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纪律
士官宿舍在海狮城南城之南，耿江岳的老家在海狮城北城之北，耿江岳坐着北城防卫军团四营的车，南辕北辙绕了远路，却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都是拿命换来的待遇，相当心安理得。
普祥一路上跟耿江岳说着部队纪律，什么第一是服从，第二是服从，第三还是服从，听得耿江岳心里直呼废话。管你是不是重要的事情说三次，反正按耿江岳思路，这就是一种蔑视。本大爷高考那么高的分数，需要你一句话提三次才能记住？但普祥却说得很认真。
普祥同志从一个最低级的列兵混到今天，军衔历经列兵、三等兵、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下士、中士、上士、军士长、高级军士长、准尉、少尉到现在的中尉，职务从巡防员、分区巡防队副队长、分区巡防队队长、分区安保办公室副主任、分区战备办公室副主任和主任，到现在的北城城防守卫军团第四营副营长，哪一年新兵集体入伍的时候，他没有说过这些话？哪一年新兵集体入伍的时候，他没有听别人说过这些话？以及哪一年新兵集体入伍的时候，他没有被迫听别人专门对他说过这些话？这可是薪火相传的玩意儿啊！
按团长徐帅逼的说法，对新兵的思想教育和政治教育，要比战术教育和技术教育更加重要。因为这年头，全球各国早特么不打仗了，大家自保、互保还来不及，哪儿有功夫搞人类内耗，所以说一千道一万，内部稳定比一切都重要。而像海狮城这种人口不多可部队体系庞大的城邦国家，上头对底下的大头兵其实没什么大的期望，唯一希望大家能做到的，就是听话、懂事、不瞎闹。
而这一点，海狮城建城立国256年以来，大家其实普遍都做得非常好。
因为部队的待遇极高，吃得好、住得好，要不是受限于人口买卖是超级重罪，就差直接发个对象。生活如此美满，绝对谁闹事谁傻逼。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军人职务不能世袭。
有些城防军团家庭背景出身的孩子，因为读书不用功，沦落到二级乃至三级的例子每年都有，可惜市政厅的个人数据只在人口死亡后保留三十年，不然不少海狮城的人肉电池们应该都能查到，他们祖上也曾经牛逼过。
但市政厅的人，好像就是刻意地不想让他们知道。
“咱们的活儿其实不多，主要就是巡逻。第四营下辖3支巡防队，一队60人，分三个小组，巡防区域是第28号楼到36号这一片，一共9幢超级大楼，外加2个工厂大楼，1个养殖大楼，一个电梯区域电梯输出中心。就这么一片，统称第四区，还有平时如果有楼内警察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也得去支援。海狮城是军警不分家，军衔是通用的。”
做完简单的思想教育工作后，普祥又滔滔不绝并且细致有条理地跟耿江岳说起了具体工作上的事情，耿江岳仔细听着，认真地记在心里。
虽然他这身皮是拼命赚来的，可工作得来不易，该小心的地方还是得小心。
不然天晓得如果事情办砸了，会有什么后果。
普祥说得口干，拿出水壶灌两口白开水，继续道：“你呢，现在是下士巡防员，我们在工作安排上，不会像新兵那样给你太多压力。你接下来就跟第三组一起行动，执勤表等下会有人发给你，到时候在哪里集合，什么时候集合，每次执勤的时间、地点还有奖金，表格上都会说清楚，你只要上下班的时候按时打表签到，再记得让你的组长帮你确认，这样每个月的奖金就会准时打到你账上，后勤方面的问题，完全不用你来操心。”
耿江岳点着头，又问：“二组的组长是谁？”
普祥呵呵一笑，望向梦梦，说道：“就是她……哥，名字叫梦标，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王曜京这时插嘴道：“岳爷，你这几天先委屈一下，等我去了四区安保办公室，我就马上想办法把你调过来，不用执勤，你每天在家里睡觉都行，我帮你打卡。”
“妖精，别这样啊，咱们好好做人行不行？风纪处的人要是突然抽风，查到你就来不及后悔了。”普祥一脸小心谨慎。
王曜京却不屑道：“去特么的风纪处吧，我从16岁上班到现在，12年都没见过风纪处的人长什么样，人家才懒得查分区的事情呢，分区都是一群穷逼，能有什么油水？”
梦梦夫唱妇随地说道：“是啊，普中尉，风纪处哪儿有这个人手和精力，再说了，南城那边在家里睡大觉、吃空饷的人，没有三成也有两成，谁管啊？现在岗位这么少，工作都没办法再多安排了，说不定上头还挺高兴我们这么干了。再说了，哪有让我们小尊者真去巡逻的道理？小尊者又不稀罕肩膀上多一颗、两颗星的……”
“等下！”耿江岳突然打断，对梦梦道，“大姐，谢谢这么惯着我，不过升职这件事，我还是挺稀罕的。普中尉，我下一步，得怎么才能升到中士啊？”
耿江岳上进心很强地直接把问题抛给普祥。
普祥笑嘻嘻道：“这个啊，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士官要升级，基本要求是做满两年，然后向北城军衔管理办公室提交晋升申请，申请通过，就能升职。你要是申请的话，我们老大就能帮你通过，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
耿江岳马上追问：“那实际上的呢？”
“实际上啊，那就得看运气了。”普祥解释道，“梦梦她哥哥梦标，现在就是中士，职务是巡防队二组组长，所以你想升职，至少就先得在职务上有变化。第一步，先当个副组长，可是二组的副组长已经有人了。第二步，如果你当上副组长了，你要么就等梦标中士升职，然后他把位置留给你，要么你就去跑关系，调到别的地方，搞个和巡防队小组组长差不多的职务，这样做满一定时间，等到可以申请晋升了，那才能多一颗星。
你看妖精，本来两年前资历就够了，硬拖到现在才升职，就是海狮城的岗位太少，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多花了两年时间，才总算能调走。这还是我们老大还有沧海帮他东奔西跑的结果。现在你想升职，本事不重要，运气才重要。就像前天晚上死了好些人……”
“普祥，小心说话。”这回换王曜京提醒了。
说得满嘴唾沫的普祥一下子反应过来，轻轻一拍自己的嘴巴，笑容也收了回去。
“咳，刚才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啊。”普祥小心地对耿江岳说着。
耿江岳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军中盼着死同袍，明显是大忌讳。哪怕为了升职真这么想，也绝对不能说出来。
普祥这货，刚才显然是说得有点忘我了。
幸好车里全部是自己人，不然被外人听到，后果难料。
第四十二章 衣锦还乡
超级大楼门前的广场很大，一楼大门左右，有四条标准的可供最大型工程车驶入的车道。哪怕这几天全城戒严，室外马路上都多了不少巡防队员，但这会儿早上八点左右，大楼外依然车流不息，一侧是运送各种食物、药品、零件等等耗材和个别人特意订购的商品的车辆，排着长队进入楼内，另一侧，卸完货的巨大卡车和少数运送垃圾的车辆，则缓缓从其中驶出。
这样的场面，耿江岳从小到大，一共只见过两回。
头一次是他高中毕业后搬家的那次，那一回他第一次直观地看明白，原来超级大楼里的数万人，竟需要消耗这么多的物资。
而今天，他则看到了跟上回不一样的东西。
二十多辆装甲极其厚实的特种押运车，则从楼内驶出，在一只武装得比巡防队还夸张的保卫人员的护送下，缓缓朝着第十区供电中心的方向而去。
“那是什么车？”通勤车缓缓在91号超级大楼的门前广场路边停下，耿江岳忍不住问梦梦道。
梦梦显得有些惊讶，反问道：“你不知道？”
耿江岳摇了摇头。
梦梦解释道：“那是电力中心的押运车啊！”
耿江岳还是一脸迷糊。
王曜京补充道：“运电池的！”
耿江岳大概有点明白了，然后抬手一看时间，抓紧道：“等我二十分钟，马上回来，等我回来再继续说。”一边说着，拿起食盒，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通勤车底盘很高，离地半米左右。
据说是为了防止某些擅长钻地或者从地下发起攻击的幻体类生物设计的，但耿江岳感觉这个设计很没有说服力。
下了车子，耿江岳撒腿就朝大楼的正前门跑去。
随着他快速接近大门，那些卡车的体积，也显得直观起来。
一辆辆的，估计都能有个五六米高，载货量怕是超出他的想象。
所以这些车其实也并不是每天都来。
有时候三五天一次，间隔长的话十天半个月也有。
就看大楼里的物资是否短缺，又或者是不是大楼管理委员会和某些工厂的交易日。
总是情况很杂，但绝对不是天天都有。
只能说耿江岳运气挺好，总能赶上热闹，开开眼界，长点见识。
小跑了一段距离，耿江岳离大门还有十来步时，稍微放慢了脚步。
楼下身穿大楼保安制服的老伯，见到一身军装，肩上扛着下士军衔回来的耿江岳，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老伯是老耿以前的同事，早些年可以说是看着耿江岳长大的。后来老耿出事后，耿江岳就没下过二楼，跟老伯见面的次数也就不多了，只有偶尔学校不上课的时候，会在食堂里遇到。所以两个人倒还算得上面熟。
最近这段日子，老伯看着耿江岳从楼里进进出出了不少次数。
搬家之后，耿江岳回来过四趟，每次都是快进快出，给老爸烧过香，跟老妈吵过架，就匆匆返回31号楼。最近的，自然就是大前天晚上。
那会儿这位老伯，还稍有点担心耿江岳会死在路上……
可是眼下，谁特么能想到，耿江岳不但依然活蹦乱跳，还居然穿上军装了！
假的吧？
这个念头从老伯脑海中闪过，但立马，就被他否了。
青天白日的，谁敢这么招摇地冒充军人？
就算穷到想吃牢饭，也不至于干这种事情。
一级市民以下，乱穿军装，可是要直接被剥夺户籍的！
没了户籍，那可就连犯人的待遇都不存在了……
“那个……小岳！”老伯壮着胆子，喊住了从自己面前走过的耿江岳。
耿江岳淡淡一笑，转头问道：“干嘛？”
看门老伯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极为谄媚的笑容，激动地打听道：“你这是……”
“哦，立了个功，特招入伍了。”耿江岳随口说着，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进去。
老伯看着耿江岳远去的背影，一直目送耿江岳走到很远处的楼梯口，才叹出一口气来：“老耿积了阴德了，他儿子老婆，这下可要享福了……”
心里美滋滋地带着装完逼的快感，耿江岳走上了二楼。8点多的二号楼，正是早高峰时间，楼内喧闹异常，只有楼梯口这边，显得空空荡荡。
穿着军装的耿江岳走进人群中，今天并不显得突兀。因为91号楼跟36号楼一样，也被安排了不少执勤的城卫队员，在普通人眼里，耿江岳肯定也是来当差的。
耿江岳想回到家一样，放松地环顾四周一眼，然后一点都不耽搁，照例先径直走到离楼梯口不远的麦肯的杂货店小窗口前。
小窗口前这会儿有那么十来个人在排队，耿江岳老老实实地排在队伍后面，一点点磨蹭地往前挪，等到他前一个人买完东西走开，麦肯看清耿江岳的脸，顿时跟见了鬼似的大叫起来：“你你你……你怎么回事？！”
“别你了，给我拿一捆最好的香，两根蜡烛，再称两斤水果糖，什么口味都放点进去，哦，对了，再拿两斤牛肉干、两斤猪肉干、两斤烤鱼片，再拿个……拿个蛋糕！生日蛋糕！”
耿江岳一口气报出一堆东西。
麦肯盯着他，眨巴眨巴眼，发虚道：“小岳，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罪，想跑回来从我这儿骗点东西给你妈，然后就一了百了了吧？你这身衣服不是你自己的吧？”
“妈的，你傻逼吗？我特么上哪儿弄这个去？”耿江岳随手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士官证，在麦肯面前扬了扬，说道，“看到没？如假包换！”
麦肯偷摸看了眼耿江岳的手腕，依然不信道：“你没有部队的那个腕表……”
“什么腕表？”耿江岳一脸懵逼。
麦肯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正要说什么，王曜京和梦梦突然出现在耿江岳身后，笑嘻嘻道：“岳爷，我觉得还是过来当面向你妈妈说明一下情况比较好，省得她不相信你，搞得她担惊受怕的。”
梦梦接道：“是啊，万一阿姨想太多，大义灭亲报警什么的，那解释起来就麻烦了。我们还得给你开身份证明，配合警务系统做笔录。警务系统那边，办起事情很慢的，有些不要脸的，说不定还会趁机勒索我们一下，多的不说吧，想打点那些小鬼，一两千块总少不了。”
“我草！这么不要脸？！”耿江岳嘴上震惊着，心里却在想自己卖掉的那颗【怨灵之心】。
狗日的，内部系统勒索都要到1000块钱的程度，如果那颗【怨灵之心】是刚需，指不定自己当时再不要脸一点，说不定5000块联盟币都能要得到吧？
这个念头在心中划过，耿江岳不禁有些蛋疼。
他一边不想让老妈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牛逼，一边又觉得王曜京和梦梦说得有道理，犹豫了一下，只好对王曜京和梦梦道：“那行吧，不过细节内容你们就别告诉她了，说得模糊一点。”
“放心！我心里有数！保证你在你妈面前，既有面子，又不招麻烦！”王曜京搭住耿江岳的肩膀。这时边上走过一个二等兵，刚好跟王曜京对上眼，急忙敬礼：“长官好！”
“诶，你好！”王曜京咧着嘴，心情不错地点点头。
耿江岳问道：“你们认识？”
王曜京摇摇头：“不认识，不过这是规矩。少尉以上就是长官了，你以后肯定比我牛逼。”
耿江岳哦了一声，然后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着急又对麦肯道：“干嘛呀！拿东西啊！我还赶着办正事呢！”
麦肯小心地打量了王曜京和梦梦两眼，感觉耿江岳绝对做不到找到三身这样的衣服，组团来他这家小卖部诈骗，赶紧点头道：“好好，马上……你刚才说要什么来着？”
耿江岳不耐烦地翻了下白眼，然后把刚才要的东西，又重新报了一遍。
麦肯一边听耿江岳说着，就飞快地在杂货铺里称量起货物来。
一个个纸包火速包好，同时又听窗口外面，耿江岳问王曜京道：“妖精哥，那个腕表是干嘛用的？”
“这个啊……加强版市民卡吧，没什么大用处，就是稍微多点功能，以后戴着这个表，就不用带市民卡在身上了，待会儿我们顺路去后勤中心领一个。”王曜京不当回事地解释道。
耿江岳哦了一声。
几分钟后，耿江岳把市民卡放在麦肯的刷卡机上，滴的一声，利索地买了单。
卡里剩下的60多块钱，一下子花掉九成，差点不够。
在麦肯赚到一大票却依然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耿江岳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直接走楼梯，朝着三楼走去。梦梦帮耿江岳提着蛋糕，好奇问道：“今天是您母亲生日还是您自己过生日？”
“都不是。”耿江岳随口道，“就是我妈好像没吃过这个，反正现在不缺钱，先买点好东西让她尝个味道，也让她高兴高兴。”
梦梦听到这话，不由微微一怔，然后便是默然。
她手里的这种生日蛋糕，在南城基本上是没人吃的。糖分太高，甜得发腻，而且普遍存放时间都过了很久，既不美味，也不新鲜，更谈不上是什么好东西……
原来小尊者以前，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看着耿江岳高兴的样子，她心里头，突然间挺不是滋味的。
第四十三章 谁信谁傻逼
耿江岳三个人来到老妈家门前时，家里居然房门紧闭。
大清早这个点，不用说老妈要么是下楼吃饭了，要么就是跑去礼拜堂混免费早餐了。
原本对该不该见老妈就很纠结的耿江岳，这下子总算有了双全法。
他二话不说就找到楼层管理员，把东西寄放在临时储物箱里，然后给老妈发了个取货码，列了个简单的物品清单，就拉着王曜京和梦梦火速撤离现场。
有的时候真不是他不待见老妈，关键是老妈那个清奇的脑回路，万一脑子短路要拉王曜京和梦梦入伙，他哪怕只是想一想那画面，都会感到尴尬和不适。
片刻后，耿江岳空着手从超级大楼里出来，楼两旁的大货车已经少了许多。返回停在大楼门前广场马路旁的通勤车里，耿江岳刚坐稳，普祥马上便奇怪问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梦梦回答替耿江岳回答道：“岳爷他妈妈不在家。”
普祥淡淡哦了一声，没多打听，又问王曜京道：“那咱们……回南城？”
“回吧。”王曜京明明军衔比普祥还低一级，但两个人是同期入伍，还做过不少时间的室友，跟普祥说话就显得非常随意。
普祥也是个没官架子的，或者说主要在自己人面前不摆架子，嘿嘿一笑，便在驾驶盘上操作两下，通勤车自动往目的地驶去。
无人驾驶，方便得很。
从北城第十区前往南城，路上得花不少时间。
普祥是个话唠，主动又提起了刚才耿江岳非常感兴趣的关于武装押运电池车的事情，煞有介事地介绍道：“刚才你说的那个车子啊，里头的情况挺有讲究的。咱们海狮城的脑波电技术，应该说九成九以上都是靠东华那边支持，所以日常的运营、维护还有升级这些，有不少方面都是东华国派人来做，脑波电的产出，东华国要收走60%的产能利润，只有40%是归市政厅所有。不过利润这个东西，最后还是得通过货币结算，你知道是怎么结算的吗？”
耿江岳想了想，猜测道：“不会是脑波电生产出来后，直接存到特定的电池里，然后再把电池卖给发电厂之类的企业吧？”
普祥听得一愣，惊讶道：“小耿，你学过的吧？”
“没啊。”耿江岳很自然道，“就这点事情还需要学吗？随便想想，也能想出个大概的吧？”
好吧……
普祥被耿江岳的这个逼装得没脾气，但总归昨天看过耿江岳的高考成绩，确实论天赋跟人耿下士没得比，只能瘪瘪嘴，继续往下说道：“海狮城136幢大楼，9幢大楼是一个区，南城分布27幢楼，叫南三区，也叫上三区，这三个区的电池是自产自销，每天生产出来的电力不算多，但是脑波电共振是个很厉害技术，其实全市只要有四分之一的人在供电，就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了，剩下的都是要卖给城内的工厂企业或者卖到国外去。
电池从各个超级大楼里运出来后，先要去市政厅下面的能源管理中心保单，从某个区里运出多少电池，市政厅的财务中心就直接把这部分电池的钱，打到东华驻海狮城大使馆的账上，这样完成报单和分账手续后，这部分电池就归市政厅所有。
市政厅再把这些电池，按稍微高一点的市场价，卖回给全市各区的供电站和那些自带发电设施的企业，钱拿到手后，再跟中南次大陆联盟电力集团二八分成。海狮城自己留八成，这部分就是城市的主要财政收入，给中南电力集团的钱，一部分是专利费，另一部分是……呵呵……”
“呵呵什么呀，直说嘛！”王曜京哂笑道，“就是保护费嘛！”
普祥挠着头，并不悲伤地夸张大喊道：“妖精！身为海狮城的军官，起码的尊严还是要的啊！”
“行了，都是混口饭，要那点尊严给谁看？”王曜京不屑地说道。
海狮城屁点大的地方，没被中南次大陆联盟并吞为直属市就不错了，苟延残喘256年还能保持加盟国的地位，已经算得上是一大奇迹。
这一点，耿江岳听高中的通识课老师讲过。
甚至高考都考了。
题目是：“你对海狮城在国际上的独立自主地位有什么看法？”
耿江岳当时写满了一整页纸，彩虹屁放得飞起。
连在北边挖出傻逼运河的那位第十二届海狮城主管专员——相当于就是东华国的市长，在他的都被写成了一代明君。哪怕耿江岳心底里，对那个傻逼是非常鄙视的。
再然后耿江岳忍辱负重收获的，就是高考通识科目，50分的满分参考分。
耿江岳细细品味着普祥跟他说的事情，对海狮城的城市运作方式，有生以来头回有了一个大轮廓的理解。
二级市民和三级市民们生产出巨量的电池，然后经过东华国、海狮城和中南次大陆联盟的三家分账后，各企业再从他们手里搞到能源，产出产品，再卖给全市和海外，赚取下一波的利润。海狮城的市民们通过这些企业的物产得到基础的补给后，再继续工作，年年月月日日循环往复，直到年老力衰，要么一个个地在那些发电小房间里寿终正寝，要么脑力和体力耗尽，再也生产不出足够缴纳每个月三十元游戏月费的工分被驱逐出城，熬不过两个晚上就凄惨死去……
整座城市就在这样的过程中，运行了256年。
这么看起来，好像治理国家，也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关键无非就是，能不能保证不被外国人欺负，能不能把钱足额地收上来，能不能让二级市民和三级市民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过他们日复一日的小日子。
除此之外，应该就是稳住那些企业老板了吧？
也不知道南城里头，有多少人就是海狮城的企业老板，还有这些老板的后代们，应该要么就是继承企业，要么就是进入海狮城市政厅的各个岗位，或者进入军队。
除非——先天基因不良，灵力值不达标。
根据耿江岳以前那位通识课老师的说话，这就是人为制定规则下的自然选择和优胜劣汰，用以保证各阶级之间，存在最后一丝流通的空间，使人类文明能健康地永久维持下去。
而按照在整个巴特弗莱大陆西面和整个中部地峡流传的光明神教教义的说法，这就叫君权神授——那些受到光明神眷顾，先天灵力值高的人，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拥有者。
但可笑的是，灵力值这个概念的形成，才不过区区600年而已。
其所出现时间，甚至比脑波电技术还要晚很多……
耿江岳无数次想用这个事实教育老妈，光明神教是个彻头彻尾的人造产物。
但只读完小学的老妈坚决认定，耿江岳的说法是对神的亵渎。
最终两个人每次都不欢而散。
念头转到这里，耿江岳的市民卡突然滴滴响了起来。
他拿出卡片，只见老妈发来了一条信息。
很简短，就三个字：“感谢神！”
耿江岳立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买这些东西也不便宜，老妈居然用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三个字眼给总结了，心里不由一阵烦躁，忍不住嘀咕出来：“谁信谁傻逼……”
第四十四章 不甘心
通勤车在路上开了二十多分钟，话题也逐渐从超级大楼的电池制造，转移到耿江岳的工作福利上。根据海狮城的法律，每个月30天，只有10号、20号和30号这三天属于法定节休假日，因为海狮城虽然人种和语言与东华国相通，但信仰文化却偏向希伯联合国。这三天属于光明神教的祷告日，所以除了游戏系统和必要的能源、生活、医疗系统外，其他行业全部停工，学校也全部停课。
“除了每个月规定的三天不用上班，你现在算是下士，每个月还能有六天休假，列兵是一天，三等兵是两天，就这么往上推，一直到少尉为止，少尉和少尉以上，每个月额外都能休假十一天，相当于等你级别高了，就是干一天，休一天。
然后按照年资，工作5年以上的每年有两天的年假，10年以上四天，15年以上六天，也是这么依此类推，最高是工作到30年和30年以上的，年假有十二天，相当于每个月再多出一天休假。
另外就是国庆日、会阳节和选举日，都有半天的假，但其实不上班也可以，只要早上去刷个卡签到，然后回家继续睡觉，没人会管的。而且反正你现在住宿舍，单位签到处就在楼下，平时没具体任务，想偷懒也很方便，也用不着整天都坐在办公室里。
还有我再想想啊……生日可以保留休假一天，就是可以存起来，随便什么时候想休假都行，还有要是你以后结了婚，老婆生孩子做月子，可以有六个月的带薪陪护假，不过这个假期需要申请，基本上都会批下来，就是如果申请了这个假期，那么休假当年就不能申请晋升了。所以什么时候结婚无所谓，但是生孩子的时间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跟晋升时间撞上。
不然就咱们这儿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情况，你错过一次，下一次就指不定要等多少年了。妖精是前车之鉴……”
“滚！”王曜京笑着踢了普祥一脚，“老子还没结婚！”
梦梦默默瞥他一眼。
王曜京为忙道：“等你哥什么时候做通你爸妈的思想工作，马上就结！”
梦梦一脸幽怨道：“随你吧，反正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什么都看开了……”
王曜京闻言抱头想跳车。
耿江岳突然来了句：“所以城卫团的工作，是不是很闲啊？”
车里另外三人瞬间异口同声：“是！”
耿江岳看着他们仨满脸自豪的样子，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卧尼玛！
这么堕落的生活……爽！
片刻之后，通勤车驶近南城。
耿江岳因为待遇优良而高兴的心情，却随之被眼前的震撼场景所取代。
一堵十余米高的高耸城墙，横亘在海狮城的中间位置，将南城和北城，人为地划成两半。说起来，其实南城比北城，更配得上“城”这个字。因为占海狮城大约一半面积的南城，不但四面都围着城墙，甚至连城市上空，晚上降温后，都会覆盖起金属板。
那个时候，耿江岳眼前的城墙，会自动向上延伸出上百米高度，然后四面的城墙从某个高度开始折叠转弯，向中间靠拢，最后连接成一体，在南城之外，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壳。
金属壳内，气温将和白天的时候一样，甚至更加温暖。
而全封闭的城市里，也不像北城那样一到夜里就安静无人，相反的，夜间的南城，比北城更加热闹。夜市繁华，游客如织。所有在海狮城著名的中南次大陆第一港口卸货、中转、补给的船队上的人，都免不了要进来看看，顺便做些正规的或者不正规的交易。
总之论商业繁华度，海狮城的南城，甚至可以和东华国或者希伯联合国的任意一个一线城市相媲美。
耿江岳这会儿还没眼福，能一探南城的夜色。
不过光是从南城的城门经过，他就已经被震撼得不要不要了。早就听说过南城和北城之间的城墙有多雄伟，直到自己亲自看到，才晓得这道墙有多厉害。
说起来，对于北城的人来说，住在什么地方，也是有讲究的。
如果说南城的上三区是二级市民和三级市民不可接触之地，那么离南城最近的第四区，应该就是北城的首善之地。很多北城的管理部门，如果不设在南城城内的话，就会设在第四区的某个超级大楼内部。而北城的人如果出于某些必要原因不得不搬家，首先考虑的，肯定也是越往南越好，最好能搬到28号楼，因为离南城只有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距离，走出大楼，抬头就能看到南城的城墙，跟人介绍住址的时候，仿佛也是件挺脸上有光的事情。
就像耿江岳在31号大楼里遇到的纪晓克，估计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从96号楼搬到31号楼，但没成想，还把命搭进去了。
不过话再说回来，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如果不搬家，前天晚上就不会出事。
毕竟整个北城停电，出现损失的，可不仅仅只有31号楼而已。
全市这次损失的人口，指不定有多少……
耿江岳辩证地分析，如果非要为这件事找个乐观的点，那就是一部分交不起游戏月票的人，这回倒真有可能因祸得福，可以多在超级大楼里再住上几个月。
通勤车从十几米深的门洞出来，车速自动变慢，缓缓从南城阳光明媚的路上驶过。
白天的南城路上人不多，来往的大部分都是军车和少量的运货卡车。
一群穿着海狮大学校服的年轻人，这时突然出现在耿江岳的视线中。
耿江岳看着那些学生说说笑笑地从跟前经过，一直盯着他们走远，才惆怅地收回了目光。
梦梦看着耿江岳的神情，突然小声道：“岳爷，其实你现在想的话，也可以去上大学的。”
“嗯？”耿江岳闻言，顿时惊喜了一下。
不想普祥又接了句：“读是可以读，就是太亏了。”
耿江岳不禁问道：“为什么？”
“这事儿是这样的。”王曜京接过话茬，解释道，“你要么上大学后在入伍，就相当于是学生兵，也算服役年限，这样大学两年毕业，就直接是二等兵，运气好的，直接当一等兵都行。可你要是当兵当要一半再去读书，相当于就是主动申请脱岗，一方面要直接降军衔，一次降两级，然后你读书期间还不能算服役时间，也不享受军队待遇。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干的。”
耿江岳听到这里，不由问道：“那这个退伍入学的制度，放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普祥插话道：“这个制度，是为那些当兵当到一半，想升职又被学历卡住的准备的。不过人家回炉，基本都是读硕读博的，像你这样高中毕业上不了大学，难得特招入伍，又要回去读本科的，我是没见过。而且万一，我说万一啊，你要是现在脱岗，我就怕你会变回二级市民的身份。海狮城的人口编制管理条例非常复杂，你能上来不容易，还是我们老大亲自开口才能办妥，但要是下去了，再想回来就难了。
再说大家读大学，本来就是为了毕业后能进军队之类的地方，你现在进来了再出去读大学，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吗？就算真能让你把文凭拿到手，你到时候就算还能回来，待遇什么的，说不定还没现在理想，而且还白白浪费两年时间。我反正是劝你最好别乱动。还有大学其实也没你想象得那么美好，海狮大学里头，半数以上的人都是在混日子。”
耿江岳听王曜京和普祥这么一通说，微微点了点头。
普祥说得好像也没错，本来读书就是为了本前程。
现在前程有了，干嘛还要冒着市民等级跌落的风险回去？
只是……
老子高考拿了那么高的分数，结果到头来却没有用武之地。
真的是，有点不甘心呐……
第四十五章 水深
海狮城守备军团下辖北城守卫军团，在海狮城的地位并没有耿江岳想象中那么高。在南城第一区的9幢超级大楼中，北城守卫军团得到的编号是8号，排名仅仅高于位于9号楼的“海狮城北城民政事务管理总署”，在海狮城的中心直属单位中，位列倒数第二。
基于从通识课上学到的社会管理知识的皮毛，耿江岳由此判断徐帅逼这位团长，实际在海狮城的地位，大致应当是中海狮城中层正职中的吊车尾，距离爬到海狮城最中心的位置，还需要很多年。这样一来，便也不难了解，为何执掌一整个防卫军团的人，只不过是中校军衔。
想必在北城守卫军团上面，应该还起码设有两层乃至两层以上的监督和决策机构。
决策机构的最顶部，不用说自然就是海狮城市政厅城市事务管理委员会联席大会的常设管理局，简称海狮城市常局——市常局的局长，手握市政厅主管专员的任命权，同时兼任海狮城战备中心总指挥，军衔是夸张的五星上将。至于底下，具体的机构耿江岳就完全无法猜测了。
因为连二手材料都没看过，所以根本无法做“想象化”分析，也就是俗称的瞎瘠薄乱猜。
耿江岳坐着通勤车来到南城8号楼的时候，甚至在8号楼大门前，看到了历任局长的雕像，256年，算上现任的，总共四任局长。
“这个雕像为什么设在8号楼啊？放在1号楼不是更合适吗？”从8号楼门前的大广场经过经过时，耿江岳不解地问王曜京和梦梦道。
王曜京耸了耸肩，无所谓的口气回答：“管他呢，跟我们有屁的关系！”
普祥却显得跟万事通似的，解释道：“这个就要说到海狮城的历史了，以前海狮城刚建城的时候，南北城的区别是没那么大的，有段时间北边才是海狮城的城市中心。这里的第一座雕像，是为了纪念海狮城的城市之父铸造的，当时的守备军团还没分割成南北两派，8号楼里还有个城市历史博物馆，所以这个雕像纯粹就可以看作是艺术品。
再后来等到二代上来，下面的人想拍马屁，才又在国父身边也建了一个，这样等到三代也有了雕像，就正式形成惯例了。咱们现在的四代雕像，是前几年刚立起来的，往后可能就是，新的市常局局长一上任，马上就要立铜像。”
耿江岳不由问道：“那第五任什么时候能上来？”
“哎哟我去！”王曜京大笑着喊出来。
普祥忙道：“祖宗诶，这问题能问吗？稍微悠着点行不行？你这样我早晚得给你吓出心脏病来！”话虽如此，脸上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至少明面上，海狮城还是非常强调人权的。
绝大多数市民都不至于因为说错话就被警务系统请喝茶。
更不用说，耿江岳好歹现在也是个下士了。
身为既得利益阶级的一份子，他跟普祥谈论这个，性质上和扯闲篇差不多。只要不真的搞出什么谋逆攻略，平时偶尔说得过分一些，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个人走进8号楼大楼，耿江岳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很是有些新奇。
位于南城第一区的8号楼，内部结构显然跟他曾经所住过的31号和96号楼差别非常大。没有城北的闲散，进门就给耿江岳一种肃穆感。
一楼一号前厅，两侧是一眼望去排号突破三位数的办事窗口。
此时虽然有一半以上的窗口还关着，但显然并不妨碍耿江岳过来办正事。
普祥领着耿江岳，先从门口的取号机拿了号，然后等一路走到86号窗口前，刚好前面排队办事的一个一等兵刚走开，耿江岳就无缝衔接了上去。
坐在窗口里面的上士瞥了眼人高马大的普祥和王曜京肩膀上的军衔，一脸没睡够的样子，嘴里嘟嘟囔囔道：“今天什么日子啊，大清早的就这么多人排队？”
耿江岳转身看看身后，大厅里明明非常空旷，他这边，更是只有他一个来办事的。
心里正憋着话，那名上士就问普祥道：“长官，谁办事啊？”
“他。”普祥笑着一指耿江岳，“刚来报到，人事资料变更。”
那上士闻言，又看了下耿江岳的军衔，脸色顿时好看了很多，惊讶道：“哇，这么年轻就硕士毕业了？今年几岁啊？”
“硕士毕业？”耿江岳有点懵逼，随口回答道，“14岁。”
“哇！那不是12岁读研究生？4岁上的小学？”窗口里面的上士更加惊讶。
梦梦忍不住了，解释误会道：“他是特招入伍，不是硕士毕业提的士官。”
窗口里的上士一听，满腔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没了。
“搞错了啊？我说怎么可能四岁上小学，原来是特招啊……”他自言自语嘀咕着，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状态，还带上几分不屑，语气生硬地朝耿江岳一伸手，“把市民卡和军官证给我。”
耿江岳老老实实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市民卡和证件递上去。
上士接过东西，半句废话都没有，对着电脑一通操作了两分钟后，突然从窗口里递出一张凭条，生硬地对耿江岳说道：“行了，去人事科13号窗口拿东西吧。”
耿江岳忍不住多问一句：“这就弄完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上士用好笑的口吻反问道。
“小耿，守卫军内部办事很快的。”普祥忙拉着耿江岳离开，顺便还不忘回头对窗口内的上士道声谢。
耿江岳跟着普祥走远，等边上没什么人了，他才不解地问普祥道：“普祥哥，你一个中尉还用得着对上士那么客气？”
“什么中尉上士啊……”普祥一脸唏嘘地解释道，“你以为窗口的活儿那么好找啊？一天就干几个小时，早上9点上班，11点就下班，中午休息仨小时，下午3点半就能回家，只要不出差错，升职速度一点都不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我上头去了。”
耿江岳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申请去干这个？”
普祥呵呵傻笑了几声。
王曜京一只手搭在耿江岳肩上，轻叹道：“待会儿没人了再跟你说。咱们海狮城的水，可深着呢。”
第四十六章 新家
半小时后，耿江岳从8号楼二楼的北城守卫军团机关事务管理总署人事科，拿到了所有他需要的东西：一张全新的海狮城军用一级市民卡，代替了之前的民用市民卡；一本正规的人事科颁发的士官证，代替了之前军团组织办公室颁发的临时士官证；以及两套比前天更拉风的作战服，一把军工厂出产的无法收进意识的灵能短刀，一把需要填充特殊子弹的普通制式手枪，一个作战头盔，以及所有军人必备的多功能腕表。
梦梦和王曜京帮耿江岳拎着包，几个人从楼里出来，上车后便直接掉头，往城北方向去。
海狮城南城的格局，大体上可以用“东贵西富，南港北军”来概括。
坐落在第一区1号到9号楼，既是海狮城所有主要衙门的驻扎地，也是部分员工的住所。海狮城的一切命令，都必须从这里发出，作为中枢机要地带，自然贵不可言。
不过真正厉害的达官显贵，自然不会只有这么一个住处。事实上所有海狮城校官级别的人物，全都在南城的西面，坐拥额外的居室。级别较低的通常住复式公寓，级别高的甚至有独门独院的小楼。超级大楼内部的屋子，对这些人来说，与其讲是住所，倒不如说是上班时间的值班休息室更为确切。而西面除了住了这些大佬，海狮城的其他有钱人和社会名流，也基本全都在那片区域落户。
海狮城各企业工厂的老板，海狮城港口的管理者和远洋船队的高级雇员，城内顶尖的学者、艺术家，“玄秘职业联赛”的知名选手，以及一部分拿着国外护照却在海狮城混日子的少爷、小姐，总而言之，如果哪天真的又要打仗，万一有颗核弹要是落到南城西面，海狮城积累250多年的财富，当场就能直接蒸发掉九成。
“南面是港口区和商业区，海狮城最大的进入口物流还有商务中心和娱乐中心都在那边，其实海狮港已经不完全在海狮城内了，南城城内承接了一部分的港口职能，另外还有3个主岛和一片小群岛，你要是平时有空，可以坐船去玩儿一下，岛上夜里也还算挺安全的。出入岛屿的高级猎魔师很多，就算真要出现什么灵体类生物，分分钟一巴掌就能拍死……”
普祥坐在车里，向耿江岳介绍着海狮城的全貌。
不一会儿，车子就到了第三区的25号楼前。
再往前一点，就几乎能看到南北城之间的城墙了。
海狮城真正和军队业务相关的区域，就分布在南城和北城之间，第二区和第三区各9幢超级大楼，基本算得上是海狮城南城守卫军团和海狮城北城守卫军团的私有领地。
大帅逼徐震真正能一口唾沫一口钉，说一不二的地方，也就是从19号楼到27号楼这么一小方自成一体的小天地。9幢超级大楼方方正正地围成一团，中间只有用来采光的间隔绿地，单从外观上看，给人的感觉，褒义讲就是规规矩矩，难听地说，就是呆板、无聊、没趣、冰冷……
这就是海狮城的军管区。
既是一线作战指挥中心，也是后勤训练基地，也是所有一旦出事就必须马上无条件上前线的士兵和军官的家。
王曜京几个人领着耿江岳，刚走进25号楼，楼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让耿江岳略微僵硬的身子松弛了下来。这地方虽然外面看着严肃，可走进去才发现，和北城的超级大楼差不多。
每个人都是寻常过日子的状态，只不过大家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神色中多出几分积极和灵动，还有排着队小跑经过的，喊声嘹亮，这些都是北城的超级大楼里看不到的景象。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是肉眼可见的和谐。
“到了这儿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住在这里的，最大也大不过少校。平时只要不出任务，用不着太拿肩膀上星星多的人当领导，互相尊重就行，不用奉承，反正住在这儿的，你就算拍他马屁拍到吐血，他也帮不了你什么。能上去的早上去了，大家都是勉强自保。
反正你就正常过日子吧。这边楼里的娱乐设施、锻炼设施都是免费的，就食堂吃饭要钱，早饭一块钱，中午和晚饭是三块钱，宵夜两块，都是随便吃，只要不浪费，你能吃多少都算自己的，衣服脏了直接送送到楼管那边，会有人帮忙处理完再给你送回来，其他有什么麻烦事，也可以找大楼后勤科，咱们北城自己楼里的后勤科可比一区那些后勤科的人好说话多了……”
四个人一路往电梯方向走，普祥就一路说。
正走到楼梯口，忽然跳出来一个眯眯眼发型跟鸟窝似的年轻人，大声喊道：“普祥哥！妖精哥！梦梦姐！今天这么早，过来找沧海老大吗？”
王曜京笑了笑，指着耿江岳介绍道：“帮小尊者搬家。”
“小尊者？”年轻人并不大的眯眯眼突然睁大了一些，盯着耿江岳大呼小叫道，“什么级别的猎魔师？王者级？！”
耿江岳自己还懵逼呢，到现在也不知道猎魔师的等级是怎么划分的。
王曜京却比耿江岳本人还笃定，甚至装逼地回答道：“至少王者级。前天晚上幸好小尊者出手，一个人干掉400多只超灵体，不然老子现在就成相片了。”
“哦……就是他啊？！”年轻人继续大呼小叫，“用大复活术救了梦梦的那位？哎呀我去，牛逼啊，大佬大佬……”年轻人一步向前，从耿江岳手里接过一个包，然后双手握住耿江岳的手，不住地上下乱抖：“幸会幸会，我叫王琪，以后请大佬多多照顾。”
耿江岳瞥了眼王琪肩上的军衔，五颗光秃秃的小星星，上等兵，离下士仅一步之遥。
“大佬住哪儿啊？哎哟，把行李给我吧！那个……等一下，我叫排骨过来帮忙，怎么能让大佬自己动手。”王琪嘴上不停地殷勤说着，扯起嗓门就冲不远处喊道，“排骨！过来！”
耿江岳抬眼望去，就见到一个小胖墩手里拿着盒吃的，屁颠屁颠慌忙跑了过来。
显然不可能是“代号”而只是绰号叫排骨的小胖墩来到几个人面前，赶紧立正，很认真地拿着饺子，分别向众人敬礼道：“长官好！长官好！长官好！”
普祥和王曜京很和善地点了点头。
耿江岳看看王琪和排骨，又看看王曜京和普祥，目光里的意思是：这就是你们说的不用在乎级别？
王曜京会意，轻轻一搭耿江岳的肩，微笑说道：“一幢楼里住好几万人，总会有个别不一样的。”
王琪不明白王曜京到底在跟耿江岳说什么，但也没心思多问，见排骨走上来，立马不客气地直接从排骨手里的拿走他的食物，很自然地使唤道：“先别吃了，赶紧帮小尊者把行李拿上去！”说着话，顺手把他自己手里的包，塞给了排骨。
排骨傻乎乎地接过耿江岳的包，又茫然望向耿江岳，呆呆地看了几秒，目光中突然露出兴奋的光芒，大喊起来：“哦~是你！我看过你前天晚上的视频！”
耿江岳看着排骨激动的模样，却没有接话。
不知怎么的，这话听起来，就是莫名的有那么点别扭。
第四十七章 少爷兵
耿江岳对三等兵排骨的过分热情，略微感到一点不适。他下意识地觉得让陌生人给自己拿包，是件令双方都会感觉尴尬的事情，干脆又把背包从排骨手里拿回来，自己背在肩上。
王琪没有要走的意思，凑着热闹，拉着排骨一起，跟耿江岳四个人一起上了电梯。
25号楼的电梯上升速度很快，最多也就十来秒的功夫，耿江岳就到了新家所在的第16层。走出电梯，普祥在前面领路，一群人沿着每间超级大楼都一样的绵长走廊，向前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终于到了耿江岳的单身宿舍门前。
宿舍门前有个卡槽，耿江岳刚想掏出新办的市民卡，梦梦却突然道：“你还不会用腕表吧，我先教你用一下好了。”
梦梦抓起耿江岳的右手，点开他的手表，让耿江岳输入密码后，腕表上弹出一个很迷你的全息操作板，梦梦不快不慢地站在门前给耿江岳演示一遍腕表的几个基本功能。耿江岳安静且仔细地听着，等梦梦示范完毕，他再随手操作一下，腕表的使用方法基本便了然于心。
梦梦见状，不由夸赞道：“哇，你学得好快啊。”
站在一旁等待的王琪，却满心不相信地突然插嘴道：“耿军士以前肯定学过的吧？”
“没，第一次用。”耿江岳淡淡说着，快速点出开门功能，和门旁的传感器一对。
只听滴的一声，房门应声打开。
一个电子合成的女性声音，温柔播报道：“军用一级市民卡，编号HS301801010111。欢迎回家，耿江岳下士。”
耿江岳推门而入，进门就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客厅。
客厅里摆着一张单人沙发，小圆桌，还有一个耿江岳只在麦肯的小杂货店里看到过的小型电冰箱。墙角处，耿江岳早上打包好的四个纸箱子以及作战背包，就静静地摆在那儿。
后勤科干活的效率，显然比他们还高。
耿江岳背着书包走到纸箱子前蹲下来，打开四个箱子看了看。
普祥跟在他身后，笑嘻嘻问道：“东西都在吧？”
“嗯。”耿江岳笑着点了下头。
王琪也凑了上来，探头探脑地问道：“什么呀？”
“没什么。”耿江岳对自来熟的人好感有限，把箱子一合，起身又走到卧室门前，推开房门朝里头瞥了眼。
此时屋外的阳光，正透过卧室卫生间的落地窗，从外头照射进来。
耿江岳把卧室的门一开，整间屋子瞬间都明亮了起来。
卧室的面积，大概要比耿江岳之前住的屋子打出一半左右，卫生间甚至还有做干湿分离的余地。家具设置上，倒是和一般的屋子都没区别，只有床头多了个柜子，以及整个天花板上，居然贴着一张偌大的玄符，一看就让人相当有安全感。
耿江岳摘下书包，随手往床上一放。
这时又听普祥说道：“行了，我的事也办完了。你要是哪天想把你妈妈接过来的话，就直接跟我说，我们到时候再帮你申请一个两室一厅的屋子，这里就先将就住吧。”
“不！”耿江岳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盯着普祥道，“不将就！”
王曜京微微一怔：“那现在就换？”
耿江岳摇了摇头，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这间屋子，我能住一辈子！相当好！”
“我靠……”王琪笑道，“要不要这么艰苦朴素啊？”
排骨却很认真地给耿江岳帮腔道：“不朴素吧，我也觉得挺好啊，比我的房间还大，让我住的话，我也能住一辈子了。”
“你跟人家能比吗？！人家耿军士，一个人能杀几百只超灵体，你这种货，几百个人能杀得了一只？”王琪当着一大群人的面，大笑着奚落排骨。
排骨的表情，顿时略有点尴尬。
耿江岳微微皱眉，直截了当道：“行了，我这边没问题了，大家忙自己去吧。普中尉，妖精哥，还有梦梦姐，今天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梦梦微笑道，“反正我和妖精今天也不上班，再说替你做这点小事，不是应该的吗？要不你先把东西放下，现在都快十点了，我们再在这里坐会儿，等下一起下楼吃个楼，我们下午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就是啊，耿军士！一起吃个饭嘛！”王琪继续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咧咧。
普祥却道：“午饭我就不一起吃了，我手头还有点事。小耿，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或者找妖精和梦梦都行，我就先走了啊！”一边跟王曜京和梦梦一点头，就急匆匆地离开。
话最多的人一走，屋里几个人一下子就有点大眼瞪小眼。
耿江岳有心想让王琪赶紧滚蛋，但又不知道新环境下，人们的日常交往中有什么规矩，多少有点担心说话太直会惹麻烦，就暂时选择了忍一波。
好在明显同为菜鸡的排骨，这会儿也相当有些不自在，见普祥走了，转身也要跟着走。
可惜又被王琪拉住，听他训斥道：“诶！你走什么啊？才刚上来连话都没说几句呢，懂不懂礼貌啊？”训斥完逆来顺受的排骨，转头又跟耿江岳呵呵笑道：“耿军士，这家伙是我没教好，他反应比一般人慢。”
排骨脸色不太好看地瞥了王琪一眼。
耿江岳忍不住了，说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情，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先待会儿吗？”
“啊？”王琪微微一愣。
王曜京更干脆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跟小尊者还有话聊。”
“好，两位长官再见，耿士官再见。”排骨干脆利落，直接转头就往门外走。
王琪这下终于待不住了，赶紧追出去，一边很是暴躁地大喊：“三等兵王俊杰！我让你走了吗？！”
“唉……”梦梦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耿江岳面朝王曜京和梦梦，食指在太阳穴旁动了动，问两人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王曜京轻叹道：“家里没教好。”
耿江岳这下好奇了，刚才在8号楼办事的时候，王曜京就说南城水深，便不禁又重新问起刚才他们一直没回答的那个那个问题。
王曜京很随意地往地上一坐，背靠着墙，缓缓说起来：“咱们，反正灵力值只要超过50点。
还有些就是像我和普祥，还有沧海、梦梦、梦梦她哥，我们跟你一样，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全部是通过高考上来。
像老大，自己考试成绩还高。
怎么说呢。
就是说在咱们海狮城，他刚好灵力值过线了。
不然的话。”
耿江岳默默听王曜京说到这儿，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刚才那个家伙……”
王曜京哂笑道：“高中肄业，读了半学期就去当兵了。他爸差点没让他给气死。”
“哦……”耿江岳恍然点头。
原来是个渣渣……
第四十八章 没人能在我面前哭穷
灵力值和异能，市民等级和家庭出身，高考成绩和专业学历，每样都能决定每个海狮城市民的社会地位，每样都能决定每个海狮城市民的出路和前途。
只是在今天之前，耿江岳其实并不曾那么清楚地意识到，原来这些先天或后天的门槛，并不仅仅只是针对他们这些住在城北超级大楼里的普通人，同时也牢牢地捆绑和束缚着原本在他看来，那些高高在上、公职在身的南城居民们。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差异，因为这些指标而无处不在。就算是受人敬仰的猎魔师之间，也有着不可避免的明确等级之分。
站在这个角度来看，像王琪那样的士兵，地位固然比住在北城的人肉电池们高出很多，可在南城之内，能受他欺负的，估计也就只有排骨那样的新兵蛋子。
这家伙……
与其说是什么少爷兵，倒不如讲就是个兵二代吧。
少爷这两个字，他还真是配不上。
耿江岳和王曜京、梦梦聊了半个小时，但并不想再跟他们一起吃饭。
其实耿江岳的性格偏内向，对社交活动下意识地能躲就躲，今天跟王曜京和梦梦相处了一整个早上，差不多就是他的极限了。加上王曜京居然说要带他去楼下食堂吃午饭，而不是像昨晚那样去酒店吃大餐，这样的话，耿江岳就更不能跟他走。
吃食堂这种操作，有什么必要三个人一起去？
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抓紧吃完，然后回楼上睡个大觉什么的，也不用搜肠刮肚地找话题，继续和他们小两扯闲篇浪费时间。
耿江岳直白地送走了王曜京和梦梦，房门一关，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他总算松了口气，浑身放松地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
陷进软乎乎的靠垫里，耿江岳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空旷、宽敞、明亮的新家，脑子里一片空白。人生际遇无常，谁能想到，他居然有朝一日能住进这么好的屋子。
耿江岳奢侈地无视时间的流逝，静静地发着呆。
过了足有二十来分钟，他右手上的腕表，突然滴滴一响。耿江岳回过神来，随意地抬起手一看，接着一看上面的内容，立马就收起了他那懒洋洋的状态。
巡防队的工作安排表到了。
他着急而郑重地赶紧点开信息，快速地把自己的接下来要干的活儿认真看了一遍。
今天是9月4日，这个月才刚刚开始。
他一共被安排了8天班，4个白班4个夜班，最近的工作时间就在明天晚上，时间从晚上8点到次日5点，上班地点在28号楼的1楼值班室，负责监控。
值班夜间补贴40元联盟币，任务奖金100元联盟币。
以及最下方的职务说明——
海狮城守备军团北城守卫军团第四区第一巡防队监控组组长：耿江岳（下士巡防员）。
组员：王琪（上等兵巡防员）、王俊杰（三等兵巡防员）。
“组长啊……”耿江岳有点小惊喜和小意外，居然刚上班就当官儿了？
而且这个补贴和奖金的额度简直就是……巨款啊！
耿江岳被真金白银刺激得眉飞色舞了一阵，然后强忍着给老妈发信息显摆一下的冲动，努力了半天，终于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等到收拾好心情，才下了楼。
南城前三区的超级大楼，占地面积要比北城稍大一些，不过内部格局区别不是很大。耿江岳跟着中午用餐高峰时间的人流行进方向，轻而易举就找到了离他家最近的食堂。
这边的食堂窗口，要比北城那边的更多，但排队吃饭的人，却比北城还要少一些。只排了不到十分钟的队，耿江岳就到了窗口前。
探头往窗口里面一看，不出所料的，南城的饭菜规矩要比北城至少高出两个档次。
于是在打菜大妈笑盈盈的目光中，耿江岳点了差不多两顿饭的菜量。但是就在他心情愉快地用腕表刷钱的时候，他却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快没钱了……
昨天给纪晓克家里随了200块的份子，今天早上又大手大脚地给老妈买了一堆东西。
眼下他的账户上，总共就只剩下八块两毛五……
而现在才是月初，距离月底发工资还有足足二十多天。
“我日，难道刚来就要找人借钱？”
耿江岳端着餐盘坐下来，内心带着几分不想求人的纠结。
就在这时，一个餐盘，轻轻落在了他的对面。
“长官，好巧啊，你也一个人？妖精长官他们居然没跟你一起……”
耿江岳抬头一看，看到排骨笑嘻嘻地看着他，突然间眼睛微微一亮。
话说找家里借钱不行，找王曜京他们借钱不好意思，可找这位同志，应该就问题不大吧？
看到简便模式出现，耿江岳的脑子里瞬间失去了自力更生的念头。
排骨看到耿江岳显然要打他主意的表情，顿时浑身一紧。
可根本来不及逃，就先被耿江岳抢白道：“排骨，能借我三百块吗？”
排骨直接就愣住了。
这么直接的吗……
工作安排表才刚刚更新，才刚刚当上自己的领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好处了？
这位大高手，做人方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见面就索贿，一点铺垫都没有。三百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怎么样说也是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好歹给人家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啊！
排骨被耿江岳问得挣扎而纠结，可领导话都说出口了，他不答应又不行。他满腔悔恨地想抽自己一嘴巴，早知道就老老实实一个人坐着吃饭就好了，干嘛要上来套近乎？
排骨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下意识地就开始解释：“长官，其实我刚上班也还没到两年……”
可耿江岳打定了主意要向老实人伸手，立马就跟着说道：“好巧，我也是，刚刚从学校毕业没两个月，昨天脑子一抽，随份子花光了。你先借我三百块，等月底我发了工资，还你三百三，月利息百分之十，感动不感动？”
排骨一脸想哭，心想这个领导简直不是人，居然连三百块都不放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头税，万一形成惯例，那岂不是要每年孝敬他三千六？
这种情况下别说百分十的利益，你就算开百分之百的白条再赖账，我又能拿你怎么样？
排骨表情纠结，又想开口：“长官，我家里……”
“诶！”耿江岳直接抬手打断，心想自己又不是借了不还，刚当上官儿的感觉正上头，很是强横道，“别说了，谁家里还没点困难？你们的收入情况我是了解的。排骨，你记住了，从今往后，在我的小组里，没有人能在我面前哭穷。就算你们再穷，也不可能比我还穷！”
第四十九章 钻空子
“排骨，那个谁为什么管你叫排骨啊？”
“哦，这个啊……就是去年我刚来的时候，连着大概有半个月，每天都在食堂里买排骨藕汤，他神经病，我都不想理他。”
“排骨藕汤有那么好喝？连吃半个月不腻？”
“这怎么说呢，其实我喝了半个月之后，确实也腻了。不过我刚来的时候，那是真的很爱喝。我家里头人多，还有两个弟弟妹妹，我爷爷身体也不好，就靠我爸妈赚的那点工分，全家人勉勉强强混个饱，平时根本就舍不得买肉菜。但是我家里有个不算传统的传统，就是会阳节的时候，一定要喝排骨藕汤，一年到头，也就那一天能吃肉吃个高兴。”
“哇靠，跟我比惨吗？”
“不是啊！长官！我说的是真的，不过其实也还好啦，现在我参军了，每个月工资拿回家，家里头的负担轻多了。再过两年，等我弟弟妹妹随便再有个人能考上大专，我家就基本翻身了。”
“行了，别说了，你放心，你那三百块我到月底一准还你。”
“不用，不用，我好歹一个月也有1500块的工资，加上那些什么补贴奖金什么的，一个月差不多能有2500块了。您不用太放在心上，就当我那个……提前打点关系了。”
耿江岳和排骨边吃边聊，听他说到这里，差点一口啤酒喷出来。
“我靠！老子哪有那本事，你能找我打点个屁的关系啊？”耿江岳笑着擦擦嘴，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差不多两人份的饭菜，分分钟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排骨就吃得比较慢，桌子上还有一大堆东西。耿江岳借了人的钱，也就不好意思拿钱就走，边继续跟排骨闲扯，就当是赠送一次陪聊服务。
排骨心里叹着气，从汤碗里夹起一块藕片，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嚼，继续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说道：“那啥，你以后不就是我领导了嘛，我孝敬你一下，你才不会给我穿小鞋啊。”
我去……
这种话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耿江岳心里暗暗吐槽，幸好排骨这货遇上的是他宇宙第一直男耿江岳，心里头向来懒得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要换做别的人，对方怎么想可就不好说了。
耿江岳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么坦诚的大实话，排骨也一心一意吃着他的排骨。
两个老爷们儿，就这么一起沉默下来。
过了十几秒，耿江岳突然觉得这个气氛不太对，又随口找话题道：“你爸妈不是职业游戏玩家吧？两个人能养活六张嘴，不简单呐。”
“我妈是职业玩家。”排骨赶紧回答，接着脸上又微微露出一抹骄傲，继续往下补充重点道，“不过我爸是大楼里的保安，在游戏里还有个辨识术的技能，一个月下来能挣不少钱。”
又是保安……
不愧是超级大楼内，所有男性住户最向往的职业。
养家实力太强了。
耿江岳不由得想起了老耿。
这时又听排骨继续说道：“我爸是真的可惜了，他其实学习成绩不错的，但是灵力值刚好卡在48点，然后初中毕业后，就去读了中专。不然要是能读高中，就算考不上大学，像我这样读个大专也行。我就是运气比我爸好一点点，我灵力值刚好52点，高考也正好踩着分数线被海狮城技院给录取了，我现在别的不怕，就怕我弟弟妹妹读书不用功。
难得他们两个人去年刚测了灵力值，勉强都算过关了，一个跟我一样52，一个54，不过初中成绩是真的差啊。学校排名都是后面50%，我是不甘心，发的工资都拿去让他们交学费了。说句势利点的话，我现在就是在做投资。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个能高中毕业后考个大专，我这几年的钱就算没有白花，以后等他们入伍了，我就去连本带利收回来。其实高考也没那么难，海狮技院的分数线常年只有280分……”
排骨一说起高考，耿江岳顿时就来了兴趣，马上插嘴问道：“那你考了多少分？”
“我啊……”排骨一脸不好意思，“算了，不说这个了。说了可能您也很难理解……”
耿江岳不解道：“为什么？”
“这个……怎么说呢？非要说的话……”排骨小心地观察着耿江岳的表情，语气中却又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高学历人士的优越感，不过还是刻意显出照顾耿江岳情绪的样子，很小声地说道，“主要是没参加过高考的人，一般很难理解高考分数线的意义。”
耿江岳这下就听得莫名其妙了，不由说道：“我考过啊。”
“啊？”排骨闻言愣了两秒，回过神来，又急忙傻兮兮地拍马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误会了！我是看您特招入伍，还当您是刚刚初中毕业。那个天京洋芋头不就是初中毕业的嘛，我以为你们这些高手全都是天赋异禀，用不着高考……”
“行了，闭嘴。”耿江岳听明白了排骨的意思，打断了他笨拙的奉承。
排骨却还没个完，停不住地继续说道：“那个……我高考是280.5分，运气超级好，不过我是秘科方向的，数学的难度比玄科稍微高一点，要是考玄科，我拿个350分应该不成问题。”
他这话一出口，身为海狮城第三高中玄科扛把子的耿江岳，就真有点不高兴了。
感到二次受辱的岳爷，忍不住反问道：“那你干嘛不直接报玄科？给自己找刺激啊？”
排骨情商不足，居然没听出耿江岳话里的不爽，反倒露出笑容道：“唉，做人嘛，总得挑战一下自己。主要是我当时听说秘科方向毕业后比较容易找工作，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入伍当兵，我其实本意是想当个技术人员的。”
排骨聊起高考，显然也很起劲，他飞快说着，又反过来问耿江岳：“长官，您读的是玄科还是秘科？”
耿江岳淡淡两个字：“玄科。”
排骨见耿江岳这反应，总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还是有点管不住嘴，好奇地追问：“那您没上大学是因为……”
耿江岳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是根本瞒不住的，干脆道：“灵力值不足。”
排骨这下真惊讶了，脑子里闪过视频里耿江岳单枪匹马追杀几百只嘤嘤怪的画面，夸张喊道：“您那个灵力值，还能不足？！您的灵力值是多少？”
耿江岳伸出四根手指。
“40点？！”排骨瞪大眼睛，惊声喊出来。
耿江岳赶紧左右看了看，脸上略微有那么点挂不住。见没人看过来，他才稍微镇定了点，不爽地轻声道：“妈的，小声点啊！差不多吧……”
排骨还一脸处在余震状态中的样子，表情晕乎乎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盯住耿江岳，十分费解地问道：“那您灵力值不足，是怎么用出那个大复活术的啊？”
耿江岳心想反正这些事情徐震他们都知道了，再讲给别人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稍微一犹豫，便索性把徐震他们盘问了半天才问出来的东西，全掏出来告诉了排骨：“我是从游戏里挖到一个装备，那个大复活术是装备附带的技能，一次性的，用过了就没了。”
排骨顿时恍然大悟：“哦……那你追杀嘤嘤怪也是……”
“对。”耿江岳很直率地点头道，“也是装备特效，所有精神伤害免疫。”
排骨听到这话，看耿江岳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他一瞬间就完全收起了拘谨，看耿江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同龄人，幽幽地羡慕道：“哇，那你运气也太好了吧……一般人要是像你这样，一辈子也就只能在超级大楼里玩游戏了。那你高考考了几分啊？”
耿江岳心里暗爽，高呼这个问题问得漂亮，但脸上却很平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回答：“四百多。”
“这么高？！”排骨比听到耿江岳的灵力值还要震惊，却反倒压低嗓门，小声道，“这分数，海狮大学随便上啊！”
耿江岳呵呵笑了笑。
何止海狮大学呢……
以他的分数，只要随便能找到一个人给他弄封推荐信，去读东华天京大学都够了。
可惜没有。
海狮城看似公平的教育制度和社会上升通道，显然也有着不少漏洞：二级市民和三级市民想要通过读书跃升，高考分数和灵力值缺一不可。但像王琪那样的兵二代，只要灵力值足够，就算直接跳过高考入伍，也照样能保留他的阶层地位。
耿江岳要是以前知道了这些事，肯定要破口大骂。
但现在上来了，暂时就憋住了。
毕竟他也说不准，自己以后生的孩子到底是学渣还是学霸。
万一有个万一，这空子，他也能钻的……
第五十章 世界级名人
这顿午饭，耿江岳吃了足足有40来分钟。在必须争分夺秒上线挣工分的北城，这种用餐效率，几乎是可以被贴上“败家”标签的，但在南城，这种事却仿佛是司空见惯。
耿江岳离开餐厅的时候，餐厅里依然人满为患。对于所有一整天都很清闲并且用不着担心生计的士兵们来说，吃饭显然是生活的一部分，而非生存的手段和目的。
在餐厅门外和已经把自己当成“同类”朋友的排骨挥手作别，耿江岳慢步走楼梯回到楼上。新家比之前的住处还要矮两层，饭后运动量刚刚好。片刻后回到家里，没有午睡习惯，而且肚子里的东西已经消化得很充分的耿江岳，就开始麻利地收拾起了屋子。
先把客厅里的四个纸箱子拆开，把所有的课本搬进卧室，在床边的壁柜上，一本本按照顺序码放好，然后打开作战背包和早上从8号楼后勤科拿来的包裹，拿出里面三套崭新的作战服，拆掉包装，连同自己的几件几件旧衣服，还有作战头盔、三双军靴，一件一件，整齐地放进卧室的衣柜里。灵能匕首、灵能手枪和三个弹夹、五盒子弹，则放进了书桌的抽屉内。
做完所有这些工作，耿江岳抬手一看，嗯，才过了十分钟……
生活好像突然间变得无聊……
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动力……
“原来这就是暴富的感觉。”负债三百元的耿江岳，坐在书桌前，内心空虚地念道。
然后向后一趟，屁股下的高级游戏椅，就自动调节往后倒去。
比起之前那些硬邦邦的最多只能往后调整30度的椅子，耿江岳觉得自己要是用现在的条件玩游戏，一天14小时他都能坚持住。
心里这么想着，他突然间就又坐了起来。
然后飞快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了一阵，果不其然，就翻出了游戏头盔。
两个。
“我去，北城那么多家庭，家里想弄两个头盔做不到，这破地方根本用不着靠这玩意儿过日子，结果白送两个。卧尼玛，市政厅那群傻逼，脑子里怎么想的？”
反正家里没人，耿江岳很自然地就骂骂咧咧起来。
一边骂一边顺手把头盔的两条线，接进书桌前那面墙壁的插孔里。
转换脑波电的“波场线”的指示灯一亮，耿江岳半点耽搁，戴上崭新的头盔往椅子上一躺，意识便瞬间进入了游戏中。
【扫描确认身份中……】
【耿江岳，游戏编号HS301801010111……】
【状态：信号正常连接中……】
【未提取工分：220分……】
“哦？原来还有22块钱没提出来？早知道这样，刚才管排骨借250就够了啊……”耿江岳站在缓冲区的金属房里，嘴里嘀咕一声，却没急着退出，而是马上登入了游戏。
他突然想起来，其实今天甚至都没必要管排骨借钱的。
因为工资虽然要到月底才发，但自己这个月只有8次出任务的时间，其余时间该干什么，工作安排表上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估计应该和普祥说得差不多，只要去签个到就行。
这么多空余时间，只要再打出一个【怨灵之心】，那不妥妥的就能卖个500块钱？
还用担心个毛的生活费？
一当兵就把自己的老本行都给忘了，遗忘掉自己的阶级身份，原来这么容易……
耿江岳自责地想着，眼前画面一转，便是午后宁静的新手村。炎炎烈日下，除了被野怪拍回来的新手村玩家外，就只有闲的蛋疼的人工智障NPC们的身影。
耿江岳习惯性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先看了下自己的人物状态。
用户：耿江岳（暗夜精灵血脉觉醒）。
灵力值：4。
技能：初级治疗术、沉睡术。
装备：零级戒指、小匕首、新手八件套。
物品：回城卷*10。
游戏币：22260（储物箱内）。
多看了几眼令自己流口水的八件套的属性，耿江岳又打开了零级戒指的【商品功能】，对着上面那一大票买不起的商品和自己可怜的0点人品值长吁短叹了一阵，这才关掉页面，往黑鸦森林的方向走去。半个多小时后，对埋骨之地已经熟门熟路至极的耿江岳就推开了勇士墓园的大门。接着又是一路小跑，跑进修道院，进入地下墓室……
耿江岳进坟地就像进了自己家，啪啪啪地立马迫不及待地开始制造各种音响效果，分分钟把在墓园中游荡的嘤嘤怪全都吸引了过来。
将近18个小时没上线，墓室里果然已经多了大老王。
耿江岳抱着一种高兴但又麻木、无聊、寡人的心情，内心无比平静地拨开挡路的小怪，走上去手起刀落，不到五秒钟搞定。
紧接着叮咚一声，他弯腰捡起物品，嘴角微微一翘。
今天显然运气不错，刚开工不到半分钟，居然就打出来一个【怨灵之心】。
耿江岳想都不想，直接撕开一个回城卷，瞬间回到了新手村里。
么得办法，刚才出门的时候脑残，忘了从储物箱里拿游戏币出来。
现在想在交易频道喊话，就不得不回去拿钱。
换做是以前，耿江岳肯定舍不得浪费价值1000游戏币的回城卷，九成九会选择跑回新手村。但现在嘛，在着急的心情面前，这十块钱联盟币，岳爷真心觉得算不了什么。
前提是，不能被老妈知道。
不然绝对又要唠唠叨叨上大半天，然后再让耿江岳“赔”她十块钱……
“【怨灵之心】1000联盟币出售！要的联系我！”
“【怨灵之心】1000联盟币出售！要的联系我！”
“【怨灵之心】1000联盟币出售！要的联系我！”
分别在交易频道和服务器频道上喊了三声，耿江岳耐心地听着游戏里的知了叫了五分钟后，慢悠悠点开自己的信息栏一看，居然收到了28条回复。
每条回复的内容虽然有细节上的差异，但核心思想却是相当的整齐划一。
卖给我！有多少要要少！！
“卧尼玛！”耿江岳不由得一声大喊。今天把价格翻了一倍，却仍然饱受市场欢迎的耿江岳，上回那个“篮子”，绝逼是占了老子便宜啊！
未免再重蹈覆辙，耿江岳想都不想，直接又在交易频道上喊了句：“有人出到1500块的，还有加价的吗？”
刚喊完不到三秒，信息系统就嘀嘀嘀一阵狂响。
耿江岳挨个打开来看，越看笑容越灿烂。
有个代号【剧毒烂香蕉】的货，居然一口气出到1万的高价，并且留言道：“哥们儿，一口价吧，再抬价也不可能有人出得比这个更高了。我是中南次大陆联盟第一猎魔师曾及第的经纪人，这东西就算你卖给别人，最后也肯定会落到我手里。你有多少个？我全要了。”
“我去！大主顾啊！”
耿江岳也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心头都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中南次大陆联盟第一猎魔师曾及第……
虽然自己压根儿都没听说过，不过站在那些粉丝的角度上，这位老兄，勉强也算得上是世界级名人了吧？
第五十一章 高危破口
一万块不是小数目。
哪怕耿江岳现在已经脱贫，但内心深处，对这个报价也照样非常的满意。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贪，主要是他向来明白，小人物如果轻易狮子大张口，就很容易惹祸上身。
对方肯一下子把价格报得那么高，而且还自报了家门，不论是真是假，都已经给了起码的诚意，如果自己还仗着现在区区一个下士身份，就不管不顾地坐地起价，不但这笔买卖搞不好要一拍两散，自己一个实名玩家万一被人惦记上，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遇上麻烦。
耿江岳念头极多地判断着各种可能，五分钟后，就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交易。
那位“剧毒烂香蕉”直接在线上给耿江岳打了100万游戏币，交易结束后，并没有像上回那个“篮子”那样，直接拉黑了他，而是又给耿江岳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晚上6点之前，你有多少【怨灵之心】，我就收多少。价格不变。”
耿江岳想了想，回复道：“好，能直接给联盟币吗？”
那头秒回道：“可以，把你的国籍地证件卡号发给我就行。”
耿江岳回了个ok的表情。
剧毒烂香蕉就不回话了。
非常高冷。
关掉信息栏，耿江岳微微喘口气，打开了自己的人物面板。
面板最下方，游戏币的数额已经变成了1022600……
折合联盟币刚好是10226块，有零有整。
耿江岳生怕夜长梦多，而且算时间勇士墓园里的怨灵BOSS肯定还没刷新，不必急着过去，就站在原地，直接在场景的免费频道里喊了声：“大量出手游戏币！要收的速来！”
消息发出去，立马就有十几个人在频道里回复。
“坐标？”
“有多少币？”
耿江岳发了坐标和游戏币数量的截图，不到半分钟，一大群人立马从四面八方飞奔过来，交易申请的声音在耿江岳四周叮叮咚咚一片乱响。耿江岳小心翼翼地逐一处理着，十万一笔地套现，花了足足二十分钟，终于哆哆嗦嗦地兑换回来一万块联盟币。
等把剧毒烂香蕉给的游戏币全都卖完，耿江岳想着储物箱里还有两万多的游戏币，心想干脆就一起卖掉好了，但转念再一想，又觉得游戏里说不定还有能用到的地方，便留下了这部分零头。这个决定，让岳爷很是感概：“我耿江岳，居然能有把两百多块钱当零头的一天，莫非这是老天爷对他不让我上大学的补偿？如果分数达标却不上大学就能拿这么多补偿，我真的很愿意让这份补偿永远持续下去，如果非要加个时间限定，我希望是……每周一考！”
四周交易的人，见客人没货了，便又四处散去。
耿江岳过了十几分钟，才平复下他一朝之内个人资产破万的激动情绪。
又过了半天，他才转身朝黑鸦森林的方向跑去。
今天时间还多，而且自己明天晚上是夜班。
要是能再打出十来个【怨灵之心】，卖个十万块钱，那么别说这辈子生活无忧，直接就连下辈子的生活费都赚出来了！
等老子有了那么多钱，到时候还用上什么班？每天混吃等死的生活，难道不幸福吗？话说也不知道北城守卫军团，会不会同意给14岁的美少年办提前退休手续……
所以话再说回来，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感觉除了吃喝拉撒和娶媳妇儿生娃，就没什么其他刚性需求了啊……
受过良好高中教育的耿江岳，一路思考着人类为何而活，不知不觉，就从新手村跑回勇士墓园。兜里有钱了，思想反倒混乱了。
他迷茫而疑惑地推开墓园的铁门，惯性地朝着修道院的方向走去。
可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借着装备附带的照明特效，他站在墓园中间，环顾四周。霍然间，有居然生出一种人生被套牢在这片鬼地方的惆怅感。难道自己这辈子，就靠杀嘤嘤怪来度过了？
耿江岳在原地站定片刻，突然心血来潮，大步朝着墓园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怨灵之心】不见得马上就能刷出来，大不了晚饭过后再去刷。
但现在，此时此刻，他只想看看这片墓园的其他地方，到底长什么样。
浓郁的雾气中，耿江岳仗着身上有回城卷，不辨东西地到处乱逛，很快就走到了墓园的尽头。在墓园的最左侧，他发现了一个散发着红光的小洞口。
以为只是墓园中另一个通道的耿江岳，想都不想，就直接走了进去。
进入小洞的刹那，耿江岳分明感到一种阻滞感，但依然没费什么力气，就走到了洞口的另一端。小洞的另一头还是墓园，只是天空的颜色，是一片淡红。
环境和气氛，略微让人感到一丁点的不适。
但突然间觉得生活失去方向的耿江岳，却觉得很刺激。
他浑身冒着鸡皮疙瘩，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
走了足有个把小时，期间不但没遇上任何野怪，身边的浓雾反倒渐渐散开，墓碑也越来越少，四周的树木也全换了样子，变成了一簇簇血红色的灌木，仿佛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场景。
埋骨之地的场景设置有点迷啊。
搞这么个场景，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错了，我应该去刷【怨灵之心】的……
中二之魂上头的少年万元户，逐渐冷静下来。
他奇怪地环顾荒凉而无趣的四周，正打算拿出回城卷走人时，前方不远处，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耿江岳立马好奇地循着声音跑上前，反正游戏里也不怕死，但等走近后看清眼前的景象，还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只见前方大概几十米处的地方，十来只长着犄角的血尸，正拍着翅膀乱飞，围攻一个中年男子。但令耿江岳吃惊的是，那中年男子在这种围攻下，竟丝毫不慌不乱，应对得游刃有余。
他身形飘逸地在血尸之间闪转腾挪，依靠着耿江岳从未见识过的位移技能，打出一手又一手的攻击。在中年男子行云流水的操作下，那些血尸不但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反倒被吊打得一步一顿，像是被男子的某种攻击手段，限制住了移动能力。
耿江岳被中年男子的骚操作秀了一脸，心想这位不会就是参加玄秘职业联赛的职业选手吧？从未真正关心过玄秘职业联赛的耿江岳，这一刻不禁有点理解自己的那些同学们了。
这些高灵力值的职业玩家，确实有够花里胡哨，杀怪都杀得这么有艺术感。
正感叹时，前头忽然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感。
耿江岳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骤然间滚烫得厉害，再抬眼望去，就见到天空中茫茫的火雨倾斜而下，打在不知什么时候，被中年男人的走位吸引到一起的血尸身上。
“吼——！”
血尸发出惨烈的嘶吼声，震得耿江岳耳膜都生疼。
耿江岳忙捂住耳朵，还不忘大喊一声：“我靠！军用的游戏头盔真尼玛功能强大，这游戏体验感！牛逼！”
话一出口，前头正在放火烧怪的中年男人，立马看了过来。
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紧接着不等耿江岳有所反应，中年男子一个位移，一下子出现在耿江岳面前。
耿江岳差点没被他吓死。
却见中年男子一脸严肃问道：“你是从哪里进来的？什么级别的猎魔师？还是哪个地区的部队人员？”
“呃……新手村来的……”耿江岳见对方着急又严厉的模样，模棱两可地回答着。
那中年男子闻言，立马骂出声来：“妈的！怎么会和新手村连在一起！”
一边说着，直接抓住耿江岳的手，一股念力不可阻挡地冲进了耿江岳的意识中。
耿江岳瞬间像是在用第三视角，回顾了自己这一个小时来的行经路线。
就在回到红色洞口的那一刻，他被人侵入意识的感觉，随即突然一断。
中年男子的严厉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回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声音落下，耿江岳瞬间眼前一黑，竟生生被弹出了游戏！
他懵逼地躺在游戏椅子上，过了半天，他才慢慢坐起来，摘下头盔，叹出一声：“卧尼玛，老这么弹弹弹的，不怕把人弹成弱智吗……这破游戏的管理员，做事也太不讲规矩了！”
与此同时，红色场景的中年男子，正从血尸的尸体堆里，捡起一件绿莹莹的装备。
一道金色的辨识术打在装备上，看清装备的名字，他却遗憾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场景中。
万里之外，一座气势恢弘的巨大白色建筑中，中年人摘下头盔，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马上点开手上的腕表，下命令道：“我是魏关山，海狮城25号服务器新手村场景内出现高危破口，马上派人修补。屏蔽目标一人，用户名耿江岳，海狮城编号HS301801010111。动作轻点，不要引起海狮城高层注意。完毕。”
他说完便关掉通讯功能，自言自语道：“海狮城到底出了什么情况，连游戏世界都被打穿了……耿江岳，海狮城的新冒出来的一代吗？……”
正念着，忽又一个停顿，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随意在意识中翻看着刚才从耿江岳记忆里搜出的有限信息，魏关山看到一件别样的灵能装备，不禁好奇地嘀咕：“【零级戒指】？这玩意儿还能有零级？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第五十二章 敬你是条汉子
午后明媚的阳光，斜射进耿江岳的卧室。军队宿舍的采光条件，明显要比北城好出不止一星半点。耿江岳抱着头盔，直勾勾看着许久没见过的午后的太阳，半天没有动弹。
这几天接二连三地被强制弹出游戏，搞得他稍微有点心慌。
退出游戏后，他大半天都没敢登录，生怕烧坏脑子——是字面意思的烧坏——毕竟这样的事故，每年总能听到几次。一些老年人肉电池为了凑足月费，就使劲地玩游戏，结果往往就导致了意识消亡的悲剧，然后市政厅就会发个讣告，强调生命第一，健康第一，广大市民绝不能拿健康和生命去换取财富；一边再让超级大楼里的焚烧中心把脑死亡的尸体处理掉。
耿江岳一想到这些，就越发不敢再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尤其是现在，好不容易生活条件改善了，就这么挂掉简直太特么不值。
排骨藕汤那种东西，虽然他不是非常喜欢，可也想再多喝几口的！
“奶奶的……”耿江岳想起刚才让他连害怕都来不及的一幕，此时一边后怕，一边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中二，好端端地没事找事，居然在坟地里寻找人生的意义。
我特么刚才真是脑壳被门板夹了……
嘴里万事不忌讳地胡说八道着，耿江岳抬起手，看了眼时间。
才下午两点半。
【怨灵之心】他暂时是不敢再去搞了，什么这辈子的钱、下辈子的钱，都得有命花才行。
但游戏不敢上，他也总不能像个傻逼一样干坐在房间里等着天黑吃饭拉屎拉尿。
耿江岳想了一想，随手在腕表上点了几下，打开了自己的个人账户。
看着账户上10008.25元的巨款，耿江岳一咬牙，从搜索栏里找到排骨，直接把早上借的三百块打了回去，同时留言道：“我突然发现原来身上还有钱。既然是个误会，利息就算了。”
恬不知耻地赖掉三十块，耿江岳的心情好了不少。
正想着干脆下楼走一圈，出门去看一下外面的风景——确切来说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海狮大学长什么样子，腕表却突然滴滴响了两声。
排骨秒回信息道：“收到。长官，要不要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啊？”
看这个随意的措辞，显然是真把耿江岳当作新朋友了。
“这家伙，还真是个单纯的小朋友啊……”满肚子不老实的耿江岳，对排骨有点细微的好感了。相比纪晓克的市侩和王琪混不吝，排骨这种毫无心机的货，确实更合他的胃口。
于是耿江岳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回复道：“行，食堂门口等我。”
说完把操作面板一关，也不管腕表又滴滴两声，直接起身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擦了擦满头的汗，就一身轻松地出了门。
几分钟后，耿江岳从电梯里出来。
朝着食堂大门走去时，就见到排骨也正匆匆忙忙从自己对面跑过来。
耿江岳不紧不慢，任由排骨喘着气跑到跟前，一脸见到回头钱的开心表情道：“长官不愧是长官，居然连三百块都能忘掉。”
耿江岳笑了笑，淡淡说道：“其实是刚刚顺手赚到一笔钱，就先把你这笔钱还了，省得你担惊受怕，晚上睡不好。”
排骨一听这话，瞬间就完成了脑补，看耿江岳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敬畏。
刚入伍就敢到处找人收保护费……
耿组长威武啊！
“不会，不会，也就区区三百块嘛。”排骨言不由衷地说着，又故作高深地跟耿江岳打机锋道，“不过长官你也要小心啊，有些钱也是不能随便赚的，单位有单位的纪律……”
耿江岳转过头，瞥了这白痴一眼。
我日，老子脸上难道写着“索贿”两个字吗？
就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一下？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耿江岳还是懒得跟排骨解释。
钱这个东西，实际上比灵力值还敏感。
想想自己前些天只有1点灵力值那会儿，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但如果换成兜里只有1块钱，人生直接就走到尽头了啊！
市政厅的游戏中心才不会管你什么情况，只要交不上月费，直接就会把你扫出超级大楼，然后自己又没到法定的二级市民85岁养老线，被扫出大楼后连疗养院都进不去。
到时候要么晚上在城内活活冻死，要么就被巡防队员赶出城市，在野外某处以某种其他更悲惨的方式挂掉。
仔细一想那个画面，耿江岳心里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排骨见耿江岳光天化日打冷颤，还当耿江岳被他的话吓到了，忙又找补道：“长官，你不要怕，我就是随口说说。风纪处的人，从来就不来北城这边。我上班都一年多了，连他们的人影都没见过。只要你贪得不是特别过分，应该没关系的。”
耿江岳淡淡看排骨一眼，眼神不善：“滚。”
排骨却羞涩一笑，哈哈摸了摸头。
耿江岳不搭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排骨忙跟上问道：“长官，你现在想去什么地方？二楼这一大圈，我都玩遍了，基本上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娱乐项目，这里都能提供。”
耿江岳呵呵笑道：“我现在就想搞只超灵体玩玩，这里也有？”
不料排骨居然回道：“长官，真的有。不过这里的超灵体都是安排给列兵练胆和考试用的。你要是想弄来玩，可能得另外花钱才行。”
耿江岳当场就傻了。
他显然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指望能这么快再遇上超灵体。
而且对超灵体这玩意儿，他虽然谈不上怕，可还是觉得有点恶心。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他能拍死蜘蛛、蜈蚣、老鼠之类的小动物，不过真要看到了，还是会忍不住感觉膈应。
所以正是出于这样的心理，哪怕他现在非常需要积攒人品值，可计划上，依然仅仅只是指望在日常巡逻中碰上，顺手处理掉，而绝非像现在嘴上说的那样主动上门找刺激。
不过……
相比拍死蜘蛛、蜈蚣和老鼠，拍死超灵体，总归是一种另类的刚需啊。想靠巡逻撞上超灵体，说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大概得多少钱？”耿江岳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排骨不确定道：“具体不好说，反正传闻是挺贵的。超灵体是提灵丹的原料之一……”
“没事！”耿江岳下了决心，自我感觉很富裕的架势道，“爷有的是钱！”
排骨看着耿江岳坚定的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才上班第一天，就敢这么贪污索贿两手抓……
耿江岳！我王俊杰，敬你是条汉子！
第五十三章 把三百块钱交出来！
根据海狮城的《新兵操典》规定，每个刚入伍的新兵在经过为期半年或者一年的训练后，都需要再经过考核才能正式转为最低级的巡防员，肩章从白板列兵转为象征士兵荣誉的一颗小星星。而考核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干掉一只超灵体。
“我们去年考试的时候，差点吓尿了。那个房间很黑的，我们五个同期，我，老左，小白，七宝，还有大飞，妈的五个人轮流被那只超灵体附身，老左被小白拿刀捅了十八下，刀刀避开要害，差点活生生流血流死，七宝就一直叫，我差点被她叫得失聪。
不过大飞就厉害了，一直用【照明术】撑到最后，狗日的灵力值真心高，好像70多点，考试一结束就马上被上面拉去重点培养了，听说沧海大尉亲自教他，估计现在应该都已经一转了，那就是140多点……说不定150以上的灵力值了。对了，长官，你转士官后，单位有没有给你发【提灵丹】吗？我听说转士官都能拿到一颗的。”
排骨一路上显得很兴奋，但也不奇怪。
他当兵这一年多的时间，估计没少被王琪欺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朋友”，自然要把满肚子的话全都倒出来。
耿江岳是个优秀的倾听者，对各种闲言碎语、八卦传闻、小道消息全都来者不拒。只是听排骨提出这个问题后，内心还是略感不爽，沉声回答道：“发了。”
“啊？！真的发了？”排骨一脸欣喜，一下子就想到他若干年后升职能拿到的奖励，接着又蠢蠢地追问道，“那你吃了吗？”
耿江岳随口瞎扯：“没有。”
“没有！？”排骨的嗓门更大了，不理解道，“为什么不吃啊？”
耿江岳带着几分真实的自嘲和几分假装的自知之明，淡淡道：“就我这个基础，还有必要去搞什么一转二转吗？”
“那你那颗药……”
“卖了，补贴家用，提高生活品质。”
“卖了多少？”
“关你屁事？”
排骨哈哈傻笑着摸了摸他圆咕隆咚的脑袋，咧着嘴道：“好吧，不能太交浅言深啊，毕竟咱们才刚刚成为朋友。不过话说回来啊，长官，我觉得你确实没必要升级，你那个装备那么变态，就算三转、四转的人，说不定都没你厉害。”
三转、四转，也就是服用过三次和四次【提灵丹】的人，对于那些初始值极高的天才来说，在这个阶段，他们中的某些人，灵力值差不多都已经破千。
用徐帅逼向他介绍那位“东华西红柿”的话来推论，就是这些货将来都是有可能随随便便把已经凉透的人救回来的。因此排骨对他的这番奉承，根本就不是拍马屁，而是显而易见的随口瞎瘠薄鬼扯。耿江岳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这个小胖墩，有那么点不高兴。
感觉尊严受到了逆向的冒犯。
哪怕他心里很明白，排骨确实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缺心眼而已……
“世界上也不止超灵体一种幻灵界生物吧？我这个装备，碰上纯粹的灵体类生物还凑合能对付，遇上幻体类生物、玄体类生物，也就只能等死了。”耿江岳无奈换了话题。
却听排骨笑呵呵道：“你想多啦，城市里面其实很安全的。我上班这么久，就是前几天才突然发生一次意外，这一年多的时间，别说什么幻体类生物，我大概出门巡逻了几十次，连半只超灵体都没看到过，每次巡逻就跟逛街一样。就是路上没什么人，北城也没有商业街，光看雪景了，没意思。”
耿江岳微微点头，排骨所说的话，确实基本属实。
海狮城建城之后，几乎没发生过几次危险事件。马路上有玄符，楼里面有保安，再加上海狮城守备军团，对城市里的老百姓来说，吃饭的问题远比幻灵界生物入侵要更加直观。
要不然他前些天晚上，他也不会胆子那么大地走小道。
因为只要不出现停电的极端情况，城市里的夜晚，确实可以说，就是绝对安全的。
唯独就是岳爷好像时运不济，总能遇上这种极端情况。
换做其他人的话，嗯……其他人估计早就屎了……
一想到这里，耿江岳就不由问排骨道：“那你前些天晚上，是怎么躲过去的？”
“我啊？哈哈……”排骨露出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乐观笑容，回答道，“那天晚上我跟王琪在监控室里值班，妈的灯刚一灭掉，王琪那个狗日的就马上把监控室的门给反锁了。监控室里有十几张玄符，就算真有东西攻进来，也能挡上一阵。不过说实话啊，当时我们两个怕是挺怕的，王琪都哆哆嗦嗦跟我交代遗言了，说什么他还没日过海狮大学的女大学生，官也还没升上去，不想就这样死掉什么的，现在想起来，真是笑死我了。”
耿江岳听排骨在背地里愉快地编排前任领导，不由会心地笑了笑，又问：“那你自己呢？”
排骨道：“我当时都懵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光听他在说。后来电力恢复后，普祥中尉就派人过来把监控室给接管了，我就回家洗澡了。”
“洗澡？”
“吓得一身冷汗嘛……”
“哦。”
“什么哦啊？长官！你信我啊，我真没有吓尿啊！”
耿江岳：“呵呵。”
两个人一路闲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七拐八拐地走到新兵考核的考场。
耿江岳肩上的下士军衔稍微有那么点小用处，在考场大门边的窗口说明来意后，窗口里面的人用看傻逼的眼神观察了耿江岳半天，冷冷说了句：“一万。”
“多少钱？”耿江岳惊愕反问道。
这狗日的，是查过老子的账户怎么地？
窗口里的少尉却不在乎耿江岳的反应，只是继续冷着脸解释道：“年轻人，超灵体很贵的，要玩回你们南城去玩。我们这里的超灵体是有库存指标的，玩一次只收你一万，算很便宜了。万一让你玩坏了，知道我们再抓一只活蹦乱跳的超灵体回来，得花多少钱吗？”
排骨连忙解释：“不是，我们不是南……”
耿江岳却突然嗓门一高，打断排骨的话道：“玩死了要另外赔偿吗？”
少尉又仔细地打量了耿江岳一遍，见耿江岳嘴上没毛，喉结也还不那么明显，显然连青春期都还没完全过去，不由笑道：“年轻人，你灵力值有多少啊？要是没个三五百，可真不要小看超灵体，这玩意儿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弄死的。万一你被附身，待会儿我拿玄符救你，还得另外收费的。一张除灵符成本价两千块，一张不够说不定还得两张、三张，你有数没数？”
“行了，有数了。”耿江岳此刻满脑子里只有斩妖除魔为人类做贡献，以及顺手赚点人品值的想法，根本不想跟这位看门的少尉多废话。
免得说多错多，失去这次宝贵的机会。
排骨说得对，他一年多都没遇上过超灵体。
自己要是干等的话，那区区一点人品值，得哪年哪月才能挣到？
这个念头一起，耿江岳的气势陡然一变：“排骨！”
士官也是官，排骨下意识地赶紧立正：“到！”
“把刚才我还给你的三百块钱交出来！”
“是！……啊？……”
第五十四章 我是无辜的
“猎魔科目考核室”位于二楼深处，中心位置第三层的一个大厅里。耿江岳交了一万块，就扔下排骨一个人站在场外，自己在中尉的远程遥控指挥下，走到了大厅门口。
大厅外的走廊里，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玄符，看大小和上面的纹路，应该是最廉价的民用级，但架不住数量多，颇有一点蚁多咬死象的架势。想必就算真的有什么玩意儿从这个房间里逃出来，恐怕出门后走不了十步就得嗝屁。北城防卫军团对待敌人之冷血无情可见一斑。
因为这片地方终年照不到阳光，所以除了玄符外，灯光也是格外明亮。
耿江岳站在大厅门前等了十来秒，大厅房门缓缓升起。
里头的上百盏灯光，在同一瞬间一齐点亮，随即广播里就响起了那位中尉的喊话声：“赶紧进去！我们时间有限！等下房间里的灯会全部熄灭，我就放一只超灵体出来，你不要怕！要是感觉不行了，就马上喊救命。不喊也可以，反正我这里能看到，保证两分钟内赶到！”
耿江岳听广播里的逼逼叨叨，一步迈入大厅。
身后厚重的铁门，便层层关上。
他环顾四周，大厅里除了几根粗壮的承重柱，就什么都没有。四面墙壁上空无一物，相比屋外贴满玄符的样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绝对是整座城市玄符密度最低的地方。
再看天花板，大概也就三米不到，除了挂着灯，也是空空荡荡。
唯有大厅最中心位置的地板上，整齐地铺着一层致密的金属格子，看起来，大小跟老耿的骨灰盒差不多，在耿江岳眼里，差不多就相当于骨灰盒铺了一地。
耿江岳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坐在楼下值班室里的少尉看到，不屑地一咧嘴，心道都还没开始呢，这就怕了？南城的少爷兵，入伍就是士官，真干起架来，真实素质果然连个别列兵都不如。今天你敢花个一万块来体验生活，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活！
少尉心里这么想着，直接把考核室里的冷气开到最大。
气温越低，超灵体的活动能力就越强。
而人类面对低温的时候，挑战大自然的勇气则会减弱……
这都是有统计学和现实观察依据的。
已经18年没能升官的少尉，对菜鸟们面对超灵体时的反应，可谓了如指掌。
大厅里的排气孔，发出了不小的噪音。
耿江岳还没来得及搞明白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四周就突然又陷入了漆黑。
值班室里，少尉微笑着按下一个开关。
大厅中央，一个收纳超灵体的小盒子缓缓打开，一团透明的物质，扭曲着身体，从盒子里逐渐爬出来。在看到耿江岳后，开始发出瘆人的笑声。
“感谢神，感谢神，感谢神~！”
超灵体这种生物，具有在万分之一秒内捕捉到人类情绪中最厌烦的东西，并挑重点复制出来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在当天这段时间里，心里越烦什么，超灵体就会给你展现什么。通常情况下，普通人在遇上超灵体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害怕。而这种害怕的情绪，一般又会迅速压过他当天所承受过的其他情绪，然后场面就会顺势变得非常恐怖……
普通人被超灵体活生生吓死的例子，全球至今有记载的，已经超过十万例。
但这里必须要把话说回来，更多的人，还是具有很强的精神抵抗能力，多数遭遇超灵体的遇难者，都被超灵体附身后自杀，以及被超灵体用实体化攻击掐死的。
很奇怪，超灵体要是选择实体化攻击，好像只会用“掐”这一种方式……
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化成这个样子的。
幻灵生物学家们两百多年来，一直没能搞清楚其中的作用机理。
大厅里的灯光熄灭后，少尉就看不清耿江岳的面孔，只能通过热成像，看到他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不过声音传播设备里，嘤嘤怪的喊声倒是听得很清楚。
“感谢神！感谢神！感谢神~！”
少尉听得深深皱起眉头，很是搞不懂“感谢神”到底算哪门子的“负面心理”。
正奇怪着，随意地一转头，又看到站在值班室窗口外的排骨正愁眉不展，不禁又略有点过意不去，对排骨说道：“不用担心他，不会出事的，我就是吓唬他的嘛。我们这里的超灵体，都是被关傻了的超灵体，跟你们科目考核时的超灵体差不多的。”
看着排骨肩上的军衔，少尉一眼就知道排骨是刚升职的菜鸟。
不想眼前的菜鸟，却幽幽叹出一句：“我不是担心他，我们长官杀超灵体跟切菜一样轻松，前几天停电的时候，一个人干掉四百多只超灵体呢……”
“啥？”少尉显然消息不够灵通，听到菜鸟吹出这么离谱的牛逼，还当自己是听错了。
可不等他再追问，监控屏幕上面，考核室的大厅里，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嘤！”
再然后，就是耿江岳的喊声：“喂！弄死了！还有没有啊！我要一个打十个！”
弄死了？！！
因为跟排骨聊天而错过关键画面的少尉，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里的超灵体，每一只都是登记在册的考核道具。
真要弄死一只，是要赔的啊！
本以为能从耿江岳这个少爷官儿身上赚一笔巨款的少尉，顿时脸色发白，大喊道：“你怎么弄死的？你的灵力值……4点？！”少尉按下一个控制键，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站在大厅内耿江岳的战斗力，差点惊得下巴都差点要掉下来。
不可能！
就算是南城的大佬，也不可能把一个只有4点灵力值的晚辈安排进军队当士官！
这是明显违反军规的！
而且只有4点灵力值的人，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就把超灵力搞死了？
好歹也是个能致人死命的东西啊！
又不是纸糊的！
少尉惊恐地望向排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排骨呵呵笑了。
我王某人，不是故意想装逼的……
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
“我们啊，我们只是尘世中的两个普通军人……”排骨露出深邃的目光。
“滚！”少尉暴躁道，“番号！老子问你番号！”
排骨当场秒怂，飞快道：“报告长官！我是海狮城守备军团下辖北城守卫军团第四区巡防队二组监控组三等兵巡防员王俊杰！里面的是我的领导，监控组组长下士巡防员耿江岳！”
“你们是北城的？”少尉瞪大了眼睛，破口大骂，“北城的干嘛不早说！还尼玛花一万块钱过来体验生活，日子不过了吗？！”
排骨委屈兮兮道：“我刚才倒是想说啊，就是你们自己两个，一个忙着花钱不让我说，一个忙着挣钱不听我说，我特么是无辜的啊……”
第五十五章 智商和价格一起跳了楼
耿江岳离开猎魔科目考核室，是在半小时之后。
虽然在岳爷素朴的人生指导思想下，所有胆敢光天化日空手套白狼占人便宜的王八蛋都是死不足惜，但终归自己接下来很长时间都要在这幢大楼里生活，所以冤家宜解不宜结，最终他还是大发慈悲，在值班室少尉的苦苦哀求下，帮他弄了份“操作失误”证明。那一万块就成了赔偿款，而非使用费，总算叫少尉惨白的脸，又恢复了些许人样。
午后三点多，一道道光柱从二楼的天窗上透射下来，把整层二楼照得敞亮。
这是一天之中，每座超级大楼的二层最让人感到舒适的时间段。
耿江岳直截了当赶走排骨，从一道道光柱中飞奔而过，心情好到简直两腿发飘。
如果一周前有人问他，要是这世界上有件东西对他很重要，但同时售价一万，而他手里又刚好只有一万，那么他会不会买下这件东西？
耿江岳保证，自己绝对当场就抽他一个嘴巴子。
手里头有一万块，那还买个鸡毛的“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对于一个每月才挣不到400块的人来说，一万块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耿江岳堂堂海狮城96号楼第三高中3018届玄科第一名！
你莫非以为本大爷跟你一样，智商被大便糊了？！
滚！臭傻逼！我呸！
然而……
人生的境遇，就是这么的变幻莫测。
本该对这个行为嗤之以鼻、口吐芬芳、嘲讽奚落、揶揄咒骂的耿江岳，怎么也不可能料到，自己今天还真就这么干了，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花光了兜里的一万块。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这个行为的重点，居然还不是在一口气花了一万块这件事上面——对于一个刚刚走出北城的穷逼娃娃来说，他简直就像是被超灵体附了身。
这么干和自杀有啥区别？
耿江岳飞快跑进电梯里。
伴随着满心的强烈期待，那短短十几秒的上楼时间，都显得比平时漫长了好几倍。
半分钟后，他哆嗦着用腕表开了门。
一头冲进房间，耿江岳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深深吸了口气，便急急忙忙，迫不及待地从意念中调出了【零级戒指】，点开面板，进入了【商品功能】。
戒指【商品功能】中的商品，还是刚才的老样子。
但耿江岳却觉得，自己好像是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商品功能】列表上，每一件商品的每一个字。可见穷逼的视野和客户的视野，果然是不一样的……
商品一：【懦夫救星】。介绍：本品可用于升级所有技能。可将【初级治疗术】升级为【中级治疗术】。价格：人品值100。
商品二：【人间至宝】。介绍：给你机会买人间无敌小钢弩你不买，后悔了吧？没机会了！本品为小钢弩弩胎碎片，集齐108个碎片，便可通过【大爱无疆】合成小钢弩（初级形态）。价格：人品值1。（目前拥有小钢弩碎片：0/108）
商品三：【绝世神功】。介绍：使用本品后，使用者将获得与起身特质最契合的被动技能。价格：人品值1。
商品四：【大爱无疆】。介绍：可合成丹药，可回收垃圾，可回收嘤嘤怪，可打造神兵。地势坤，载万物以厚德。价格：1。
剩余人品值：1。
耿江岳盯着最下方的那个可怜的数字，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激动。
人生有望！人生有望啊！
然后紧紧握了握拳头，直接选择了商品四的【大爱无疆】。
【绝世神功】虽然物美价廉，但【大爱无疆】这玩意儿降价幅度那么离谱，从原价1000人品值跳崖大甩卖到1人品值，如果不买，显然太对不起自己用【大复活术】救活梦梦的善举。
而且现在自己当了兵，每天都窝在安全系数极高的南城超级大楼里，就算哪天出门巡逻，也有一大群队友跟着——哪怕事实已经证明这些人普遍都是垃圾、废柴、渣渣，但只要自己跑得比他们快，生命就绝对能得到保障。
因此在这种考量之下，耿江岳反倒觉得【绝世神功】这种保命硬通货的优先级，还不如功能介绍看起来非常花里胡哨的【大爱无疆】——虽然他自己也不晓得这玩意儿入手后具体能干些什么，但内心非常确定的是，一分钱一分货这种宇宙至理，绝不是大人拿来骗小孩的。
意识中点击【确认】，商品顺利入账。同时戒指的【商品功能】界面上，前三样商品仍然保持原状，商品四却非常有效率地变成了【守护天使】。
【守护天使】的介绍是这样的：你心中有狼，便狼行天下吃肉，你心中有狗，便狗肉喷喷香。兔兔那么可爱，我们为什么要吃它？鲲鲲那么大只，又为何总被吞来吞去？到底是口味的扭曲，还是肠胃的变态？你善待它，它便善待你。你关怀它，它便用生命守护你。使用本品后，使用者可获得一只本命守护兽。形态未知，能力未知。价格：人品值9999。
耿江岳盯着那介绍了一大堆却又像什么都没说一样的【守护天使】，安静片刻，低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臭不要脸。
9999的人品值……
老子要是有这闲钱，学【绝世神功】都能学到白日飞升了！还用得着什么屌毛守护兽？
有猫病……
狠狠地将戒指提供的商店新品鄙视了一番，耿江岳关掉【商品功能】的面板，返回了【零级戒指】的主面板。新买的【大爱无疆】，功能就镶嵌在【零级戒指】的本体上。
【零级戒指（可命名）】，属性：2-3点灵力伤害。特效：免疫所有精神伤害。
附带血脉技能：【暗夜精灵】，所有攻击对灵体类及幻体类生物具有撕裂效果。【暗夜精灵】自带技能【沉睡术】。
【沉睡术】：范围辅助技能，技能作用空间：2个照明单位。能使所有人型生物陷入沉睡状态，目标受触碰后解除。条件：仅能在夜间使用。技能冷却时间：10分钟。每晚仅能使用2次。介绍：对治疗失眠症有奇效。（该血脉技能经过一个夜晚，已与使用者意识充分绑定，今后不再需要通过【零级戒指】释放。本次提醒后，该技能将从【零级戒指】中移除。）
附带辅助技能【聚宝盆】：有效合成、高度炼化、精准致富。（使用说明。注：本说明阅后既毁，请牢记心中。）
耿江岳看到新多出来的那一行附带辅助技能旁的使用说明，顿时就慌张了。
他急急忙忙跑回卧室，拿出高中毕业剩下的纸和笔，然后做了半天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一脸小心谨慎，慢慢点开了使用说明。
意识中的内容倏然一变。
耿江岳激动地望向那说明，却在看清的刹那，陷入了短暂的懵逼。
眼前的说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使用说明，居然只有寥寥一行字。
“地势坤，载万物以厚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请发挥你的想象力。”
耿江岳看得眼皮子猛跳了两下。
以上这段文字，随即在【零级戒指】的面板上呲的一声，消失不见。
耿江岳沉默了。
“请发挥你的想象力”……花一万块买的东西，就给这么个产品使用说明书？
这个跳楼大减价的玩意儿，莫不是智商和价格一起跳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