也没有伪造的身份,这还是第一次有监控拍到她跟其他人在一起。”25号说道,“我已经在内部网络里上报了。”

    “会不会是露西亚?”凯瑟琳问。

    江禅机点头,“我也有此怀疑,能跟踪那人的气味吗?”

    “恐怕不能,就算是这些狗,也只能在先给她们闻到22号的衣物,它们才能追踪22号,而这里的气味已经隔了好几天……”25号为难地说道。

    “没事,我也就是随便一问。”江禅机摆手让她别在意,“但如果不是露西亚,还能是谁呢?22号失踪后,没有跟上级和同僚联系,也没有跟父母联系,没有跟任何已知的朋友联系,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她,不可能邂逅一个陌生人就引为知己吧?你们觉得呢?”

    “如果她真的是被昔拉附身,那将昔拉召唤出来的、被昔拉指引着伤害27号的露西亚,是最有可能跟她产生联系的人。”他进一步分析道。

    25号沉默片刻,“您说的有道理……您对27号怎么看?”

    “27号?”江禅机一愣,“我不认识她啊。”

    “27号,就是配合15号搞乱我们服务器、险些令我们走上绝路的人,虽然宗主大人宽宏且既往不咎,但听到受伤的是27号,我心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这就是报应吧?露西亚也许是被神指引着来惩罚27号,而22号说不定就是看不惯27号,才在27号受伤之后弃之不顾独自离开……”25号低声说道,“我这么想……是不是不对?”

    江禅机:“……”

    他早就忘了27号还干过这么一件事,正如33号对15号始终心怀芥蒂一样,看来其他忍者也都没办法真正的原谅15号、27号以及其他跟那件事有关的人。

    “15号的所做所为源自一个巨大的误会,而27号等人又是被15号蛊惑,她们本身也很冤枉,即使你不相信15号和27号,至少应该相信宗主的判断,如果宗主认为她们罪不可赦,早就已经处罚她们了,绝不可能再派27号执行事关22号生死的重要任务。”他尽量给钻了牛角尖的她们解释。

    “露西亚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神指引她伤害27号,那恐怕也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神,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替15号担保,15号本质善良,她有不止一次机会可以杀了我,但她没有;虽然我不认识27号,但27号肯定也是如此,27号可以破坏服务器,就可以暗中杀伤你们,但她也没有。”

    他没想到自己还要在这种冰天雪地的陌生国度里给忍者们做思想工作,但不替15号和27号解释清楚又不行,否则会影响忍者们的积极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使宗主也有看人走眼的时候,15号她们一时糊涂误信传言做了错事,但好歹没有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可以给她们机会来重新证明自己。”

    15号选择留在出租公寓,恐怕也有这么一层内在原因,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昔日的同僚,她知道她们肯定觉得她很碍眼,甚至可能因此而影响到寻找22号的工作,于是干脆不跟着过来。

    眼前的这些忍者太年轻、爱憎太过分明,她们对初次见面的他有多尊敬,对15号就有多不满,真要跟15号见了面,一言不合说不定会打起来,较高序号的忍者由于阅历的增长,心智应该就会比较成熟了。

    25号与另外两名忍者彼此交换视线,低头道:“我们相信您。”

    江禅机不知道她们是碍于面子的敷衍还是真心实意地接受了他的澄清,总之暂时先这样就好。

第690章 似曾相识

    “我说,你们说完了没有?大冷天的,有话找个暖和地方再说不行?”

    蕾拉穿得最少,见江禅机长篇大论说个不停,早就冻得直跳脚来让身体热起来,夜色越深就越冷。

    江禅机对25号她们说道:“好了,当务之急是找到22号,我担心她身不由己,做出一些很糟糕且无法挽回的事。”

    25号她们点点头,将幼犬牵过来,让它继续嗅闻娜思嘉的气味。

    她们这些忍者找到那间酒店并确认娜思嘉住过之后,由于娜思嘉一直没有退房,她的行李都还在,所以忍者们不请自入,进入她的房间,从行李里找到她穿过的衣物,让幼犬记住气味开始追踪。

    气味至少已经隔了几天,又有积雪的干扰,幼犬摇头晃脑找了半天,终于重新追踪到气味,当先跑入小巷里。

    江禅机他们跟在后面,多少可以体会到忍者们这几天的辛苦,因为时间隔得太久,精力旺盛玩心重的幼犬要嗅嗅这边再嗅嗅那边,有时候在积雪里刨半天,结果刨出一根冻成冰坨的香肠,令人干着急又无能为力,忍者们只得将香肠从它嘴里抢过扔掉,重新给它嗅闻娜思嘉的衣物。

    就这样,幼犬带着他们磕磕绊绊地穿过了小巷,又穿过一条马路,前方地势陡然下降,已经来到海边附近。

    海参崴这座城市本身就是坐落于半岛之上,而市区很大一部分又坐落于延伸入海中的一长条海岬之上,所以只要身处市区西部、南部、东部,几乎随便往哪个方向走,都能很快抵达海边。

    这片海边在夏天的时候很漂亮,覆盖着郁郁葱葱的灌木和草坪,但到了冬天就比较难看了,除了荒草就是冰雪,再往前走就是结了冰的大海。

    江禅机他们没有提前准备手电筒,纷纷掏出手机照明,低头看着脚下,小心前行,防止一脚踩进脆弱的冰窟窿里,灌一鞋的冰水再扭到脚踝。

    这种路阿拉贝拉肯定走不了,她只能留在马路边等着,凯瑟琳也留下照顾她。

    这时,幼犬像是发现了什么,欢叫着跑到前方,又开始兴奋地刨雪。

    大家以为它又被人类扔掉的食物吸引,25号拿着娜思嘉的衣物正要纠正它,看到它刨出的那个雪坑之后就愣住了。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江禅机他们举着手机照亮,随后跟了过来,然后也全惊呆了。

    被幼犬刨出的雪窝里,赫然出现一只人类的手。

    尽管江禅机他们已经有所预感,娜思嘉还活着的可能性不高,但预期看到一根冻香肠却看到一只手,这个还是令他们受到了惊吓。

    这显然是一只死人的手,若光是这样也就罢了,最不寻常之处在于,这只手呈现紫黑色,表面皮肤多处溃烂。

    现在是数九寒天,连大海都被冰封的苦寒之地,全天都在零度以下,如果一个人死在野外,按理说尸体会保存得相当完好,跟放在冰柜里差不多,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应该是什么样,绝不应该出现腐烂的现象。

    如果说是在极为巧合的情况下,比如这人死的时候气温还没这么低,死了之后开始腐烂到一定阶段,突然气温急剧下降,被一直冻到了现在,这在理论上似乎说得通,但问题是这样的话,尸体一开始肯定没有被冰雪覆盖,早就应该被路人发现了。

    更何况,溃烂不等于腐烂,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溃烂往往发生在人还活着的时候,而腐烂……就不用说了。

    江禅机他们经过短暂的惊吓与紧张,很快恢复了镇定,毕竟只是一个死人,活人他们都不怕,还怕死人?

    正常情况发现一具尸体应该报警,但他们必须要先确定这具尸体是不是娜思嘉,之后再考虑要不要报警的问题。

    25号低声吩咐两位手下,让她们去附近的五金店“借”几把铲子过来。

    不一会儿,铲子到手,她们脱掉碍事的羽绒服,将尸体上覆盖的冰雪铲掉。

    冰雪之下逐渐露出一具尸体,等尸体的大部分出现之后,她们暂时停下,心怀疑虑地彼此对视。

    “这人穿的衣服,跟娜思嘉离开酒店时穿的衣服一样,但她的脸……”25号低声对江禅机说道。

    这具尸体是一位女性,但脸部、脖子这些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全都跟手一样呈现紫黑色,并且出现溃烂,导致面貌较难辨认。

    幸好阿拉贝拉没跟过来,否则如果让还没怎么见识过世间美好的她先见识到世间的可怖,就太遗憾了。

    “这人是怎么死的?”奥罗拉喃喃说道:“不会是受到某种化学品的腐蚀吧?”

    “会不会是病毒?”蕾拉大惊小怪地连退数步。

    虽然不能完全排除病毒的可能性,但被冻了这么久,就算是病毒也不一定还存活着。

    再说,如果这病毒传染性很强,生命力强到连冰雪冻了几天都冻不死,那海参崴早就人心惶惶了,所以病毒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当然还是小心为上。

    “路易莎,你没事吧?”

    江禅机正在为难,一回头,发现路易莎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她的脸在夜色中难以辨认,但黑白分明的眼珠瞪得溜圆。

    “她……她的眼睛、鼻孔、耳朵、嘴里是不是流过血?”路易莎颤抖着问道。

    江禅机他们用手机灯光照过去,发现尸体五官附近的雪和冰确实被染成了紫黑色,这表明她死前七窍流血,这就排除了化学品腐蚀的可能性,因为化学品沾到体表不能造成这种效果,倒像是中了剧毒。

    “路易莎,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易莎站在江禅机的身后,他离尸体更近,都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黑灯瞎火的,她离得更远,是怎么看到的?

    “我……我见过一个人,死状跟她很像……”路易莎结结巴巴地说道。

    “啊?谁?”他问。

    蕾拉似乎明白了,抢着说道:“路易莎,难道你是说那个……你没有救成的女孩?”

    路易莎痛苦地点头,眼角流下泪水。

    江禅机他们对路易莎的过去不如蕾拉知道得那么清楚,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蕾拉拿出纸巾递给路易莎,后者回忆起痛苦的往事,不住地啜泣,已经说不出话来。

    “路易莎在欧洲受资助留学过一段时间,那时她跟我同校,后来……因为出了一点儿事,她回到了非洲,想尽力改变当地女孩们的生存状况,但……不太成功。”

    蕾拉想起路易莎曾经讲述过的经历,“后来她遇到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正在被父亲往死里毒打,然后……”

    蕾拉握住路易莎用绷带缠着的双手,“路易莎想保护那个女孩,想从那个男人的手里把女孩抢过来,但就在那时……奇怪的状况发生了,那个男人突然就在她们面前凄惨地死去,然后她和女孩被村民认定是魔鬼,慌乱中逃离村子,逃向荒野,但那个女孩伤势过重,最终死于半路,而路易莎在生命垂危之际被巫术部族的人救了,并且遇到了酋长。”

    “……”

    其他人心里听着也不是滋味,虎毒尚不食子,父女相残这样的人伦惨剧发生在眼前,肯定会对心理造成巨大的阴影,况且情况还并非那么简单。

    “你说那个男人凄惨地死去……他的死状……”江禅机又看了看雪中的尸体。

    “好像就跟这个人……”蕾拉不确定地说道。

    “你们那边怎么了?”

    凯瑟琳远远看到他们这边好像出事了,担心地高声喊道。

    “稍等,你们不用过来。”

    江禅机对蕾拉打个手势,意思是让她搀扶着路易莎去找阿拉贝拉,由阿拉贝拉稳定一下路易莎的情绪。

    蕾拉将路易莎带到阿拉贝拉身边,后者运用能力好言安慰,总算让路易莎止住了悲戚。

    “你们看看她的嘴边……是否吐出了内脏的……碎片,还有她的眼睛,是不是……也溃烂了?”路易莎艰难说道。

    江禅机捡了根树枝,在尸体头部附近的冰雪里拨动,果然发现了类似于器官残骸的东西,至于眼睛,由于被冻得太结实,没办法拨开尸体的眼睑。

    他把发现如实转述给路易莎,问道:“是跟那个男人的死法一样?”

    路易莎的脸上全是眼泪结的冰,她痛苦地点头,“很相似。”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醒了能力,并且由于她能力的特殊性质,又促使那个女孩觉醒了能力,但可惜她最张没能救下那个女孩,眼睁睁地看着女孩伤重不支,死在荒野里,并亲手做了个简易的坟墓,用石头将女孩的尸体垒起来,防止鬣狗之类的食腐动物毁坏女孩的尸体。

    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到底觉醒了何种恐怖的能力,她只知道那个女孩仅仅因为与父亲肢体相触,就令那个男人在短时间内死亡,表现为七窍流血、内脏和眼球溶解——相比于这么恐怖的画面,他原本黝黑的皮肤变成紫黑并溃烂,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第691章 死亡指令

    每当回忆起那个没能救成的女孩,总会令路易莎无比心痛和惋惜,她总是在想,如果自己当时再强一些、再坚决一些,事情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但是,她并非战斗型的超凡者,再怎么样又如何能抗衡一个强壮的、以渔猎为生的中年男人呢?更何况还有其他虎视眈眈的村民,跟男人穿一条裤子。

    那次的事没有赢家,女孩固然身死,女孩的父亲也遭到了反噬,死得极为凄惨。

    也无怪路易莎和女孩被惊恐的村民认为是魔鬼并千里追杀,即使后来路易莎进入雨林,看到过一些人死于动物之口,但没有一个的惨状能比得过女孩的父亲,他简直是……难以形容,就像是组成他身体的物质在分崩离析。

    当路易莎看到地上这具疑似娜思嘉的尸体时,由于尸体是白种人,死状更为明显,一下了就令路易莎回想起当时的事。

    经过蕾拉的代为说明,大家大致明白了曾经发生过什么,唏嘘、惋惜的同时,也对那个女孩当时觉醒了何种能力感到好奇和费解。

    路易莎受到阿拉贝拉的影响,情绪逐渐趋于稳定,她本来就一个很坚强的人,从小时候就见过太多悲惨的事,心理承受能力在女生里属于很强的类型。

    “路易莎,你好点儿了么?”蕾拉问道。

    路易莎揩掉脸上的冰,带着鼻音点头道:“我没事,一时失态,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话……”

    “不用。”路易莎咬咬牙,鼓起勇气走到尸体的附近,重新以自己的眼睛来确认尸体的死状。

    “这具尸体……跟那个女孩父亲的死状很相似。”路易莎说道:“相似程度至少有七八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这具尸体的死因并不是中毒或者沾染化学物质。”江禅机说道,“她很可能是死于超凡者之手,但……”

    监控拍到娜思嘉跟两个人一起走向这边,那两个人其中之一是22号,狗的嗅觉不会说谎,另一人身份未知,怀疑是露西亚,但22号没有这样的能力,露西亚……没人能确定她的能力是什么,但从她被妮其挟持为人质的表现来看,如果她有这样的能力,妮其的尸体早已凉透了。

    “基本已经可以确认,22号被附身了。”凯瑟琳沉声说道,“否则没办法解释娜思嘉的死状,只有被附身的人可以得到恶魔的能力。”

    没人比她更有资格下这个结论,事到如今,谁也拿不出证据来质疑这个结论。

    “尸体怎么办?要报警吗?”江禅机询问大家的意见。

    报警其实没什么意义,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死因诡异,即使他们指证是22号所为,难道指望警方能找到22号?更何况如果报警,他们就要花费大量时间与警方周旋,而22号就天高任鸟飞了。

    江禅机见没人同意报警,又提议道:“要不,咱们先通报给赫兹高娃吧,看她要不要报警,或者能不能联系到娜思嘉的亲友。”

    “在确定尸体的死因之前,我认为这样不太保险。”奥罗拉提出异议,“尽管路易莎认为死因与多年前的那个女孩父亲相同,但就怕万一。”

    奥罗拉的顾虑也有道理,根据表象来判断死因,不一定正确,万一尸体是死于病毒或者剧毒化学物质呢?

    “那怎么办?”他问。

    “如果报警的话,可以由法医来鉴定死因,但既然不打算报警……若是附近有生化实验室,我可以试试粗略判断她的死因,起码要把病毒和化学物质的可能性先排除掉。”奥罗拉说道。

    江禅机从不怀疑奥罗拉的学业能力,她也不会信口开河,没把握的事是不会说的,于是他望向25号,问道:“附近有这样的地方么?”

    “有,海事州立大学离这里很近。”25号指向黑夜中的某个方向。

    “那……劳烦你带着我们去一趟吧,我和奥罗拉去,其他人暂时留在这里,防止不知情的路人接近这具尸体,怎么样?”他和大家商量道。

    阿拉贝拉行动不便,肯定要留下,那么凯瑟琳就得留下,蕾拉本身就不愿意跟表姐待在一起,也愿意留下,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就这么定下来。

    25号她们刚才喝完热可可的杯子没有随便扔掉,奥罗拉借过一个空杯子,里面装进一些冰块垫底,然后用一片冰挑起某块疑似内脏碎片的东西装进去,再把盖子盖好。

    江禅机和奥罗拉在25号的带领下,奔向附近的大学。

    海参崴的大学基本都是开放式的,校区与街道之间没有明显的围墙或者障碍,进入校区之后找到建筑分布图,选择化学系或者生物系所在的建筑,绕开巡逻的保安,由25号施展开锁技巧,很轻易地就潜入了实验室。

    江禅机和25号分别在窗户和门边望风,奥罗拉戴上实验室的手套、护目镜和口罩,等杯子里的样本解冻后,将其置于电子显微镜之中。

    屏幕上显示的图像里,一眼望去满是死亡后萎缩的细胞,进一步放大之后,却并没有看到将它们杀死的元凶,她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病毒。

    倒是这些死亡的细胞本身很可疑,它们的体积相比于正常的健康细胞皱缩了很多,细胞核染色质浓缩,有囊泡一样的东西从皱缩的细胞表面凸起,打个比方就像是发了芽的土豆,而且“芽”的数量还很多,还有很多“芽”从细胞表面脱落了,DNA被分解成了碎片,就像是一锅由核酸炖成的浓汤。

    巨噬细胞一开始试图将这些分崩离析的细胞残渣当作异物吞噬掉,但细胞残渣的数量太多了,远超巨噬细胞几个数量级,机体开始产生更多的巨噬细胞,但杯水车薪,普通细胞崩坏速度太快,最后巨噬细胞吃不下了,也纷纷开始死亡,而巨噬细胞的大量死亡导致了炎症反应不可遏制地扩散,导致了皮肤的溃烂,这些巨噬细胞本应该吞吃入侵体内的病毒、有害细菌或者有毒物质,现在吃的却全都是普通细胞的残骸,还被活活撑死了。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奥罗拉的学识范围,她拿出手机,给路惟静拨打电话求助。

    “喂?知道现在几点吗?”路惟静的声音极为愤怒。

    海参崴比国内早两个小时,现在正是国内夜最深、睡眠最熟的时候,谁在这时候被吵醒都不会有好气。

    “抱歉,路老师,我是奥罗拉,有急事请您帮忙。”奥罗拉歉然说道,她也不想半夜吵醒别人,但谁知道保安什么巡逻过来,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必须要抓紧时间。

    说着,她用手机对着屏幕录像,然后将录像文件发送给路惟静,并做了简单说明。

    路惟静今天是值夜班,正在校医院的值班室里睡觉,反正没有病人,这夜班值得很爽。

    既然已经被吵醒了,牢骚归牢骚,还能怎么办?

    她看到奥罗拉传过来的是电子显微镜的画面,手机屏幕太小,看不清,于是她将手机屏幕投影到显示器上。

    “路老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奥罗拉听到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小心地问道。

    “这个……这是谁?细胞大范围凋亡了?”路惟静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了,眼前看到的画面很不寻常,因为正常的细胞凋亡只是局部的范围内的个别细胞凋亡,现在奥罗拉发过去的画面,能看到的普通细胞全都凋亡了,如果这是婴儿胚胎的细胞倒也罢了,因为婴儿胚胎在刚成型的时候,五指之间是有蹼连接,就像水生动物一样,并且还有尾巴,蹼和尾巴在胚胎发育过程中会产生整体性的细胞凋亡而消失,但婴儿胚胎体内没有巨噬细胞,因此画面里的明显不是胚胎。

    “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可能是当地的一位名叫娜思嘉的超凡者……您是说,这是细胞凋亡?”奥罗拉问道。

    “对,简单来说,就是细胞自杀了,细胞自杀的机制很复杂,目前人类了解得不多,但细胞自杀正常情况下应该只有局部范围内的个别细胞参与,像这样的情况……我闻所未闻。”路惟静惊叹道,“你是说这个人死了?她全身都是这种情况?”

    “我们是在冰天雪地的野外找到尸体的,她整个人被冻成冰块,衣服也被冻在身上,我们不清楚她衣服之下是什么情况,但裸在衣服外的部位全都如此。”奥罗拉说道。

    “谁杀的她?凶手是超凡者吗?”路惟静已经睡意全无,坐到了电脑前,将这段视频保存,留待一会儿反复细看。

    “目前我们认为……可能是22号杀的。”

    “22号?”

    路惟静又是一惊,她也知道22号的能力不是这个。

    她想了想,解释道:“如果死者全身都是这样,就应该是某人向死者的全身细胞发出了自杀信号,让身体的细胞认为自己的死期已到,应该为更高的利益选择自杀,于是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第692章 恶意代码

    奥罗拉听得惊诧不已,22号被恶魔附身后,竟然可以用这种诡异而恐怖的方式来致人于死地,不论身体的主人愿不愿意,只要22号给细胞下达了指令,细胞就纷纷舍生赴死,整个人的肌体和器官在短时间内就崩溃了。

    细胞的自杀程序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大部分动物都是必要的,婴儿在母体内的胚胎形态需要细胞自杀来消除进化中那些曾经有过但目前已经没用的多余器官,即使是婴儿出生后,细胞依然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自杀。细胞并不是某些动漫里拟人化的角色,它们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不会贪生怕死,进化就是这么设计的,它们自杀可以说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令身体向更完善、更健康、更高级的角度进化。

    当然,有时候自杀程序也会出错,比如有的婴儿出生时残留着一截尾巴,尾巴本应该在胚胎发育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就启动细胞自杀程序而自行消失,但某些地方出错了,程序没有启动成功,而另外有时候,自杀程序的出错导致本应保留的肢体在发育过程中消失了,从而令婴儿在出生时就是残疾状态……无论是哪种出错,这其中的原因目前科学界还并不清楚,也许上帝是一个不那么完美的程序员,代码之中存在BUG。

    细胞自杀程序是如此的必要,与动物的进化和生存息息相关,但如果有技术高超的黑客向本来就存在BUG的程序中找到后门并注入恶意代码……后果可想而知,掌握了这门技术的人,就掌握了别人的生死。

    “22号为什么要杀那个人?”路惟静问道。

    “我们还不清楚,正在寻找答案。”

    “总之,可以认为现在的22号已经不是原来的22号了,现在的她极度危险,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情况危急,就不要参与到这么危险的事情里了。”路惟静告诫道。

    奥罗拉抿了抿嘴唇,说道:“可是,如果不在尚能追踪到她的行踪时及时阻止她,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谁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以后就会人人自危……”

    奥罗拉当然也惊惧于如此霸道的能力,她也怕死,更不想以这么悲惨的方式死去,可如果现在打了退堂鼓,令22号鱼跃大海、虎入山林,以后还怎么阻止22号?只要22号愿意,她可以任意散布恐惧与死亡,她的易容能力令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任何人,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送出死神的请柬。

    路惟静劝阻奥罗拉主要是因为她觉得她们这些孩子不应该承担这么危险的任务,而并不是打算让22号就这么逍遥自在,她沉默片刻,叹道:“好吧,如果找到22号的确切位置,在必要时可以打电话回来,老师们会……尽量去帮忙。”

    路惟静不敢把话说得太死,毕竟她无法代表学院长,即使是学院长也不能大权独揽。现在的问题是,22号行踪飘忽不定,在不能确定她位置的情况下,老师们去了也没用,反而会被她拖得人困马乏,如果其他地方再出事就……首尾难顾了。

    另外,路惟静更顾虑到极北战士们的态度,学生们以个人身份进入北境问题不大,老师们如果也过去就未必了,因为按照情理而言,在哪一片土地上出事了,就要由当地的势力来管辖,其他势力越俎代庖算怎么回事?所以她不敢打这个包票。

    25号那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保安正在往这边走,似乎是察觉到这边实验室的灯不应该在这时候还是亮的。

    奥罗拉匆匆说道:“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给大家的,先挂了。”

    她挂断电话,关掉电子显微镜,取走组织样本,跟江禅机和25号一起撤离实验室。

    等跑出大学的范围,江禅机问道:“怎么样了?有什么端倪没有?”

    奥罗拉点头,“很有收获,等跟大家会和再说,省得讲两遍。”

    他们回到海边,其他人都躲到避风处等他们,见他们回来,迎过来询问结果。

    奥罗拉把路惟静的解释转述给大家。

    所有人都听得沉默不语,冬夜的海角显得分外死寂,呼啸的海风就像是怨鬼哭嚎,卷着雪沫子扑打着他们的身体,幼犬缩在阿拉贝拉的怀抱里,仿佛也能感受到魔鬼的临近,连一声呜咽都不敢发出。

    “就是说,被22号盯上的人,基本上是必死无疑啊……”江禅机率先打破了沉默,“反正至少知道这能力是怎么回事了,接下来务必要小心。”

    蕾拉哼了一声,“既然你们都想当好人,那就由我来当坏人吧——我想问问你们这些忍者,22号现在都这样了,你们找到22号之后是打算怎么样?杀了她还是把她活着带回去?恕我直言,后者的难度比前者要高了几万倍吧,虽说前者也很难就是了。”

    这个直言不讳的问题确实是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大家都望向忍者们,等待她们的回应。

    如果要杀了22号,相对简单一些,只要确定了她的身份,用各种远程攻击大概有一定的机会,但如果想把她活着带回去……恐怕要付出重大伤亡。

    25号被问住了,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她一直还觉得22号依然是她们的同僚,理应把她活着带回去,想办法替她恢复神智,但目前这情况……

    “别为难她了,这事得宗主说了算,其他人说了都不算。”江禅机打圆场道,“更何况咱们只知道22号的新能力,并不清楚她是怎么使用能力的,比如能力的范围和使用方式,是否必须如路易莎没能救成的那个女孩一样,需要通过肢体接触才能发出自杀指令——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现在咱们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走一步看一步,连22号的影子都没找到呢,谈其他的为时过早。”他指了指积雪中的尸体,“尸体怎么办?一部分人留在这里看守,另一部分人去通知赫兹高娃?”

    “要留你留吧,我可是快冻死了。”蕾拉表态道。

    奥罗拉看了看时间,说道:“这具尸体已经至少在这里待了两三天没被人发现,现在正是夜最深的时候,我看咱们用雪再将尸体盖上,谁也不用留下,通知了赫兹高娃,看她要怎么做再说。”

    听说了22号的新能力之后,大家谁都不愿意留在这种寂静无人的夜晚,感觉处处都不安全。

    江禅机一想也是,不论娜思嘉生前有多么辉煌,死了也就是一具尸体,还是冻得梆硬的尸体,谁会闲得没事大半夜的来偷尸体,于是干脆大家一起回到酒吧。

    三位忍者告辞,她们要把今天夜里发生的事如实向上级禀报,然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谁知道白天会不会有其他任务。

    海参崴天黑得早,天亮得也早,现在离天亮已经不太远了,酒吧里本来就不多的客人走了大半,剩下的几个酒客里,还有的已经在托着下巴打盹了。

    赫兹高娃平时这时候也会犯困,但今天她格外精神,思绪一会儿飘到娜思嘉的身上,一会儿又飘到江禅机他们身上,可能是海参崴的年轻超凡者数量稀少的原因,她总感觉这几个孩子有令她耳目一新之感,仿佛连她自己都跟着变年轻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见到江禅机他们去而复返,赫兹高娃发现相比于两三个小时之前,他们的脸色仿佛很沉重,尤其是那个黑皮肤女孩,似乎还哭过——在海参崴滴水成冰的夜晚,哭过的痕迹会很明显。

    江禅机也不废话,拿出手机翻出相册,说道:“我们找到了一具尸体,请你看看这是不是娜思嘉小姐。”

    赫兹高娃心里一沉,在毛巾上擦擦手,接过他的手机,放大图片。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动容,但娜思嘉的死状实在是太过凄惨,令她脸颊的肌肉微微颤抖。

    江禅机察言观色,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谁杀的她?”赫兹高娃递还手机。

    江禅机与同伴彼此交换视线,他可以敷衍,可以说谎,反正阿拉贝拉不会拆穿他,但他权衡之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因为这事很难隐瞒,黑市联盟的消息也很灵通,如果以后赫兹高娃发现他骗了她……就不太好了。

    他们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相比之下,如果可以少一个敌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可能是我们失踪的那个朋友做的。”他如实说道。

    赫兹高娃愣住了,眼神中泛起疑虑和警戒。

    “不过这其中有隐情,我们那个朋友,可能已经不是她本人了……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你能仔细听我们解释么?”他诚恳地说道。

    “说来听听。”如果不是之前的好感,赫兹高娃还不一定有这份耐心。

    江禅机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你相信这世界上存在恶魔么?”

第693章 反常

    江禅机讲得很慢,主要是他得字斟句酌,避开一些敏感的信息,比如22号的身份、他们各自的身份,以及可能会透漏这些身份的细节,以此为前提,他讲了22号在地下室遭遇的一幕,以及后续的经历。

    赫兹高娃也不是傻瓜,她听出江禅机有隐瞒之处,但这也并不意外,毕竟双方在酒吧这种地方萍水相逢,难道还要指望人家报出身份证号?

    最重要的是,除了这些刻意隐瞒之处,其他东西已经足够耸人听闻了,赫兹高娃一度怀疑江禅机是在跟她逗闷子,但娜思嘉尸体的照片历历在目,就算他讲得很离奇,她却无法断言他是在说谎。奥罗拉也给她看了电子显微镜里的细胞视频,但她看不懂。

    等江禅机讲完,差不多到了平时打烊的时间,酒客们都已经陆续离开,也不用压着声音说话了。

    “很有意思的故事。”赫兹高娃说道,“我暂时无法说什么,得理理头绪才行,不如先带我去娜思嘉的尸体那里,我想办法找人帮她下葬,好歹相识一场。”

    赫兹高娃披上一件毛皮大衣,给酒吧上锁,跟着江禅机他们前往娜思嘉尸体所在的地点。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平时这时候已经有渔夫驾船出海捕鱼,但现在海岸冰封,想捕鱼只能等白天在冰面上凿开窟窿,所以路上还是几乎没有行人。

    娜思嘉尸体的雪堆还是跟江禅机他们离开时一样,拨去表面一层的浮雪,就露出尸体的真容。

    赫兹高娃站在尸体前默哀几分钟,然后打电话给朋友,在不惊动警方的前提下,派来一辆车将尸体装进裹尸袋里运走,之前再想办法打听、联系娜思嘉的家人或者朋友。

    由于尸体已经被埋在雪里两三天,完全冻成了冰坨,跟地面都冻在一起,移开尸体时不得不使用了铲子,等尸体被移走之后,露出原本的地面,随即又出现了新情况。

    这处位置并不是水泥路面,只是靠近海边的土地,而土地之上早已覆盖了一层冰雪,新雪叠旧雪,一层又一层,底下的旧雪被压化了,又冻成了冰,而在这层冰上,有一个暗红色的图案,尸体被移走之后只能看到一部分,再将附近的上层冰雪铲除,终于露出了全貌——暗红色的五芒星。

    娜思嘉的尸体之前就是以“大”字型置于五芒星之内,头和四肢恰好各自位于五芒星的一个角内,这显然不是巧合。

    赫兹高娃与江禅机他们对视,他们刚才的说辞得到了佐证,除非娜思嘉就是他们杀的,然后特意设计圈套来诓骗赫兹高娃,但这样又看低她了,她在这种边陲小城待了这么多年,基本的阅历还是有的。

    赫兹高娃蹲下,手指捻了一撮暗红色的冰雪,融化后留在指尖上的红色液体,不出意外是血。

    “这是你们说的那个露西亚做的?”她说道。

    “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正如她在地下室里做的勾当一样。”江禅机点头。

    奥罗拉忧心忡忡,“如果她的能力是将垂死超凡者的力量转移到22号体内,事情就麻烦了……”

    “你是说,她们还会杀更多的超凡者?”赫兹高娃问道。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江禅机纠正道,“话说,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巧么?你认识一个叫娜思嘉的超凡者,她因为欠着你的酒钱而被你惦记着,正好我们来了,从你这里得知她应该按时还钱却没有出现,依此为线索,我们找到了她的尸体——你不觉得这个过程有巧合的成分在内?”

    “什么意思?”赫兹高娃对中文不是特别熟悉,快被他的逻辑绕晕了。

    “巧合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机率极低的真正巧合,第二种是貌似巧合的必然,第三种是介于两者之间。”江禅机解释道:“你觉得今天的事属于哪种?”

    “别绕弯子了,我现在没心情猜谜!”赫兹高娃不耐烦地掏出香烟,却发现烟盒空了,懊丧地将烟盒揉成一团扔掉。

    “她的意思是说……遇害的超凡者很可能不止娜思嘉一个人。”奥罗拉替他解释道,“我们认识你、你认识娜思嘉,这属于巧合,但娜思嘉只是受害者中的一个,可能还有更多的受害者……被埋藏在海参崴的冰雪之下。”

    赫兹高娃愕然地张大嘴巴,视线不自觉地望向海岸线上堆积的冰雪,仿佛每一堆隆起的冰雪都很可疑,其他人也悄悄移动脚步,离冰雪远一些。

    “咱们昨晚刚见面的时候,你的第二句话好像是说‘今天生意不好’,对吗?”奥罗拉也懂俄语,听得懂蕾拉跟赫兹高娃打招呼时说的话。

    “是又怎样?”赫兹高娃疑惑地问。

    “是‘今天生意不好’,还是‘这段时间生意不好’?”奥罗拉沉声问道,“你不妨仔细回忆一下,同比往年的这个时期,酒吧里的客人数量是否有明显的减少?客人数量的减少是否是最近一周内出现的状况?”

    赫兹高娃愣住了,她都忘了自己说过这句话,但回忆一下好像确实说过,因为前两天也有熟客来酒吧时跟她打招呼,说“今天没什么人啊”之类的寒暄,而她则回应“是啊,今天生意不好”的寒暄。

    “今天生意不好”这句话,她这几天面对不同的酒客绝不止说了一次,这同样不是巧合。

    说者无心,听者也无意,寒暄在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寒暄,在少数情况下,寒暄却无意中道出了真相。

    赫兹高娃开海参崴经营酒吧已经有超过十年时间了,有时候回忆起来,却仿佛像十天一样短暂,在日复一日重复的日常里,在烟和酒的麻醉中,经常会忽略掉一些看似不重要的细节。

    仔细回想一下,年底的这段时间,尤其是清账之后的这两三天,按理说应该是酒客们的高峰期才对,因为像这种穷地方,酒客都喜欢赊账,刚清完账就意味着至少到年中的六个月时间内可以不用为酒钱担心,所以酒客往往会集中在这时候出现,而且大部分是熟悉规则的熟客。

    让赫兹高娃找出还有哪年的同时期像今年一样偏于冷清,她一时还真找不出来,也许有那么一两年因为出过一些特殊事件而有类似的情况,但今年可是原因不明的冷清。

    看到她的表情变化,江禅机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答案,酒客数量反常减少是这段时间才出现的,准确说是一周左右开始的。

    “你们是说……还有其他的酒客也遭到了毒手?”她颤声问道。

    江禅机不置可否,“我们没有证据。”

    是的,这是合理的推测,但没有证据,尤其是这种事关生死的推测,没有证据就不能妄下断言。

    “等开春积雪融化的时候……”奥罗拉说道。

    “呵,海参崴别的没有,唯独冬天漫长得要命。”赫兹高娃苦笑道。

    为了保障交通,市区主干道会经常铲雪融雪,但海参崴三面环海的漫长海岸线,只能等冰雪慢慢消融。

    赫兹高娃心乱如麻,她不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但心里又隐约觉得,他们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这段时间酒吧莫名其妙的冷清,背后有可怕的家伙在搞鬼。

    “那个廿二和露西亚现在在哪里?还在这附近?”赫兹高娃心生寒意地扫视着四周。

    廿二是江禅机给22号起的代称,因为如果直接说是22号,作为忍者死对头的黑市联盟也许就猜到了,他仗着赫兹高娃不了解中文的博大精深,用另一个叫法来指代22号,同伴们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赫兹高娃还真以为这是某个人的名字。

    “不,她们可能已经到达了共青城附近。”他说道。

    “那我就不明白了,如果廿二和露西亚可以通过杀死超凡者来增强自身的力量,而且她们的能力如此可怖,黑市酒吧对她们来说,无异于蟒蛇眼中的兔子窝,她们完全可以将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逐个杀死,为什么她们只杀了少量的人,就离开了这里?”她提出质疑。

    并非她妄自菲薄,事实上这种偏远地区的酒客实力普遍偏弱,年轻力强气盛的超凡者们早就去大城市和温暖的南方闯荡了,像这种地方,如果被一位心狠手黑、能力特殊的超级强者盯上了,结局会很悲惨。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也不清楚。”江禅机摇头,“我个人猜测有两种原因,一是她们目前的力量还较为弱小,没有把握抗衡超一流的高手,她们不敢闹得太大,所以适可而止,采用流窜作案的手段来逃避超一流高手的关注,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来薅,很容易薅秃了……二是她们还有其他的事,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因此略微停留之后,还是离开了这里,前往北方。”

    他们不知道22号的真正目的,所以也只能猜测,这两种可能性都不能排除,也许兼而有之。

第694章 效率

    江禅机倾向于认为,22号和露西亚选择坐飞机抵达海参崴而不是直接飞去共青城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其中的原因已经隐然浮现,也许不是全部原因,但至少是原因的一部分,那就是在这座可以辐射整个东北亚的海陆交通枢纽城市里割一波韭菜,谁让赫兹高娃的这间酒吧是俄国东部客流量最大的一间黑市酒吧呢,而且混迹于这里的超凡者实力偏弱,柿子要捡软的捏,就连赫兹高娃也不讳言这点。

    露西亚的能力和路易莎有点儿相似,都涉及源能子在不同个体之间的转移,路易莎是临时性的转移,露西亚虽然貌似是永久性的,但同样也有限制条件,目标很可能必须是濒死状态或者刚刚死去,涣散的意识已经无法控制体内的源能了,而如果是健康正常的超凡者,她们释放出去的源能最终还是会回到她们体内,无论是露西亚还是路易莎都无法违逆这个规则。

    由于转移只涉及源能本身而与超凡者的能力类型无关,因此露西亚和22号在选择目标时,非战斗类型的超凡者肯定是最佳选择,其次是实力较弱的战斗型,没必要去冒险硬刚实力强大的战斗型,性价比太低,饭要一口一口吃。

    如果一个陌生人不特意暴露自己的能力或者自揭身份,别人从外表看不出她是否是超凡者,因此22号和露西亚想找受害者也并不容易,上来就去触那些大型组织的霉头殊为不智,而围绕着黑市酒吧做文章却是个很聪明的选择。

    从娜思嘉的例子就能看出来,混迹于酒吧的闲散超凡者就像是……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西方国家街头的流浪汉,或者红灯区的技师,很多连环杀人魔都喜欢拿流浪汉和技师练手,就是因为这两类人群即使突然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关心,更不会有人报警,过不了几天,人们甚至会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反观大型组织如果有人失踪,比如22号,忍者学院几乎是派出了所有暂时没有任务的外派成员去追查她的下落……两相对比之下,选择什么样的目标下手就很容易得出结论,更何况海参崴这边的超凡者大多偏弱,综合考量就导致了目前的状况,赫兹高娃甚至连到底有多少个超凡者惨遭毒手都说不准。

    “若是这样下去,廿二岂不是很快就无敌于天下了?”赫兹高娃忧心忡忡,“到时候还有谁能阻止她?”

    “她肯定是以这个为目标。”江禅机说道,“但我觉得,露西亚那种能力,未必是能百分百地将受害者的源能转移到廿二的体内,很可能会有效率的限制,比如最多也就转移20%、30%这个样子,甚至可能更低。”

    “为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么?”蕾拉纳闷地问道。

    “没有,只是我的猜测。”江禅机承认。

    “那你凭什么这样猜测?”蕾拉得理不让人。

    “因为正如赫兹高娃小姐说的,如果转换效率很高,廿二很快就无敌于天下了。”江禅机耸肩,“无敌于天下有这么容易么?我觉得不会,再说这个世界有隐藏的规则,我相信这个世界不允许有无敌于天下的存在,就算是恶魔也不行。”

    尽管听上去很像是歪理邪说的玄学,但似乎又难以证伪,起码大家心里都希望这个玄学是对的,否则22号很快就天下无敌了,再加上她是恶魔附身,可能连米雪都制不住她。

    江禅机打了个呵欠,尽管昨天在飞机上睡了,但他们不习惯熬夜,一晚上没合眼,天快亮了就困得不行。

    “我们得去找地方睡一觉,赫兹高娃小姐你有什么打算没有?”他问。

    “老实说,我刚才有考虑过关店,暂时去其他地方避避风头。”赫兹高娃叹了口气,“但既然廿二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关店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继续经营,然后提醒每一位进店的酒客,告诉她们附近出现了一个很棘手的家伙,以猎杀闲散超凡者为乐,这样多少也算是……尽到相识一场的情谊,至于她们能不能听得进去,我就不好说了。”

    果然,赫兹高娃还是一个好心肠的人,她可以远走高飞独善其身,但她还是选择留下来,作为附近闲散超凡者的集散地,提醒别人注意安全。

    “这是好事,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谁也无法保证廿二不会去而复返,或者她听到类似的消息之后不会回来报复你。”江禅机提醒道。

    “我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报复,我只担心那些酒客能不能听得进去……别说她们,就算是我的话,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会嗤之以鼻。”赫兹高娃烦躁地踢走一团雪块,“你们知道,这附近的超凡者普通年龄偏大,越是年龄大的人,往往越是固执。”

    江禅机能够理解,除了固执之外,再加上这里的超凡者普遍没见过世面,也许像井底之蛙一样对自己的身手有谜之自信,就如那句话说的,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我会跟于……Yarina小姐商量一下,问问她能不能以半官方的形式在黑市联盟里提醒一下风险,她说的话,应该有不少人会认真对待吧?”他说。

    “Yarina的公信力肯定比我高,如果她愿意站出来,说不定能让那些榆木脑袋开开窍。”赫兹高娃点头。

    “那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我跟Yarina说这件事的时候,也许还要请你帮忙佐证。”他拿出手机。

    交换了联系方式的时候,江禅机看到11号发来信息,告知他新的会合地点,就在他们见面处的不远,忍者们在那边找到了一间度假别墅,已经将车辆和弗丽嘉带过去了。

    江禅机再次叮嘱赫兹高娃小心,之后分道扬镳,他们前往11号告知的地点。

    海参崴的市郊分布着为数不少的度假别墅,一些国内国外的有钱人会选择夏天的时候拖家带口来这里度假,享受海滩、阳光和美女,像候鸟一样,夏天来,秋天走,这些别墅会空置大半年左右,反正这种年轻人净流出的城市,房价都不贵。

    忍者们找到了一间这样的别墅,上下三层还带一个大院子,房间又多又宽敞,不用多问,肯定是不请自入,尽管门窗安装有入侵报警装置,但被她们轻易解决掉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昨天夜里那么冷,总不能睡在露天,而酒店又不能带着弗丽嘉一起入住,只当是劫富济贫了。

    11号知道他们昨天夜里一晚没睡,给他们提前准备好了房间、热水和食物,就连一向挑剔的蕾拉都挑不出毛病来。

    女生们一回来就各去回房间泡热水澡了,而江禅机先狼吞虎咽地吃早餐,顺便跟11号打听最新的情况。

    11号在他面前正襟危坐,答道:“25号已经报告了你们的发现,目前宗主大人和2号正在对情报进行评估,来决定是否改变目前的策略。”

    “共青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还在追踪,我已经提醒那边的同僚要多加小心。”

    “共青城有没有黑市酒吧?”

    “据我所知,没有,这里地广人稀,黑市酒吧的分布并不密集。”

    如果共青城没有黑市酒吧,没有闲散超凡者聚集,那22号只是路过共青城吗?

    江禅机点头,“我们先睡一觉,醒来之后就前往共青城。”

    “您辛苦了。”11号以坐姿鞠躬道。

    他赶紧摆手,她如此恭敬的态度令他很不自在,由于年龄跟他差不多的15号被称为忍者学院的未来之星、年轻一辈忍者的佼佼者,那么11号的年龄很可能比他大,“没有,我这算不得什么,你们才是辛苦,我接着吃饭,你不用特意陪着我,抓紧时间多休息吧。”

    “是,那我先告辞了。”11号依旧语气恭敬,甚至是倒退着离开餐厅。

    没人看着,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吃了,还好11号准备的食物非常多,不用担心女生们洗澡出来发现没东西可吃了,他有些怀疑11号是不是跟33号打听过他对食物的喜好,准备的食物大多是高热量的碳水和各种肉食。

    江禅机甚至想给宗主打个电话,请她不要让这些忍者们对他这么恭敬,但如果宗主真的下了这样的指示,恐怕这些忍者们又诚惶诚恐地以为他对她们不满意,现在他无比怀念33号和15号对待他的态度。

    掐指一算,昨天白天给于娜打电话差不多是十几个小时之前,现在她可能要睡觉了或者刚躺下,但这个电话他必须要打,人命关天。

    电话一接通,他省去寒暄,直接把昨天夜里的发现跟于娜讲了,同时隐约透漏他们要找的人是22号。

    于娜那边还真是刚躺下,本来都迷糊睡着了,结果被他吵醒,还好她的涵养比路惟静好,没有发脾气,而且她听了他说的内容之后,困意就不翼而飞。

第695章 第43工作站

    彤云密布的天空,暴风雪已经肆虐了一周左右,虽然中间偶有中断,给人以虚假的放晴奢望,但旋即又用更加狂暴的风雪来无情地撕碎人们的幻想,就像是魔鬼一样在无情地耍弄着人心。

    这样的天气,绝大部分明智的动物都已经进入冬眠状态,或者逃往相对温暖的南方,

    在这片暴风雪笼罩的要冲位置,坐落着一座貌不惊人的建筑物,周围还有一些它的附属建筑,比如高高的瞭望塔,都落满了厚厚的积雪,放眼望去,唯一还在活动的东西似乎只有旗杆上飘荡的三色旗,而即使这面由柔软布料做成的国旗,此时也冻得像是一张铁板。

    在这样一片死寂之地,突然又有东西动了,从貌似空无一物的雪地上,有两个“雪人”站了起来。

    他们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包裹在厚厚的白色伪装服里,眼睛上戴着防风护目镜,连鼻子和嘴巴都没露在外面,他们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将白色的突击步枪挎在肩上,转身向那栋建筑物走去,而同时又有两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人从建筑物里走出来,两组人马在擦肩而过时击掌打了个招呼,换班时间到了。

    即使是肩并肩而行,他们也得靠无线电通话,否则无论说什么,声音都会被盖住口鼻的织物吸收、被肆虐的暴风雪掩盖。

    等回到建筑里,关上门,他们扯掉伪装服的头罩,口鼻部位的织物已经被呼出的水汽冻成了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他们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相比于外面的死寂,建筑物里相当繁忙而热闹,来来往往的大致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穿着军服的,另一种是在军服外面套着白大褂的。

    随便看一眼,就能看出这明显是一处军事设施,而且是很重要的军事设施。

    “去喝一杯?”两名穿着伪装服的大兵之一用俄语提议道。

    “当然,我都快冻死了!我敢说如果再过十分钟,我就感觉不到我的脚趾了。”他的同伴回应道。

    “是啊,今年可真冷!似乎是我被调到这里以来最冷的一年!”

    “得了吧,你每年都这么说!”

    两人一边互相打趣,一边将厚厚的白色伪装服脱掉,自有勤杂兵将之送到烘干室,然后前往军官酒吧,在那里不仅可以享用威士忌,还可以看电影、打台球和玩电子游戏,这些都是免费的,反正这种鬼地方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不过可惜的是,每人每天能享用的酒是限量的,否则他们每天都会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他们两个一边开着半荤不素的笑话,一边互相推搡着,在一处拐角没留神,差点儿撞上从拐角另一侧走过来的人。

    他们定睛一看,吓得赶紧立正敬礼,“对不起,将军!”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穿着军装的女性,身材高挑,军装笔挺而修身,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耀着钢铁般的光泽。

    相较于高高在上的军衔而言,她的容貌年轻得过分,棕发盘成发髻挽在脑后,视线锐利如鹰隼,脸部线条称得上漂亮,却有一种冷肃之感。

    对于气质好的人来说,军装绝对可以起到加分作用,如果像她这样一位女性,换成职业装的话,这两位大兵肯定早就过去搭讪了,而穿着军服的她则令人不敢有丝毫的邪念。

    她扫了一眼他们军靴上残留的水渍,说道:“刚值完勤?”

    “是的,将军!”

    “很好,解散吧。还有,不要在走廊里打闹。”

    “是!将军!”

    两位大兵侧身闪到一边,等将军先走过去,才互相做了个鬼脸。

    “好家伙,我心脏都差点儿跳出来了!都是你小子害的!”其中一人用拳头戳了一下同伴的肩头。

    他们的个子比身为女性的将军高,但在将军面前,他们总感觉自己是在仰视,毕竟军衔的差距太大了。

    “这TM也怪我?要不是你推了我一下……”同伴不服,但顾忌到将军刚刚警告过,他不敢再和同伴打闹。

    这里是隶属于战略火箭部队的第43独立科学工作站,位于勘察加边疆区,刚刚走过去的这位女性将军就是这里的站长——瓦来里娅·帕辛科娃将军。不过她并不是经常待在这里,只是少数时间过来视察工作,而这两个差点儿吃处分的大兵是驻守这里负责警备工作的,他们能近距离见到帕辛科娃将军的机会不多,因为即使将军来这里视察工作,也是坐电梯进入建筑物的地下部分,而那里是他们这样的大兵无缘进入的。

    冰山露在水面上的部分只有七分之一,这座建筑物也是如此,地上部分是给他们这些执勤大兵们准备的,包括宿舍、军官休息区、餐厅、武器库、弹药库、直升机场等设施以及附属设施,旁边的附属建筑物里还有单独的燃料库和战车仓库,在极端条件下,可以保障工作站里的大兵们在没有外界补给的情况下坚持半年左右,但建筑的地下部分才是真正的主体。

    有传言说,地下部分比地上部分大得多,光是长宽就超过了一座体育场,深度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米,但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即使是在驻守这里的大兵眼里,地下部分依然很神秘,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守护着什么。

    他们只知道这里的安保措施相当严格,在平时都是以战争状态来严防死守……不,恐怕战争状态都没这么严苛,他们两个已经属于内层防卫圈了,真正的警戒范围远在半径十公里之外,除了像他们这样荷枪实弹的大兵之外,还有震动感应器之类的只有在好莱坞间谍电影里才出现过的高科技玩意儿,据说哪怕是看不见的人,只要在一定距离之内走过震动感应器,就会自动触发警报,而在这种平均有齐腰深的积雪里,想踮起脚尖走路是不可能的。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勘察加半岛多火山和地震,有时候震动感应器会受地震波影响而误报,因此需要其他手段来配合。

    老实说,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守卫什么,也不知道潜在的敌人是谁,这里毕竟是国土之内,现在又是和平时期,有必要这样严防死守么?

    不过,可能是由于环境恶劣、娱乐设施匮乏的缘故,驻守在这里的津贴很高,看在钱的份上,其他一切都能忍受。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发现一切可疑的目标,先开枪再问话,因此经常有一些误闯此间的野生动物遭受池鱼之殃。

    神秘会滋生好奇,刚才打闹的二人之一回首悄悄望着帕辛科娃将军的身影消失在专用电梯里,低声对同伴说道:“你说,她是不是……那啥?”

    “废话!这还用问?”同伴对他使了个眼色,“你没有听说过传言么?有一位以前在这里服役过的老兵,说是早在十几年前就遇到过她,当时她还是少校,容貌几乎跟现在没有差别,当时他明明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入非非来着,而十几年后,他儿子参军入伍,又在这里遇到了她,回去跟老爹一讲,老爹一开始不信是她本人,毕竟十几年过去了,她的容貌怎么可能没什么变化?但这年头随便一部手机都能拍出清晰的照片,他儿子偷偷拍了照片回去,老爹这才发现还真是她,容貌不能说完全没变化,但变化确实很小,与记忆里的容貌很接近。”

    “咳!我也听说过类似的版本,所以每当我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总会提醒自己,那是一个至少三四十岁的老女人了……”他惋惜道。

    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放心吧,就算她年龄再大一倍,也轮不到你。”

    “卧槽!你几个意思?”

    两人再次打闹起来,但幅度小了很多。

    虽然在私下议论长官是……不值得提倡的事,但他们两个并不担心对方会去打小报告,毕竟他们是连生命都可以依托对方的搭档,没有人会去告密,也不会对第三者透漏半句。

    瓦来里娅·帕辛科娃将军不是本国唯一的一位女性将军,但其他女性将军要么是警务部队的,要么是司法部门的,要么是高级军医,或者是军事院校的领导,真正身处一线军事作战部队的女性将军,她是唯一的一位,而驻守在这里的大兵们,哪怕在男性将军面前还敢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但她面前都得乖乖地立正站好。

    好在帕辛科娃将军为人并不算严厉,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体恤下属,只要不是在执勤中犯错,无论是喝多了打架或者什么其他的小错,被她知道了都会网开一面。

    两位大兵明智地适可而止,不再说将军的闲话,否则被其他人听到就糟糕了,至于地下设施的神秘,反正只要伏特加入口,他们就会将其忘得一干二净,如果说他们在这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及时行乐。

第696章 必要的牺牲

    瓦来里娅·帕辛科娃将军双手负在背后,挺胸昂头,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即使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依然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军人站姿。

    进电梯之前需要先刷ID卡,然后经过一个轮式旋转门,确保刷一次卡只能进一个人,而电梯会自动称量乘坐者的体重总和,每个ID卡主人的体重都是记录在案的,允许有几公斤的误差范围,以此防止有看不见的乘客混入电梯。

    相比于雨廊,这样的防范手段更加科学,不过雨廊也不算是笨方法,只能说是因地制宜,毕竟那么多酒客来来往往,不可能将每个人的体重都记录下来。

    电梯平稳地停住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出现在她眼前。

    “将军。”

    “将军。”

    看到她的每个人都礼貌地向她点头致意,而她也同样点头回敬。

    这一层的布局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指挥中心,几乎所有人都在军服外面套着白大褂,上块大大小小的显示器屏幕上描绘着气象、地质等方面的专业图像,在这一层忙碌的都是军事院校里毕业的高材生,都是有军衔的科学工作者。

    “将军。”一个男性军官拿着一叠报告走过去,先敬礼再汇报。

    “总参谋部军事地形测绘局关于勘察加半岛地下熔岩活动的最新数据已经收到并且录入了电脑,这是摘要,请您过目。”

    帕辛科娃将军接过报告,尽管这已经是摘要了,但依然足有十几页A4纸那么厚,里面罗列着一般人看不懂且不感兴趣的专业术语和数据,二般人大概也看不懂。

    她认真地翻阅着每一页,视线从数据与术语上扫过,她不是在装模作样地看,而是真正的阅读,她能看得懂这些数据,因为她主持这方面的研究已经至少有数年时间了。

    翻到最后一页,她递回报告,说道:“干得不错,看看计算机根据这些最新数据能得出什么样的答案吧,测绘局的人已经撤离了?”

    军官接过报告,答道:“是的。测绘局的人在冰天雪地的野外待了二十多天,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利用一次火山活动形成的地震波得到了地壳应力方面的关键数据,不过有一人滚落冰川失踪,还有一人严重冻伤,可能需要截肢……”

    帕辛科娃将军点头,“为了祖国的强大,这是必要的牺牲,国家不会亏待他们。找到死伤者的家属,在他们应得的抚恤金和伤残补助之外,以第43号独立科学工作站的名义给他们发一笔钱,再将我这个月的薪水分成两半分别寄给他们,务必保证死者的家属以及伤者的后半生能过着体面的生活,不至于流落到红场上去贩卖他们的军功章来糊口。”

    “将军,这……”

    “不用多说,这是命令。”

    “是!”

    军官的眼眶湿润了,再次敬礼,转身去做将军吩咐的事,正是因为将军如此宽宏博爱,哪怕是对两位素未谋面的陌生军人,这才赢得了部下们的誓死效忠,因为大家知道,即使自己牺牲在战场上,将军也能妥善安排好他们的后事,而今天这件事传开之后,大家对将军的敬仰又会提升到新的高度,哪怕大家从来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对勘察加半岛的地壳与火山活动持续投入这么高的人力物力,只要是将军下令的事,他们就会不打折扣地执行。

    帕辛科娃将军的内心毫无波澜,既不心疼自己一个月的薪水,也没有为一死一伤的结果而感到遗憾。

    钱是身外之事,衣食住行都由国家提供,她没什么地方需要用钱,而伤亡……正如她刚才说的,这是必要的牺牲,没什么可遗憾的。

    军事地形测绘局传来的数据已经录入电脑,超级计算机正在全力工作,这些宝贵的新数据将弥补之前的空白、修正原来的错误,令他们对勘察加半岛的地质结构有更清晰的认知。

    在位于中央区域,最大的那块屏幕上,根据超级计算机输出的结果,正在描绘勘察加半岛的地下三维图形,除了以线条构成的轮廓之外,还有蓝绿色的地下水系,桔红色的地下熔岩,灰色的坚固花岗岩层和黑色的金属矿脉,还有一些以网格线填充的未知地质结构——在测绘局的努力下,网络线状的未知区域正在逐渐减少。

    想要地下深层的构造,钻孔打眼的局限性太大了,尤其是在这种遍地都是地下熔岩的区域,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地震波,波在传递时遇到不同性质的地层就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反射,以此来探明地层,当然在没有地震的地方,就只能人工爆破来发射次声波了,但地震波是源自地底,与地表的人工爆破一上一下互相配合才好,光是地表的人工爆破就差点意思了,精确度差不少。

    他们在超级计算机这块领域落后世界先进水平挺多的,计算和描绘还要花上很长时间,才可以得出整个半岛的图像,帕辛科娃将军不打算干等着,再次进入电梯,往更深层下降。

    电梯再次停稳,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与上层有微妙的差别。

    首先,这一层全是女性,分为穿着白大褂的军官与平民两种;其次,这一层的电脑很少,并不是完全没有,但数量比上一层要少得多。

    相比于上一层的开阔空间,这一层分为数个区域,每个区域又由诸多隔间组成。

    帕辛科娃将军信步走到最近一个隔间外,透过单向玻璃看向里面。

    隔间里有三个人,两个穿白大褂的女军官,她们对面隔着桌子坐着一个平民少女,在桌子旁边立着一台摄像机,正在将过程忠实地记录下来。

    这位平民少女的年龄大概只有十一二岁左右,介于少女和女童之间,她穿着一套柔软而舒适的纯棉衣物和棉拖鞋,面容清秀,就是有点儿瘦,营养不良的那种瘦。

    她的神情带着明显的怯懦,眼神不安地在两位女军官的脸上游移,手脚像是不知道在哪儿放似的,不断变换着姿势和位置。

    “将军,您来了。”隔间外的一名女军官注意到帕辛科娃将军的到来,赶紧过来迎接。

    “新人?”帕辛科娃将军没有看女军官,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隔间里的平民少女。

    “是的,她叫达里娅·马里金娜,来自塞尔维亚,父母在战乱中去世,是我们从人贩子的走私船上截获的一批少女之一,否则她和那批少女里的其他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北美或者西欧的某个地方被富人当作***了。”女军官介绍道,“她来这里已经半个月,还没有完全适应,有时候半夜会惊醒然后哭泣。”

    帕辛科娃将军的内心依然波澜不惊,女军官介绍的这番情况实属司空见惯,这里的新人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东欧那些战乱和贫穷的国家,等待她们的要么是被当地男性糟蹋,要么是被外国男性糟蹋,要么是活活饿死或者冻死在某个深夜,遇到好心人的机会百中无一。

    “她的进度如何?”帕辛科娃将军问道。

    “可能是由于精神不稳定的缘故,目前没有表现令人惊艳的特质。”女军官回答。

    帕辛科娃将军侧头看了她一眼,“精神状态不稳定,是困难,但也是机会。”

    说着,她直接推门而入。

    隔间里的两名女军官见到将军的到来,赶紧起立敬礼。

    帕辛科娃将军回礼之后,径自坐到马里金娜的面前,直视着这个少女的眼睛,说道:“你害怕吗?”

    马里金娜已经慌得手心里全是冷汗,她不认识军衔,但看得出面前这位全身戎装的女性绝对是个大人物,光是被其瞪视就像是面对一头雄狮。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拼命吞咽着唾沫,努力点点头。

    “怕就对了,但是你不应该怕我们,你应该怕的是回到过去的生活里。”帕辛科娃将军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不需要胆小懦弱的人,如果你不能鼓起勇气证明自己对国家有价值,我们只能把你当难民遣返出境,你会回到原来那个国家,继续原来的噩梦,之后是死是活就与我们没关系了。”

    马里金娜浑身战栗,她看得出帕辛科娃将军不是虚言恫吓。

    “相反,如果你能证明自己,起码证明自己的勇气,你就有机会留下来,成为我们的一员,这是你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帕辛科娃将军放缓了语气,“想穿上我这身军装吗?”

    马里金娜的视线从将军的脸上移动到将军的军服上,这身军服是那么笔挺和帅气,就仿佛是神话里的铠甲,可以化身为钢铁,抵御一切恶毒的攻击。

    “不论你的想法是什么,不要点头或者摇头,大声说出来。”将军说道。

    马里金娜紧咬嘴唇,眼眶红红地说道:“我想。”

    “那好,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第697章 50%

    帕辛科娃将军很欣赏马里金娜此时的表情,这位年幼的少女已经明白了,等待她只有两条路,生存或者死亡,人们往往会在背水一战时激发所有斗志与潜力——当然,人与人的差距与人与狗的差距还要大,大部分人即使激发所有斗志和潜力之后,依然会死于背水一战,这证明他们的潜力不值一提,国家只需要那些能活下来的人、有价值的人,马里金娜需要证明她是这样的人。

    帕辛科娃将军站起来,将位置让于两位穿白大褂的军官,但她没有走,而是立于摄像机的后面,旁观这场测试。

    马里金娜像是一只拼命想活下来的小兽,牙咬着、嘴抿着、拳头攥着,眼睛不眨地盯着两位军官。

    摄像机与帕辛科娃将军的存在给她平添压力,尽管摄像机可以做成隐藏式的,尽管帕辛科娃将军可以暂时退到室外,尽管两位军官可以向马里金娜露出一丝笑容,但她们无意改变,也无意这么做,如果测试对象连这种压力都抗不住,那就证明难当重任。

    一位军官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并不是什么神奇的硬币,只是一枚很普通、很常见的硬币。

    “我抛硬币,你猜正反,头像为正,花面为反。”军官将硬币的两面展示给马里金娜,简单说了这一句,拇指立刻将硬币弹到空中。

    硬币划出一道几乎直上直下的抛物线,围绕着中轴线快速自转,最后准确地落回军官手心里,落回的一瞬间,军官就已经合上手掌——光是看这位军官抛硬币和接硬币的娴熟程度,就知道她想必抛了无数次硬币,给不计其数的人做过这样的测试。

    马里金娜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们,这是测试?

    “快猜,10秒内必须给出答案。”军官催促道,“超时的话,这次就直接判你错误。”

    “呃……正……不,反……还是正吧。”马里金娜嘴唇颤抖着说道。

    “时间到。”军官张开手心,硬币花面在上,是反的。

    另一名军官的面前桌子上摆着两个计数器,一个为红色,一个为绿色,她在红色计数器上按了一下,红色计数器的数字由0变成1。

    马里金娜的脸色一下子变灰了,就像是从万丈深渊坠落一样,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以为只猜这么一次,但军官马上又再次抛起硬币,“第二次测试。”

    硬币再次准确地落回军官掌心。

    马里金娜这才知道不止一次机会,她喘了几口气,说道:“反……”

    军官张开手心,是正。

    红色计数器的数字由1变成2。

    紧接着,硬币被第三次抛起。

    ……

    一连10次,马里金娜很争气地一连10次全部猜错。

    红色计数器=10

    绿色计数器=0

    她简直无地自容,紧张、羞愧得恨不得捶打自己的脑袋,她认为两位军官和将军一定会很失望,鼓起勇气偷瞄将军一眼,却发现无论是军官还是将军的表情都是一成不变,仿佛一连10次猜错只是小意思,而就在她偷瞄的时候,硬币已经第11次被抛起。

    “能不能问一下……一共要猜多少次?”她忐忑地问道。

    “标准程序是1万次起,如果你的正确率或者错误率在1万次之前就达到一定的程度,就提前结束了……第11次回答超时。”

    一位军官回答,而另一位军官则将红色计数器的数字+1。

    马里金娜瞠目结舌,甚至暂时忘了紧张。

    1万次起?

    猜硬币1万次?

    这是一个只有“正”或“反”,只有“对”与“错”的简单游戏,如果排除负责抛硬币者偷偷做手脚的可能性,那么猜硬币就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最公平、最有效的猜谜游戏之一,世界上恐怕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在一生之中至少玩过一次猜硬币的游戏,但大概没有几个人在一生之中玩过1万次这个游戏。

    理论上说,这个游戏只要玩得次数够多,正确率或者错误率应该是无限接近于50%的,但多少次算“够多”呢?1万次够不够?

    在她的惊愕中,硬币被第12次抛起。

    ……

    就这样猜了几十次,马里金娜对少错多。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完全是在瞎猜,但这难道不正常吗?让谁来玩猜硬币的游戏,还不都是瞎猜?

    也许有人的动态视力超级出色,出色到能看清硬币在空中的旋转,不过硬币在落回手心里的之前一瞬间,会被军官的手指短暂遮挡一下,即使有人能看清硬币,想猜对的话,还要估算出这最后一瞬间会旋转几圈——但这样又如何呢?这是一系列测试中的第一项啊,从第二项开始,是即使有超级动态视力也只能干瞪眼的测试。

    要说这几十次里有什么变化,可能也就只有马里金娜的心情稍稍不那么紧张了,她开始尝试动脑筋了。

    她试图瞪大眼睛看清硬币的旋转,试图看看两位军官有没有什么小动作的暗示,她觉得这个猜谜也许不是真的让她傻傻的一直猜。

    帕辛科娃将军和两位军官都看出了她的想法和心理变化,毕竟这是所有接受测试者的必经之路,谁也不例外,经过一开始的瞎猜之后,就会企图寻找诀窍或者后门……但这是徒劳的,因为这个游戏就是让受试者纯粹地猜谜,没有任何盘外招数,这个纯白色的隔间里除了一桌两椅、摄像机和两台计数器之外别无他物,就是为了防止受试者瞎想。

    又过了几十次,马里金娜的表情再次转为绝望,她没有找到任何有意义的提示或者暗示,至于硬币的旋转速度她当然看不清。

    绝望是一件好事,只有当她绝望了,才会摒弃杂念,专注于猜正反。

    100次之后,两次抛硬币之间的间隔,也就是留给她的猜正反时间,从10秒缩短到5秒,因为她已经熟悉了这个流程,也没有其他问题可问了,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帕辛科娃将军懒得等超级计算机的运算结果,但对这么貌似极为无聊的重复测试,她却并没有感到不耐烦,也没有觉得这是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一直像木头一样纹丝不动地旁观,唯一动的只有瞳孔。

    500次之后,猜谜时间从5秒缩短到3秒,而马里金娜的成绩是237次正确,263次错误。

    一般从这时开始,受试者的心理会再次产生变化,进入彻底绝望状态,接下来基本只有三种变化方向,一是自暴自弃,机械般地猜测下去,直到耗完这1万次为止,之后生死听天由命,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二是从绝望进入躁狂状态,开始发疯,整个人崩溃了,试图逃离隔间或者攻击测试人员,这种的后果也不用多说;三是……

    马里金娜已经处于发疯和崩溃的边缘,但她还是强行克制住自己,她发现没有其他窍门之后,只能专注地盯着军官握着硬币的拳头,视线像是要透过拳头看清里面的硬币似的。

    直到这时,她终于彻底无视了旁边的摄像机和旁观的帕辛科娃将军,甚至连两位军官都视而不见,也不再频频看向计数器,她的眼中只有那一只握着硬币的拳头,那拳头里握的不是硬币,而是她的命运。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硬币躺在军官手心里的样子,有的时候是正,有的时候是反——这当然纯粹是她的想象,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穿军官的拳头。

    第1000次。

    绿色计数器=558

    红色计数器=442

    在不知不觉间,正确数字已经悄然反超了错误数字,虽然目前的比例大约是5.6:4.4,只比理论上的5:5偏差了有限的一点,但不可否认的是,正确数字的曲线斜率有逐渐上扬之势。

    这是马里金娜突然转运了么?

    哪个小孩天天哭,哪个赌狗天天输?运气再差的人,也有时来运转的一天。

    帕辛科娃将军和两位军官依然面无表情,目前的情况依然在误差许可的范围之内,有的受试者一开始连猜连对,前100次能猜对惊人的90次以上,令人以为诞生了绝世奇才,结果后面就拉垮了,猜到1万次时,正确率回到了50%上下,也有的受试者正好相反,一开始连猜连错,后来又如上帝附体连猜连对,但次数拉长到几千次之后,还是在50%上下,顶多只有个位数偏差,说不定马里金娜也是这样——只要受试者的数量足够多,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出现。

    “50%”就像是一个黑洞,只要次数够多,总会把自以为逃出生天的受试者拉回黑洞里。

    第3000次。

    时间已经过了几个小时,隔间里的四个人却仿佛忘记了时间,没有喝水、吃东西的欲望,也没有上厕所的欲望。

    绿色计数器=1821

    红色计数器=1179

    正确率超过了60%。

    60%貌似不多,但正确次数已经超出错误次数几百次,假如这是一场赌博,谁输了就给对方一块钱的那种,那么马里金娜已经开始稳定赚钱了,而对方则迟早要破产。

第698章 25%

    马里金娜用了3000次,将这个本应该无限趋向于50%正确率的抛硬币游戏提高到了60%的胜率,抛硬币虽然简单,但连抛几千次上万次,就是对精神和体力的巨大考验,别的不说,让普通人连抛3000次硬币试试?恐怕大拇指都会淤血。

    对于受试者而言,如果是那种自暴自弃的猜法也就罢了,但如果是认真地对待每一次猜测,精神上更是极端的折磨,不亚于连续做几个小时的数学题。

    虽然数学题复杂困难,猜硬币貌似简单轻松,但很多人低估了“无限重复”对于精神的折磨,就像是那种把自愿者关在一个没有任何娱乐、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设备、不能洗澡、三餐不定时的房间里的挑战游戏,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没有几个人能在房间里待满一周。

    可是,无论是一开始的连猜连错,还是现在的正确率曲线持续上扬,都无法令两位军官和帕辛科娃将军脸上的表情有任何变化,就仿佛戴了一副呆板的面具。

    第5000次。

    绿色计数器=3404

    红色计数器=1596

    随着军官第5001次将硬币高高抛起并落下,银色弧线在马里金娜的眼里突然像是学会分身术似的,从一条变成三条,并且三条弧线还在如跳舞般互相纠缠。

    马里金娜头晕眼花,身子一晃,往椅子下栽倒。

    令人以为已经石化的帕辛科娃将军上前一步,点了一下她的肩头,没有让她倒在地上,而是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她挣扎着想直起身体继续猜,但浑身冷汗淋漓,已经虚脱了。

    军官简单扫了一眼计数器,算出目前的正确率有68%,超过了2/3。

    “今天的测试到此为止。”抛硬币的军官宣布道。

    “我……我还可以猜……还没到1万次……”马里金娜虚弱地说道。

    “今天不用再猜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军官站起来结束录像,将录像文件上传至服务器。

    “我通过测试了?”马里金娜忐忑地问道。

    “你通过了今天的测试。明天还有新的测试,回去好好休息。”军官说道。

    马里金娜稍微安心,起码安然度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还有什么样的测试在等着自己。

    在测试过程中,帕辛科娃将军没有做任何干涉,也没有对测试结果提出异议,军官宣布今天的测试结束之后,她就转身离开了隔间,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马里金娜很失望,她以为自己能通过测试,会令将军至少露出一个鼓励性的笑容,不过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命运,就决不会放弃,除非自己被宣布不合格。

    离开隔间前,她看了一眼计数器,在测试的后半段,她就没再看它,因为她不想分心、不想心态受到影响,尽管她隐约感觉出自己的正确率越来越高,但高到什么程度,直到她现在看了计数器之后才知道。

    竟然有2/3的正确率?

    这个结果如一针强心剂,令本已虚脱的她精神一振,弱小的信心也大大增强,甚至有些沾沾自喜,难道不应该高兴吗?这可是本应徘徊在50%正确率附近的游戏啊,但这个不错的成绩,为什么将军没有一点儿表示呢?

    其实,这个成绩在将军和两位军官的眼里还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仅仅只是提前合格的程度。

    只要测试次数够多,正确率应该无限趋近于50%。

    1万次够多么?够多,也不够多。

    但只要测试人数够多,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可能出现。

    1万人够多么?够多,也不够多,毕竟有“机率”这个问题的存在,哪怕把键盘给无数只猴子让它们打字,也可能会一只猴子打出莎士比亚全集。

    她们见过在抛硬币测试中正确率超过80%的神奇成绩,但随即在第二天的测试中一败涂地,因为光是抛硬币,并不能证明受试者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

    第二天。

    帕辛科娃将军再次出现在同一个隔间里。

    马里金娜已经坐在昨天同一个位置,昨天那两位军官正在设置摄像机,将军没有干涉她们,站在角落里旁观。

    今天马里金娜的气色比昨天稍好一些,她努力露出笑容向将军点头致意,但将军冷漠的没有视而不见,没有回应。

    摄像机开始录像之后,两位军官回到座位上,抛硬币的那位军官对着摄像机说道:

    “受试者:达里娅·马里金娜。”

    “测试项目:心灵感应。”

    “测试序列:第二项。”

    有了昨天的经验,马里金娜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虽然不可避免地紧张,但她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思想准备。

    抛硬币的军官今天没有拿出硬币,而是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四张扑克牌,正面向上,并排放在桌子上,分别是:

    红桃A,方块A,黑桃A,梅花A。

    “四张扑克,我会随机抽出一张,背面向上放在桌子上,你来说出它的花色,测试次数1000次起,每次你有5秒时间说出答案,超时算错。”

    这就是全部规则,跟抛硬币一样简单至极,军官只用一句话就介绍完了。

    “测试开始。”

    军官说话时,就已经将四张扑克收起来,拿到桌面之下,双手简单地洗牌,然后抽出一张背面向上放于桌面上。

    猜花牌与昨天的猜硬币很相似,马里金娜已经明白了规则,她盯着扑克牌的背面,并不奢望背面有什么暗记之类的,犹豫了一下说道:“红桃A。”

    军官翻过扑克牌,是梅花A。

    另一位军官按下红色计数器,错误次数变成1。

    猜了几次并注意观察扑克牌背面之后,马里金娜知道和昨天一样,这只是单纯的猜谜游戏,没有任何花招和作弊的可能性。

    实际上,就连负责发牌的军官,她在掀开扑克之前,自己都不知道牌面的花色,她放在桌面下的双手是完全随机洗牌,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马里金娜的脸上,刻意不去感受洗牌的过程。

    如果昨天抛硬币的结果应该无限趋近于50%,那么今天猜花牌的结果应该无限趋近于25%,但实际上受试者的正确率普遍不足25%,基本上只有15%至20%,因为在猜测过程中,受试者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心理因素影响,上一次方块A猜对了,下一次往往就会从其他三张里猜,但每次猜测之间都是独立的,上一次是方块A,下一次还可能是方块A,甚至出现连续十几次都是同一张牌的情况也是有的,而这往往会令受试者精神崩溃。

    抛硬币连续十几次都是正面或者都是反面的情况,大部分人觉得无奈而可笑,但可以接受,但同一张牌连续出现十几次,人们心里就难免产生想法,比如怀疑测试者是不是在故意耍诈,情绪激动之下甚至可能暴跳如雷或者产生攻击行为,而这样的受试者就会被直接判为失败。

    即使受试者了解过概率问题,知道每次的猜测过程都是独立的,但知道归知道,光是知道,脑子里的想法就能不受影响了?

    可以说,无论是猜硬币还是猜花牌,除非是受试者完全不在乎胜负,就像在赌场上拿别人的钱在赌博,否则都会对受试者的心理健康产生负面影响,甚至可能令他们整个后半生每当回忆起此事,都会悔恨交迭,只有极少部分人可以坚强地挺过来。

    第100次。

    绿色计数器=18

    红色计数器=82

    正确率18%。

    马里金娜像是魔怔了一样,她双手抱头,指甲狠狠地掐着头皮,双眼都快瞪成斗鸡眼了,死命地盯着桌面上的扑克牌背面。

    直到100次之后,她才勉强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把自己从连猜连错的深渊中拉回来,方法还是不去关注绿色计数器,不关注帕辛科娃将军,不关注一切外物,忘掉自己身在何处,只专注于扑克牌本身,在脑海里想象扑克牌正面的花色。

    不论是昨天还是今天,测试都不只是挑战受试者的天赋,还包括受试者的精神与意志力。

    马里金娜出现在这个隔间里并非偶然,人贩子的走私船被截获后,她与其他适龄少女就被带到了这里,过了一小段时间的集体生活,就是在昨天之前的那15天,她们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和玩自己感兴趣的游戏。

    供她们选择的游戏,包括智力游戏、竞技游戏、生存游戏、搏击游戏和棋牌游戏等等,在她们游戏的过程中,一直在被暗中观察,如果谁在某项游戏中表现出卓于常人的天赋,就会被带到隶属于战略火箭部队的第43号独立科学试验站进行测试。

    马里金娜在抽鬼牌的游戏过程中被首次关注,她和女生们玩抽鬼牌的时候,在大部分时候都可以避开鬼牌,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而那也是她极少数露出笑容的时候。

    测试人员要求她们戴着可爱的面具抽鬼牌,只露出眼睛,她们以为这是为了好玩,但其实是为了避免她们通过察言观色来取胜,那就失去了游戏的意义。

第699章 遗产

    马里金娜被带到这里之前就经过了一轮初步筛选,暗中观察的测试人员发现她在几天的抽鬼牌游戏里都表现出色,要说为什么不直接玩抛硬币游戏,因为抛硬币游戏的次数少了没意义,而且这游戏本身没什么意思,玩几次就腻了,总不能强制她们玩,测试人员需要观察这些少女在完全自然的状态下的游戏过程,相比之下,抽鬼牌更适合长时间玩。

    另外,抽鬼牌的难度本来就比猜硬币更高,要从几张或者十几张牌里准确地避开鬼牌,很可能表示她有一定的天赋。

    更重要的是,这些被筛选出来的少女并不一定都是超凡者,像马里金娜就是一个普通少女,如果一个普通少女就表现出优异的天赋,那么如果她觉醒为超凡者,会令人更加期待她的表现,尤其是在心灵感应这种近似于玄学的项目上。

    同样是对超凡能力展开研究,第43号独立科学试验站与红叶学院的研究方向有微妙的不同。

    红叶学院的研究方向是“Why”,她们探究的是源能的本质与来源。

    第43号试验站的研究方向是“How”,她们并不关心源能的本质与来源,存在即合理,在帕辛科娃将军的领导下,她们重点在于研究如何利用源能和超凡能力来为国家夺取战略优势。

    第43号试验站拥有悠久的传统,早在前苏联时代就已经存在,而且早在前苏联时代就已经开展包括心灵感应在内的超能力试验。在那段美苏争霸的岁月里,两个国家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认真地进行超能力的研究,妄图通过超能力获取压倒性的优势——尽管全民痴迷于超能力的历史被后人当成了笑柄,随着冷战的结束,这些试验也宣告终止,但当时的一些研究资料还是被保存了下来,并在帕辛科娃将军的主持下,以全新的形式重启了试验。

    帕辛科娃将军认为,过去的试验对象大多为成年人,虽然成年人更容易配合试验,但成年人的潜力已经被挖尽了,而且易受生活琐事的干扰而分心,因此现在被征召进来的受试者全都是少女,甚至是女童,如果有受试者在测试中展现了出色的天赋,那么对其进行定向培养,即使她们未能觉醒为超凡者,至少她们的测试和成长过程都会被忠实记录下来,不断加以改进,终有一天可以达到近似完美的试验状态。

    帕辛科娃将军认为常见的超凡能力体系已经很成熟了,再研究也研究不出什么花样,既然如此,为了实现弯道超车,不如剑走偏锋,利用前苏联留下来的超能力试验的遗产,将重点放在那些玄之又玄的方向上,比如心灵感应、念动力、精神控制等等。

    如果马里金娜拥有的是其他方向的天赋,比如搏击、生存等等,帕辛科娃将军并不会这样全程旁观,正是因为拥有心灵感应天赋的人很少,所以才要重点观察,不过收获的绝大部分都是失望,因为抛硬币游戏真的很难将天赋与运气区分开来,猜花牌的区分度更强,运气在这里已经不太好使了。

    退一步说,如果某人其实根本没有天赋,无论是猜硬币还是猜花牌都是依仗着无敌的运气走到了最后,而测试人员是看不出她到底是靠天赋还是靠运气,那岂不成了漏网之鱼?

    尽管这种可能性在理论上是存在的,但帕辛科娃将军并不介意,若是一个人能被幸运之神如此眷顾,明目张胆地为其作弊,难道不是一件更珍贵的瑰宝?

    马里金娜显然没有被幸运之神眷顾,猜花牌游戏已经进行了200多次,她的状况没有丝毫改善,正确率始终被压制在20%以下,整个人陷入了焦灼之中,这也证明她是在认真的猜花牌,而不是纯粹瞎蒙……不过,认真的猜与瞎蒙有区别吗?

    马里金娜的眼神很好地诠释了“望眼欲穿”这个成语,视线仿佛要把纸牌烧出窟窿,她昨天像这样猜中不少次硬币的正反,但今天不好使了,差别在于什么呢?硬币是浮雕,而纸牌是印刷?硬币是金属,纸牌是纸?硬币小,纸牌大?硬币是放在军官手里,纸牌是平放于桌面?

    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关键因素,眼睛都瞪得酸痛也没用,既然看不出来,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轻微的摩挲声响起,又一张纸牌被放到了桌面上。

    闭上眼睛之后,她反而感觉好多了。

    视觉带来了太多的杂讯和干扰,她的精力很大一部分要用来刻意忽略帕辛科娃将军和计数器,现在她闭上了眼睛,与外界的联系只剩下必要的听觉,而隔间里非常安静,没有任何打扰,令她焦躁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她只要听到军官拿牌出来就行了。

    可能是之前精神太过紧张、太过集中的缘故,马里金娜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像是悬浮在黑暗中,黑暗中她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前方平置的那张扑克牌,扑克牌也是悬浮于黑暗中,下面没有桌子。

    她想象着自己的身体飘向扑克牌下方,然后抬头。

    她“看到”那是一张红桃A。

    “红桃A。”她说道。

    “超时了。”军官无情地宣布,直接将这张牌收回,甚至没有掀开看。

    马里金娜不甘心地咬了咬由于上火而起了水泡的嘴唇,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说什么也没用。

    摩挲声响起,新的一张纸牌出现。

    黑暗中的她飘向纸牌的下方,“红桃A。”

    纸牌翻了个身,她听到计数器被按下,但她的听觉没那么灵敏,不确定按下的是左边的还是右边的计数器。

    一想到计数器,她眼前的黑暗就消失了,想像出桌子与计数器,然后下一张牌被放上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计数器的事,没能“看到”牌面,再次超时。

    她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忘掉记数器,排除这些杂念,用更大的专注来想象纸牌。

    黑暗中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之前她“看到”一张纸牌悬浮于面前,而这次她“看到”四张,包括另外三张处于另一位置、叠在一起的纸牌。

    “还是红桃A。”她说。

    计数器被按下,然后新的一张牌。

    “红桃A。”

    一连十几次,她都在重复“红桃A”这三个字,她内心也产生了一些惶恐,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依靠幻觉来猜测,但转念一想,不依靠幻觉还能依靠什么?别的东西又能好得到哪去?

    而且,她“看到”被收回的纸牌与其他三张牌混在一起,反复穿插交叠,军官像是在很认真的洗牌,所以她只能勉强告诉自己,只是正好连续抽出十几次红桃A而已。

    闭着眼睛的马里金娜没有看到,帕辛科娃将军的眼神和表情出现了些微的动容,就连两位久经考验的军官也彼此对视了一眼,因为真的连续十几次抽出了红桃A,而且除了第一次超时没有掀开纸牌验证之外,第二次超时的时候,军官掀开了牌,虽说超时了,但确实是红桃A。

    连续十几次抽出同一张牌是小机率事件,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对受试者造成巨大的心理考验,而最重要的是,当花色终于发生改变、抽出一张不同的花色时,受试者的答案是否能够准确地随之改变,如果没有改变,只能说受试者是靠惯性在猜,只要一直对就保持答案不变,直到答案错误为止。

    在红桃A连续出现了18次之后,马里金娜主动给出了一个不同的答案。

    “……梅花A。”她忐忑地说道。

    她“看到”的花色终于改变了,她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军官这次翻牌的动作似乎比以往都要慎重和缓慢,两位军官和帕辛科娃将军的视线全都落在纸牌上。

    梅花A。

    她没有一直猜到错误的反馈才改变答案,而是主动改变了答案,保持了正确。

    帕辛科娃将军悄悄向前走了两步,从角落里来到桌子旁,伸过一只手在马里金娜的眼前挥了挥,后者没有任何反应,确实是在闭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帕辛科娃将军在眼前挥手的时候,马里金娜答错了一次,遗憾地没能20连胜。

    但从此开始,马里金娜的正确率曲线以惊人速度上扬,基本上十次里她能猜对七八次,在第600次之前,她的正确次数已经实现了对错误次数的反超,如果她睁开眼睛,应该会看到帕辛科娃将军与两位军官正在传递意味深长的眼神。

    又过了一段时间。

    “测试结束。”军官说道。

    马里金娜愣了一下,她在黑暗中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觉得这种悬浮于黑暗中的状态很舒服,甚至不太情愿返回现实。

    她睁开眼睛,绿色计数器停留在732,红色计数器停留在268。

    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将红色和绿色看岔了。

第700章 无关结果

    “测试结束了么?”马里金娜的视线从计数器移向两位军官,最后又看向帕辛科娃将军,由于她被告知猜花牌是1000次,她不确定是否还要继续猜。

    “今天的测试结束了,明天同一时间继续,回去休息吧。”军官说道,将纸牌收入白大褂的兜里,另一位军官将两台计数器归零。

    尽管马里金娜有所期待,但帕辛科娃将军没有任何表示,和昨天一样,转身离开了隔间。

    其实帕辛科娃将军什么都不说,是对受试者有好处的,否则以她的身份无论对受试者说什么,哪怕仅仅是一句“干得不错”都会对受试者的心态造成影响,而心灵感应对心态变化的相关性很大,不过她承认,马里金娜在心灵感应中的测试表现是近期最好的。

    第三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相同的参与者。

    “受试者:达里娅·马里金娜。”

    “测试项目:心灵感应。”

    “测试序列:第三项。”

    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相比于第一天,马里金娜在这两天里产生了小小的蜕变,她稚嫩的脸上多了一种名为“信心”的东西,尽管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但这已经算是良性的紧张了。

    军官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堆五厘米见方的小卡片,将其逐个排列在桌面上。

    马里金娜惊愕地张开了嘴巴,心里浮现不祥的预感。

    “0至9,A至Z。”军官示意道。

    桌上的小卡片整齐地排成四排,每张小卡片上印着一个字母或者数字,第一排是0至9这10个数字,第二排至第四排是A至Z这26个英文字母。

    展示完之后,军官将这些小卡片胡乱敛起来,一股脑装回白大褂的兜里,然后拿出一张……可以立在桌面上的那种小隔板,将其立于自己与马里金娜之间,这样马里金娜就看不到军官身前的桌面,不过另一位军官面前的两台计数器不受遮挡。

    “我会从兜里的36张卡片里随机拿出一张卡片放在桌子上,你来说出卡片上的字母或者数字,每次限时5秒,1000次起。”军官说道。

    “注意,在测试过程中,我有可能会改变测试方式。”军官罕见地补充道,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一支马克笔和一台……手机。

    “依然是10个数字和26个英文字母,但我可能会用笔写在纸上,或者在手机里打出来,这三种测试形式可能相继使用,也可能交替使用,不论如何变化,你要做的都是说出卡片上、纸上、手机里的字母或者数字,明白了吗?”

    军官解释得很清楚,但马里金娜在这两天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点信心又受到了严重冲击。

    今天这场测试的难度比前两天加起来还要难得多,这绝不是靠运气可以过关的,这不是二选一或者四选一,而是每次从三十六里选一,还要测试1000次,普通人要是参加这场测试,正确率怕是连1%都到不了,如果足够聪明,就应该从头到尾都猜同一个数字或者同一个字母,那样多少能蒙对几次,不至于颗粒无收,以0分收场,但如果受试者真那么做,军官也不会浪费时间,提前就结束测试。

    实际上,这应该是两项测试,一项是从十个数字里猜,另一项是从26个英文字母里猜,本应该是循序渐进,分两天测试,但由于马里金娜昨天的优异表现,军官们综合考量之后,觉得十个数字相比于四张纸牌而言,难度提升的不够大,干脆将两项测试合并。

    谁都清楚,这项测试的难度太大了,能通过就是奇迹,通不过才是正常,即使马里金娜在今天的测试中失败,她也不会被淘汰,今天这个测试相当于考卷最后的加分题,难度不亚于让小学生来阐述相对论,光是她前两天的表现,就足够令她有资格受到进一步培养了,但军官没把这个情况说出来,以免影响她的心态。这场测试的结果不重要,但过程是有意义的,她们想知道她能在这场测试里做到什么程度,只要她不从头到尾猜同一个数字或字母就好。

    不明真相的马里金娜压力山大。

    随着第一张卡片被取出放在桌面上,测试开始了。

    正如军官提前讲明的,相比于前两场的简单规则,这场测试异常复杂,她交替使用卡片、手写、机打这三种方式,来让马里金娜猜测她抽出来的、写出来的、打出来的字母或者数字,而且有时候连续使用某种方式几十次才变换,有时候一次一换,根本没有规律可言,光是这番折腾就令人无所适从。

    测试结束。

    绿色计数器132

    红色计数器868

    正确率13%。

    看到这个结果,马里金娜像是失去了灵魂似的,整个人都木然了,她想哭,但精神和身体太过疲惫,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现在的她,仿佛不是坐在隔间里,而是坐在审判庭里,等待法官给自己下达死刑的判决。

    “测试结束了,恭喜。”军官放平了隔板,长舒了一口气,这场测试对她来说也并不轻松,因为没有几个受试者能走到这一步。

    恭喜?

    为什么是恭喜?这么糟糕的成绩,有什么恭喜可言?

    马里金娜神情呆滞地望向军官,不知道是不是在讥讽自己。

    “你们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讲。”帕辛科娃将军走近,对两位军官说道。

    两位军官起立敬礼,将摄像机取走,退出了隔间。

    “坐了这么久,站起来跟我走走吧。”她对马里金娜说道。

    马里金娜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机械地站起来,刚迈出一步,由于久坐而血液流速减缓的双腿就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由于过程复杂,虽然同样是1000次,但今天的测试时间比昨天更久。

    帕辛科娃将军伸出一支胳膊,屈起小臂说道:“你可以扶着我,走几步等血液循环正常就没事了。”

    马里金娜犹豫了一下,怯生生地挽住帕辛科娃将军的胳膊,努力挪动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

    一路上,所有走过她们面前的人,无不向帕辛科娃将军敬礼或者致意,马里金娜这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人竟然是一位将军!

    帕辛科娃将军带着她进入电梯,向上一直坐到顶楼,那里是帕辛科娃将军的办公室。

    “坐吧。”

    马里金娜的双腿已经活动开了,帕辛科娃将军松开手臂,指着沙发说道。

    “我……我站着就好。”马里金娜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以帕辛科娃将军的身份而言,办公室的陈设并不奢华,墙上的醒目之处,挂着将军与现任总统的大幅合影照。

    马里金娜是坐在车里被蒙着眼带到第43号试验站,她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给她们这些少女住的房间全都没有窗户,此时她才久违地透着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了外面的景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比她的家乡要冷得多。

    “你现在一定很困惑,这很正常。”帕辛科娃将军倒了两杯白水,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我可以告诉你,你通过了测试。”

    “啊?”马里金娜既惊且喜,险些脱口而出——那么烂的成绩也能通过?

    “你是我们需要的人才,现在我提供给你一个机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帕辛科娃将军没有绕弯子,“你年龄太小,还不能参军,但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就现在开始就可以算军籍,等你年龄到了可以参军的时候,就直接拥有了数年的军籍。对于拥有如此天赋的人而言,军籍带来的那点儿财富和地位不值一提,但我依然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因为我们可以提供无与伦比的荣耀。”

    拥有心灵感应天赋的人,如果去赌场,大概能把赌场赢到倒闭,或者被赌场宣布为不受欢迎的客人,当然实际情况并不这么简单,赌场里的干扰太大了,没有专心猜测的机会。

    马里金娜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可以获得难民身份,在这个国家生活下去,不过剩下的就要全靠你自己了。”帕辛科娃将军并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事实,这个世界有太多人需要拯救,没有必要非得救马里金娜,社会规则本来就是建立在利益交换的基础上,有索取就要有给予,有价值才会被人重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尽管将军给了选择,但这些被带到这里的少女,基本上都是失去了父母,甚至是被父母亲手卖给人贩子换了酒钱,家乡的一切对她们没有意义,但让她们无亲无故地在一个陌生的国度生存下去,那怎么可能呢?只要不是脑子进水,只要还有活下去的渴望,都会选择加入。

    更何况,马里金娜憧憬着将军的这身军服,这不仅是一套衣服,它还代表着安全感,像是拥有不可战胜般的强大。

    “我……我想加入。”马里金娜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701章 收割

    帕辛科娃将军已经料到马里金娜会同意,“欢迎你的加入,手续之类的就没必要了,你的年龄即使签署了什么协议也没有法律效力。”

    马里金娜依然很局促,“我应该做些什么?”

    年纪尚幼的她经历过太多苦难,早就明白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人贩子的噩梦,在这里度过了半个来月的消停日子,对于流落街头的恐惧深植于她的骨子里。

    “跟我来,我领你去见一个人。”

    帕辛科娃将军带着马里金娜再次进入电梯,这次来到了比测试所在的楼层更下面的一层。

    这层的布局是分成了几大块区域,每个区域都相对独立,她们两人进入其中一个环形区域。

    这个区域的中心是一间圆形的玻璃房间,除了地板以外全都是透明的玻璃,房间里只有一桌一椅,桌子上摆着一个麦克风话筒和纸笔,椅子上坐着一位女性。

    另一个圆形房间将玻璃房间套在其中,外侧的圆形房间里坐着一些军官,每位军官面前都摆着电脑,像是在待命的样子。

    军官们见到帕辛科娃将军的到来,纷纷起立敬礼,而马里金娜留神望向玻璃房间里的那位女性,只见她双肘拄着桌面,手抱着脑袋,一副陷入冥思苦想的样子,年龄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岁。

    这是在干什么?总感觉玻璃房间里的这个女性像是动物园里的野兽一样在被别人围观。

    帕辛科娃将军示意大家落座继续工作,然后带着马里金娜走到玻璃近处。

    “您就是让我见她?”马里金娜问道。

    将军点头。

    “她是谁?”

    “她是一个和你一样,在心灵感应的领域拥有很高天赋的人。”将军说道,“她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为国家做出了无与伦比的杰出贡献,虽然她的贡献无法载入史册,可我们会铭记于心。”

    马里金娜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像是动物一样被人围观的人,竟然得到将军如此高的评价。

    同时她又有些害羞和窘迫,因为将军刚才的话不啻于夸赞她也有很高的天赋,只是她不明白,那么糟糕的第三项测试成绩,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她……她在干什么?”她问道。

    “她在为我们获取情报。”将军答道。

    “啊?”

    马里金娜还没回过味来,那个女人突然改变了一动不动的坐姿,拿起纸笔开始刷刷刷地写字,仔细一看,竟然是闭着眼在写。

    这像是就像是听到了起跑发令枪的信号一样,外侧房间里待命的军官们全都挺直了身体,凝神望向玻璃房间内,气氛凝重得呼吸可闻。

    马里金娜本想追问的,被这气氛吓得不敢说话了。

    玻璃房间里的女人大约写了五分钟左右,停下了笔,又凝思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盯着纸上的字迹,又涂涂改改了一些,然后对着麦克风说道:“好了。”

    一位军官马上进屋,取出那张写了字的纸,扫了一眼,快速说道:“欧佩克领导人会议已经结束,维持现在的限产政策不变,不排除将来进一步减产的可能性。”

    “女士们,先生们,离忍者学院做出反应最多还有五分钟时间。”帕辛科娃将军拍了拍巴掌,高声说道。

    刹那间,部分军官运指如飞,开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快速打字,同时快速交流一些数字与术语,气氛如同跑车的引擎开始轰鸣,连马里金娜也不由地被气氛感染得紧张起来。

    “他们在……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她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问道。

    即使她不问,帕辛科娃将军本来也会做出解释,答道:“你知道今天第三项测试的意义是什么?”

    不等她回答,将军指向玻璃房间里的女人,继续说道:“她通过心灵感应,在欧佩克……就是石油输出国组织的领导人会议得到结果后的第一时间,猜到了他们打印在纸上的联合声明。不出意外的话,欧佩克的新闻发言人即将拿到讲稿,会在十分钟之内向世界宣布会议结果,而我们就要利用这宝贵的十分钟。”

    将军又指向正在忙碌的军官们,“在国际油价持续攀升的现在,世界其他经济体都在期望欧佩克能增加石油产量以缓解用油紧张,所以期货市场的油价是有下降的预期,但欧佩克领导人会议决定维持限产,甚至不排除将来减产的可能,这就必然导致油价狂飙,而我们就要在这个结果被公诸于世之前,在国际期货市场上做多原油,在全球各主要股票市场上买入石油化工企业的股票,因为它们在……”她看了看时间,“在七分钟后就会迎来暴涨。”

    马里金娜瞠目结舌,她听不太懂什么期货市场、什么做多,但大致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玻璃房间里的女人,就如第三项测试的内容一样,凭空猜出了欧佩克会议付诸于纸张的最终结果。她远隔万里之外,不仅猜出了纸上的那些字母与数字,还猜出了由它们排列起来的单词和语句,猜出了这些语句表达的中心思想。

    这……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么?

    马里金娜充满敬畏地望向玻璃房间里的那个女人,就像是在仰望神灵。

    她猜到脑子都快爆炸了,光是猜单个的字母和数字,才只有可怜的13%的正确率,人家竟然猜出了一篇联合声明的内容?说这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吧?

    那些军官之所以忙到飞起,是因为他们正在调动数以亿计的美元以及其他主要货币,在期货市场和各大股票市场大肆做多原油相关的股票,在不到十分钟之后,当欧佩克会议的发言人宣布会议结果后,这些股票和期权就会迅速增值,人们出于原油短缺的恐慌和对原油继续涨价的预期会令市场疯狂,保守估计这些刚买入的资产马上就会增值二成到三成,而这仅仅是十分钟的信息差,所导致的结果。

    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是玻璃房间里的那个女人争取来的,而这些内容永远不能公诸于众,她的贡献只能被铭记于心而不能载入史册,否则全世界数以亿计被收割到家破人亡的韭菜们肯定是愤懑难平——要知道,全世界的韭菜们都最痛恨内幕消息狗了。

    钱不会凭空出现,第43号试验站用短短十分钟收割的这些资金,来自于全球期货和股票投资者的钱包,他们可能会因为这次原油市场异动而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甚至跳楼自杀,但帕辛科娃将军对他们没有半分怜悯之意,金融市场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既然他们敢踏入这个战场,就要做好死亡的觉悟,而在战场里,并不存在所谓肮脏的手段,唯一追求的只有胜利,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活下去,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历史。

    “那……忍者学院又是什么?”马里金娜想到将军提到的这个词。

    “忍者学院是一个超凡者组织,以窃取情报为主要目标。”将军微微一笑,“她们很笨,只会用传统的手段、耗费巨大的人力来窃取情报,自诩为世界最强大的情报组织,像欧佩克领导人会议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们肯定也会想办法潜入其中,然后在联合声明公布之前将情报传回去,她们大本营里的后勤人员也同样会在期货和股票市场上做多,可惜她们永远落后于我们,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她们能买到的期权和股票,已经是被我们买过之后涨价的了,不过多少也能喝口汤。”

    超凡者?

    马里金娜好像听说这个词,似乎是少数一些拥有不寻常能力的人,但她一直觉得她们与自己的距离就像是距离好莱坞大片里的超级英雄那么远,远到如同在另一个世界。

    “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厉害?”将军猜到了她的心思,“她确实很厉害,极有天赋,说是才华横溢也不为过,但她之所以这么厉害,是因为她觉醒成为了超凡者,而在她觉醒之前……你知道她在第三项测试里的成绩是多少么?”

    马里金娜茫然摇头,她不敢猜,但认为肯定很厉害。

    “16%,只比你好一点儿,不过她当时的年龄也比你大一岁。”将军说道。

    16%吗?马里金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数字太令她意外了,16%的正确率能做到这种程度?会不会是哪里理解错了?

    “她能做到的事,你也有机会做到,你和她在天赋上并没有本质的差距。”将军鼓励道。

    马里金娜却没有这样的自信,她谨慎地说道:“如果她愿意指导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向她学习……”

    “不。”将军摇头,“你可以视她为目标,但不需要向她学习,你应该有自己的一套思路,她的方法未必适合于你。事实上,我根本没打算介绍你们认识,所以我一直连她的名字都没提。”

    马里金娜再次目瞪口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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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女校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在只属于少女的超凡能力时代,一个少年觉醒,踏入全新的未知世界我的隐身战斗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隐身战斗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