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頂￠￡点￠￡小￠￡说，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寻秦记》片尾曲响起，与慷慨豪迈的片头曲不同，片尾曲却是那么的幽婉，犹如一粒含羞草的种子，默默地潜藏于地底下，就那么静静地、期盼地，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不知怎么的，一股热流在曾婉胸中流淌。
《寻秦记》真的是一部前所未有的电视剧，开局是那么出人意料、发展却又在情理之中。
刚开始屏幕上出现身穿一副科幻色彩的香港特警制服，击破玻璃屋顶，手持科幻色彩的武器，背着个人飞行器从天而降，与恐怖分子展开激烈枪战的关飞时，曾婉有一种瞠目结舌之感。
不只是她，她的父母、弟弟也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
放错片了吧？
虽然关飞那一身超科幻装备实在拉风，头盔式护目镜竟然是一台便携式计算机，能够帮助他捕捉敌人身影、辅助他百发百中。短短的枪战场面不过两分钟不到，却是那么的酣畅淋漓，让人看过大呼过瘾。
可是，可是《寻秦记》不是古装片吗？关飞饰演的角色，不是千古一帝秦始皇吗，怎么会变成了一名香港特警？
所有正在看《寻秦记》的观众，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脑糊涂中，又有些期盼。
管他是不是放错片了，单就这一小段节目，就不枉大家一个月来的苦苦期盼。关飞饰演的特警帅且不说，身手有那么的利落，真切演示了什么叫做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矫健身影不知征服了多少观众。
尤为重要的，这几幕场景虽然有镜头切换，但始终将关飞的脸收入其中。正面、侧脸、俯拍、仰拍，花样繁多，配合舒展大方的打斗动作，无不说明这是关飞本人亲自拍摄，没有聘请武打替身！
太了不起了！
看惯了旧式武打片你一拳我一脚的实景式打斗场景，关飞所展现出来、近乎于杂耍一般的武打动作是那么的扣人心弦。就这么一两分钟，观众的心始终处于紧张、激烈之中，亢奋的情绪无法抑制。
对他们而言，这是一次无可比拟的精神冲击！
就像天天在暗雾之中生活，虽然觉得某些景物也很漂亮，但终究模糊不清，有些遗憾。一朝浓雾散去，阳光普照，所有的景物才真切展现在大家面前，让他们领悟到什么才是美！
看过关飞的这一小段出演，观众再也不想回到老武侠片面前，忍受那种推磨一般的打斗了。
随着剧情展开，疑惑不解的观众们得以明白。原来关飞饰演的角色，是一名二十三世纪的香港特警精英。
当剧情进展到让关飞参与一项时空科学实验时，所有人才终于恍然大悟，将之与片名《寻秦记》连接在了一起。
而后进入科研基地，基地那巨大的占地面积、森严的戒备、以及各种突破观念的新式建筑都让观众有一种眼界大开之感。观众们以关飞为视角，着实领悟了一番二十三世纪的科幻场景，啧叹不已。
场景制作得如此真实，许多人都信以为真，以为是剧组在大陆真的建起了这么一座宏伟的基地。
剧中展现的各种科幻设备，也栩栩如生，真假难辨。
之后，当时空机爆炸，关飞消失在白光中之后，观众们提到胸口的心脏，才算是落入腹中，获得了一丝**之机。
等大家从对主角命运的关注中脱离出来，不觉另一种兴奋又涌上心头。
穿梭时空啊！
寻秦记，寻秦记，原来是这么一个寻秦，是返回秦朝去寻找啊！
原来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是穿梭时空……
人这一生，谁没有过遗憾，可能每个人都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那么……，懊悔不已。
相对于人类短暂的一生，一个民族的历史中，更是留下了多少错误、悲痛？无数能人志士在观看史书中不忍目睹的段落时，何尝不扼腕长叹：恨不能生于此时，必能弯弓搭箭，力挽狂澜于既倒！
现在，关飞饰演的一名香港特警，就替代大家，重返了那一段波澜壮阔、塑造民族魂的开篇年代，与千千万万历史人物一起，重历那一宏伟篇章，亲眼目睹大一统帝国的建立！
“好大的气魄！写出这剧本的人，太了不起了！”
曾婉的父亲紧盯着电视品目，目不暇接，口中喃喃感叹，身上久未沸腾的热血，仿佛也燃烧了起来。
一直试图转台，看肥皂剧的曾婉母亲，此时也不说话了。她眼光闪烁，不知是否在幻想那英雄辈出的时代，那些指点江山的豪杰们，是怎生一副模样。
等剧情逐渐展开，他们非常庆幸地发现自己选择没有错，这绝对是一部生平仅见的大制作！
在摄像机的镜头中，实地拍摄的场景美得让人窒息：清澈的小溪、原生态的森林原野、林间蹦跳的小鹿、如同山间精灵一般美丽的质朴少女、充满古老沧桑感的礼节称谓……。
每一样都是那么精致，画面感是如此之强，都深深地感染着每一位观众。那精美却又真实的场景，是香港那些惯于粗制滥造、在狭小摄影棚中拍摄的电视剧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让正在看电视的观众感同身受，仿佛也随着主角一道，真正重返到古老的战国时期，感悟那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真实，太真实了！
不愧是专门去大陆取景，画面感太真实了！
与其说他们是在看一部电视剧，还不如说他们是根据主角的经历、视角，实地领略上古时期的社会风貌、风土人情，完成一次精神上的洗礼。
这是绝顶的视觉盛宴！
人们悄然沉浸入剧情之中，化身于项少龙，与主角一起喜怒哀乐，同呼吸共命运，忘记了身在何处，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此时，每一个观看着《寻秦记》的观众，脑子里没有给其他两个电视台留下一丝一毫的位置。
和亚视的大制作相比，那些小儿科一般的儿女情长，实在是太low了！
他们的每一份情绪、每一丝注意力，都被关飞的身影所占据，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他，不忍错过半刻。
哪怕是尿急，观众都是以最快速度冲到茅厕解决，然后立即返回来，坐在电视机面前观看。还不忘急切地向旁边其他观众，询问刚才是否错过了关键镜头，情节有进展到哪里了。
如果将视线拉高，可以看到香港街头车辆、行人难以置信的稀少，一点也不像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大街小巷之间，悄无人息。各家各户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街上行人愈来愈少，车零马稀，唯有附近住户家里电视机中，传来剧中人物情绪饱满的台词对白。
……
“这部电视剧简直绝了！出人意料地好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位特警先生，将如何在远古时期生存下来，以后会如何发展。”安德森雪茄也不抽了，身子一再前扑，几乎都要凑到电视机屏幕上了。
《寻秦记》中的普通话对白，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除了少数成语比较深奥，基本对话完全能看懂。
安德森即便不能百分之百领悟所有对白背后的玄机，还是被出人意料的创新剧情，所深深地吸引。他就像一个普通观众一样，目光时刻跟随着关飞饰演的男主角，时而笑、时而紧张、时而兴奋、时而痛苦，陷入剧情之中无法自拔。
“穿越时空而已，1895年，我们英国小说家威尔斯先生就写了《时空机器》，这个创意一点也不新鲜！”亨利故作不屑地抽了口雪茄，眼睛却紧紧盯着屏幕，看关飞自制弓箭、猎取食物的桥段，点评道，“其实我更喜欢这一段。你看这完全是实拍，关飞的确是利用现有材料制作出这幅弓箭，而且猎杀了一只兔子。”
“不不不！亨利先生，你忘记了观众的民族自豪感。秦帝国的建立，是两千多年来中华帝国的初始。正是始皇帝这个人，开创了大一统时代，所以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民族象征！”他的朋友，约克不认同他的观点，“就像我们拍一部都铎王朝的电视剧，在英国一样能受到热烈欢迎，这是一种基于民族认同感的情绪表达。”
“民族认同感么？”
……
“民族认同感，这就是你投拍《寻秦记》的理由吧。试图让观众通过亲历秦帝国建立的全过程，而产生对这个国家的认同感，我猜的没错吧……”
港督府内，满脑子都是政治斗争、阴谋算计的麦理浩，出于对大陆的高度警惕，也手撑着下巴，展开了发散性思考。
“我猜就是这样。虽然这部以秦帝国为背景的电视剧，我们没有感触，不过对于普通香港市民就难说了。而且关飞把所要表达的思想隐藏很深，从剧开始，到现在没喊过一句口号，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大家：看那，分裂的国家，人民过的是多么痛苦，居然住在这样破破烂烂的草棚里。要猎杀一只兔子，就跟当地的贵族起了争执，不得不杀人之后马上潜逃。他所暗藏的含义，就是只有大一统，才能拥有一个政令遍于天下的大帝国，人民才能安居乐业。”布政司首长也从阴谋论角度，对电视剧进行诠释。
“不过关飞做得很巧妙。”麦理浩也对他的分析很认可，补充道，“你看他设计的打斗动作，的确比以前的武打片好看多了，称之为开创了武侠片的新纪元也不为过。刚才那个从神殿上扑下来，与苦修士（墨家钜子）对战的场面，长衣飘飘、临空飞下，动作是那么舒展，就像一个最出色的舞者一样，这个动作太漂亮了，我们西方的格斗片也没有他好看。抛开政治寓意，我不得不说，这是一部非常出色的好电视剧，画面之精致、剪辑之流畅，电影也不过如此了。”
“那怎么办？禁止他播出吗？”布政司首长眼光闪烁，含义不明地问道。
麦理浩没有被他的询问所迷惑，摆摆手：“还是不要了！我可以打包票，这部电视剧播出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们公然禁播一部没有明显政治意图的电视剧，只会招来民众的怨恨。就这样吧，看看再说，除非关飞在电视剧中明确说出违禁的词汇，我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如您所愿。”布政司首长松了口气，理着胸前领结，笑道，“说实话，我已经成了这部电视剧的忠实影迷。若是一定要禁播，我恐怕会因为看不到后面的剧情，而很失落。”
“一样的，一样的。我现在就好奇，关飞饰演的特警，以后能不能进入上流社会，成为始皇帝的得力助手。最后他到底是成为始皇帝呢，还是一名大将军，又或是一名文官？”
“我猜是将军，片头不是演了吗，关飞可是穿着铠甲，带领大军四处征战，这就是证明……”
“你相信片头展示给你看的？关飞给别人看的，一般都是假的。他最会玩出人意料这一手了。不到电视剧结束，我都不相信这家伙说的任何一句话！”
哈哈哈哈！
港督府书房里，传来两人的大笑声。
……
嘟、嘟、嘟、嘟……
对面的电话已经通了，可是久久没人前来接。办公桌前，话筒贴在一名白衬衣耳边，焦急地等待着。
嘟嘟嘟嘟……，电话那边突然变成了短音，表示电话未通。
“该死了，又拔了电话线！”白衬衣愤怒地将话筒重重摔到座机上，气呼呼地骂道，“这已经是第二十九次了！”
“阿强，我警告你，再这么摔电话，以后修电话的钱可是要从你工资里扣！”旁边另外一张办公桌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瞥了他一眼，叼着香烟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传出来，话音刚落，他也猛地一扔电话，“叉他母啊，我这边也拔电话线了！”
“哈哈哈哈！”阿强大笑起来，“我就说了，只要今天亚视播出的节目没有结束，就不可能统计出正确的收视率。”
这个时代，统计收视率还是采用抽样调查，打电话到拥有电视机的用户家里，然后询问对方是否在收看电视、在看哪个台、正在看哪个节目、节目结束后接下来准备看什么节目……，等等问题。
根据电话统计的数据，进行统计学计算，然后提交报告。
可是今天亚视复播以来，他们这组人就始终不顺。前面动画片还好，小孩子喜欢，大人还不至于入迷，接电话的功夫还是有的。如果问的问题不是那么多的话，也能心不在焉地给几个答案。
但自从《寻秦记》播出开始，统计基本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不是没人接，就是明明接通的长音，也会突然变成断线的急促短音，气得他们直跳脚，却无可奈何。
八点半了，原本一千个问卷电话，到现在才完成了三分之一都不到！
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
也许《寻秦记》播完，后面电话就没那么难打了吧。毕竟主持人大赛什么的，不过是在台上耍耍嘴皮子，应该没什么娱乐性……
或许，但愿吧……
第141章 拥有一个国家作为后援团
ps：香港部分拖延太久，都超出了作者预期，只是为了情节完整才努力写完。↑頂點小說，今天这章完毕，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下来就该回到军分区了。连续更新有些疲惫，明日休整一天，理一下后续情节。
……
“爸，爸，明天咱们去买一台录像机好吗？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电视剧，要是不录下来，以后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当最后的片尾曲播放完，曾婉忍着上厕所的迫切，跑到老爸身边，使出好久没用过的撒娇打法，拉着衣袖扭来扭曲，恳求道。
“录什么？你不是没通过初选吗？”老爸心知肚明，却装出一副诧异的表情，看着女儿道。
“讨厌啦，人家只是去帮关飞撑场面的，那么多人，没通过初选有什么好奇怪的。”被老爸揭了底，曾婉不依不饶，还把弟弟也拉过来当同盟军，“把，小天也想看录影带呢，是吧，是吧？”
说着，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弟弟，只要他敢说一句“不”，就要他死得很难看。
“当，当然！《寻秦记》真的很好看，我想录下来当纪念！”曾天不敢违逆姐姐，同时也是真的很喜欢这部电视剧，便帮着姐姐求起父亲来。
“你们两死孩子！一部录影机要好几千，当家里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老妈不高兴了，伸出手来就要扭两个熊孩子的耳朵。
“算了算了，家里也不缺这点钱。我觉得这部电视剧挺好，有录下来保存的价值。反正买来了，还能去录影带租赁店租带子看，也不浪费。”曾婉家经济比较宽裕，老爸大方地挥挥手，允了儿女的祈求。
“万岁！”
两个孩子兴奋地喊着，然后又争先恐后，为谁先上厕所而抢了起来。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
“今天电话很多呢，该不是那位老朋友打来的吧？”曾婉父亲起身，去接刚才看电视剧，一直舍不得离开而没有接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无线电视台后勤部门的，我们给您府上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向您咨询一下……”刚接起电话，对面就响起一个青年男子语速飞快的说话，听起来还有些高兴的样子，很是激动。
“嗯，啊……”原来之前都不是老朋友打来的，曾婉父亲就有些不耐烦，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眼睛还朝电视机方向望去。
主持人大赛已经开始了，他想快点回到电视机前。
亚视的节目很好看，制作精良，堪比电影。既然前几个节目都那么好，用力炒作的主持人大赛水准也应该不低吧。
电话中这家伙好不识相，还要啰嗦。
他一边耳朵听着电话那边絮絮叨叨的问题，另一边耳朵时刻注意着电视机那边，忽然一段奇特的音乐响了起来。他的注意力马上转向了那边，至于电话对面那人在说什么，谁在乎？
他细细听了一下，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音乐曲调激越，不是听惯的西洋乐器，而是诸多的电子音合成。咋听之下，有西方摇滚的感觉，可很快又从中听到二胡等传统弦乐器的声音。并且乐曲隐约似乎有点京戏的味道。
这可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受。
他再也没兴趣配合对方做什么调查，一口说道：“好了先生，我们家今天一直在收看亚视台的节目，现在也在看，估计几天都是看亚视的节目。该回答的我已经回答了，下面我要去看电视了，抱歉！”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就将话筒放回到音叉上，赶忙赶回自己的座位，倾听起来。
在他之前，曾婉与曾天，已经一溜小跑解决了个人卫生，抢了回来。
真的有很浓的京戏味！
香港本地没有太过浓厚的京剧氛围，但也不陌生。
粤剧乃是吸收外省吸取所创，自然而然就带有京剧的元素。例如粤剧也有西皮、二黄之类的表演形式，唱腔则以江南一带的昆山腔、海盐腔为发展原型。
至于角色，更是吸取了京剧中的几种主要类型，有六柱之说：文武生、小生、正印花旦、二帮花旦、丑生、武生。
解放后，马连良、俞振飞、张君秋等部分大陆京剧名家曾入港暂住，培养了一批京剧爱好者。到六十年代，部分京剧爱好者为了推广京剧，还曾开办戏剧学校、创办了“七小福”京剧班。
目前武侠片中的几名武生，洪金宝、成龙等人，便都是出自这些学校、武生班的培养。
正如京剧在时代发展中逐渐势衰，粤剧在本地也有相似经历。
作为爱好传统戏剧的中青年人，在坚持自己的喜好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希望有一种表现方式，可以保留传统戏剧的精髓，又能促进它的发展。
听到把摇滚、京戏相融合，且融合得这么好的乐曲，曾婉老爸老妈都是感到一阵惊喜。
尝试固然不少，像这样兼具两者优点的新表现方式，实在是让人有眼前一亮。
随着前奏，屏幕中间显出歌名：粉墨人生！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电视机中传了出来：“祖先的玩意传到今天，生旦净末丑样样俱全……”
与歌声相和，一个个武生从两侧筋斗连番，分别通场。
在这两行让人眼花缭乱的筋斗背后，一个个戏剧装束的演员纷纷登场，背对着观众。在他们所穿的戏袍背后，印着各自角色的大幅脸谱。
筋斗退场，又有一队队武生身着戏服，刀枪剑戟厮杀正酣地出了场，围绕着一众戏剧角色，在戏台各处展开精彩纷呈的打斗。花枪刚刚纷飞过后，又有武生陀螺般转个不休，一个个精彩的京剧打斗场面，展现在观众面前。
“……流多少泪，出多少汗，
有多少辛酸多少感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万千个故事唱在里面……”
当歌声继续，为演员们精湛的表演而喝彩的观众们，慢慢地把注意力转到了屏幕下方流动的字幕，被歌词的内容所感动。
台上三分钟，台下三年功。
正如歌声所唱，台上那些戏剧演员的表现越是精彩，给观众们带来欢乐之时，就越说明他们在背后下了多少苦功。
亚视果然没有敷衍，这个主持人大赛，好看！
就像刚开始就被《寻秦记》的片头歌曲给吸引了一样，在看过主持人大赛的开场曲之后，曾婉全家没有再转台看别家节目的想法，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看了起来。
……
“怎么样，统计出来了吗？”
“还统计什么？好容易人家肯接电话，原来是趁着《寻秦记》结束，节目开始前的间隙接听而已。抓住这一点点时间，问了几家，对方都不耐烦，说了两句就挂了。”白衬衣沮丧地说道。
“那么他们看的是哪个台？”负责人大致有答案了，还是抱有侥幸问道。
“当然是亚视啦！几个回答的观众，都对节目赞不绝口，说新闻有深度、视野开阔，《寻秦记》非常好看，比我们台里播出过的所有电视剧都好看。就连一部动画片，人家居然也是连连称赞，说不光是在电视上播出动画的节目形式新颖，而且有科幻元素，大人小孩都可以看，还能培养小孩热爱学习、追求科学的兴趣……，我就见了鬼了，一部动画片还能培养小孩热爱学习？”白衬衣愤愤不平道，无精打采地继续拨电话。
嘟，嘟，嘟，嘟，咔！
咦，居然接了！
白衬衣大喜，马上按照准备好的提词，说完开场白，然后小心翼翼询问道：“请问您现在正在收看哪个台的节目？”
“当然是无线啦，我可是你们的忠实观众！”对面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似乎很闲的样子，说话语气中透露着几丝无聊。
从电话里，还能听到无线台《欢乐今宵》的背景音，确实是在看无线台，没有说谎。
白衬衣喜不自胜，赶紧道：“谢谢您对我们节目的支持，请问您……”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房间响起敲门声，那位太太放下电话，脚步声远去，应该是去开门了。
电话采访还没做完，他只好耐心地等着。
反正打其他电话，没人接或是挂断的可能性更大，还不如守着这个现成的调查对象，认认真真把调查记录做完再说。
电话对面响起那位太太和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对方也是一个闲在家的女人，两人说了几句，忽然之前接电话那位太太高声道：“真的这么好看？你没有骗我吧？”
这是什么情况？
白衬衣心脏猛然一缩，有些不祥的预感。
“当然没骗你啦，关飞好有型的，剧情也是好看得不得了！我跟我家先生说了，明天去买一台录像机，把下午重播的第一集、第二集录下来，就可以翻来覆去地来回看了。我劝你明天也去看看，保证比你现在无线台电视剧好看。对了对了，我先生叫我了，说是下一个选手马上登场，不说了不说了……，唉，对了，这个主持人大赛你也应该看看，刚才有个选手说绕口令舌头打结，怎么说都说不出来，笑得我前仰后合！看到在电视上那么风光的主持人，也有人前出丑的状况，我就忍不住想笑。拜了，你去看看吧，保证比无线台的唱歌跳舞有意思……”
说完，远处脚步踢踏，听声音是一路小跑着走了。
这，这，这死八婆，你自己看亚视的节目不说，还跑来向邻居太太炫耀，游说她也转台！
我们无线的观众已经很少了，你还要狠心来抢，这样有意思么？
人家亚视又不给你钱！
白衬衣恨恨间，就听到房门关上，脚步声走近。他赶紧打起精神，努力将心情调整好，虽然对方看不见，他还是摆出一副热情的笑脸，准备继续做完调查。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话筒对面没有传来那位太太慵懒的声音，而是直接变成了嘟嘟嘟嘟短音。
挂电话了！
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挂电话了！
我靠，这还有天理没有了，我耐心地等了你几分钟，你就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就挂我电话！
死八婆，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要不然，打破你的脸！
……
“……巴老爷有八十八棵芭蕉树，来了八十八个把式要在巴老爷八十八棵芭蕉树下住。巴老爷拔了八十八棵芭蕉树，不让八十八个把式在芭蕉树下住……”
电视机前，麦理浩大张着嘴，双眼呆滞。
他口中喃喃自语，似乎是在学着电视上选手的绕口令，试着想要念一下。可是西方人特有的大舌头哪有那么灵活，尽管他竭尽全力，旁边的布政司首长也只能听到一阵“布鲁布鲁布鲁……”而已，根本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
麦理浩还是一脸认真，继续跟自己较劲：“这叫绕口令，是每个主持人都必须练习的小段子。练了这个，才能口齿清楚，说话不会打嗝。”
“我知道这是绕口令，我是问你在说什么？”布政司首长侧着头，忍着笑问道。
“我说的是：布鲁布鲁布鲁……”麦理浩表情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等他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关飞从事电视台经营的确有一手，一个主持人大赛都这么有意思。原来以为会跟公司面试一样枯燥，我却看得津津有味。”麦理浩摇摇头，为关飞如此出色的能力，却不肯为他所用而很是遗憾。
当选手一个个表演完，开始才艺表演，演唱着一首又一首从未听过、但又旋律优美的乐曲时，两人呆住了。
关飞哪找来那么多动的好歌？
《变形金刚》如此、《寻秦记》如此，主持人大赛开场曲如此，现在众多选手所唱的歌，也都是从未听过，却又扣人心弦的好歌。
难道整个中国的作曲家，都在为他服务？
第142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ps：情节转换，今天一章。
……
七九年一月三十日，早上六点。
天色尚早，这座城市才刚刚从睡梦中舒醒过来。亚视大楼内已是灯火通明。上百名工作人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辛勤地工作着。不时有工作人员带着满脸激动，一路小跑着传送录影带、拷贝胶卷、文件等节目所需各种资料。
关飞站在转播大厅，仰首看着上方悬挂的一台大屏幕彩电。
电视上，显示的是一个巨大的机场。通过机场旗杆上飘扬的星条旗，可以知道，这是在美国。机场周围万里晴空，摄像机所及，机场外、候机厅内、跑道上，尽是拥挤的人群、严守封锁线的警卫，到处都挥舞着中美两国的国旗。
一名亚视记者，正手持话筒，采访着一名美国官员。
忽然人群里传出一阵骚动“来了！来了！”
摄像机镜头迅速转动，掉头对准天空。
天际幽蓝，碧空如洗，在天地相交的尽头，一点白色光点正在快速扩大，渐渐可以看清它的轮廓。
飞机，这是一架747客机。
摄像师用特写方式拍摄，努力将影像放到最大，在飞机调整姿态时，隐约可见到机身侧面的红色国旗标志。
“真的真的！”
演播大厅内猛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不管是来自大陆、还是本地的工作人员，都情不自禁跳了起来，与身边同事紧紧相拥，激动得热泪盈眶。
而就在此时，大楼外面，也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在这夜色掩映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在这历史性时刻，港岛的所有市民，都在通过亚视的早间新闻节目，收看中美两国建交特别报道。
虽然无法直播，所有的影像资料都是通过微波传送，一站一站传递回来，无可避免有延迟。事实上，一号首长在昨晚就已经抵达了华盛顿，此时估计与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会谈已经结束，正在休息。可对于数百万通过电视屏幕，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脑中的冲击力依旧强烈。
两个彼此敌对的大国、政治观点尖锐对立的国家，居然就忽然放弃了三十年的敌视，走到了一起。
看着屏幕上缓缓降落的专机，舱门打开后，携夫人出现在舱口，向欢迎的中美两国队伍挥手的一号首长，演播厅内外的欢呼声刹那间达到了顶点。巨大的声浪在演播厅内猛烈震荡，在整座城市上空如狂风呼啸，响彻天际。
关飞看着屏幕上，微笑着从舷梯走下的一号首长，转过身，对身后还处在激动中无法自控的周小山等人轻声道：“走吧！我们也该动身了！”
“啊？这就走么？”周小山担任关飞警卫员多年，在他身边还习惯性保持着足够警惕性，虽然此刻激动万分，还是迅速听清了他说的话，有些诧异和不舍地抬头看看屏幕，为难地说道。
“是啊……”关飞目光缓缓掠过一个个狂喜的工作人员，心如止水，平心静气道，“历史的大幕已经拉开。而属于我们的历史，还等待我们去亲手开启。这个时候回去，正是时候。”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所经历的第三次历史事件。
在演播厅全体人员还陷入到无可抑制的喜悦之中，关飞带着周小山、潘美凤、李庆等十余人，悄然离开了演播大厅。
他们没有坐电梯直达底楼，而是顺着楼梯，一级级识阶而下，一路上留恋地望着周遭的一切。
经过二楼办公区时，关飞稍微顿足，透过玻璃门看了几秒钟。
电视剧制作中心依旧是没多少人，拿到关飞交给的剧本后，制作中心分成了好几个摄制组，此时正在大陆拍新电视剧，以弥补《寻秦记》拍完之后的空档。经过《寻秦记》的高强度锻炼，在关飞手把手的教导下，已经有好几位导演、编剧掌握了拍摄新武侠的情节编排、镜头把握、场面调度、动作设计。
当然，因为接触时间短暂，要说马上就全面吸收固然是不可能。但有关飞给他们留下的一批剧本，给他们以时间慢慢琢磨，拍出来的电视剧虽然质量不可避免会有所下降，也不会太过离谱。
毕竟他们也是在这一行干了十几二十年，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风格。相信他们在吸收了从关飞这里学到的东西，再融入自己的风格以后，会拍出不逊于关飞、乃至比他更好的作品。
另外一个区的动画部，与小猫两三只的电视制作中心截然相反，里面人头攒动，每一个位置上都坐满了人。
那里共有十二个组，其中七个组正在采用流水线作业方式，紧张制作《变形金刚》的后续剧集，每个组负责一集。
关飞之前，已经拉出了后续剧情的大纲，并对每一集动画，草绘了数十幅主干画面。制作小组内部，安排有不同画师，分别绘制人物形象、场景设计、填充，以根据关飞给出的主干图画、剧情发展，将其丰满，扩充为可以播放二十五分钟一集的动画片。
在总策划师的调度下，每个画师专注于自己的那部分内容。单独绘制完成的构图，由技术部门拍成底片，然后通过不同底片重叠，组成一幅完整的动画画面。
通过这种流水下作业，一个组每周能完成一集内容。
七个小组，恰好可以保证电视台目前每天播放一集的进度要求。
为了配合他们的工作，后期制作、剪辑、配音人员也是整日忙个不停，才能跟上每日的播出进度。
另外五个小组，则是根据关飞提供的故事大纲和图谱，分别进行《超时空要塞》与《吞噬星空》。
不同于《变形金刚》、《超时空要塞》属于日美动画，《吞噬星空》是正宗的国产动画，由三十年后发展起来的同名玄幻小说改编。其内容既有科幻元素，又有一定的中国古代神话影子，是一部比较适合改编的动画，能比较容易被亚洲观众所接受，在这个时代想来会成为又一部引领时代的开山大作。
关飞视线转向办公区最里面位置，那里情况又不一样。十余名工作人员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一间玻璃隔间的**办公室，举止间神态自若，俨然一副高级白领的模样。
这里是业务部。
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亚视的广告收入节节攀升，顺利实现了电视台扭亏为盈的目标。并且通过运作，将样带送至东南亚、台湾、日本、韩国等亚洲文化覆盖区，借助香港文化中心地位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是节目的高质量，成功将《变形金刚》、《寻秦记》推广开来。除了台湾基于意识形态，坚决拒绝，已有十多家韩日东南亚电视台提出引进，目前已进行到实质性接触阶段。
关飞最后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快步向下，刚到大厦入口，就听到“嘎”地一声急响，一辆豪华轿车急刹车停在台阶下。
车子尚未停稳，林秀梁就急不可待推开门，从里面跳了出来，抬起头，一眼看到正从大厦内出来的关飞一行人。
“董事长……”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虽然知道你要走，可是这也太突然了，电视台同仁都还来不及给你办一场送行酒会……”
他表情复杂。
关飞在电视台的影响力太大了，可以说亚视能够重新崛起，一大半功劳都归他。将电视台英国人手中抢过来、租借设备、充实人员、编写剧本、乃至亲自出演，电视台现在最受欢迎的动画、新闻、电视剧、综艺节目，几乎都是他一力完成。
又是他，借电视台复播大受好评的时机，召开董事会，强压其余几名英资股东要么同意增资、要么忍受股份进一步被稀释。因而迫使几家股东拿出真金白银，违心地帮助电视台还清欠债，从而去掉了笼罩在亚视头上的最后一团乌云。
明眼人都知道，没有关飞，电视台别说在三台之中迅速抢得过半收视率，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难说。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亚视可以没有他林秀梁，却绝不可没有关飞！
亚视，是属于关飞一个人的亚视！
只要关飞在，林秀梁就只能雏伏在他的阴影之下，随着对方的指挥棒转，而电视台其他人，也只听他的。
但是此刻关飞主动归去，却又让林秀梁在不舍之余，又仿佛眼看着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离开。未来电视台经营中可能面对的种种困难、港府的刁难、英资股东的作梗，他一个人委实是有心无力，难以抗拒。
关飞笑笑，握住他的手：“没办法，那边的事情还很多，我不得不回去。以后我还会经常回来，又不是生离死别，所以酒会什么的还是免了吧。林总，我走了以后，电视台就全靠你了。我已将一份委托书交给了刘正英律师，我不在香港的时候，由毛秀亮担任我的全权代理人。你放心，我叮嘱过他，平时经营绝不插手，只是定期听取一次你的汇报，然后转交给我。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如果有涉及重大事项的变动，你或者毛秀亮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发传真，不会误事。假若需要我出手，一个电话我就能在两三天内赶回来！所以，接下来，电视台就一切拜托了！”
“好，好！你放心，我会按照你设定的规划走，有事也会积极跟毛秀亮先生报告，不会独断专行！”林秀梁听他布置得井井有条，心中大为放心，高兴地握着他的手，非常识趣地说道。
他开心地仰头看着大厦，神情志得意满。从现在起，他终于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了！
由于没有事先通知，关飞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
与他们一行人所坐车队开往港粤边界的，唯有林秀梁、商成礼、齐磊等寥寥数人的座驾。
“小山，跟我回去，有没有舍不得？”与周小山同坐一辆车，关飞看着身边的周小山，关切地问道。
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当时还稚嫩、打算去偭定参加人民军的小山。
对他来说，小山就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关心的人之一。为了保护他，才把他调为警卫员，随时带在身边。这么多年，眼看着天真幼稚、只会跟在屁股后面乱跑的小山一天天长大，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慰藉。
这次跟他回去的，不光有小山，还有想亲眼看看军分区情况的潘美凤。以及五、六个轮换返回军分区的原警卫班战士。
“是有点舍不得。”已经有些微胖的周小山，还是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隐瞒，老老实实承认道，“毕竟香港这么繁华，好玩的东西这么多，全世界的好东西，只要有钱在这里都买得到。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回去！因为我们不只是羡慕香港的繁华，而是应该努力把我们的地方，建设得跟香港一样、不，是要比它更繁华！”
“哈哈哈哈！”关飞心情愉悦，朗声大笑。他看得出，小山的话是发自内心，并无虚假，可还是想逗逗他：“你不是在讨我高兴，才这么说的吧？”
潘美凤坐在前面副驾驶，努力冲周小山打眼色。
周小山看也没看她，正色道：“不！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是刚到香港一两个月的时候，你让我回去，我可能还会不高兴。但通过这次的事情，我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太天真了，以为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只要有能力就能获得成功。事实教育我，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比偭定丛林温柔，事实上更残酷，更弱肉强食！这次我们能成功从英国人口中抢下一大块肥肉，不是我们多能干，而是因为我们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在支持，英国人不得不退让。
要想做事，就必须有人罩。
就算是一个街头谋生的小贩，也懂得找个大哥来依靠。如果相信努力就有回报，那他分分钟就可能被敲诈勒索的流氓给搞到破产。
但靠山山倒、靠海海枯。
求人不如求己。
这次我们做的几件事，看起来好像很顺利，其实步步惊心。任何一个环节，只要国内稍微降低一点对我们的支持力度，就必将失败。
国内之所以帮我们，是因为我们要做的事情，恰好符合国内利益。而在未来，面临更多、更大、更复杂的局面，亦或恰好是国内不方便表态的时候，我不敢保证这个后盾还会一直坚定不移地帮助我们，抵抗别人的觊觎。
香港还算是中国的土地，做事都这么难了，要想把事业发展到全世界，那该有多少阻力？
司令，我以前曾经暗地里埋怨过你，为什么死抱着军分区不放。当时我觉得，如果你放开那边，全心投入到香港的事业，我们一定会做得更大、发展更快，全世界都会是我们的游乐场。
但经过了这一系列事情以后，我不这么想了。
恰恰相反，我觉得我们体格还不够强壮。现在在香港的盘子已经太大，大到超出了我们能够承受的上限。
在支撑我们事业的基础，没有夯得更加牢固、拥有更大发言权的时候，能保住现有利益都已够呛，更别说再次扩张。
因此，虽然我很舍不得香港的繁华，可还是心甘情愿跟你一起，返回军分区，去把我们的根基打得更坚实。在走了很多地方以后，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军分区，才是我们的家，我们真正的坚强后盾！
只要根据地在，哪怕我们在外面碰的头破血流，至少，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
关飞听着他滔滔不绝，猛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弟弟，他真的成熟了，已经长大到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听完小山一席话，关飞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其搂在怀里，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
第143章 漫漫回家路（上）
“这就……到了吗？”
潘美凤坐火车坐得晕头涨脑，感觉火车终于停了下来，撑着车厢站起来，脚下一阵虚浮，差点没有跌倒。
“还没呢！”周小山赶紧抓住她的胳膊：“小心点。”
“我们坐了多久火车？感觉好像已经在路上走了几万里，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星球一样。你说这里不是军分区，我们还要继续坐火车么？”潘美凤迷迷糊糊，视线越过外面站台，望着远处依然是层层叠叠的群山，神情有些畏惧。
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和她来时的想象相差太大了。
她是做过心理准备，将去一个贫困的山区。可实际上车以后，渐渐远离香港，眼见都是陈旧的建筑、身穿相同款式分不清男女的行人。铁路沿途很少看见汽车，偶尔看到一两辆，也是运送物资的破旧卡车。
穷，触目所及，就这一个印象。
看来看去，大陆给她的感觉，就跟她猜想中的非洲一般贫穷。
这还是在相对繁华的广州，自从火车抵达肇庆，就进入到山区。所见尽是一栋栋低矮的木屋瓦房，甚至还有几乎只能在书上才有的茅草屋，而且还不是造型优雅的仿古建筑，而是歪歪斜斜、眼看就要倾倒的危房。屋顶的茅草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更换了，色泽黑暗，仿佛快要烂掉似的。
那些在山间坡地上耕种的农夫，衣着破旧，到处都是补丁。农夫的脸上神情疲惫，根本没有她想象中所谓战天斗地的豪情。
她的激情在渐渐退却。
对于陌生环境的恐惧，想象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她开始后悔参加这趟遥远旅途。若不是身边还有熟悉的周小山作伴，关飞等人也在隔壁，大家经常在过道上聊天解闷，让她可以缓解一下内心烦躁。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突然跳下火车，哪怕是走路，也要立即赶回香港。
火车速度很慢，一路摇摇晃晃，沿途车站多得数不清，经常停下来上下旅客。每次停下来，少则停留一刻钟，多的要停半个多小时。第二天夜里，为了避让一列火车，还开到了分流道，待了两个多小时才重新返回原路线，再次上路。
到了昆明，在候车室等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又换乘了另一列火车。
总共一千八百公里的路，正常来说只需要一天半就到了。可他们来回换车，足足在路上晃晃悠悠走了三天四夜，所有的精力都被消磨一空。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在路上折腾了。
对于周小山他们这群一脸急切、兴奋地状态不同，她已经对军分区没有了半分期待。
这还是在大陆，都这么穷，依靠国内支持的军分区，只会更差吧？
我脑子真秀逗了，怎么会傻到相信周小山的话，傻乎乎地坐上火车，跑到几千里之外，要去什么他曾经战斗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这是我所做过，最愚蠢的决定了！
潘美凤浑身没有力气，大脑还处于混乱状态，手上一件行李也没提，身子还倚靠在周小山身上，被他搀着小心翼翼走下火车。
“老关！”
“盛国！你小子吓我一跳，怎么跑到楚雄来了！”
双足刚刚落到站台地面，恍惚间就看到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汉子猛地扑过来，把潘美凤吓了一跳。没等她尖叫出声，就听到关飞大叫一声，上前几步，跟对方紧紧抱在一起，双方都用力地拍打着对方后背，好一番激动。
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那位政委，好像是叫张盛国的。
“要不是接你，谁会跑这么远，家里还一大摊事等着处理呢！”那个叫张盛国的男人浑身黝黑，瘦瘦高高，满面笑容，冲着后面大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司令他们搬东西！”
“好勒！”
随着一声喊，呼啦啦涌上来几十名奇装异服、留着寸头的精壮汉子，抢一般从各人手上夺下行李，或扛或背，几分钟不到，就全装到了几部铁架车上。
脚踏实地，潘美凤的气力恢复了几分，被他们雷厉风行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迷糊的大脑也顿时清醒过来。她来回瞅着他们穿着的奇装异服，很是惊讶。
这些人的装束都是同一个样式，一看就知道是统一制服。衣裤表面一团团的绿色、黑色，她不多的军事知识还算认得，是叫做迷彩。
除了在电视电影上，看过欧美军队穿着的迷彩服，她还是第一次在国内部队身上见到迷彩服。
与记忆中大陆解放军肥大的绿军装不同，这些人穿的迷彩服要贴身许多，袖口、腰身、裤管还有收束。这身装束，衬托着他们风风火火的行动，搬完以后立即按身高排列整队、整齐划一的举止，虽然没有领章帽徽，却显得格外精悍。
说到裤管收束，她低头看去，惊讶地发现这些军人脚上穿的也不是军绿色橡胶鞋，而是厚实的高筒牛皮靴！
好有型！
这时候，她突然发现，跟在关飞身后的李庆等警卫，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上了同样款式的服装。
这是他们的军装！
她迅速明白过来，凑到周小山耳边，低声问道：“这些就是你们的人吧？都是军人？”
“是！这些肯定是警卫班的战士！”周小山激动地盯着这些战士，好几个站在队首，朝他挤眉弄眼的家伙，正是以前在警卫班的战友钱群、舒城。其他人虽然都是新面孔，想来也是新征召的警卫班战士。
对方队列整齐，他和其他几名从香港返回的前警卫战士，想上跟战友前叙旧，却又怕违反部队纪律，只能强行按捺着心头激动，远远跟对方一阵眉来眼去，激动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你们司令好大方，给他们发的衣服、鞋子做工相当考究，看起来好帅气。不过这一身下来可不便宜，在香港置办怕是要两三千！”潘美凤又恢复了活力，眼睛亮晶晶地小声道。
“那是，换成美元，也要好几百呢。可惜我一直在香港，没有我的。这身军装真神气，比英军那咔叽军装好看多了。等我回去，马上就去领一套！”周小山羡慕地盯着战友，恨不能立刻长翅膀飞回去，也领一套穿上。
其他返回的前警卫班战士，同样是一脸艳羡，那灼热的眼神，让对方更是下巴高抬，得意之极。
“你现在又不是警卫班的人了，也有吗？”潘美凤跃跃欲试，很想马上看到周小山穿上这身帅气军装的样子，又担心没他的份。
“又不是只有警卫班才有，全军都是这种新军装！”周小山自豪道，随即推了她一把，“别愣着，走了！”
“哦！”
潘美凤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周小山，一行数十人逶迤离开站台。
可能是对于这些军人的穿着，本地人也是第一次看见，上下车的旅客都好奇地聚了过来，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围观。
对比普通旅客中大量仿绿军装，以及不是蓝色就是灰色的制服，人民军的军装在人群中更显气派。年轻人热血冲动、好面子，在群众围观下，警卫战士们更加兴奋，走路也更加用力跺脚。牛筋底高筒战靴踏在水泥地面上，发出踏踏的整齐步伐，几十人居然走出了大部队行进的节奏。
“这些家伙！我说他们为什么半年就要换一次战靴，还以为是平时训练努力。原来是忙着整天在人前出风头，磨的！”张盛国正跟关飞热烈交谈，被身后越来越大声的整齐脚步惊动，回头一看，哭笑不得，随即板起脸，喝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精力太旺盛没地方发挥是不是，再这么齐步走，惊动普通群众，就干脆给我徒步走回去！”
被他一训，警卫战士焉头耷脑，不再追求统一步调，改为便步走。
可是众人闹出的场面，还是吸引了许多旅客一路跟随。对他们的迷彩作训服议论纷纷，人群聚而不散，反有原来越多的趋势。
这还是他们没有佩戴领章帽徽，要不然引起的轰动还会更大。
这边的状况引起了车站方面注意，几名蓝色公安制服的车站派出所民警跑过来，一见这场面，立即明白过来。他们也属于知情人的范围，只是因保密所知不多，还以为这是某只特别部队，当即维持秩序，分开人群，一路护送他们离开车站，登上了外面等待的车辆。
潘美凤在大巴车上坐下来，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国内的人这么好奇，被几百个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情景，让她感到很是紧张，始终低着头，不敢面对。
“这大巴车不错啊，跟香港比较起来也一点不差！我算是知道你们赚来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坐下以后，她环视了一下车内，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醒悟过来，赶快拉上窗帘。
周小山鬼鬼祟祟在她旁边坐下，衣服里鼓鼓囊囊的，侧过身子挡住其他人视线，得意地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套军装。
“哇！”潘美凤一见，两眼立即放光，大叫着就要伸手去抢。
“嘘！别叫！这是李庆刚才找他们要，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给我的，你别把狼招来了。”周小山赶忙手指竖在唇边，让她别惊动其他人。
“什么把狼招来了……，我去，周小山，你小子不地道！你什么时候偷了一套新军装，还鬼鬼祟祟不让我们看见！说，哪里来的？”坐在后面的方晓隐约听到点声音，狐疑地探头一看，立马抓狂地叫了起来，让周小山悄悄换上新军装的企图彻底破产。
在潘美凤咯咯的娇笑声中，大巴车内霎时骚动起来，前后左右的人都扑上来，想从他手上抢走军装。周小山极力隐藏的新军装，在瞬间就被抢夺一空，只留下他欲哭无泪地瘫在座位上，喃喃自语。
第144章 漫漫回家路（下）
“军分区的条件是越来越好了。”
关飞笔直地坐在座位上，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跟着的两辆墨绿色大巴车，笑道。
“这还不是托你之福。手提录音机、录音机零件组件；变形金刚、电子玩具；街机；在美国、欧洲、日本、韩国的几个商贸网点，就这几样，军分区现在每月就有六千万美元左右的净利润收入。还有我们跟国内做的几单生意：数控车床、震动式应力消除仪、元器件生产线、各种精密测量仪器，加起来一年也有差不多一个亿的收入。目前每个厂都在加班加点。要不是大部分都留作自用，只有小部分交付给国内，收入还会更多。”张盛国舒舒服服靠在吉普车后座上，摸摸头发，自豪道。
“可是开支也大。”关飞默默地看着前方道路，淡淡道。
“那是没办法的事。新城每月投入就在一千万左右，水泥、砂石石灰什么的，我们都可以自产，但是建筑机具、钢筋都要从国内购买，花费可不菲。建好了还要买设备：大学的教学仪器、实验设备；已经建成投入使用的半导体研究所，需要的设备更加高级，也更贵；工厂的生产线、机床；城市逐渐成形，各种必需物资购买量也大增；还有从国内架设输电线路；部队换装、训练也是花钱的地方；另外，你让我们从十月开始准备、十二月正式动工的水坝合拢工程，动员人力超过两万，物资更是天量，钱也用得猛……。我们的组织日渐正规化，可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我现在是左手收钱，右手花钱，每天看着钱像水一样流过，都变得麻木了。”张盛国絮絮叨叨，将军分区的开支状况，一五一十说给关飞听。
但从对外贸易收入来说，军分区每月净收益换算成人民币，就达到一亿一千万之多。
按照现在军分区十二万人的规模，平分给所有人，每人都能领到近千元，比之香港的人均收入，也不差多少。
这就是人少的好处。
对于小势力来说，不需要太大的收益，就足以供养整个地盘。就算大家都不工作，全部养起来，也不会有太大压力。香港也是如此，作为国内的对外窗口，即便是并不富裕的大陆，那并不巨大的转口贸易额，也足以把香港抬上所谓的四小龙之首的地位。
所以在这一点来说，军分区与香港并无太大差异，只是体量不同而已。
可财政账并不能这么算。
再有钱，也不能用来养懒人。想法让居民动起来创造更多收益，让资金形成循环，才是为政之道。
利用在车上的时间，就军分区的经济状况，张盛国向关飞做了一次全面的汇报。他是军分区的大管家，每天管着军分区上下十几万人吃喝拉啥睡，虽然有权限根据需要调动资金，可是该做的汇报，也必不可少。
要想兄弟不生分，首先自己就要有自觉。
这一点，关飞、张盛国、孙耀华等人都有足够的认识。毕竟大家不再是当初一两百号人的小队伍，物资匮乏下，大家嘻嘻哈哈一下就过去了，不用太认真。现在队伍庞大到掌持着十几万人命运的组织，要想不崩溃，就必然有一套严格的运转制度。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从古自今，皆是如此。
关飞听着他一项项汇报，将数据与生物副脑存储进行对比，再根据对方的表情变化进行分析有无说谎，很快就对他不在的这半年多时间里，军分区大大小小的事情有了一个通盘的了解，对接下来要进行的工作流程，也理出了一个头绪。
张盛国不算是什么出色的管家，做事中规中矩，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摆正自己位置。他不在的这半年多时间，张盛国始终按照他立下的规矩行事，萧规曹随。交给他办的几件事，进度不算快、也不算慢。
他主持的事务，没有让关飞眼前一亮的惊喜，可也没有惊吓。
这就很好了，关飞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不喜欢其他人自我意识过剩。小处自作主张，对他的注意不到的地方进行修修补补，他很宽容，甚至是比较乐于看到对方发挥出主观能动性。但大事，必须由他来决断。
张盛国这样的表现，就很符合他的要求，不枉他连续挤走好几个指导员，最后才选择了他作为搭档。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车队以六十公里左右的匀速，向着军分区行进。
……
“这条路叫做滇缅公路，抗战时，是沟通国内与偭定物资补给的主干线。建国后对这条路也持续进行修整，现在看来，在我离开以后，又进行过一次大的维护。你看路基被加固过了，原来的土路，现在也垫了一层小石子，路面也扩展到了可以容纳四车并行的宽度。上面还覆盖了沥青、石子，碾压的这么结实平整，坐在车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当初我跟司令出来的时候，扒的是敞篷卡车，在车斗里颠得头晕眼花，苦胆水都快吐光了……”
新军装被抢的郁闷，在上路后很快就消失不见。周小山等人表现得十分兴奋，对着路上任何一点细微变化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发不完的感叹，唠唠叨叨，忆旧论新，说个不停。
潘美凤没有过去的记忆，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感慨。
不过她也觉得这条路修得不错，道路宽阔，压实的沥青石子路面很平坦，车开在上面非常平稳，可以始终保持着高速行进。
说起来，比在火车上还要舒适。
当后面押尾的军车上响起警卫战士的歌声时，这辆车上的人也迅速加了进去。他们唱的大多是以前在当知青、在丛林作战时唱的歌，不是革命歌曲就是军歌。歌声慷慨激昂，让她感觉有一点新奇，又有一点与印象中那种斗志昂扬的场面相契合。
这才是记忆中，那些敢于天公试比高的钢铁男儿！
就在她陶醉在这种感觉之中的时候，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前后两辆车上，不约而同唱起了一首新歌。
“这是一个清朗的清晨，
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
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
准备好了吗，
战友兄弟们，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
从第一句歌词唱出，潘美凤就感到胸口仿佛被一团火点燃，那种铿锵有力的曲调，是那么的振奋，光是听，就让人热血沸腾。
这种感觉，是在整日为了赚钱绞尽脑汁的香港绝对听不到、也感受不到的！
看着周小山等人全都站起来，在狭窄的过道里肩并着肩，手搭着手，并肩慷慨歌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在她心中来回激荡。好几次，她都忍不住，用走调的声音，跟着唱了起来。只是因为怕唱不准而害羞，又赶忙闭上嘴。
可谁也没有嘲笑她。
在数十人雄壮的歌声中，每个人都被这种激情所影响，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而且对于一首合唱的军歌来说，并不需要非常合拍的音准，只需要随着合音加入进去，放开喉咙，就足矣。
“……
看那军旗飞扬的方向，
前进着战车舰队和机群！
上面也飘扬着我们的名字，
年轻士兵渴望建立功勋！
……”
歌声一遍又一遍反复，所有人都涨红了脸，张大了喉咙，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大声歌唱。声音是如此之大，很多时候已经听不出原本的调子，战士们几乎是在放声吼叫，每个人都激动无比。
这首军歌其实很简单，听了这么多遍，潘美凤也学会了，小声跟着哼了起来。
只是某次重复之后，又不知是哪个人吼叫了一嗓子：“同志们，再来一首《战士就该上战场》，有一个道理不用讲，预备，起！”
她只好闭上嘴，气鼓鼓地瞪着眼睛，看着周小山等人得意地向她扬扬眉毛，大声唱道：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
战士就该上战场！
是虎就该山中走，
是龙就该脑海洋！
……”
军歌一首接着一首，连唱了好几个小时都不带重样。如果说之前唱的那些歌，潘美凤还或多或少有过印象，后来那些歌，就完全没听过了。偏偏这些歌都是那么的激昂，抛开战士们荒腔走板的唱法不讲，曲调也不可思议的好听。
开始的合唱，也变成了拉歌。
一会儿后面车上唱首歌，然后齐声喊“前面的来一个！”
然后，就换成周小山他们选出一首歌来唱。唱完之后，又对着后面车辆大喊“后面的，来一个！”
双方你一首，我一首，谁也不服谁。
受这样的情绪影响，潘美凤一直笑着听他们来回拉歌。就这样飞扬一路的歌声，车队穿过重重山峦，在高山峡谷间飞驰、跨过河川桥梁、奔跑在大山涵洞之中。最后于傍晚时分，来到了一个车辆川流不息的小镇。
连续几小时的拉歌，战士们也吃不消了，当一首雄壮的《国际歌》之后，歌声终于停了下来。
车队没在小镇停留，穿镇而过，前行数百米就转向左，沿着一条河岸开进。从车窗中可以看到，大概是冬季少水，河水并不深，一眼就可看到处处伸出水面的泥滩，长满水草芦苇，还有觅食的小鸟在上面点点啄啄，翻着泥浆中的虫子。
“刚才的镇子，就是边境口岸孟海！我们绕过这里，沿着河岸走十几分钟，过了河，就是军分区了！”周小山在潘美凤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水咕咚咚喝了个精光，一开口就把她吓了一跳。
“你的嗓子都哑了。”潘美凤心痛地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包薄荷糖，递给他，“快拿一粒在嘴里含着。哪有像你们这样的，一场就是几个小时不带歇的，再好的嗓子也经不起这样糟蹋。”
周小山一挥手，用嘶哑的声音高声道：“这叫什么糟蹋！高兴，高兴你懂不懂？我们回家了，我们开心，几个小时算什么，就是再唱一晚上都没问题！兄弟们说，对不对呀？”
“对！”车内响起一阵低沉的回应，只可惜全是公鸭嗓，用尽力气也没多大回音，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来来来，薄荷糖，一人一颗！”周小山拆开包装，起身大方地散给其他人。
“你这人！我可就带了这一包，散光了就没了！”潘美凤又急又气，在他坐下来时狠狠地拧了他一下，白眼道。
“怕啥！等会儿到了新城，我带你去逛商场！不是我吹，这样的薄荷糖你想买多少都有！”周小山一扬脖，自傲地说道。
他就是军分区在香港的后勤总管，大米、服装布匹、各种生活物资，都是他在经手。军分区有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
各种糖果，在新城都有供应。虽说品牌没有香港那么丰富，大部分还是从国内购买，但是该有的种类，一样不少！
车队很快到达过河的浅滩，这里已经架起了一座水泥大桥，却没有灯光。
想到过了这座桥，就等于离开国境，来到了另外一个国家，潘美凤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不解。
太安静了，根本看不到两边荷枪实弹，对峙的场景。
借着夜色遮掩，车队顺利通过大桥，静静地行驶在一片漆黑的路上。整个过程平淡无奇，没有波折、也没有突然灯光齐亮，冲出无数手持枪械士兵的景象，一点也没满足她的好奇心。
稍微有些奇怪的是，车队没有开灯，就这样摸黑过了桥，行驶在沥青路面上。
注意到潘美凤疑问的眼神，周小山用沙哑的嗓子呵呵一笑，挑起大拇指向东南方向指了指：“那是给那边一个交代，让大家都有个合理的说法。我们不开灯，晚上通过，对方也装作不知道。军分区承诺不主动开战，当然要给对方一个面子，免得撕破脸大家都难看。”
“万一对方开战呢？”她不依不饶，追问道。
周小山撇撇嘴，不屑地一拍腰带：“那我们的枪，也不是吃素的！用司令的话来说，他们有权开第一枪，但我们决不允许他们开第二枪！”
霸气！
果然是关飞才会说的话！
潘美凤心服口服，终于放下了心中那小小的紧张，随意观望起沿路的景致来。
车行百米，转过一个山坳，漆黑的夜色忽然被灯光划破。
只见道路路旁，相隔三十米就竖起了一根电线杆。一盏明晃晃的路灯挂载杆头，驱散了黑暗，为车队指引出一条光明大道。
真的是给对方面子呢，大家都只做做表面。一来到看不见的地方，就显出了原形。
有路灯照明，车队速度又提了起来，很快来到一个小镇。车队转向左，进入一段峭壁相夹的道路。虽然两侧都是黑乎乎的悬崖峭壁，路还是一样的又宽又平，来往的车辆也很多，显然即便在晚上，这条路也非常繁忙。
在渐渐变大的水声中，车队开出这段一线天，转而向右。
猛然间，一片灯光灿烂，跃入潘美凤的眼帘。那密集的灯光、间杂其间的彩灯，仿佛是深山中的一抹光彩，是人类文明的象征，带给人无限温暖与希望。
车队带着满车人的欢呼加速，向着那片灯光疾驶而去。
潘美凤眼睛弯弯，心头一松，这趟漫长的旅程，终于抵达了终点。
他们，到家了！
第145章 大发展？不，这只是在奠基
ps：今天事情多，只能更一章了。
……
潘美凤缓缓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的侧脸。
她静静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弹。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头顶中央空调出口传来“呼呼”的细微声。风经过墙壁折射，一股热风落在她放在床单外裸露的手臂上，暖暖的。
好安静。
侧过头，看着窗外冬日艳阳，她一动也不想动。
这种寂静，让她习惯了紧张的思绪变得迟缓起来，就想在这宁静之中，一直躺下去。
这里是酒店！
她睡的这间客房条件很好，细羊绒毛地毯、贴着墙纸的墙壁、屋顶的装饰吊灯、带音乐时钟的床头柜、席梦思床铺，达到了香港高档商务酒店的水准。更加夸张的，是她身下这款做工精良的床铺，居然是采用昂贵的柚木制作，昨天第一眼看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不光是床铺，房间里的欧式椅靠、储物柜、门窗、地板等，包括房间的木质包边，全都是红木打造。
这一套全红木家居，要放到香港，起码不下于几十万港币。
真是奢侈！
潘美凤懒洋洋掀开薄毯，脱去文胸、内裤，光着脚就下了床。造型别致的温度计上显示，室温始终保持在二十八度左右，虽然现在还是冬天，房间里却温暖如春，即便什么也不穿，也不会觉得冷。
她从衣物柜里取出一张大浴巾，赤足来到浴室。
客房的浴室很大，分内外两间。外间有大理石盥洗台、坐便器，盥洗台后方是一整面镜子。内间比外面还大，足有十几个平方，地上铺着荷花浮雕的防滑地砖，墙上贴着淡蓝底色的兰花图案。浴室内有淋浴，还有一个近五平方的大浴缸，接满水足以让人在里面扑通着学习游泳。
就硬件设施来说，这间客房一点也不比香港的豪华套房差。要是算上全红木家居，恐怕档次还要高上一筹。
拧开龙头，调节了一下水温，飞溅的水柱从花洒喷出，落在她的头发、身体上，让她迷迷糊糊的大脑也随之渐渐清醒过来。
这和她来之前的想象，太不一样了！
她是曾与周小山他们一起，看过关飞带来的新城照片。可当时主要是为照片上几万人同时参加劳动的壮观景象给震撼，没太注意其他。在见惯了高楼大厦的她看来，建几栋电梯公寓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大陆人见过的世面少，有一点成就就沾沾自喜、觉得了不起罢了。
说实话，昨晚到了新城，由大学区经过，见到在高楼林立时，她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个月前，关飞第二次到香港的时候，说的是已经建成了一个校区。
昨晚虽然天色较暗，然而沿途路灯和校区内到处都有的照明灯光，还是向她展示出一个规模宏大的校园。车队从校区穿过时，光是学校铭牌她就看见了医科大、电子科技大、理工大等数个学校名称，由此可见，已经建设完成投入使用的大学，绝不止一所，少说也有三到四所之多。
而且在抵达这几所建成的学校之前，他们还经过了十几个亮如白昼的建筑工地，看到数十栋被扶手架包裹中的大楼。数以千计的建筑工人、轰隆作响的建筑机具、转动的塔吊，在卤光灯照明下，挑灯夜战。
如果关飞所说不假，那就是在他离开军分区这几个月里，又有两三所大学投入了使用。
好快的建设速度！
他们的车队穿过大学区后，右侧方就是一片居民小区。花雕式铁栅栏并不高，安放在地面的射灯投射在内部一栋栋造型别致的楼房上，与楼内点点灯火相互交映，衬托着冬季里仍然绿茵茵的草地、色泽艳丽的简易健身设施、儿童娱乐设施，仿佛是来到一副画中城堡。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每个小区大约宽三百米，差不多就是一个小区占据一个街区的样子。
小区左边通往江边的地方还是空荡荡的，估计还没来得及开发。右边向山坡方向绵延，还有另外四个小区。也就是说，建成交付居民入住的小区，少说也有五个，入住的居民户数估计在七八千户左右。
假设都是单身，也有近七八千人。若是部分住户已经成家，那这五个小区内，就有一万三、四千人入住。
顺着这一片灯光，可以看到靠近坡底的那几栋霓虹灯装饰的玻璃外墙建筑，灯光灿烂。
夜色中，隐约可以听到那边传来音乐。
询问司机，才知道那边就是步行商业区。由近及远，依次分别新城购物中心、电器商城、服装中心、新城大酒店、银行大楼、电讯大楼，目前已经建成的暂时就这六座。潘美凤听到的音乐，应该是新城购物中心外面的音乐广场，那里有一座巨大的水幕，定时开启，会从四方投射旋转彩色射灯，营造出梦幻的场景。在水幕开启同时，还会通过隐藏式音响设备，随彩灯变换节奏，播放音乐。
据说那边也是最受欢迎的地方，青年男女经常去逛超市。逛累了，出来就在音乐广场坐下来休息，情侣爱人间相偎而坐，享受着这里浪漫的情调，顺带在悠扬的乐曲声中谈谈情、说说爱。
当时潘美凤指着小山顶那片建筑，根据在香港的见闻，询问那里是不是就是军分区的政府机构。
结果却被车上的司机笑了一通。
原来山顶那片，被划给了广播文艺部门。潘美凤看到的那栋漂亮白色建筑，是广播电视大楼。现在电视台人员还在亚视学习，军分区群众也才刚刚解决温饱，收入还没达到买得起电视机之类高档电器的水平，所以暂时是新城电台在用。
在广播电视大楼旁边，依顺序排过去，未来还会有足以容纳五千人的大型图书馆、科教商业博览中心、体育馆、音乐厅等设施。
至于军分区行政中心，却是在山脚下，紧挨着新城第一人民医院，背对商业街，嵌入到居民区边缘。行政区位置正好是在新城中间，以方便各单位、群众前来办事。中心占了一整片小区，由数十栋高矮不同的建筑组成，分别归属于各个职能部门使用，是一片规模较大的建筑群。
通过司机的解说，潘美凤知道，眼前这五个居民小区主要是给大学区的教师居住，所以命名为学府小区。在它们后面，同时又有一排五个小区正在建设中。第二排小区，连通第三排的土地，规划中属于研究部门，分别作为研究人员居住与工作所用。若是把左侧靠江边的土地都开发完成，总计能容纳三到四万研究人员入住。
现在研究所好像只有一座半导体研究所已经建成，正在从国内采购设备。部分设备听说还要经过军分区进一步改造，然后再交付给研究所使用。
其他还会有材料研究所、机械研究所、动力研究所等数十个研究所。
只是研究所不光有办公大楼，还需要特别的实验室、附属实验工厂、公共计算中心等等特殊设施，因此占地要比居民小区占地大得多。基本上每个研究所差不多需要了两、三个小区左右的占地面积，每排下来，只能放置三到四个研究所的样子。
由于新城的面积狭长，工厂区都集中在北面，所以在几公里外还有另外一片居民区，被命名为精工小区，专门作为工厂工作的工人居住。
精工小区的规划面积有二十排，足以容纳十多万户家庭。
为了方便他们购物、生活，规划里将学习太古城的建设方式，把商业、购物、娱乐等商业中心、城市公园、医院、学校等休闲场所集中建设，分散放置在十几个小区中央，同时向周边十几个小区提供服务。
每个小区之内，同样有一条临街铺面，用于开设服装、小餐馆、小超市、家政、打印、烟酒等零售小店，便利附近居民就近购物生活。
而从事服务行业的人员，又将统一居住在精工小区与研究机构之间的二十余排小区之中。大量的服务行业，也将放在这里，有规划地形成饮食一条街、酒店一条街、酒吧一条街、影视一条街、婚纱摄影一条街、ktv一条街等各种服务行业集中区域，形成规模效应，为新城市民提供较高档次的娱乐生活享受。
这都是规划啦，根据他们那辆大巴的司机所说，现在已经建成的，也就是理工大、医科大、电子科大、经管学院四所大学，半导体研究所一个研究机构。工厂主要是精密机械厂、精密仪器厂、元器件总厂、半导体总厂这四个总厂，以及围绕它们的三十余家分厂。
附属建筑，大致就是第一人民医院、广播大楼、购物中心、电器中心、服装中心、新城酒店、银行大楼、电讯大楼这几个单位。此外还有为精工小区一到十期，提供生活服务的精工商城这一个城市商业中心。
居民区则是城南的学府小区五个小区、城北的精工小区十个小区，入住的教师、科研人员、工人等总计近四万人！这些工人一小半是从国内招收，另外一大半，是根据同乡回家宣传，大量从内地涌来的待业青年。
这是已经分到住房，已经入住的。
另外在几所大学的学生宿舍内，尚有五千多大学生、近两万尚在加紧学习的初高中生。
除了以上人员，当知青开始无可阻挡、成批扒火车返城之时，军分区也在国内的默许下，放开宣传。几个月时间，先后从南疆各地农场，吸引来十多万多名知青。大多数知青看过新城建设后，没有耐心、也没有信心相信军分区在建成新厂后会为他们分配工作，还是义无反顾回到老家。但也有四万多近五万人对军分区未来充满期待，留了下来。
这也将是军分区可以从国内，密集吸收知青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随着知青返城大潮逐渐退却，留在农场内的知青越来越少。留在当地的，因为有妻儿家庭牵绊，有意愿离开农场到军分区来的知青也将大大降低。不过机会总还是有的，毕竟新城建设步伐如此之快，两三年就大变样，与内地的生活质量比较也要高许多。只要军分区继续保持高速发展，希望解决就业问题、过上更好日子的人总是有的，只是不会这么成批成群、受教育程度恐怕也不会这么高罢了。
从司机口中得知，根据最新发放的身份证统计，现在新城内的居民总数已经达到了十三万人！
这还没统计国内支援的退休老技工、科研人员、教育工作者，以及从隔壁东北军区，固定过来从事建筑工作的四五万人。
要是全部算上，军分区下辖人口，将妥妥超过二十万！
在这二十万定居、临时居住的人口中，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年纪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的青壮年！排开东北军区过来的农民工，受教育程度最低也是初中生，况且在军分区的补课下，绝大多数都已经通过了初升高，升学考试。原来的高中生，也有一半完成了高中课程，已经分配工作，并有百分之二十（内部略有防水）被大学录取。
人口基数逐渐扩大、年龄层次年轻化、受教育程度高……
潘美凤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社会工作者，但也隐约感觉到到，眼前她以为军分区的高速发展期，实际上只是奠基期而已。
当这高达数万人的知青完成高中教育、上万人接受过高等教育，进入到各行各业之后，军分区还将迎来又一次迅猛的大发展！
经过实地亲眼目睹，潘美凤对军分区的未来不再有任何怀疑，而是比周小山更有信心。
对她而言，这将是个机会！
她不想错过！
第146章 迎着朝霞
第一遍起床号音还没停歇，贺援朝就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没有经过大脑思索，纯粹是身体条件反射，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
脑子还有些懵懂，手已经飞快从枕边拿起作训服，套到了身上。
这个时候，已经传来了班长的吼声。他比贺援朝反应还快，第一时间就穿好了作训服，然后打开寝室电灯，下床又推又吼，挨个把还没睁开眼睛的战士叫醒，催促他们快速穿衣、叠被、整理内务。
贺援朝的床位是在架子床的上面，穿衣不是很方便。他坐在床铺上，将裤子套上，然后半跪着提起来，扎进武装带。接下来，他用最快的速度将被子折叠好，又小心地用手抚平，弄成豆腐干一样的形状。最后再将床单拉直，拂去表面褶皱，前后偏头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一蹦跳了下去。
他的动作比班里其他人都快，当他套上战靴，弯腰系鞋带的时候，其他人还在快速地叠着被子。
寝室里还在一片忙乱，他已经冲到公用洗漱用具柜前，一把抓起自己的漱口杯、牙刷、毛巾，扔进面盆，就跑出寝室，直奔盥洗间。
他快，还有人比他快。
贺援朝刚进去，就看到几名别班战士，正在一边开着水龙头接水，一边将蘸好牙膏的牙刷往面盆里一抄，然后就伸进嘴里刷起来。在身后连队楼道里，也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更多的人正在向这里跑来。
他迅速占据了最近的那个水龙头，几把拧到最大，然后也飞快给牙刷上涂牙膏，在面盆里蘸了一蘸，就刷起牙来。
就这么一点时间，盥洗间里已经人声鼎沸，两边靠墙的水龙头前，都挤满了战士，既有本班的，也有别班的。有些人作训服的扣子都还没扣上、武装带也没扎紧、鞋带松着，就端着面盆跑了过来。
可就迟了这么几十秒，两边的水龙头就已经被人都给占住了，急得后面的人连声催促，让前面的人动作快点。
贺援朝嘴里泡沫飞溅，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形，对来晚了战友们抱以最大的嘲笑。
当初他刚进入新兵连，可是因为动作慢吃了不少苦头。等他慢条斯理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扎紧武装带、鞋带，然后一样样点好洗漱用具，不慌不忙去到盥洗间时，都只能面对抢占了水龙头的其他战友干瞪眼。好多次等他洗漱完毕，跑到连队集合地点的时候，都是最后几名，可是被罚了多少次跑步。
吃的亏多了，他就算脑子没记住，身体也形成了条件反射。现在只要是听到起床号，都不需要他想，身体自然而然就动了起来。
也由此，他现在可以在别人前，抢到水龙头，而无虑再被受罚了。
不过他心好，也没有为难其他人。在接满了水以后，他立即端着面盆把龙头让给了后面等待的人。
军分区的冬天一点也不冷，哪怕是在气温最低的时候，也在五摄氏度上下。虽然从热被窝里起来，手浸在水里还有些冰凉，但正好让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受下刺激，活跃起来。
三两下洗完了脸，贺援朝装上关系用具，往寝室走去。
这时，身边还有三两个人，正端着装满盥洗用具的面盆，与他错身而过。这些人自然有那动作懒散的，但主要还是各班排值班员、连队卫生员，他们要到各班寝室检查内务、查看是否有战士生病，所以要比其他人来得晚。
仔细地将个人用具放回原位、摆正位置、抹去水渍，贺援朝最后整理了一下军容，随着第一波人群手臂小幅摆动，跑步下楼。众人在连队楼前找到自己位置，立正站好、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等待其他人归位。
连长、指导员比他们到得还早，在他们身边，还有三名非本连的军官。几人手里各自拿着一块秒表，对照着战士们集合的速度，表情似乎很是满意。
贺援朝等人一眼就认出了，那名正笑着跟连长指导员低声交谈的青年军人，就是军分区最高首长关飞。其他两人，一名是他的警卫员，好像是叫李庆，另外一人则是他们营的营长耿峰！
对于关飞的出现，战士们只有无言地激动，丝毫不感惊讶。
军分区全体上下都知道，只要司令员没有外出，除非有非常特别的情况，那他绝对雷打不动会与部队一同早操。早操完毕，他也会随即选择一支连队，跟战士们一起用餐、学习、摸爬滚打，绝不搞特殊化。
这也是让军分区全体干部战士最为自豪的一点：他们的最高首长，用官兵一体的实践，证明了他的革命理想，并未因为地位升高而有所改变，仍然一如最初。在他的亲自示范带动下，军分区干部战士依旧保持着淳朴的革命斗志，并未因为之前人民军的失败而陷入低潮。
每个人都相信，就像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有起有落一样，军分区目前的退守萨尔温江一线，只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不得不暂时蛰伏。只要全体指战员同心同德、不放弃崇高理想，加强部队正规化建设，努力提高自身技战术水平，迟早会等到司令员带领大家，展开大反攻的那一天。
就像关飞带领大家，将军分区建设得越来越好一样，革命的前景也会越来越广明。
至于人民军总部，通过收听偭定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与军分区广播的内容进行比较。以及实事学习时，指导员讲解军分区与总部的政策不同之处，双方照自己的政策实施以后，各自的成效如何，以及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以事实为依据，重新在革命斗争理论上，进行了一番新的诠释。
通过军分区蒸蒸日上，总部却要全靠军分区接济才能勉强维持部队不垮掉，为了筹措军费而向贫穷老百姓收税。寄人篱下、无力反攻，却三不五时去偷袭一下敌人的哨所，然后在广播中大吹特吹的现状等一系列比较，全军指战员对于总部虽然没有表现出非常的鄙夷之色，却根本不认为他们有领导革命的能力。
经过一年多理论、实践上的证实，军分区全体指战员更加团结在关飞的领导之下，衷心拥护这个领导体制。
在心里面，他们已经将军分区**于人民军总部之外，并不认为对方有天然合法的指挥权！
可以说，名义上军分区仍然与总部是一家人，但事实上，双方已经分裂为两个部分。
唯一相同的，只不过是双方都还打着人民党的旗帜罢了。
所以看到关飞又一次出现在连队面前，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所惊讶，只是高兴又可以和司令员一起训练。每个人都暗暗铆足了一股劲，想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把以前的训练成果，展现在司令员面前。
能够得到他的一句表扬，对于战士们就是最大的奖励！
“士气很高啊！”关飞笑着对身边的耿峰等人说道，“就是要有这股士气！我们革命军队，就要有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昂扬斗志，你们的政治思想工作，看来做得很好！部队集合的速度也很快，这表明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们训练工作一点也没拉下，部队素质提升很快！辛苦你们了！”
耿峰与连长嘴上说着谦虚的话，脸上却笑开了花。
两年来，部队由不到三百人，急剧膨胀到六千多人。部队编制不断扩大，组建了许多新连队，每个连队都补充了不少兵员，老兵被大量稀释。随后新城建设又陆续调动了大批干部转业，班排级干部流动很快，一年换两茬也不稀奇。而新提拔上来的能力上比以前的也有所欠缺，部队作战素质不可避免地持续下降。
幸好当初关飞在当连长时，就把每个战士当做未来的干部种子培养。由他们充当中坚，部队水准还没滑落到不堪一战的地步。
此后两年，随着战士们接受训练时间的增加，新战士技战术水准节节攀升，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水涨船高之后，使得部队整体素质也快速提高，已基本拥有了老部队百分之八十的战斗力。
一年半前，教导营的建立；一年前，苏宁等一批国内连级干部的到来。军分区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初级指挥员培训机制。大量的优秀战士、班排长、连长，开始一批批进入教导营进行正规培训，指挥能力飞速提升。
按照关飞制定的计划，普通战士通过连队训练掌握基本战术技能；班排长则进入教导营，进行三个月的短期培训，学习基本的班排级指挥科目；练级干部学制半年，除了基本的班排级指挥，还有地图识别、绘制、图上作业；阵地选择、防御安排；文书往来……等必备的知识，快速培训出大批合格的初级指挥员。
目前班排级干部已经轮训过两轮，第三批一百四十四名预备提干的优秀士兵、班排长进入教导营接受短期培训。
连级干部也刚完成第一批培训，第二批十四名连长、副连长、指导员，将工作暂时交付给他人，赶往教导营报道。
而工作繁忙的营级干部，目前只能一边工作、一边利用节假日晚上等时间，接受半函授性质的学习。他们的学制时间更长，要一年时间才能完成基本的科目学习。要实质具备营级指挥能力，还需要在实践工作中长期锻炼，将学习内容与工作纯熟结合，才能真正成为一名营级干部。
这个时间段，至少需要三年！
关飞就打算用三年时间，将整个部队上下重新打磨一番。通过两、三年的学习与实践，让大批赶鸭子上架的中高级干部，不断磨合，适应新岗位的新要求，最终成为一名基本合格的初、中级指挥员。
到那时，他才敢肯定，这支六千来人的架子部队，才不仅是具备了正规军的气质，而是真正具备了正规军的战斗力！
在此之前，部队都不会在继续扩编。最大机构只能设置为营级，由他本人进行扁平化管理，亲自指挥，才有可能在面临突发状况时，科学地统合各部战斗力，将其完全发挥出来，达到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战斗要求。
关飞等人在楼下只等了八分钟，最后几名士兵也终于飞跑下楼，归入队列。
这个时间，比国内常规部队十分钟的集合时间还快了一分多钟，证明部队普通战士的基本素质已经不比国内差，达到了主力部队的水准。
只要干部的素质再来一次全面提升，部队的战斗力必将产生飞跃！
连队集合完毕，在连长指导员的口令下，包括关飞、耿峰，全连干部战士都一丝不苟地完成了韧带拉伸锻炼。
“全体都有~！”连长一声令下，全连啪地一声，如同一人一般，由稍息转为立正。
“向右转！以班为单位，依次出发，跑步~走！”
随着口令，关飞、耿峰两人像普通一兵一样，干净利落地完成转身，在路灯映照下，跑步前进。
在他们身后，一支整齐划一的队伍，脚步铿锵，紧跟着他们背影，一同迎向朝霞。
第147章 强兵的影子
洪开明改变了上午的作训科目！
完成早间的五公里无负重越野跑回来，关飞与战士们一同在连队食堂吃过早饭，之后参加完早上政治学习。等连长洪开明一宣布连队上午的训练科目，他不为人察觉地皱了皱眉。
军分区的作训大纲，基本是套用自国内。
国内从五零年后，开始逐步正规化，根据苏联的作训大纲，结合自身在革命战争中的实践，总结出一套符合自身要求的训练大纲。
训练大纲包括共同科目、技术科目、战役战术三个大类。
所谓共同科目，就是所有部队必须达标的最基本要求，归纳起来，主要是内务、纪律、条例、核生化防护、军事地形学、军人卫生等几个方面。
关飞没有因为来自未来，而对这个时代的训练大纲有所轻视。存在即合理，国内在这个时代既然颁发这样的训练大纲，就有其合理性。军容军纪、牢记条例是锤炼一支部队军魂的基础，他自然不会将其放弃。在没有自动化辅助设备的时代，军事地形学也是必学科目。至于核生化防护，谁敢保证，军分区未来就不会碰到这样丧心病狂的敌人？
所以，他只对局部细节略作调整。整体而言，基本是完全套用了国内的训练大纲，共同科目也全部采纳照搬。
不过这个科目的训练，大多是在新兵期才会作为重点。到正规连队，共同科目只会利用早操、早间政治学习时间段，穿插完成体能训练、条例学习任务。上下午的操课时间，是不会正儿八经进行这方面训练的。如果连队干部觉得应该加强这方面训练，也会抽在操课间隙零散时间，进行局部强化。
此外，训练结束后，战士们喜爱参加的篮球、足球、跳马、攀岩等体育项目，也算在训练科目里面，归于体能锻炼的范畴。
但部队毕竟不是体院，不会拿出整时来大搞体育运动。通常是定期举办内部运动会，以竞技的方式来提高战士们平时自发参加体育活动的兴趣。同时以连队对抗、颁发锦旗等形式，来增强战士们的团队荣誉感、团队协作精神，潜移默化中形成与连队荣辱与共的部队荣辱观。
正规部队正课训练，大多是军事技术科目，也就是我军起家的传统射击、投弹、爆破、土木作业、刺杀等几个大项。
每个大项又被细分为几个小科目。
比如射击，就包括了兵器知识、射击原理、观察与测量距离、基本射击动作，和在不同天气、时间、地形条件下，对目标进行射击的方法。这中间，兵器知识又包含了武器种类、结构、机械动作原理、枪支拆卸、组装、简单维修等更加细小的分支科目。
部队训练，就是将复杂多变的战争，掰碎为一个个可以量化、重复训练的课题，将其放在日常零碎训练科目中，通过长期反复的大运动量训练，让战士的身体形成条件反射。
有这种条件反射，战士们到战场上，就会针对战场态势，在干部指挥下，自然而然作出最正确的动作。
要学的科目那么多，当然不可能一股脑灌输到战士的脑子里，并且要求对方马上就能熟练地将其灵活运用。这就要求在制定训练科目是要科学规划，把大的科目分解为更加细小的战术动作，逐步教给战士。每个技战术动作与之前所学有所关联，并在接下来要训练的内容中有所反应，达到循序渐进的效果。从而让战士们逐渐适应这种变化，由不熟到熟练，最终掌握并达到多种技战术动作相结合，自主根据战场动态灵活选择运用的程度。
军分区承接国内部队要求，对每个团级以下部队，都是同一套的训练科目内容、课时，不允许基层连队擅自更改。基层连队可以根据自身情况，由连首长适度增加部分课时，但需要提交训练计划，由上级单位审核同意后方能实行。
洪开明早在上周末，就已经向营部提交了本周训练科目计划，并得到营部同意。所以关飞一听，洪开明公布今天上午的训练科目内容，他马上就明白，对方更改了本来制定好的训练内容。
本来连队上报的训练计划，今天上午是要进行敌人火力威胁下的近迫作业。可是洪开明改成了去靶场，进行全连枪支保养、拆卸、组装，射击训练。把训练内容跟下午进行了对调，同时又插入了蒙眼盲拆、组装等原来没有的科目。
关飞很不高兴，但还是不动声色。
洪开明这点小心思一猜就知道，当然就是想趁他在的时候，把部队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借此表功罢了。
全体指战员都清楚，作为军分区最高首长，关飞事务有多繁忙。上午随同连队完成训练后，下午就要去忙民政事务，一点空隙都没有。
好容易等到司令员随连队一同训练，要表现，当然是表现最好的一面。
土木作业有什么看的？
无非就是教战士们如何选择靠近敌人火力点、如何规避敌人火力直接打击、如何选择遮蔽物、如何快速挖掘躲避坑。挥铁铲挖土，哪有枪支拆卸、组装、射击精彩，更别提还有蒙眼盲拆、组装，这种显示带有表演性质的科目。
到时候关飞看到战士们射击成绩优秀、战士们对武器掌握纯熟，还不开怀不已？对带出这批战士的洪开明本人，自然也会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他显然搞错了对象。
关飞在知道洪开明的企图之后，生物副脑立即对其做了标识，增加了新的评语，只是没有马上当众批评对方而已。
毕竟他的做法，是很多人下意识就会做出的选择。
想要让领导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证明他还是有上进心的。这属于私心杂念太重的问题，与道德品质和能力都无关，不算原则性的错误。
事实上，轮到排位，还在那些无能者、贪腐者之上。只要他带兵带得好，那么该提拔，依旧会正常提拔，不会因此事而有所变化。
只是有了这个评语，以后涉及到某些对保密要求较高、核心的要害部门岗位，他就不会被列为首选者名单，而会居于靠后的位置。
因为这种爱表现的性格，很难说他能严守保密制度，不对任何人泄密。此外，擅自更改训练计划，也说明他胆大妄为；以为关飞不知道连队训练计划，而当众欺瞒，又很难说他以后会不会再次作出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的事情。
洪开明不知道，他本来想让关飞对他们连刮目相看，事实上却造成了反效果。
不但是他，那两个闻听之后喜形于色的副连长、副指导员，关飞都会降低对他们的印象分。只有对那个皱了皱眉头，略显迟疑的指导员，才不会对其存在偏颇看法。指导员皱眉表示知道这是错的，对此也不赞同，没有立即出来阻止属于顾全大局。若是待会儿他避开其他人，找洪开明私下谈话，对其批评的话，关飞心中反而还会为他加分，觉得他是坚持原则、同时注意工作方式方法，值得信任、可以托付大局的优秀干部，考虑给他再加加担子。
至于没有当众批评，则是因为他不想直接越级插手。
洪开明是耿峰的下属，要管，也该是由耿峰来管。他直接插手当然可以，但对于耿峰的威信，就是一次打击。
摊子越来越大，关飞已经不能再像连长时期那样事事插手，必然要依靠大批中高级干部来协助工作。如果自己贸然插手，就表明自己不相信他们能处理好，是对他们能力的否认，也是对他们工作成绩的否定。
该是谁的工作，就应该由这一级干部来做。如果耿峰不能秉公处理，那么该挨关飞板子的，也应该是耿峰，而不是洪开明。
在他迅速做出诸多考虑之时，眼角余光注意到，耿峰黑着一张脸，紧抿着嘴唇，看向洪开明的眼光也有了一丝厌恶，不觉欣慰一笑。
显然，耿峰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而且清晰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说明这次更改训练计划，是洪开明一个人擅自主张，很可能都没跟其他连队干部讨论，就在关飞面前搞了个突然袭击。自然，这也更不可能是耿峰在暗底下怂恿了。
只不过耿峰在知道情况之后，为了维护洪开明的威信，没有在全连干部战士面前，当众斥责他。
其他人不了解，关飞对自己在当连长的时候，就在他手下干的耿峰，可是知之甚深。看耿峰努力忍住怒火，越憋越黑的脸，他就敢断定，一等训练结束，耿峰就会把洪开明等连队干部叫去营部，然后对他们展开一次疾风暴雨般的训斥。如果对方不能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试图狡辩的话，那么多半跑不了全体记大过的处分，到时候还会在全连面前作自我检讨，到时候更加丢脸。
……
啪！
啪！
山谷靶场内，一排战士趴在射击位上，随着清脆的枪声响起，枪口冒出阵阵淡淡的青烟。
“射击结束，全体~退子弹！”靶场指挥员挥舞红旗，示意完成射击的战士退出子弹，离开射击位。
军分区统一使用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这种枪射击精度较高、杀伤力大、可靠性高，是国内依照苏联sks半自动步枪自行仿制品，保有量巨大。当初援助偭定人民党的时候，交付的就是这种武器。
它的弹仓容量为十发，而部队每个科目的实弹射击数为五发。为了保证射击连续性，弹夹也没有减半装填。因此每次射击完毕，都会在指挥员统一指挥下，执行退弹动作，以免走火意外击发。
“很不错！战士们进入战位的动作标准，干净利落，看得出来，你们的训练成效非常高！”关飞没等到报靶员将射击成绩报回来，就对洪开明等连队干部展开表扬。
在生物副脑辅助下，战士们的基本技战术水准，一望便知。
从动作的幅度、位置、速度，就可以看出这批战士进入战位果断，匍匐动作标准，射击时不因为身旁枪声而有所干扰，不慌不忙，非常具有节奏感。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评判，他们已经可以算是标准的老兵了，尤其心态沉稳，即便是马上拉上战场，表现也不会太差。
由此见得，在洪开明等连级干部的带领下，全连的基础及战术训练工作确实很具成效，已经有了一丝强兵的影子。
第148章 民兵
关飞没有因为之前的成见，而对洪开明等人另眼看待。一码事归一码事，既然看的是战士们的训练成果，那么就事论事，该表扬，他依然不吝于表扬，这是对干部工作能力的肯定。
洪开明笑得有点勉强，刚才他已经被指导员拉到了一旁，小声谈了一阵话。看他此时表情，估计是被对方批评了。面对关飞的表扬，他有点焉头耷脑，眼神还有些惶恐，多半是怕指导员上报，影响关飞的观感吧。
副连长、副指导员还没来得及被单独指导，此时听到关飞表扬，裂开嘴笑得很是开心。
“成绩出来了！”洪开明心头有鬼，不敢在关飞面前多待，主动跑去向报靶员要成绩。
“多少？”关飞和耿峰都关心道。
“一排一班，艾明明，五发三中，二十八环；米和同，五发四中，三十五环！吕英，五发四中，三十一环！……”
“很好很好！”关飞与耿峰大为满意，笑着连连点头。
这轮射击，靶位距离三百米，虽然是全身靶，可在没有高科技辅助的时代，也只是米粒大小。况且靶场位于山谷，地面并不平坦，有许多起伏的浅丘，上面长满了蒿草，对射击视线造成一定干扰。
另外山谷今天有三级风，这也影响到子弹的精准度。
如果是关飞，在生物副脑协助下，他有信心在五六式四百米射程内，百发百中。可对于普通战士来说，这绝对做不到，能普遍达到五发三中就算是好成绩，能五发四中，已经属于是优秀射手，四发都在八环九环，完全就是特技射手的水准了！
有风的情况下，三百米外都能达到五发三中四中，那么两百米内全中也不奇怪。
军分区所处的地形，就是在山区，大多数地方都是山峦起伏、树林丛生、沟壑纵横，障碍物众多。两军交战，除非是摆开车马，必然是突然遭遇，双方距离一般不会超过三百米，两百米内的对射经常发生。
就这个射击成绩来说，关飞手下普通战士的射击水平，已经可算是强军水准。起码与偭定军发生遭遇战，只要指挥员沉着应战，多半是胜多败少。有这样的强军在手，只要偭定军不全军出动、大举扑上展开围剿，单独对付一两个师，基本不在话下。
关飞很是欣慰。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终于拉出一支敢战、能战的队伍了，也不枉他往返奔波，在这支队伍上投注那么多心血。
看着同样喜形于色的耿峰，他微笑着招招手：“老耿，走，我们一边说话，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是！”耿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跟着关飞走到三十米外一座浅丘上，束手而立，静静等待。
这是一个重视规则，却又不死板僵硬的军人，这就是关飞给他的主要评语。
关飞目光一扫，见那边洪开明将副连长、副指导员拉到一旁，跟指导员一起开起了小会。他们刚刚趾高气扬的脸色变得灰暗，目光躲躲闪闪，时而看向这边，大概是觉得事情已经暴露，正在商量怎么请罪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不由失之一笑，转回头来。
“耿峰同志，如果组织将你调出正规部队，你有没有意见？”对一个值得信任的干部，他没有兜圈子，盯着对方眼睛单刀直入问道。
耿峰瞳孔略有些涣散，但瞬即重新凝聚，闷声道：“我服从上级安排！如果允许我表达自己意见，我并不想离开。我是因为革命离开国内，来到偭定加入人民军。这些年来，眼看着熟悉的战友牺牲，我就憋着一股劲，想要给他们讨还血债。国内为了转向经济建设，需要一个和平的周遭环境，劝我们忍耐，我理解，毕竟我们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理想，那么暂时隐忍是可以的。但从部队的训练强度来看，我们并没有放弃武装斗争的可能，依然在时刻准备着，我也是这么想的，兢兢业业的带兵、努力提高部队训练水平，就是为着有那么一天，可以重新打回去，把我们失去的，再夺回来！司令，如果你命令我离开部队，我听你的，但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留在部队，与同志们在一起！”
关飞非常满意。
这就是耿峰的做法，谨守本分，服从上级安排。但他也会直言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不是盲从，是一个有主见、主观能动性很高的好干部。
这就是他第一个，选择耿峰营里的部队，作为随队训练的原因。
因为他看好这个同志，想给他加加担子了！
“耿峰同志，你可能理解错了，军分区不是让你转业，而是打算给你另外的工作安排，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关飞拍拍他的肩膀，掏出香烟，取出一支递给对方，并打着火机，帮他点烟。
“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工作吗？”耿峰没有马上凑上来点烟，反问道。
“民兵！”关飞帮他点着，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轻轻吐出青烟，“军分区准备组建武装部，我想让你去负责这项工作。”
“民兵？”耿峰没有皱眉，表现出看不起民兵的态度，只是露出了深思的神情，对这项工作的重要性进行思索，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们有必要组建民兵吗？就我看，我们军分区现有兵力，虽然没有能力打出去，可是也足以自保了。而且民兵战斗力肯定不如正规军，就算组建了，也没法在正面战场作出太大贡献。”
关飞很高兴他这种就事论事的认真态度，要他工作，就必须跟他说明白。遮遮掩掩，搞什么帝王心术，反而不利于他开展工作：“对！我们现有的兵力，可以说是守有余而攻不足。要想有能力打出去，就必须要扩大编制。但一来干部数量不足，二来国内也会对我们的动向有所疑虑，担心我们再次挑起战火，不符合国内利益。而我们要依靠国内支持，所以也不能破坏之前的默契。军分区考虑来考虑去，觉得将民兵队伍组建起来，是一个对各方都可以交代得过去的理由。毕竟我们摊子大了，坛坛罐罐多了，我们胆子小，怕被人家打烂。胆小不是错，我们想以工厂工人为基础组建民兵队伍，保护工厂设施，你总不能不允许吧。国内不也是有民兵队伍吗？如果不是全面大战，展开人民战争，谁会把民兵当做主力看待？”
“我明白了，变相的扩军么？”耿峰明白了，精神也是一振。
“你可别高兴过头了，我要先给你泼一瓢冷水！”关飞怕他热情过度，纠正道，“现在，就是组建人民武装，没有其他用意。你不要抱着扩军的心态投入工作，这反而会其他各方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耿峰嘿然一乐：“当然，我们当然是只建设一支民兵队伍，但怎么用，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你呀你呀！算了，跟你说透了也行。”关飞摇摇头，“我们现在没有开战的意图，以后也没有……欸，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他示意急起来的耿峰别忙着说话，继续道：“我一向的承诺是：不开第一枪，但也不允许敌人开第二枪！这个承诺，我会遵守的，绝不是暂时的策略！”
耿峰刚才急了一下，被关飞制止住后，静下心来，准备全部搞懂以后再发表意见。
“但是……”关飞拖慢了声音，音调慢慢变得强硬，“要想不让敌人开第二枪，就必须要有不让敌人开第二枪的能力！没有能力的恫吓，那是嘴炮。嘴炮我是不放的！说出来，就要做得到。现在做不到，那我们就要努力做到！这就是我打算组建民兵的原因！”
耿峰被他坚定地态度，激发得身上的血，也渐渐沸腾起来，但还是忍住了开口的**，等待更多说明。
“打铁啊，还需自身硬！革命也如此！我们可以谨守和平，可是敌人做得到么？我们暂时不得而知，但是，也许，也许敌人会主动向我们发动进攻，这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在他们眼中，我们可是叛军！”关飞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一闪而逝，迅疾变得严肃起来，“一旦敌人发动进攻，那么主力部队很可能会进入外线作战。到那时，我就需要有一支轻武装能够进入主力部队放弃的前沿阵地，守御几个重要关卡，执行要地防御，让主力部队可以毫无顾虑地展开，实施既定计划！民兵，就是这样一支队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民兵能不能挡住敌人疯狂进攻的前提条件之下！”
在关飞的未来构想之中，民兵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将看好的耿峰抽调出主力部队，来完成这项重要的任务。
外线作战！
耿峰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他忽然发现，其实他所等待的时机，并不遥远。
至于敌人会不会打第一枪，他有绝对把握。
就算敌人不打，他相信司令员也有办法，逼得对方开出第一枪，然后，就是军分区动手的时候！
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时机什么时候到来，而是民兵队伍什么时候能够完成保卫根据地的目标！
“我服从上级的命令！”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不过声音显得更加果断坚定，“我想知道，军分区对于民兵的编制、武器装备、训练水平，有怎样的期待？”
“军分区的意图是这样的：民兵组建，暂时立足于工厂企事业单位。一个两百人以下的单位，组建一个班到一个排的民兵；千人规模的大厂，则以一个连为标准组建民兵队伍。
目前暂不考虑在学校建立民兵组织，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科研单位也不组建，即便组建，也会以征召保卫人员为目标。
军分区内，已经建成投厂的企业已经达到了三十七个，总共拥有约四万名工人，这就是组建民兵的基础。按照十比一的比例，大约可以组建四千到六千左右的民兵。未来随着更多工厂建成投产，民兵队伍也会愈加壮大，总计将维持在六千到八千人左右。所以民兵架子，将以建立一支民兵师为依据展开。
军分区近期就会在部队授衔，你的军衔，将会定为中校。当你担任武装部长以后，军衔将同时保有现役、预备役两个军衔，预备役军衔将升为上校。我们给你三年时间，到时候会对民兵进行一次实战考核。只要民兵师展现出足够的战斗力，你的军衔即会提为预备役准将，现役军衔也会上提一级……”
民兵师！
上校！
未来还可能升为准将，那就是将官了，哪怕是预备役！
耿峰眼中的目光，已经不至于激情，而是灼热。要不是一贯的克制，他恨不能马上就回去转交工作，然后立即投入到民兵队伍组建中去。
军分区总共才六千多人的主力部队，一个师的民兵，就数量上来说，已经与主力部队平起平坐了。
他虽然严于律己，可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能成为这支隐形部队的最高首长，他的地位自然会超越其他与他平级的那些营级干部。在军队这一系，未来必然将成为仅次于副司令孙耀华，举足轻重的高层干部，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他当然愿意去武装部！
一百个愿意！ 第149章 真空电渣重熔炉
“起，起，起，好，停……”
谢国平手持着电喇叭，用平缓地音调，指挥高空行吊慢慢将一根粗大的柱子慢慢吊起，当达到预定高度，他伸出手平推，示意行吊停止运作。
一年半时间，曾经的知识青年、储蓄所员工，已经变成一个沉稳的精细调试师。
虽然行吊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隆隆作响，身边又有来自上海重机厂的秦总工程师、几十个老专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并且不远处站满了领导干部，甚至连军分区最高长官关飞、张盛国、以及罕有在人前出现的孙耀华都一起莅临现场，他也是不慌不忙，耐心地按照既有程序，从容不迫地发布着指令。
这也是被逼的。
调试师的工资待遇太好了，谢国平靠着先行一步的优势、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每次都是保质保量完成调试任务。迄今已经从他手中，交付出数百台数控车床，精度极高，得到了国内厂家用户与军分区使用单位的一致好评。
而他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每月的工资、奖金等收入加起来，平均达到了七百多块，成为了军分区首屈一指的高收入者。
每月七百多块钱，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可厂里眉毛都不眨就发给了他！
要不是工资保密，每次都是直接进入存折，不对外公开，他拿这么高的工资，恐怕全军分区上下都会闹得沸沸扬扬。
即便如此，每个单位总有那喜欢传小话的人存在。在某些人有意无意酸溜溜地宣传下，他每月收入都在三位数以上的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更多人知道，不知摔了多少的眼镜。
起先他还有些惶恐，怕被打成地富反坏什么的，作为榜样被批斗。
结果胆战心惊了半个多月，什么事都没发生。
倒是书记看出了他情绪不对，找他单独谈了几次话，让他放宽心。军分区鼓励大家合法致富，只要踏踏实实工作，不断提高工作能力，为工厂作出贡献，工资拿得越多，军分区领导就会越高兴。并且每逢开大会，书记、厂长都会在大家面前以他为例子，鼓励全厂职工都拿出干劲，努力学习，提高自身业务能力，争取全场职工收入统统过百。
感觉到军分区是真心希望群众过上好日子，尽心保护大家正当合法的收入，他也渐渐安下心来。对关飞等军分区领导，更是感激之至，恨不能贡献自己所有的力量，帮助军分区发展壮大。
为了表达扎根军分区的态度，他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入党申请书，真诚地表示，渴望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党党员。在第二天早上，他就郑重地将入党申请书交到了厂党委，以此表达了他的决心。
年轻、技术好、前途光明，谢国平成为了军分区许多漂亮姑娘眼中的白马王子。不少女孩主动跟他接近，邀他去看电影。甚至还放下女性的矜持，反过来追求起他来。
如今他已经与一位温柔又美丽的女孩共结连理，组建了温馨的小家庭。
他也不怕收入曝光了，结婚之前，一次性就掏出三千六，全款购买了最高档次的套房。为了装修房屋，他又跟妻子讨论了许久，选择了最好的装修方案，添置了全套的红木家具、缝纫机、台式音响、手表、自行车、电风扇。
当然，这些花费他就没有能力全款支付了。
不过总计五千九百多块钱的分期付款，在他看来也不算是个多大的事。无非是**个月的工资么。
他付得起！
与结婚同样令他激动的，是在一个月前，他终于如愿以偿，跟其他被考察的预备党员一起，在党支部的见证下，面对着鲜红的镰刀、斧头旗下，举起右手，发下了庄严地誓词。
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名人民党党员！
出于对军分区的感恩之情，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他更加珍惜自己调试师这份职业。
可要想成为一名高素质精细调试师，并继续保持下去，不是那么容易。
光是拥有感觉锐利这项生理条件，是远远不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精调师的，还必须具备足够的耐心。也许即便不这么认真，误差也只有那么一丝，可就是这一丝的误差，就决定了这台精密设备的加工精度是优良，还是仅仅合格，乃至成为次品。
当初与他一同被选拔出来，自身素质最高的三名苗子，在这一年里已经有一半人被淘汰出局。
他们的感觉依然是那么敏锐，可是因为责任心不够，或是性子太急躁，精调的成效总是达不到要求，不得不黯然离开。
反而是当初那十几名后备者，却有五人，在军分区精度越来越高的精密测量仪器帮助下，凭着肯吃苦、努力钻研技术、耐心细致，由泯然众人的位置脱颖而出，进入到了优秀者的行列，与谢国平他们平起平坐。
大浪淘沙，不进则退。
所以谢国平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对于今天进行的设备安装，他提前一个月前就开始做准备工作。从设备的机械结构运动原理、每个零部件的数据、安装要求，他都背了下来。现在虽然没有记事本的帮助，一看正在吊装的设备，他就能够一口说出这个零件的名称、尺寸、装配要点。
胸有成竹，做起事来自然舒展自如。
“你们这个指挥年纪轻轻，倒是很沉稳大气啊！”从国内过来，负责设备安装的秦总工盯着看了半天，没挑出半点毛病，笑着退到一旁，跟关飞打起趣来。
他跟关飞不熟，但对于关飞这个人，可是久仰大名，这些日子可把他们害苦了。
这次他们从上海一路押送过来，正在安装的这套四十吨级真空电渣重熔炉，其设计图纸，就是出自这个年轻人之手！
更令他惊讶的，这人还不是科班出身，而且现在还是军分区的一名司令员。
最开始拿到图纸的时候，他可是不屑一顾的，完全是当做笑话来看。
他知道什么是电渣重熔炉吗？
不会是天冷的时候在电炉旁烤火，然后就突然奇想，打算自己设计一个炉外精炼用的精密设备了吧？
要知道，国内搞电渣重熔炉这行的，哪个不是在这一项目里浸**了十一、二年，才有现在的水平。
一个从未听闻的人，突然就说自己解决了国内都暂时放弃了的真空电渣重熔炉，这个难题。别说是他了，谁听了也会仰天大笑，然后就把图纸扔到废纸篓里去吧。
哦，废纸篓是不会扔的。
这可是好几千张标准尺寸的设计图纸、工装图纸、文字说明，废纸篓也装不下。就是装得下也舍不得，卖给废品回收站也是不老少钱了！
然而外联部过来，那两个叫朱强、余敏的同志，硬要他把图纸全部过一遍。还说如果设计不合理，请他指出来，交回去让对方重新修改。如果对方坚持，那么上重机厂也只能按照图纸加工。
还强调，这是政治任务！
这话把秦总工气得够呛，他多忙啊，不但要继续找出真空密封不严的问题所在，还要参加厂里准备上马的两百吨超大型电渣重熔炉的研发任务。好多细节还等着他去研究，哪有这美国时间去看一个外行人的狗屁设计。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是一个讲政治的年代，有时候上级下了不讲理的死命令，哪怕再不合理，你也得捏着鼻子照做。哪怕是敷衍，总要有个敷衍的样子。
就这样，他拿起了关飞设计的这套真空电渣重熔炉图纸，然后一看，眼睛就拔不出来了。之前的抱怨发火，全都不见，只是催着下面的技术人员搬出一摞摞的实验数据、之前不过关的设计图，揿着计算器的数字键，一个数据一个数据验证起来。
不光他投入进去，还不时报出一个数据，让技术部门的其他人也跟着进行验算。
电话也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打，还都是长途。
首都特种合金厂、首钢、上海密封件厂、材料研究所……，一个个长途电话就跟不要钱一样，打个不停。碰到接线员暂时忙不过来，老头子还气得发脾气，说这是关系国家重大科研项目的急事，命令对方必须第一个把他的电话接通，否则就要让对方上级处理她，把个小姑娘都骂哭了！
他打了那么多电话，唯独就没想起给家里打一个。
结果老头子和上重机的全体技术人员，愣是在研究所待了一个多月。每天眼睛睁开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各种资料反复查询，要不就是埋头计算，见到旁人也不搭理，嘴里念念有词，翻来覆去就是各种材料、数据、机加工要求，就跟魔怔了一般。
最后秦总工的老妻找上门来，在门外看到他鸡窝一样的乱发、满嘴胡子拉碴，还心神不属的样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她知道，老头子这又是被什么课题给迷住了。这时候的他，绝不是以前那个和气的老伴，而是个技术疯子。
在他整明白之前，想把这么个技术疯子抓回去，那是做梦！
就这么疯一阵、醒一阵，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电渣重熔炉专家、材料科学家、密封行业专家、精密加工专家、自动化仪器专家……，跟这行沾边不沾边的技术专家，一拨一拨赶了过来。然后，他们也像秦总工他们一样，进入到了那种魂飞天外的状态，发了疯似地开始忙起来，没日没夜地验算、验算，还是验算。
终于等到所有项目都验算完了，大家忽然像是从梦中惊醒，然后就开始给自己单位打电话。
关飞提交的设计图，大多都是成熟的技术，大家没做过上百次，也有十来次，驾轻就熟。几个关键点也不算难，至少都在目前技术能力范围之内，只是要不是大家以前没这么想过，要么就是不知道别家单位已经获得了突破，或是没有国外那么有钱，可以大手大脚做实验，收集数据，对错误进行纠正。
总而言之，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有了参照物，他们这些各行的专家，照本宣科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就跟做次试验差不多，需要加工的各种零部件，就全都齐和了。
组装也不是问题，不熟悉的地方，看看文字说明、工装图纸，就一目了然。
等到各主要部件组装完毕，所有人都喜形于色准备要进行最后的总装了，才猛然想起，图纸上什么数据都公开了，可就是没给主控程序！
这套设备自动化程度极高，大量精细控制，都采取了自动化控制。
用于自动化控制的集成电路，还是美国最新才出的英特尔8088处理器。这种处理器内部采用16位元数据处理、外部8位数据交换，可以跟老式设备完美地结合，同时保证了速度与新旧承接，更适合作为工控处理核心。
这块芯片国内看都看不到，要不是对方体贴地送来了进口的8088处理器，他们也只能摊手。
但装上了，却没有主控程序，这不是在逗人玩么？
一群老家伙气急败坏，就打算用蚂蚁啃大象的精神，把难关给克服过去。又商量着干脆换成大家都熟悉的8086，自己写程序。这时候朱强和余敏真是坐不住了，赶忙站出来阻止了他们的疯狂举动。
这可是人家的订单，关飞可是望眼欲穿等着这套设备呢！
国家是穷，可也没穷到连一次两次失败的代价都承担不起的地步。图纸在这，这些日子验算的数据也都在，又飞不了，您急什么？
真让您们搞坏了，这东西可就砸手里了，我们这不是失信于人了吗？
上级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我们先把人家的东西送过去，您几位要还想再做一台，那就重新再做一台好了，就不要再糟蹋人家的东西了好吧？ 第150章 围观
ps：趁这章还有点免费字数，在这里说件事。
熟悉作者的老读者都知道，作者是个手残，原有那一点点可怜的存稿几天就耗光了。加上这是现实科技类小说，为了写好技术项目要查大量资料，还要囫囵吞枣弄懂个大概，至少不会犯低级错误，这一项就要耗时几个小时。同时还要在枯燥的技术资料中找到读者感到有趣的闪光点，颇费心力。时而还会发生大纲准备的资料，被发现不适用于目前进度，必须要推翻重来，再次构思。
所以虽然作者也很想加快速度，一天更个三、五章，让大家看个痛快，可写作进度实在快不起来。只能是随写随发，更新时间或早或晚，无法固定，量也时多时少，在这里只能惭愧地向大家道歉，还望能够体谅。
……
孙耀华趁着没人注意，凑到关飞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悄悄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套精炼炉？有了它，我们就可以自己造火炮了么？”
“当然没问题！”关飞回以肯定的回答，又加了一句，“生产高品质炮钢只是其中一项。更重要的是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冶炼出非常好的轴承钢、弹簧钢、工具钢，以及各种优质特种合金。”
“是吗？我听着怎么觉得还是可以生产炮钢更带劲？”孙耀华眼睛眨巴着，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
他明白轴承钢什么的，肯定都是好东西。可对于打了多年仗的他来说，那些东西都离他太远，没有实际概念。还没有可以精炼出用于制造炮管的优质钢，让他感觉更加高大上。
关飞白了他一眼，无可奈何。
对于不懂的人来说，再怎么解释都是白费力。相对于能够精炼炮钢，真空电渣重熔炉在精密制造技术提升上，才是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炮钢什么的，用电弧熔炉同样可以冶炼，而且批量生产能力数倍于真空电渣重熔炉，可以大批生产合格的炮管。
但是同样冶炼出来的钢锭，真空电渣重熔炉精炼出来的物理特性却在电弧熔炉的十倍以上！就是相比没有真空密封的普通电渣重熔炉，品质也要高上几倍！
这就代表着用真空电渣重熔炉精炼的钢锭，制造的陀螺仪、轴承滚珠、车床导轨、车床刀具表面更光滑、精度更高、抗冲击耐磨特性、使用期，都是其他同类产品的两到数倍。而真空电渣重熔精炼的特种合金钢锭，制造的真空耐压壳体、发动机燃烧室、飞机承重大梁，其强度也一样远高于同类型特种合金！
其重要性，无可估量！
在这个时代，它就是妥妥的国之重器！
如果不是国内在大致掌握了电渣重熔炉的制造技术以后，便在全国特种合金厂普及了这种设备。但限于理论支持、实验数据、机加工方面的不足，钢锭品质的确好于其他精炼方法生产的合金，但也还没到令人惊艳的地步。对国内目前而言，尚远未发挥出这项技术真正的潜力，只能说前景可期而已。
所以国内对这项技术很重视，却还没重视到视若至宝的地步。
当然，要说国内对军分区毫不设防，要什么就给什么，那就太天真了。
要不是想赚取军分区手上的外汇，另外关飞提供的升级版真空电渣重熔炉技术，对国内同样很具诱惑力，迫切想知道他的改进是否有效。偏偏由于关飞提供了制造图纸，却没有给主控程序，想暗地里试验也做不到。另外国内现在也是在左与右之间来回摇摆，对兄弟党还抱有相当同情心，军分区如今蒸蒸日上，在国内高层心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各种力量综合作用下，才摆出信守承诺的态度，将生产出来的零部件如期交付给了军分区。
但与此同时，也以协助安装、试机为名，派来了大批冶金、机械、自动化方面的专家，便是想通过对试机数据的切实掌握，实际考察改进后的真空电渣重熔炉精炼能力到底如何。
如果比国内自己研发的好，那当然要向关飞讨要。若是还不如国内，那当然也就无需在意。就算能精炼出一些炮钢，数量也不会太大，以军分区现在的加工水平，只能少量制造，影响不大。
若不是有这种种思量，国内绝不肯将这么先进的设备，交给军分区的。
事实上，关飞都不敢肯定国内会替军分区制造这套真空电渣重熔炉。为了保险起见，特意保留了一手，准备用来交换稍次一等的电弧熔炉及连续铸造设备。打的就是慢慢升级，等自己具备了相应能力以后，再自行制造真空电渣重熔炉、或是别的更合适的精炼设备。
当负责与军分区对口联系的五**九二单位主任，何涛通知他，设备已经整装上路，不期就要送到军分区的时候，他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情绪激动之下，跑到张盛国、孙耀华面前眉飞色舞地吹嘘了几句，兴奋地说出“有了这套设备，军分区的精密制造能力等于一下子提高了十年”这样的豪言壮语，才引起了两人强烈的好奇心，难得放下手中繁忙的工作，跟他一起跑来观看。
就是现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早已锻炼得心志稳健的他，还是会不自觉微笑起来。看向设备的眼光，就像是在看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般，格外温柔。
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啊！
难为国内会这么大方，给他送来这么好的东西。
不过也难怪。
别看已经研究了十来年，可国内自己还没把这项技术吃透，当然意识不到它有多么重要。
而且光是有了这么一套精炼设备，也算不得什么。
它就好像一件精良的工具，有了它，只能说采取同样配方比，精炼出来的合金物理特性更好。但要想彻底发挥出它的能力，需要有优秀的技术操作人员、科学的操作流程、精确地控制技术。
最重要的，是需要庞大的实验数据支持，要深入了解各种金属冶炼、加工特性。要掌握海量的合金配方、关键冶炼技术。
这些东西，就连国内都掌握不多，要不然，为什么同样国内用电渣重熔炉生产的钢锭，含硫量却比苏联要高，强度、耐磨性、寿命，都不如苏联货？
就是差这些数据！
没有不计其数的试验投入，就没有相应的数据支持，也就不可能有数以万计的材料配方，可以让生产者信手拈来，根据产品要求，冶炼出合乎要求的特种合金，满足生产厂家的需求。
显然国内就是把军分区看成了这种用户，只是单纯觉得真空电渣重熔炉好，却不知道背后需要的后续要求那么多、那么苛刻，并不看好它的使用前景。在国内看来，军分区与其要一套华而不实的真空电渣重熔炉，还不如进套技术更差、但要求更低、产量更大的电弧熔炉，更加切合实际。
关飞看着周围一群表现狂热、忍不住跑上去帮着安装的国内专家，忍不住嘴角又弯了起来。
真空电渣重熔炉的安装很是费时。
真空电渣重熔炉的安装本就是一项特别精密的工程，但是初始几根十几米厂的支撑柱，其上下垂直误差就不得大于零点一毫米。支撑柱树立以后，每根柱子之间的顶点差距、水平误差，同样必须保证在零点二毫米之内。
在安装之前，军分区为了保证每个零部件加工参数，符合要求，还要对每个零部件反复进行测量。为此，关飞特意从各工厂抽调了大批精兵强将，带来大量精密测量设备，保证这套设备百分之百不出问题。
这就拖得整个安装进度始终快不起来，装装停停、停停装装，一种协助安装的专家，体力、热情不断被消耗，渐渐也显出丝丝疲态。
照这个进度，整套设备安装完毕，少说也要半个月。
张盛国、孙耀华各自都有一摊子事，不可能始终留在这里。再说，他们又不懂技术，留下也是白耽误时间。看了一阵没看出名堂，两人得知今天不可能等到结果，便跟关飞打了声招呼，做自己的事去了。
关飞倒是没走，他利用带来的编程器，现场对设备上每块检查合格的工控板，现场输入控制数据。
在这个时代搞了这么多年的技术，关飞也逐渐变成了个中高手。
如果是在同样人人都有生物副脑的年代，他的这点水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是标准的民科，搞出来的东西只会被行家里手耻笑。可在这个时代，他却是货真价实的绝顶高手。
缺乏高能生物能量支撑，生物副脑无法进行大规模数据运行（以关飞那个年代比较），但进行小规模的数据运算却毫无问题，不过是计算后大脑缺氧，有些头晕眼花罢了。
可这些所谓的小规模运算，其速度却是在这个时代却是超级计算机都达不到的超高速。
关飞做不到整体模拟运算，但可以将变量带入每一个运动部件，代入公式进行计算，从而推算出每个零部件的受力部位、方向、来源，继而对部件不同受力部位的受力要求得出一个精确的数字，再算出达到不同标准，所需要的材料、加工精度、加工方式。
经过不断调整变量数据，一套完整的图纸便设计出来。
所以他提交的真空电渣重熔炉图纸，并非数据库中那套最初的样板。而是根据国内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重新计算后得出能够制造得出来的图纸。也许过几年，随着各项技术的进步，能制造出更好的真空电渣重熔炉，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国内有能力制造的最优化设备。
具体到实际使用，如果国内迟迟没有完全吃透其中原理，或是只部分消化其中技术，并对其进行全面优化，再编写出一套最科学的操作流程。说不定国内十年后制造的同类型设备，精炼的合金还不如它！
在进行局部模拟运行过程中，相应的动作控制程序，便已经自动成型。
关飞现在不过是将其输入主控存储器中固化罢了，对他来说就是一项乏味的重复劳动体力活，毫无技术性和趣味性。
所以他干脆将一切都交给了生物副脑，思绪却飘向了九霄云外，开始考虑其他事情去了。
他这边的动作，很快就吸引了那批被军分区严格的检查程序，拖得无所事事，有些身心疲惫的专家。
一见他是在输入大家最关心的工控程序，所有人都立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不知道关飞是否愿意将这套程序教会给他们，他也没有邀请，专家们便互相打着眼色，一些不懂编程的专家便充当人墙，挡住军分区这方的视线，掩护着同伴装作若无其事随便走走的样子，一点点挪到关飞身边，瞪大了眼睛，努力看清关飞的每一个输入，并竭尽全力将其记在脑中。
即便是三三两两慢慢靠过去，但随着时间流逝，关飞身边还是被国内来的专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51章 底气
谢国平调好了眼前的这个零件，为了这个螺丝垫圈的受力均匀，他已经来回调了将近半个小时。光是不合用的垫圈，就被他换了一整盒，螺丝也换了三个，把备用螺丝都试遍了，才选了一个最合适的。
精密调试，也不是每一个部件都必须保持最高精度。
事实上这做不到，也不经济。
一台设备，都有成百上千的零部件。体积越是庞大、精密的设备，其零部件就越多。例如一辆飞机的零件就多达几十万个，如果每一个都以这样的标准来进行调试，像波音这样的大型企业，为了保证每年如期交付给客户上百架客机，岂不是要聘请数以十万级的精调师？
那它铁定破产！
所以在局部安装和最后组装的时候，大多数部件的安装也有要求，但要求还达不到苛刻的地步。技师只要按照装配要求，做到上面的标准就可以了，虽然也需要稍微调试一下，但也就一两分钟。
只有非常对设备运行构成重大影响的关键核心部件，才会小心翼翼，力求调试到最佳效果。
谢国平他们这批精调师，人手一本关飞撰写的安装流程、各部件调试要求。哪些地方交给一般技术人员或是国内来的专家，满足他们参与组装的积极性；哪些地方需要由调试师来进行安装；哪些地方必须交给谢国平他们这些技术最好的精调师来做，都有严格规定。
别看谢国平他们钱拿得多，可这钱挣得也不容易。
轮到他们的地方，每一处都要求竭尽全力，消耗的体力、精力，都远超常人，一般人还真支持不下来。
好在完成这个部件以后，他又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去喝口水补充一点水分、坐在椅子上稍微眯会儿眼。精调不能持续时间太长，过久的话，身体的敏感度会降低，变得麻木，也就达不到精调的作用了。所以等他退下来后，技术人员会照着装配图，继续安装其他部件。等遇到需要精调的地方，自然会再来找他。
在此之前，他必须恢复体力、精力，精力充沛地进行下一次精调。
谢国平走回到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座位，正准备拿起桌上自己的专用运动饮料，忽然眼睛一眯，头转向了那堆国内专家围起来的圈子。
他们聚在一起在干什么？
说是在讨论吧，却不出声，反而是人人都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屏住了呼吸。但要说是在休息吧，又一副专心致志的表情。而且圈子内外的人还来回轮换，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然后毫不迟疑掏出钢笔、小本子，奋笔疾书。
在这期间，身边的人都会小心护着他们，不让别人打扰。
写完以后，几个人还会相互交换本子，比照着上面的内容贴着耳朵小声交谈。刚才引起他注意的，就是两名专家在交换本子之后，似乎对上面的内容产生了意见冲突，两人展开来激烈的争论。
可是诡异的是，两人都是贴着对方耳朵说话，说完以后。对方又反过来凑到他耳边，告诉他自己的看法。他们看起来争得面红耳赤，却始终保持着最小的音量。
这什么情况？
谢国平很是纳闷，他努力想要看清这些人到底围着什么。然而人太密集了，而且对方似乎有意在阻挡其他人视线，以他能够发现最精密设备哪怕零点一毫米误差的视力，居然都无法从人圈里发现一条细缝，可以让他看到最里面的情况。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必有古怪。
他警惕性大增，迟疑了下，还是放下饮料瓶，准备过去看一下。理智上，他不认为对方是在搞破坏，可万一呢？万一对方吃错了药，背地里搞坏了什么高精密部件，这套军分区寄以厚望的设备，就有可能落得一场空。
而他们这番辛苦，也等于是在白忙。
他正要转身，一只手搭在谢国平肩膀上，他回头一看，是这次装配工程的总指挥、精密机械厂党委书记崔国栋。
“让他们去！”崔国平斜眼瞟了一眼那边，就放开手，继续总体调度安装工程。
“可是……”谢国平责任心超强，还准备据理力争。
崔国平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他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呃，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呢，的确瞒了他们一手，是准备用来做交换用的。他们要看就看吧，反正司令说了，他们看也看不到全套。如果不是跟这套设备配合，就是把全套程序给他们，在其他设备上也发挥不出效果来。随便乱套的话，弄不好还会产生反效果！所以，随他们去吧！”
崔国平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
他这人山头意识比较强烈，虽然坚定地追随关飞，可总喜欢搞小圈子。在部队上，他就根据亲疏远近，打压不是他那一系的人，对自己的亲信则睁只眼闭只眼。
关飞不能允许部队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山头。几次谈话之后，他还是没有收敛，于是干净利落地将他调出了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
对此崔国平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对关飞小埋怨了一阵，在新的岗位还是干得不错。
地方上的收入比部队里高多了，而且党委书记的职位也受人尊敬。
精密机械厂是关飞非常重视的单位，投入大、设备好，经过关飞的改造，部分设备精密加工能力已达到国内顶尖水平。整体制造能力，也几乎与国内宇航、核工业等精度要求极高的企业之外、普通精密制造厂相当。
现在厂里手头就有数控车床改造、生产线建设等一大批业务，每年创造的纯利润都在三千万以上。厂里职工人数也不断增加，现有五千多人，计有一个总装厂、三个分厂。
如果利润平均分配到人头，每个人都能拿到近六千块。
当然，这是不可能啦！
军分区跟国内对国营单位的要求不一样，除了正常的营业税、附加税，不要求厂里上缴利润。在正常应发的工资、奖金之外，企业除了不允许大发福利，可以将所有利润投入到扩大厂房、增加生产线、再生产、职工培训、技术改造等项目，不断提高企业实力，增强竞争力。
崔国平等厂领导的收入，在固定工资之外，也是有奖金的。他们的奖金与企业经营状况挂钩，同时按照长远规划、职工受教育程度、党建工作等等几个项目进行打分，按照分数高低浮动，获得奖金。
崔国平是党委书记，只要工厂所有权不变质、干部职工积极团结在军分区周围，他就算工作合格。不过为了得到更高的分数，他也积极开展党建工作，秉公处理那些违反纪律的干部、坚决不通过对部分不合格干部的任命书、开党员大会罢免个别严重违纪的干部。另一方面挖空心思通过搞活动、看电影等手段，把党建工作融入其中，让干部群众积极靠近人民党，同时努力培养入党积极分子，培养后备人才。
他的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在厂内人望很高，基本都是正面评价。而党建开展也卓有成效，厂内职工百分之七十都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今年被批准入党的新党员达到五十六人，获得了张盛国的公开表彰。
因此每月党员大会，对他的本职工作评分都在九十分以上。这个时代大家都很淳朴，也很宽容，好几个月给他的打分都是一百分——要是党员打分连续半年都在六十分下，上级就会罢免他的书记职务！
于是算上工资，他每月收入都在五百块以上。
崔国平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也与一名在精密仪器厂的女技术人员结了婚。两人的收入加起来，每月都在八百上下，于是全款在精工小区买了那种一百五十平方的四室两厅套房、全套电器家具，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作了精装——他那种暴发户装修方案被妻子否决，最后还是对方拿的主义——过上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
当初他对关飞把他踢出部队那点小小不满，也早已烟消云散，安稳地过起了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而且他也争气，结婚不过半年，老婆就已经怀孕，去医院做了b超，是个大胖小子！
军分区不实行计划生育，虽然没有明确说，但实质是持鼓励态度。
凡是怀孕的家庭，每月都会增加十元钱营养费。产期、孕期另有三个月修养期，期间工资照拿。
孩子出生后，十元的营养费没了，却改为育儿补贴。幼儿园、小学到大学，学费全免，其他课外补习、兴趣培养支出个人只需出一半，另一半由军分区财政弥补。在保证教师收入的基础上，尽力减少家庭照顾小孩、教育负担，保证每个小孩都能得到一致的教育环境，增强整体受教育水平，提高成材率。
不过军分区也不是一味群众充当保姆，该有的竞争同样存在。
小升初、初升高、高考，每一级都是一次重新筛选，保证最好的苗子，受到最好的教育。
每年都有一个月的夏令营，集体住宿，从简单到复杂、从没有竞争到激烈竞争，参加诸如义务劳动、组织去企业打工，逐步提升难度。随年龄增长，一点点培养孩子们的**自主能力，逐步适应激烈的社会竞争。
教师也别老想着正课敷衍、补习赚钱。
每个教师在接收到学生后，考核就开始了，按照考取更高一级学校的成绩来评分，按照分值确定下一个学制期间的收入比例。
六十分为及格分，可以全额拿到工资、奖金，不及格就只能打折，超出自然也有奖励。由此将好老师与没有责任心的老师分开来，实现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社会主义价值观。
有了小孩，也不用为如何养活孩子、教育担忧，军分区结婚的家庭越来越多。不少人都跟崔国平一样，已经确认对象怀孕，抱着成为准爸爸、准妈妈的喜悦心情，以更加积极的心态投入到工作学习之中。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崔国平脸上时刻都洋溢着笑容，对人说话也更加客气、态度更加平易近人。
用他自己的总结来说，就是他已经是有妻子孩子的人了，成熟了，再也没有了以前单身时那些的幼稚想法！
他的变化，都被关飞看在眼里。
这次担任真空电渣重熔炉的现场安装总指挥，就是关飞对他的奖励。这也是他表现出来的一个态度，证明自己没有忘了老战友。只要好好做，未来走上更加重要的岗位，也可以期待。
听了崔国平的话，谢国平虽然还没有完全介怀于军分区的技术，就这样被人家学过去，可也不再坚持干涉了。
精调了那么多设备，他早就知道，如果自己不把资料吃透，就算照本宣科都拿不到好成绩。
每个设备、每个部件都有细微不同。
他们精调师，就是对这些细微不同进行调试，保证设备达到最佳运行效率。不同的人，调试结果也有好有坏。
好的，就是那批普通调试师，基本能发挥设备百分之八十左右的效能。而就算谢国平他们，也做不到百分之百，最多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至于普通技师，交到他们手中的结果，就是一台先进设备，只能发挥出设计效能的百分之六、七十，甚至更低！
不吃透真空电渣重熔炉设计原理、数据的情况下，就是把所有设计图、原始代码双手奉上，国内也做不出与军分区同等级的设备。
这就是底气！
自然，军分区有这个底气，不在于谢国平他们多么厉害，而是被那些专家们围在核心的那个男人。
他，才是军分区可以不畏技术泄密、不怕竞争，始终保持最高速度发展的秘密武器！ 第152章 输不起的青春
在安装工程现场，除了军分区从各工厂抽调力量组建的技术力量、国内来的专家技术人员，另外还有一批人。
这些人，就是军分区理工大、电子科大派出，机械专业、冶金专业、自动化专业的专业教师。他们将现场观摩工程队如何安装真空电渣重熔炉，结合实际了解冶金精炼设备最新动态，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室外课程班，共计有六十多名教师、学生。
军分区在教育上投入大量财力、物力，可不是想培养出一批只会动嘴、不能动手，离开课本就什么都不会做的书呆子。
在已经建成投入使用的四所大专院校，不但出资不菲，建造了漂亮的教学楼、实验楼、各种体育健身场馆、图书馆，更大的投入是配合教学所用、琳琅满目、种类齐全的各种教学设备、实验器材。
光是这四个大专院校的设备购置经费，军分区就掏了三亿多人民币。
这笔支出，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资！哪怕放到二三十年以后，算上通货膨胀悉数，也差不多相当于四五十亿人民币左右，同样是一笔让人咂舌的巨大支出！
这么庞大的一笔开支，即便是军分区每月外销产品利润不断增长，现在单月净收入高达六千万美元，合一亿一千万人民币的收支状况下，也吃掉了相当于军分区三个月的所有财政收入。
而且设备不可能只是一次性投入。未来使用过程中，还涉及到大量的橡胶手套、实验材料、药剂、电力、设备维护等等支出。可以说只要学校还在，教学任务还在进行，每时每刻都在耗费巨量金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吞金兽。
但不这样持续投入又不行。
没有亲自参与实验，学生光靠课堂书本上学的那点知识，很难将理论与实际相联系。不实际动手，学生就算毕业了，进入到工厂、研究机构，同样是不会动手的门外汉，还是需要进行二次培训。
这只不过是将学生培训的负担，从教育机构转嫁到了用人单位，变相延长了学生上岗时间，还不保证培训出来的人就能成材。更不利于用人单位录用毕业生时，选择适合本单位需要的优秀人才。
所以要保证大量教学实验、导师开展课题，实现产学研紧密结合，军分区还要每月投入不下千万。
此外，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再先进的设备过上三五年就会变得落后。因此还需要定期向学校拨付相当款额的器材购置费，以购买最新的实验器材。
可想而知，当听到大专院校投入如此巨大，张盛国是多么的震惊。要不是关飞极力说服，表明这些高素质毕业生对军分区未来技术发展的重要性，他绝对舍不得拨付如此巨资。
为了安抚他，关飞也教他该如何合理支配教育设备投入。
比如只是在课堂上，演示某种理论的示范性教学设备，可以购买没有多少要求的简单器材。在国内教学器材厂这种简单教学器材多的是，用不了多少钱，就能满足所有院校使用。
对于普通的实验课，也可以购买低精度实验设备。这种实验课只是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初步掌握实验步骤、要求，从而具有一定的感性认知。这些器材同样不贵。
再来才是给部分导师、优秀学生进行课题研究的实验器材，这些要求就稍高，基本达到了国内一般研究单位的要求。可这些设备同样可以通过国内科教器材公司订购，花费略贵一点，但还有限。
真正昂贵的器材，是那些紧跟科技发展，用于精密测量、分析的实验设备。这些设备国内都数量较少，研制费用较高，而且精度比之国外先进设备也有不足。军分区要购买，一来数量上不一定能得到满足，二来质量也差强人意，恐怕会影响研究效果。
关飞给他支的招，就是一般器材大量从国内购买，少量高精度器材，直接向军分区自己的精密仪器厂订购。
前年底，与精密机械厂同时建成投产的精密仪器厂，装备的都是军分区自己改造的数控机床。为了实现精密制造能力，这一年多来，还根据关飞提供的资料，自制了十几台花岗石床身的小型、微型精密车床，加工精度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过了国内的科教设备制造厂家。
当电子元器件投产，生产出高品质元器件后，精密仪器厂已经能够生产大多数精密仪器。先后在分析仪器、电子测量仪器上取得了重大进展，其精度、自动化水平比之国内都有大幅提高，完全可以满足大专院校的需要。
虽然从精密仪器厂购买设备也要花钱，但这等于是从左兜掏钱到右兜，肉还是烂在锅里。精密仪器厂有了订单，干部职工的收入可以得到提高，反过来提高新城的商品流通、房屋销售、娱乐休闲等领域，促进经济繁荣。而且精密仪器厂有了钱，又能投入到产品研发、技术升级上去，进一步提升军分区精密仪器制造能力，可谓是一举数得。
经过半年多的持续投入，理工大学的教学仪器目前最全、最先进，平行比较的话，已不比国内最好的科研机构差。部分设备，甚至比国内的还要好，大致相当于欧美小型研究所水平。
电子科大、医科大设备配备要慢一些，不过已经基本满足了教学需要。只是部分精密设备生产进度不足，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只不过由于来军分区的高校教师，大多都几年、最长的差不多十年没有接触教学科研工作，这两年时间都在重新补课阶段。要把荒废的时间抢回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所以几所学校的负责人经过讨论，决定暂不开展课题研究。
部分实验室开放，也只用于教师重新熟悉实验、进行恢复性训练。
这次前来实际观摩真空电渣重熔炉的安装，对于机械、冶金等专业的教师来说，也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理工大、电子科大两所院校的教师，为了争抢名额，放下了科研工作者的矜持，争着表示这次机会对自己多么重要。一向表现得文质彬彬的高校教师们，争得一地鸡毛。
后来两校领导费了好大的劲，又是向军分区提出追加名额、又是极力说服，才算拿出一个大致公平的方案。最终方案以机械、冶金专业为主，电子、自动化为辅，派出了超过六十多人的庞大队伍。
就这，校内还有不少人表示不满。
乃至有人暗地里给军分区纪检部门写揭发信，说是校领导营私舞弊，引来了军分区调查。搞得几所高校的领导层焦头烂额，对这些搞“一张邮票两分钱，就要恶心你半年”的家伙大为光火。
所幸军分区小，各主要部门负责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互相都知根知底。
张盛国很快就知道了揭发信的情况，知会过关飞以后，表示将以事实为依据进行彻查。如果校领导的确是营私舞弊，那么该处理处理。如果界限模糊，那么不公开批评一下就算了。但要确定是诬告，那就必须把写揭发信的人找出来，要么接受处分、要么就滚，决不允许害群之马存在。
人都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地方小有小的好处，只要有几个拳头产品经济就能快速发展。但是地方小，出头机会就小，所以争斗也特别厉害。
如果不在一开始就把这股风气压制下去，培养起良好的办事作风，以后大家都没法办事了，成天就忙着内斗去吧，还搞什么发展。
一件小小的现场观摩课，就引发这么大骚动，这些被选中前来的教师都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他们被允许在不影响安装工作的情况下进行观看，也能在指挥部的指导下，从事一些外围工作。就这，已经让他们非常满足了，一面认真遵照指挥人员的指示，一丝不苟地进行检查、装配；一面趁空闲的时候，结合本专业情况，摘抄相关的资料说明、相关数据，绘制机件草图、零部件示意图，对照带来的教科书、参考资料进行比对学习，紧张而又有序。
几所院校的教科书全都是关飞提供。
由于脱离一线工作太长时间，对全球科技进步知之不详，看到课本中许多他们闻所未闻、或是当初并无定论的知识点，最初他们还有些疑虑。教师们生怕这些知识是错误的，要是他们将这些错误知识教给了学生，岂不是贻害无穷。
可这一年多来，拿到了通过香港收集到的各种科技刊物、技术资料，他们惊骇地发现之前以为错误的知识点，都是正确的、甚至是超前的！
大部分知识点已经被科技界所证实，在近些年有了定论；少数也确定是一个发展方向，并对此展开了相关研究，并已经有了阶段性发现——发现与教科书所论述的内容完全相符！
这已经不是高瞻远瞩的问题，而是预言了！
经过了高考教科书一事之后，军分区全体教职工再一次对关飞的学识功底之深厚、眼光之深远所慑服，震撼于竟然有这样一个恐怖的人存在。
谁也不会再以为关飞只是一个武夫，而确定他其实是军分区内无出其右的学术宗师！
这么多的新知识、新科技，对他们吸引力可以说是致命的。
到了今天，还吼着闹着想要回国的人，已经近乎于无。这边优厚的待遇，跟他们过去所受的遭遇那是天壤之别。日益繁荣的新城，也让喜欢城市生活的他们挑不出一点毛病，各种各样设施的建立健全，让他们感觉比过去的生活还要舒适。
等他们趁着寒暑假回家一趟，回来后基本都不再提任何回国的说法，而是转而投身于教学、自学之中，开始安于现在的生活。
比起那些知青，他们的年纪更大，再也没有了荒废青春的本钱。
教师中最年轻的，今年也有三十六七，年长的也有五十开外。如果放弃这个可以学到最新最先进技术的学术殿堂，回到国内，又要花多少时间精力才能追回逝去的光阴？
更别说国内的知识更加陈旧，他们回去即便想学习最新科技，也无从学起。
放弃了在军分区的机会，可以说是放弃了人生理想。他们回去最多能争取一点地位、职称，可此生要想在科技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实现当初抱负，却是几乎不可能了。
面对这相当于人生最后一搏，所有人都拿出了全部力量，拼了命一般在完成教学任务之后，利用一切闲暇时间给自己补课，争取尽快追上进度，然后投入到最热爱的科学研究中去。
除此之外，他们对于任何东西，都不关心。
表现在安装现场，就是前来实习的每一个人都在抓紧时间。结合实际工作，努力学习所能接触到的所有最新技术知识，有一点空也是忙着抓技术人员追问。对于另一边的围观异状，他们既没时间、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因为，他们再也输不起了！ 第153章 意外的交换
经过了十二天紧张地安装工作，真空电渣重熔炉终于顺利完成安装。经过全体技术人员反复检查，确认所有零部件都达到了图纸要求的最高标准，随后出具了验收合格报告。
这一点，也得到了国内专家团的一致认可。
而安装工程能够如此顺利、快速地完工，所有人都将之归功到了关飞身上。如果没有他科学的分配安装流程、撰写安装手册、模拟安装演练、准备各种所需的检测装配仪器设备、理顺后勤，并亲自参与装配工作，对于真空电渣重熔炉不熟悉、甚至是一无所知的安装队伍，面对如此复杂的设备，恐怕光是熟悉就要花上一两个月时间，否则绝对不敢动手。
没有他，要把这个大块头安装到位，初步估计就要大半年时间。而其中，绝大部分时间是用来摸索、总结、熟悉出各零部件的安装参数。就这样，大家在实际安装时，多半还是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错、也难免会出错。
可有了关飞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哪怕他不出手，只是站在一边看，全体安装人员就心里有底，可以放心大胆按照演练的过程，有条不紊地展开施工。所有人都清楚，假设他们确有遗忘、错误的地方，那个男人自会出声提醒，而不用担心装错了造成整个设备毁损。
就是谢国平他们这些精调师，也只需要照进度进行就好。
无数次事实证明了，他们自己都没发现的失误，关飞只要略微一看就能发现，并指出需要修正的地方，以及修正参数。
哪怕是部分被遮掩的部件，关飞上下来回观察一阵，都能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继而指正。
比起他们带来的各种精密测量设备，关飞才是一台无可匹敌的人形移动式全透视x光！
有他在，谁都不怕会来回返工，进度自然快得飞起。
反而是在正常的总装工作之外，军分区的技术人员还有空，将部分国内误差较大的部件拆开来，重新组装了一遍，其精度更高！
军分区这种超高速的安装进度，把前来指导的国内专家看得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几次，责任心很高的国内专家都会请求暂停，然后亲自上去，用各种精密测量仪器进行检测，以确定安装技术人员确实是照着施工要求在进行，不是蒙着眼胡乱安装。
而每次测试的结果，都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部件装配的误差，比他们自己动手、小心翼翼搞上半天还要小！不只是在公差允许范围之内，乃至比最高要求，还要高！
来回几次之后，国内专家再也不插手了，将全部工作都交给了军分区技术人员，自己安心充当一名看客。与军分区的技术人员、高校教师，就零部件的参数细节展开讨论。
高校教师们带来的资料，引起了所有国内专家的注意，在初看过一遍之后，他们都震惊了。
这个震撼，比看到军分区超高速的安装进度，还要强烈！
国内科技界很清楚，比国外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有着很大差距。这个差距，是以十年未计算单位来统计的，所以也在高层决定打开国门之后，许多科技工作者都希望能与欧美科技界进行交流，学习人家的先进技术。
这个想法以前没有机会实现，可随着年初中美建交、一月底一号首长访美，两国缓和关系，对外交流的大门终于彻底打开。美方也表达了欢迎国内科学家赴美访问、交流、学习、进修的态度，这让国内科技界欢呼雀跃，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所有人都跑过去，把人家的所有最新最好的技术都学过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且不提出国政审之严格，也不说美国的高校、科研机构有没有能力接纳那么多的科技工作者前去交流学习。单说美国高昂的消费，就不是国内能够负担得起的。
出国补助每天五美元，每月一百五十美元，合二百七十七元人民币，在国内属于高收入。可这点钱在人均收入近千的美国，想填饱肚子都只敢去超市买最廉价的食物，回来自己开火，想吃好什么的，纯粹是做梦！
就这点钱，国内负担起来都很吃力。
第一批赴美学习的名额，总计只有一百来人，放到全国范围，连胡椒面都算不上，只能让最优秀、最急需掌握最新科技，同时也是相对年轻，能够在尽可能长时间内做出贡献的中青年科学家出去。
到军分区来的这批专家，都是在本专业内享有盛名的大师级别，得到了出国名额的也不过两人。
可现在，他们费尽力气，想要学习的知识，却在军分区下发给各高校的教科书上找到了！
这，这简直是荒谬！
自己想学而不可得的东西，在人家这里却是像白菜一样公开发印，批量教授。虽然在翻看过教科书后，发现里面没有各国不示于外人的武林秘籍，都是可以在科技期刊、论文、报道中可以找到的公开资料，深入度也有限。可这样系统的编排，足以让一个一窍不通的初学者，通过两三年时间学习，达到与欧美学生同样教学水准的培养。
国内那些还拿着五六十年代编写的教科书，把早已落后于时代的知识，当做金科玉律教授给学生的大专院校，在基础上就比人家落后了十几二十年，这还谈什么追赶发达国家、实现科学现代化！
这还有天理吗？
明白人家科技底蕴之深厚的国内专家，想想这几天军分区对他们公然偷师的行为不闻不问的状况，明白人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
此时回想起来，他们都觉得脸红。
难怪人家不在乎，因为他们所掌握的新知识太多了，多到让国内学一点过去也无所谓的地步。
发现这一点的国内专家们，立即放开对真空电渣重熔炉安装的监督，将其彻底交给军分区技术人员。他们则分成了两部分，一小部分自动化方面专家，干脆搬了把小凳子，堂而皇之坐在关飞身边，大摇大摆地记录起关飞输入的控制程序来。
另一部分人，则从军分区高校教师那里借来教科书，端端正正坐好，像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一字不漏地抄起书来。
带队老师觉得过意不去，在请示过关飞以后，直接从学校库房里，取出一百本备用的课本，送给专家团。
国内专家们大喜过望之余，要求再多给他们一些。一本不嫌少，十本、百本不嫌多，要是军分区怕赔钱的话，他们可以给学校打电话，出钱购买。
国内专家们的要求，关飞只是笑了笑，就让教育部门直接给他们拉来一整车教科书，物理、化学、机械、冶金、电子、半导体等等专业一个不拉，从大一到大四的课本，全都配齐，也没小气地算钱。
他不怕国内学了以后，反过来超过军分区。
恰恰相反，他巴不得国内的技术能够快速进步，能够赶上、甚至超过西方发达国家更是求之不得！
大河有水，小河满。
军分区的技术再发达，工厂数量就限制只能生产少量高精尖产品，连生产整机都不一定能做到。大量外协件必然要依靠国内解决，同时生产出来的产品，国内也是最好的销售市场。
倒是假若国内实力不足，承受不住外部强压，放弃军分区，那他就不得不单独面对整个世界的经济、政治、军事压力，能不能生存下去都不得而知。
至于技术外流……
对于有着后世几百年知识储备的关飞来说，这是个事儿吗？
他现在是重生在七十年代，难道他重生在科技更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就一事无成了？
开玩笑！
对于科技而言，哪怕提前十年，都是一个巨大优势！
假设重生到二十一世纪，那只会让他的发展更快，更早达到预期目标。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不怕技术扩散，就是他了！
专家们紧急将情况反馈回国内，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其影响力甚至惊动了部分学部委员。
由中科院牵头，选拔了部分知名科技工作者，组建了一支超过千人的庞大调查队伍，气势磅礴地赶往军分区。
就连杜海波、何涛都接连打来电话，询问这批教材的情况。
关飞一概以从国外公开科技情报收集，经他系统整理编撰成书予以回答。对方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可对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又无可奈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最早的日产四千五百吨级水泥生产线开始，关飞不是说从情报贩子手中购得，就说是从技术资料上找到的，把何涛噎得够呛。后来都懒得问他技术来源，只要是他交过来的订单全都予以高度重视，由外联部交给相关方面专家进行论证、试制。
反正双方都这么混弄着过。
然而以前在某个领域内的某个单独项目，引起的注意力，都及不上这次教科书来得更猛、冲击更大。
论这批技术的重要程度，算不上什么，都是可以从公开资料中找到的内容。它之所以引起广泛关注，是整本教材知识点的关联性、系统性，和全面性——特别是全面性，尤为珍贵。
在教育界、科技界百废待兴之际，这些教材就等于是一个纲领性文件，为国内的教育、科研指明了接下来的方向。
虽然是补课，但这是系统的一次大补课，比零打碎敲从国外搞到的一点知识完整得多。
不客气的说，有了这些教材，绝大多数科技工作者无需出国交流，无需投入大量宝贵外汇，就能掌握到最新最先进的研究动态。
教育界、科技界高层，也可根据教材的内容，从容进行论证、科学分配各项资源。
为了最快掌握这些知识，几乎所有军分区几所高校的相关教师，都接到了原学校的电话。
通过套近乎的方式，开口邀请他们回校任教，允诺了从职位到工资级别、房子、孩子入学等一系列好处。又请来他们以前的上级、同事、亲朋好友展开游说，希望他们回国。
可惜见识过世态炎凉之后，大多数教师秉持着一个教育工作者、科研工作者的本心，已经只想趁有生之年实现自己的事业梦想，不再纠结于其他。对于权财物的渴望依然有，却已不如青年时代那么灼烈。
到军分区，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两年了！
他们也曾回去过，但所见所闻并不如意，看过老同事、老学校、了解过科研条件以后，发现都离他们想象甚远。
而军分区对他们却是极为重视，各项生活都非常舒适，看军分区未来发展不可限量，切切实实是在迈向超英赶美的道路上大步前行。他们都是从那个热血年代过来的，无可避免受到壮怀激烈的理想主义影响。这边有实现他们理想和物质条件的一切必备要素，而且同为中国人，理智、情感各方面都得到了充分满足，没有遗憾。他们已经彻底放下了曾经拼了命也要回内地的执念，打算扎根于此。
部分教师，干脆将妻子、儿女都叫了来，在军分区帮助下安排了满意的工作。他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完全没有回去的想法。
没有把家人接来的，无非是心思比较灵动的人，打着留一条后路的想法。对比两边的生活工作环境，现在要让他们回去，说实在真没什么太大的意愿。
面对国内摇晃的橄榄枝，心动的人不是没有，可真正允诺并行动的仅是少数。几个月下来，最终离开的人，并没有超过百人，全是那些没在军分区购买住房的摇摆者，基本没给军分区教育系统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军分区对此也摆出开明态度，该争取争取、该做工作做工作，但并不强求，在自愿基础上好聚好散。
作为一个大国，面子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小兄弟面前。国内也知道这样不地道，对此很是脸红。作为弥补挖墙脚给军分区带来的损失，同意在教师、原材料、产品研制、开办合营企业、商品销售等一系列范畴，都开出了非常慷慨的条件。
对此，军分区觉得赚了大便宜，高校教师、研究人员什么的国内有的是，无非是花时间再带一批出来罢了。走的这批不过是接触时间较早，说到教学、科研素质，比国内优秀人才还有相当差距。他们离开一线时间也太久，知识结构老化，还不如新来的教师对军分区帮助更大。
而且国内感觉过意不去，开的口子很大，各方面只要军分区开口，国内都答应下来，真是比亲兄弟还要大方。有了国内的承诺，以后军分区在国内建立原材料基地、产品初中级加工、必需品生产采购等方面，都不再有任何限制，完全跟国内企业一个待遇。军分区可以以此为突破口，一点点打开国内市场大门，把军分区作为外挂经济体，既**又融入国内经济，从而减少对出口经济的依赖程度，哪怕有一天被西方集体封锁，也能存活下来。
毕竟军分区最终目标可是要武装解放全偭定，未来很难说会不会跟西方彻底翻脸，被对方集体制裁。
两条腿走路，才会走得更快、更稳。
国内也很高兴，他们的着眼点完全不一样。
他们不在乎这些教师水平高低，只是因为这批教室更早地接触到了这批教材，并且基本吃透了其中的理论。有他们作为带路人和先行者，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将新教材利用起来，源源不断为国内培养出一批批高素质的后备人才。
这，才是国内更看重的。
对于这次交易，双方都非常满意。
军分区不论，通过这次教材事件中对军分区的考察，国内对于军分区的重视程度，再次提高，已经真心实意将之视为了与自己最亲近的小兄弟，在各方面都高看一眼。
说句比较诛心的话，现在哪怕关飞竖起反旗，国内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
而那个最早扶持起来的势力，由于没有帮助只有索取。并且他们打又打不过，还成天偷袭对方哨所，引来对方持续向国内抗议，搞得外交部门被动万分，已经对其反感之极。这些家伙总是给国内带来各种外交纷争和麻烦，上上下下早就看他们很不顺眼了。只是这块肉是国内自己催发起来的，自己动手等于是自打其脸，再说放他们在边境，也算是有个缓冲区，所以国内完全对他们是放任自流的状态，要搞土改也好、抓特务也好、没收富农财物也好，随便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国内就是不听、不看、不理。
要是关飞动手，说不定还有不少人会拍手称快呢！ 第154章 滴液
“这就是主控面板，这几个方框用于选择检测对象。大家从名称就可看出，分别包括了启用前自检、装料、通电精炼、热停机几个模块。
刚才启用真空电渣重熔炉前，我们选择了自检模块，从而进入到自检监测屏，通过炉体内安装的精密检测仪器，观测到抽取真空状态、各行程开关是否正常、偏移角度、各运动部件往复运动自检等关键数据，以辅助操作人员检查真空电渣重熔炉的状态。
这个过程是全自动化的。控制芯片中固化了相关数据，每检测一项就会传回相应数据，与芯片中数据进行对比，确认在允许误差之内，就会显示出‘检测通过’字样。
所有数据都检测通过，设备方可以启用，否则会自动锁死，以免造成设备毁损……”
真空电渣精炼车间空间很大，自动化主控室被设置在厂房的左侧角落，有二十余平方米大小。
此时主控室内挤满了身穿白大褂的人，基本上都是国内来的专家。身为主人，军分区高校教师以后有足够时间前来参观学习，因此他们没有进入主控室，抢占本就拥挤的空间。
为了尽量多容纳一点人，专家们主动提出除了操作人员，不用给他们放椅子，他们站着就可以了。这些专家们大都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穿着白大褂，每个人都拿着一本小本子，哪怕是满头白发的老专家，此时也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一边听关飞详细讲解，一边表情严肃地做着笔记。
许多人还一笔一划，把主控屏幕上显示的内容都给画了下来，作为参考。
虽然人很多，可是房间里井然有序。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就连咳嗽都是压抑着，生怕影响他人。对某个地方有疑问的人，也会先举手，得到允许以后，才提出自己的问题。
前天整个安装工程结束之后，进行了一次热试前的检测工作。对梁、柱、滚轮、导轨等精密部件；行程限位开关；x轴y轴控制机构；结晶器联动部件、齿轮箱、减速器、制动器；设备重量传感器、温度传感器、电位传感器等环节，最后做了次全面检测。
今天，将是真空电渣重熔炉正式加热试运行的日子，不光是早先的专家团，中科院带队的考察团也集体出动。由于人太多了，即便是宽敞的车间内也容纳不下，大多数人只能等在厂房外面。
首次试机，关飞非常重视。
真空电渣重熔炉就连国内都没人实际操作过，会出现什么状况谁也不清楚，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此今天，除了特种合金厂的几名操作人员，他自己也亲自上阵了。
在他清晰简练的指令下，几名操作人员面对着各自的控制屏幕，沉着地操控起来，顺利完成了启用前自检、电极安装检测、装料的所有工作。这个时候就看出经过关飞改造后的真空电渣重熔炉，自动化程度有多高了。
在大量传感器的协助下，各种数据汇总传送到主控台，一目了然地显现在众人面前。完全不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地进行启用前各项检测工作。操作员只需要在键盘上选择相应光标，按动按键，所有工作就交给了主控芯片，然后只需静静等待数据就可以了。
虽然操作人员心中也有些怕出错，明明设备自检已经通过，他们还要对照操作手册，反复进行对比，耽误了不少时间。
可就算是这样，整个用时也没超过十来分钟！
“太快了！”
“是啊，以前我们光是启用前自检，就要几十个人，用上半天一天的时间。可现在就这两三个人，在主控台上对着计算机按几个按键，就什么都完成了，真是太方便了！”
“就是投入大了点。他们这台重熔炉，安装的传感器数量可不少。本来电渣重熔炉的优点是设备简单、对场地要求不高、成本投入低。可他们先是加了真空密封外壳，又装入这么多传感器，成本一下子就翻了两三翻，这太不经济了！”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一次性投入大了点，可你也看见了，自动化程度提高以后，技术人员的劳动强度也降低了、启用前准备时间也缩短了。从费效比来说，很难说就是浪费……”
看到改装后的真空电渣重熔炉，运行效率如此之高，旁观的专家们终于按捺不住，嗡嗡地低声议论起来。
“所有参数均正确，可以通电了！”右侧控制台，一名技术人员额头渗出细微汗珠，手掌碰过的地方都带着水渍，显然是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抬头、低头，看了无数遍操作手册，核对过所有参数，终于开口用半是请示半是肯定的语气，抬起头来看向关飞。
“不要紧张，你确定参数都是对的么？”关飞站在他旁边，平静地说道。
那名技术人员被他这么一问，更加紧张了，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赶忙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比对了一遍：“的确没有问题。”
“那么流程上是怎么说的？”关飞还是没给出准确答案，反问道。
“流程上说，可以通电开始精炼了……”技术人员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有些微弱，显出他还是不太自信。
围观的专家们，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他们都看出这个年轻人的紧张，这也难怪，面对一台价值数百万的设备，在第一次操作前，谁能镇定自若。
何况在老专家们眼中，他还是个孩子！
关飞没有笑，只是微微弯了弯腰，左手撑着控制台，右手搭在他肩上，柔声鼓励道：“既然所有流程、参数都符合手册，那么照着做就是了。你是操作人员，整个设备的运转都是由你们来控制，所以该果断的时候，就果断点。手册又不是你写的，即便出了错，只要你操作流程没问题，那就与你无关，明白吗？”
“是！”技术人员心里还是砰砰乱跳，不过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大声应道。
“那么按照流程，接下来该怎么做？”关飞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通电！”嘴上说着，技术人员咬了咬牙，在身后一众屏住了呼吸的专家们目光注视下，勇敢地按下了通电按钮。
唰！
当他按下按钮的同时，所有人目光迅速转向，抬头看向控制台上方一台二十九寸的大屏幕。
屏幕中本来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随着电流接通，它忽然显出一道暗红色光芒。一两秒钟之后，红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刺眼，最后变成了一片亮白，完全看不清上面的画面了。
哗哗哗！
安静的主控室内，猛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通电加热成功！
科学就是这样，是由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最终保证设备正常运行为终点。哪怕今天的试机失败，但是就通电加热这一个项目来说，已经取得了成绩，证明了这一部件的可靠。
失败不要紧，找到失败原因，逐步解决就是了。
至少，在目前来说，第一道关卡已经迈过，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所有的专家们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主控室内洋溢着喜悦之情。
真空电渣重熔炉国内搞了几次都失败了，这还是第一次成功——哪怕是局部成功，大家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至少证明国内不是搞不出真空电渣重熔炉，而是之前的方向错了。
做不出和做不到，这可是两个概念。
做不到，那就是真的做不到，不管想什么办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徒费心力。可做错了，却只是表示大家没找到解决方法而已，改进思路、研究方向之后，有可能成功。
看到由军分区设计、国内制造的第一台真空电渣重熔炉成功通电熔融钢料，虽然距离最后成功还相距甚远，所有人也已经激动得仰天大笑，无法自已。
有第一台，就有第二台、第三台……
这是从无到有的关键一步！
从今之后，国内终于看到了冲破西方势力封锁，拥有我们自主生产的真空电渣重熔炉的曙光，许多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滴液了！滴液了！”一个眼尖的老专家，猛然指着旁边另外一个监视屏幕，像个小孩子般又叫又跳。
轰！
主控室内顿时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想挤到前面观看。
“真的滴液了！”
不知是谁，用带着哭腔的音调，尖声叫了起来。
“滴液了！”
“是的，滴液了！”
……
“滴液了！”
声音一声一声，从前到后，从主控室传到车间，又从车间传到厂房外面，所有的人都在重复一个词“滴液了”！
虽然看到监视屏幕的只是极少数人，大多数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笑成一朵花一般，向别人传递这个喜讯。成百上千个人，却都在用同一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
“滴液了！”
许多人说着笑着，一行泪水都从就颊流下来。
他们终于盼来了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因为，滴液了！
真空电渣重熔炉属于是电渣重熔炉的升级版，是起自六十年代、发展于八十年代，成熟于八十年代末期、九十年代初期的一项炉外精练技术。
所谓电渣重熔炉，简单来说，就是将自我消耗的电极接触熔渣，通电后产生高热，将钢料融化。融化的钢水经由熔渣层渗透时，与渣料紧密接触，从而去除钢水中的非金属杂物，同时在钢-渣反应过程中，去除掉硫、铅、锡等难处理的有害杂质。
经由电渣重熔的钢锭，纯度非常高。
并且钢水从渣料渗透出来，滴入水冷铸模，在底部逐渐凝固，均匀向四周扩展生成，避免了传统熔锻中必然发生的中心生长不佳的弊端，金相组织均匀密致。而在钢锭渐渐生长的时候，还会在钢锭与铸模壁之间，生出一层很薄的渣皮，从而使得钢锭表面非常光洁。
这些特性，使得电渣重熔技术精炼的特种合金品质极佳，非常适合用于精炼合金结构钢、轴承钢、工具钢、超高强度钢、精密合金、耐蚀合金等特种合金材料，其塑性和抗冲击耐磨特性，都成倍提升，对于提高国防、宇航、精密制造技术，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军分区这台真空电渣重熔炉，又是在普通电渣重熔炉基础上，做出的重大改进。
别看只加了一个双层外壳，但它绝非可有可无的附件！
国内的相关研究，早就发现电渣重熔炉由于是在室外大气环境下，因此无法用于精炼钦、错、铝等易氧化金属。并且电渣重熔炉生产环境中粉尘大、大量产生产生氟气，环境污染严重，对操作人员的身体健康也会构成极大危害。
军分区对其进行真空改造以后，各种粉尘、氟气会被隔离去除，对于技术人员的健康和环境保护都有很大作用。
当然，考虑到增加的成本，对于现在还不太重视环境的国内来说，是否值得，则还需要商榷。
真空保护罩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去掉了炉内氧气等气体，使得钢锭质地更加纯净，之前不能精炼的钦、错、铝等金属，也可以采取这种方式进行精炼了。精炼后的特种铝合金，虽然暂无准确数据，但根据实验室研究发现，其物理特性也会有极大提升，可以让国内生产出品质更好的航空铝合金质量。
针对着增加两三倍的投入，对国内电渣重熔炉进行改造真空改造是否有必要，专家们展开了激烈地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