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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有了美颜系统全文阅读

作者:理想花     重生后我有了美颜系统txt下载     重生后我有了美颜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六十章 使节团

    石业兰和利钦被大将军训斥了一声,便再也不敢说话了。他们一直都是朝堂人口中的“纨绔子弟”,可是到底哪里纨绔,他们也不明白。他们一不拈花惹草,二不赌博骗钱,只是喜欢喝酒练功罢了。

    干脆让他们说去吧。他们趣味相投,可能这也就是朝堂上下众多王亲贵族子弟,偏偏他们俩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吧。

    此日阳光明媚,城中人山人海,就算是在王城里也能听见城中的人声鼎沸,一片欢腾。

    石业兰连连打哈欠,只觉得困意绵绵,这样“场面”上的事,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无聊了一点。

    这时只听外面朗声传唤道:“夏国使节到!”

    于是王宫上下的小吏挨次扯着怪异的嗓子叫道:“夏国使节到……”

    身为迎宾的大将军,利钦的父亲重装力马,旌旗招展,带着一队禁军远远迎去。

    大月国迎接的人群有些骚动,一些年轻子弟都翘首以盼,盼的不是那万般财宝,而是那传说中的夏国公主。在大月国甚至有传言,夏国皇帝的女儿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是夏国第一美人。

    石业兰只觉得好笑,心想她反正是要嫁给国王的,你们也只能在心里念想念想了。

    什么夏国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什么的,都无关紧要。石业兰一边抵抗着倦意,一边琢磨着昨晚修炼的武功,哪里有心思关心什么使节团,只等到仪式结束,就回家睡觉去了。

    利钦碰了碰石业兰的胳膊,惊叹道:“来了,来了,来了!”

    只见大月国的大将军骑着马,手中执着旌旗,带着一队人马,紧随其后的就是夏国的使团了。

    此次夏国出使人数众多,其他下人随从都已经被安排到了城中的国宾府了,只来了一小队人马,花团锦簇般的簇拥着那辆马车。

    石业兰懒洋洋地想,这大概就是夏国公主的马车了。

    人群又恢复了平静,等着仪式完成,亲眼一睹夏国公主的风采。

    石业兰看了看一行夏国来者,只瞧见人群之前有两个神姿俊郎、英气勃发的年轻人带队。再一细细瞧去,顿时心中一咯噔。

    只见其中一人面带笑意,宛若三月春光;柔眉润眼,一袭白衣,腰间挂着皇帝亲赐的“应龙剑”,只叫城中迎接的大月国百姓见了无不赞叹,果然是“天国上朝”,就连一个使节都看起来的气度不凡。

    另一人比之年轻少许,是个黑衣黑发黑眼睛的少年人。那人眉宇间带着丝丝傲气,眼睛睥睨着周围的人群,嘴角挂着自负的微笑。

    两个人,两种风格,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骄傲魅邪,两人皆是气度不凡,英姿勃发,叫大月国女子们见了,心中满是欢喜。甚至有人开始当街比较了起来,比较他们俩那个比较好看。

    一女说:“我看那黑衣少年英气逼人,举手投足无不是自信满满的味道,看起来很帅啊!”

    另一女子辩驳道:“不对,不对。黑衣少年看起来太过霸道蛮横,眼神中都带着一股刺味。还是旁边那个白衣公子看起来恭谦有礼,定是个温柔的贵公子。”

    一男子喟叹道:“若是能看一看公主长什么样就好了……”

    “你想见公主?”另一人笑道,“前提你得有本事站到王宫里去!”

    “唉,我们也就念想念想罢了……”

    使节团慢悠悠穿过大月国国都星月城的天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来到了王宫前的迎台。

    石业兰心中一咯噔,接着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喃喃道:“不会吧……”

    只见那白衣公子和那黑衣少年,正是他和利钦半个多月前在边关游玩,见到的那两个人!

    那么说来……马车里面的就是她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她给他变了个“大变活人”的妖法,从一个死气沉沉的青面男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窈窕女子。

    她的头发、她的动作、她的一颦一笑他到现在还记得,怎么也忘不了。石业兰也觉得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除了对武功和酒以外,不是没有过兴趣么?怎么现在居然会这么难以克制心中的情绪?

    石业兰的心从来未像现在这般狂跳过,几乎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突然希望车里坐的是她,也希望不是她。

    石业兰之后过了很多年,想起那一幕,还好像是做梦一般,朦朦胧胧,懵懵懂懂。

    当时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什么仪式、过场都已经像雾一般消散了,只是一些话语、一些人至今也忘不掉,从遥远的记忆里悠悠飘来。

    “在下夏国使节周玉明。”

    “在下夏国公主护卫方野。”

    “小女夏国公主长孙珏……”

    石业兰只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摇摇晃晃的,好像喝醉了一样。他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那日巧遇的竟然就是公主,那两人分别是周玉明、方野。

    石业兰不知道那一天是怎么过来的,他迷迷糊糊地看着长孙珏,今天的她跟之前巧合一面那素面狡黠的模样不同。今天的她身着盛装,薄妆樱唇,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国公主的威仪,让人望而生畏。

    她就在站在台下,轻轻一福礼,在场的人都安静了,好像连呼吸都忘记了。就连年老体弱的大月国国王都惊愕地掀起纱帘,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个远道而来的公主。

    石业兰心中一紧,不由得想,她发现我了吗?我就是那天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酒鬼。她只低眉颔首,嘴角带着一丝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笑,好像没有发现他就站在国王身旁。

    石业兰心中有些失落,心想她定是已经忘了我,一个酒鬼就算是穿着官服,也是一个酒鬼,贵为公主的她,自然是不屑瞧上一眼的。

    他觉得奇怪,她明明就是要嫁给国王的,自己失落个什么劲呢?她的到来不会给自己有任何影响,自己还是自己,没有什么变化。

    她只是轻轻一笑,就已经让人意乱情迷、浮想联翩了。在场的年轻子弟后悔自己娶早了,在场的老人只觉得自己太老了。

    见到这样一个女子,是谁都会后悔,虽然也不知道后悔什么,就是觉得遗憾后悔,好像此生白过了。

    利钦惊叹道:“原来……原来如此,那日我们见到的,就是夏国公主和使节、护卫!”

    他瞧见一旁的石业兰一脸呆滞,好像丢了魂魄一般,不由得笑了起来,揶揄道:“嘿,嘿,石兄?”

    石业兰张了张嘴,仍旧看着场中那个公主,那日她披头散发,狡黠魅猾的模样,跟今日看来却是大相径庭。

    他一度怀疑,面前的她,真的是那天他遇到的女子吗?

    “石兄?石兄?……泊火兄?”

    利钦连叫了几下,石业兰才茫然地回过神,问道:“怎么……怎么了?”

    利钦笑了笑,说道:“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是被那公主迷上了?”

    石业兰沉声道:“说什么胡话?她贵为中原公主,岂能是我们人等可以觊觎的?”

    利钦耸耸肩,一脸怪笑,说道:“还说想自由自在闯天涯,我看石兄只见了她一眼,就已经连灵魂都被她锁了起来!”

    石业兰苦笑道:“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利钦笑道:“你不会就是见她百般娇艳,就对她心动了吧?我当石兄也是个定力十足的人,除了武功与酒,就没有其他感兴趣的事物了……”

    石业兰讪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疑惑,觉得一切都太巧了……不然你瞧,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一副痴呆样儿?”

    利钦笑道:“我就不是,我突然觉得,我家中那位姑奶奶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只恨不得早点下朝,回家去见她了。”

    石业兰苦笑道:“你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吧……”

    利钦笑了笑,说道:“她没什么不好嘛,只是脾气古怪了点,其他哪一点都很好。我若是真的对她负心,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好姑娘了。”

    石业兰苦笑道:“这可真是不像你,你不是一直都很抗拒吗?”他凑近他,笑道:“莫非你见了夏国公主,精神受了刺激,只把她当成她的替身?”

    利钦正色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一个女子之所以被称为‘倾国倾城’,定是要‘倾人城’、‘倾人国’的。夏国皇帝真是打了个好算盘,将这么个美人推到大月国,只怕是以后国王那老头子更加不理朝政、整日荒淫了!”

    利钦接着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心里有个结打不开,不敢面对曾经的青梅竹马。只靠着躲避,让她伤心,以为她这样就会远离我,现在看来,这样才是最春的……”

    石业兰至今还记得已经逝去的老友利钦的话。

    利钦跟他说:“若是一个伴侣每日都只是叫你头昏脑涨、不思进取,那么他绝对是想要害你。而那些苦口婆心、指正你、惹你烦让你厌的,才是真心对你的。我原来一直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了。石兄你可也得早日找到一个这么待你的,不要再被酒泡着了,韶华易逝呦……”

    石业兰躺在床上,用胳膊盖住眼睛,他的眼睛有些酸涩。

    窗外不远处的泡桐树下,吴雪和兰儿的低低私语,好似四月春光,温软明媚。泡桐花开满树,吴雪和兰儿似乎有很多话,怎么也说不完,在这安静的晌午,听起来格外安静。

    借着午间静谧的时光,石业兰忽然想到了很多。一瞬间,纷乱的思绪将他带回了关外的客栈酒馆,见到了好友利钦和徐付凯,目睹了满天黄沙……

    他想打了他们初会的一面,想到了欠他三坛酒的长孙珏,想到了狡黠魅猾的长孙珏,想到了贵为公主的长孙珏……想到了他们再见面时的欢喜,想到了生离死别的悲哀……

第两百六十一章 防范之策

    吴雪和兰儿说了很多话,很多闲话,东拉西扯,似乎没有什么不能说,没有什么想到不能说。

    他们坐在阴凉地下,头上就是泡桐树,开满了花朵。在阳光照耀下,满树紫光幽幽,好像有千万只蝴蝶在纷飞。

    中午众人草草吃了点便饭,对此,村长很是歉然:“不好意思,只有些淡酒简餐招待客人。”

    张节陵笑道:“这样就很好了,村长不必客气,素酒淡菜吃着也格外有滋有味。”

    只石业兰看起来很是闷闷不乐,有些失魂落魄的,至从他起床以后就是这饭模样了。

    吴雪好奇地问兰儿:“师傅他怎么了?”

    兰儿何尝没有发现自己父亲的“异常”?只是她不忍心戳破他内心的苦闷罢了。对于过去的事,父女俩还没有忘怀。

    有些事情,越是想要遗忘,却偏偏记忆犹新。有些事情,越是想要记着,就淡化的越快。

    兰儿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他应该没什么吧……”

    吴雪最初遇到这对父女的时候,石业兰曾经给他说过很多事情,过去的事情。这让他有幸可以了解到那个曾经的公主的事迹,哪怕她已经香消玉殒,也无法让人忘却。只听得点滴事迹,就仿佛瞥见一道倩影从记忆深处掠过,令人久久无法忘怀。

    吴雪想,师傅他恐怕又想起了过去的事吧。没有人能彻底忘掉过去的事,就像人永远无法忘记痛苦一样。

    张节陵见石业兰只顾着闷头喝酒,马上举起酒杯,笑道:“石兄,你这么做可不厚道,酒只顾着自己喝,也不跟我们碰一杯。”

    石业兰闷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升起丝丝笑意,接着跟他碰了个杯。于是二人喝了起来。

    游天星不由得苦笑,幸好自己没有被牵扯进来,否则,自己恐怕又要头昏脑涨的度过下午时光了。

    游天星初来乍到,对此景色优美、安详宁静的村庄很是向往,也很感兴趣,所以他希望保留一些精力漫步在这村庄里,消磨下午漫长的时光。

    村长笑道:“游大侠怎么不喝点酒啊?”

    游天星笑着说道:“那伙歹人上午落不到好处,恐怕很快就会反扑过来,得留一两个神志清醒的,以防不测。”

    村长抚须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游大侠考虑周到,也是我村民之福。”

    接着,他幽幽一叹,说道:“能偶遇几位大侠来我们鸾凤村,是我们的幸运啊……”

    吴雪思忖道:“游大哥所言极是,上午我在村后坡道撞到一个人躲暗处,偷听我说话。这人说不定就是从山上下来探查的山匪。他们也许在琢磨我们是谁,恐怕很快就就会再次下山劫掠袭扰一番。”

    听了吴雪的话,村长有些微微色变,骂道:“这伙可恶的匪徒!真的要把我们逼上绝路……”

    游天星沉声道:“由此看来,说不定整个村子都在山匪的监视之下,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以防他们突然冲下山来,我们措手不及。”

    村长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多劳几位费心……”

    吴雪左右瞧瞧,问村长道:“怎么不见您儿子来吃饭呢?”

    村长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他嘛……他整日无所事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不,又不知道跑跑到哪里去了……”

    吴雪苦笑道:“是嘛……”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是自己也是无所事事的,整天躲避在芙蓉城的藏书阁里,靠着一本本冷门的、无人问津的书本度日。那时父亲母亲可没少生他的气,觉得他看书很多,但就是不看学业上的书,所以对他很是怨言。

    大概每个父母,都会对自己的孩子有所抱怨,总有某个时刻会对他们很失望。就像孩子一样对父母很抱怨、很失望一样。

    村长低垂着脑袋,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良久,这才说道:“他也老大不小了,今年也已经三十四岁了,可还是没有一个媳妇。这也难怪,现在村子里年轻女子几乎不敢再在这里待了……”

    村长沉默良久,接着说道:“匪患不除,恐怕这个村子里的人会越来越少,最后只怕只有几个走不动路的老家伙留守在这里了……”

    吴雪想了想,说道:“附近几个村庄也是这样?”

    村长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也还不错吧……自从突然冒出了山匪,他们占据了要道、山口,几个村子的联系几乎就断了……”

    吴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可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这些山匪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山野土夫。只单单就上午碰到的几个山匪来看,他们装备精良,每每是短打黑甲,手中的鬼头刀也很有分量。而且那些马匹全部都是精悍的良马,个个训练有素。

    他们是什么来路?

    吴雪想到了他曾经在孤鸢集碰到的山匪,他们就是从边关逃回来落草为寇的士兵,那么,这些人是不是也是某个营地出逃的官兵?

    现在局势并不太平,各种留言飞起,遍布临江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有很多人举家向南迁移。吴雪想,这样一个高压态势下的人们,做什么样的事都不奇怪。

    因为面对一件事,有人反向逃跑,就要有人迎头而上的。

    众人吃完饭后,各自休息。

    午后时光很是悠闲漫长,温柔慵懒的阳光落在身上,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身体好像脱了力,只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吴雪想到,这些山匪像极了训练有素的猎犬。他们先切断各个村子间的联络,让他们孤立无援,无法联合起来反抗他们。若是单看一个村子的势力人力,自然是打不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山匪的。

    想到这里,吴雪就有些头疼,他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山匪盘踞在这山脉里,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吴雪只感觉身体懒洋洋的,他靠在藤椅里,闭上双眼,依旧可以看到阳光落在树木绿叶上的弧迹,像是一个日全食的光环,盘踞在漫漫长夜,亘古不变。

    张节陵见石业兰闷闷不乐,只顾着喝闷酒,于是便和他喝了起来。本来是想灌醉他,没想到反被灌醉了,躺在屋子里的炕上打着震天响的酒鼾。

    游天星吃个饭就去附近去随便走走,瞧瞧。

    翎歌因为要照顾病中的春桃,就没有来吃饭。兰儿将饭送到屋子里,便也趁着午时休息了片刻。

    从山庄里出来,他们都有些疲惫。不光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心理上的疲惫。

    吴雪在睡梦中有时还会忽然惊醒,呆呆躺着半天,才能悠悠入睡。

    吴雪只感觉午后时光太过漫长,太过懒散,让他不由得身心疲惫,只躺在那里不想动弹。

    不多时,翎歌出了门,走到吴雪边上,用脚踢了踢他的脚,笑道:“雪公子可真是悠闲啊,躺在这里睡大觉呢……”

    吴雪睁开眼睛,笑着问道:“是你啊……春桃怎么样了?”

    翎歌说道:“她的情况不太好,可能是因为被肮脏的江水泡了吧,她的伤口又复发了……”

    吴雪坐起身,说道:“那可是麻烦了,现在是在春天,伤口若是复发……”

    翎歌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去向村长问过有没有治疗创伤的药,可是他说治疗那种创伤的草药村子里已经没有了……”

    吴雪思忖道:“那哪里还有……”

    翎歌叹了口气,看向村子后面连绵起伏的山脉,说道:“只有在山里才有……”

    吴雪一怔,说道:“这下可麻烦了……草药山上才有,可山上还有山匪……”

    他想了想,对翎歌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哪天去山上看看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治疗创伤的药……”

    翎歌笑道:“那可真是得辛苦雪公子……”

    吴雪苦笑道:“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成?”

    于是他们盘算,准备找个比较合理的时间去山上看一看。

    可是这一去很有可能跟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遭遇,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春桃的伤势已经刻不容缓,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对于春桃的伤,吴雪还有些不解之处。

    于是他说道:“那晚孙鹏去刺杀春桃,被我所发觉,所以并没有得手。可是就在我离去的片刻功夫,她就受伤了。只这片刻功夫,会是谁伤了她呢?除了孙鹏以外,还会有谁要害春桃呢?”

    翎歌微微一笑,说道:“雪公子可真是执着,誓不达目的不罢休……”

    吴雪笑道:“就是有些疑惑嘛……”他看向翎歌,一副打量的神色。

    翎歌笑道:“雪公子是怀疑我?”

    吴雪笑道:“我不怀疑你,我觉得可能是潘凤,因为当时他已经有了心中的盘算,也发现了孙鹏他们的秘密,所以才将计就计,只是没想到,却是多此一举了。”

    翎歌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春桃是我不可多得的可以说话的姐妹,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第两百六十二章 夜中突袭

    吴雪和翎歌商议着,春桃的伤势已经刻不容缓,和众人聊起此事。张节陵对此的提议是,等到明天,他和吴雪一起上山。对于药草,他自然是很熟悉的,翎歌也放心不少。

    到了夜晚,众人早早歇息,等到明天一早,他们就去山上采摘一些可用的药草。

    吴雪静静躺在炕上,耳边是张节陵和石业兰的鼾声。他们已经早早睡着了,吴雪脑袋里总是有一些事情,像是某种预感式的感知,今晚又要失眠了。

    他听着窗外的虫子和青蛙在鸣叫,有种和谐的意味,像是夜晚的协奏曲。他并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有些安心。听着这些自然的声音,好像自己也置身在烟火气息之中,而非肃杀冰冷的地狱。

    若是仔细地去听,就会发现这些自然之音并不完全是在重复着一个曲调,而是有着细微的变化,好像是在家交流一般。

    吴雪想,夜晚是属于这些自然事物的,因为人们都已经睡着了,它们登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舞台。

    不多久,屋子里跑进了一只小虫子,声音在很近的地方传来,吴雪静静地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满心欢喜,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藏一样。

    于是,一些弥留的倦意也消弭了,无处可寻了,就像是这一只小虫子一般,在黑暗中鸣叫着,但是寻找不到它的踪迹。

    一股清凉的山风吹进屋子,像是下达了某种讯号一般,吴雪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除了房门。

    外面有些清冷,但是人体的温度完全可以抵御。这是安详平和的夜风,两个地方,判若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此刻夜深人静,村庄里只有几处还亮着灯火,那是祠堂和凉亭的灯火。依稀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犬吠声,在此刻听起来格外宁静。

    吴雪想,这样一个清风微凉的夜晚,大概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好梦。

    他在屋子周围漫步,绕过了屋子,抬头间依稀瞥见那边有个人影。吴雪定睛一瞧,那是一个黑色的背影,瘦瘦条条的,像是一枝随时都会被微风折断的花茎。

    那人站在泡桐树下,微微抬起头,接着灯火看着满树的繁花,久久驻足,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越是宁静的夜晚,思绪就越是纷乱冗杂,趁着人们想要入睡的时候生根发芽,像是花园里一根怎么也拔不完杂草。

    吴雪轻步走过去,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那人闻声回头,神色间略带伤感,眼睛里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沉寂,却只是一闪而过。

    见到了吴雪,她轻轻一笑,勾起嘴角说道:“这么晚了,原来还有人跟我一样没睡……”

    吴雪笑了笑,说道:“翎歌姑娘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否则怎么会睡不着呢?”

    翎歌回过身,她的脸沉浸在幽暗暧昧的灯火里,悠悠说道:“雪公子这么晚了,却也还是在散步,是不是也有什么心思呢?”

    吴雪抬起头看着满树的泡桐花,它们沉浸在幽幽的灯火里,有种说不明的朦胧美感。

    吴雪笑道:“心思嘛……可能有吧,也可能没有……”

    翎歌俏皮地点点头,笑着说道:“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恐怕也只有从雪公子口中才会说出了……”

    吴雪摆了摆手,苦笑道:“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偶尔也会失眠……”

    翎歌说道:“莫不是听说要上山采药,心里畏惧这些山匪?”

    吴雪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怎么会……”

    翎歌挑了挑眉,说道:“我想你也不会……像你这么爱出风头的,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呢?”

    吴雪苦笑道:“……我爱出风头吗?”

    翎歌看了看他,随之轻笑一声,手指掩着嘴唇,悠悠说道:“很爱……”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也许不是我爱出风头,是风头爱找上我。”

    翎歌轻轻一笑,说道:“什么话……”

    吴雪说道:“有时候,我也想简单一点,可是一入江湖,才知世事艰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牵扯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了。就像是飞蛾掉到了蜘蛛网上,只能竭力振翅,却怎么也逃脱不了束缚……”

    翎歌幽幽道:“蜘蛛网么……”

    她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轻轻的,淡淡的,就像是这夜晚的微风一样,转瞬即逝,却又绵绵不绝。她淡淡的眉间似乎藏着什么心事,那微微蹙起的弧度却叫人迷惑。

    良久,翎歌说道:“也许……我们就像是飞蛾一样吧,向着不知名的宿命奔去,也许等着我们的是火,是蜘蛛网,可是总是乐此不疲……”

    吴雪见她总是一副若有所失的神情,而且,藏在她那宛若云烟般缥缈的眉间的,究竟是什么呢?

    翎歌回过神,一下子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就像是吴雪初见她时一般。冷冷淡淡的,几分狡黠,几分疏离。

    她嘴角又勾起了令吴雪很熟悉的笑容,像是覆盖着积年不化的冰雪一般。

    “雪公子为何要这么看着我?”

    吴雪笑道:“我在想,翎歌姑娘神色见若有若无的那一种情绪,究竟是什么含义呢?”

    翎歌微微一笑,说道:“雪公子可弄明白么?”

    吴雪悠悠说道:“刚才你露出的表情,我从前可没有在你脸上见过。就像现在一样,你又恢复到了过去那种神情……”

    翎歌显得很有兴趣,走近了两步,双手背在身后,悠悠说道:“……我过去的神情?那是什么样的呢……”

    吴雪手扶着下巴,想了想,笑着说道:“有些酷酷的、冷冷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潇洒自由的杀手一样……”

    闻言,翎歌忍不住一阵咯咯娇笑,她看向吴雪,唇边带着几分残留的笑意,就好像消去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她眼中闪着微微的光芒,点了点头,悠悠说道:“哦……想不到,原来我在雪公子眼里,原来是这样一副模样……”

    吴雪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揶揄戏弄意味,立马反击道:“这是那天晚上你给我的感觉,谁叫你那晚莫名其妙地跑到我房间外面,拿着那什么暗器对我的床一通乱射……”

    翎歌依旧面带笑意,只是这笑容骤然变冷,悠悠说道:“雪公子是怪我身手不佳,没有把你射成刺猬喽?”

    吴雪却是打了一个响指,笑着说道:“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你先在的表情就是我之前见的最多的,那自信冷漠的笑容,不容质疑的语气,无不透露着一股酷酷的味道!”

    翎歌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蹙了蹙眉,好像被他这么一说,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吴雪戒备地退后一步,说道:“……你要用那个了?”

    翎歌表情很是古怪,冷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之间还有一场决斗呢……”

    吴雪苦笑道:“你还没忘?”

    翎歌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看着吴雪,冷声说道:“忘?怎么会忘呢……你那天晚上那样……那样作弄我,我还没有报仇呢……”

    吴雪一回想,顿时脸上有些微热,他打个哈哈,看着天边的月牙,讪笑道:“那天晚上?哦,我想起来了……那也是我迫不得已嘛……那个,那个……你不要在意哈……”

    翎歌冷冷地看着不知所措的吴雪,顿时失笑了一声,说道:“瞧你这样,好像生怕被我缠上似的……”

    吴雪苦笑道:“我只是不想……不想和你决斗……那样太麻烦了。再说了,我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呢……”

    翎歌挑了挑眉,嘴角依旧挂着笑容,悠悠说道:“雪公子若是急不可耐,翎歌现在就满足你……”

    吴雪一怔,脸上热热的,躲避着她灼灼的目光,随之苦笑道:“不要说一些会让人误解的话啊……”

    翎歌笑道:“误解?哦,我明白了,你是怕被兰儿妹妹误解吧……”

    她的语气忽而一沉,冷笑道:“要不,今晚我们之间就做个了结吧?也许死了,就不会有任何烦恼了……”

    吴雪连连摆手,苦笑道:“还是算了,还是算了。这样吧,我先回去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去采药呢……”

    说着,吴雪就想麻溜跑路,可这时,只听村子里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铜锣声,瞬间击碎了夜晚的宁静。

    吴雪和翎歌面色一变,放眼望去,只见村庄东口火光冲天,染红了黑漆漆的夜幕。

    接着,整个村庄里都沸腾起来,各种混乱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哀嚎声,冲击声,慌乱的脚步声,孩童哭闹的声音……

    “怎么了?!”

    石业兰、张节陵、游天星、兰儿也分别跑了出来,神色惶恐。

    这时候,村长从前堂匆匆跑了过来,脚步一个不稳,一下子扑倒在了他们面前。

    张节陵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托起,凛声说道:“村长,发生什么了?”

    村长指着外面,神色惊惶,大喊道:“他们……他们来了!山匪们冲下来了!”

第两百六十三章 夜中突袭(其二)

    吴雪正感觉从翎歌那里蔓延过一股肃杀的冷意,忽然感觉如坠冰窟,不由得想要跑路。

    翎歌看着他想要溜走的滑稽背影,嘴角掠起一抹奇怪的笑意,就像这夜晚一样奇怪,令人费解。

    可就在此时,翎歌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她的双眼闪着异样的光芒,充满了疑惑与恐慌。

    “诶,雪公子……”翎歌惘然地喊道。

    吴雪听到她如同蚊子叫一般细声轻语地喊他,疑惑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翎歌指了指那边,说道:“着火了……”

    吴雪顺着她的指向看去,只见村庄的东口处,火光冲天,染红了黑黢黢的夜幕。

    一瞬间,夜晚的宁静被打碎了。

    一些异动的声音突然从那边蔓延过来,很快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沸腾之中。

    可是这沸腾声听起来却令人心悸。一时间,马蹄的狂乱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被破坏的声音、哭喊声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这时候,石业兰等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只披着衣服睡眼惺忪。

    张节陵惊惶道:“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大动静?!”

    兰儿也是一脸惊恐,脸上还带着几分倦容,问道:“……雪儿哥哥?”

    兰儿叫醒了有些发怔的吴雪,吴雪这才反应过来。他听着那响彻村庄的铜锣声,格外刺耳,令闻者心惊胆战。

    这时候,村长从前堂跑了过来,他佝偻着腰,竭尽全力跑着,一个脚步不稳,忽而向前扑去。

    张节陵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稳稳地扶住他,沉声道:“村长,发生什么了?”

    村长指着外面,一脸恐慌,嗄哑着嗓子,说道:“他们……他们,那伙山匪又冲下山来了!”

    张节陵一怔,忽而面色阴沉下来,说道:“村长,你躲在屋子里别出去,我们且去看看!”

    说着,他将衣服一翻,披在了身上,脚下猛然几点,蓦地掠上房屋,向着村庄中冲去。

    石业兰微微蹙眉,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去瞧瞧,雪儿就留下来保护她们吧!”

    说着他和游天星也轻功一展,极速向外跑去。

    吴雪见到他们三人皆是迎风而上,自己有些茫然无措。他不由得苦笑,怎么每到关键时刻,自己总是要被留下来保护她们?也许不是他保护她们,而是她们保护他吧!

    吴雪茫然地看了看兰儿,又看了看翎歌,接着就开始原地转圈圈,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的内心无比慌乱,那沸腾喧嚣的声音太过刺耳,惨叫与哀嚎都透露着肃杀的冷意,他根本静不下来,等不下去。

    兰儿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心里虽然不想他去冒险,但是却知道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她说道:“雪儿哥哥若是心里盼念他们安危,就去吧……”

    吴雪停下脚步,问道:“那你们呢?”

    翎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说道:“我们你就放心吧,雪公子不是最该担心自己么?”

    吴雪不由得苦笑,想想也是,她们恐怕都不需要自己保护,反而是自己需要她们保护。

    兰儿微微笑了笑,说道:“一些山匪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雪儿哥哥早去早回吧……”

    吴雪像是得到了皇帝钦赐的命令,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他笑了笑,眉间带着一丝坚毅,沉声说道:“好,你们暂且留在这里,保护好春桃,我去去就来!”

    说着,吴雪一提前襟就向外疾步走去,只走出两步,就听翎歌呼唤道:“雪公子请先留步……”

    吴雪收住脚步,回头望了望,只见她丢过来一个物事。吴雪一把抓住,定睛一看,赫然就是那闪着耀眼黑光的圆筒暗器。

    “你……你这是……”吴雪有些不解。

    翎歌嘴角带着笑意,悠悠说道:“这个东西,你就先拿着防身吧……”

    吴雪霍然一笑,点了点头,接着一个阔步,就扑向了茫茫夜幕。

    吴雪走后,只剩下兰儿和翎歌依旧站在泡桐树下,悠悠看着那边。

    良久,兰儿轻轻说道:“翎歌姐姐居然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他呢……”

    翎歌岂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意味?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师傅临行前送给她的暗器交给了吴雪。

    翎歌低眉颔首,笑道:“我只是怕他武功不高,又爱逞能,把自己性命丢了罢……”

    兰儿耳边满是厮杀的喧嚣,眼睛望向那边的火光,悠悠说道:“只希望他平安无事……”

    夜晚就此喧嚣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张节陵他们已经投身到了诡谲险恶的乱场中。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惶惶的慌乱之中,他们投身进去,现不知到了哪里。

    吴雪慌里慌张跑到村庄里,只见人群四散而逃,满目疮痍,东边的大火势头不减。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点燃了吴雪心中的怒火,也让他一瞬间镇定了下来。

    他眼睛扫视着周围,只见街道那头,几个手持大刀的黑甲山匪嘴里呜呜呀呀地怪笑着,追着一个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女子,那女子是个母亲,怀里还抱着襁褓婴儿,身上染着鲜血。

    吴雪一个阔步冲过去,从侧面横起一脚,像是星夜流星一般,将其中一人踢飞。

    其余三人见了,立马挥刀砍来,吴雪几个退步,游刃有余地躲开那凛冽的刀风,转而出手,宛若雷霆一爪抓住了其中一人的喉咙,狠厉一捏,又将他推了出去。那人一阵翻腾,捂着喉咙,嘴里怪叫着,流出汩汩血,随后就没了动静。

    就在这时,一山匪厉喝一声,从后面直竖竖一刀劈砍了下来,吴雪翻身一躲,反腿在他腿弯一踢,那山匪蓦地跪了下去,一刀咯噔一声砍在了地面上,掘起一块泥土。

    他们满身鲜血,已经杀红了眼,这下全不把生死放在眼里。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第三人见吴雪身子轻快如燕,自知不能用厚重笨拙的大刀来攻击。于是将刀往地里一插,脚下一顿,宛若斗场力士,拍着厚重的大掌向着吴雪扑来。

    那人宛若发疯的公牛直冲过来,若是被这一着顶撞到,恐怕当场就会被撞得骨裂脏碎。

    吴雪脚下一动,身子往一边侧去。而那人看起来笨拙如牛,可实是灵活无比。他借着惯性冲过来,到了吴雪身边霍然一抄手,横着拉住了吴雪的衣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带着他往那屋子墙壁上撞去!

    “呼咚”一声,那木质的屋子被撞的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灰尘。

    那人站在倒塌的房屋边,脸上带着狞笑,仰天大笑,说道:“小小蝼蚁,一捏就死!”

    可就在此时,他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变得扭曲起来。

    他的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根细长的木刺!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腾起的烟尘,只见里面隐隐有个身影直立起来,可是他还未看清他的脸就直竖竖扑倒下去。

    吴雪从倒塌的房屋里走出来,捂着嘴巴,不断地咳嗽着,几朵鲜血梅花落在了掌中。

    那人力气很大,一把就将吴雪整个提起,他只感觉自己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任由他往墙壁上砸去。

    也就是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吴雪周转全身内力,护住了后心。就算如此,他也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内息犹如惊慌的兽物一般胡乱奔逃。

    吴雪长长吐出一口气,不断地咳着血。此刻他的内息已然紊乱,身体被疼痛缠绕,他竭力压制住那股难以控制的气息,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

    这场灾难比他想象的还有浩大。这个村庄很大,零零散散的房屋坐落在山脚下。此刻望去,四处燃着火光,到处是厮杀哀嚎声。大约百十余狂匪冲进了村子,骑着马的山匪到处煽风点火,肆意砍杀。下马的山匪进到村民家中肆意劫掠,无不所抢。

    吴雪宛若置身在一个地狱之中,满目疮痍,无助的哀嚎和肆意的狂笑不绝于耳……

    一瞬间,无比寒冷的气息笼罩全身,一股热流从小腹上涌,他满身被一种叫“怒气”的东西包裹,就像是这熊熊烈火,冲天燃烧!

    一对人马冲了过来,挥刀砍向前面逃难的村民,嘴里叫嚣道:“兄弟们,尽情的杀吧,抢吧!”

    另有一人狂笑道:“给老子留两个女人,男的全杀光!”

    那一行人骑着马扑到了路中的吴雪面前,狞笑道:“挡我者死!!!”他骤然拉住马缰,那健硕高壮的大马惊叫一声扬起前蹄,对着吴雪的脑袋踢去!

    吴雪眉头一皱,咬着牙,嘴里发出一声嗤,一个猫身,躲到了马腹下,狠狠一拳打去,这一拳,将他能挥出的力量全部轰出!

    那马受了惊吓,一下子翻转过来,将马上的人压在身下。那狂匪的五脏六腑被马身的重量压碎,登时吐出一口鲜血,憋红了脸,一双眼睛好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那马吐着舌头,蹬着蹄子,躺在他身上吐着血沫。

第两百六十四章 千针噬心

    吴雪将马打翻在地,随之像是弓腰的猫一般,随之往后一跳,躲开了冲击。

    倒下的马惊动了其余的马,它们不安地一阵动乱,将其他几人摔下马背,一溜烟地跑了去。

    那几个山匪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因为吃了一嘴灰,连连啐着。

    接着那几人面色狰狞地看着吴雪,其中一人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很有种!”

    另一人骂道:“娘的,哪里来的小野种,敢挡爷爷的去路?!”

    吴雪站在路中,只冷冷问道:“你们的头领在哪?”

    那几个山匪古怪地互相看了一眼,随之大笑起来。讥笑。

    “就凭你?!你不过是出了一卑鄙的招,才让马压死了王四,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

    吴雪微微一笑,说道:“论卑鄙,我不如你们。论凶狠,我更不如你们。”

    那人被呛了一声,立马变了颜色,脸上一沉,皮肉扭曲起来,骂道:“娘的,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吴雪只冷冷问道:“你们的头领在哪。”

    “想见头领?现保住你的狗命吧!”

    说着,那几人宛若凶神恶煞一般挥刀扑了过来,嘴里哇哇呀呀地大叫着,一双凸起的眼睛闪着凶狠的光。

    吴雪现在几乎没了力气,只能连连退逃,每动一下,身子骨就剧烈地疼痛。

    “狗崽子,有种别跑!”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老子让你逞英雄!!!”

    吴雪咬着牙,冷汗从他额角滑下,他躲避着霍霍刀光,那大刀在他们手中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凶狠凛冽。

    几个狂匪追着吴雪一通乱砍,所过之处屋倒地裂,宛若杀星小鬼般,嘴里呜呜呀呀怪叫着。睚眦欲裂,横眉竖发,手里拿着大刀,眼睛里闪着令人心悸的凶悍的光。

    吴雪想到了翎歌给他的暗器,他如获救星一般,从怀里掏出那黑乎乎的圆筒。

    可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玩意儿要怎么用?!

    吴雪一边跑,一边捣鼓着手中的暗器,令他奇怪的是,怎么就连一个机关按钮都没有?

    吴雪只顾着摆弄手中的暗器,却没仔细看路,不小心一头扎进了死胡同,已经退无可退。

    吴雪心头一凉,这下遭了,跑也跑不成了。

    就在吴雪冲进死胡同的时候,里面传出来一阵惊呼声。

    吴雪定睛一看,只见在里面的一堆稻草茎里面,有两双惊恐的眼睛瞪着他。

    吴雪不由得苦笑,心想你们躲在里面好好的,何必自乱阵脚,惊呼出声呢?

    这时候,那几个狂匪堵住了胡同口,他们背后燃着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覆盖在这狭长的死胡同里面。

    那稻草堆里的两个人不由得一阵慌乱,颤颤巍巍的抖落了许多干草茎。

    吴雪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别乱动……”

    那两人果真就不再乱动,连一点大气也不敢出。

    其中一个悍匪狞笑道:“跑?我看你还往哪跑?!”

    “陈三,别跟狗崽子废话,一刀劈了他,别耽误老子抢几个大美妞,晚了都让人抢光了!”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这天底下,就是不缺女人,就是不缺金银财宝,只要你敢,什么都是你的!”

    说着,那人只身走了进来,那黑黢黢的身影将整个胡同的光线全然遮挡,犹如厉鬼索命一般,脚下一迈,挥刀扑了过来!

    这胡同狭窄难以动身,这一刀划过一道凌冽的银光,只向着吴雪脑袋砍来。

    “啾啾啾——!”

    可这时,只听一阵凌冽的破风声,一蓬暴烈的寒芒闪动,那人骤然停住了脚步,手中的刀“咣当”一声脱手掉了下去。

    只见那人满身皆是银针,从上至下,宛若一只刺猬,刀一脱手,整个人无力地“噗通”反倒下去。

    吴雪怔怔地看看倒下去的狂匪,又看了看手中的暗器,也就是顷刻之间,就取了一人性命!

    吴雪仍旧心有余悸,刚才事出紧急,他对着那圆筒状的暗器一通乱拍乱敲,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忽地激射出一蓬银针,将那扑到面前的狂匪给射成了刺猬。

    吴雪拿着这么个暗器,只感觉其质寒凉,宛若手握一块坚冰,浑身都被蔓延的寒意浸透。

    其余几人站在外面,视野被那人高马大的狂匪挡住了,只听一阵迅疾凌冽的声响,自家兄弟就没了气息,时下又惊又怒,咬着牙一轰隆全部冲了进来。

    吴雪哀叹连连,心想刚才在情急之下误触了机关,现在冷静下来,却还是不知道怎么使用的。

    于是他又是一阵乱拍胡敲,可这次却没有银针飞射而出。

    吴雪心中一凉,只想这下定是要小命呜呼了。

    就在此时,吴雪眼前闪过三道寒光,璀璨如星,那三人闷哼一声,挨个扑倒在地,直愣愣地扑在吴雪脚前,登时没了动静。

    吴雪猛然回过神,惊魂未定地向后看去。

    只见背后的墙上蹲着一个人,那人面带笑意,修长有力的手指还保持着出招的姿势。

    吴雪眼前一亮,惊喜道:“是你,游大哥!”

    游天星苦笑道:“你怎么把自己逼到这死胡同里了?”

    吴雪无奈而笑,说道:“那群悍匪太过凶残,我本将出手相助,可他们人多,结果就跑到了这里。”

    游天星看了看吴雪手中的暗器,说道:“不过也好,对于这种机关类暗器来说,狭小的空间正好可以发挥其全部威力。”

    吴雪不由得苦笑,暗器虽好,但是他忘记问翎歌使用方法。游天星若是再晚来一点,这胡同里恐怕就有三具尸体了。

    吴雪问道:“其他人呢?”

    游天星说道:“我跟他们被冲散了,他们现在应该在村庄各处应敌吧……”

    吴雪叹了口气,说道:“这伙山匪不下百十余众,只怕是心有余力不足,难顾得周全……”

    游天星沉声说道:“那伙山匪应该是从东边山口冲进山庄的。刚才在高处,我看西边山坳里隐隐有火光,应该是另一波伺机而动的山匪,我且去西边周转,这里交给雪兄弟了!”

    说着,游天星宛若一只猫般,轻巧地一跃上房,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黑暗中。

    等他走远了,吴雪微微一笑,说道:“出来吧,别躲在这里,很容易着火的……”

    不多久,只见两个黑黢黢的身影从谷草堆里钻出,吴雪不由得苦笑,只见两个满头稻草茎的小童眼巴巴地看着他。

    吴雪笑道:“已经没事了,我带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

    其中一女童拍掌笑道:“叔叔刚才好厉害,银光闪闪,那群坏蛋就全倒下了!”

    吴雪不由得苦笑,“叔……叔叔?”他心想自己不过才十几岁,竟然已经是孩童们口中的“叔叔”了。

    男童说道:“不对,叔叔只打倒一个,其他三个全被另一个人打倒了!”

    两小童孩子气上来了,也不管不顾是在何处,当场辩论了起来。

    女童气呼呼地说道:“你吓得闭上了眼,我一直在看着!”

    男童反击道:“刚才是谁抓着我不松手的?”

    吴雪哭笑不得,说道:“你们爸爸妈妈呢?”

    这时候,两个小孩才反应过来,哇哇哭了起来,说道:“不知道……我们跟他们走散了!”

    不多久,几个打着火把手拿镰刀铁叉的村民经过此处,吴雪上前一问,原来村子里的能动的男丁全都组织了起来,准备开始反击。

    其中一人见了那俩小孩,说道:“这不是老周家的孩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吴雪见村庄已经开始有组织的进行了反击,顿时安心不少,便将孩子交给村民。

    村长家在村子边上,离山坡比较远,接近河滩边的平地,所以逃出来的妇孺老弱都躲到了村长家中避难,在外面把守着二十余男丁。

    吴雪跟着一队反击的男丁四处奔波,将山匪往北赶。

    不多久,吴雪见到了另一队人马,只见张节陵浑身是血,在前指挥着,将村庄南部的山匪肃清,一些被打散的山匪落荒而逃,向着东边北边跑去,那里是他们大部队的聚集地。

    吴雪问张节陵:“道长,师傅他呢?”

    张节陵说道:“他没事,现在在东边抗敌。那边匪徒太多,一时脱不开身,我们这就准备去支援他们。”

    吴雪点点头,说道:“好!”

    张节陵古怪地看了一眼目光沉静坚定的吴雪,笑道:“你现在不是该守着女孩子们吗?怎么独身一人跑到这里来了?”

    吴雪笑道:“她们现在很安全,我就出来支援了。”

    张节陵笑着点点头,说道:“你见到游天星那小子了吗?他首个冲出来,嘁哩呱啦撂翻一片悍匪,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吴雪苦笑道:“刚才我才见到他,他往西边去了!”

    张节陵有些不解,问道:“他去西边干吗?”

    吴雪将游天星的发现告知张节陵,他忽而面色一变,叫道:“好阴毒的悍匪!他们要来个前后包夹,一网打尽!”

    说着,张节陵将人马分成两波,一波去东边支援,另一波随他向西边以防不测。

第两百六十五章 寻匪

    吴雪跟张节陵说明了游天星的去处,张节陵对此有些不解。

    张节陵说道:“他怎么跑去西边了?山匪的主力人马都在东边北边,我们正在把他们的势力范围缩小,往北边赶。那小子不是迷了路,跑去西边看热闹去了吧?”

    吴雪说道:“游大哥说他在高处发现了西边山口处有火光,所以就前去查探一番。”

    张节陵微微一怔,随之一拍脑门,嗟叹道:“这伙贼人!真是好计谋……先把我们都吸引到他处,再从背后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话音刚落,张节陵说道:“我这就带一队人马去往西边支援,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张节陵挑了四十余年轻力壮的村民,随着他急匆匆往西边赶去,只留下吴雪和五六十余名村民在村中大眼瞪小眼。

    吴雪不由得苦笑,心说这担子有点太重了吧?自己什么时候指挥过这么多人?还是和狡猾阴险的狂匪作战……

    这时候,一伙村民都翘首以盼地等着吴雪“发号施令”,他们都有些急不可耐,他们的家园正在被山匪破坏,自己家人正在被邪恶侵袭,他们怎么能不风愤怒,不着急呢?

    其中一个人说道:“雪公子,我们大伙都听你的,时间刻不容缓,请雪公子定夺!”

    说着,那人就是一个江湖礼仪,抱拳屈身行礼,此话一出,众人也接连行礼,齐声呐喊道:“请雪公子定夺!”

    吴雪此刻被推上了“高台”,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他凝重沉眉说道:“各位快快免礼,我们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接着,吴雪问道:“我们一行人有多少?”

    清点一番,一人说道:“有六十三人!”

    吴雪点点头,于是他说道:“我们现在开始,分成三批,每批二十一人。那么,有没有兄弟主动请缨,分别带队应敌?”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候,从人群里走出三人。其中一人人高马大,看起来雄浑有力,抱拳道:“我叫万海全,愿带一队人马迎敌!”

    吴雪点点头,朗声道:“好!万海全兄弟,你带上一队人马去往北边。切记,山匪人多,不可莽撞,只要骚扰侵袭他们就可,将他们全部往东边赶。”

    万海全抱拳道:“明白,雪公子放心!”

    说着,他就带着一队人急匆匆向北赶去。

    第二人名叫刘勤,此人唇上两撇细瘦的小胡子,一双老鼠眼贼溜溜的,好似有万般诡计藏在心底。吴雪令他带上二队,前往东边支援石业兰。

    等前两对人都各自去往目的地了,场中还剩下一众人。

    第三人名字叫张举岚,此人看起来比较安静平和,身姿匀称,眉眼间隐隐有着几分坚毅沉稳。

    张举岚问吴雪道:“雪公子,我们这一队,该如何?”

    吴雪看了看村中四通八达的道路,微微瞄了瞄眼,说道:“我们将这村子里四散的狂匪给肃清!”

    这群冲下山的悍匪大部队聚集在东边、北边,但是从情况来看,仍旧有许多跟大部队分散的“散兵游勇”在村中作乱,而他们的目的,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吴雪嘱咐道:“村中巷窄路长,不适宜用铁叉、钉耙,各位尽量使用短小趁手的武器,以镰刀、砍材刀为佳。大伙只要同心一气,定能保卫家园故土,将贼人赶走。”

    众人意气风发,一哄闹举着武器,一队人在村中的大街小巷里展开了作战。正如吴雪所言,山匪大部队大部分已经被赶到北边、东边,村中的只是三五成群的冒死悍匪,一众人齐心协力,分别将他们诛杀。

    那些散匪见一伙人来势汹汹,不少走散贪婪的兄弟已经被乱刀砍死,顿时手上的东西顾不得了,抱头鼠窜。吴雪等人在街巷里追着这些个散匪,把他们往边缘地带逼迫。如果路遇悍不畏死的狂匪,愤怒的村民一哄而上,无不缴械投降者。

    众村民都杀红了眼,刀尖染血,追着慌乱而逃的悍匪一通乱砍,打得他们人仰马翻。不多久,村中残留的山匪被他们全部肃清,于是众人准备去往山匪人数最多的东边支援。

    只这时,从一个屋子里跑出一个悍匪,举着刀哇哇呀呀地跑着,后面追着几个手拿镰刀的村民。

    那悍匪身姿矫健,动作很快,他跑出了屋,一把拉过受惊的马匹,被烈马拖拽了几步,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向着西边冲去。

    吴雪见那悍匪向着西边黑茫茫的山口奔去,心里暗道不好,搞不好那里真的埋伏着一伙山匪。

    于是,吴雪说道:“村子里有没有马?”

    张举岚说道:“我们没有马,追不上那悍匪。”

    吴雪心想这下遭了,若是被这悍匪赶到那里,向西边的山匪通风报信,待他们一举进攻下来,村中这点人手,恐怕更加捉襟见肘。

    这时,张举岚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雪公子,我们村虽然没有马……但是……”

    吴雪急忙问道:“但是什么?”

    于是,村民拉来了五匹驴子。那黑皮驴子蹬蹬蹄子,翻了翻嘴唇,露出了整齐的牙齿,接着长长叹了口气,那模样看起来很是滑稽。

    吴雪扶额苦笑道:“好……跟我来四个人,我们去把那个落荒而逃的小蟊贼给抓住!”

    吴雪翻身上黑驴,带着张举岚等四人,一同向着西边追去,其余的人大多都在兴头上,于是便被吴雪派遣到了东边支援。

    这驴子虽然不及马跑的快,但是脚稳气足,一股不服输的性子被激励起来,“噔噔噔”向着西边奔去。

    张举岚凝眉道:“雪公子,我们这一路来都没见到那贼人身影,莫非……”

    吴雪举着火把观察了一番,说道:“没有,他跑不远。你们看地上的血迹……”

    只见泥土地上,有着一道新留的血迹,向着西边延伸……

    张举岚思忖道:“……莫不是那贼人受了伤?”

    吴雪微微蹙眉,沉声说道:“应该不是人血,而是马血……”

    于是,吴雪眼前一亮,他想到了,那山匪一定是路遇到了张节陵他们,马匹被他们打伤。如此看来,他应该跑不远了。

    走不多久,只见张节陵一伙人从西边匆匆忙忙赶了回来,正好路遇了吴雪他们。

    吴雪急匆匆问道:“道长,西边如何了?”

    张节陵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上了这伙山匪的当啦!”

    吴雪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边走边说。张节陵喟叹一声,说道:“我们见西边有火光,以为是山中埋伏的山匪,可不想到了那里,山匪是一个没见着,倒是见到了一排排稻草人,手里拿着火把!”

    吴雪不由得苦笑,心想这伙贼人倒是心机老道,竟然想到了这个声东击西的办法。

    接着,吴雪忽然一变色,说道:“那……他们的目的……”

    张节陵看向山坡下的村庄,只见东边的阵仗愈来愈大,火光像是一条直线一般蔓延开来。

    “他们的目的就是从东边强攻!”

    众人急匆匆向着山下赶去,吴雪问道:“我们追着一个逃匪向西,道长可见那山匪吗?”

    张节陵轻轻一笑,志得意满道:“放心,那小蟊贼不过就是个强弩之末,没逃出几步,老道一掌毙了他!”

    吴雪问道:“道长到西边见到了游大哥吗?”

    张节陵叹了口气,悠悠说道:“谁知道那小游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来无影去无踪……他轻功比我们好,发现了西边是故布疑阵,定是立马反回村中了。”

    吴雪五人因为骑着驴子,行进速度比张节陵他们快,所以他们就先奔回村子,前去支援。

    吴雪心下焦急,他们在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了呢?

    等吴雪他们急匆匆骑着驴子从西边赶回村庄,缰绳一拉,忽而停住了脚步。

    只见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山匪骑在马上,正在向着东边赶去。

    这伙山匪不下五十余众,皆是装备精良。只见他们身披狰狞黑甲,骑着高头大马,与之前山匪不同的是,这伙山匪腰间挂着轻便的长剑而不是厚重笨拙的鬼头刀。

    听到背后的动静,那伙山匪回过头,皆是冷面肃目观望着他们,如同刀子一般在他们身上剔刮。

    吴雪心里疑惑这伙匪徒的来路,一面惊惧不已。他们这无异于是自投罗网,就只单单五个人撞到了这么一伙装备精、神情肃穆的山匪。

    那伙山匪调转过来,其中为首的一个男人身边带着一个村民装扮的男子。

    吴雪他们一眼就认出来那男子是谁。

    他正是村长的儿子,赵柏。

    此刻他正一脸狞笑地看着吴雪他们,嘴角挂着冷冽嘲讽的讥笑。

    跟着吴雪他们的几个村民顿时大怒,指着赵柏大骂道:“你这叛徒,就是你卖了我们村吧?!”

    赵柏仰首哈哈大笑,随之眉眼一沉,狠厉道:“你们这群冥顽不化的刁民,我只不过是给你们寻条正道罢了!”

第两百六十六章 叛贼

    赵柏狞笑道:“你们不过一群迂腐刁民,靠着老路数挣点棺材本,又怎能知道外面花花世界的荣华富贵?”

    “呸!你这逆贼,自己投了悍匪,还要将我们村子拉进去,休想!”

    赵柏冷冷道:“那就没办法了……”

    那个山匪头目的眼睛冷冷地在吴雪等人脸上流转了一下,最终落在吴雪身上,悠悠说道:“我叫陈方圆,是你们口中山匪总舵的铁剑堂堂主。若是各位有意,投入我门下,今天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其他几个村民的咒骂,陈方圆不以为意,他直直地看着吴雪,好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吴雪微微一笑,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外来人,又岂能妄自给村民们选择道路?”

    接着,吴雪看看周围几人,他们皆是说道:“雪公子,我们村绝不投入这什么三教九流的匪帮!”

    吴雪轻轻一笑,眼神如刀,向陈方圆反击道:“不好意思了陈堂主,你也看到了,我代表不了人民群众的意思。他们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陈方圆冷笑一声,悠悠说道:“那你的回答……就是否了?”

    话音刚落,他眼中寒芒一闪,一个飞身从马身上掠起,黑袍翻飞间直扑到了吴雪面前。吴雪眉目一凛,立时出掌反击,二人对了一掌,吴雪登时被一股强悍的气劲给掀飞,滑稽地从驴背上倒滑下。

    吴雪对其他几人说道:“你们赶快去找张道长他们,让他们支援这里!”

    张举岚说道:“雪公子,你……你怎么办?”

    吴雪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我先暂时牵制住他们,你们快去快回!”

    张举岚见吴雪神色坚毅,语气不容置疑,便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人便调转方向,向着后边奔去。

    赵柏仰马追出,叫喊道:“我看你们往哪跑?!”

    就在他话一喊出,紧接着“唔”了一声,被吴雪从马上横踢了出去。

    赵柏面色痛苦地站起身,眼中满是狠厉怨毒之色,大叫一声冲着吴雪扑过来,大叫道:“你个小崽子,居然敢打爷爷?!”

    吴雪微微皱了皱眉,心想他跟这伙山匪沾染多久了?怎么连说话做事都是一副流氓习气?

    可是他刚一到吴雪身边,一拳还未挥出,就又一阵“乒乒乓乓”被打翻在地。

    赵柏吃了口土,嘴里不断地啐着,看起来很是狼狈。人一出洋相,要么握起拳头找回场子,要么像条狗一样夹尾巴落荒而逃。赵柏明显选择了前者。

    他凭借着毅力和尊严再次站起身,咬着牙,从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把全部的怨气凝结在拳头上,对着吴雪的脸砸去。

    吴雪微微蹙眉,对于别人的死缠烂打,他向来讨厌。不过他这样做倒很合吴雪的意。因为现在这种情况,麻烦制造的越多越好,他想要拖延时间。

    对于赵柏的愤恨一拳,吴雪并没有躲避,而是微微侧身,右掌一出,在赵柏手腕间一拍。

    赵柏手臂一顿,见右路攻击不成,便突然挥出左拳,向着吴雪袭来。

    吴雪身子动作轻盈,应对自如,接着势头右掌反挡,蓦地将他的招数全部化解,趁其不备,左掌往赵柏胸口一拍。

    赵柏面色一沉,倒飞出几步,狼狈地扑倒在地。他脸色涨红,咬着牙,鲜血从他那因面部扭曲而咧开的嘴角溢出。

    他并没有受多严重的伤,对于一个愤怒的人来说,流点血反而会更加激怒他的神经。

    赵柏此刻宛若厉鬼,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就在他想以更加凶狠的怒气去进攻的时候,一边的陈方圆忽而开口了:“住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语气很冷,很镇定。赵柏闻言,微微一颤,虽然百般不愿,但是还是收手退到了一边,像是一条被主人训斥的猎犬一般,垂头丧气的。

    陈方圆眼光随之落到了吴雪身上,悠悠说道:“你身手不错,我铁剑堂很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为了避免滥竽充数的庸才,所以宁可人少一点,也不会像其他四个分堂那般人数众多。”

    吴雪见陈方圆的铁剑堂下的装扮与村中那些拿着鬼头刀的狂匪不同,此群人全部备有双剑,一长一短,挂在腰间。

    他随之有些惊疑,揣测这山中的山匪恐怕已经是开派立宗了,旗下大概有五个堂主,下面还有不知道多少人。

    吴雪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这也太过棘手了,可是他还没学会妥协,尤其是向逆乱之象妥协。

    他微微一笑,悠悠说道:“多谢陈堂主好意,只是我这人有个毛病……”

    陈方圆嘴角勾了勾,极其吝啬地挤出了点笑容。看来此人不光是爱惜体力,而且不太会笑。他说道:“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这无伤大雅……”

    吴雪忽而笑了两声,说道:“我这个毛病恐怕陈堂主会很恼怒……”他抬起眼冷冷说道:“我还没学会怎么跟一群匪徒同流合污……”

    吴雪话音未落,陈方圆忽而犹如一阵疾风般扑向他,吴雪几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揪了起来,往地上狠狠一摔!

    吴雪几乎是毫无防备就中了这一招,强劲的撞击力差点把他撞断气,他从口中呛出一口鲜血,气喘吁吁地被陈方圆按在地上。

    陈方圆狞笑起来,讥诮道:“我看得起你,你应该感到万般荣幸。不然,你这样的蝼蚁,不过是一捏就死!”

    血从吴雪口鼻之中留下,吴雪全身剧痛无比,可是他轻轻笑了两声,随之声音愈来愈大,越发放肆。

    吴雪狂笑不止,冷冷说道:“匪就是匪,贼就是贼,走的是歪门邪道,行的是作恶多端。别以为分个堂门类别,装潢个条条框框,就真的是武林门派了!”

    陈方圆忽而面色一变,眼神骤然变冷,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的脸部扭曲着,一字一句道:“你武功不怎样,嘴皮子倒是挺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皮子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说着,陈方圆一手揪着吴雪,一手举起拳头,对着吴雪的脸上就是一拳,吴雪顿时半张脸被打得青紫,嘴角、眼角的血从脸上滑下。

    吴雪刚才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招砸得气息紊乱,全身剧痛,当下被他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陈方圆嘴角带着癫狂的笑,眼球上攀上血丝,宛若蜘蛛网。

    “你若是现在自己掌自己几个嘴巴子,我倒还可以考虑考虑饶你一条贱命,怎么样,很划算吧?!”

    吴雪忽而笑了起来,而他笑一声,陈方圆的脸皮就抽紧一次。他只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之前看起来很是沉静稳重,谁知道转脸就露出了爪牙,那副癫狂凶残的表情恐怕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吴雪说道:“我说过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当的山匪,我走我的江湖路,井水不犯河水。”

    陈方圆脑海里盘旋着“山匪”两个字,像是野兽一般嘶叫着,将他的理智全然吞没。

    “你找死!!!”

    陈方圆厉喝一声,一拳狠狠对着吴雪的鼻子砸去。

    就在此时,吴雪弓起腿弯,狠狠在他肚子上一撞。陈方圆肚子吃疼,立马往后缩身,吴雪抓住这短瞬的时机,抓住他的右手,接着一股力从他掌下脱离,陈方圆那势大力沉的拳头直愣愣地捶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涟。

    吴雪一脱身,立马往后几个掠步,到了五步开外。

    他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伤口有些疼,不过只是些皮肉伤,并无大碍。

    陈方圆一招扑空,气恼万分,立时从腰间抽出那柄长剑,脚下一动,直着剑尖对着吴雪刺来。

    赵柏在一旁冷眼观望,脸上挂着一抹奸诈阴冷的笑。他在吴雪手中吃了瘪,心里正是恼火万分,奈何自己敌不过他。此下见到陈方圆陈堂主跟吴雪大打出手,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他同样在陈方圆手下吃过瘪。

    赵柏双目阴冷地瞄了瞄互拚的二人,面上挂着阴影,喃喃道:“对……对……就是这样……最好都打死……都死了才好……死了,铁剑堂堂主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正在跟吴雪以命相搏的陈方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手底下居然有人盼着他死。

    陈方圆手中的剑寒光飒飒,频频出落在吴雪要害之处。此剑身长质坚,陈方圆拿了剑,攻击范围增加了几分,吴雪手中无物相搏,唯有连连躲闪。

    就在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把短剑破空而来,“噗”得一声插进了陈方圆的后腰!

    陈方圆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对着赵柏咬牙切齿地喝道:“赵柏,你竟然敢背叛我?!”

    赵柏冷冷一笑,悠悠说道:“你早该想到的……只怪你挡了我的路,可别怪我无情!”

    这时候,赵柏对那群早已蠢蠢欲动的铁剑堂门人大喊道:“兄弟们,陈方圆将死,他是被叛乱的村民杀死的!现在,尽情地去抢吧,杀吧!女人们都躲在村长家,跟我杀!!!”

第两百六十七章 危险围猎

    吴雪被陈方圆舞动的剑花逼至死角,而后者手中的剑似乎张了眼睛一般,吴雪身体躲到哪,它就会跟到哪。

    陈方圆厉喝一声,就在吴雪一个不小心被逼到墙角脚下趔趄的时候,他趁此机会立马将剑往后一收束,再宛若游龙一般出膛。

    那剑尖在吴雪的眼瞳中愈来愈大,疾速而来。吴雪已知自己毫无退路,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将手一抬。

    陈方圆阴狠大笑,声音如同磨铁一般,说道:“我看你还往哪跑,受死吧!”

    “当——”

    只听一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陈方圆的剑尖刺到了吴雪的袖口,却再也无法前进一寸。

    陈方圆推了推剑柄,却发现剑尖顶在了一个硬物之上,而他的剑尖却忽而碎裂,陈方圆面色一变,立马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吴雪依旧惊魂未定,刚才那惊叱一剑他根本无法躲避,也无路可避。他看向自己的衣袖,已经被剑斩去了一截,露出了绑在手臂上的那个暗器。

    在剧烈的碰撞下,它竟然安然无恙,反而那黑色的幽光更加鬼魅几分。

    吴雪长长吐出口气,心想这东西虽然他不会用,但是关键时刻却救了他一命。他用右手的双指在左腕间的暗器上抚摸了一下,寒凉异常,宛若一块千年寒冰。

    陈方圆死死盯着吴雪腕间藏着的那个“黑乎乎的物事”,心里满是惊惧。刚才那一剑几乎是必要了吴雪的命,可没想到,那玩意居然将他的剑给折碎了。

    吴雪挪动两步,陈方圆拿着剑警惕地跟着挪步,眼睛丝毫不敢离开他手臂上绑着的那个东西。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那冷冽的寒芒却让他忌惮了三分。

    赵柏在一旁盯着吴雪手臂上的黑色圆筒,阴沉的面色有些微变。忽而,他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喃喃道:“陈方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死了,铁剑堂的堂主之位就是我的了……”

    他的眼睛在吴雪和陈方圆之间流转着,就好像看见了两个愚蠢到无可救药的蠢蛋。

    “来吧……最好是全死了……才好……”

    就在此时,陈方圆忽而脚下一动,竖着剑直对着吴雪扑去。吴雪眼中精芒一流转,身体微微下弓,像是一只进攻前的野兽一般,这广阔之地就是他的猎场。

    谁知陈方圆的剑到了吴雪很跟前,却忽然变了路子,从下至上,斜着向上挥斩。

    吴雪眼前的寒光剑刃斜着斩向他,此招趁其不备而突生变化,他几乎无法招架!

    可是这一剑并没有给吴雪身上开一道斜着的印记。

    吴雪情急之下将那藏在袖中的暗器给抽了出来,握在手上,像是一个粗黑的碳棒,而他正是用这一根棒子硬生生挡住了陈方圆的一击。

    陈方圆脸皮微动,一阵令人心悸的脆响,他看见了在自己剑上蔓延的裂痕。

    吴雪不由得苦笑,翎歌给自己的千针暗器不是用来发银针,竟然是被用来跟刀剑硬碰硬,若是被她知道了,恐怕会笑到合不拢嘴。

    ……

    “翎歌姐姐,你怎么了?”

    翎歌猛然回过神,原本被愁绪布满的脸颊转而笑了笑,说道:“啊……是兰儿妹妹啊,没什么……”

    翎歌跟兰儿一直忙于安置平复躲避在村长家中的老弱妇孺,忽而翎歌心中一紧,微微的刺痛蔓延全身。

    她不由得有些失神,耳边全是受惊的女人儿童的切切哭喊声。不远处,似乎可以依稀听见那厮杀的呐喊声,还有燃火的木材的爆裂声,这些都让她心惊胆战。

    翎歌走出屋子,来到了外面。西风悄过,她长长呼了口气,空气中有些许焦糊的气味,还有隐隐约约的花香……

    她的心口不自觉地抽紧,这种感觉明明不很强烈,却让她被一种悲悲切切的感觉包围。

    翎歌看着烟波浩渺的夜空,宛若缎带的云雾缭绕着圆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扰乱了。直到兰儿走出房门,轻声地问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

    翎歌略微低眉颔首,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从胸口垂下来,幽幽说道:“没有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闷……”

    兰儿坐在大石头上,抱着膝盖,长长吐出一口气,仰起素面,说道:“确实啊……确实够闷的……”

    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刚才,我心里忽而有种感觉……”

    翎歌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感觉?”

    兰儿随之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道:“我也说不清嘛……就是有些……有些难过而已……大概吧……”

    翎歌笑道:“兰儿妹妹也有这种感觉么?”

    兰儿点点头,冲她一笑,说道:“我想,一定是因为看见受伤又无家可归的村民们,才会这样吧……”

    翎歌幽幽道:“是么?”

    兰儿低垂着眸子,闪着星星点灯般的幽光,说道:“翎歌姐姐相信感觉吗?”

    翎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好像被兰儿戳破了小秘密一样,有些难为情。她脸上热热的,就好像是憋闷了很久。

    良久,她才幽幽答道:“感觉这种东西,很不可靠的……”

    兰儿娇笑一阵,说道:“翎歌姐姐是这么想的吗?”

    翎歌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眼神却有些失落,说道:“感觉是最会欺骗人的,就像是你见了一只看起来很可爱的小狗,但是你不知道当你想要摸它的时候,它会不会咬人……”

    兰儿笑道:“好奇怪的比喻……”

    翎歌扶额,无奈笑道:“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吧……”

    村长家坐落在村庄最南边,靠近河滩,其间有很多破旧的房舍,现在都被用来留存老弱妇孺们。

    他们都无能为力地待在屋子里,面色悲戚,罕有人说话,好像一说话,就会被外面觊觎的恶魔掳走。

    村长家围着一圈篱栏,周边由十几个村民把手。他们警惕地盯着黑黢黢的街道,不知道那蔓延的黑暗深处,会突然跑出来什么怪物呢?

    喧嚣从四处传来,侵袭着这一隅周全之地。

    所有人都像是在等待一个宣言一般,那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宿命。

    翎歌和兰儿去后面看了看春桃的情况,见她安然睡着,便轻轻走了出来。

    好久,她们都没有说一句话,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夜晚的朦胧覆盖在她们脸上,像是映射心头的阴霾与疲惫。

    她们都有些坐立难安,那边传来的厮杀呐喊声如同远处的浪潮,遥远又令人心悸,只凭着想象就好似亲眼目睹。

    不知过了多久,兰儿幽幽说道:“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翎歌心急如焚,她不是一个能做的住的人。她恨不得赶紧去那厮杀声传来的地方看看,或者那群狂匪立马冲过来,将她们杀了。

    她蹙眉道:“厮杀声持续了很久,他们应该没事……”

    只这时,翎歌忽而面色一变,眼中寒芒乍现,脚尖撩起一块石子,她反手一抄,“嗖”得甩向不远处的树上。

    只听“哎呦”一声哀嚎,一个黑影从树上扑倒下来。

    兰儿面色惊惧地跳起身,戒备地往后退一步,说道:“他们……他们来了?”

    翎歌和兰儿一同向着那边的小树林里望去,一阵风掠过,林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翎歌沉声道:“有人在偷听我们的话!”

    兰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向那边看去,只见漆黑的树影摇曳,宛若张牙舞爪的恶鬼。

    忽而,从那摇动的树影里跳出十几个黑衣人。那些人眼凸如狼,面容干瘦,身如枯骨,弓着腰,好像一个大号的蝼蛄一般。

    兰儿略微一怔,一股寒意涌遍全身,她支支吾吾道:“翎歌姐姐……我们要把护卫找来吗?”

    翎歌的黑色衣摆随风摇曳,风中凌冽的飘过几片树叶,绕着她们的身影盘旋。

    她蹙眉沉声道:“先不要惊动村民,他们此刻才镇定下来,若是再乱的话,能照顾他们的人手可不够了……”

    二女警惕地盯着那伙黑衣人,他们身影如同跳蚤一般在周围的黑暗中穿梭,忽而将二女围在了中间。

    那十几个黑衣人腰间挂着银光闪闪的铁爪勾,面色枯瘦猥琐,只那一双吐出的眼珠子就让人恶心胆寒。

    那些黑衣人的眼光在二女身上流转着,忽而一人尖声笑道:“哈哈哈,老子这次没白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等着大爷呢!”

    另一人狂笑道:“见者有份,你可别想独占!”

    兰儿只觉得一阵恶心,皱着眉头,几欲作呕。

    翎歌傲然挺立,微眯的眼眸无不透露着引诱与诱惑,她挑了挑眉好似挑逗人的心弦一般,悠悠说道:“你们是谁?从哪里跳来的蝼蛄怪?”

    其中一人尖笑着说道:“大美妞,我们可是山上‘暗影堂’的人,乖乖跟我们走,跟外面那些大刀莽汉不同,我们更加讲究杀人的‘艺术性’。”

    一人嗄笑道:“我们暗影堂的人可跟那些鬼刀堂的人不同,那些人从来不知道怎么对女人。”

第两百六十八章 危险围猎(其二)

    翎歌和兰儿被那十几个身形枯瘦佝偻的黑衣人围在中间,背靠着背,警惕地防范着。

    翎歌微微一笑,说道:“是么?看起来你们比那些粗暴的莽汉不同……”

    一黑衣人尖笑道:“美人好眼力,怎么样,跟爷乖乖上山,保证你们心满意足!”

    兰儿紧蹙着眉头,悄声说道:“翎歌姐姐,别和他们废话!”

    翎歌用手拍了拍兰儿的手,示意她放心。

    翎歌垂眉颔首,嘴角带着惊心动魄的笑意,像是欣赏一般看着自己修长玉洁的手指,悠悠说道:“我若是说,不愿意呢?”

    那人冷笑一声,阴毒道:“那就别怪我们了!”

    说着,那人身形一动,宛若黑暗掠影一般扑向翎歌,那人速度极快,身影飘忽,让人难以捕捉。

    兰儿惊呼道:“翎歌姐姐小心!”

    翎歌冷笑一声,忽而指尖一弹,幽夜中一道寒芒闪过,一根银针直刺入那人的眼睛。

    那黑衣人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着,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喊:“快上,将这娘们逮住,老子要弄死她!”

    翎歌抚了抚鬓边的垂发,嘴角上扬,悠悠说道:“你这双死鱼眼本姑娘看着心烦,就先收下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

    朗月照空,忽而一阵风起,吹动吴雪垂散下的头发,遮挡住了他半张脸。他的脸上有些伤痕淤紫,擦满了灰尘,嘴角还挂着一道干涸的血迹。

    吴雪气喘吁吁地略微俯下身子,手中还死死攥着那黝黑的圆筒,他犹如一只饿狼,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猎物。

    陈方圆手中的长剑此刻已经断裂成几半,半截剑身还被他握在手中。他已经失去了先前的镇定,他信赖的剑却折成了这样,他很是忌惮吴雪手中的那个黑黢黢的圆筒。

    二人像是两只决斗的狼一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只是为了维护狼王的尊严。

    陈方圆冷冷说道:“你手中的物事确实很不错,竟然能将我的剑给撞断。不过,你若是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你一命,那就太天真了!”

    吴雪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笑,此刻他心中一切犹豫和迟疑全部烟消云散。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冷静,这么坚定了。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说着,吴雪出招了,陈方圆也出招了。

    吴雪右手拿着金属圆筒,陈方圆握着那柄断剑,二人如风般掠过,一道尘烟忽起。顿时烟尘中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剧烈声响,二人出手都很快,一招接着一招,尘烟中隐隐闪过缕缕浮动的寒光和零碎的火星。

    “来吧!让我看看你出手有多快!”陈方圆大吼一声,加快了手中的出招速度。

    吴雪嘴角掠过一抹笑,沉眉冷眼,厉声道:“看好了!”

    二人一时间斗的不可开交,出手的速度愈发迅速、愈发狠厉,短短一瞬间,二人就来回交手了不下百十回合,令人眼花缭乱。

    赵柏阴沉沉地盯着吴雪和陈方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喃喃说道:“就是这样……对,对,对……不死不休……最好全部都死了才好……你死了,铁剑堂堂主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他阴恻恻地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上。

    “谁也别想阻挡我!!!”

    吴雪和陈方圆斗了百十招,他们以左手对掌,比拼内力。吴雪咬紧牙关,大声嘶吼着将内力凝聚在左手掌心,竭力抵挡下陈方圆气劲十足的一掌!

    “砰——”

    忽而惊起一圈烟尘,一道气流波划过烟尘,向着四面蔓延。

    吴雪和陈方圆皆是往后连退几步,这才稳住脚步。

    吴雪只觉得体内气息震荡,一时间呼吸困难,内息全然紊乱。他竭力压制着体内逆乱的气流,那些气流在他体内胡乱冲撞,他的身体剧烈地疼痛着。

    吴雪咬紧牙关,可是他快要无法压制住那些野兽般的气流。忽而,一股气上涌,他噗呲一口吐出了一口鲜血,这才感觉好过了许多。

    陈方圆直直伫立着,仰天大笑,说道:“哈哈哈,畅快,畅快!”话音未落,他忽而喷出一口血雾,剧烈咳嗽起来。

    二人互相盯着对方,喘着粗气,他们知道,战斗还未结束,因为还有一个人没倒下。

    吴雪的腿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在刚才那靠内力比拼的对掌中,几乎将他全部内息耗尽,他全凭着一股倔强的信念才没有倒下去。

    吴雪心里微微发苦,心想自己的武功不甚高明,内功尤其是短板,而他居然和一个掌力浑厚的人比拼内力,这下可算是吃尽了苦头。

    但是他退无可退,若是每一次都是靠着别人庇佑来维持自己周全的话,他永远不能成长,武功也永远不会变强。

    雏鸟不会永远是雏鸟,它也会有振翅高飞的一天。

    陈方圆下巴上满是鲜血,笑容也被血迹晕染得模糊、狰狞起来。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站起来!”

    “来吧!”

    二人咆哮着,忽而身形一闪,在半空中“兵兵乓乓”地来回乱斗着。二人往后退却之间,陈方圆忽而将手中的断剑抛出,一道银光闪过,宛若惊龙一般只飞射向吴雪。

    吴雪眉头一皱,身子往一边一侧。只是这一下太过突然迅捷,落地时吴雪脚下未稳,此刻又要躲避突如其来的飞剑,身子立时往后仰倒。

    也就是趁此间隙,陈方圆忽而抽出了腰间的另一把剑,那把短剑,宛若雷电一般到了吴雪身边,往他身上刺去!

    吴雪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一招他几乎无法躲避,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几乎是一招死棋!

    可是陈方圆忽而身子一顿,神色大变,这一剑微微偏移,从吴雪肩膀上划过,挑破了他的衣服。

    吴雪见此赶紧落地一个翻身,半蹲着退到了三步开外。

    陈方圆又惊又怒,他的后腰赫然插着一把剑,那把剑直直透过了他的身体,滑落浓厚的血滴。

    吴雪疑惑地看向一边,只见赵柏还保持着拋剑的动作。他脸上的笑很是阴沉,好似氤氲着晦涩的雾气。

    陈方圆双指夹住剑尖,深吸一口气,“噗呲”一声将剑从身中推出。他疼得脸色发白,身体止不住颤抖着,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鲜血从指缝中溢出。

    “赵柏,你竟然敢背叛我!!!”

    赵柏忽而仰天狂笑,笑声尖锐阴狠,忽而,他垂下脸,冷冷说道:“陈方圆,要怪就怪你太过迂腐、太过不识好歹!”

    陈方圆捂着伤口,神情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他咆哮道:“你个蠢货!敢坏老子好事!”

    赵柏冷冷一笑,悠然道:“你有什么了不起?铁剑堂堂主之位迟早是我的,只怪你挡住了我的路!只要你一死,明光堂堂主就会扶持我登上铁剑堂堂主之位,就算其他三堂堂主有意见,焦堂主也会保我坐稳堂主之位!”

    陈方圆脸上发白,他咬牙切齿道:“是焦锐鹏那个狗东西让你背叛我的?!”

    赵柏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轻蔑与讥讽,悠悠说道:“这就是合作,你太过高傲、太过孤僻,自然是不会明白的。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他想要你死,我也想要你死!你死了,焦堂主会坐稳首席堂主的位置。你死了,我也会坐上铁剑堂堂主的位置。我们互惠互利,岂不是天经地义?!”

    陈方圆厉声骂道:“只怪我瞎了眼,把你个狼子野心的杂碎留在身边!”

    赵柏轻蔑一笑,冷冷说道:“这江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事实证明,我是王,你是寇,无法更改!”

    陈方圆对着自己的手下们喝道:“快将这个逆贼拿下!!!”

    可是那群铁剑卫士却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赵柏仰天大笑,“啧啧”摇了摇头,拍着手掌,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手下比你要聪明的多!哦,对了,他们现在是我的手下!”

    陈方圆失血过多,腿脚无力,顿时倒了下去。吴雪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缓缓放在地上。

    陈方圆有气无力说道:“你这是何意?是你赢了,我败了,败了的结果就是死……”

    吴雪眉眼凛然,沉声说道:“你没有败,没有败给我,而是败给了小人!”

    赵柏冷冷地瞥了吴雪一眼,冷笑道:“小人?哼,如果成功者都是小人的话,我情愿放弃一切良知,当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吴雪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是愤怒,还是惋惜?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对陈方圆说道:“你先稳住内息,我给你包扎一下……”

    陈方圆闭上眼睛,微微颤抖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决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死了你应该很开心才对,为什么还要救我?!”

    吴雪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凛然说道:“如果胜利终是靠着血淋淋的结局来实现的话,我吴雪宁愿不要!”

    陈方圆微微一怔,随之露出了苦笑,说道:“真有你的……”

第两百六十九章 疯马与狂少

    吴雪现在只觉自己的小伎俩是鸡毛蒜皮,他不会封穴止血,若是张节陵或者游天星在场的话,陈方圆的伤势必然可以缓解。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疑惑,这么久了,就算是用脚走的也该走回来了,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张节陵他们的影子?

    吴雪简单给陈方圆包扎了一下,但是根本止不住血。他的伤势太重,虽然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但是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恐怕会失血而死。

    陈方圆脸色发白,支支吾吾地对吴雪说:“先别管我……你把那个狗贼抓住……别让他跑了……”

    赵柏忽而哈哈大笑,沉声道:“跑?今天我赵柏不光不跑,还要光明正大的来!”

    接着,他高声道:“现在铁剑堂堂主已经换了人,我不会像你们之前的那个堂主一样愚蠢迂腐。村子里的女人都在村南的村长家里,兄弟们,抢吧,我绝不阻拦!”

    说完,他放声大笑,消失笼罩着半片夜空,放肆狂妄。

    他一说完,立马翻身上马,带着一众铁甲长剑的山匪直直向着村南冲去。

    吴雪眉眼一沉,一股晦涩的阴影覆盖在脸上,他的嘴唇往一边撇了撇,隐隐约约浮现一个极其阴冷锐利的笑。

    对于村子事物了如指掌的赵柏已经通敌,而他正是直中要害,一队人马气势汹汹、放肆狂笑地往村子南边冲去,撩起一片急湍湍的烟尘。

    那里大多都是老弱妇孺,怎么能抵挡得了这一队发了疯的铁骑?

    吴雪心中忽而抽紧,那股如同针扎的刺痛袭遍全身。他想到了守在那里的兰儿和翎歌,她们能抵挡得了这么多精悍的狂匪吗?

    陈方圆一推吴雪,怒目圆睁,嘶吼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死不了,你再晚点,村子的人都死完了!”

    吴雪有些疑惑,这人虽然是一堂匪首头子,怎么跟其他那些见人杀、见财就抢的狂匪不一样?

    陈方圆因为情绪不稳,加之将吴雪推开,伤口忽而又溢出血来,疼得他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吴雪两头牵扯,一方面要顾及陈方圆的伤势,而他又牵念兰儿她们的安危,一时纠结,只觉得人手不够,敌众我寡。

    陈方圆微微笑了笑,颤抖着举起手指,指着那边一匹马,说道:“那是我的‘盗骊’,你骑上它,去追那个宵小之徒!”

    吴雪说道:“好,你先静静躺一会儿,等会儿会有一个老道士从这里路过,你且求助于他,说是吴雪的朋友。”

    陈方圆微微一怔,随之闭上眼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吴雪走进一瞧,见那马颈长修细,身姿健硕,体色浅黑,鼻子里喷薄着热气,焦躁不安地蹬着马蹄。

    他两三个阔步跑了过去,一个翻身跨上了马背,没想到此马脾气极其暴躁,见了陌生人上身立马胡蹦乱跳起来。吴雪心中满是急迫与恼火,他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他的心已经被揪走了。

    吴雪咬着牙,双腿一夹,扯着马头往它屁股上就是一鞭子,那烈马忽而扬起前蹄,像是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吴雪“哎呦”一声,差点没拉住给它给甩出去。

    那马脾气又烈又因为受了惊吓,此刻脚步极快,宛若踏云挟风,向着村南狂奔过去。

    吴雪艰难地骑在马背上,死死抓住缰绳,这才没有被甩出去。他只觉耳边生风,面前的景物忽而变得摇摆不定、模糊朦胧起来。场景不断变换,像是溯梦一般,搞得人晕头转向。

    吴雪被颠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一阵翻涌,一股气憋着上不来,内心里一股无名火起,叫他心生狂放与傲气。待他冲到村长家跟前,正好追上了赵柏一伙人。

    “赵柏狗贼,老子来了!!!”

    吴雪被这烈马搞得心烦意乱,加之见到了赵柏,顿时心中火起,大吼了一声。

    赵柏听见那一声震天响的怒吼,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回头一瞧,只见一匹疯马驾着一个满头黑发飞舞的少年,向着这边狂奔过来,背后的村庄燃着火光,宛若从地狱里冲出的狂修罗。

    在他看来,那疯马眼中血红,口中吐着火焰。那驭马少年狂发乱舞,眼中寒芒宛若利剑出鞘。赵柏光是见到就已经吓掉了一半的魂,再加上他那一声狂吼,顿时胆战心惊。

    “快,快,快!拦住他!!!”

    赵柏面色惊恐地往人群里缩,可是他忽然想到,同样是肉做的,他们人多,这少年只不过一个人就过来了,自己怕什么?!

    屋子里的人听了这一声大吼,也是趴在窗口边上偷偷观望,此前见到一伙铁骑往这边奔来的绝望心绪,此刻又重新点亮了希望。

    赵柏随之一阵狂笑,厉声道:“把他给我宰了!老子倒要看看,是你横,还是老是的拳头硬!!!”

    这“盗骊马”依然失去了控制,被吴雪和赵柏一吼,顿时又癫狂了几分,像是一头收不住脚铁牛向着人群中冲去。

    那铁剑堂的门徒见来者气势汹汹,皆是心惧,而胯下的凡马早已经吓破了胆,一同往旁边退去,直好让出了一条路。

    一条直通赵柏的路。

    赵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乌云闪电扑面而来,吴雪一把抓住了赵柏的衣襟,提着他随着马冲向村长家的屋子。

    吴雪虽然擒住了赵柏,可是这马已经不受控制,蹄下一仰,高高跃过尖锐的篱栏,对着木屋草房直直撞了过去。吴雪心里不由得叫苦。

    屋子里的人见一匹疯马冲撞过来,立马一哄而散,向着屋外逃去。

    吴雪提着赵柏,跟着疯马横冲直撞,“嘭”得一声,直接撞破了木屋墙壁,横穿过房子,接连冲倒了几栋木屋才停下来。

    吴雪被一连串的冲撞搞得七荤八素、眼花缭乱,等从一连串的屋子里冲出来,他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那马随之也停了下来,好似已经撞尽兴了,脾气也发泄完了。

    那马甩了甩脑袋,似乎头撞得有些晕沉,高高扬起的马蹄下,似乎有两个人影。

    吴雪仔细一看,立马收住了马缰,那马这才稳稳落地。

    那二人正是兰儿和翎歌,她们在与“暗影堂”的人交手的时候,忽而听到一声彻天狂吼,随之就听见一连串的巨响,一匹马莫名其妙地冲过来撞飞了最后一个山匪。

    吴雪提着已经吓破胆的赵柏,眼巴巴地看着兰儿和翎歌,她们也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

    兰儿还没有从刚才的突变中苏醒过来,语气生硬地说道:“雪儿哥哥……怎么回事?”

    吴雪头脑有些晕沉,茫然说道:“我骑着这匹马,来抓叛徒。”

    翎歌见他呆呆傻傻的模样,不由得噗呲一笑,手指盖在了嘴唇上,抬起眼瞄着吴雪,笑意满满道:“叛徒看来是抓到了!”

    吴雪手一松,赵柏有气无力地掉了下来,像是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瞪大的眼睛满是惊惧,一副吓呆的神情,再一看去,只见他下襟一片湿漉漉的。

    吴雪翻身下马,神情古怪地看了看“盗骊”,好似还没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而那马此刻已经安歇了,摇头晃脑地嘟噜着马嘴,吐出一口口热气,像是舞蹈一般抖擞着蹄子。

    吴雪见二女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忽而想起还有一队铁剑堂的山匪到了门外,于是说道:“把这个叛贼看住,外面还有一伙山匪!”

    说着,他就往外奔去。那些惊惶的村民到了后面,和兰儿她们一同呆怔地望着那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少年人。

    吴雪此刻健步如飞,到了堂前,见到了一伙拿着镰刀器具的守卫村民,说道:“跟我来,山匪们已经到了外面!”

    见此人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冲了过来,原本见了大队山匪开始慌乱的村民们立马鼓舞了士气,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吆喝着随了吴雪一同往外奔去。

    那伙铁剑堂的门徒们见自家刚上位的“堂主”被人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把揪了去,此刻也是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那少年宛若厉鬼一般,带着一伙气势汹汹的村民站在了门口,那伙山匪顿时有些惧意,胯下的马也躁动不安着,不知谁先惊喊了句:“点子紧,扯拉!”一众山匪就立马奔逃出去,头也不回就走了。

    待那群山匪被“吓”跑了以后,围观而来的村民忽而爆发出一阵欢呼,掌声震天响。

    吴雪被男女老少团团围住,耳边皆是溢美之词。

    “雪公子救了我们!”

    “多谢雪公子!”

    “大救星雪公子!”

    ……

    吴雪手捂着脑袋,一番波折只让他头昏脑涨,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赞誉,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后来,关于“雪公子单骑退群匪”的事迹,就从此村流传开来,以至于后来越传越神乎。说是有一个从天而降的雪公子驾驭着地狱奔来的烈马,背后燃着熊熊烈火,怒喝如雷,只一声就把百万群匪给吓退了。

    甚至到了后世,一个文人迁客路遇此处,听闻了村子里代代流传的雪公子传说,还写了一出名剧《雪公子单骑退群匪》在后世流传。

    只不过,这些东西,十七岁的吴雪全然不知罢了。

第两百七十章 退敌

    吴雪披头散发,满脸血迹污渍,衣衫破烂,带着一众村民往门口一站,那伙山匪被先前气势所震慑,立马调头就逃。

    见那伙山匪被吴雪一人所吓跑,无不赞叹其神勇者。

    吴雪被村中男女老少团团围在中间,溢美之词不绝于耳,搞得他自己都有些赧颜。

    可是他立马回过神来,现在还远远不是该庆祝的时候,因为村庄外围还有很多山匪,石业兰、游天星、张节陵还在各处迎敌,不知具体情况。

    于是吴雪让两人去往村庄西边查探情况,再将受伤的陈方圆带回来,他可能知道山上的很多情势。

    赵柏已经被村民们牢牢捆住,只像是一个粽子一般,只不过粽子让人心甜,赵柏让人厌恶罢了。

    此夜喧嚣,整个村庄都被山匪袭扰,东边、北边火光接天,呐喊声不断。

    吴雪想要立马就去支援他们,可是他害怕这里守卫太少,恐那群山匪折了回来,于是就暂且留在这里。

    房屋被那匹“盗骊”给冲撞毁坏,倒塌过半,于是村民们就随着兰儿和翎歌到了后面的平缓地带躲避。

    忙乱之余,兰儿抹了抹额头的细汗,隔着纷纷扰扰的人群看向那边的吴雪,他低眉颔首,踱着步子在半倒塌的屋子里来回走。他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一身灰扑扑的。

    翎歌见状,碰了碰兰儿的肩膀,笑说道:“兰儿妹妹想要见他,就去和他说说话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

    兰儿将眼神恋恋不舍的从吴雪身上挪开,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现在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吧……等事情结束之后也不迟……”

    吴雪心急如焚,他迫于想要知道村庄外围形式如何,却迟迟见不到张节陵他们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坐立难安。

    不多久,一队人马从西北边赶回来,张节陵正在其中,还带着已经晕死过去的陈方圆。

    吴雪远远迎了过去,问张节陵是为何故拖了这么久。

    张节陵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原本很快就能赶回来的,可谁知突然从路旁的灌木丛里冲出来一伙山匪,好像是早已经埋伏好的。”

    吴雪略微一怔,沉思道:“又是一伙山匪?那他们是什么样的?”

    张节陵笑道:“还能是什么样,不就是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吗?”

    吴雪将从各处得来的情报告知张节陵,说是山上的山匪可能已经开派立宗,分为五大堂,条条框框分得很是细致。

    张节陵手指在下巴上摸索一阵,思忖道:“咳,你还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埋伏我的那批山匪的装扮与之前见到的有些不同……”

    吴雪追问道:“有何不同?”

    张节陵说道:“那伙袭击我们的山匪穿着黄衣,头扎布帛,手中拿着细长的弯刀,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吴雪沉声说道:“那恐怕果真如此,那伙山匪装扮不同,分别由五个堂主带领……”

    众人回到了村长家,安置一番,陈方圆被张节陵封了穴道,又敷上了一些伤要,这才沉沉睡去。

    张节陵听了吴雪骑马擒贼的故事,也是不由得笑道:“雪兄弟果然是少年英雄,竟然有胆气敢在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

    吴雪只能苦笑连连,随后,他说道:“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见到了‘鬼刀堂’的力士,还有刚才那批‘铁剑堂’的剑士,再加上道长你遇到的那批黄衣人,这下三大堂都到齐了……”

    张节陵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可真是大手笔,为了攻打一个村庄,竟然派出了三大堂的人……”

    吴雪忖度道:“我们已经见了三大堂的人,其他两堂是什么样的?”

    这时候,只听一声:“我们已经见到了第四堂‘暗影堂’的人。”

    吴雪和张节陵闻声望去,只见兰儿和翎歌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吴雪惊疑道:“你们已经见到了‘暗影堂’的人?!”

    翎歌挑了挑眉梢,悠悠说道:“你们去了这么久,也忘了什么是这伙山匪的目标,若是你再回来晚一点,你的兰儿妹妹就要被人掳走了!”

    吴雪只感到心中一阵愧疚,没想到让贼人钻了空子。

    他看向兰儿,而她脸上红红的,躲避着他的目光,幽幽说道:“只不过是一小撮山匪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雪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吴雪和张节陵来到后面,见到了那十几个已经了无生息的“暗影堂”中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只见那十几个除了一个是被“盗骊”给撞死的,其他十几个山匪无不死状凄惨,面色可怖。

    吴雪只觉得心惊肉跳,若是她们没有敌得过这批贼人,若是……他不敢想象,心中一阵愧疚。他终于明白了先前心中那股刺痛是怎么回事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

    张节陵蹲下身子,从一个死去的山匪眼中抽出一根银针瞧了瞧,又看了看翎歌,苦笑道:“翎歌小闺女真是……真是好手段……”

    翎歌冷冷笑了笑,幽幽说道:“只怪这伙贼人运气不太好,碰到了我们……”

    吴雪想象着当时的惊心动魄,一伙身姿脚尖、动作迅捷的暗影堂山匪袭击了她们,不由得心中一紧。他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节陵古怪地笑着,拍了拍吴雪的肩膀,说道:“走吧,我将那一队人马留在这里守卫,我们去支援他们。”

    吴雪此刻却有些犹豫了,他不自觉看了看兰儿,又看了看翎歌。

    翎歌唇角微微上扬,略带戏谑说道:“雪公子这是在担心我和兰儿妹妹么?”

    兰儿抬起眼,对吴雪笑了笑,柔声说道:“雪儿哥哥不用担心我们,你还是去帮助他们吧……”

    吴雪听她语气虽柔和,但却很是坚定,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们就先待在这,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着,吴雪重新骑上了那匹“盗骊”,令他惊讶的是,这匹马此刻温顺了很多。张节陵此前劫了一匹山匪的马,他一跃而起,稳稳当当上了马背,和吴雪绝尘而去。

    往东穿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吴雪和张节陵撞见了蹲在路中心的游天星。只见他跟前躺着几个已经气绝身亡的大刀悍匪,游天星正从他们要害处抽出染血的青鳞镖。

    张节陵笑骂道:“小游子,你怎么蹲在这地方?”

    游天星看了看吴雪和张节陵,苦笑道:“身上的青鳞镖快用完了,我回收一下……”

    吴雪和张节陵不由得一笑,游天星从道路边牵过一匹山匪的马,三人奔腾着向东而去。

    吴雪和游天星此前在胡同里碰过一面,当时游天星前去西边查探,他们就此分别。

    张节陵和吴雪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游天星沉声说道:“我独身去往西边的时候,也发现了这是山匪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赶紧折返回来,没想到半路发现了一大批躲在山坳子里的黄衣山匪,为首的那人自称是‘明光堂’堂主焦锐鹏。那人武功很是高深莫测,我们之间试探性地交了两手,他便放我走了……”

    吴雪和张节陵面面相觑,随之苦笑一下,这下一连串的零碎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

    张节陵笑道:“后来我也遇到了那批黄衣人,只是没见到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堂主焦锐鹏,都是一些散兵游勇,不值一提。”

    游天星悠悠说道:“那个焦锐鹏跟我交手的时候被我的青鳞镖伤了手臂,就逃回山上了……”

    吴雪和张节陵不由得苦笑连连,心想那“明光堂”堂主并不是“放”他走,而是“落荒而逃”去了。

    游天星神色有些凝重,补充说道:“不过,我从那人口中得知,山上还有一个最为阴毒致命的堂会……”

    吴雪问道:“此前四个堂会都已经现身,这最后一个是什么?”

    游天星说道:“在我和他们动手之前偷听到什么关于‘异水堂’的话……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信息了……”

    吴雪念叨了几声:“异水堂……异水堂……”

    这恐怕也就是最后一个未露面的堂会了,吴雪想。

    此段路越走越险,地上零零碎碎地躺着不少已经断气的村民和悍匪,令人触目惊心。

    等吴雪他们赶到村庄东口外,只见百十余村民们和一伙“鬼刀堂”的悍匪们激斗在一起,乱作一团,厮杀声不绝于耳。

    石业兰被一大群人围在中间,脚边已经躺倒了二三十具死尸,堆成小山。他拿着鬼头刀,刀身几乎被血尽染,就连身上也满是血迹。虽然敌众我寡,但石业兰丝毫不落下风,犹如杀神。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首领模样的男人纵身跃起,嘴上厉喝一声,手中的大刀举过头顶,从后面对着石业兰的脑袋砍去!

    吴雪三人顿时心惊,这时游天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衣摆翻飞间,踩踏着场中乱斗的人群,宛若蜻蜓点水般到了那偷袭者的跟前,抽出腰间的盘龙骨,在他身上点了几点,那首领顿时失去了控制,沉重地跌落在地。

第两百七十一章 村外混战

    待吴雪三人骑马往村东口赶去,越往那边靠近,厮杀声就越靠近,越喧嚣,听着很是惊心动魄。吴雪等人不由得快马加鞭,绝尘而去,少顷便赶到了村东外。

    只见巍巍山坡之下,树影戚戚之间,不下二百余众正在缠斗成一团,刀光剑影、鲜血梅花每每在人绝望的最后一面上演。

    三人在边上往下看去,寻找着石业兰的身影。

    突然,张节陵惊呼一声,指着一边说道:“快看,那是不是石大侠?!”

    吴雪和游天星顺着张节陵的指向,穿越过纷乱嚣嚷的人群,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魁梧男人被一群手拿鬼头刀的狂匪包围。那男人浑身染血,手中操起的大刀也被鲜血染红,顺着血槽滴落入土。

    吴雪认出来了,那正是自己师傅,石业兰。他虽然被重重包围,但是丝毫不落下风,刀影飒飒,潋滟叮当。

    三人急于去助石业兰一臂之力,可奈何场中乱斗一团,围堵得水泄不通。除了溅落的血迹,没有人能从这熙熙攘攘的战局中割开一道生路。

    这时候,张节陵惊呼一声,说道:“你们看!”

    只见在石业兰和那十几个手持鬼头刀的悍匪缠斗一团的时候,边上一个身高七尺、膀大腰圆的男子忽而远远凌空跃起,大刀举过头顶,嘴里大喝一声,对着分不开手的石业兰后脑勺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游天星忽而从马背跃起,衣摆翻飞间,凌空踏着场中乱斗的人群的头顶到了那高胖男人跟前,蓦地抽出腰间的盘龙骨,在他身上点了一点,而那高胖大汉身子忽而失去控制,重重地砸落在地。

    吴雪看得是胆战心惊,游天星出手很快,几乎在眨眼间就完成了一连串的动作,流畅自如。而那高胖大汉毫无反应就被他点了穴,沉甸甸的栽倒在地,手中的鬼头刀飞了出去,一下子将一个倒霉的山匪斜劈着砍落。

    张节陵抚须而笑,说道:“这小子果然有两手,一下子就止住了那人的动作,妙哉,妙哉!”

    就在张节陵感慨间,战火忽然向这边蔓延开来,几个持着大刀的悍匪冲着张节陵和吴雪挥砍而来。

    张节陵朗声大笑,说道:“老道也露两手给雪兄弟瞧瞧!”

    说着,他从大袖子里甩出一条拂尘,那拂尘在他内力震荡下,宛若一支浓墨重彩的大毛笔,直愣愣地扫过一圈,划了一道绝美的墨花落笔。那几个山匪闷哼一声,喉咙间忽而被带起一道流光血迹,沙沙溅落一地,连声音都没发出就扑倒气绝。

    吴雪在一旁看得是胆战心惊,却又不得不佩服。张节陵的手段干脆利落,竟然有几分文人墨客落笔时的决绝潇洒。

    张节陵收起拂尘,再次让它沉睡在了袖中,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吴雪,悠悠一笑,说道:“雪兄弟,贫道这招如何?”

    吴雪苦笑道:“道长好高明的身手……这招叫什么?”

    张节陵指节分明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一阵,含蓄而笑道:“这招名叫‘笔落惊风’,乃是正一派剑法正宗。”

    吴雪不由得暗生佩服,这虽然是剑法之招,但拂尘质软绵绵,在张节陵手中竟也似乎恰若利剑,剑过血落。用软绵绵的拂尘来施展剑招,难度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吴雪不由得脸现苦笑,心想自己打几个山匪费了半天力气,到了他们这儿,只一招就解决了。

    忽而一阵动乱,吴雪和张节陵被人群冲散。胯下的马一阵连蹬乱踢,仰翻了不少围砍过来的悍匪。吴雪笑着拍了拍“盗骊”,笑道:“好小子,你这一连串前蹬后踢,就算是当世高手恐怕也自愧不如。”

    那“盗骊”似乎听懂了吴雪的话,摇头晃脑一阵,一个仰身将吴雪给甩的是人仰马翻,吃了一嘴土。

    将吴雪甩下身,那马立马就冲出了暴乱的人群,向着村庄奔回,只留下被众悍匪团团包围的吴雪。

    那几个持刀悍匪一脸狞笑,眼神狠厉地盯着吴雪,就好像是盯着一块肉一般。

    吴雪跟那几个悍匪之间大眼瞪小眼,心中不由得发苦,心想自己还没夸两句那马,就把自己给撇下了。

    忽而,那几个悍匪挥舞着血迹斑斑的大刀,朝着吴雪脑袋砍来!

    吴雪见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阴寒刀光,立马猫下了腰,连滚带爬地从人腿边穿过,那几把刀顺着满地打滚的吴雪插刺,可是吴雪现在宛若一个“地滚雷”,滑溜的紧,怎么也砍不到他。

    吴雪叫苦不迭,看来逞英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还很沉重。对付几个山匪就已经是手忙脚乱的了,这样一个刀刀见血的混战之局对于吴雪来说,还是太过狠厉毒辣了。

    他在双方交战的人群中胡乱穿插着,到这里打挠两下,又跑到那里捣乱一下,就又跑了去。

    这场乱局愈发焦灼,双方死伤惨重,地上已经躺倒了不少浑身染血的死者,还有受了伤的人满地打滚,凄惨的哀嚎令闻者心悸胆寒。

    吴雪只觉得危机四伏,在他身边满是刀光剑影,厮杀声不绝于耳,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被杀红了眼的人群给牵扯进去。

    另一边,石业兰显得很是兴致勃勃,脸上不断滴落着敌人的血,跟一群山匪乱战一团,他见那个偷袭者被游天星制止,嘴角瞥了瞥,算是一个笑容,说道:“谢了,游兄!”

    游天星手中拿着黑黢黢的盘龙骨,在刀光剑影、幽影血光之间隐隐闪着光芒。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盘龙骨,在他对面,是那个偷袭不成的高胖悍匪。

    那高胖悍匪上下打量着游天星,冷冷说道:“你的身手很是不错,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我王泰的‘鬼刀堂’?”

    游天星心想此人大概就是鬼刀堂堂主王泰了。今晚山上倒是大手笔,为了攻打一个小小村庄,居然动用了四个堂会,他已经前前后后见到了两个堂主,一个明光堂堂主焦锐鹏,一个鬼刀堂堂主王泰。而吴雪先前跟他说过,他遇到了铁剑堂的堂主陈方圆。那么,其他两个堂主今晚也来了吗?

    对于王泰的“招贤纳士”,游天星只微微一笑,悠悠说道:“抱歉,游某不用刀。”

    王泰看了看游天星手中的盘龙骨,在他看来,这真是个另类的武器,对他来说,这就是一根黑黢黢的铁棍子,只是上门刻画着浮起的盘龙像,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趁手的武器。

    听了游天星的回答,王泰冷冷一笑,脸色忽而变得阴沉,厉声暴喝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王泰举着大刀朝着游天星砍来。

    游天星身子轻健,脚下生风,只用着一根盘龙骨和轻功之法,就和王泰打得有来有回。

    那鬼头刀在王泰这样一个又高又胖的壮汉手中,犹如一根草棒一般,来回挥砍着游天星,那危险凌冽的刀光在游天星身边闪动着,却怎么也触不到他身。

    打了好一阵,王泰也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又惊又气,自己频出险招,那一把刀几乎都快要飞起来了,若是按照他往常遇见的对手,恐怕就算是有十个头也被他给砍下来了,可这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人却怎么也碰他不得。

    王泰气喘吁吁,浑身的肥肉剧烈的颤抖着,大肚子来回起伏着,他厉声说道:“你这小子,只跟这兔子一样,跳来跳去的,却不敢跟我一决高下!”

    游天星悠悠一笑,说道:“我并不是以蛮力取胜的人,我练的武功全部都是以干脆利落的手法来杀人。能一招解决的,就绝不拖泥带水。”

    听了游天星的话,王泰一阵爆笑,他沉下脸冷冷说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爷爷今天非把你的狗头砍下来,挂在村口上!!!”

    游天星低垂着眉眼,依旧面带笑意,背在身后的左手却已经攀在了青鳞镖上!

    就在此时,吴雪从乱刀丛中冲撞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已经见血发了疯的狂匪。

    那两个狂匪挥舞着大刀,拦路者无不胆寒。而那两个山匪快要到了游天星这里时,忽而止住了脚步,他们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与怀疑地看着周围的人,却见人群之中有个人单手而立,还保持着出手的姿势,脸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幽光,侧着身子冷冷看着他们。

    那两个狂匪想要继续砍杀,但是阳寿已尽,直愣愣地扑倒在地。

    吴雪瞧见游天星,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游大哥出手相助,要不然,我恐怕要被这两个杀红眼的悍匪给害死了!”

    王泰惊愕地看着游天星,他的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若是扑过去的是他自己,恐怕他现在已经没了命。而且就算到死,恐怕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何而死。

    他瞥了瞥自己的两个手下,只见他们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一枚飞镖,鲜血从他们的喉咙溢出,到死,他们都是一副震惊的样子,一双惨白的眼睛瞪的老大。

第两百七十二章 退敌(其二)

    游天星还保持着暗器出手的姿势,他的手中已经没有青鳞镖了,那两枚飞镖已经插在了两个气绝身亡的狂匪咽喉上。

    一切都很平淡,就像是一个善画写意的墨客轻轻在纸卷上留下一笔,点点血花就在凛冬的枝头绽放。

    王泰瞪大了双眼,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吞了口唾沫。他只看到游天星最后的动作,但是若是正真敌对的话,恐怕当他发现他出手时,自己的喉咙上已经染血了。

    此刻,他犹豫不决了,身为一个鬼刀堂的堂主,这是他入堂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而这种恐惧感,也正是在他刀下亡命者的最后情绪。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对着游天星苦笑道:“真是多谢游大哥了,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恐怕要被那两个杀红眼的悍匪给害死了!”

    游天星面带笑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怎么闯进来了,张道长呢?”

    吴雪示意那边那个上下翻飞,跟一群悍匪斗得兴致勃勃的人,苦笑道:“张道长已经加入了战局……”

    但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是“加入”,还是被“牵扯”进去,谁也很难分清。

    游天星笑了笑,看向王泰,悠悠说道:“看来,我们每个人都要被牵扯进去,就像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一样。”

    王泰被打这么轻轻一打量,顿时一个激灵,浑身上涌一股寒意。他是一方堂主,本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是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些个一群人。

    除了恐惧以外,他还有一个疑惑。他们究竟是谁?怎么会跑到这么个偏僻小山村?

    王泰吞了吞唾沫,额头沁满了冷汗,他从来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不过咫尺距离。

    五步开外,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年轻人,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对手,而是一个索命无常。

    游天星悠悠说道:“如何?王堂主是不是也有一种被宿命牵扯的感觉?”

    王泰笑得很苦很难看,他油腻的脸上满是亮晃晃的油光,可是他的脸色却形同灰土。

    他很想一声令下,带着自己的部下一同回堂。可是他不能退走,就算是他们全部都死光了,也不能退。

    而他今天晚上的任务,不光是洗劫村庄那么简单,他还要应“那人”之命,查探村中来者的身份情报。

    王泰看了看山岗上,那里一片漆黑,无火无光,没有他在等的撤退信号。

    王泰只觉得一阵绝望,难道他们今天就要在这里死斗吗?

    他死死咬着牙,脸上的皮肉抖了抖,厉声一喝:“我们撤!”

    此声震如雷,在场的人忽而全部停下了手,一同望向王泰。

    一个王泰的亲信跟他说道:“可是……若是我们退了的话,那边……”

    王泰闭上眼,眉头倒竖,浑身都有些颤抖,他忽而咆哮道:“我才是你们的堂主!就算是他要问起来,也找不到你们!我说了,撤!”

    听了王泰响彻云霄的高喊,众人纷纷丢盔卸甲,一哄而散,向着山上奔去。

    王泰在最后回望了吴雪他们一眼,很是意味深长,他冷哼一声,一甩手就跟着他们一同走了,消失在了山道的黑暗里。

    场中只剩下吴雪他们,还有茫然不知所措的反抗村民。

    石业兰喘着粗气,脸上燃着血,犹如厉鬼。他忽而笑了起来,接着张节陵也笑了起来,游天星和吴雪看看彼此的狼狈模样,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村民们也随之笑起来,笑声愈来愈大,盘旋在山脚,久久不歇。他们高呼着,举着手中染血的“武器”,那些原本不过是务农的农具,此刻却成了反抗与杀人的利器。

    此夜的战斗,双方死伤惨重,在敌人退却后,他们一同打扫战场,将受伤的村民带回去治疗,将死亡的人们收集起来,归结下来,总是喜忧参半。

    死了亲人的难过,见到家人归来的开心。纷纷扰扰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罢了。

    吴雪等人被人群簇拥着回了村,这时候迎接的村民们一阵欢欣与焦虑,前来观望幸存者。

    吴雪等人回了村长家,用井水洗了洗,换了身农家的粗布衣服,夜已经过半了。

    此刻天上无星,一片云烟朦胧。一轮圆月散射着暧昧的光,如带如缕。今夜发生的一切混乱都让人有些惘然。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被迫参与了战斗,此刻都身心俱疲。

    可是吴雪却全然无睡意,他冲了个凉水澡,换了身衣服这才觉得舒服很多。

    今夜,对于村长家来说,无疑是忧愁的。

    因为村长现在唯一的儿子已经被愤怒的村民牢牢捆住,关在了柴房里,被人看管着。

    村长老泪纵横,愤怒地指着赵柏,骂道:“你这畜生!怎么会想到和山匪勾结起来,反过来害自家村子?!”

    赵柏头发散了,脸上的血迹融着灰土,一副狰狞桀骜的模样。他一阵狂笑,蓦地说道:“你个老东西明白什么?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有什么好?所谓‘破旧立新’,不把这迂腐老旧的村子破坏掉,怎么能重建新家园?!”

    他今晚遭受了村民的唾骂,什么污言秽语都甩到了他头上,可是赵柏依旧一副狂傲不羁的不屑模样,怎么也不松口,还回击得有理有据。若不是见到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状,他们恐怕都要信了。

    村长只恨家门不幸,出了个这么叛贼逆子,他指着赵柏颤声道:“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姐姐吗?!”

    赵柏低垂着头,身体微微一震,他抬起眼,面色无比阴沉,冷冷说道:“他们的死你也有责任啊,我的村长老父亲!”

    村长厉声说道:“你说什么?!”

    赵柏只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审问”,到了这样的地步,也就只能暂且停止了。

    他们今晚都太累了,有些人几乎直接睡在了地上。

    吴雪去看了看陈方圆的伤势,他已经被张节陵疗了伤,现在已经沉沉睡去,没有生命危险。

    张节陵愁眉苦脸地看着草堆扑就的地毯,对吴雪抱怨道:“这个山匪头子你救他干吗?他作恶多端,欺压百姓,不如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吴雪手指攀附在下巴上,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他是山上铁剑堂的堂主,应该会有我们想要的情报,这对于我们将这帮山匪铲除有帮助。”

    张节陵一怔,苦笑道:“不是吧,雪兄弟,你还想要把整个山上的山匪全部给灭了不成吗?这江湖何止一处是山,又何止一处是水?我们能做到所过之处扶危济困就行了,还能把全天下的匪患、逆贼全部剿灭吗?”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灯火照在他半张脸上,他的五官沉浸在暧昧的幽光里,让人难以琢磨。

    “可是……若我们就这么离去,那伙山匪很快就又会卷土重来……”

    张节陵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他已经很老了,但是他明白,对于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人来说,总是想要侠义傍身、一扫妖氛的。

    可是,这江湖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有多少满怀理想的仁人志士、少年英豪,最后折戟在这浩渺烟波之中?

    吴雪眉眼低垂,幽幽说道:“我们总该做些什么……总该做些什么的……”

    张节陵叹了口气,说道:“夏国现在是内忧外患,人该想想自己,天下事,乃是君王事,不是我们这些寻常小老百姓该过问的……这样吧,我们去临江城报官,让他们派兵来把这群山匪给剿了,不就行了吗?这也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可能,现在只能这样了……我们休整几日,便立马去报官吧……”

    待吴雪回到后院,此刻已近天明,可是他思绪万千,根本没有睡意。

    他站在了泡桐树下,看着晨光熹微下的满树花开,有些怅惘。

    不多久,吴雪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却见是翎歌从前堂回来,见了吴雪在此,便折了过来。

    翎歌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幽幽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雪公子一夜劳累,怎么还不去休息啊?”

    吴雪笑了笑,说道:“你先去睡吧,我还睡不着……”

    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翎歌给他的暗器还在自己这里,便还给了她。

    翎歌接过来,那黑黑的圆筒暗器上,还残留着丝丝温热的体温。

    “怎么样,还好用么?”翎歌问道。

    吴雪苦笑道:“别提了,我根本不会用这个玩意,只误打误撞发出了一蓬针,就再也发不出来了。”

    翎歌噗嗤一笑,低眉颔首,浅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忘记告诉你该怎么用了……”

    吴雪说道:“不过,这玩意可真是厉害……”

    翎歌将那暗器收进袖中,揶揄道:“不过……今晚的雪公子可真是神勇啊,那一声吼,就把所有敌人都吓破胆了!”

    吴雪苦笑道:“我也是情不自禁……那叛徒太过可恶,我气不过……”

    翎歌背对着他,悠悠说道:“我想……雪公子恐怕是心中挂念兰儿妹妹,才会如此暴怒吧……”

第两百七十三章 双姝之隙

    当翎歌再次提到吴雪之前的那一声吼,他自己都有些觉得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热,就算是灯火暧昧,也可以见到红晕攀上了他的耳畔,垂圆似血。

    翎歌见到他这般模样,眼神游移间还有些许少年人的羞赧,不由得轻轻一笑,手指节攀附在红红的嘴唇上。

    “多有气势啊,怎么雪公子现在倒没有那股冲劲了呢?”

    吴雪挠挠头,躲避着她的眼神,苦笑道:“啊……那个……那时候没太注意嘛……当时很是生气,所以就把那叛徒给擒了……”

    翎歌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当雪公子不光如此吧?”

    吴雪一怔,笑着说道:“此话怎讲?”

    翎歌悠悠道:“赵柏叛村不假,但也不至于让雪公子这般恼怒……”她眼中闪过一道光,看向簇簇繁花,“只因他把目标放在了这里,担心兰儿安危的你,自然就会冲冠一怒了……”

    吴雪被她戳中心思,自是有些茫然无措,可他忽然想到了那时那一阵隐隐的感觉,那感觉只叫他心痛意寒。而又想到她们遇到了暗影堂的袭击,这也好似冥冥有注定,便也不再辩驳。

    吴雪自当神思翻飞间,翎歌忽而凑近了两步,向他贴近过来。吴雪微微一怔,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有些微热,嗫嚅道:“你……你干什么……”

    翎歌伸出手,轻轻抄到吴雪侧脑,再一缩回来,只见她双指间捏着一茎干草。不知为什么,吴雪竟然觉得轻松起来,悄悄出了口气。

    “你头上有根草茎哦……”

    吴雪微微笑了笑,说道:“我没发现……多谢翎姑娘了……”

    翎歌见吴雪脸上的伤,轻声说道:“雪公子去前堂稍微搽些药罢,前面有村里的赤脚医生治疗伤患……”

    吴雪这下才觉得脸上的伤有些隐隐作痛,之前忙乱没有注意,被她这么一说,忽而觉得很是抽疼起来,于是便笑着告别道:“那我就去稍微瞧瞧罢,翎歌姑娘一夜劳顿,还是早点休息……”

    翎歌瞧着吴雪远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心想若不是当年的阴差阳错,自己恐怕就要和他结为异姓姐弟了。此下想来,倒有些造化弄人之感。随之她隐去了神色间闪过的落寞,转而笑道:“既然兰儿妹妹来了,何不过来说说话呢?”

    这时,兰儿从不远处的花树后面走出,脸上有些微红,神色间不免有些尴尬之意。

    兰儿嗫嚅道:“雪……他,他去搽药了?”

    翎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嗯,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兰儿神情间有些不自然,躲避着翎歌的眼光,幽幽说道:“翎歌姐姐对他很是关照呢……”

    翎歌微微一怔,她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有些不自然起来,她脸上也难得的红了起来,一时间一股尴尬的气氛笼罩二人之间。

    她自是知道兰儿的意思,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难道就是因为前人之间的些许缘分关系,自己就会对一个巧合碰见的人如此关怀么?

    翎歌听出来兰儿轻轻柔柔的话语里那些许醋味,酸酸的,宛若未成熟的橘子一般,酸涩却令人向往。

    她悄悄叹了口气,转而笑道:“他于我有恩,我……我自然是要关照他的……”

    兰儿轻轻说道:“撒谎……”

    翎歌悄声说道:“我没有撒谎……”

    “翎歌姐姐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是……但是……那我还是能明白的……”

    翎歌叹了口气,她不觉间有些失神,将十年前的事情告诉了兰儿。她父亲如何被人陷害,家人如何惨死,自己如何流落在外,又将家父原本要将她送往吴家避难的打算毫无保留全部告诉了她。

    听完翎歌的话,兰儿微微有些错愕,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此番了解,心中的疑虑便消了几分,说道:“居然还有这些事情……”

    翎歌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得知他便是那芙蓉城吴家的后人时,我也很是惊愕,这世间有些事情,果真是太巧了……当初我没有成功到吴家避难,却在十年后碰到了同样流落江湖的吴家后人,唯感此间变化风云万变、世事无常,自是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翎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蹦出来这么多话,就连她自己也有些疑惑,因为有些事情,有些太过矫情的东西,她也不愿意提起。

    接着,她忽而感到轻松不少,笑着说道:“怎么样,这下兰儿小妹妹该放心了吧?”

    兰儿被她戳中心思,忽而脸上羞红,浅笑道:“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我也是好奇心太重,翎歌姐姐不必挂怀……”

    翎歌掩唇而笑,说道:“你刚才也该瞧见了,我靠近他一步,他就退后一步,怎么也是碰不到他的,他可对兰儿妹妹死心塌地的,恐怕就连做梦都想着你呢!”

    兰儿听她出言相激,随之娇喃道:“哎呀……什么嘛,做梦也想到什么的,别提多古怪了……”

    二女又戏说一番,后院间隐隐飘荡着阵阵私语,夜尽天明之时,格外凄静。

    吴雪只觉得天明将之时分格外清冷。这个村庄坐落在群山环抱、一面临江之中,四面涌起一阵阵凉风。隐隐约约的雾气从江面飘来,山峦叠嶂皆被薄雾笼罩,一片缥缈,宛若一幅写意画卷。

    他伤口搽了些药,有些清清凉凉的。沿着村庄小道行至江边,此刻潮平浪静,上次他们就是从这里登岸。曾几何时,他们还是在江对面眺望着此处村庄,没想到现在却是身处其中。一时间,吴雪有种惘然若失的感觉。

    这里太过清冷,太过寂静,他的衣服已经被露水濡湿,湿湿冷冷的。吴雪只觉得寒气彻骨,便折步回到村中。

    他走在薄雾笼罩的小道间,雾气翻腾扑面而来,一时间,好似有重重画面浮现眼前。所以,暂且忘记的事情,已经模糊的脸庞,全部随着雾气翻舞跳跃。

    这样一个雾气朦胧的小道,适合慢慢去想。

    吴雪想到了潘凤临终前的嘱托。

    “临江城、水浣巷、染织坊,一个叫秀秀的姑娘……”

    只是,想要对她说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吴雪幽幽叹了口气,他本可不必当这个信使。只是,奇怪的是,所有想要说的话,总是在快要说不出口的时候才说。

    吴雪走得很慢,略低着脑袋,他忽而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叫“蝶梦”的人。想到此人,吴雪就不由得苦笑,那姑娘跑去哪了呢?一想到一个迷迷瞪瞪的纯稚姑娘抱着两把剑在鱼龙混杂的临江城胡乱跑,就觉得很是有趣,还有几分担忧。

    吴雪想到了那晚他们分别时的情景,他当时有些魔怔,等他再醒过来就在不该在的地方了。(他笑了笑,若是让父亲吴清晗知晓,恐怕会把他打个半死。)这只是蝶梦的恶作剧吧?她又会跑去哪呢?

    他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只想着回去先去找到那个叫“秀秀”的姑娘,再打听一下蝶梦的去向好了。

    只走着走着,吴雪忽而发现不远处的雾气之中,竖着一个黑黢黢的轮廓。他警惕地停下脚步,也就是此时,一阵风动,扬起一片雾气,那黑影缓缓往这边走来。

    吴雪看见了,那是个人,一个穿着墨绿色衣服的人,他腰身上挂着皮甲,一双靴子尖尖翘翘的,手臂上打着束腕,脸上浓墨重彩,一副脸谱模样。

    再在这样一个夜晚将尽,曙光将至的时刻,在幽深的山道上突然见到这么个“诡异”的人站在路中,恐怕都会下掉魂。

    吴雪瞪大了眼睛,瞧着那人缓步走来,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人就像是个刚从戏剧里跑出来的伶人,又或者像是一个丧事上纸扎的陪葬纸人。

    那人欺近一步,吴雪就往后退一步,他双腿都不由得微微打颤,恨不得拔腿就跑。

    “这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吴雪惊恐地瞪着这么个诡异的人,只恨自己好事难闲,忘记了村中流传的异闻传说。

    他之前听在村子里漫游的游天星说过,这个村子里流传着一个关于“戏人夺魂”的鬼话传说。说是切莫不要一个人在雾气蒙蒙的山道上行走,会有一个身穿戏装的阴魂厉鬼前来索命。

    也就在此时,那人忽然开口了,不过不是说话,而是“唱”了起来。

    “我望郎君年约莫二八,长得是仪表堂堂、白面如雪,望东乡,尽皆怅惘,想必也是个失意孤儿郎……”

    那女声唱腔撇得很是悠长,凄凄切切,在这样一个地方听见了,直令人毛骨悚然、腿软脚抖。

    吴雪被“他”这么一声唱,忽而感觉三魂五魄皆被拉扯出来,心里忽而一阵悲戚欲绝之感,一时间便觉得脑子一空,什么反应也没了,好似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那人摆着舞姿,欺近一步,又近了半步,忽而抽出了一把短刀,寒光一闪,对着吴雪的喉咙斩去。

第两百七十四章 戏人夺魂

    听了那人的诡异唱腔,吴雪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中被一种无比绝望的情绪填满,几乎让他崩溃。他的三魂五魄像是被强行拉扯了出来,颤颤巍巍摆在那人面前,等着他去收割。

    吴雪不能自已,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一双眼睛骤然变得空洞无神,神情也变得呆滞起来。

    那戏人踮着碎步,到了他跟前,一双充满杀机的眼中忽而闪过一道寒芒,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匕首,忽而对着吴雪的脖子上抹去!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千钧一发的关头,吴雪忽而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直掠向路旁的灌木丛里。

    吴雪猛然回过神,长长出了口气,却被人忽然按住了脑袋。

    “嘘……别出声,低下头!”

    吴雪惊魂未定,往后一瞧,却见是游天星趴在他边上,神情很是凝重严峻。

    吴雪低声道:“游……游大哥……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游天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路中那个“人”。那戏人阴鸷地低着头,身边飘泊着雾气,手中的匕首闪着银亮亮的寒光。

    吴雪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汗直流,透骨生寒。大难不死的他此刻依旧惊魂未定,若不是游天星及时赶到,将他救出,恐怕此刻他已经血溅当场,成为村中流传的另一段恐怖的传说。

    那人诡异的低首直立一阵,忽而面目一抬,扭向吴雪和游天星这边的灌木丛,雾气弥漫在他脸上,此刻他的神情阴鸷无比,一双惨白的眼睛瞪得老大,加上那诡异的油彩,只叫人胆战心惊。

    就在那人回头的一瞬间,吴雪感觉好像自己的魂已经被吓跑了,他浑身一个冷颤,几乎想拔腿就跑。

    就算是游天星也被吓得身子一抖,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人的面目,直越看越可怖,真宛若阴魂厉鬼!

    忽而,一阵凄厉诡异的笑声弥漫在这个雾气朦胧的小道上,那笑声尖锐阴厉,听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人看着他们这边尖笑了一阵,忽而迈开大步,挥着手中的匕首,直扑向他们藏身的灌木丛!

    游天星眉眼一凛,条件反射般地甩手飞出三枚青鳞镖!那三枚飞镖带着尖锐的声响划破雾气,直飞射向那绿衣彩面的诡异之人。

    只见那人却也不躲闪,只挥了挥手中的匕首,叮叮当当几声响,一阵火星激溅,那三枚青鳞镖皆是脱了手,散射在地上,还有树干上。

    那人阴厉的笑着,露出满口森白的牙齿,快速向他们这边扑来!

    吴雪见游天星三枚劲力十足的飞镖失手,顿时惊呼了一声。游天星心中掠过一阵恐慌,嘴里骂了一声,立马提着吴雪向林子里跑去。

    游天星轻功极佳,就算是带着吴雪速度也不减之前太多,他们踩踏着密林之上如云而布的枝干,向着林子深处奔去。

    吴雪回头一见,只见那诡异之人在不远的地方穷追不舍,嘴角以一个诡异的弧度上扬着,面目阴鸷狰狞。吴雪和他对了一眼,只感觉如坠冰窟,一股恐慌和绝望感油然而生。

    那人嘴里怪笑着,脚下的速度丝毫不减,离二人越来越近!

    吴雪轻功很差,游天星带着他虽然没有太落下风,但是速度也还是大打折扣,眼见着那绿衣妖人阴笑着追了近来,吴雪便说道:“游大哥,你带着我是跑不了的,还是把我放下吧!”

    游天星回头看了看那穷追不舍的绿衣妖人,眉间满是凝重冷峻之色,沉声说道:“别说胡话,你留下来绝对没活路。这人太过诡异,而且来路不明,还是试探一下为好……”

    说着,游天星忽而脚下一点,带着吴雪在半空中转了个身,将吴雪落在他身后,反手射出三枚飞镖。

    这三枚飞镖不似之前那般一同直直射向那人一处,而是分散了开来,分别对着他的咽喉、心口、膝盖之要害处飞射过去。

    那人狞笑一声,身体却是以一个诡异的曲折,像是一个跳舞的滑稽丑角一般,扭着腰身从三枚飞镖之间穿过。

    那三枚飞镖“咚咚咚”三声闷响,钉在了高耸粗厚的树干上。

    那绿衣妖人穿过了三枚飞镖的缝隙,接着下巴一阵颤动,激发出无比阴厉凄绝的笑声,只见他翻过身的一瞬间,手中的匕首忽而飞射脱手,直射向未落地的游天星和吴雪。

    那匕首来势凶猛,位置巧妙,正是对着游天星和吴雪二者的中间,大有一箭双雕之感,且速度迅捷,林子里划过一道弧光,眼见就到了他们之前!

    游天星不由得咋舌,他明白,若是他躲开了此匕首,身后的吴雪必然被刺中要害,心念一想,他忽而脚下向右边一弹,紧接着将吴雪往左边密林里推去。

    游天星对下坠于密林间的吴雪叫了一声:“快跑回村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二人分离之时,那激射而来的匕首“咚”得一声插在了他们身后的树干上,抖落几片绿叶。

    吴雪和游天星分开到了不同的方向,躲在了下面枝叶繁茂的丛中,各自消隐了身影。那绿衣妖人踩踏着横接的枝干,跳到了那棵树前,一脸狞笑地看着自己钉在树上的匕首。

    那匕首之上,插着一块破碎的布料。

    那是游天星肩头的布料。那匕首穿过他的肩头,扯下一块布料插在了树干上。

    绿衣妖人看着那块黑色的粗布,身子微微颤抖,接着爆发出一阵凄厉阴狠的尖笑,响彻林间,一时间群鸟飞散、落叶歇止,无不惧者。

    吴雪被游天星猛力一推,顿时失去了重心,刮擦着枝叶掉在了地上,他听得了游天星的话,就想往村子里跑。可是放眼望去,四面皆是密林环绕,就连视野都被密密麻麻的枝叶遮蔽,怎么还能分得清东南西北?

    吴雪想着那可怕的绿衣妖人,加之密林之间雾气环绕、光影幽暗,身体顿时被寒意席卷。他的衣服在清晨的密林间穿梭,已经被雾气打湿,就连头发上也满是露水,湿漉漉冷冰冰的,透骨穿心。

    吴雪在林子里一阵狂奔,也不知往哪边跑的,但是他根本不敢停留在原地,因为那个诡异的绿衣妖人随时有可能追赶上他。

    想到这里不由得胆寒心惧,他和游天星分散开来,落于两处,那个恐怖的妖人会选择追上谁?

    跑了很久,吴雪被大盘横起的树根绊倒,吃了一嘴的泥土。他连啐几口,此番坐下,才觉得体乏气虚,再无气力奔跑了。

    吴雪坐在老树根上,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喘着粗气。

    他再次想到了那个传说,这个绿衣妖人,究竟是“人”是“鬼”?正如传说一样,他突然出没在雾气腾腾的山间小道上,狩猎独身的人。

    想到这里,吴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想自己也太过倒霉,原本只是想去散散心,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么个鬼东西。

    正待吴雪休息间,只听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吴雪顿时惊得汗毛直竖,正想要逃离之时,却见从里面跳出一只小灰兔。

    吴雪见是一只傻里傻气的小兔子,只道是虚惊一场,不由得身子一松,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他看着那边那只小兔子,它好像并不惧怕生人,反倒向着吴雪脚边轻踮踮地跳来。吴雪觉得很是惊奇,见它如此胆大无惧,神态间又有着丝丝落寞,便以为它是跟家人们走散了。他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你我倒是同病相怜,在此相聚倒也不失为一种缘分……”

    就在他说玩笑话之时,那兔子忽然身子一抖,毛茸茸的身子伏在地面,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一双长耳朵微微颤抖着。

    吴雪心想它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露出这种神情?

    他正疑惑不解,自顾思索,忽觉身前光影一暗,一个朦胧的黑影出现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上。

    吴雪没有多想,不假思索地回过头,却差点和一张脸撞上。那脸正是绿衣妖人满覆盖油彩的脸!直勾勾地看着吴雪的那一双眼睛透露着彻骨的寒意,两边嘴角微微上扬,呈现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吴雪顿时心率错漏了一拍,双眼瞪大,满是惊恐呆滞之色。

    他已经忘记了做出反应,一张嘴巴大张着,几乎能放下一个鸡蛋。

    只听那绿衣妖人阴厉诡异地尖笑了两声,声音尖俏俏地唱了个戏腔:“小郎君,去也何处?不如到了妾身怀里安歇安歇……”

    吴雪顿时汗毛倒竖,惊怪地惨叫了一声,立马从虬结的树根上跳起,拔腿就跑。

    他此刻顾不得许多,只勾着头闭着眼往深林里逃窜而去。吴雪一边鬼叫,一边狂奔,也不知跑了多远,过了多久。恐惧驱使着他,绝不敢回头,他害怕像之前一样,一回头就见到了那个诡异的人脸!

    吴雪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忽而被人从后面拉住,他以为是那妖人追了上来,登时一声滔天惨叫,响彻整个密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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