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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尔诺     纵横商路txt下载     纵横商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 朱翊镠使坏(求票求订!)

    趁大伙儿走进一家古字画店,朱翊镠偷偷地溜走了。

    他也不是不想欣赏字画,只是觉得跟在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的身边压抑了一些。

    反正今儿个这里的店肆多,可以随便逛。或许是天生喜欢蹦跶的性子,朱翊镠宁愿一个人无拘无束地四处乱窜。

    付大海正要跟随两宫太后进古字画店,扭头却不见了朱翊镠,他连忙转身去寻找。

    在紫禁城里,倒是不怕朱翊镠走丢,怕就怕这家伙惹是生非,到时候又要连累被李太后训斥。

    果不其然。

    付大海找到朱翊镠时,见他正带着阳康煞有介事地蹲在一个瓜摊儿旁。

    时间尚未进入六月,尽管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按理说,这个时候的西瓜尚未成熟。

    这也是吸引朱翊镠的原因:难道在万历年间就有人发明并运用了暖棚种植不成?否则这季节熟透的西瓜从哪儿来的?

    瓜摊儿那家店的店主是一位少年,他头戴麦秸草帽,穿着一双草鞋坐在店门口。

    朱翊镠和阳康两个则蹲在店里面,也不知那少年店家是不是不认识朱翊镠,居然爱理不理,任凭他们两个在店里蹲着观察。

    这卖瓜的店肆里,两只板凳上支了一块板子,上面搁了十几片切好的西瓜,都用白布盖着,两只苍蝇绕着白布飞来飞去。

    “店家,看看看,这西瓜被苍蝇吃了,我们哪敢买?”

    朱翊镠站起来,指着两只翁嗡嗡乱飞的苍蝇。

    少年店家白了朱翊镠一眼,带着两分讥诮的口吻,说道:“哼,瓜摊儿上没有苍蝇,就像妓院里没有女人,这可能吗?”

    “可这瓜不干净,吃了拉稀怎么办?”朱翊镠又道。

    “这里是紫禁城,不干净的瓜我当然是不会卖的。”

    少年店家说着,便从板子底下的箩筐里搬出一个约有十斤的大西瓜,熟练地操起片儿刀,拦腰一刀下去,瓜汁儿溅了一板子。

    可是,再看那瓜瓣儿,居然蔫耷耷地挺不起来。

    这时,付大海也进来看见了,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鬼瓜,瓜瓣儿都倒了,成这样,怎么卖?卖了让人怎么吃?不是骗人吗?”

    朱翊镠和阳康相视而笑。

    少年店家也觉得很是诧异,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为了证明他的瓜新鲜,绝对是好瓜,他又抱出一只大瓜,切开一看,与刚才那个一模一样。

    少年店家完全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看了看两个坏瓜的瓜脐,自言自语地道:“真是奇了怪,看着这瓜脐又大又圆,凹得像只盅,按道理说,是上等的沙瓤好瓜,怎么会这样呢?”

    说罢,少年店家又切开一个大西瓜,还是倒了瓤的败瓜。

    “都像你这样卖瓜,岂不成了穷光蛋?”朱翊镠不嫌事儿大,笑着打趣道。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少年店家百思不得其解。

    “你问我,我问谁?”朱翊镠正准备挪步走开,见少面店家急得满头大汗,无所适从的样子。

    而且,少年店家几近用央求的语气,说道:“你们别走,咱再切开一个看看,还不信邪了,居然个个都是倒了瓤的瓜。”

    “别切了!把你的两筐瓜全部切完,十有**也都是一些败瓤。”朱翊镠连忙得意地笑道。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少年店家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神情。

    “那咱们不妨打个赌,如果全部都是坏的怎么办?”朱翊镠则是一副势在必胜的姿态。

    “你想怎么赌吧?”那少年店家满脸的不服气,不单单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想搞明白好好的大西瓜为什么花瓣都倒了,这太不可思议,根本不符合他的认知。

    “很简单,如果我输了,赔你十倍瓜钱;如果你输了,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以后跟我种瓜卖瓜,你看如何?”

    “好!”少年店家眉头都不皱一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朱翊镠咧嘴一笑,挤到装西瓜的箩筐跟前,对少年店家说道:“你看看箩筐底下,有什么东西没有?”

    少年店家连忙弯下身子去箩筐翻检,须臾间竟摸出一把碎骨头和一些米粒儿。

    “这是哪儿来的?”少年店家问号脸,茫然不解。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什么?”

    “这些小碎骨都是王八骨头,那米粒儿都是陈年的糯米,这两样东西,是咱偷偷放进箩筐里头的。”

    “弄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是个绝招儿,也不知道是啥缘故,再好的西瓜只要一挨上王八骨头,要不了多久就败,若再加上糯米,就败得更快了。”

    少年店家算是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坑他吗?他愠怒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一担瓜的钱,我会双倍赔给你的。”朱翊镠大方地道。

    “赔钱只是小事,可你们为什么咱害我的名声呢?”少年店家怒气冲冲,随时要与人干仗似的。

    朱翊镠得意洋洋地笑道:“不是为了打赌赢你吗?现在告诉你真相了,就不用一个一个西瓜都切开来看一遍吧?”

    “你们居然敢在这里胡来?两宫太后娘娘和万岁爷就在那边,让他们过来评评理儿。”

    朱翊镠一声冷笑:“嘿嘿,就怕你不敢。”

    “你到底是谁?竟然敢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使坏,好大的胆子!”那少年店家盯着朱翊镠质问,忽然发现什么不对劲似的!

    付大海忙斥道:“你才好大的胆子,知道跟谁在说话吗?”

    “你是……潞,潞王爷……”少年店家脸色瞬间通红,险些两腿一软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你是紫禁城里的人吗?”朱翊镠好奇地问道。言下之意,怎么连他这个潞王都不认识!

    “回潞王爷,奴婢是尚衣监的。”

    “愿赌服输,我要问你问题了。”

    “潞王爷请问。”

    “你这些瓜从哪儿来的?”

    “种的啊!”

    “怎么种?”

    “很简单,找出一个有暖泉喷出的地方,然后在旁边开垦种植便是了。”

    朱翊镠点了点头,暖泉旁边种西瓜……这是个不错的方法,暖棚与暖泉的道理其实一样。

    “你这种瓜的方法从哪儿学来的?”朱翊镠又问。

    “回潞王爷,其实这个方法古人早有记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古人借用暖泉种菜,没有种西瓜而已。”

    看来,这个少年店家还是有一些见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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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少年王安

    在付大海看来,朱翊镠无疑又是在惹是生非,好端端的,人家也没招他惹他,居然使坏将人家的瓜都给废了。

    好在这里是紫禁城,只要报上潞王的名号,倒是没人敢把他怎么滴,糟蹋的只是一些瓜,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况且承诺过要按照双倍价格赔偿的。

    “潞王爷不差钱儿。”付大海暗自忖道。

    对于这一点,他像李太后一样看得真切,甚至比李太后还要佩服朱翊镠敛财的手段。

    ……

    朱翊镠还在盘问那个有点惊慌的少年店家,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作王安。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时,朱翊镠忽然佩服起自己来,万万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遇到王安。

    他本心真的没有想到专门找“王安”这个人的。

    进这家瓜店只是因为好奇,需要寻开心解闷,加上被这个季节的西瓜所吸引住了,不料遇到一个将来是大咖级别的人物。

    说王安将来是一位大咖毫不为过。

    在介绍王安之前,先说说明朝最有名的党争和宦官。

    党争指的是东林党与浙党、楚党、齐党、秦党、阉党等之间的斗争,最终动摇国本导致明朝元气大伤,酿成灭国之祸。

    明朝的大宦官,即大太监也是历史上最有名的,甚至有人直将明朝的宦官专政与东汉并列。

    这观点其实很不准确(前文已多次涉猎,不再赘述),但明朝的大太监非常有名是事实,不用脑子用脚都能随便数出七八十来个大太监,比如郑和、刘瑾、魏忠贤、冯保、汪直、王承恩、王振、曹化淳等等,无一不是大名鼎鼎。

    王安的名声虽然不及刘瑾、冯保、王振之辈,但也是被某些人列为明朝十大宦官之一的。

    这时候王安还像个孩子,而且身上有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眼下王安隶属于冯保名下,所以才拥有一家“店肆”坐着卖瓜。

    历史上的王安,后来由大太监陈矩推荐给万历皇帝,受命为皇长子朱常洛的伴读。当时郑贵妃图谋立自己儿子朱常洵为太子,所以经常使人搜集皇长子的过失。然而皇长子朱常洛在王安周旋保护下,使得郑贵妃一无所获。

    明光宗即位后,王安被提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再之后,王安采用门客中书舍人汪文言的意见,劝皇帝实行各种有利于国家的政治措施,发帑金以接济边费,起用忠直的大臣邹元标和王德完等人,朝廷内外异口同声称赞他品德好。大学士刘一燝、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等人,都很尊重他。

    朱翊镠确定眼前这少年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宦官王安时,他更加来劲儿了。

    本来说好了是要赔给他双倍价钱的,可知道他是王安后,朱翊镠又不打算赔了。

    哦,不,准确地说,是不打算立马儿赔。

    朱翊镠上下打量着失望而又惴惴不安的王安,明知故问:“你就是王安?”

    “是的,潞王爷。”王安弱弱地回道。他一方面战战兢兢,另一方面又心疼他的瓜。

    “你是伴伴名下的?”朱翊镠再一次明知故问。

    “嗯。”王安点了点头,“进宫时有幸拜在冯公公名下,后被送到内书堂读了几年书,全仗着冯公公提携,如今正在尚衣监供职。”

    “你这瓜总共要卖多少银子?”

    “潞王爷,不是奴婢成心,眼下这季节,西瓜属于稀罕之物,能卖到一个好价钱。”

    “废话少说,你就算个总数,需要多少银子的赔偿?”

    “潞王爷,奴婢不敢让潞王爷赔的,今日有幸认识潞王爷,就当奴婢送给潞王爷的见面礼吧。”

    “那不行。”朱翊镠不依,“我说过要赔偿你双倍价格,岂能言而无信?不过今天我身上没带钱,明天你来慈宁宫偏殿找我。”

    “好吧!”王安点头答应,还心疼地望着箩筐里的西瓜问道,“潞王爷,那这些瓜怎么办?”

    “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还是请潞王爷指示奴婢,毕竟潞王爷要出这些瓜钱。”

    见王安还很固执,朱翊镠想了想,吩咐道:“瓜瓣都倒了,也没法吃,那就送给附近农家,让他们喂猪或喂**。”

    “好的。”

    王安虽然嘴上答应了一声,可脸上仍然一副心疼的样儿。

    “记得明天来慈宁宫偏殿找我要钱哈!”朱翊镠又叮嘱一遍,正准备迈出瓜店,听见陈太后大老远地喊了一声:“镠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朱翊镠抬头一看,见陈太后、李太后、万历皇帝、王皇后、冯保都朝这边走来。

    朱翊镠连忙交代付大海、阳康和王安:“一会儿不许提王八骨和成年糯米的事儿。”

    三个人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咿呀?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西瓜呢?”万历皇帝眼尖,诧异地道。

    关键,他兴致依然很高,看到什么都想表达几句。

    朱翊镠忙接道:“皇兄,我也是觉得好奇,所以跑过来看,谁知这些瓜都是坏的。”

    王安哭丧着脸不说话。

    冯保当然认识王安,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些瓜都是坏的?”

    王安望着冯保没敢作声,随即将目光投向朱翊镠。

    “伴伴不信开一个瞧瞧撒。”朱翊镠说话的同时,冲冯保递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眼色。

    冯保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一点即明,帮衬道:“原来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也难怪,这季节怎会种出那么大个儿的瓜?”

    继而,将目光投向王安,以责斥的口吻道:“都是坏瓜,你搬来作甚?无端占用一个店肆。”

    王安只得勾着头默默承受。他也不敢抬头,怕自己的心事儿被几位看穿了。

    “哎!可惜了。”万历皇帝叹了口气,“不然走得累,正好可以坐下来尝几口西瓜解解渴。”

    “皇兄,你看看,苍蝇在瓜上飞来飞去呢。”朱翊镠嫌弃地指着两三只围绕西瓜飞舞的苍蝇。

    冯保见缝插针,提议道:“万岁爷,如果您和娘娘累了,现在差不多到了饭点儿,咱就去吃饭吧,吃完饭,休息个把时辰接着逛,后头还有好多店肆呢。”

    “这样也好!”万历皇帝点头同意,转而问两宫太后,“母后,娘亲,你们说呢?”

    陈太后笑道:“刚不是说了,今天一切由钧儿做主,我与你娘只管跟着你享福就是了。”

    “那大伴,走吧,先吃饭。”万历皇帝志得意满地一摆手,刚迈出两步,又扭头朝朱翊镠道,“皇弟,这次你不许溜走,难得如此放松一天,你与我都好好陪母后、陪娘亲说说话吧。”

    “知道。”朱翊镠脱口而出。

第243章 神仙宴(求票求订!)

    宴席当然是冯保提前安排好的。他将众人带到“神仙酒楼”。

    这“神仙酒楼”的名字,也是冯保找人临时取的。

    比起别的店肆,神仙酒楼的门脸儿要阔气得多。烫金的沉香木招牌,花格窗上悬着的遮挡阳光的纱帘,一眼望去尽显富贵气。

    走进神仙酒楼,只见八仙桌儿官帽椅儿,包括屋角放盆花的弧腿架子,都是由清一色的黄花梨木制作而成。

    气派自是没得说。

    神仙酒楼的掌柜掇臀捧屁般将众人引到八仙桌旁。

    “母后,娘亲,请坐!”

    万历皇帝不敢僭越坐主位,主动让给了两宫太后。

    这样,朱翊镠和万历皇帝兄弟俩坐在下首叨陪末席。

    一时间,除了冯保留下侍候,余下内侍暂时都退了出去。

    “大伴,吃什么?”

    万历皇帝是真的高兴。本来今天他就终于找到了当皇帝的感觉,加上两宫太后又让他一个人做主,他更是感觉要飞起来似的。

    “今天奴婢精心准备了几道清清爽爽的菜,保证万岁爷、娘娘、潞王爷吃得开心。”冯保道。

    “是吗?那吃的是什么?”

    “一盘豆腐,一盘瓜子仁,一盘青菜,一碗汤,就这三菜一汤,总共四样。”

    听完冯保的话,万历皇帝有些失望,心想难得开心放纵一回,难道就吃这几道素菜?关键也太素了吧?豆腐、瓜子仁、青菜……

    万历皇帝忍不住道:“大伴,咱这么几个人就吃那些吗?”

    冯保回道:“万岁爷,您可别小看这三菜一汤,价值可不菲,最少值一千两银子。”

    “多少?”万历皇帝一愣。

    冯保又说了一遍:“最少值一千两银子。”

    本想说“大伴胡说”,可见冯保一副信誓旦旦的神情,万历皇帝只好咽回去了,换之以:“大伴,四道清爽的菜怎会值一千两银?”

    冯保觍着脸笑道:“万岁爷您也别和奴婢抬杠,马上吃吃看,不就知道到底值不值吗?”

    李太后也忍不住道:“听冯公公所言,想必这是几道非常精致的佳肴。问题是,这临时搭建的酒楼能做出来吗?”

    “能。”冯保信心十足,“酒楼虽是临时搭建,但里面真正执事的还是御膳房的大厨。”

    “那就让他们快点。”万历皇帝迫不及待地道,“一千两银子一顿饭别说吃,咱都没听说呢。”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从里屋端出第一道菜。见是一盘熘得红红的圆形薄肉片儿,上面撒了些翡翠葱花,样子好看至极。

    “这是什么?”万历皇帝好奇地问。

    “瓜子仁。”冯保没有就坐,他站在李太后身后。

    朱翊镠两世为人,一顿饭一千两银子,价格他倒是觉得没啥,可这道菜真没见过。

    “这肉片儿小巧玲珑,看起来确实像瓜子仁。”陈太后说着便邀请举筷子一道品尝。

    “吃。”万历皇帝当仁不让,连忙夹着吃了一口,不免惊呼道:“这是什么肉啊?竟如此嫩滑?”

    朱翊镠跟着也大嚼一口,赞不绝口地道:“哎哟,真不错哦,伴伴这是什么肉啊?”

    “百灵鸟的舌头。”冯保答道。

    “哇!”万历皇帝又夹了一片放在眼前看了看,诧异地道,“这是百灵鸟的舌头?百灵鸟的叫声如此动听悦耳,这一大盘小舌头,全是百灵鸟的呀?”

    “嗯。”

    “那得要多少只呀?”

    “一千多只。”

    “这么多,上哪儿找?”

    “树林子里逮啊。”冯保耐心解释道,“这一盘舌头,要五十个人忙乎半个月时间,一只百灵鸟最精华的部分就是舌头了。”

    “哦,那难怪贵呢。”万历皇帝感慨地道。

    第一道菜上来,就让在座几位胃口大开。

    只是在朱翊镠看来,菜的确不错,可吃着有一种罪恶感,一千多只百灵鸟……

    很快掌柜送上了第二道菜,见是一盘雪白雪白的豆腐,配了几片切得极薄的玉兰片。

    “这一看就是豆腐,莫非里面又有什么玄机?”万历皇帝笑吟吟地问道。

    “万岁爷尝尝就知道。”

    “母后,娘,你们先吃。”万历皇帝恭请两宫太后。

    “来,一起尝吧。”陈太后道。

    盘中的豆腐看上去倒是一块儿一块儿的,可因为太水嫩,筷子一挑就烂,只得用羹匙舀着吃。

    这道菜朱翊镠依然没见过。

    他舀了一小块儿豆腐,放入嘴里,只感觉鲜腻到极致,用不着咀嚼,用舌头轻轻地一抿,这豆腐就滑下了肚,食管里留下一种清凉的感觉。

    朱翊镠诧异地道:“食管里留下一种清凉的感觉。伴伴,这是什么豆腐呀?”

    “画眉的脑髓。”冯保回道,“一只画眉的脑髓比一滴露珠还珍贵,比瓜子仁还来得不容易。”

    “那这盘豆腐需要多少只画眉的脑髓才能做得出来。”

    “大概需要两千只吧。”

    “……”万历皇帝讶然无语,一时间愣住了。

    朱翊镠一听到“脑髓”两字,不由自主地想到付大海和胡逸仙,菜的味道自然减却三分。

    说话间,第三道菜也端上了桌,是一盘细若松针的青菜。

    这次没等万历皇帝追问,冯保便主动介绍道:“这菜叫雪龙须,采自西域昆仑山的千仞雪壁之上。以每年十月采撷为宜。雪龙须有一个特点,就是任何时候都保持碧绿的颜色。可因昆仑山常年迷漫无路可走,采雪龙须的人十去救不回。不是被冻死,就是血崩压死。

    所以,这雪龙须的价值,早已大大超过银子。

    最后上来的一道汤。说是汤,但其实像是一大碗清澈的水。

    因为有了前面的三道菜,万历皇帝再也不问里头有何“机关”,只是用汤匙舀了一点,试试口味。

    “万岁爷,汤的味道如何?”冯保笑问。

    万历皇帝咂着舌头,说道:“看似清水,可味道实在是好极了,大伴,这烫又有什么讲究?”

    “这汤是用鲑鱼制作而成。”冯保介绍道,“别看这汤看着普通,可做工却相当特别。先将一只瓦罐支在明火炉上,里面放着清水。瓦罐上面有一根绳子垂下来,下端挂着一只钩子。待瓦罐里的水沸腾,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鲑鱼倒挂着,让鱼的头对着瓦罐,鱼嘴离沸水大约一寸的距离。瓦罐里的热气向上冲,鲑鱼难受,嘴里便有涎水滴出。须知涎水是所有鱼儿的命汁儿,若非遇色难受,鱼儿决计不会滴出索命的涎水。这样折腾不了几下,鱼儿就会气息奄奄,涎水干涸,于是再换上另一条鲑鱼。如此换上换下,像这样一大碗汤,大约需要五百条鲑鱼。”

    “……”

第244章 培养接班人,想好后路

    百灵鸟的舌头,画眉鸟的脑髓,昆仑山千仞雪壁上的雪龙须,鲑鱼(鱼中之王)的涎水……

    而且动不动就是成百上千才能做成一道菜。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帝王家的豪奢生活啊!

    万历皇帝兴奋地问道:“这么说咱现在喝的,差不多全是鲑鱼的命汁儿了呗?”

    “万岁爷,正是。”冯保咂摸着嘴道,“先前的那一瓦罐水都变成了气儿,剩下的全是鱼汁儿,也不用加什么作料,只需稍稍加一点盐这汤就成了。”

    “那这汤叫什么名字?”万历皇帝又好奇地问道。

    “万岁爷,叫作龙泉汤。”

    “嗯,汤的味道好,汤的名字也取得雅致。”万历皇帝赞道。

    冯保虽然还饿着肚子,但他也高兴,“三菜一汤都上来了,太后娘娘与万岁爷、潞王爷给评评,值不值一千两银子呢?”

    今天的主角是万历皇帝,连两宫太后都很少说话,朱翊镠自然不会乱插嘴了。

    所以,回答的依然还是万历皇帝,他兴奋地道:“值,太值了,朕还担心一千两银子做不出来呢。”

    这时,李太后歉意地道:“冯公公,咱们娘儿几个都吃了个饱,可你还饿着肚子。这样的三菜一汤,你也没吃过吧?”

    “老奴哪有这等口福?”冯保嘿嘿笑道。

    朱翊镠心中哼了一声,暗自忖道:“切,你没吃过,能说得头头是道?鬼才相信呢。”

    李太后关切地道:“冯公公,饿客难当,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多谢娘娘关心,老奴不饿,一会儿随便吃点就行。”

    冯保奉事一副唯谨的样儿,深得李太后的赏识,她端起掌柜呈上的面巾,轻轻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道:“今天还得多谢冯公公,让咱吃了一次生平从未吃过的稀罕,钧儿,谅你私房钱也不多,这顿饭钱便由娘来付吧。”

    见李太后高兴,万历皇帝坦诚豪爽地说道:“娘,紫禁城里开市的主意其实是孩儿的心愿,今儿个逛集市,哪能让娘亲破费?不就一千两银子吗?孩儿吩咐周佐,从内廷供用库中支取。”

    “不用,不用……”冯保忙站出来说道,“这顿神仙宴,还是由奴婢付钱吧,就算奴婢孝敬太后娘娘、万岁爷与潞王爷。”

    “大伴你来付钱?”万历皇帝得意地笑道,“也好,今天咱几个就吃大户吧,哈哈,哈哈……”

    ……

    早就看出来了,神仙楼就是冯保专门为万历皇帝他们几个人准备的,里头也不接待其他宾客。

    吃完这顿神仙宴,在酒楼里休息半个时辰后,当空的太阳也没有那么毒了。

    趁万历皇帝他们休息的档儿,冯保带着内侍才吃了饭。

    然后,在冯保的引导和一帮内侍的簇拥下,两宫太后、万历皇帝和朱翊镠他们,依旧在热闹的东长街上溜达,继续享受着这喝五吆六争七扯八的购物乐趣。

    这次朱翊镠倒是没有溜走,但他吩咐付大海和阳康两个溜了,授意他俩去给李之怿、赵灵素买些小礼物送过去。

    要说逛街的本领,从古至今男人好像都不如女人。

    平常素日,两宫太后和王皇后都是属于那种不愿意动的人,尤其是陈太后,基本上躲在慈庆宫里不出来,可一旦逛街,看起来也不觉得有多累,一直坚持到最后。

    ……

    就在当天晚上,朱翊镠特意等待冯保的到来。

    从前都是冯保自己主动,但这次是朱翊镠让他来的,这也正合冯保之意。最近因为朱翊镠的刻意提醒,冯保还没来过。

    像之前一样,冯保来,朱翊镠也不要其他人伺候。

    分宾主坐定。

    以张居正回籍的话题开始。

    毕竟张居正南归之后,朱翊镠还没有与冯保碰过头。

    按理说,两人早就要碰头的。

    朱翊镠问:“伴伴,张先生应该快到江陵了吧?”

    冯保回道:“这才半个月,应该还没有吧!”

    “荆州府那边的镇守太监你都吩咐叮嘱过了吧?”

    “潞王爷请放心,奴婢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朱翊镠点点头,“张先生那边一定不能出差错。哦,对了伴伴,你名下有一个叫王安的小太监是吗?”

    “对,就是今天卖西瓜的那个少年。”冯保不免有几分好奇,因为想起了白天朱翊镠冲他使眼色,“潞王爷,为何突然问及这个?白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不愉快倒是没有,白天是我捉弄了王安。”朱翊镠坦诚地说道。

    冯保深不以为意:“无碍,潞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培养王安。”

    “……”冯保听了一愣,十分诧异地道,“潞王爷,宫里的太监成千上万,王安年纪尚小,您为何单独让奴婢好好培养他呢?”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因为本王看好他,将来可委以重任。”

    冯保却是一副为难的神情:“但是王安的资历太低,让奴婢如何培养他并委以重任呢?”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伴伴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嘛。”

    “潞王爷说得对,这倒是。”冯保勉强地笑了笑,承诺道,“那只要有机会,奴婢想着王安便是。”

    “陈矩现在担任何职?”朱翊镠毫无征兆地跳转。

    “……”冯保听了又是一愣,感觉今天的朱翊镠好奇怪,“潞王爷,为何忽然问及陈矩呢?”

    朱翊镠感慨地道:“伴伴,我是想提醒你,做好自己的同时,也要培养出色的接班人。别学张先生那样,首辅做得出类拔萃,可到头来找不到一位合适的接班人。无论有多么强悍,总得有退位的一天,是不是?”

    “潞王爷的意思是……”

    “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第一只是觉得陈矩比张鲸之辈强,第二伴伴也会有老去退位的一天。如今张先生离开京城,未来京城的政治局势很难说,伴伴也要为自己的后路着想啊!”

    “多谢潞王爷提醒!”冯保由衷地道,“是啊,万岁爷今儿个肯定感受到了当皇帝的乐趣,未来的局势是很不好说,奴婢的确该为自己早做打算。潞王爷的意思是,那个陈矩值得提拔重用?”

    “以目前看,是的。”

    “潞王爷对陈矩了解多少?”

    “也算不上有多了解吧,只是感觉此人不错,伴伴留心一下。”朱翊镠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好这样解释。

    “好的。”冯保现在对朱翊镠几近言听计从,当即点头答应了,并进一步解释道,“陈矩现如今是司礼监的一名随堂太监。潞王爷如果看重他的话,那提拔他比提拔王安要容易得多。”

    ……

    。

第245章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是朋友

    关于陈矩和王安的问题,朱翊镠也没有说太多。

    陈矩还好,资历算是较老,可王安还是个少年,若说得太多,势必会引起冯保的怀疑,到时候又要找理由一一圆回来。

    况且,以冯保的精明和对朱翊镠的了解,当然知道他平常是没机会接触陈矩和王安两个人的。

    所以,他也只是交代冯保记得有机会提拔培养陈矩和王安。

    好在冯保现在相信他,也没有刨根究底地非要问为什么。

    冯保今晚来,也没有想到朱翊镠会提及陈矩和王安,他想与朱翊镠聊的话题肯定不是这个,而是终于有了当皇帝感觉的万历。

    这样,跳过陈矩和王安,冯保迅速将话题拉到万历皇帝身上。

    ……

    第二天,朱翊镠用过早膳,便坐等王安的到来。

    可是,等到花儿都谢了,也不见王安的鬼影。

    付大海和阳康都很不理解:王安什么身份?低微不能再低微,还不如他们两个呢。可如此低微的身份,潞王爷为什么要专候他?而且看似隆重。

    王安凭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潞王爷使坏捉弄了他?可是,以潞王爷的性子,捉弄真的不值一提。

    别说捉弄,就是揍王安一顿也是白揍,赔什么瓜钱?而且承诺的还是双倍的价格。

    这在付大海和阳康两个人的眼里:朱翊镠又是在剑走偏锋,妥妥的不按套路出牌。

    “潞王爷,王安肯定不敢来向您要瓜钱的。”付大海见都快到中午饭点了,便胸有成竹地道。

    然而,朱翊镠却很有信心,他淡定地道:“我相信王安会来的。”

    心想如果王安真没胆儿,那他就得重新估量王安这个人了。被有些人评为明朝十大宦官之一,怎么着也得有过人之处吧?

    鉴于这时候王安年纪还小,估摸着与朱翊镠差不多,没准儿比朱翊镠年纪还小。

    王安的出生年月史上未载,只知道在万历六年,也就是四年前被送进内书堂读书。根据大明进内书堂读书的太监普遍年纪来看,大多都在十岁上下。

    也正因如此,朱翊镠还真有点担心王安不敢来,虽然嘴上对付大海说得信誓旦旦。

    阳康似乎看出了一点门道,主动提议:“潞王爷,要不奴婢去尚衣监瞧瞧吧?”

    “也好!”朱翊镠点头答应,“去看看他被什么耽搁了?”

    “是。”阳康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正走到门口,见王安三步并作两步地来了。

    “奴婢来迟,让潞王爷久等,请潞王爷恕罪!”

    王安面对朱翊镠跪下,头伏于地,诚惶诚恐地道。

    朱翊镠一抬手:“起来吧,你为什么来迟?”

    王安站起来,如是般回道:“奴婢是先将手头上的事儿做完了,不然没心思。”

    朱翊镠也不计较追究,直截了当地问道:“要赔你多少瓜钱?昨日算出来了吧。”

    “潞王爷,还是算了吧?”王安固执地道。

    “那你还来这里作甚?”

    “是因为昨日答应了潞王爷,如果不来就等于失信于人,所以来肯定是要来的,至于赔偿的瓜钱,奴婢认为可以免去。”

    别看王安年纪轻轻,说话有板有眼的,倒是很有底气。

    朱翊镠脸色一沉,斥道:“你咋这么墨迹?如果你不要赔偿金,那不等于是本王失信于人了吗?”

    “……”王安怔愣,不说话了。

    朱翊镠又催道:“说吧,到底需要赔偿多少钱?本王可不想在你面前败坏自己的名声。”

    没辙,王安为难地道:“那就赔偿一两银子吧。”

    “一两够吗?”

    “够够够。”王安连连点头,心里可不这么认为,只是慑于朱翊镠的淫威,不敢狮子大开口。

    “那就给你五两银子吧。”朱翊镠一挥手,也不等王安反驳,直接吩咐付大海,“海子,掏钱。”

    “是,潞王爷。”付大海立马儿掏出五两银子递给王安。

    “这个……”王安怔愣当场,感觉银子烫手似的,不敢接。

    “拿着。”朱翊镠又是一声斥。

    王安一激灵,不敢不依,只好硬着头皮将五两银子收下。

    朱翊镠转怒为喜,“好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朋友,你明天再来吧。”

    “……”王安怔怔地望着朱翊镠,无言以对。

    就连付大海和阳康都是一副惊诧的神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朋友?几个意思?潞王爷难道要与王安那种人结为朋友吗?

    王安惴惴不安地道:“不知潞王爷明天让奴婢来所为何事?”

    “没有事儿就不能来吗?”

    “……”王安又是被怼得一愣,总感觉自己要凉凉似的……要知道,如今皇宫里的人哪个不清楚?遇到潞王爷那就该你倒霉,从上到下,莫不如此。

    “走啊!还愣着作甚?”朱翊镠呵斥道,“已经到了饭点儿,难道还想留下来蹭饭吃不成?”

    王安立即转身,只是转得有点急,踉跄了一下。

    哒哒哒。

    王安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根本不知道朱翊镠葫芦里卖什么药。

    待王安背影一消失,付大海便好奇地问道:“潞王爷,王安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让您刮目相看,难道真的要与他做朋友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可潞王爷,您是什么身份?王安又是什么身份?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可言啊!”

    付大海无语:“……”

    遇到朱翊镠这种人,他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朱翊镠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很不可理喻?”

    “潞王爷,确实有点儿,奴婢也看不明白。”付大海保守地回道。

    “哈哈,哈哈……”朱翊镠笑得更加开心了,“现在不懂,再过十年二十年的,你就该懂了。”

    好吧,付大海点点头,也不再争辩什么。

    关键是,最近朱翊镠的预知能力简直就是逆天爆表,甚至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海子。”朱翊镠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笑眯眯地道,“昨儿个你送礼物去李府,之怿有没有话要你捎给我听?”

    “好像,没有吧……”付大海摇了摇头。

    “难道昨儿个为她挑的礼物她不满意?”

    “潞王爷,不是,不是……”付大海肯定地道,“奴婢感觉得到李姑娘有话要对潞王爷说,可她一个姑娘家肯定会害羞的嘛,又怎么会让奴婢捎悄悄话呢?”

    朱翊镠会心一笑:“去,把司礼监的随堂太监陈矩喊来,我有几句话想问他。”

    “陈矩?”付大海无比诧异,不知道朱翊镠为何脱口而出这个名字,陈矩他都不熟呢。

    ……

    是不是月底了手上的票很紧张咧?心塞啊心塞……

第246章 把两个默默无闻的太监惊吓住了……

    当陈矩听到朱翊镠特意要约见他的时候,不由得一激灵。

    他从未与朱翊镠有过接触,怎会突然想到见他呢?关键,被朱翊镠盯上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付公公,不知潞王爷找我因为何事?”陈矩担心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付大海摇头。他是真的不清楚,来时的路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见陈矩怔愣半天不说话,付大海只得出言安慰道:“陈公公,潞王爷最近行事确实出人意表,但你也不要太担心。虽然我与陈公公没啥交情,但素闻陈公公为人正直有肚量,相信潞王爷不会为难你。你就安心地去见他吧。”

    陈矩微微点头,但依然犹豫不决的样子。

    付大海接着又说道:“外界虽然对潞王爷的评价很不好,还说什么谁被他盯上都不会有下场,但其实并非如此。”

    陈矩抬头望着付大海,一副急切想听下文的样子,好像在质问:你是认真的吗?

    付大海一心维护朱翊镠,坦诚地道:“陈公公是否觉得最近被潞王爷纠缠的几个人都倒霉透顶?甚至包括张先生、冯公公在内。”

    陈矩目不转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眼神里依然有话,好像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付大海推心置腹地说道:“如果陈公公也这样认为,那我只能表示非常遗憾。我这阵子一直跟着潞王爷,虽然我也不大清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我知道张先生是自愿离京的,而且离京的过程中潞王爷还暗中帮了他很大的忙。”

    “是吗?”

    “陈公公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我只相信眼前的事实。冯公公最近是不是也算很倒霉呢?还有早前被迫致仕的张四维张阁老呢?还有张诚、梁赟、梁邦瑞他们呢?”

    陈矩一连三问,言辞中对朱翊镠的行为表现出极大的不满。

    付大海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以陈公公的为人,难道愿意与张诚、梁赟、梁邦瑞相提并论吗?”

    “……”陈矩被噎了一下。

    “对吧?”付大海道,“张诚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不说别的,就说他暗中指使人刺杀胡诚,如此龌蹉的行为陈公公做得出来吗?保定伯后裔梁赟是什么货色,不用我多说相信陈公公也有所耳闻,潞王爷出面惩罚,许多人都拍手叫好。还有那个梁邦瑞,得了痨病是事实。如果让你亲姐嫁给他,你会置之不理袖手旁观吗?至于冯公公,我想只有问他本人,如果他也觉得潞王爷故意整他、害他,那才算数,我们都不过是看表象而已。陈公公与冯公公同在司礼监,大可抽个时间去问问他对潞王爷的看法。”

    “嗯。”这下,陈矩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张诚的为人,他当然清楚不过。关于梁赟、梁邦瑞……付大海好像,确实也没说错。

    付大海又道:“所以说呢,对潞王爷我们或许成见太深,以致于总喜欢带着偏见去看他。其实,如果我们用心去读潞王爷,或许得到的评价大不一样。”

    陈矩讳莫如深地道:“可是,如果像付公公一样,对潞王爷全是好评,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

    付大海笑了笑说:“陈公公,或许你有所误会,我并非故意抬高或褒扬潞王爷,只是因为跟着潞王爷时间久,我看得比常人多一些,潞王爷表面上看,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可实际上心思细腻,非常人所能及。我这么说,或许陈公公依然觉得我是在为潞王爷辩护,那陈公公不妨亲自去体验一回。”

    “反正潞王爷请你,你不可能拒之不见吧?”付大海又补充道。

    “好吧。”陈矩点头,答应随付大海一道去见朱翊镠。

    但身正不怕影子斜,要说很害怕也不至于,他只担心朱翊镠胡来不讲道理。

    ……

    见完朱翊镠后,陈矩又听从了付大海给他的建议,就在当天晚上便去拜见了冯保。

    朱翊镠莫名其妙地盯上他,他也拿不准到底是福是祸。

    关键,朱翊镠白天见他时,确实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以后多听冯保的话。

    可当他追问为什么要特意交代这个时,被朱翊镠反问:人家是你的上司,难道不应该听他的吗?

    显然,在陈矩看来,他与朱翊镠两个压根儿不在一个调上。

    可朱翊镠不这么认为,毕竟他是有心的。

    ……

    这次,王安来得很早。

    没有像昨天,非要等到手头上的事做完,而是吃完早饭就来了。

    只是他的心比陈矩还要忐忑。与陈矩相比,他不过是个小虾米,与朱翊镠更是没得比。

    而且,一见到朱翊镠的面,让他吓得浑身一激灵。

    只听朱翊镠笑呵呵地道:“朋友,你来了?”

    这样的称呼,他哪敢答应?

    王安唯唯诺诺地道:“潞王爷,您不要折煞奴婢……”

    朱翊镠笑道:“知道你不敢答应的,但没关系,你记着在心里就是了,真正的朋友是不在乎身份、地位、贫富之别的。”

    感动之余,王安深情地道:“能得潞王爷如此抬爱,奴婢真是三生有幸脸上有光!一定将潞王爷今天的话铭记于心。”

    朱翊镠觉得这时候应该给年轻人以鼓励:“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高攀不起,那就好好努力吧。不要等到五年十年之后,你依然有如此自卑的想法。加油!”

    朱翊镠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

    王安瞬间泪花连连,当即跪倒外地,感激涕零地道:“潞王爷对奴婢实在太好了,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感谢您。”

    朱翊镠一摆手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起来吧。感谢我的最好方式是努力做出自己的成就。”

    “奴婢一定加倍努力!”王安站起来紧握拳头。

    “哦,对了,你在内书堂读了几年书?”朱翊镠忽然问。

    “三年。”王安回道,“去年才出来的。”

    “如果我让你继续进去读三年,你愿意吗?”

    王安愣了一愣,稍有犹豫,然后才回道:“一切听凭潞王爷的吩咐便是。”

    “好!尚衣监,甚至整个二十四监局,都不缺像你这样的太监,却缺像伴伴那样有文化素养的太监,从下个月起,会有人安排你重入内书堂读书进修,你要珍惜如此难得的好机会。”

    “多谢潞王爷!”王安感动得稀里哗啦。

    “但要记住,不要对人讲这是我的主意。”

    “明白。”

    “我是见你颇有慧根,所以不想让你将来泯为众人,才提议让你重进内书堂读书进修的。”

    “奴婢对潞王爷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王安又要磕头拜谢,被朱翊镠拦住了。

第247章 防微杜渐 要一个人

    两天之后,王安重新进入内书堂读书进修。

    因为王安的资历实在太低,所以这件事没有引起什么人关注。

    除了王安自己感动之外,可以说并没有激起其他人一丝涟漪。

    对于宫里的太监而言,能进内书堂读书是一件荣幸的事儿。没有什么文化的太监很多,有机会进内书堂读书的太监却很少。

    最让王安感到幸运的是,居然无缘无故受到朱翊镠的关注,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与他做朋友,还让冯保和陈矩两位大珰帮助他、提携他……真是走了狗屎运!

    如同陈矩一样,王安对朱翊镠的这份情牢牢记在心中。

    这样,冯保—陈矩—王安形成了犹如老中青三代的一个圈子——加上朱翊镠,总共只有四个人。

    那三个人都高兴。

    冯保无意中找到一位心腹,当然高兴;陈矩得到冯保的照顾,当然也高兴;王安就更不用说了,他是三人当中最高兴的一个。

    对于朱翊镠而言,虽然遇见王安是一次偶然,王安与陈矩也不在他的计划内。

    但既然遇见了,他也不会白白错过此等大好的机会。

    陈矩和王安两个,本来就如同两块儿璞玉,只是一个时机未到所以尚未崭露头角,而另一个还很年轻所以需要时间打磨。

    朱翊镠只不过是利用穿越者的优势,抓住了充当两次“大贵人”的机会。说得难听点儿,就叫作捡漏或捡便宜。

    古人最懂得知恩图报了,陈矩和王安肯定感谢他——这一点,朱翊镠坚信自己的判断。

    ……

    也不知是否因为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缘故,为朱翊镠选王妃依然还没有提上日程。

    这件事朱翊镠早就催促过,而且已经征得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同意,王妃就定下李之怿。

    可礼部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为此,朱翊镠让付大海去礼部找礼部尚书徐学谟问明情况。

    付大海问完回来说,推迟正是李太后的主意,选王妃成婚肯定会在今年,但得等到十月份。

    朱翊镠唯有一声叹,但他也不好意思再去催促李太后了。本来这件事儿只要一催,李太后就要掉眼泪,总说朱翊镠这孩子想尽快离开她这个当娘的。

    其实,这哪是朱翊镠的本意?

    只不过是穿到一个尴尬的王爷身上别无选择罢了。

    李太后是真的舍不得儿子——对此朱翊镠早就看在眼里。

    没辙。

    那十月份就十月份吧,满打满算也不够五个月时间了。

    不妨再等等也好。

    反正离京之前还要解决辽东那边的一件大事儿:让李成梁李如松李如柏父子押解努尔哈赤进京,不能放虎归山。

    当然,现在全北京城估计没几个人听说过努尔哈赤。

    朱翊镠还得利用这五个月的时间,观察京城的政治局势。

    如今,张居正已经回籍,想必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在观望中,只有能够确定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态度之后,他们才敢表明自己的立场。

    朱翊镠刚好可以暗中观察,并在适当时候做出回应与反击。

    京城官员中有何风吹草动,已经交代冯保要盯紧了。

    至于万历皇帝那边的动静,由朱翊镠亲自出马。

    这天,他去了乾清宫东暖阁。

    万历皇帝正在阅览奏疏,但只是表面,看得出来并没有认真,肯定是走神了,想着别的事儿,不然目光不会长时间的偏离奏疏。

    而且,朱翊镠进去时,万历皇帝也没有发现。

    “皇兄?”

    “皇兄?”

    直到朱翊镠喊了两声,万历皇帝才缓过神来,抬起头来问道:“皇弟怎么来了?”

    朱翊镠睁着眼睛说瞎话:“闲着没事儿,找皇兄说说体己话。”

    万历皇帝信以为真,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皇弟请坐。”

    自那天紫禁城东长街集市开街以来,万历皇帝的心情便大好。他终于尝到了当皇帝的感觉,而且这两天也在努力寻找那种感觉。

    朱翊镠坐下来后,有心从前两天的集市说起,问道:“皇兄,紫禁城里赶集好玩儿不?”

    “当然好玩啊!”万历皇帝脱口而出,似乎一下子被拉回那种嗨皮的状态中,眉飞色舞地道,“皇弟你想一想,皇兄长这么大,还从未感受过外面的美好呢。只可惜,开街那天都是咱宫里的人,他们多少有些害怕咱们,所以多少都有不真实的一面,若真的像棋盘街那样,才叫好玩儿呢。”

    朱翊镠忽然道:“皇兄,自张先生离京后,你感觉如何?”

    万历皇帝微微一滞,问道:“皇弟,什么感觉如何?”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干脆直承:“皇兄,就是有没有忽然一下子感觉到身轻如燕?”

    万历皇帝笑了笑说:“皇弟,身轻如燕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但倍感轻松确实是有的。”

    朱翊镠又问道:“皇兄有没有想过自己亲政呢?”

    万历皇帝先是一愣,随即一声叹,面带几分苦笑,喃喃地道:“亲政?嘿嘿,娘亲都说了,现已人臣皆知,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

    朱翊镠带着目的而来,有心撺掇道:“皇兄,你也别怪皇弟不提醒你哈,娘亲说出那种话,肯定是当着皇兄的面,那时张先生身体还很强健,可眼下张先生不在京城,娘亲那话还是有待商榷的。”

    万历皇帝警觉地道:“皇弟,你为何忽然提及这件事儿?这就是你今天来多目的吗?”

    朱翊镠回道:“我也是看到赶集那天皇兄十分开怀的样子,皇兄已经足足憋屈了十年吧?”

    “皇弟,这种话你在皇兄面前说说倒无所谓,可要记住:千万不要被娘亲和大伴听见。”

    朱翊镠不以为然道:“皇兄,听见了也无妨,本来这就是事实,娘亲也心知肚明。”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必须征得娘亲的同意才行。”

    见万历皇帝仍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朱翊镠也只好暂且作罢,迅速跳转下一个话题:“皇弟今天来还真有一件事儿要恳请皇兄,想向皇兄要一个人。”

    “要一个人?皇弟要谁?”

    “努尔哈赤。”朱翊镠一字一顿极其认真。

    “……”

第248章 努尔哈赤,到底叫什么姓什么?

    “皇弟要谁?”

    从万历皇帝诧异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好像没听说过努尔哈赤。

    这也不难理解。

    因为毕竟此时努尔哈赤才二十四岁而已,锋芒尚未显露出来,没有引起明朝的关注。

    努尔哈赤引起大明关注是在他用他的祖父、父亲遗留下来的十三副甲胄起兵之后。

    而且还有一点,朱翊镠也不敢确定:当时大明王朝对努尔哈赤以及他的祖父、父亲称呼什么。

    以朱翊镠上一世从文献史料中对努尔哈赤(即清太祖)的了解情况来看,对努尔哈赤的“名”和“姓”都很模糊,并没有一个统一或者说都被认可的汉译名。

    因为满族当时还没有统一的文字记载(当时满族叫女真族,女真族有三大部,被努尔哈赤统一,后皇太极改女真族为满洲族)。

    目前所见的中国通史或清史著作中,几乎都将努尔哈赤的汉译名写为“努尔哈赤”。

    例如:1961年确定为“高校文科中国通史教材之用”的《中国史纲要》中就有这样的记述:“到了努尔哈赤时候,建州部的实力日益强大,先后合并了女真部的其他各部落。”

    再比如:10卷本的《清代全史》:“金国的缔造者、清朝的第一代皇帝努尔哈赤的姓氏和家世,是一个仍需考究的问题。”

    然而,关于努尔哈赤的姓名问题,在民族史和满文翻译领域中又都将他的汉译名写为“努尔哈齐”。

    而在清代文献中,也有“弩儿哈奇”的写法,包括努尔哈赤的祖父和父亲的汉译名也都没能统一,有写成“觉昌安、塔克世”的,也有写成“觉常刚、塔石”的……

    根据清朝官方文字记载,清太祖的名字毫无疑问应该写作“弩儿哈奇”,或者是“弩尔哈齐”。

    那为什么如今的清史论著中基本上都写成了“努尔哈赤”呢?

    其实,这种写法也是有一定史料依据的。因为明代文献中多将清太祖的名字译写为“奴儿哈赤”,并且屡屡见之于《明实录》的记载文字当中。

    试举两例:

    万历十七年(1589)九月乙卯:“始命建州夷酋都指挥使奴儿哈赤为都督佥事。”

    万历十八年(1590)四月庚子:“建州等卫女直(即女真)夷人奴儿哈赤等一百八员名进贡到京,宴赏如例。”

    可以看出,《明实录》的作者将清太祖的女真语名(当时满文尚未出现)译成“奴儿哈赤”,或称“建州夷奴儿哈赤”,反应了历来汉族统治者对少数民族的歧视。

    当然,这是题外话。

    然而,《清史稿辞典》和《中国历史大辞典》清史卷,两部大辞典的基本倾向都将清太祖名字确定为“努尔哈赤”,同时又揭示了被许多清史著作忽视的一个基本事实,努尔哈赤还有另一种写法,就是“努尔哈齐”。

    而且,有不少学者认为“努尔哈齐”才是清太祖最合适恰当的表述。

    理由之一:名从主人。清太祖伟大的贡献之一就是创制满文,他以及他的继承人皇太极都承认“努尔哈齐”这种译写法。

    理由之二:尊重历史。以《明实录》为代表的文献,故意写作“奴儿哈赤”,有贬斥之意。

    理由之三:努尔哈赤的弟弟都叫哈齐,如舒尔哈齐,雅尔哈齐。所以将努尔哈赤译写作“努尔哈齐”,既保留了原始的满文语音,又完全符合汉字的表意方式。

    这是关于努尔哈赤名字的争议,关于他的姓氏也一样。

    努尔哈赤姓什么?一般人可能都会毫不犹豫地说“爱新觉罗”。

    但其实,关于努尔哈赤的姓氏,文献记载也好,稗官野史也罢,都杂说纷纭,莫衷一是,成为一团历史之谜。

    据文献记载就有六种说法:认为努尔哈赤姓佟、童、崔、雀、觉罗、爱新觉罗。只是清朝皇室祖先以神话为名,认为其姓氏“爱新觉罗”原系天赐。

    无论是努尔哈赤的“名”和“姓”之所以谜团重重,最重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当时满洲初期没有文字,没有留下原始的满洲文字记载。

    只是据《清太祖实录》记载,清朝皇帝都认为自己姓爱新觉罗。其中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有三个仙女在池中沐浴,一只神鹊衔来一枚果子,落在三仙女的衣服上,仙女爱不释手,把果子放入口中,吞近腹里,从而有了身孕,生下一男孩儿,相貌奇异,而且刚出生就能说话,仙女告之,他姓爱新觉罗,名叫布库里雍顺——也就是清朝皇帝的祖先。

    后世都搞不清楚努尔哈赤到底姓什么,名字该写作什么,那大明王朝万历年间肯定不知道,当时估计也没人研究关注。

    所以,当朱翊镠说出“努尔哈赤”的名字时,万历皇帝诧异的神情,他并不觉得稀奇。

    朱翊镠只得如是般解释道:“皇兄,我要的人现在在建州左卫(今辽宁省新宾县境内),是觉昌安第四子塔克世的长子努尔哈赤。”

    万历皇帝依然一脸问号。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反正就是建州左卫里的一名小官儿,他的六世祖、五世族曾都掌过建州(左)卫,朝拜过本朝皇帝的。皇兄只需传一道口谕,给辽东总兵官李成梁就行了。”

    万历皇帝点了点头,感觉终于有些眉目。

    建州三卫是明朝在东北地区建州女真聚居地设置的三个地方军事行政机构的合称,包括建州卫、建州左卫、建州右卫,其指挥使一般都是女真族世袭首领。

    建州三卫早期归属于奴儿干都司,后来大多由辽东都指挥使司掌管。三卫的首领由世袭产生,但必须经明朝政府认可后方生效,并且每年都必须前往京师朝贡。

    明朝一般都是利用各部族之间的冲突及牵制,以进行对当地的统治,并在平时保持与三卫之间的互市往来,这一点在李成梁所管辖的辽东地区表现得尤为突出。

    万历皇帝问道:“皇弟,你要得的人就是建州左卫里的,也就是女真族里的一个人呗?”

    “嗯。”朱翊镠点头道是。

    “可本朝人数千千万,皇弟为何偏偏要一个女真族的人呢?皇弟要他何用?要他来作什么?”万历皇帝十分不解地一连几问。

    朱翊镠琢磨了一小会儿,其实来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要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万历皇帝这个人将是大明王朝最大的威胁吧?

    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鬼都不相信呢!别说这个时候,就是等到努尔哈赤席卷女真,甚至攻击大明时,夜郎自大的大明王朝还像在做梦中一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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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请努尔哈赤进京(求订求票支持!)

    朱翊镠回道:“皇兄,听说努尔哈赤擅长骑射,而且精通汉语,可谓是文武双全,我想聘请他来`得时学院`教授那些孩子。”

    “哦,是这样啊……”万历皇帝想了想,点头答应,“那好吧,改天我让人通知李总兵。”

    朱翊镠又道:“皇兄,为了表示对努尔哈赤的重视,能否派一个人去辽东邀请?”

    “有这个必要吗?建州三卫乃本朝所建,不过是本朝的附属而已,只要朕传一句话,他岂敢不来?”

    看,刚才说什么来着?大明王朝压根儿就没将女真族放在眼里,甚至远不及鞑靼、瓦剌那么重视。

    连万历皇帝都抱持这种骄傲自大的心态。

    朱翊镠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可是全大明王朝的心态,都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让他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如何改变这种状况?

    好在此时此刻面对的是万历皇帝,朱翊镠只好耐心解释道:“皇兄,话虽如此,可毕竟是求人。再说了,人家好歹也是酋长的孩子,给他一点面子又有何妨?”

    万历皇帝仍然深不以为意,说道:“皇弟,你是不知道,对待蒙古族、女真族那些蛮夷,就不能太客气,否则还以为咱们怕他呢。”

    朱翊镠又只得辩道:“皇兄,国事当如此,可这是私事。本朝乃礼仪之邦,讲理终究没什么错。”

    “那,好吧!”万历皇帝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继而问道,“那皇弟想派谁去请呢?”

    “曾朝节。”朱翊镠不假思索,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人选。

    万历皇帝微微一滞,似乎很难以接受,疑虑地道:“皇弟,用得着派一位侍读学士去吗?随便派一个人去就好了嘛,派侍读学士岂不是大材小用?”

    朱翊镠知道,万历皇帝还是那种骄傲自大的心理在作怪,他又说道:“皇兄,俗话说先礼后兵嘛,努尔哈赤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咦?”万历皇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讶然道,“皇弟像我一样深居宫中,如何认识他那么一号人呢?”

    朱翊镠眨巴着眼睛,朝万历皇帝笑了笑,说:“皇兄,皇弟可是经常偷偷出宫的哦,小道消息自然要比皇兄灵通一些吧。”

    万历皇帝也没继续追究,姑且信了。与他而言,这本来就是一件芝麻蒜皮的事儿,当天便谕旨曾朝节知悉。

    且不说这是万历皇帝的谕旨,为朱翊镠办事,曾朝节也无话可说,还欠他三大人情未还呢。

    所以,在接到万历皇帝谕旨的第二天,曾朝节便去慈宁宫偏殿拜访朱翊镠。

    坐定后。

    朱翊镠上来第一句话就郑重申明:“这件事可是奉旨而行,不算你还我的人情哦。”

    曾朝节也只能点了点头,不然还能怎么着?

    随即,朱翊镠又问道:“你对建州女真了解多少?”

    曾朝节摇头,之前他确实没有接触过。

    朱翊镠道:“这次派你去辽东,除了邀请努尔哈赤进京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完成。”

    “潞王爷请吩咐。”

    “你不是不了解建州女真吗?那就去深入了解一番,然后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出来,交给我皇兄。但我有一个要求:要从精神交往的层面去剖析、了解女真族。”

    曾朝节一愣,不解地问:“潞王爷,何为精神交往的层面?”

    “简言之,就是精神方面。我希望读完你的报告,要知道女真族为何在辽东能够再次复兴?他们族与蒙古族相比有何特别之处?辽东总兵官李成梁以及他几个儿子能否真的压制得住女真族与蒙古族?你需要做出一个预估。也希望他人结合你的报告,能看出一些端倪。这个有问题吗?”

    曾朝节想了想,不敢立即作出承诺,只是回道:“试试看吧,卑职尽力而为便是。”

    朱翊镠又叮嘱道:“辽东连年有战事,一向比较乱,你去了千万要小心,有什么困难,找李总兵商量解决,切不可独自一人盲目行事。”

    “卑职知道,请潞王爷放心。可是潞王爷,如果努尔哈赤不愿意来,该怎么办呢?”

    “由不得他,不愿意来也得来。”朱翊镠目光一凌,满眼杀气腾腾,“总之,让你去,就一定要带他来。只要不违法,你可以采取任何有效的方法措施。”

    “明白。”曾朝节微微颔首,继而又道,“潞王爷,可卑职不明白的是,为何一定要请努尔哈赤进京教授孩子骑射?还有,从潞王爷的言辞中可以看出,您对建州女真,以及努尔哈赤好像有相当的了解……潞王爷,您何以知道如此之多呢?”

    朱翊镠不客气地怼道:“这不是你关心的。”

    曾朝节十分耿直坦诚地道:“卑职只是关心潞王爷,很想提醒潞王爷,最近您管得太宽了,居然从京城管到辽东,这样对潞王爷并不是一件好事。”

    朱翊镠鼻子里轻哼一声:“怎么?莫非你又想弹劾本王不成?”

    曾朝节虽然受了委屈,可并不为意,只是平静地说道:“卑职并无此意,只是好心提醒。”

    “那多谢了!本王自有分寸,你将本王交给你的事漂亮地完成就行了,其它的事不用你担心。再说了,你一个侍读学士,担心又有何用?”

    “好吧!”曾朝节叹了口气,感觉与朱翊镠还是难以交心,“那怪卑职多言,潞王爷保重!”

    “去了辽东,你也要保重!”

    “潞王爷,您原本计划何时出发?”

    “当然越快越好,你除了请人,还有任务呢。有皇兄的谕旨,请人应该不难,难的是另一个任务。”

    “微臣明白。”

    第二天一大清早,曾朝节就带着万历皇帝的谕旨出发了。

    这件事,朱翊镠暂时还没有告诉李太后,而万历皇帝也没有知会内阁和其他大臣。

    也就意味着,曾朝节平静地去了辽东,没有引起几个人的注意。只有像冯保、陈矩等为数不多的,与朱翊镠密切接触过的人注意到了。

    尤其是冯保,他越来越感觉朱翊镠在布局,布一个很大很大的局……如果是真的,那倒是他希望看到的,毕竟他幻想过。

    当然,暂时没有告诉李太后曾朝节前往辽东的消息,并不代表李太后就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相反她很快就知道了。

    不得不承认,在紫禁城里,只要李太后想知道,就没有她调查不出来的,代替万历皇帝秉持国政十年,可不是糊里糊涂过来的。

    这天,与朱翊镠一起用过早膳,李太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镠儿,你让你哥派曾朝节去辽东作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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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建州女真

    “娘,请一个对本朝不利的人。”

    在李太后面前,朱翊镠倾向于说出部分事实。

    但也不可能说出全部事实。

    “对本朝不利?”

    李太后神情一紧,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儿子,急切想听下文。

    “嗯,孩儿请皇兄派曾朝节去辽东,是想去请建州女真族里的一个人,名字叫作努尔哈赤。那是一个尚未崭露头角,但将来势不可挡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终非池中物。”

    朱翊镠说这段话很认真,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感觉。

    因为这阵子对他实在是刮目相看,所以李太后听得也很认真。而且相对于年轻识浅的万历皇帝,李太后更会捕捉信息。

    她迅速敏锐地锁定了“建州女真”那四个字。

    李太后历经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她对建州、建州三卫、以及建州女真有一定的了解。

    北方的建州,是永乐皇帝于永乐元年(1403年)设置的,当时明朝欲压制北元残余势力,于是在女真聚居地设立了辽东指挥使司,开始着手控制女真族的各个部落。

    到了宣德八年(1433年),因为统治者对国内少数民族的偏见与漠视,以及治边政策的失误,导致引发了“癸丑之役”,直接引来朝鲜军队第二次对建州的入侵。

    当时建州部已经一分为二:建州卫和建州左卫。猛哥帖木儿(即努尔哈赤的六世祖)时为建州左卫左都督(即指挥使)。

    猛哥帖木儿于宣德八年被兀狄哈野人所杀,建州部被迫南迁,最终定居于辽东东部边墙之外、南抵鸭绿江的赫图阿拉一带。

    建州在发展的过程中,明政府又设立了建州右卫,与建州卫、建州左卫合称建州三卫。

    自弘治朝起,建州女真与辽东明军的冲突日益减少,由朝贡形成的贸易关系日趋活跃。

    居住在辽东边墙之外的建州三卫,社会经济发展很快。他们使用的铁质农具、日常生活用品,主要依靠对明朝的朝贡贸易获得。

    建州女真前往北京朝贡的人数通常有数百人之多,他们向明朝进贡马匹、貂皮、人参、木耳等土特产品,然后明朝通过赏赐的形式送给他们所需要的衣服、彩缎、麻布和粮食等。其中,明朝最受欢迎的是女真人的貂皮,而女真最受欢迎的是汉人制造的铁锅。

    然而,从弘治到嘉靖年间,建州女真经过几十年的修养生息,在鸭绿江流域不断发展壮大。

    到了嘉靖末年,时任建州右卫指挥使的王杲,首先向明朝统治者发动挑战。

    如:嘉靖三十六年(1557)王杲领兵攻打抚顺,杀害明军守备彭文洙;嘉靖四十一年(1562)又攻打凤凰城、汤站堡,杀辽东副总兵黑春……总之,被王杲杀死的明军将领还有几十个。

    到了万历二年(1574),又发生了一次冲突,双方各有死伤,明朝政府一怒之下,决定停止贡市贸易,致使建州右卫生计困难,王杲便纠集蒙古土默特、泰宁等部,大举进犯辽阳、沈阳。辽东总兵官李成梁迅速调集各路明军反击,一直打到王杲的老巢古勒寨。

    那是对王杲的一次重创。

    明朝消灭了王杲之后,朝廷接受了李成梁的建议,修筑宽奠、长奠、永奠、大奠、新奠(均位于辽宁省宽奠(亦可写宽甸)满族自治县境内)和张其哈喇甸子(今辽宁本溪满族自治县境内)六堡。

    这样,就等于是打破了由辽东边墙形成的汉人与女真人的习惯界限,再加上王杲被献俘于北京后,“磔杀”后悬首蒿街。

    这发生的一连串事,引起建州女真栋鄂部首领王兀堂以及王杲子孙(尤其是王杲的儿子阿台)的强烈不满,导致这些年辽东战火连年不息就没有停过。

    ……

    因此,以朱翊镠的后世观,觉得提及“建州女真”,应该是一个非常敏感抓耳朵的话题,很可惜从万历皇帝那儿并未感受到。

    只不知李太后感觉如何。

    所以朱翊镠认真说完后,凝望着李太后这个颇有能力的女人,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变化。

    只见李太后紧蹙双眉,沉吟片许后,喃喃地道:“这些年来,建州女真让人着实闹心啊!对他们好一点吧,他们休养生息发展壮大,一旦得势,就蠢蠢欲动不老实了;可限制掣肘他们,不与他们贡市交易吧,他们又破罐子破摔,不断骚扰边境。打他们,咱又落不到一丁点好处;不打他们,他们又时不时地生事。镠儿你说,对付北方的那些蛮夷,有何良策?”

    不得不说,尽管李太后是个女流之辈,但对北方少数民族的问题看得很准确。

    无论与女真,还是与蒙古,反正跟他们那些人较真或是打仗,确实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想想,大明如同一大富豪,而女真或蒙古,还有其它少数民族这时候如同一穷得叮当响的乞丐,让大富豪与乞丐打架有什么意思?打赢了又能怎么滴?

    打仗的结果好像,似乎,确实唯有一个:只有失,没有得。

    但要彻底消灭他们,肯定又不现实。否则这个千古难题也不会留到现在。少数民族的问题从大汉朝时期就开始凸显出来了,此后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直到新中国“和平共处、平等团结、区域自治”等一系列方针政策确立后才出现好的转机。但也只是好的转机,直至今日仍有一些难题尚未彻底解决。

    朱翊镠想了想,回道:“依孩儿之见,恐怕只能和平共处,以本朝先进的文化教育感化他们吧?如果他们观念不改变,总想着没有吃的穿的就去周边强杀劫掠,那现阶段对付他们的任何方针策略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李太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问道:“那镠儿请一个人进京,就能有效解决吗?”

    朱翊镠摇头而笑:“娘,可没有这么容易哦,孩儿只是帮助皇兄解决眼前的一个问题。”

    “眼前什么问题?”李太后警觉地道,因为她不由自主地第一时间想到杭州兵变与泉州兵变,以为朱翊镠又有什么类似的预知。

    站在朱翊镠的角度,说是“预知”的确没错。对努尔哈赤以“七大恨”祭天,正式宣布脱离明朝的藩属,向大明宣战的这段历史,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七大恨”多是七拼八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不过是努尔哈赤挑拨女真与明朝的仇恨,只有第一点算是有根有据,明朝有所亏欠,那就是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之死。

    ……

    。

第251章 努尔哈赤的仇恨

    如果不加阻止,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建州(右卫)几个月之后将会发生古勒之乱(万历十一年初,即1583年初)。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都在战乱中死去。

    说到觉昌安和塔克世两人的死,还得提到王杲这个人。

    虽然王杲几年前就已经被明朝正法,但他的儿子阿台、阿海都逃脱了,而且重新修复了古勒城,还新建了沙济城、黑机革城。为报父仇,他们兄弟俩招兵买马,很快又发展壮大起来,并经常骚扰明边。

    这样,阿台和阿海都被李成梁纳入通缉处死的黑名单中。

    万历十一年初,阿台、阿海兄弟联合蒙古部落,预谋掠夺广宁、开原以及辽河一带。此事被图伦城主尼堪外兰侦知,他立即派人骑马到广宁报告给了李成梁。

    尼堪外兰,又作尼康外郎,是中国明朝后期女真领袖之一。他生于建州女真部加哈,从小就抱有远大的志向,想挤进明朝的官吏队伍中,当个封疆大吏啥的,不然也得要当个女真人的大首领。

    尼堪外兰确实也比较精明能干,又会笼络人心,所以在二十多岁时便当上了图伦城(今抚顺县汤图乡附近)的城主。

    因为几年前发生了明廷派官军攻打建州右卫的古勒城,最终将城主王杲抓获,押赴北京正法的事件。

    所以尼堪外兰看到王杲的亲家,即建州左卫指挥使觉昌安、王杲的姑爷塔克世,为了保全性命而暗中投靠明朝边官、升官发财的事实。

    (当时建州女真最强悍的人就属王杲了,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为了与王杲交好,将女儿嫁给王杲的儿子阿台,又让儿子塔克世娶王杲的女儿,相当于是儿女双亲家。据某些历史学家考证,王杲正是努尔哈赤的外祖父。)

    当时,尼堪外兰一方面看到明朝的强大,认为王杲等反对明朝犹如鸡蛋碰石头,不知量力。另一方面,他也看到投靠明廷便能得到巨大的好处。

    因此,尼堪外兰处处巴结明朝边官,瞧不起女真人,也瞧不起建州女真各大小部落的首领。

    为了交结辽东总兵李成梁,日后好借汉人边官之势当王称霸,尼堪外兰多次到广宁进贡,最多时一次带去50多匹好马,上百斤人参,数十张貂皮,几车鹿茸。每次见到李成梁,呼为太爷,稽首匍匐,而李成梁却大大咧咧,能留他吃几顿饭就算不错的了。

    但尼堪外兰总不死心,进贡送礼如常,终于等到一个表示衷心的好机会:发现阿台、阿海密谋进犯大明。

    而时任辽东总督的周泳,早就听说过古勒城死灰复燃的消息,并到过南关哈达部进行过寻衅,他正琢磨着同李成梁合计除掉王杲之子。

    李成梁这时刚好又接到了尼堪外兰的密报。鉴于这种局势,辽东总督周泳决定派李成梁率兵,分两路向建州右卫讨伐。

    李成梁到了抚顺城,先找到了尼堪外兰,叫他当向导带路。在尼堪外兰(当然也有觉昌安和塔克世的协助)的指引下,先破了沙济城,杀死了阿海,然后将古勒城团团围住。

    然而,由于此城依山据险,李成梁亲临督战,明军连攻两日两夜,也未攻下此城。

    李成梁大为恼火,责怪尼堪外兰。

    尼堪外兰受到责备后,便依照李成梁的授意和指示,亲自跑到阵前,对着城门楼大声呼叫:“太师有令,杀死城主归降的,任命他做本城城主。”

    这样,城中人心动摇。城楼上的一个兵卒私心上来,一刀就刺死了城主王杲的儿子阿台,并大声说:“我是城主了,开门投降。”

    守城的兵卒一看城主已死,纷纷倒戈,并打开城门。

    可戏剧化的是,李成梁破城后,因为怒气未消,居然自食其言,纵兵大肆屠杀城中老幼,结果两千余名无辜的军民均被杀害。

    是时,因明军围城,建州左卫都督觉昌安到城中营救孙女,塔克世跟着又进城寻找父亲,就这样两人都被困在城中。

    明军破城后,纵火烧房,觉昌安死于火焚,塔克世也被官军误杀,父子均死于那次战祸。

    一场本可避免的悲剧就此引发……

    尼堪外兰因引导官军杀死阿台、阿海有功,与明边吏关系日益亲近。并在李成梁等支持下,准备在抚顺城附近建立嘉班城,亦作甲板城(今抚顺市东大甲邦)。

    努尔哈赤闻迅,异常的气愤,立即前往抚顺城,向边吏追究其祖父、父亲死难的原因。

    抚顺边官的一个将吏敷衍解释,努尔哈赤不服,那个将吏便威胁他说:你不听话,官军将援助尼堪外兰,筑城嘉班,作建州主(即满洲国主)。

    后来这句话传出去,建州各部众便纷纷归附了尼堪外兰。

    明边吏这边觉得理屈,因为觉昌安和塔克世早就归顺了明朝,并且帮助明军做过很多事。因此把觉昌安、塔克世的尸体归还了努尔哈赤,并给他30匹马、30道敕书,并答应他承袭建州左卫指挥使(原文:“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封龙虎将军,复给都督敕书”)。

    努尔哈赤认为尼堪外兰是杀害祖父、父亲的仇人,所以再次到边关强烈要求处死尼堪外兰。然而,边将认为,觉昌安、塔克世的死与尼堪外兰无关,不接受他的要求。

    于是,在万历十一年五月,努尔哈赤起兵,决心与尼堪外兰决一雌雄。

    尼堪外兰住在图伦城,努尔哈赤感到力弱兵单,便联合沾河寨主常书等百余人向图伦城发起进攻。努尔哈赤手下的猛将额亦都发动的攻势相当激烈,还没等他亲临城下,图伦城已被攻克。

    尼堪外兰一看形势不好,便丢下城池军民,带领妻子和仆人逃到浑河部新建不久的嘉班城去了。

    同年八月,努尔哈赤又整顿兵马,前去进攻嘉班城,但因为有人泄密,尼堪外兰又一次逃走了。

    可好景不长,尼堪外兰与努尔哈赤的交锋中,每次都是失败,像丧家犬一样被追得四处乱窜,最终三年后(1586年)被杀。

    所以,尼堪外兰被满清视为汉奸,视为满洲之仇敌。

    但万事都有两面性,也有人认为,尼堪外兰实为满洲之功臣,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努尔哈赤的崛起。殊不知,自古英雄豪杰,若不经心志之拂乱,未必能奋发有为,故敌国外患之来,实磨砺英豪之一块试金石也。

    这便是没有朱翊镠参与进来的历史。

    现在朱翊镠参与进来了,当然不会让这段历史按部就班的发生。

第252章 一心为大明!

    眼前什么问题?

    朱翊镠自己很清楚接下来会面临什么问题,可未来之事,这时候要对李太后怎么解释呢?

    他想了想,如是般回道:“娘,孩儿预感努尔哈赤想脱离咱大明的藩属,甚至危及皇兄的皇位。”

    这绝非危言耸听,但在李太后听来却是。她愣了一愣,好像听错了似的,诧异地道:“镠儿,危及你皇兄的皇位?”

    “嗯。”朱翊镠确定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可能呢?”李太后一副犹然不信的深情,淡然一笑,那笑中带有两分轻蔑之意。

    随即,她又慢悠悠地说道:“建州女真部,总共也没多少人,仅辽东李成梁总兵一人就能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他们又哪有实力危及咱朱明的江山?”

    尽管朱翊镠对李太后的话感到有些失望,他真心希望李太后与万历皇帝表现出很大的不同。

    原来,李太后也只是对建州女真多了几分了解,骨子里依然还是藐视少数民族,认为他们不可能对汉统江山构成威胁。

    这一点,李太后与万历皇帝,与朝中其他大臣一个样。

    但实事求是地说,若非朱翊镠穿越的身份,已经知道、熟悉这段历史,任凭谁都不会相信,努尔哈赤以十三副甲胄起兵打天下,最后居然能成功!

    面对李太后的自信,朱翊镠只好,也只能劝说道:“娘,防微杜渐嘛,世上事一切皆有可能,俗话说得好,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况且,娘亲也知道,若非张先生致力于改革,我朝之前国库空虚,每年入不敷出,确实有许多问题尚未解决,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强大。”

    李太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是啊!想着你爷爷、你父亲当政时,国家财力有限,虽然没有外族能危及我朝统治,但国家确实弊病丛生,咱是应该居安思危,不能自以为是马虎大意。”

    “娘,孩儿就是这个意思。”朱翊镠兴奋地道,“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和任何一个民族。”

    李太后忽然神情一警:“镠儿,你曾提防杭州、泉州,可我们都没有放在心上,结果最后预言成真了,那这次会不会也……”

    余下的话,李太后没敢说,她紧张地望着自己儿子。

    “娘,不会的。”朱翊镠当即拍着胸膛保证道,“孩儿已经想好了应付的策略,只恳请娘亲不要阻挠……”

    “我为什么要阻挠?”李太后十分急切地打断。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朱翊镠忙解释道,这时候也不想隐瞒,非常坦诚,“孩儿是担心身份特殊,所以做事儿会招来娘亲、皇兄以及朝臣的不满,到时候把事情给搞砸了。”

    “镠儿放心,只要你一心为咱朱明,娘保证不会阻拦你,而且还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李太后信誓旦旦地道。

    有李太后如此承诺,朱翊镠当然开心,“娘,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孩儿的心吗?孩儿姓朱,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当然一心为咱朱明的江山啊!”

    其实,朱翊镠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口:不仅要为朱明,而且还要让朱明登上世界的巅峰呢。

    只是这话的“逼格”着实太高,由他一个王爷说出口,会让人觉得是不是吃错药发了神经!

    李太后听了,欣慰地说道:“镠儿,娘当然相信你啊,之所以推后你选王妃、成亲的日子,不就是希望能与镠儿多聚些时刻吗?你不会怪娘吧?”

    朱翊镠道:“娘,你这是说哪里话?孩儿怎会怪你呢?孩儿当然明白娘的心。”

    关于推后选王妃一事,朱翊镠本没打算主动提及,没想到李太后这时候提出来了。

    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能与镠儿多聚些时刻就多聚些时刻,娘也只能如此了。届时,天下的好地方任你选,你想去哪儿就藩就去哪儿就藩。”

    “多谢娘亲!”

    “哦,对了,镠儿,既然说到此事,那娘不妨多问你一句,你想好了去哪儿就藩没有?”

    “还没有呢。”

    关于藩地,朱翊镠确实还没有想好。但其实,说没想好也不准确,他只是一直琢磨着以另一种方式,想看看有没有可能。

    “如果镠儿有心仪的地方,就与娘说;如果没有,娘就让朝中大臣帮你选,一定不会亏待镠儿的。”

    “娘对孩儿真好!”朱翊镠带着几分娇气,趴在李太后肩膀上。

    李太后抚摸着他的头,眼眶里又情不自觉地噙满了泪花。

    ……

    虽然曾朝节只身前往辽东当时没有引起朝臣的注意,但翰林院一位侍读学士没有点卯当值,这事儿很快就被扒出来了。

    都知道他去了辽东。

    都知道他去辽东是为了专门邀请一个叫作努尔哈赤的年轻人。

    还都知道这是朱翊镠的主意,请努尔哈赤进京只是为了让他教授得时学院的孩子们骑射术。

    然后一个个都纳闷儿起来,像万历皇帝当时一样。

    “专门派一位侍读学士去邀请建州女真部里的一位年轻人进京?搞没搞错?人家有那么大的脸吗?”

    这样,又很快将努尔哈赤的底细给扒出来了。

    虽然没有几个人研究建州女真部,但努尔哈赤还是有人知道的。毕竟他的祖父与父亲早已归顺大明,且为大明做过许多事。

    扒出努尔哈赤的身份后,京官们变得淡定了许多。

    准确地说,是警惕之心消失。因为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都是大明的“朋友”……

    那,邀请努尔哈赤进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谁能想到,此人正是将来摧毁大明王朝的敌人!

    然而,没有放松警惕的大臣也有——这主要归功于朱翊镠最近的“超级表现”——像申时行、梁梦龙那样接触过朱翊镠的人,总隐隐感觉这事儿很不简单。

    尤其是曾经总督过蓟、辽、保定军务的梁梦龙,他与土蛮交锋的次数很多,深悉那帮人的厉害。

    加上之前朱翊镠成功预测过杭州兵变与泉州病变两件事。

    让梁梦龙更是觉得朱翊镠的目的恐怕不简单。

    所以,尽管知道外臣应该与朱翊镠这个潞王爷保持一定距离,避讳过于亲近,但他为了心安,还是决定见朱翊镠一面。

    ……

    。

第253章 无与伦比的,香与吝啬

    梁梦龙来的目的简单明了,他只问了朱翊镠一个问题:辽东是不是要出事儿的节奏啊?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朱翊镠最近给他一种感觉:无论目光聚焦到哪里,哪里就有问题。

    好像很灵验,犹如打不破的魔咒般,杭州、泉州莫不如此。

    朱翊镠倒是也没有隐瞒,直不笼统地回答了一个“是”字。

    抛开努尔哈赤的问题不说,辽东的兵事本来就不断嘛。

    既有蒙古人,又有女真人,还有朝鲜人不断骚扰……

    加上李成梁在辽东推行的牵制战略:故意以蒙古族牵制女真族,以女真族牵制蒙古族。

    使得辽东连年有战事,岁岁要兴兵——恰好李成梁也好这一口。

    作为一个出色的军人,当然需要有仗打。有仗打,才会有军功,才能体现他自身的价值,才能得到朝廷的尊重与赏赐。

    这也是为什么在张居正担任首辅期间,出色的军人或者叫军事家很多,像俞大猷、殷正茂、谭伦、方逢时、梁梦龙、吴兑等等……

    但同时代,只有李成梁的名气可以与戚继光相提并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了李成梁打仗确实牛叉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辽东年年有仗可打。

    梁梦龙倒是想多问朱翊镠几个问题,但朱翊镠没给机会。

    本来,之前就特意叮嘱过,作用朝中重臣,不要动不动前来拜访他这个潞王,容易惹人非议。

    所以,朱翊镠三言两语将梁梦龙打发走了。

    关于辽东的问题,只要将努尔哈赤控制住,其它暂时不急。眼下最急的事,应该是张居正。

    反正朱翊镠是这样认为的。

    张居正回籍的时候,就引发了官民的一片议论。

    如今,他人已经抵达江陵,顺利安稳地到老家,那朝局会向着哪个方向发展呢?这才是朱翊镠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

    努尔哈赤的问题虽然严重,可朱翊镠想好了应对之法;而张居正离京后的一连串问题,朱翊镠都不敢百分百的确定,毕竟在他的干预下,历史已经悄然发生改变……

    ……

    这不找朱翊镠还好,一找,梁梦龙心里反而更加没底了。

    朱翊镠可是明确告诉他辽东会出事儿,可并没有告诉他该如何积极防备。而且,辽东会出事儿,那到底这事儿多大?他也不清楚。

    因此,如果这样看的话,问还不如不问的好,反而徒增烦恼。

    但作为兵部尚书,梁梦龙还是第一时间向内阁汇报了情况。

    然而,内阁也拿不定主意,其实是不敢拿主意。

    稳定压倒一切。不能因为朱翊镠请努尔哈赤一个人进京,就让李成梁将辽东掀个天翻地覆吧?

    ……

    一个有抱负有思想的人,很少能感觉到自己悠闲。

    朱翊镠看起来好像,确实是悠闲了两天,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这天,朱翊镠正在房间里睡午觉,听到赵灵素喊他。

    “潞王爷,潞王爷……”

    起初他还以为是在做梦呢,直到付大海跟着也喊了两声:

    “潞王爷,潞王爷。”

    朱翊镠这才极不情愿地翻了一个身,懒洋洋地,但以责斥的口吻道:“什么事儿呀,非得这时候催我起床?”

    付大海回道:“潞王爷,武清伯来了。”

    一听到“武清伯”三个字,朱翊镠就感觉腻味得很,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李伟那个邋遢样儿。

    本想学学李太后,避而不见李伟那个现世宝,可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

    所以,朱翊镠吩咐付大海道:“请他进来吧。”

    付大海转身去了。

    可朱翊镠依然躺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就没有起床的意思。

    “潞王爷。”赵灵素不得不轻轻地喊了一声。

    “知道了。”朱翊镠真是闭着眼睛回答的。

    “潞王爷,该起床了。”赵灵素道,“武清伯是潞王爷的外公,不能让老人家等你吧?”

    “等等又何妨?”朱翊镠依然像睡着了一般纹丝不动。

    “潞王爷,怎么说,武清伯比你高出两辈儿。”

    “好吧!”

    朱翊镠翻身而起,趁赵灵素不注意,“啵”的一声,亲了她一口,回味无穷地说道:“真香!”

    赵灵素脸色一红,娇嗔道:“潞王爷,你……”

    但其实心中激动无比,恨不得朱翊镠再来一次。

    朱翊镠大大咧咧地笑道:“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赵灵素稍作平复,说道:“潞王爷,被人看见了,终究不好。况且你不是马上要娶李姑娘吗?还是多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吧。”

    “娶了之怿,你在我心中也是无与伦比的啊!”

    赵灵素勾着头,心儿激荡,双手儿不断拧着自己的衣角,虽然早已经是朱翊镠的人了,但忽然听到这样肉麻的情话,心跳还是会加快,还是有一种初恋的感觉……

    不用说,朱翊镠也知道武清伯来的目的:付了钱,也承诺完了,可事儿还没替他办呢。

    人家不找上门来才怪!

    可朱翊镠这家伙故意似的,慢腾腾地起床后,还喝了一杯水,喝完水非要坐着休息一会儿,这才悠哉悠哉地出了房间准备去见武清伯。

    李伟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见朱翊镠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问道:“我说外孙,你不是说很快就能为我办妥吗?咋还不见你一丝动静反而睡大觉呢?”

    李伟不仅不耐烦,还带着责备的小情绪。

    朱翊镠也不说话,只信心十足地伸出三根手指。

    “外孙这是什么意思?”

    “三天之后。”

    “我说外孙,十年之后,也算是三天之后。”李伟这下变聪明了,“你就给个具体时间,行吗?”

    “我说三天之后,就不会超过四天。”

    “真的?”李伟登时眉开眼笑。

    “外公不相信我,那你给我钱作甚?”

    “外孙还记得外公给过你钱就好啊!外公还怕你忘了呢。”李伟终于大松一口气。

    “放心吧,外公就安心准备升侯便是。”

    “好好好!外公回家等你信儿。”

    “嗯。”

    朱翊镠一摆手,吩咐付大海送客。

    然而,李伟却还没有立即离开之意,舔着脸道:“好外孙,外公有点口渴,你有啥好茶,拿出来泡一杯给外公喝了再走呗?”

    “外公不是只喜欢喝白水吗?”

    “那是劝你们年轻人不要多喝白水,毕竟白水喝多了伤肾,可像外公这把年纪就不用顾忌了,还是喝点茶水有利于身心健康。”

    朱翊镠不客气地道:“我看外公就是小气吧?舍不得给客人茶喝,所以编出那些个理由。”

    武清伯的吝啬,那可是出了名的,简直无与伦比!

    ……

    。

第254章 利用武清伯升侯,再次冷却张居正

    反正在历史上,武清伯也于万历十年加封武清侯。

    其实不用朱翊镠游说,原本这件事最大的障碍就是张居正,如今张居正已经离开京城,那武清伯升侯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李伟性急,朱翊镠又忽悠了他的钱……那只得前往李太后那儿游说去。关键,朱翊镠当时主动要帮助李伟,还有另一层面的考虑。

    无论李太后怎么不喜欢李伟,但李伟终究是她亲生父亲。

    张居正之所以反对李伟从武清伯升到武清侯,一来是因为祖制所限不想逾越,二来是因为太讨厌李伟这个人了。在他的改革途中,李伟曾多次羁绊、抗议,甚至与儿子李高、驸马都尉许从诚合联合起来,谋害张居正极其同党。

    所以,张居正坚决反对李伟升侯。

    可李伟不死心,惦记了好多年。

    因为张居正死活不松口,李太后也不答应。

    这事儿便一直悬而未决。

    在张居正生病期间,李伟看似关心,实则心里的小九九路人皆知。

    一听说张居正要回归故里,立马儿活跃起来,跑到女儿李太后那里直言要升侯。

    只可惜李太后仍然不依。

    这才被朱翊镠抓了一个空子,当时就在李太后面前陈说此事儿,还扬言李伟的话有一定道理。

    当朱翊镠第二次提及时,李太后依然在犹豫,但考虑的已经不是祖制的问题,而是张居正刚离开京城没多久,就升武清伯为武清侯,本来这事儿张居正极力反对,如果答应,那是不是对张居正不尊重?

    所以,李太后语重心长地道:“镠儿,即便给你外公升侯,也不能急于一时啊。”

    殊不知,这正是朱翊镠需要的。

    他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大事就是决定拯救张居正,除了给张居正治病,这阵子他所做的,说到底可以归结为一点:冷却张居正。

    让张居正不再那么高调,不再处于万众瞩目的光环之下,不再被人认为还是“摄政王”……

    这是朱翊镠的一个思路。

    从暗推申时行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到怂恿张居正回籍调养,中间还有许多小的环节,基本上都是遵循这一原则:像张居正离京时,不建议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为其大张旗鼓地饯行也是基于这种考虑。

    这么做的出发点,其实也很简单:万历皇帝对张居正早已记恨在心,只是一方面不敢表现出来,一方面又需要张居正。

    如果,假如张居正的风头没有那么强盛,或许万历皇帝就不会白眼狼似的清算他了。

    当然,这只是假设。

    朱翊镠现在既然参与进来这段历史,不就是要试图改变吗?

    恰好,武清伯李伟升侯一事,朱翊镠觉得可以利用利用。

    他对李伟可没什么好感,绝非真心想帮他升侯,否则也不会顺手牵羊索要两万两银,更不会在李太后面前帮助李伟陈说。

    可这时候如果答应升侯,站在李太后的角度,当然需要考虑张居正的感受,以及朝中官员对张居正的看法,毕竟她还想着张居正调养半年之后能够还朝视事呢。

    面对李太后的疑虑,朱翊镠的心事当然没法儿直言。

    但他从另一个角度说道:“娘,外公年事已高,他想要升侯,恳请娘亲好多年了,总不能让他含恨而终吧?”

    听到“年事已高”、“含恨而终”这样的话,李太后身子微微一颤,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

    “这些年来,娘也很难做!一头是张先生,他致力于改革,不能让咱自家人给张先生挡道儿吧?一头是你外公,他是什么样的人,镠儿还不清楚?偏偏执着于禄位不肯罢休。让娘怎么选?只能拒绝你外公呗,可他就是不能理解。”

    “哎!”李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

    朱翊镠不客气,但也是实事求是地说道:“娘,不是孩儿瞧不起外公,他本来就是泥瓦匠出身,难道还能企图他懂得娘亲那份胸怀天下的心吗?外公不能懂娘的心,可张先生懂啊!所以,如果这样看的话,那娘亲还是答应外公的请求吧。”

    李太后依然犹豫,喃喃地道:“只是镠儿,这张先生刚离开京城不久,咱就背着他答应给你外公升侯,让朝臣怎么看?待张先生回京,又让娘如何向张先生交代?”

    朱翊镠道:“娘,张先生像娘亲一样胸怀天下,他一定理解娘的苦衷。娘此举不过也是为了尽一份孝心,张先生虽也有偏执的一面,但他肯定能理解。”

    李太后想了想,又问:“镠儿觉得这么做合理?”

    朱翊镠笑了笑:“娘,其实外公早说了,没什么理不理的,要找理都能找到,只不过是娘亲和皇兄的一句话而已。给外公升侯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李太后的态度稍有所缓和,又问道:“不知内阁几位阁臣怎么看?”

    “娘,只要你透个信儿,他们还能怎么看?当然照办呗。”

    “那张先生为什么就能坚持呢?”

    朱翊镠道:“娘,本朝,甚至可以说历朝历代,只有一位张先生。张先生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梁启超先生可谓是中国承前启后的一代巨擘,他评价张居正是“明朝唯一的一位大政治家”,绝非信口胡诌,肯定是有依据的。

    李太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让你皇兄给内阁传口谕,加封你外公为武清侯。”

    朱翊镠掏心掏肺地道:“娘,说句不好听的,外公还能活几年?就满足他这个心愿吧。”

    “嗯。”李太后总算释怀。

    确实,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武清伯李伟将于万历十四年,即公元1586年,也就是四年之后去世。

    依老国丈的身份,从武清伯升到武清侯,虽然有违祖制,但正如李伟自己所说,也能找到依据,可升可不升,不过是李太后或万历皇帝一句话的事儿,其他朝臣最多不过私下里嘀咕两句。

    原本的历史本就如此。

    这样,李太后答应了武清伯升侯。

    谕旨传到内阁时,以申时行为首几位阁臣自然没话说,依旨而行。

    只是,正如李太后担心的那样,几位阁臣,包括朝臣都想着:张居正刚离开京城不久,就一反张居正之前的坚持,决定升武清伯为武清侯……难道是要传达什么样的信号不成?

    政治风向标,当官儿的没有谁不关心,一时间围绕此事议论如潮。

    表面上看是加封武清伯为武清侯,但已经没有几个人关心这件事的本身了,而是纷纷联想到张居正以及他的政治地位。

    李伟不管那些,他高兴,将朱翊镠吹到天。

    朱翊镠当然更高兴。

    ……

    。

第255章 更加迷惑不解(求订求票!)

    李伟从武清伯升到武清侯,前去道贺的官员很多。

    当然也有真心前去道贺的,比如驸马都尉许从诚。

    但大部分官员前去道贺的同时,其实是想打听打听:为什么李太后这些年一直坚持着,张居正一离开京城,她就立马儿答应武清伯升侯呢?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玄机?

    可谁也不敢去问李太后,那只有来问问武清伯现在的武清侯了。

    所以,官员们扎堆儿地来。

    李伟惦记了那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他也高兴,只要有人问,他就乐此不疲地解释。

    “全靠我的好外孙潞王爷啊!是他说服了他娘亲。”

    然后,将朱翊镠大夸一顿。

    大部分官员听了是朱翊镠,不由得暗自感慨:原来又是潞王,他最近的能力着实惊人啊!

    有些官员还十分好奇,接着又问道:“武清侯,那潞王爷为什么能够说服太后娘娘呢?”

    言下之意:毕竟之前李太后可是毫不松口啊!

    李伟如实回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好外孙说他有办法,具体用什么办法说服我那固执的女儿,恐怕只有去问我外孙他本人了。”

    官员们不敢去问李太后,同样也不敢去问朱翊镠的。

    眼下谁愿意与他打交道呢?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被朱翊镠盯上的人……哎,说多了都是泪。

    于是,有些官员试探性地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张先生离京,所以李太后态度发生了改变?”

    这才是他们最想知道的。

    李伟虽然泥瓦匠出身,不招人喜欢,难登大雅之堂,可他脑子不笨,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不然为什么之前一听说张居正要离京,便立马儿特意去慈宁宫一趟找女儿谈话呢?他不就是想试探一下女儿的心思吗?

    结果……没有结果,女儿先是压根不让进,然后进去了也没给他好脸色,差不多被轰出来了。

    女儿态度依然决绝,就是不肯答应加封他为武清侯。

    由此可见,升他为武清侯,并不是因为张居正的离开。

    所以,当官员问到这个问题时:是不是因为张居正的离京,才答应加封他为武清侯?

    李伟总是摇头否认,然后拿出一副以性命担保的架势来,斩钉截铁地说道:“绝不是因为这个,而确实是因为我好外孙的功劳,毋庸置疑,是他说服了他娘。”

    对此,没有官员不信,朱翊镠最近的表现实在惊世绝俗。

    可是,这样一来,另一个问题随之而至,让他们感到十分迷惑:朱翊镠这么做,到底是支持张居正,还是反对张居正?

    之前的种种行为表明,好像,似乎是在帮助张居正啊,尤其是张居正离京前有资格拜访他的那二十几个人。可这次,为何与张居正唱反调帮助武清侯呢?

    “武清侯,武清侯,潞王爷这次帮你,是因为他是你外孙吗?”

    “那当然。”李伟得意地道,“外孙当然得帮外公嘛。”

    李伟这人好面子,他可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给朱翊镠钱的事儿,这样显得他这个外公太失败了。

    ……

    道贺完李伟,却并没有为官员们解除疑惑,反而让他们更加不能理解朱翊镠的行为。

    如果非要给出一个解释,那恐怕只能说明一点了:朱翊镠有意折损张居正的威望……

    然而,朱翊镠的行为动机尚且能够理解,可李太后呢?她何时忤逆过张居正?

    因此,道贺完李伟,让官员们更加迷惑不解了。

    尽管李伟在那些官员们面前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儿,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很想知道。

    这天,他特意去感谢朱翊镠。

    当然,不是发自内心。

    将朱翊镠吹到天上,并非因为感激,而是因为觉得将自己外孙吹到天上,外孙帮助他,他面上有光。

    在他看来,无需感激,因为给过钱,所以最多算是等价交换。

    他来,像其他官员一样,也是想打探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态度是否改变。只是,其他官员既不敢问李太后,也不敢问朱翊镠。

    他一样不敢问自己儿女,但敢问自己外孙。

    一见到朱翊镠的面,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又是猛夸一顿,然后顶礼膜拜式的感激又感激。

    朱翊镠对李伟的印象可谓根深蒂固,根本不吃那一套,他盯着李伟的双手,不客气地道:“外公真会说笑话,感激我怎么也得送礼物表示表示嘛,空手说白话有甚意思?”

    李伟忙厚颜无耻地道:“我可是带着诚心诚意来的,那可比任何礼物都要真珍贵得多啊。”

    我呸!

    朱翊镠真想啐一口,当即反驳道:“诚心诚意,谁能检测呢?”

    “怎么?外孙不相信我?”李伟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朱翊镠心里“哼”了一声,心想谁相信你谁特么就是傻帽儿,况且相不相信你有什么意义?

    朱翊镠不想墨迹浪费时间:“外公也不必转弯抹角了,说事儿吧。”

    李伟看出朱翊镠不高兴,腆着脸道:“好外孙,外公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说服你娘答应升我为侯的?莫非里头有什么玄机?”

    朱翊镠摇头道:“没有玄机,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罢了。收了外公的钱,当然要尽心尽力嘛。至于是如何说服我娘的?恕不便相告。”

    “这么说,升侯的事,主要还是外孙的主意呗?”李伟又道。

    朱翊镠有点不耐烦了,关键压根不愿意和李伟那种人搭话,偏偏还问七问八。

    朱翊镠带着小情绪:“外公你到底想问什么?还是直接点吧。”

    “外公是想问你:你娘对张先生的态度为何忽然改变了?”

    “很简单嘛,有我。”朱翊镠拍着胸膛,说道:“一边是张先生,一边是我,二选一,外公你说,我娘会倾向于谁?当然是我这个儿子啊。”

    朱翊镠嘴上如是般回答,可心里面想笑,也不知李伟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想从他嘴里打听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态度……痴人说梦!

    李伟又揣度地道:“好外孙,你的意思是,让你娘在你与张先生两人之间只能二选一吗?”

    “对!”朱翊镠首先予以肯定,然后不客气摆手逐人,“外公今天的话很多,还是请回吧。外孙得好好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安安心心当好武清侯比什么都重要。”

    见朱翊镠根本不给好脸色,李伟站起来,拂袖而去。

    临走时,还气嘟嘟地撂下一句话:“劝外公不要多管闲事,切,好像外孙你可以似的。”

    朱翊镠怼道:“我比外公年轻,蹦跶两下子,还折腾得起。”

    “你……”李伟一跺脚,翻了个大白眼,头也不回地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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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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