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走掉的与新来的
78年1月16日，距离春节还有一周时间。
这个时候北方正是天寒地冻时节，军分区内却依然温暖如春，平均温度维持在十七到二十二度之间，早晚温差不大。
山上、丘陵间草木茂盛，真正是四季如春。
数百名考上了国内大学的知青，在军分区组织的欢送会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们待了大半年的地方。
高考作弊事件被证明是一场乌龙之后，围绕着大学入学指标又展开了异常激烈的争论。最后在高层的直接指示下，军分区送考的七百七十多名考生，最终被作为计划外招生指标，而被国内大学录取。
国内对他们做了特别照顾。
毕业后，他们可以服从国家分配，在国内企事业单位就业。也可以算作军分区派出的委托培养生，返回军分区，比国内毕业生更多了一个选择。
为了让这些同学能安心地去上大学，军分区特意为他们给予了一些路费补贴，让他们可以回家将喜讯告诉家里，顺带过一个全家团圆的春节。在他们放下所有包袱之后，再去大学报道。
今天就是所有被录取新生离去的日子。
除了军分区几位领导，以及少数他们的好友前来为他们送行，其他知青学员没有一个人到场。欢送会开得冷冷清清，只有关飞对这些学生进行了一番谆谆教导，鼓励他们好好学习，不论最终是在国内就业，还是回到军分区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学有所成，不要辜负自己的聪明才智，虚度年华。
他的发言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腔诚挚，让台下的录取新生们很受感动。
关飞并不知道这些感动，会不会在他们毕业以后，对未来的选择有所影响，但即便没有，他也不在乎。
高考是知青们重新选择未来人生道路的第一次抉择，也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波及面最广，动能最大。在他未雨绸缪，多方努力下，从物质与情感两方面不断对辖区内所有知青们进行投资，从而引导他们做出有利于军分区的选择。
最终，六千多名指战员、一万五千多名学员，只有七百多人离去，可以说将负面冲击减到了最小。
经过了这一次类似于人生最大抉择之后，所有留下来的人，对于军分区的感情会更加深厚，立场也会更加坚定。其后肯定还会有离去的，但这个数量和规模与这次相比，就可算得上是微不足道了。
有去也有来。
此前国内迟迟不松口的军分区大学招生一事，经过这次影响力波及全国的高考作弊事件，让国内高层，对于军分区的教育质量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认知。
初高中教育质量如此之高，那么大学呢？
在高层的直接干预下，部分未被录取的考生接到了一封招生信件，其中大致说明了军分区的情况，也列出了考生们毕业后出路选择，以及军分区在这些大学生就业后给予的各项有待措施。
因为国内教育系统的抵触，对于军分区大学招收的学生，国内暂不能认可他们的大学生资格，不能直接成为国家干部。但假如他们毕业后愿意回国工作，在职称评定、工资待遇上，可视为夜校成人教育同等学历，获得相应照顾。
由于是第一次尝试，国内只在云贵川三省试行，只有这三个省的高考落榜生，收到了这封信。
实际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国内很是惊讶，同意进入军分区理工大学习的人数，达到了上万人！其中大城市考生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乡村、山区，以及部分经济条件很不发达的小县城考生。
在询问过他们为什么愿意去军分区学习时，考生们众口一词：相信国家！
相信国家！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特征！
即便前十年走了一些弯路，但国家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依然是崇高的。他们相信国家不会骗他们，国家只要说了话，那就比真金还要真！国家为他们选了这条路，那就一定是好的！
那些大城市的考生，同样如此。
他们不报名，只是因为生活居住条件相对于农村，已经很不错，一个高职待遇，还吸引不了他们背井离乡，离开已经习惯的城市、家庭、父母，去遥远的山区就学。他们不是不相信有这么回事，而是觉得这所山区里的大学，教学质量可能有限，学成以后出路也比较窄。与其去哪里荒废几年，还不如有机会的话，就在父母单位当个临时工，未来等父母退休以后，可以接他们的班。
倒是那些贫苦地区的考生，为了脱出农门，什么条件都愿意接受。山区大学算什么，再苦，还能比他们原来更苦？只要苦熬三年出来，至少也可以在当一名工人，总比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强多了。
抱着这样的心理，当知道他们虽然没被国内正规大学录取，但军分区大学给了他们一个求学机会的时候，不少落榜考生想都没想，就立即应允下来，甚至连去了以后就读哪个专业都没有想过。
国内收到他们如此强烈的反应后，也是吓了一跳。
他们在高兴任务如此轻易就可完成之余，面对考生们热烈的回应，也有些头痛。
军分区大学教育水准到底如何，大家都没有一个底。这本来就是在上面干预下，做的一次实验，想比较一下国内高等教育与军分区培养人才方面有何不同，成材率哪个更高。国家动乱了十年，国内教育系统被搞得一塌糊涂，几乎可以说是被废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那么多方借鉴，多找一些对象，学习一下别人的成功经验也未尝不可。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负责经办此事的人，在刚开始怕没人原去军分区理工大，所以极力游说。但等到回应热烈，他们又怕军分区高等教育水平有限，最后误人子弟，到时候上面肯定不会怪军分区，只会把责任落到他们头上。
于是，他们又反过来劝说这些愿意去军分区理工大就学的考生，让他们再多多冷静思考。毕竟军分区的大学资历，国内并不认可。苦读几年，在国内算来，充其量也就是拿个高职文凭，让考生们不要冲动，要更理智地对待这事。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人做，人家越想去做。
面对招生办的劝说，考生们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个学校是不是假的？
招生办能说什么，只能回答：这事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其他就没什么好说了，考生们相信国家。国家做了保证，那就不用担心上当受骗。
招生办劝说了一圈，不但没有让大多数考生转变想法，反而传出了“国家为落榜考生找了另一条出路，但招收人数有限，错过了就没有机会”这样的传言。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跑来报名，愿意去军分区理工大就学的考生人数反而越来越多，很快就突破了两万人，而且人数还在迅速增加中。
云贵川三省除了例如成都平原这种极少数地方，自然条件优越，总体而言都是山多地少，是国内有名的经济不发达省份。而且这三省人口基数还相当大，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口，都生活在经济条件恶劣的山区。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通过的人凤毛麟角。落榜考生基本上都死了心，但突然听说即便落榜，还有这么意料之外的一个机会，几乎所有人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三省招生办负责人立即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再也不敢多说，只是将考生成绩、资料转给军分区理工大，由他们自行选择。
当军分区送走七百七十多名考生的时候，堆积在理工大招生办的自愿入学学生数额，已经超过了四万人！
关飞、张盛国前脚送走这批人，后脚就朝理工大赶，准备与安校长等人一起，就招生一事，拟个章程出来。
“你打算招多少人？”
军分区不是啥大地方，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统共就那么点人，各有各的司职，平时大家有事碰头，没事就各做各的事。两人身边除了各有一名警卫员随从，并没有前呼后拥。
他们坐上了新从国内购入的吉普车，张盛国就顺便就招生一事，预先询问下关飞的看法。
“我当然全部都想要！”关飞笑笑，“不过这不现实。我真要是开口全部接收下来，国内反而会不放心，认为我这是以招生为借口，变相扩充军分区人口，说不定这事就成不了。”
“就是这个理！”张盛国也怕关飞冲昏了头，喊出全部接收的话，所以预先要跟他通个气，见他始终如一的冷静，就没那么紧张了，“只要我们一直认真发展经济，把新城建设得越来越好，这些学生在毕业后，肯定有超过一半人会留下来。所以说，通过招生扩充人口的说法也没有错。但这是因为我们招了生、经济又发展得好，所以毕业生愿意留下来，而不是为了这个结果，反过来把心思放在招生上。我们不能倒果为因，那样做反而要坏事。”
“我算过了，新城的容纳人口总数，大概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其中超过百分之四十，在工厂企业工作，那就是八到十二万之间。其他人则是完善城市职能的管理、服务方向，从事治安、教育、医疗、卫生、娱乐、商业这些方面的工作。假设这些人，有一半是大学生，那么就需要十到十五万大学生。每个大学生从二十二岁毕业，到六十岁退休，需要三十八年，那么平均每年要补充入三千九百名大学生……，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实际上不是这不可能，城市居民会结婚，生子，人口基数会越来越大，所以实际从外面招收的人，数量不会有这么多。”关飞没有明确说要招多少人，只是列了个大的纲领出来。
“嗯，实际上我们需要的人不会太多。像军分区本身就有上万群众，这半年多来，东北军区的群众也大批过来工作，其实已经可以算作我们的人口，加起来已经有五六万人。我们自己还有六七千干部战士、一万五千多名知青学员。所以作为基数的人我们并不缺多少，关键是高素质的人才，相对短缺……”张盛国也连连点头，对于待会儿要讨论的招生人数一事，有了个基本概念。
两人谈谈说说，交换着意见，来到了理工大。
几个月过去，经过几次补种，校园中的草木都已成活。虽是隆冬时节，这里却处处可见绿树环荫、繁花似锦，没有上课的学生在草坪上或坐或躺，看着书、聊着天，很是惬意。
军分区的各项制度，基本与国内相仿，却比国内更加宽容。
这里也有政治课，每周还会组织政治学习，党员还要参加党小组会议，看起来与国内没有多大区别。但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苛刻要求，不会在说话中揪人小辫子，学生们可以畅所欲言，只要不是刻意宣扬错误思想，说错了也不会被批判。
相对于国内还时不时反复，让人生怕触及政治高压线的紧张，这里氛围更加宽松。
由于军分区基本保证了所有人都有饭吃，在吃饱之余，地方群众就开始考虑要吃好。群众家中省下来的玉米、高粱等杂粮，就被用来饲养家禽家畜。
有了产出，就会有交换。
许多人家把鸡鸭养大之后，就用竹篮装着鸡蛋、鸭蛋，或是活鸡活鸭，自主拿出来卖。新城建成以前，当地群众都是在旅部所在的龙康镇，自发形成了一个农贸集市。
最开始大家还是有些担心，怕军分区会将这个市场关闭，甚至没收他们的东西，更严重的可能会被抓，被判刑。但军分区只是派出了管理人员，给他们指定了交易区域，并严格要求他们保持市场卫生之后，就没再过问。
经过其他人的探路，这个自发形成的农贸集市越来越繁荣，贩卖的品种也越来越多样。既有群众自家养的鸡鸭、江里打的鱼、各种禽蛋，还有农户种的蔬菜，农家自己做的布鞋、手工艺品等等，都拿了出来卖。
到新城第一个小区建成，大批居民入住，人口开始由龙康转移到了新城，这个农贸集市也自动跟了过去。新城管理比农贸集市更严格些，市场被纳入了管理，不过秩序和环境也好了许多。
一个新城市的雏形，已经渐渐成型。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做游戏也能成为一个...
“安校长，距离春节还有二十来天，我们是不是给学生们放个假，让他们可以回家看看？这些学生出来这么多年，都想家想得厉害，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们回家走走看看！学校的老师们也一样，大家恐怕都是归心似箭，这也是人之常情，该照顾的我们还是要照顾。”
关飞进到校长办公室，面对着满座校领导，第一句话说的不是招生一事，而是给学生放假。
“回家？”
安校长看到军分区两位军政首长到来，刚半站起身，一听这话不由得愣住了。
回家啊……
一想到家里的老妻，还有曾经宣布跟他脱离父子关系的儿子、女儿，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楚。
他太想回家了，想了这么多年，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敢想了。
家，还是他原来那个家吗？
受他牵连，跟他遭了这么多年罪的妻子，他该怎么回去求得她的原谅。对于两个曾经激烈反对他，甚至宣布跟他划清界限的儿女，能重新接受这个让他们背负污点的父亲吗？
或者说，他能原谅这两个不孝儿女吗？
他的眼眶，啥时间有些湿润。
“回去看看也好……”他的嘴唇喏喏地说着，用力地挤了又挤，生怕自己会流下泪来。
“那就这么着，请安校长安排一下教学内容。争取在一个星期内，把教学任务停下来，然后该回家的就回家。另外下学期的开学时间也确定一下，做好期间的交接工作。”关飞不再征求其他人意见，就此一锤定音。
他不怕这些人一去不复返。
这些人的户口，在国内其实已经被注销。在这个买什么都需要凭证、凭票购买的年代，他们回去除了增添家里的负担，并不能做任何事。
这个时代人还是很老实的，没有后来那么多花花肠子，反而是一味强压，管着逼迫着，倒会让他们反感。
如果是这些学生刚来那阵，走了确实有可能再也不回来。
但经过这半年多来突击式发展，新城虽然暂时只有一个小区、一个超市，一所大学建成，但已经有了个一个基本雏形。可以说，整个形势都是蒸蒸日上，充满活力与希望。
从国内、香港购买的各种物资，摆满了超市货架，对于长期处于物资匮乏的国内人来说，那就是无尽地诱惑。许多人甚至感觉这已经是**社会，对这种生活充满了幸福。
就生活条件来说，对比国内城市在许多地方仍有很多不足，但某些地方，却已经超过了国内。
并且，每个人都坚信，要不了多久，新城的生活条件绝对会全面超过国内大城市！
他们回去，还会更加直观地体验到，国内处处仍在的条条框框，依然在无形之中禁锢着人们的思想，不敢乱说乱动。习惯了军分区这里宽松的环境，局部繁荣，即便有人不再回来，但相信也只是极少数。这样的人，走了也就走了，他并不惋惜。
这就是关飞的气魄！
校长办公室内，在座的几位副校长听到关飞如此斩钉截铁的答复，都是心潮涌动，激动得手抖颤抖起来。
他们太想回家了，想得做梦都在流眼泪。
原以为，能够在这里干满三年，就可以回家看看。国家没放他们回去，他们就一点不敢自行其事，不敢奢望可以提前满足藏在心底长久的愿望。
想不到，这幸福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人！”资格最老的李教授学术水平高，但为人处理的情商真的很低，一听到这个令他激动万分的消息，一刻钟都坐不住，马上就拔腿往外走，急于将这个好消息发出去，让其他人也高兴一下。
“李老……”
安校长毕竟是从事过高校的管理，心情骤然波动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一看李教授如此急不可耐，不由得一阵苦笑。这正事还没谈呢，你倒好，拔腿就跑。
“没事，让他去吧。”关飞笑呵呵地让安校长不用叫住他，消息迟早都会传出去，不用藏着掖着，并请其他校领导就坐，自己也和张盛国，在预先为他们留下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么，我们先来谈一下，要招收哪些专业吧！”他开门见山，就直指问题核心。
这个问题，他也不打算搞什么民主，就是自己制定章程。
“先说文科，我们未来只会有一个经济管理学院，一个医学院。那么作为暂时容纳到理工大的专业，也就针对这两个方面来设计。
经济与管理相当于两个专业，我的意见是设立国际经济与贸易、经济学、行政与企业管理。
医学方面，设立基础医学、临床医学、护理这三个专业，包含了基础研究，临床实践，以及护士工作三大类。学完出来，就基本满足了新城未来对于医疗工作的需求。
然后就是理科。
基础的物理、化学、数学肯定是要的，但招生数量不要太多，我们未来的定位是实用型高科技研发制造城市，纯理论研究太费钱，我们少量投入可以，太大了我们搞不起。
所以设立的专业，也更多侧重于实用类。
我的意见是设立以下专业：化学工程与工艺、材料化学、制药工程、机械工程与自动化、材料科学与工程、电子科学与技术、测控技术与仪器、电气工程及自动化、通信工程、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软件工程、交通运输机械工程、电子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
以上十九个专业作为核心，等到以后专属院校建设完成，再分迁出去，拆解成更加具体的科目。”
他开门见山，把主体框架就设定好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不过安校长还是表示了一些异议：“其他专业设置我没什么意见，可是这最后一个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这是什么专业？机械？电子？该设置什么课程？我们一点经验也没有，同时也没这方面的老师啊，就是国内，恐怕也找不到能教这个专业的老师。”
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一听就是跟军分区在香港开的太宇科技相关联，估计以后也是为它培养人才的。
可是这门专业该怎么设置课程，上课讲些什么，他们完全没有头绪。
“这个专业，其实是一个综合性复合类专业，它涉及了机械、自动化、电子、材料、计算机、软件程序、交互反馈、系统工程、通讯等理工科等各专业知识，同时还包含了游戏策划、文案编写、美工、音乐、游戏经济等文科类专业，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综合学科。”关飞先简单将他特意指定的这个专业内容，向大家讲解了一下。
所有学校负责人一听，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专业涉及面也太广泛了，几乎把所有专业都一网打尽。
可这样一来，他们更吃不准该怎么教这门专业了。是当一个万金油专业来教授，每样都教一点皮毛，还是深入学习某一特定的知识，课程是需要追赶最新实用科技，还是单学基础即可？
“这个专业，是我特别指定的，所以我为它设定了课程，以及相对应的教材……”
关飞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校领导都放下心来。
这就好，什么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也就是名字听来古怪，无非就是各个专业的大杂烩，这并没什么稀奇。
他们只是在意这个新专业，吃不准要怎么教。其他专业都有现成的模板，课程设置、教材都无需费心思准备，照本宣科就好了。唯有这种新专业，老师们最是害怕，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框架让他们去套用。万一教出来的学生，符不符合关飞的期望，学生们辛辛苦苦读了三年，关飞一句“这不是我想要的人才”，那还不让人哭死。
既然关飞一力承担，从课程设计到教材，都由他来准备，那么老师的担子就轻多了。
也就是从相关专业，找几个经验丰富的教师，照着他给的教材来教就是了，这个倒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而且他们也很好奇，关飞这次拿出来的教材又会是什么水平。
学校上下都知道，现在正在使用的初高中教材，就是关飞亲自编写，涵盖了初高中各类知识点，老师、学生都说好。经过高考的实际检验，也证明这套教材编撰得极其优秀，老师教得更投入，学生学得也有信心。
但这个什么娱乐设备研究与制造，涉及的专业知识如此之广泛，要是关飞还能拿出一套从浅到深的教材，并且确实契合这个专业需求，那才真是吓死人了。
这可不是东抄一点、西摘录一段就能应付的，而是要针对这个专业的最终需要，量身打造。
举例来说，美工课，学生要学什么？
传统美术专业，理论方面要学美学、构图学、透视学、解剖学等理论课程，还有与美术相关的色彩图形、摄影等课程，以及素描、中国画、油画、壁画、版画等各种绘画技巧，同样是一个综合性学科。
但这些专业知识，能够直接套用到关飞所说的那个游戏美工课程之内？
谁都没有把握。
也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指定的这个专业，到底要学什么，学多深，涉及哪些需要的内容，其他人连话都搭不上。
大多数老师都为他亲自承担起这个重任而松了口气，但也有少数老师暗地里皱起了眉头。
“关司令，这个课程的设计，我看是不是再找国内的专家讨论一下。毕竟学校担负着教书育人的使命，学生来到我们学校学习，就是相信我们能将他们教成才。万一……”说话的人力图将话说得更委婉一些，并在最后只说了半截就戛然而止，但其中所要表露的意思，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老师都为他直率的发言，而捏了一把冷汗。
关飞脾气很好，跟老师们交谈从来都很和善，知识层次也远超大家预想。另外他还是军分区的最高首长，大家在专业知识之外，对他还有一层身份上的尊敬。
从内心来讲，这些吃够了多年苦头的老师，现在对于政治人物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哪怕关飞平时态度再好，他们也担心有一天会触怒对方，再一次将他们从高高在上的讲坛，打落泥沼。
所以关飞不征求任何意见，就直接设置学校要招收的专业，大家并无反对。也就是大家累一点，将各专业课程设计好，多费点心罢了。
哪怕是从无前例的什么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专业，他们即便有所怀疑，也是一味遵照执行。
眼看同事对关飞的专业能力提出异议，身边其他的同事吓得赶紧用手肘碰了碰他，示意他谨言慎行。另一边那个老师，不由自主身子就往一边让，生怕被关飞看到他与这人坐在一起，迁怒于自己。
关飞笑笑。
“如果是别的专业，说实话，我懂，但绝对不如各位在该专业中浸淫了多年的老师们懂得更多。但在这个专业，我自信，在座的各位，包括国内、甚至全世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加专业！当然，口说无凭，我会尽快拿出一套完整的教材，以及教学辅导材料，请各位老师审阅，其中有什么需要商榷的地方，我们也尽可以展开探讨。
同时我还要补充一点，这些学生出来，未来必然是我们在香港的太宇科技，乃至未来城市发展的主力军之一，是要大用的！
他们的就业问题，老师们不用担心。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这些学生我是一个都不会舍得给别人，全部都会留为己用！”
这就好，这就好。
别的大话都不用说，先看看你编的教材吧，一切用事实来说话。
在座的诸位学校领导，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相互交流着，接受了关飞的解释。
最起码，教废了也比高中生强。只要关飞承诺全部都要，那就没问题了。
第七十八章这里就是我的家，除...
有关飞定了基调，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根据平均每年要接收将近四千名大学生的数量，分配到十九个专业项目上，平均来说每个专业预定招收两百人。再考虑到部分大学生毕业后可能要回家乡工作，再在这个基数上做一定浮动，最终确定总共招收五千名大学新生。
这个数量对比国内一个专业只招几十人，甚至及个人来说，是非常庞大了。
在这个时代，大学招生是一项非常严肃的事情。
每个大学都不是说自己想招多少就招多少，必须要考虑到国家整体需要，和政策规定。一个大学生就是一个未来的国家干部，招少了无法满足国民生产需要；招多了，光是这些大学生的就业安排、工资待遇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另一方面，现在大学教学是极其严格的。
一个教授能带多少学生，这个也是有上限的。带了就要把这个学生培养出来，而不是进来了就放任自流，国家要对大学生负责，学校也要对大学生负责，教授更要对大学生负责。
培养一个大学生，花费也相当大。
大学生一被学校录取，就可以说是就业成功，不但不用缴学费，反而国家会给这些大学生发工资！
每个大学生还要经过长期的实践锻炼，普通文史类专业还好说，理工类大学生都要在导师带领下做实验、研究课题。科研工作就是一项大投入，实验室投入、设备投入、实验材料投入等等，全都是由国家负担，这些投入远不是学生能够承担得起的。
比起后世扩招后，那种放羊式教学，现在的大学培养的才是真正动脑与动手能力同样兼备的高素质人才！
五千人的总招生名额，起码需要将近五百名专业导师、两三百通用课教师。每年为他们投入的工资、实验经费、实习开支，不会低于几百万人民币。
“教师方面，就需要安校长与何主任多沟通沟通，请国内支援。”关飞定了大方向，招收教师一事，他就不再插手。
军分区走到今天，各个项目渐次展开，再要他事必躬亲，那累死都完不成。既然每个项目都有了明确的负责人，他只要定好总的路线纲领，一些具体事务，自然就要交给下面人去办理。
办得好，奖励；办不好，该打板子打板子，没什么好客气地。
身为属下，执行领导政策，做各种琐碎事务，乃至帮领导擦屁股，本就是理所应当。
“可以！”安校长一口应承下来。
他是校长，这就是他分内之事，至于他是亲自办理，还是再交给其他人去做，那又是另一回事。
“设备怎么办？”分管教学设备仪器管理的黄副校长在一旁问道。
之前在临时校舍，主要是为知青们补课，从初中补起。经过半年时间，超过一半的学员已经通过了初中学历考试，下学期开始就正式接受高中学习。
当时条件有限，初中、高中物理、化学都是书面讲授，没有实际动手做实验，也就没有准备各种实验设备。现在招收正规大学生，那该有的各种仪器、设备，就需要大量添置了。
这又是一个大投入。
“设备方面，我来准备……”关飞从警卫员李庆手中接过文件包，找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份清单。
黄副校长赶快起身，从他手中接过那份清单，仔细看起来。
清单上不但拟出了各项设备、仪器的名称、用途，还有具体参数，他只看了一眼，就咂舌不已。
这份清单实在是太详细了。
例如信号发生器，就涵盖了正弦信号发生器、低频信号发生器、高频信号发生器、微波信号发生器、扫描和程控信号发生器、频率合成式信号发生器、函数式信号发生器脉冲信号发生器、随机信号发生器、噪声信号发生器、为随机信号发生器等所有类别，每一个类别下面还细分了多种适用范围。
其他种种仪器设备，尽都如此！
“这个档次太高了吧！像这示波器，上限频率为一千兆赫，我们需要这样高的扫描精度吗？”他忍不住疑问道。
设备好，他当然高兴，可是压力也大了啊。
一所大学，需要这么好的设备么。就他的见识来看，这些设备就是拿给研究院去用都足够了。国内设了那么多科研单位，恐怕许多研究所的设备配置，还没有这个高。
要是学生在使用中磕着碰着，损坏了这些精密仪器，就是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啊！
“要培养高素质人才，该投入的我们毫不吝啬。而且我们希望大学不但是教学机构，也是一个科研单位。现在我们的科研体系还没有，所以更希望从大学开始，就逐渐建立起我们的科研框架，逐渐完善，最终建立起一套产、学、研相配套的科学体系。”关飞笑着摆摆手，认为不值一提。
张盛国在旁，也是笑眯眯赞同他的观点。
这个他们私下已经交流过看法，给学生们用的东西越好，学生们用惯了手，回到国内就更无法适应普遍简陋的科研条件，也就越有可能留下来，为军分区服务。
舍不得孩子，是套不到狼滴！
再说了，关飞给他交过底，这些设备仪器，都会自己制造，根本无需外购。他们所需要出的，也就是一点材料费、车床折旧，以及少量人工支出，其实投入并不如纸面上那么大。
如果完全外购，这些设备总投入超过千万，但自己制造，成本却只要三五百万。
而且精度更高。
至于这个精度为什么会这么高、怎么提高，他张盛国是不懂的，关飞保证了，那就肯定能做到。
设备清单在校领导们手中传递，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是啧啧称叹。他们当初在原学校教书时，都没有这样好的条件。想不到在历经一番磨难以后，反而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各种先进科研设备。
心中曾经的激情，此刻又在他们心中荡漾。
“这些设备真能配备给我们？”安校长坐得较远，最后才传到他手中。他戴上老花镜，认真地一行行看下来，越看越是心惊，来不及摘下老花镜，就激动地问道。
关飞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我当初有好几个实验想做，一直没有条件……”安校长嘴唇一抿，身子往后仰，头靠在沙发上，用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在座的老师们，听到他这番动情的话，激动的表情都是一暗。
说实话，他们来军分区，不过是为了曲线回家。来了这么长时间，军分区对他们的种种善待措施、不断提高的物质待遇水平、人格上的尊重、教导学生的满足，渐渐让他们对这里产生了好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有一些看破世事的教师们，索性就全款购买了新城小区的房子，做出了在此定居的表态。其他教师们虽说大多选择的是租房，可对军分区，也都怀有深深感激。
此刻，看到军分区为大学准备的各种高精密仪器，他们内心更加动摇起来。
就他们来到这里，与国内一些老相识、旧同事通话反馈回来的信息，国内大学的设备其实也不怎么好。从他们下放以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用的还是他们在时，那些设备，好像时间流逝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一样。
那些设备，在刚添置时，还能说跟得上时代发展。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属于陈旧淘汰品。
如果军分区自办大学，跟国内一个水准，也就算了。
他们都已不再年轻，回去以后，再教个几年书也就该退休，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然而关飞拿出来的这份设备清单，对他们这些从事了一辈子科研教学任务的人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就好像把美味佳肴端到一个老饕面前，又如同将美女塞给一个色狼，他们完全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
一种老骥伏枥的冲动，从他们心头油然而生。
这辈子就认了吗？
如果说这是命，可为什么在他们人生迟暮之际，又为他们展示出一副如此诱人的画卷，让他们本已沉寂的心灵，再次萌发出重新打造又一次事业高峰的冲动。
关飞没有公开挽留他们，可看到如此齐全、高精密的设备仪器，这比什么语言挽留，更令他们难以抗拒。
就在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之时，外面猛然传来阵阵喊叫。
这声音迅速变大，转眼间整个校园内都是一片人声鼎沸，数以万计的人在高声叫喊，欢呼声一阵高似一阵。
也许是欢呼都无法表达人们内心的喜悦，叫喊声渐渐变成了歌声。
这是众多情绪的汇集。
关飞、张盛国侧耳倾听，脸上带着微笑。这欢呼、歌声，不仅仅是声音的传递，更是人们心中久已压抑情绪的表达。
只要听这高亢的歌曲声，就能明白，当初如果军分区一味压制人们心中的渴求，会遭到多么庞大的反弹。这种情绪，其实张盛国、孙耀华等军分区最高领导心中，也依然存在。
他们也是人，而不是没有感情的动物。
以己及人，就能知道军分区数万指战员、干部、学员最渴望什么，这种渴望又是多么强烈。
“盛国，你也利用这个机会，回家去看看吧。这么多年，你都没回过一次家，伯父、伯母不知道该多想你……”关飞望着张盛国，真挚地说道。
“可是军分区这里……”张盛国难得露出了犹豫挣扎的表情，表明他早就恨不能一步飞回家里，去看看朝思暮想的亲人们，和他们抱头痛哭，谈谈这些年的付出与收获。
但是心中的责任感，又让他开不了口。
想回家的人，何止他一个人，关飞、孙耀华他们，恐怕也是一样的归心似箭。作为军分区政委，他已经做出了牺牲和奉献的决定，却没想到，关飞却给了他一个回家的期望。
“又不是都走光，我们一批批轮换着来。你和耀华先回去，部队上也实行轮休探亲。我这里正好要编写教材、设计研发各种仪器设备，想走也走不开，就便宜你小子了！”关飞笑着捶了他一拳，状似羡慕地说道。
“谢谢！”
张盛国双眼湿润，拉着老战友的手，心中有许多许多感激的话想要说，却只说出这两个字。
“够了够了！别肉麻啊！等你们回来，我就去香港好好玩一趟，以告慰我这些日子的辛苦！”关飞仰着头，哈哈大笑道。
“哦？你又要去香港？不回家？”张盛国一愣。
他知道关飞说什么去玩，肯定是说笑，过去多半又是有事。可是关飞就不回家看看？
说起来，大家搭档这么多年，也只知道关飞是四川成都人，但更具体的信息却没有。而且关飞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带一点四川口音，这也是很奇怪的。
只是大家都以为他想隐瞒真实家庭情况，所以并未深究。
但在这个难得的机会，他都不回家，而是打着去游玩的幌子，-跑到香港，也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关飞知道他的想法，所有情绪都在张盛国脸上，毫无掩饰地摆着。他苦笑了一声，视线转向门口，耳朵里听着一阵高似一阵的歌声，眼神迷离，人也前所未有的颓废。
“家里……，已经没人了！我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我的家！对我而言，这里，就是我的家，除此之外，我已别无去处！”他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一行眼泪，从他脸颊迅速滑落。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只愁项目太多
罗湖口岸，周小山、毛秀亮等人都焦急的等在外面，与他们一起等待的，还有特意从日本飞回来的包亚宁等人。
他们已经一年没看到关飞了，心里想得厉害。
对他们而言，关飞既是他们的大哥，比亲大哥还亲，又是他们的长辈，能够严厉地管教他们。
如果没有关飞，他们可能还在农场辛苦劳动，又或者死在了偭定的某棵芭蕉树下、乱石丛边。就算命大活了下来，他们也多半是随着人民军总部，逃到了南方更深的山区内，苟延馋喘。他们身上穿的，肯定不是各种昂贵漂亮的时装，脚下蹬的也只会是一双破烂、且散发着阵阵脚臭的胶鞋；吃的，也只可能是玉米面糊糊，勉强度日。
是关飞带领他们来到香港，创建了太宇科技，让他们不但过上了好生活，还享受到了人上人的幸福！
是的，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幸福，人生最大的满足！
听说关飞在春节后要来香港，所有在港的兄弟都坐不住了，全都赶着要来迎接他。就连远在东京的包亚宁等人，宁肯自掏腰包，也要买票飞回来看他。
他们的一切都是关飞给的，不客气的说，没有关飞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在他们心中，关飞就是永远的王！
口岸中执勤的军警紧张地看着这群人，数十名青年，每个人都穿着体面，却又有着一般普通人所没有的彪悍气质。出于个人审美观，许多人手上都带着大大的金戒指，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项链。
为首那人身边，还伴着一名娇滴滴的美女。
在他们身后，停着一排的名车，更有一群保镖模样的随行人员，列成了长长队列。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等候着，自然而然就站成了两行。
这是些什么人？
莫非都是社团大佬？
那他们又在等谁，能让这么多大佬等待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就连这些军警们，都在好奇地四下张望，看看究竟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这么多人在此恭敬相迎。
口岸中空无一人。
这很正常，香港与内地只有少数官方人士往来。对面归内地边防哨所管理的桥面，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着武器来回巡逻，目光锐利，这警戒态势，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哪怕是本港的富豪、议员，如果不得内地邀请，也是无法踏入内地半步，更别提去内地投资经商，平时又哪可能有人在口岸进出登记。
“来了来了！”
下方等待的人，一直翘首以盼。口岸两边隔河相望，其间并无阻隔，一眼就能看出很远。他们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尼桑轿车朝口岸开来，立即骚动起来，向前涌来。
执勤的军警吓了一跳，赶忙阻拦，好奇中，他们也扭过头，看向对面。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青年，普普通通。
不是吧，这就是他们在等的人？还以为会来一个多么特别的人，可是没想到就是两个青年！
难道是内地某个大官的儿子？
有可能！
为首那个青年，转身低头对车里司机说了句什么，然后关上车门，朝检查站走来。
对面边防站检查了他的证件，示意他可以通过。此外，也并无多余表示。
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官的儿子似的。
港英军警更加好奇了，怎么也揣摩不透他的身份。等那两人来到近前，立即向他索取通关文件。在他们看来，如果是内地来人，肯定是持有港内邀请函件，和介绍信之类的文件，只要一看上面内容，就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司令！”
“旅长，您可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那些等在外面的人看到那青年走进，再次骚动起来，推着阻挡他们靠近的军警胸口，远远地就朝着他招手，大声喊叫起来。
司令？！
正在用审慎目光盯着来人上下打量的军警吃了一惊，这个青年竟然是一个司令员？
他们常在这里执勤，对内地级别也很是熟悉。一听这个称呼，就大吃一惊。不说什么大军区司令，就是一个小的军分区司令，起码也是个大校级别的高级军官！
就他们对内地的偏见来说，更加认定了他是某个军方大佬的子弟，要不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司令？
“先生，请您出示证件！如果是港内单位邀请，还要出示邀请函，以及出入境管理处的同行许可证！”虽说这人是内地高官子弟，管不到他们头上，但港英军警对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要是惹恼了他，闹出事来，他们也是要吃排头的。
弄不好，就被派到某个乡村警所，当一辈子小警员。
“我是香港公民，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吧。”来人对着外面高呼的人群挥挥手，从兜里取出一本香港身份证，微笑着递了过来。
香港居民！
警员猜来猜去，都没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茫然地从他手上接过证件，打开一看，果然，照片与面前这人完全相符。
但以他多年识人的眼光，一眼就看出，照片上此人目光极其锐利，还带着几许锋芒。而眼前这人，却看不出这点，只在举止之间，能看出此人惯居高位。
刚才那一句话，虽然平淡，但却显出一丝不容置否的坚定。
这绝不是借着父母长辈的地位，摆出的姿态，而是自身就习惯了居高临下的命令。只有这种人，才会拥有这种派头，哪怕是客客气气的跟人说话，也会不由自主带上一丝俯视的态度。
他立即反应过来，有这样气质的人，才不是什么军方大佬子弟。他，就是军方大佬！
一个二十五岁的高级军官，还能搞到合法的香港身份证……
此人，大不简单！
负责检查证件的军警，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关飞！
“您请，欢迎您进入香港！”他连忙盖上章，双手将证件奉还，随后敬了一个标准的礼，非常礼貌地说道。
“呵呵，谢谢！”
关飞眼角带笑，他看得出来，面前这军警对他有些畏惧，才会格外的尊敬。他笑笑，尽管穿着便装，也干净利落地同样回了一个正式的军礼。
果然，这是一名现役军官！
那名军警背上瞬间冒出一溜冷汗，这么标准的军礼，这么熟极而流的动作，不是现役军官才怪。
还好自己始终保持着恭敬，没有得罪对方。
关飞带着李庆，刚从口岸出来，马上就被周小山等人包围，所有的人都在他面前立正、敬礼。在他庄重地回礼完毕，才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涌齐上。
关飞挨个跟他们热烈拥抱，拍拍每个人的肩膀、后背。
两边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分了开来。每个人都争着让关飞上他坐的车，都想跟关飞更加亲近一番。
最终，关飞还是上了周小山的车，也就是潘家那辆奔驰。
“司令，我可想死你了！自从我跟着你以来，还从没离开你这么久过。说实话，最开始那段时间，我怎么也习惯不了，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到你，比梦到我老爹老娘都还多！早上一到四点半，就会突然醒过来，赶着要下床去给您准备热水。每次都是脚都套进鞋里了，才猛然想起，你不在这里……”周小山紧紧地挨着关飞坐着，激动之情，怎么也克制不下来。
半年多下来，他也习惯了身为管理者的地位，但一看到关飞，他就感觉自己，又重新变回了过去那个贴身警卫员。刚一上车，嘴里就说个不停，怎么也停不下来。
关飞微笑着，拍着他的手，静静凝听着，并不插话。
过了好久，周小山才从极度兴奋中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地像过去一样摸摸后脑勺：“司令，我……我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您，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尽是在说些废话，让您见笑了。”
“没有的事，我听得很感兴趣。我们电话中说得也不少，可想这样随着性子聊天的机会并不多，你说的这些日子的感想体会，管理上的辛苦，我都很喜欢。小山，辛苦你了！”关飞拍拍她的手背，温言道。
周小山眼中，顿时涌上一层雾霭。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外人的尊敬虽然领人愉快，可家人的一句安慰，却胜过万语千言。
“首长，我们还没恭喜您成为司令呢！您不知道，当小山听说您被任命为特别军分区司令的时候，高兴得就像发了狂一样，在办公室里大喊大叫。那天他也是像今天一样，拉着我说了一下午话，从跟您认识开始，在您手下当兵，成为您的警卫员，一起钻山沟、一起睡草丛。还有第一次打仗，您保护他，帮他捡了一条命，什么都说，感觉比他自己当了司令还要高兴……”潘美凤坐在副驾驶，回过头来，抿着嘴笑着道。
她跟周小山吵吵闹闹，感情还越来越好。这次前来迎接关飞，她作为家属自然也跟了来。
这话表面是抱怨，其实是从侧面在帮周小山说话，表明小山就是关飞的铁杆支持者，对关飞是多么崇拜倾慕。在他心中，关飞的地位至高无上，谁都无可替代。
关飞笑呵呵地拉着小山的手，搂着他肩膀拍了两拍。
潘美凤的话，当然有加油添醋的夸张成分。但小山对他的尊敬崇拜，却并非虚言。
这说明他没有看错人，选了一个正确的执行人来管理香港企业。
两人的亲密，让现任的贴身警卫员李庆看了都感到羡慕。如果说李庆是关飞现在信任的人，敢把自己的安慰交给他来保护，那么周小山已经脱离了信任，而上升到一种亲情的高度。
这种高度，是李庆想都不敢想的，唯有羡慕。
“旅长，您来肯定是有事吧？”周小山终究比潘美凤更了解关飞，知道司令不是一个贪恋享受的人。他每天在军分区那么忙，抽空来香港多半是有要事，所以在心情平息之后，就主动问道。
“嗯！元器件总厂建成，各条生产线经过一段时间试运行，也开始大规模生产。光是其中一种电阻，每天的产量就是十万个，累积下来，这种电阻月产量就高达数百万。这还只是一种，各种各样的元器件加起来，月产能高得惊人。这些元器件又不能吃，又不能穿，扔仓库里还要费心保管。所以我来香港，就是要为这些元器件找一条出路。”关飞平静地说道。
新城在一天天发展，新的工厂在一座座盖起来，产品也会越来越多。
但城市建设不是游戏，他不是为了建城而建城，更不是为了生产产品而建设工厂。每一座工厂都有它未来的用途，但在前期，后续产业还没建成以前，这些产品就必须找到新的销售渠道，收回投资、创造利润，只有这样，才能让城市经济顺利的循环起来。
“那有什么好难的，直接用到我们街机上就好了。我们现在稳定维持着每月三万台街机的生产量，每台街机都需要数百个元器件，不说全部消耗，至少也用掉了大半吧？”周小山一听是这事，根本没当是回事，大包大揽说道。
“那原本的元器件加盟商呢？”关飞好笑地说道，“我们是让他停掉原来的进货渠道，还是干脆踢掉他，自己来供货啊？未来我们能制造显像管了，是不是也把显像管供应商踢开？小山，问题不是这么想的。蛋糕不能一家独吞，我们做总装，那就赚总装的钱，别想着把人家的钱，也搂自己兜里，这样迟早会仇家满天下。除非我们关起来自己玩，否则就必须有帮手，组成一个利益集团，才能抵御来自外界的侵袭，加强我们的抗风险能力。”
“司令这话说得太对了！”潘美凤听得美目连闪，倾佩不已。
关飞来自内地，从未听说他有经商经历，现在也是窝在一个小山沟里，却想不到头脑比他们这些本港商人还要冷静。
成功者，能为他人之不能！
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要怎么做呢？”周小山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他其实不是想不通，而是习惯于依赖关飞。关飞一来，他考虑问题就不再全盘思考，反正自有关飞来帮他纠正。
“那还不简单，开发新产品喽！开发一款大量需要元器件的产品，将中间品，转变为最终消费品，就收回了成本，还能赚取大额利差。这生意我也不会长做，只要五年，五年后，国内的元器件制造水平提起来了、也能大量供货了，我就可以将生产线转让，只留下一些高精度元器件自产自用。所以这次来，我就是准备开发几款见效快、消耗大，同时也不需要长期经营的项目，来个短平快，捞一把就走！”关飞笑着说道。
“有这样的项目？”潘美凤惊讶地说道。
关飞追求的，何尝不是全世界所有商人的追求。开发产品简单，但能否为市场所接受，那就难说。如果随随便便开发一款产品，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捧着钱，都找不到项目投入的投资客了。
“当然有！”
关飞傲然回答道。别人能不能找到这种项目难说，但他，只愁项目太多，开发不过来。
别人的产业升级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每升级一次，就要开发出相对应的新产品，来收回投资，积累下一次升级的资金。每一步都是一次痛苦的蜕变，搞不好就会投资失败，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失败案例更是屡见不鲜！
但他，绝不可能！
第八十章照片中的新城速度
油塘工业区内，被重新命名为太宇科技大厦的总部大楼内，所有跟随关飞从偭定过来的前警卫**士们济济一堂。这么多人全部挤在总经理办公室内，让这间本来足够宽敞的办公室，也变得狭小起来，数十人的体温使得房间温度也不断上升，逼得潘美凤不得不打开屋内空调，才能待得下去。
其他人倒不觉得这里热。
这算什么热，和偭定雨林比起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凉爽宜人。就连其中的北方战士，都不觉得屋内闷热难耐。
能够和他们的司令欢聚一堂，叙述这一年来的离愁与思念，比什么都更重要。
“这里就是新城的位置？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关飞从皮包内取出厚厚一摞彩色照片，扔到会客茶几上，所有人都如狼似虎般扑上去，争抢着照片。
他们离开军分区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荒山野岭，大多数人心中都没有太多印象。
可对他们而言，那里却是他们的根！
人不能无根，没有根的人，就跟浮萍一样飘来荡去，立不住脚。
作为浮萍，可能凶猛大鳄不屑一顾，但也正因为浮萍弱小、背后没有靠山，哪怕是一只小虾米，也敢对它张牙舞爪，肆意撕碎、啃食。
他们的首长、现在的军分区司令关飞，带着干部战士们披荆斩棘，从一片荒山中建立起一番基业，也就是给他们这些在外的人，打造了一个坚实的根基。正因为有了这番基业，他们才能安然地待在香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对于这个印象模糊的根据地，所有人都很好奇，第一时间就像争抢到手，看看目前究竟建设得怎样。
办公室人多座位少，许多人就随随便便坐在地毯上，也不在乎自己身上昂贵的外套。吃过苦的人，最知道珍惜。在外人面前他们人五人六，可以装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可在同伴战友面前，尤其是在关飞面前，谁还在乎什么形象。怎么方便、怎么舒服就怎么来，过度拘谨只会显得生分。
照片刚扔到茶几上，一个就蹲在旁边的战士一把就抢了过去，后面其他人自然不允许他吃独食，全都扑上去疯抢。他无可奈何，为了怕别人把照片撕坏，只能放手，唯独紧紧抓住了最上面一张，高高举到眼前，认真端详起来。
这张照片下方有文字说明——新城原址！
他看着这张照片，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不觉大声向其他战友请教道。
“这里啊，我想想，嗨，这你都忘记了？这不就是我们那次偷袭缅军时，翻越的那座山吗？我们可是走了两个多小时，当时都快累死了。”另外一个战士偏过头来，瞟了一眼，马上想起来。
“靠！这我怎么记得住！当时到处都乌漆麻黑，我只顾抓着前面顾小三的武装带，生怕掉队，谁还记得这地方！”那名警卫战士恍然大悟，难怪这地方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记不住是哪里。
办公室内一阵哄笑。
“毕安华，你能记住才怪了！谁不知道你是闻名的大路痴。每次行军，不抓着前面人的武装带，你小子保准迷路！”
有人就出声讽刺道。
“是啊是啊，我记得这小子当初是准备去遮放投军的，可走来走去，居然围着遮放绕了一个大圈子，跑到我们连来，自己连怎么过的国境都不知道。要不是咱们连长把他拦下，这小子说不定还会一口气跑到偭定军那里，直接进战俘营了！”
又有人揭他的黑历史，再次引来全体人员阵阵哄笑。
这屋里唯一一个外人，潘美凤抿嘴偷笑，从面红耳赤的毕安华手中接过那张照片，好奇地看去：“这里就是新城的地点啊，看起来好荒凉的样子……”
“你不会说话，就别瞎**乱说！没人当你是哑巴！”周小山听她贬低军分区，脸一沉，不高兴道。
关飞看潘美凤被周小山当众骂得有些下不来台，脸上现出一丝愠怒，连打圆场：“呵呵，没事，这里原来就是这么荒凉。我也是在新城建设前，用相机拍摄下来，作为珍贵的历史资料。你们看后面，就会发现这里已经大不一样了。”
当初潘家想把女儿介绍给他，攀个高枝，他是不理不睬。但当潘美凤跟周小山确立了恋人关系，成为未来的弟媳，他对潘美凤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把她当做了半个自己人。
得他回缓，潘美凤脸色好看了许多，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不敢再乱说话，只是接过别人看过的照片，一张张细细看起来。
这摞照片，关飞用心做了顺序编排，前面部分都是新城。
照片的取景角度也各不相同，比如第一张，就是站在山顶居高临下拍摄的全景照，缓坡、江岸一线平地、萨尔温江，以及对岸的山坡、起伏不定的山峦都尽收其中。
从全景照中看起来，这片地域好听点，就是充满了原始野趣，难听点，就是潘美凤说的那样，是一片荒僻贫瘠之地。
在全景过后，后面几张同样是这里的局部取景，有丘陵、有草坡、有奇树、有野花、有怪石、有湍急的江流。由于取景角度不同，着重点也有所变化，更多地是突出了这里的自然美景。
潘美凤这个常年局促在香港的富家女，就对这种自然风光很是着迷，连连惊呼，认为这些景致美不胜收。
周小山等人不像她，是抱着猎奇的心态来看这些照片。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291旅的根基，所以看得格外认真，感触也格外深沉。他们看到这照片，从内心讲，其实和潘美凤一样，第一印象就是生野荒地，一片大荒之境。
想到旅长，带领着几千名弟兄，就是在这样一片荒地上，一点点将它开发出来，建设为一个城市，所有人心里都极其沉重。
要将如此荒凉的地方，变为291旅的根基，旅长、战友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就在所有人都在为了建设他们的家园而挥洒热血汗水的关键时刻，他们却躲到了繁华的香港、日本，吃香的喝辣的，过着乐不思蜀的快乐日子。
此刻看着这样的照片，每个人眼里都闪动着泪花。
他们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逃兵，逃避了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太宇科技是旅长一手建立、新城也是旅长一力完成，他们就像一个窝囊废一样，只会坐享其成。
房间里的笑声渐渐消失，每个人都在无声地看着一张张照片，表情格外庄重、沉默。
再后面，就是新城的建设。
有最初关飞一个人默默规划、划线分割，照片是其他人隔得远远照的。照片中大片的荒地之上，就看到关飞孤独的身影，一步一步，踏破荒芜，为新城勾勒出一片宏伟蓝图。
许多战士看着看着，不觉就哭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关飞为了他们这个战斗集体呕心沥血，做了许多许多。很多事，他们都习以为常，但当他们沉下心来细细品味，才会更加感觉到关飞的无私与奉献。
这就是他们可敬又可亲的大哥，用他宽厚的肩膀，硬生生撑起了整个291旅的天！
这个时候，他们更加痛恨自己当时不在关飞身边，不能和他一起并肩战斗、工作，为旅长分担哪怕一点点重担。
当照片中，开始出现数以万计群众，在工程营带领下，斗天战地，将关飞勾勒出的宏伟蓝图，一点点变为现实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热血沸腾，激动得难以自持。
年轻人仰慕英雄，渴望热血与激情。
如果没有这些，他们当初也不会毅然决然跨出国门，投身于波澜壮阔的全世界解放运动中去。这么些年过去，解放斗争没有取得他们预想中的胜利，反而屡遭失败，不少人对于是否还能成功，已经抱有怀疑。
但眼看着照片中，那数万人共同劳动的壮观场面，每个人的心中，都再次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撼。
心，未平；血，未冷！
照片的拍摄者水平很高，取景角度都非常突出主题，一张张照片上，就是一幕幕领人血脉愤张的劳动场景：有挥锄挖地的、有挑担推车的、有扬铲撒土的……，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个主题，而且镜头中的每一个人都在笑。
这张照片上，一辆巨大的铲车在工程人员的指挥下，正将铲斗深深地插入土层，照片就凝固在这一刻。他们可以看到，那巨大的铲斗中，已经装入了数以吨级的泥土，仿佛下一刻，就会抬升起来；那工程指挥人员，眼睛紧紧盯着铲斗，哨子含在口中，手中小旗正作势举起；铲车司机全神贯注盯着目标，神情是那么专注，右手抬起，正伸向操纵杆，正在进行下一步控制。
巨大的铲车后方，一片浓黑的柴油烟雾升腾而起，笼罩了半个车身，看到照片的人，甚至仿佛能听到柴油发动机那巨大的轰鸣声，在耳畔响起。
照片一张张过去，有些表现的是宏大的劳动场面，有些是个别场景的特写，每一张都是如此生动，都在他们脑海中，呈现出一幅立体的劳动场景。
这些照片中，有些是他们所不认识的陌生人，有自愿参加劳动的群众、也有身穿绿军装的指战员。他们知道，这些人多半是后来加入的，虽然大家素未谋面，可此刻却有一种血肉相连的亲切感。
有些照片中，却有着他们熟悉战友的身影，可以确认，他们都活跃于各个施工部门，但无一例外，都是担任着组织者、指挥者的角色，或是在指着图纸向其他人说明施工注意事项，或是在手举着小旗，现场指挥施工。
这些人曾经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普通小兵，但从照片中可以看到，经过一次次锻炼，他们也在迅速成长，脸上表情从稚嫩走向成熟，甚至开始具有了一些威严。
照片很多，很厚，从四分之一处开始，就不再是简单的荒地，而开始出现了建筑场景。
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
一座座建筑，从地基开始，一点点增高，最终屹立于这片荒凉之地。由简陋的主体框架，到中期的外墙修建，再到后期装饰，最终成为一栋漂亮的高层建筑。
“这楼很好看啊，比香港的楼还要好看……”潘美凤看到那副已经完成的小高层，不有瞪大了眼，以手掩口，极为震惊。
说实话，她对新城并无任何期待。
尤其是在她看过新城最初的荒凉景致之后，对于所谓的新城更是不抱任何幻想。在她看来，无非是将土地平整一下，多修几栋房子，就算是一个城了，其规模固然让人耻笑，建筑水平也肯定好不到哪去，绝对比香港的市区建设，差很多。
但当她看到最终完成修缮的小高层，她完全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惊讶。
论高度，这些楼房没有一座能超过十二层，对比香港那些数十层的高楼大厦，就像是个小弟弟。但如果整片小区，全都是这样的小高层，那就太让人震撼了。
香港高楼多，但那是地产商为了牟利而特意修建，真正几十层的大厦全港此时也不过区区十几二十栋。整个香港，主体居民区，仍旧以七层楼高的普通楼房为主。
而且新旧楼房相依相邻，风格也各不相同，有的是牙签楼，有的是陈旧的老式鸽子楼，有的是新潮的玻璃大厦，相互间杂，看起来极不舒服。
可是在照片中，这片新城小区，全都是十二层的小高楼，电梯公寓。
从外观看，所有的小高层都非常漂亮，既有西式建筑的空间利用，又有着东方式建筑美，两者巧妙地融合搭配，相得益彰。虽说整个小区都是同时建成，但也不是只有一种造型，从视觉感官来说，丝毫不觉得单调乏味。
小区内各种公用设施也极为齐全，健身设备、花园、喷水池、行人座椅样样俱全。
这样一个小区，就是放到香港，那也是高档小区，售价起码也在一万以上！
她望着照片，愣了很久，然后飞快从照片中寻找，找到最初那张全景照，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不觉看呆了。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关飞就将一个原本荒凉的山坡，建设成了、至少是局部建设成了一座环境优美的现代化都市！
港人常自豪“香港速度”，但与这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才是真正令人生畏的新城速度！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广撒种子，欢迎投资
厚厚一摞，多达数百张照片，就好像一幕无声剧，将军分区的变化活生生地展现在他们面前，让所有人都为之失声。
新城小区只是一个局部缩影，在这些照片中，还有那唯一一栋自选超市。
仅是从外表看，这座超市就绝对不输于香港任何一座商场：高大、美观！超市外表大量使用了玻璃墙面，在白天拍摄的照片中，可以看到高坡上反射的阳光，被分离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犹如彩虹一般绚烂夺目。
而夜景中，超市外面环绕着各式霓虹灯，又有射灯划破黑夜，将那周边照得灯火通明。
其内部装饰，更是丝毫不亚于香港的高档商场，自动扶梯、镀铬栏杆锃锃发亮，处处显出的都是一座时尚与现代化。要不是里面售卖的商品，种类还显得比较单调，档次也比较低，潘美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超市完全不比纽约、巴黎等发达都市差！
如果说小区表现的是军分区新城居民现在的居住环境，超市表现的是时尚，那么新建成的理工大，则表现的是军分区的人文气质与科学教育水准。
理工大是军分区所建的第一栋大学，从大门开始，就设立了许多深具科技内涵的雕塑。国内也有不少与科技相关的雕塑，但通常都比较呆板，而且程式化严重，常常用卫星啦、齿轮啦之类具体的东西，来表达其中的科技主题。
但关飞有数百年经验借鉴，所有这些科技内涵的塑像，都是他自认比较美观，而且很有创意的作品。
潘美凤自认也算是很有审美眼光了，在看过这些充满了科幻色彩的雕像，同样大受冲击。
同时理工大内优美的环境，由一座保留下来的小丘陵构成的观景山，让这里不像是一所学校，而更像是一座公园。
周小山等人更关心的是他们那些老战友。
当他们看到庄严肃穆的军营楼房时，所有人都受到了一次感官洗礼。印象中，他们还残留着当初那一座座低矮潮湿的简陋窝棚，突然间看到这些有着红星标志的军营，错愕之感，让他们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在享受着花花世界，以为战友们还在吃苦的时候，实际上他们的那些老战友们，已经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军营，拥有了各种齐全的训练设施。
照片中，一些他们熟悉或陌生的战友，在足球场左冲右突，在乒乓球台挥拍奋战，在大会议室看着各种军教片、娱乐电影，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
时光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印象而停滞不前，恰恰相反，而是在以他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飞速前进。
他们看到了在一门门粗壮炮管的大炮前，奔跑训练的战士；看到了坐在双联座高射机枪座椅上，听从指挥员口令进行防空演戏的战士；看到了在各种他们说不出名字、搞不懂功用的设施上，进行各种战术动作训练的战士；看到了身穿伪装服，面涂伪装油彩，进行特种作战训练的战士……
甚至，他们还看到了一群随着两辆当初他们缴获的美式装甲车，进行步坦协同作战的合成演练！
不同了，完全不同了！
他们感到自己，已经被军分区的飞速前进，远远地甩到了身后，思维简直跟不上发展。
这哪里还是他们印象中那只叫花子军队，根本就和正规军不相上下！
要说，也就是武器稍微差点，重装备少一点。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想不到军分区的变化这么大，大到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
数百张照片，向所有人活生生展示出了这一年来，军分区那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
潘美凤之前暗藏着的那点点小小优越感，被这些照片冲刷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一张张照片，明明确确记录了军分区从大格局，到局部细节的每一个变化，她绝对不相信，前后照片，表现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这才一年时间，军分区就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她无法想象，再给关飞几年、十几年时间，他能将那里，建设为怎样一座令人称羡的地方，或许，就像他一直以来宣称的那样，最终会建成一座高科技宜居都市吧……
周小山他们更在深思。
从照片上看，许多曾经和他们一样的普通战士，已经先后走上指挥员岗位，成为了排长、连长，甚至是营长！
他们在享受香港的繁华，安于享受的时候，也失去了许多东西，那就是随同部队一起成长，逐渐迈上更高台阶的机会！可以看出，这一年来战友们都很辛苦，泥里水里，摸爬滚打，每个人脸上皮肤都是那么的黝黑，但他们收获了成功！
如果说之前看到关飞默默支撑291旅，让他们感到愧疚、心痛，再后来看到战友们走上中高级指挥员职位，他们心中，还泛起了点点可以称之为后悔的情绪。
在他们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他们也失去了一些值得珍藏的宝贵记忆……
潘美凤没有他们那么多的想法，她毕竟只是因为太宇科技，才会逐渐进入到这个集体。而且由于她从未去过军分区，对那边的人和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慨。
她只是看到新城如此快速地发展，在本地浓厚商业氛围熏陶出来的敏锐嗅觉，察觉到了一丝商机，目光闪动，琢磨了一会儿，遂笑着问道：“司令，你们军区的政策，是和内地一样的吗？”
她的情绪表现太强烈了，关飞一看，马上明白了她的真实想法。
“你是说商业投资吧？”
“对对对！我知道内地我们是去不了的，不过我看军分区建设这么快，不知道是否允许我们前去投资？”潘美凤对关飞的洞察力简直是太佩服了，连忙问道。
看过了军分区一年来的建设成果，她在面对关飞时，再也没有一丝一毫面对山区土包子的优越感。能够带领手下，建起如此宏图大业的人，必然是胸有丘壑，而且见识不凡。人在嘲笑弱者的同时，也会崇拜强者，面对这样一个可称至纯至强之人，她不敢有一点点怠慢。这种感觉，不仅仅是源于他们家企业还要靠太宇科技吃饭，那么简单而已。
“我暂时不认为你们去投资是个好想法。”关飞想了想，摇头拒绝道，“如果是以出口为目的，从军分区到这里，路途遥远，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路必须陆路运输，成本太高。也只有像我们这种，高附加值产品，才能从中获利。而如果你们试图满足当地需要，那我劝你们隔两年再说。
诚然，从外表看，新城已经有了一个现代化城市的雏形，但，这也仅仅还只是雏形！
工厂还没建成，工人也不多，目前我们给他们发放的工资其实还是很少，并不足以支撑起一个繁荣的市场。起码在五六年内，能够满足你们需要的购买力市场还不存在，所以说去了也是白费劲。”
“那么我们不图赚钱，只是过去帮助司令完善市场怎么样？比如说，我看当地老百姓穿着还很差。我们可以运送大量廉价的纱锭去军分区，然后开一间织布厂，最后将成衣销售给当地百姓，让他们有更好的衣服穿……”潘美凤兴奋地说道。
商人也不都是短视，该投入的时候，他们也敢大胆下注。
经过太宇科技的崛起，并逐渐站稳脚跟，已经证明了关飞的商业管理能力，不是一个“起也勃然，衰也快速”的流星。而今天看到的军分区现实发展，她更对军分区——实际上是关飞，有着充分的信心，相信军分区的未来一定会非常值得期待。
她受老爹教育这么多年，又被谆谆教导多多拉近家族与军分区的关系。既然军分区老百姓生活还不太好，那么她完全可以不以赚钱为目的，只求帮助军分区做点贡献，关飞自然会记得他们家为军分区做出的付出，以后必然能得到更多回报。
然而关飞还是拒绝了她。
“抱歉！新城的人口容纳上限，估计也只有二十到三十万。其中我规划了一千多个厂，这些厂每个都在我蓝图中有着重要意义，不是随便划分的。整个城市的未来定位，就是一座高科技研发城市，其产出的科技附加值，不是其他行业可比的。有限的土地和人口，不能被纺织、服装等轻工业所占据。所有需要的生活必需品，我们都主要将依靠外来输入，目前看来，主要将是国内。所以对不起，你去新城开办服装厂的设想，我们不能批准。”
“是这样啊……”潘美凤一腔热诚，却被泼了一头冷水，显得很尴尬，勉强笑了笑，却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如果你们愿意做其他行业的话，我们也不是不同意。”关飞看她有些沮丧，不想太过打击她的热情，想了想说道，“城市人口规划，其中百分之四十将是高科技产业工人，而剩下那百分之六十，则是城市管理人员，以及为城市居民服务的服务行业人员。这个你可以做一做，像餐饮啊、商业销售啊、娱乐啊这些非要害行业，我们并不准备全部国营，而是打算交由民间自己经营，以市场为导向，自动达到资源均衡配置，避免政府过多干预。这个，你可以回去和你父亲，以及其他对此感兴趣的投资商们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值得去做……”
“我懂了！”
潘美凤得他提点，恍然大悟，感激地连连点头。所以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就是这个道理。投资不是做官，但有军分区最高首长亲自为她解释政策，那比什么小道消息都来得可靠，更加快速。
“那么哪些行业是我们不能涉足的呢？”她低下身段，谦虚地向关飞请教道。
“通讯、金融、宣传、医疗卫生，这几块关系到我们的生存命脉，是不可能交给商人来做的。其他违反制度的，像黄赌毒这些行业，我们也是坚决禁止！……”
关飞没有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子而有所轻视，很有耐心，就军分区的投资政策进行详细说明，对每行每业的投资可行性、近远期价值、利弊都做了详尽分析。
他其实很需要一些投资商，前往军分区投资。
城市的繁荣，绝不只是建些工厂、大学、商场、居民小区就算完了。一个城市的职能是多方面的，工作、教育是一方面，生活则是另一方面，各有侧重，但又都不可缺。
他一直认为，服务行业最好不要由军分区来做。
军分区现在就等于一个小政府，未来建成的事业单位人员，在内心也多半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官、而不是一个服务人员来看。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心态和做派，很难做好服务工作，最终败坏的是军分区的形象。
与其自己做不好强撑，还不如将这些不涉及到军分区生死命脉的行业，交给商人来做。他不相信商人所谓的良心，但他相信自己的良心。有他看着，政府能够做好监督工作，并且由于不涉及自身利益，对那些奸商打起板子来，也下得去手。
这样一来，城市的职能才会更加丰富，更加具有勃勃生机。
这里只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军分区实在是太远、太闭塞了。交通不便，购买力有限、不，不只是购买力有限，而是穷得可以！这个穷，他还没有法在短期内加以扭转，甚至为了新城建设，降低建设成本，他还会有意压低收入增长速度。
在可以预见的时期内，投资军分区绝对赚不到钱！
如此一来，还有多少人会对投资军分区感兴趣？恐怕百中无一吧，所以潘美凤表示出了兴趣，尽管知道可行性很低，他还是津津乐道地为她讲解了很久。
不过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在他看来，这些行业大概最终还是会交给军分区那些普通群众来做。只有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才对发展本地经济充满热诚，而且对于利益的计算尺度也不一样，预期值，更是远低于本港那些见过大世面的外来商人。
反正就当闲聊，说说也无妨，说不定哪个傻子，就跑去军分区投资，那也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多撒点种子，总是没错的。
第八十二章敲打
关飞坐在一张宽大的老板椅上，直着身子，一页一页地翻着面前的帐页，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表情。那位来自国内的总会计师马老太，很负责地候在一旁，不时帮他更替账本，遇到他有疑问的地方，就很尽责地一一进行详细说明。
这间总经理办公室的原来主人，周小山却以立正的姿态，直直地站在办公桌前，一脸紧张地小心翼翼伺候着。
查账工作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虽然潘美凤跟周小山关系不一般，却也没被允许进入。
房间里就他们三人。
关飞翻阅账本的速度很快，每篇帐页他都是一番而过。
不用他费什么精神，视神经自动快速扫过整张帐页，然后就计算出了最终结果。有些责任不明晰的账目，便会被做上记号，根据金额大小、影响是否重要，分别被标上了绿、蓝、红、紫四种色调。
账目查到现在，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偶有一些地方，会有绿色标注提醒，不过关飞没有理会。
水至清则无鱼。
账目是不是真的完全纯洁无暇？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这样，那只可能说明总经理周小山、总会计师马老太，以及总监毛秀亮全都勾结到了一块，假账做得完美无缺，所以才会让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漏洞。
周小山他们被放在香港，主要就是让他们管好军分区的财路。是人就有私欲，每月几百万美元的利润过手，要想他们保证绝对不贪，那是天方夜谭。
绝对清廉的人，只可能是圣人。
周小山他们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可能是圣人。关飞也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手下全都是文武双全、还清廉如水的英才。能有英才辅佐，那是幸运，但绝不可能是常态；能把各种各样缺点的人用好，尽量发挥他们的长处，避免他们的弱点暴露，那才是本事！
关飞在账上确实看到了一点东西。
这些问题存在，大多是虚报接待开销，都在他容忍范围以内。
他给周小山他们都给了一定的接待开支权限，用于拉拢客户、推广产品、结识各种关系。
存在的问题也就主要集中在这方面。
马老太是从国内过来的，她在国内以前用的都是收付记账法，但国际上通行的是借贷复式记账法。初期账本看得出来，她对这一套还不太熟练，账目记载有些错乱，但人家毕竟是这方面的专家，弄懂了账目设置要点，很快就熟练上手。
马老太记账有个特点，就是每一笔项目记载，注释都非常细致，懂帐的人，无需查阅原始凭证，就能迅速对账目来往有一个清晰的大概了解。
比如周小山去年十一月三号，报的一笔接待开支，光看金额，也就是六千多港币。马老太在注释中标明了，接待对象是一个关系客户的进货经理。
如果说周小山是跟人家的老板面谈，用去六千多港币正常。大家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去的肯定也是一些高档餐厅、酒店，多用点也很正常。但在一个小小的经理身上，都用了六千多港币，那就太可笑了。
这说不上是虚报，但肯定是多报。
多出来的钱，自然是进了周小山自己的口袋。
关飞脸上无悲无喜，小山是捞了点好处，不过捞得不多。他汇总过这种小财，平均每月也不过两三万，说明周小山还能克制内心的贪欲，不敢多沾手。
说来还是找了个富家女惹的祸。
潘美凤从小享尽溺爱，身上的衣服没有少于数十万的，手中一个皮包都是几万，周小山跟她谈恋爱肯定压力很大。别看他堂堂一个总经理，说实话每月正规收入也不过两万港币左右。而他又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让他吃女朋友的软饭，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关飞翻完了所有账本，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微笑：“小山，不错，我看了很满意！”
在他查账的时候，周小山额头上的汗都快下来了，此时才如释重负，赶紧说道：“司令，这是我应该做的……”
“没什么是应该的！”关飞摆摆手，“我们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或者为名，或者为财，或者为权，或者是为了心中的理想。而且人是有惰性的，初期做一件事可能会干劲十足，但长期下来，不可避免地会因为激情减退而出现懈怠，这很正常。你的工作，我是认可的；你的账目，说实话是有问题的，但我不追究，我理解你的难处！”
周小山听到说他的账目有问题，当时差点吓傻了，听到后面，不由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司令，我，我对不起您，我……我没管住自己的手……，你枪毙我吧！”
关飞没让他起来，只是站起身，转身面向玻璃窗，负着手，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
理解是一回事，他也会放过周小山，但必要的敲打也是不可少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故事，已经清楚地说明，人心欲壑难填。如果不从一开始就严厉警告，等到糜烂蔓延，那就晚了。
“小山，从今年起，我决定改变一下太宇科技的营销模式，不再是由我们给你们制定生产计划、销售数量，而由你们自行根据市场来做判断。是扩大经营规模，还是稳守，或者减产、转产，都由你们自己来定。而我们所做的，就是根据你们上年平均销售金额，划定一个奖惩基数，过了这歌基数，太宇科技就将获得一定比例的奖金。”
他背着手站了许久，然后才转过身，绕过办公桌，把跪在地上的周小山扶起来，微笑着说道。
“可……可是我……”周小山还有些战战兢兢。
他早就知道旅长神目如电，在他面前搞什么小花样都是找死。可是他眼看着金灿灿的钞票从眼前过，再在跟其他老板接触中，羡慕对方的豪车名宅、穿金戴银，一时贪念心起，终于忍不住，从公司划定给他的接待开支中增报费用，试图多捞一点。
但他知道，这事迟早会败露。
果然，关飞一来，只是将账目翻了一遍，就马上看出了问题。现在旅长说要改变以后的经营模式，但他，还有机会吗？
“帐，到此就结束了！我查过以后，就封存，这事就此不提！但是，以后如果还有类似事情，你不是老老实实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辛苦工作挣钱，而打着歪门邪道的鬼念头，哪怕你是我亲弟弟，我也一定亲手毙了你！”
关飞脸上没有丝毫杀气，但周小山却吓得人都瘫了。
他知道关飞绝对是说到做到。关飞对他是真好，绝对是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对他多般照顾。以前说他是关飞的警卫员，还不如说是关飞怕他送命，调到身边来就近保护。
可是要是真的违背了原则，破坏了旅长一生坚持的事业，关飞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哪怕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也必会取他性命！
“司令！”周小山擦去涌出来的眼泪，激动地说道，“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去吧，好好做！叫毛秀宁进来。”关飞微微点点头。
“是！”
周小山这次是真的吓坏了，刚才关飞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但他极其熟悉旅长，从对方眼中，他看不到一丝笑意，只有失望、愤怒。要是连这两种情绪都看不到，那就证明关飞对他彻底没了念想，他的小命也将就此不保！
不要说什么香港是法治社会。
在他们这些连政府军都敢打的人面前，什么香港法律都是扯淡。惹恼了关飞，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他，自有一万种法子要他的命！
出门时，他的手脚还是依然酸软，差点连路都走不动了。
……
关飞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查完了所有人的帐。
问题大部分人都有，只是程度有所不同。不过这些前警卫战士毕竟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待得不长，受到的污染还不太严重，他也就是或打或拉，大棒加胡萝卜，警告一番之后，也给了他们更多的经营权限。
与其让他们挖空心思，天天想着如何从公帐捞钱，不如给他们更大希望，通过扩大销售规模，合法得到回报。
他不可能常驻香港，那么对于这些经常在他掌控之外的人，该打的就要打，不能让他们有丝毫侥幸心理，绝对不能容忍他们的邪念滋生蔓延。
以后这种贪小钱的事，肯定还是无法彻底避免，但数量、额度，多半也能控制在一定程度之下。
也就这样了。
这就是真实世界，而不是游戏。
……
泰丰车行的销售经理坐在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拿着一张《东方日报》，津津有味地看着上面一则则明星八卦新闻。
在车行展示厅内，只有两三个员工懒洋洋地聊着天，没有一个客人。
这也是泰丰车行的常态了。
泰丰车行经营的项目，不是寻常都市轿车，而是重型卡车、箱柜车、工程车、油罐车等特型车辆。香港是通往内地的重要转口贸易港口，一直是重型货车的热门销售地，这两年房地产也不断升温，各种工程车辆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
对这些特种车辆感兴趣的买主，也不会是普通市民，而都是些货运公司、房地产公司等大客户。特种车辆的售价，也比普通轿车贵许多，一些国际品牌的重型车辆，售价甚至超过许多豪车。
所以泰丰车行是属于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行业，平时不会有什么人，闲得无聊跑他们展示厅来闲逛。
这种门可罗雀的状态，才是泰丰车行的一贯表现。
销售经理刚看完一则艳文，正在回味，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几辆轿车来到车行门前，停了下来。打头的是一辆奔驰s400，后面跟着的也是不是普通轿车，车门打开，一群青年男女从车上下来。
他顿时来了精神，扔下报纸，三步并作两步，冲出经理室，向着那几名正准备进来的青年迎了上去。
“欢迎欢迎，几位是准备看点什么，货车还是工程车？”
他识人众多，只一眼就看出了这群人中谁是为首者，面对人群中那名高大青年笑着问道。
这些人看起来都很年轻，皮肤有些黑，胳膊粗壮有力，眼神中带着一股煞气，一看就不好惹。像这种人，多半是货车司机，或者是经常从事野外作业的职业，那么建筑行业是最大的可能。
“我想看看有些什么卡车品牌。”为首那名青年眼光从展示厅一扫而过，就在这一瞬间，他本来显得温润的目光，陡然变得格外锐利，锋锐得让销售经理有一种刀锋己身的错觉。
销售经理被他突然显露出来的锋芒，吓得一颤。
他原来还不明白，这个看起来高高大大，但普普通通的青年，怎么会是身后一群彪悍大汉的首领，但在对方眼神显露的那一瞬间，他懂了。
狮子老虎不可怕，因为你知道它是猛兽，谁看到都会绕道。除了那些活腻了的人，不会有谁跑去主动招惹。
但那种平时不显山露水，陡然间锋芒毕露的人，才是最可怕。你不知道对方深浅，要是贸然得罪，说不定对方手下就有一群亡命之徒，砍死也是白死。
这就是王！
他不需要在任何时候都挥舞爪牙，恐吓别人。但你要以为他温和善良，可以揉捏，那就错了。平时的和善，只是他的伪装，对于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虾米，这种人无需用气势来给自己撑面子。一旦需要，他马上就可以变身为令人恐怖的存在，分分钟消灭对手！
销售经理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恭恭敬敬将这群人迎进自己的经理室，而不是在外面的销售大厅。随后，他用接待贵客的专用茶杯，亲手为那名青年泡了一杯碧螺春，放到对方面前。
一名销售小姐也很懂看眼色，热情地招呼着那名青年的随从，并为伴在他身边的几名看起来比较有身份的人，端上热茶。
“鄙人是泰丰车行的销售经理，姓田，田大壮，您叫我小田就可以了。这是我的名片……”销售经理明明年纪要比那名青年大许多，却自降身份，把自己摆到了“小田”的位置上，递上一张烫金名片，又为那名青年身边几人，也客气地一一散发过去，“还没请教先生贵姓？”
“我姓关，你叫我关先生就可以了。”关飞随手将名片递给身后的李庆，这些东西他没必要随身携带，自有李庆帮他整理。
他能听懂粤语，却不会讲，便用普通话说道。
“原来是关先生，不知道您需要什么样的咨询，我从事各种特种车辆销售多年，对于相关的资料都很熟悉。您有任何这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我将尽力为您解答。”田大壮一听对方口音，虽然暂时无法确定是台湾那边过来的，还是内地的，但多半不是本港人，连忙也改口，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道。
“我想了解一下重型半拖挂货车、五十吨级重型油罐车的品牌、价格，不如你给我介绍一下。”关飞望着田大壮，平静地说道。
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这钱一定要抢回来
关飞这次来港，要办的事情很多，不仅仅是开发几款新产品，将自产元器件消化掉那么简单。
查账，给周小山他们适当的敲打一番，这是其一。
给太宇科技管理层略微松绑，刺激他们开发市场、经营市场的热情，这是其二。
这两个事情，别人来做都不好。
棒子敲得轻重，外人无法正确把握。敲重了，打击了周小山他们的积极性；敲轻了，他们不在乎，也就起不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还只有他来才最合适。
他的威望，周小山等人对他的崇拜和感情，都可以让他对这些人敲打之后而不会怀恨在心，并且通过政策改变而让他们心悦诚服，更加体会到关飞如何为他们着想，而心存感激。
事实证明，效果很好。
根据生物副脑对他们情绪的判断，没有人对他有任何怨恨，只有羞愧、悔恨。警告之后的政策松绑，又立即提升了他们的工作干劲，做起事来更加卖力。
这种卖力，绝非做给他看的表面工作，而是实实在在为了自己利益发的工作热情。
除了以上这两件事，关飞还准备在香港买几辆重型油罐车、重型货柜车。
随着新城建设走上正轨，经过将近一年的锻炼，工程人员的施工素质大为提高，工程施工速度、质量都进步很快。特别是在云贵川三省派来的野外施工队技术人员全心全意教导下，培养了一大批工程指挥、管理人员，虽然短时间内还暂时离不开国内专业人员的帮助，但已经具有了国内正规工程施工单位的水平。
另一方面，水泥厂的投产，几个月的试运行锻炼了熟练工人，水泥产量也在节节攀升，桎梏新城建设速度的几个主要难题，都逐渐得到了解决或是缓解。
但任何事都是有利必有弊。
新城建设快了，一个个新工厂建成投产，本来还够用的电力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关飞从国内又新购入十二台，每台两千五百瓦的重油机组，将电力供应提升到三万七千千瓦/小时。一个问题解决，又一个问题涌现出来：电力上来了，耗油量也随之而猛增。
重油机组是消耗少，每千瓦/时耗油仅二百四十克，一台两千五百千瓦的重油机组，每小时消耗重油六百公斤。
供电不是二十四小时都保持满负荷运转，也有高低峰之分。
白天工厂用电较大，那必须保持机组照百分之九十效率全速运转。十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每台机组耗油是六吨。晚上工厂下班，民用电需求就只有全负荷的百分之三十，而且基本上十一点后大家就关灯睡觉，所以机组可以关闭部分机组、降低单台机组运行效率，耗电量更低，也就一吨不到。
当初三台机组，每天重油消耗为二十一吨。
军分区车队，专门抽掉了二十台车用于油料运输，可以保证油料不断，同时还能少量储备。
但新增加十二台机组以后，夜间用电量每增加多少，白天发电量却剧增四倍，每日油耗猛增到九十三吨！
这样大的耗油量，车队连轴转拉油，都赶不上消耗的速度。
要解决这个油料运输问题，要么就是加车，要么就是增加单车载重量。
可这问题，在国内无解。
国内的载重卡车制造能力，经过了几十年发展，虽说是从无到有发展起来了，但相对国际水平还差得很远。
目前国内有解放、东风、黄河三种卡车，其他特型车辆，都是在这三种卡车地盘上，改造而成。
其中载重量最大的黄河，也只有八吨！
至于油罐车，小的只有一两吨，最大的重型油罐车，也只有六吨载重量。
再说距离，军分区如果是从昆明拉油，那就是不到三百公里，车队一天内肯定无法往返，平均拉一次油，需要两天。也就是说，要保证现有油料供应充足，至少需要二十四台重型油罐车，连续不断地往返才能勉强够用。
帐是这么算，关飞可不能这么想啊！
他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事到临头才来想解决的办法。新城还会继续扩大，工厂也会越来越多，电力缺口只会不断增加，而不会停滞不前。
于是他一咬牙，向国内提出了建设一百二十万千万大型火电站，通过高压线路向军分区供电的建议。
三百多公里输电线路，这个距离不算远，关键是看国内同不同意。
为此，他提出了合作建厂的想法，军分区出资，国内出地皮、建厂房、配备工人，管理方各出一半，对火电厂进行管理。发电量百分之七十供应军分区，剩下部分用于缓解昆明市电力消耗——国家转入经济建设以后，国内用电缺口也是猛增，同样对于电力有着极大的需求。
请求通过58104单位转到上面去了，但是否能通过、何时能通过，关飞也没有把握。
火电厂建设是个巨大的工程。
一百二十万千万的蒸汽机组就是庞然大物，一台就重达数千吨，光是制造周期，就是以年来计算。而且电厂不止一台机组，至少也是两台到四台，同时开工起码也要两年时间。
除了这个，厂房选址、设计、建设、输电线路规划、中途输变电站建设、输电线钢结构支撑塔建设等等，都非常复杂。
他也只有眼巴巴地等着。
最初他还打算把一套两千年左右的蒸汽机组图纸交给国内，作为促使这个项目通过的诱饵。但考虑了一下，他还是放弃了。
他现在交给国内的技术已经不少了。
水泥生产线、直接还原铁生产线、煤气发生器、数控机床、z80控制指令详细手册、元器件生产线，等等，涉及到冶金、机床、制造业、底层电子器件生产供应环节、软件、系统合成等跨门类项目。这些技术不是拿到手就行，还要消化吸收，转化为生产力。
国家用三十年，才建起现在这个虽不先进，但够用的工业体系。要想再在冶金、制造业、电子工业上重新打造一个新体系，投资之巨大，可想而知！
虽然现在不是建国初，啥都没有，许多东西都可以自己做，发展起来肯定要快几十倍。但这样巨大的投入，国家也不是头脑一热，就马上能做出决定，即便做出了决定，还要考虑建设资金从哪里来，并要做总体规划。
用最乐观的态度来预期，这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实现的。
这个时候再抛出一个蒸汽机组，对国家来说，技术也太过先进，吃不下、消化不了，说不定反而会对他哪来这么先进的技术而感到疑虑，徒然引发某些利益熏心的人士铤而走险，对他动歪脑筋。
基于上述考虑，关飞最后只提出了自己出钱，这一个诱饵。
毕竟大型火电厂将近三千万的投资，在国内来说也是足够巨大了。放在二三十年后，算上通货膨胀，这笔钱就相当于好几个亿、甚至是十好几个亿。国内能拿出来，但也不会轻松。
在这个时代，更是一笔巨款！
有他帮着出钱，国内只需立项建设，这个阻力就足够小，通过可能性也会增大许多。
火电站建设计划，他只能看天，等国内答复。但购买重型油罐车，满足油料运输，却是一个马上就必须解决的现实问题。
关飞来到泰丰车行，直接就点名要重型油罐车、重型货柜车，销售经理田大壮脸都快笑烂了。
这种毫不做作的态度，铁定是要买了，可不是什么潜在客户。
“这两种车型，其实都是一回事，都可以出自同一底盘。就国际品牌来说，有德国的奔驰、英国的爱尔夫、瑞典的沃尔沃与斯堪尼亚、美国的道奇、奥地利的斯泰尔。从载重量来说，从四吨到四十吨都用，就不知道您需要多大载重量的？”田大壮殷勤地介绍道，并迅速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公司宣传资料，比着数据，向关飞介绍道。
“油罐车，我要五十吨级的超重型！货柜车，要考虑到山区道路蜿蜒，不能太长，半拖挂即可。然后，就是要求发动机动力强劲、维护简单、故障率要低。”关飞没去看资料，手指点着玻璃桌面，提出了他的要求。
“这样的话……”
田大壮激动了，什么东西都是这样，品质高一点，价格就翻着滚往上加——谁让你非指着要高品质呢，不宰你宰谁？
普通十吨左右的货柜车大概也就十来万，但要是载重量达到二、三十吨，那价格就会猛增到七八十万。载重量翻两到三番，价格却更翻了五六番！
要是沃尔沃、奔驰等世界名车，更是达到百万级别！
这次赚大了！
“您要求这样高，那我.推荐沃尔沃、奔驰、斯堪尼亚这三款。美国的道奇一般。考虑到维修，那奔驰可能也不太符合您的需求，它的载重量高，可是零件也很贵，维修成本很高。相对来说，两款瑞典的车比较符合你的要求。沃尔沃全球使用客户最多，技术最成熟；而斯堪尼亚动力最强劲，尤其是特有的风冷发动机在各种严苛条件下性能非常可靠。”田大壮话说一半留一半。
沃尔沃和斯堪尼亚，质量都差不多，但沃尔沃的车，要比斯堪尼亚贵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关飞从桌上拿起这两个厂商的资料，细细品味起来，眼睛却利用余光，看到了另外一份宣传资料。几行单词从眼前划过，他眼睛一亮，从被半遮盖的一堆资料中，抽出了那份。
“这是……”他指着资料上那彪悍的外形问道。
“这个啊，这是捷克斯洛伐克制造的太拖拉，它是属于苏系产品，因为比较粗糙，销路并不太好。而且这种车油耗高、时速较慢、维修成本也比较高。”田大壮好像并不太情愿地粗略介绍了一下这种车，其中基本都是贬低。
关飞笑了笑。
太拖拉，他一看就知道了。
这种车可不是什么苏系，准确地说，这家创立于一八五零年的老牌卡车生产商，可以说是全世界最早生产卡车的厂家。
太拖拉在民用方面确实较少。
一来，市场主力在欧美，对于他们自身以外的品牌都有着根深蒂固的歧视，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不会选择其他地方的产品。其次，太拖拉由于其强劲的动力，越野性能极佳，发动机在各种恶劣条件下的适用性，主要运用于军事运输。在东欧领土上，常可见到太拖拉背着重型坦克在公路上疾驰。
不过田大壮也没说错，作为一款军用为主的车辆，这种车的确油耗高，外观看起来也是五大三粗。
但它也继承和发扬了苏系车辆的抗造特性，绝对是款好车！
要不是香港是著名的自由港，全世界所有产品都可以免税进出，恐怕他也见不到太脱拉的影子。
“这车有五十吨级的油罐车么？”他拍拍资料问道。
“有倒是有，可是没现货。”田大壮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今天想要大赚一笔的想法落空了，有气没力答道。
“那就好，五十吨级油罐车我要六辆。然后……，斯堪尼亚车头十个，拖挂式标准货柜箱二十个。”
关飞沉吟了一下，做出了最终决定。
六辆五十吨油罐车，分两班，每班一百五十吨，不但能满足电力供应，还能运输柴油、汽油等其他油料。在短期内，是足够用了，剩下的，还是要等大型火电站立项，才能彻底解决。
田大壮一听他除了油罐车定了太拖拉，还选择了十辆斯堪尼亚车头，数量如此庞大，立即喜上眉梢。他当即拿起计算器，飞快地计算起来，随后报出了总价。
“太拖八乘八拉油罐车六辆，每辆五十四万港币；斯堪尼亚车头六十二万一台；八轮标准箱柜挂车十二万一个。总计是一千一百八十四万港币。我作为销售经理，给您免去零头，合计就算一千一百八十万好了！”他眉开眼笑道。
关飞懒得跟他啰嗦，一抬手：“包亚宁、潘美凤，上，下面是你们的工作，跟他讲价！”
包亚宁一点也不含糊，上来就是一通日语，劈头盖脸就骂了上去。大量半生不熟、发音不甚标准的日语中，还夹杂着“你的良心大大滴坏了”这样的伪日语，充当起了白脸。
潘美凤捂嘴偷笑，款款坐到田大壮办公桌前，温言软语扮起了红脸。
两人一个凶狠，一个温柔，让田大壮左右为难。
关飞不去管他们怎么谈价，只是掏出一包阿诗玛，抖出一支叼在口中。
哒！
边上，周小山灵醒地马上打着火机，讨好地凑了过来。
关飞嘴都没歪，吸了两口，将烟点燃。望着眼前升腾的烟雾，心里却是一阵阵肉痛。
就十几台破车，这就一千万出去了呀！
国内买了上百台车，也不过花了几百万，这他娘的外国人赚钱就是狠，这哪是报价，纯粹是抢钱啊！
要不是新城建设必须，他鬼才舍得这样花钱。
不行！
不是只有你们会抢钱，我也会！这钱我一定要抢回来！而且只能多，不能少！
（ps：人很疲惫，快写不动了，明天周二，例行休息）
第八十四章有没有兴趣来做这个...
“这是什么？”
当周小山将关飞提供图纸，定制的一大盒塑料组件放到他面前，还是对这些东西的用途感到奇怪。
这些塑料制作的组件都不大，大多数都是椭圆形的塑料片。塑料片分上下两面，上面是制作精美的图案，而背面，则在正中间嵌入了一个电子元件，纤细的金属丝连接着元器件两端，一直延伸到塑料片两个椭圆端点。
所有的塑料组件都是可插嵌的，可以跟其他塑料组件连成更加复杂的形状。
周小山曾经好奇地将手中这些不同的塑料组件进行拼接，试图想看看它们究竟能干什么。然而尽管有潘美凤帮他出主意，尝试过各种不同组合，但都没发现其中有何奥妙。
“已经做出来了？挺快的！”
关飞看到这堆塑料组件，略微欣喜地马上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着。这些东西，还是他前天才吩咐下去，绘制了图样，让周小山找人去做，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就做好了。
“我们是找恒茂做的，他们一直在为我们提供各种塑料配件。听说这东西要得急，他们连夜找了制模的老师傅，用沙模做了出来，再经过细心打磨送了过来。”周小山解释道。
“不错不错！”关飞检查了几十片塑料组件，边缘都很光滑，看得出来，打磨很是精细。
虽是仓促赶制，可并没有粗制滥造。
这些塑料组件并不复杂，主要是形状多，除了椭圆片，还有小塑料风扇、方框等十好几种类别。做起来不困难，但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全部做好，再经过仔细打磨，那就值得夸奖了。
不愧是商业都市。
“司令，这是什么啊？看着像塑料玩具，可下面又嵌入了电子元件……”潘美凤娇滴滴地问道。
关飞一番查账，周小山等一批人都受到了训斥。虽然最后都被放过，但大家对他更加敬畏。尤其是没有尽到监督职责的毛秀宁，被当即勒令调回军分区，所有人都被他这番铁腕整治给吓怕了。潘美凤这些日子紧跟着周小山，时刻想着怎么讨好关飞，连最喜欢的逛街购物都放下了。
“这是积木，电子积木。”关飞没摆架子，笑呵呵地从盒子里选出十几个塑料组件，相互拼嵌，又接入一个塑料电池盒，最后将塑料扇叶立着组装上去，迅速组成一台塑料风扇。
“这是风扇？”周小山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和潘美凤试过很多种组合，都没拼出一个有价值的东西。关飞只是随便挑选了一些塑料片，一番拼嵌，就组成一台小型的风扇。
“拿两节七号电池来！”关飞对于组装结果很满意。
这些塑料组件他拼起来很顺手，没有出现不匹配的现象，说明模具做得很好。香港是全球玩具之都，在这方面的确是超人一筹，产品的制造速度和质量都没话说。
周小山赶忙找来两节新的七号电池，递了过去。
虽说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玩具，但他对这种新的玩具已经产生了很大兴趣。男孩子天生有创造欲，积木可以说是全世界每个孩子都玩过，用各种形状的木块搭成高塔、房子宫殿等等，是小孩子们儿童时期的最爱。
哪怕是生活普遍比较贫困的内地小孩，积木也曾伴随他们度过了许多的日日夜夜。
周小山当然玩过积木，小时候还特别爱玩。只是当他上小学以后，才逐渐放弃了这种低龄幼儿玩具。可看到眼前这冠之以“电子”开头的新型积木，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关飞将两节七号电池塞进电池盒，关上挡片，手指在开关上轻轻一拨。
电流接通，小电机带动着塑料扇叶，吹起了一阵凉风。
“转了转了！”
周小山和潘美凤欣喜地叫了起来，感觉这玩意儿真是有趣。一些简单的电子元器件，拼凑一番，竟然能组成他们惯常见到的电风扇，虽然是袖珍型的，但更加让人感到有趣。
“这是电位器开关，拨动它，电流强度就会变化，风扇的转速也会随之调整。”
在关飞的指导下，两人像小孩子一般，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给你们看看这些塑料小玩意儿还能做些什么！”关飞笑着关掉电源，将连接好的塑料组件拆散，从盒子里另外挑了几个塑料组件，然后又快速拼装起来。不一会儿，又一个玩具出现在周小山他们面前。
“这是汽车！”
还没等关飞拼完，两人都兴奋地叫起来。
各种塑料组件，拼成了一个小小的塑料汽车，有车头，有车头灯，还有四个轮子。上次那个风扇的扇叶，变成了汽车方向盘，电机的位置也转到了车子底下，连接着前轮。
关飞笑着打开开关，玩具车就动了起来，用不太快的速度慢慢向前。
他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开关，车头灯也亮了起来。
“哇！”
潘美凤惊叹地叫起来。
她作为一个成功商人的女儿，已经敏锐地觉察到这种玩具的市场价值。虽然眼前的汽车没有市场上销售的那些玩具汽车精致、漂亮，但这种纯粹自己手工拼成的汽车，会让孩子们有一种创造的强烈成就感，只要推销的好，市场绝对广阔！
关飞在他们的催促下，不断用各种元器件，拼成一个又一个电子小玩具。仅仅是数十个制作简单的塑料片，内嵌一个元器件，却像是百变金刚，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让他们玩得乐此不疲。
最后，关飞指导他们，亲自动手组装完成一个收音机。
当电源开关打开，通过调频旋钮，找到一个本港正在播音的电台，听到外露的喇叭里传出清晰地音乐声，两人对这套电子积木的感觉简直是达到了顶峰。
简单的组件，不简单的玩法！
对于设计出这种电子积木的关飞，他们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尽是崇拜。
周小山还算好，对关飞一直有着深深的崇拜，知道关飞不是寻常人。就算司令又做出了一件非常新奇好玩的东西，他也只是赞叹、欣喜，并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兴致勃勃地靠着记忆，将关飞刚才教给他们的那些拼法重新还原。
潘美凤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在商业氛围浓郁的香港长大，并且是一个成功商人的女儿，她的感觉更加强烈。
如果说关飞只是表现出非常强悍的技术功底，她在短暂的惊叹过后，也就算了。香港虽说是电子技术贫瘠之地，也是有来自欧美电子高手的，水平不见得比关飞低。眼前拼装出的各种趣味电子线路，只要给个思路，想来绝大多数电子爱好者都能办到。
但创意就不同了！
关飞拼接的各种趣味电路，说实话，在现实生活中都有原型，并不足为奇。但能想到用一套简单的塑料组件，做成供孩子们玩的趣味电子积木，这种思维上的创新，才是令她称羡不已的。
街机游戏是如此，现在这套电子积木亦是如此。
都是大家只要看过，就会恍然道“原来如此”的小设计，但常人就很难将现实中各种习以为常的现象，与产品开发结合在一起，并大胆尝试，开发出新产品来。
创新，什么是创新？
不是说必须要敢为天下先，做常人不敢做的尝试，才叫创新。而是能在寻常的事物中，发现其他人发现不了的精髓，将其发扬光大，创造出乎预料的价值，这更是一种创新。
这套电子积木可说平平无奇，看过一眼，谁都能明白其中原理，并马上仿制出来，甚至设计更巧妙。
但有句老话，叫做第一个吃螃蟹的，那是勇士，值得钦佩。第二个吃螃蟹的，那是跟风。第n个吃螃蟹的，那只是邯郸学步，天天只顾着学人家的，到最后可能连自己该怎么走都忘记了。
关飞的成功就在于，他不跟风！
所有他开发的产品都是原创，之前在市面上并无同类产品。由于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当他在开吃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是旁观，没人跟他争抢，让他可以用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回报。
在街机领域，虽然太宇科技成立不过一年，可在业内已经享有盛誉。《太空侵略者》开新电子游戏之先河，大卖特卖。随后的《连连看》、《泡泡龙》虽说不如《太空侵略者》那么惊艳，也都获得成功。现在许多电子游戏开发厂商，已经将太宇科技视作行业领头人，紧盯着太宇科技的一举一动，进行模仿。
一个初生的企业，能够在短短一年间，就成为行业龙头，如果没有第一个吃螃蟹的精神和勇气，又如何能够做到？
“这套玩具怎么样？香港被誉为玩具之都，将其推广，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关飞没让他们继续沉迷其中，开口问道。
“绝对没问题！我敢打包票，这套玩具肯定好销！”周小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霸着装塑料组件的盒子，玩得不亦乐乎，不假思索地就拍着胸口向关飞保证道。
潘美凤却没他这么斩钉截铁，思考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玩具的可玩性是不用说的。这套电子积木由于是一些简单的塑料组件，嵌入一个元器件组成，成本相当低。这一套做下来，也才二十几港币。要是专门开模，成本会更低。要是对外销售，我敢保证，售价定在一百多港币，销路肯定好。可是，电子积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太简单了……”
“虽然简单，但玩法很多啊！”周小山一时没明白女朋友隐含的话语，就事论事反驳道。
“美凤的意思是说这套玩具很容易被仿冒吧！”关飞笑笑，周小山毕竟还是从事经营时间太短，思路还没完全转变过来。和潘美凤这种从小就在重商环境中长大的人，确实没法比。
“对！司令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要对外销售，必须要做好几点：一，是尽快申请专利，不但是本地专利，欧美日都要申请，这样尽量将仿冒厂家进入市场的时间拖后，获得更丰厚回报；二，就是扩大产能，快速铺货，迅速占领市场；三，就是品牌推广，让用户对我们品牌形成依赖性，这样即便仿冒厂商进入，也能保证我们足够的市场份额！”潘美凤美目闪烁，掰着手指，快速地分析道。
“好！非常好！”
关飞连连鼓掌，对潘美凤能在转念之间，就想出这几条切实可行的有针对性意见，表示赞赏。
说实话，就经营头脑来说，潘美凤远胜周小山。别看她以前对家族企业不闻不问，那是因为她老爸有着绝对权威，她只需要游手好闲享受父亲创造的成果就好。这半年多来，她跟周小山好得如胶似漆，由于小山是个新手，许多经营方面的事情都不太懂，要向她请教，结果小山进步还没有潘美凤快。
一年不到，潘美凤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却已经具备了相当的企业经营能力，各种头脑、思维，都远超过周小山。
关飞脑子急转，然后开口道：“这个电子积木，我不打算交给太宇科技。美凤，你有没有兴趣来做这个项目？”
“我？”
潘美凤大为愕然，手拽住衣领，显是对关飞这个提议很是意动。
“为什么不交给太宇科技来做？”
周小山正玩得高兴，听到关飞这话，一下也愣住了，迅速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
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孩之宝、新时代，与...
“因为你做不过来！我希望太宇科技专心于娱乐设备的制造推广，而不要分心其他方面。”
关飞对这个问题已经考虑过很久，面对周小山的疑问，马上就给出了正面的答复。
“这样说好了，街机和电子积木，从你自己来说，你更喜欢哪一个？”他不想太生硬地否决周小山热情，提了个问题。
“那还用说，当然是街机！”
周小山想都不想，就立即回答道。
街机的诞生，是在他们的亲自参与下，从无到有起来的。其中前二十台街机，全都是他们这些战士，在关飞的指导下，从原材料开始，胼手砥足一点点做出来的。
那些个日日夜夜，他终生难忘。
以后哪怕太宇科技再壮大，哪怕成为全世界顶级娱乐制造商，在回顾过去时，他依然会记起那段艰苦、却又充满希望的日子。
在太宇科技逐渐站住脚跟以后，他们特意用一套最新款的街机，从最初的购买商——邵氏院线手中，将那批手制街机换了回来，做了最好的维护之后，小心翼翼地收入了展示厅，珍藏起来。
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爱去产品展示厅，去看看那些老伙计，想想过去的辛苦，再对比现在，心头的烦恼就会一扫而空。
电子积木确实很有趣，可跟街机相比，那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这就是了！”
关飞了然地点点头：“一个企业，能做的项目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越精越好，就像瑞士，几百年持之以恒地专注于钟表，他们的钟表声誉，在全世界都是最好的。如果这两个产品都给你做，但在你内心，却依然会更看重街机。电子积木即便交给你，你也只能是当做一项产品，而不是一个事业来做，这就是我不打算将电子积木纳入太宇科技产品序列的原因。”
他这么一说，周小山和潘美凤都明白过来了。
企业经营者的精力是有限的，在从事这个项目时，就很难兼顾其他项目，至少不会如只专注一个项目时那么投入。兼顾本身，就以为精力分散，最终可能两个都搞不好。
“怎么样？美凤，你有兴趣尝试一下独立经营一个项目吗？我准备重新注册一家玩具企业，将电子积木放到这家公司，公司的中文名称我都想好了，就叫‘孩之宝’：孩子珍爱的至宝！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让你来管理这家公司。”关飞双手交叉，微笑着说道。
“可是……”
潘美凤心头狂跳，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夸她长得漂亮之外，注意到她其他方面的特长，这种重视，让她很享受。她很想尝试一番，看看自己是否可以不依靠父母、男朋友，获得属于自己的成功。
但她看看周小山，又怕他会不高兴。
“电子积木只是第一个产品，除此之外，我还准备推出一种可以变形的机器人造型玩具，我称之为‘变形金刚’。这变形金刚一种平时是汽车，一种是飞机，当他们需要时，又可以变形为普通的机器人……”关飞也不管她是否同意，靠在椅子上，侃侃而谈。
潘美凤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太不可思议了！
关飞能想出电子积木，她已经是钦佩不已。谁知道就这一转眼，又出现了一种叫做“变形金刚”的新玩具。她只是听了这么简短几句话，已经被这个前所未有的奇思妙想而击节赞叹。
平时是汽车、飞机，然后又可以转换形态为机器人，这是一个多么大胆的想法，完全突破了人类大脑思维的桎梏！
可以说，这是她听过的最为大胆，也最为不可思议，却又最为令人怦然心动的创意！
“电子积木是一个，变形金刚是一个，然后是传统的航模：飞机、汽车、轮船。模型会有不能动的塑料造型，也有可以在空中飞行、在陆地奔跑、在水中航行的遥控模型。品种有民用航模，还有军机、战车、军舰等缩小比例的复制版，小的也就一尺来长、大的可以做到一两米，甚至可以带着摄像机飞上天去……。怎么样，有兴趣吗？”关飞进一步诱惑道。
“我答应！”
潘美凤被他许下的一个个项目给彻底沦陷了，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实在是这三个项目太诱人了。
这三个项目，任何一个拿出来，都可以作为玩具公司的主打项目经营。三项同时加起来，即便是想想，都让她激动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再也想不到其他顾虑，立即迫不及待应承下来。
“很好！那么第一件事，就是去注册公司中英文名称，然后以孩之宝的名义申请专利。这些产品都属于实体项目，属于设计专利，而且谁都没认识到它们的价值，我想申请下来的可能性极大。这次我们可不能再让别人跟着分大饼了，必要时，就组建一个大型律师团队，专门为我们的公司服务，维护我们的专利权宜！”
关飞满意地笑了，当即拍板。
孩之宝这个中文名称现在还没被注册，美国的hasbro公司此刻也只有英文名。到时候公司注册的英文名跟它也会有很大区别，两者并不会发生冲突。
这个著名的商标，从此就属于自己了！
孩之宝只是第一个，能消化的电子元器件数量也不大。为了让军分区自产的电子元件找到更多产品，继玩具公司之后，下一步他还要成立一家民用电子公司、一个专注于渠道推广的经营商。这几家公司的成立，最终将与太宇科技一起，整合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逐渐吞吃掉香港的电子企业，将它彻底纳入自己的帝国版图！
……
徐家俊站在满员的双层巴士上，左手拉着吊环，身子随着行驶的车身来回晃动，右手还拿着一份报纸，专心地看着。
这趟巴士的东家是九龙巴士，驶往目的地是油塘工业区。
随着人口不断增加，由于越来越拥堵的道路交通，香港从六九年就开始进行地铁规划，可中间一波三折，到现在还没建成通车。最初规划中还设立了油塘站，不过听说因为日本财团退出，项目进行了重新规划，已经不可能再连接属于偏远地段的油塘。
所以九龙巴士公司，开往油塘的公共汽车，就成为唯一一条专线。
徐家俊手中这份是《成报》，也是本港第一份中文报纸。成报在主页之外，很是重视副刊及娱乐新闻的挖掘，在岛内有着很广泛的读者群，只是近来在新崛起的同类型《东方日报》逼迫下，业绩有所下滑。
他看的不是上面的娱乐新闻，而是三则招聘广告。
这三则广告并列在一起，占掉了报纸半个版面。广告的格式也完全一致，另外三家公司的招聘地址，都是在油塘工业区太宇科技大厦，很显然都是属于同一个东家。
放在一年以前，说起太宇科技谁都会是一脸茫然，询问这是什么公司？
但在一年后的今天，岛内要是有人不知道太宇科技是干什么的，可谓是不多见。特别是像徐家俊这种想要找一个好东家的打工仔来说，太宇科技更是如雷贯耳。
“孩之宝玩具娱乐公司、新时代电子科技公司、速腾商贸拓展公司……”他看着三则广告，轻轻念出这三家公司的名称。
孩之宝是做什么的，望文生义，一看名字就知道。
香港是著名的玩具制造中心，几乎垄断了全世界的玩具制造行业，再冒出来一家新公司也不足为奇。
速腾商贸，看起来似乎是一家对外出口公司。
但这个新时代电子科技公司，他就有些吃不准了。太宇也带有科技二字，主打是街机研发与制造，新时代又是专注于哪一方面呢？可以确定，作为一家新公司，肯定不会与太宇相重叠。
徐家俊是一名电子工程师，他现在就职于一家玩具厂，从事着电子玩具开发与设计。
他在这一行干了许久，实在有些腻了。
作为一名电子行业从业人员，他学习这个专业，就希望做更专业的工作。每天设计各种电子玩具，望着市面上不断涌现出来的电子产品，他只有羡慕与嫉妒。
可在香港，电子企业数量虽多，但整体质量却很低，基本都是玩具、手表等，让他总有一种有志难伸的郁闷。
好容易终于出了一家太宇，在徐家俊看来是一家真正的高科技研发企业。可等他知道这家企业，人家已经发展得很好，完全不需要更多技术人员加入。
有很多次，徐家俊都在犹豫是否离开香港，去欧美闯荡一番，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实现他的梦想。
然而冲动归冲动，他最终还是没有成行。
不想背井离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华人在欧美国家并不被看重，有着所谓透明天花板一说。即便去了，也很难升上高位，一辈子被压在中低层，被人使唤，这又是他不愿意的。
这次三家很可能与太宇科技同一个渊源的企业，登出的招聘广告，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在看到广告的第一时间，他就向厂里请了假，然后偷偷跑来，准备去应聘。
孩之宝他是不准备去的，玩具公司他是打死都不去了。
商贸公司也不适合他，徐家俊的目标就是那家新时代科技。他认准了，既然已经有了一家孩之宝，那么新时代就肯定不会再是一家玩具制造企业。而广告中“资深电子工程师”的职位要求，也绝对不是一家普通的电子企业，肯定会有能让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先生，您也是去太宇应聘的？”
徐家俊正在沉思，猜测新时代的经营方向，以及是否还有更适合自己的职位，就听到身边有人对他说道。
他诧异地转过头，发现是一名穿着正装的中年人，正笑吟吟地望着他手中那份报纸，聚焦在三则广告所在的位置。
“啊，您是？”他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出来，反问过去。
“哦，鄙人姓江，江泽水，这次也是准备去应聘的。我对那家商贸公司比较感兴趣，想去了解一下这家公司的经营方向，是否符合我的期望，然后再做决定。”中年人显得很自信，坦然说道，而且充满着一股，如果这家公司不合他要求，哪怕条件再优越也不会答应的傲气。
徐家俊和他握手间，看到他腕间带着一只雷达表。
雷达表是瑞士swatch出产的一款世界名表，以坚固耐用著称，广告口号便是“雷达表，永不磨损”，可见公司在这方面的自信。徐家俊也喜欢这家公司的手表，刚才江泽水手腕一晃，他就认出了这是雷达公司用钛合金制作的一款奢豪型腕表，本港售价一百多万。
江泽水带着这种名表，就说明他不是一个缺钱的人。而选择这个品牌，以及钛合金外壳，又说明他是一个实际的人。这种人意志坚定，有自己主见，不会因为外因而动摇。
既然他说是去商贸公司应聘，那就应该不会是为了套话而随意编造的借口。
徐家俊放下心来，有些带着烦恼地诚恳说道：“您好，我叫徐家俊。我是学电子的，这次是对这家新时代科技比较感兴趣。但又不知道公司的具体经营项目，所以有点犹豫。”
“这有什么？招聘是双方的，公司选他们满意的人才，我们又何尝不是在选我们喜欢的工作。去了以后，我们大可以听听他们的公司介绍，如果满意就去应聘，不满意转身就走好了！”江泽水说话很直爽，一点也不遮掩，让徐家俊对他很有好感。
两人一路谈谈说说，虽然才认识，不好交浅言深，但也大致交流了下彼此之前的工作性质，说了些工作中的趣事。通过交谈，话里话外表露出来的点点滴滴，双方都知道对方在自己的行业内，是属于高端人才那种，因此都更加客气，也因为惺惺相惜而更加亲近。
有人作陪，路途就不再显得遥远。
或许是太宇科技过于有名，来这里的人较多，公交巴士车站就直接设在太宇科技大厦斜对面。
车还没到站，两人就透过车窗，看到太宇科技大厦楼下那拥挤的人群。
两人相对一笑。
人多，他们并不怕。如果他们是庸才，那么哪怕只有一个竞争对手可能都会失败。但他们在本行业内，对自己都有着极端自信，哪怕是面对着无数竞争对手，他们也相信自己能脱颖而出！
关键，是看这家公司，是否符合自己期望……
第八十六章借鸡下蛋引发的争议
苏州国营录音设备厂厂长童大伟在厂里巡视了一圈，匆匆跟几名技术人员聊了聊，就转向了新成立的生产车间。
国内还没有民用录音机这个概念，国营录音设备厂生产的录音设备，主要是用于广播、宣传，以及科研数据记录。秉承着这个时代大而全的思想，厂里总合了从磁头、走带机构，到磁带生产的所有相关录音设备零部件制造。
从六十年代初建厂到现在，厂里的设备基本就没有.更新过，越来越跟不上时代进步。
这个由原二分厂改建的新车间，也是厂里近年来最大一项设备.更新！
“童厂长，请换上洁净套装、鞋套再车间？”
在车间门口，他被一个笑容可掬的年轻女孩拦了下来，指着一旁的更衣室，让他去换衣。
“知道了！”
童大伟郁闷地进了更衣室，换上了连头都罩住的洁净衣。这里虽然是他的地盘，可管理者却是一个代号为291信箱的外来单位。
对方之所以能够占据童大伟的地盘，就是因为他们研发了一套新的磁头生产线、走带机芯生产线，并大力改进了磁带生产技术。只是好像对方没有工厂进行这面的生产验证，所以才由上级部门，选择了国营录音机厂作为试点单位，进行实际生产测试。
地方用他的，工人也是从厂里调，车间管理却是人家在搞，这让童大伟很没有面子。
当然，国营录音设备厂好处也不少。据说人家只占用两三年，等试生产取得全面成功，生产线工人也培训出来，所有这些设备就无偿留给厂里使用。
能够有机会更换新设备，童大伟稍微迟点闷亏也就算了。
等他换上全套保护，进入到厂房，一时间都有些认不出这个原来熟悉的地方了。
车间还是那个车间，但全部经过了重新油漆，墙面、屋顶再也不是黑乎乎的，也不会掉下来粉尘。
生产线是全新的，自不用说，但外观也不同于国内大多数设备那样傻大黑粗。只是粗粗一撇，就能从精光闪闪的设备罩壳上，感觉到一种精密、精致的特质。
车间内部也显得极为整洁，装料车、运输小车都整整齐齐码放在一处。工人在运料完毕以后，也会自觉地将小车推回存放地点，设备过道之间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厂里其他车间那种繁乱之感。
从厂里调来的那些工人，在换上了连头套洁净工作服后，同样的装料、操作，看起来也与厂里其他车间工人迥然不同。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干净、干练，丝毫看不出拖拖拉拉之处，也没人躲在一边磨洋工。
车间里设备运行，工人来来往往，却显得井然有序。
除了设备运行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杂音，所有人都在非常认真地工作着。
光是站在车间门口这么一看，就能感觉出这是一个高效率的生产线。
童大伟东张西望，看到不远处一个正在全神贯注，指挥工人作业的组长，忙叫住了他。
“小周！”
那名组长顺着声音看过来，发现是他，犹豫了一下，快步过来：“厂长，您来了。”
“过来看看。这车间管理不错啊，我看工人们都很用心。这些混小子，以前在厂里也没看他们这么专心致志，怎么人家一来，做事就这么积极？”童大伟好奇地问道。
“人家给钱多啊！”周组长这边跟他说着话，眼睛还盯着那边生产线，有些心不在焉，“车间实行了计件制，多劳多得。产量、质量、生产成本挂钩，干得多拿得多，大家积极性当然高！”
金钱腐蚀！
童大伟瞬间严肃起来，这不是乱弹琴么，社会主义社会怎么能搞这种金钱至上的做法？
这绝对不行！
“你们一个月能多拿多少钱？”他放低音量，低声问道。
上面的说法是，工人调过来，工资就由291单位开，他还不知道这个新车间工人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现在还在熟悉阶段，而且产品还没卖出去，说不好。但据我估计，除了正常的工资，普通工人这个月平均能多拿十五块钱左右吧。等以后工序理顺了，产量还能提得更高，收入还会更高一些。”周组长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但随即就厉声对着远处那个工人喊道，“李平，你在干什么？这料必须分两次下，每次间隔一分半，谁让你全倒下去的！”
随着他的呵斥，生产线立即停工。
其他线上的工人也都闻声围了上来，气愤地指责着那名工人。有几个性子急的，甚至想要出手打人，幸亏被其他干部拦了下来。
所有被耽误了工作的人，都在骂骂咧咧。
平时在厂里，瞎搞胡搞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国家的东西，质量差点上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新车间不是这样，质量不过关，查出来是那条生产线的责任，整个生产线的工人都要集体承担。扣工资、奖金，再不合适就退回厂里，另调其他工人过来。
放着这边这么好的工资待遇，谁还肯再回原车间领那几个死工资？
李平图省事，把两次进料合成一次，这么一倒，就等于是害了所有人，谁不怒气冲天。
童大伟拧着眉头，不声不响远远看着。
工人们自发地维护企业利益，本来是件好事，可他现在看着，总觉得不对劲。
他默默地看着工人们停机，将尚未传送到加工容器中的原料，手工一点一点清理出来，那个认真劲让他都看了感动。如果都是出自于工人的自觉性，而不是利益诱惑，他会为他们鼓掌。但现在，他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也没人陪伴，他一个人在车间里溜达。
在产品质检端，他见到了一群年轻人从刚下线的产品中，抽出部分，用许多看起来很精密的设备进行检测。每条生产线旁都有一个白色小木板，上面绘制着这条生产线的定时曲线图，每次检测完毕，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在图板上续画出一段曲线。
通过这个曲线图，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生产线产量、质量的变动情况。
各个生产线之间，实时的工作进度、质量对比，又激发了工人之间的比拼心理。从曲线图上，可以看到各个生产线的进度都在不断提升，合格率也是一再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从车间出来，童大伟就给上级打了电话，将他看到，觉得不合适的地方一一作了汇报，然后激愤地说道：“老领导，你说咱们社会主义企业，怎么能搞资本主义那一套。这不是用钱来收买工人，变相搞资本主义复辟吗？这么搞迟早要出事的！”
他的老领导平静地听完了他的汇报，只简单说了一句话：“这是首都直接下达的指示，你可以管好其他的工人，但不能干涉291单位的正常工作！”
也不管童大伟那顿时凝滞的面孔，他的老领导就放下了电话。
对上级部门来说，能够拿到这些新技术更加重要。童大伟的老领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其他单位口中，抢过来这个项目，区区国营录音设备厂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291单位怎么管理生产，是他们的事，国内并无权力、也无兴趣过问。
而对一些有心人来说，291单位这套管理制度明显要比国内企业高明许多。虽说有利诱之嫌，但工作效率、质量也提升显著。他们虽然明里不好夸奖，但暗里也在默默给于支持，并试图更进一步了解这套生产制度的精髓，看是否能在国内企业中得到实行。
有支持就有反对。
国内虽说已经不再搞运动，但过去十几年形成的观念仍深深地影响着很多人的思维。对于这种违背公平原则的奖惩制度，给予负面批评者也是层出不穷。
这些人认为，军分区怎么搞，是他们的事，但国内坚决不可效仿。
至于如何在吃大锅饭的基础上，让企业生产更有效率，他们的观点依然是发挥工人的主人翁精神，用自觉自愿的工作积极性，来战胜金钱物质的诱惑。
围绕着军分区借用国内部分企业厂房，联合推广新生产线、新技术，一场波及广大的争论，也在暗地里酝酿。
……
国内的争论，身在香港的江泽水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也会不屑一顾。
江泽水多年来从事的就是销售工作，经过多年奋斗，才从一个小销售员，慢慢爬上了销售副总的位置。
是个人都知道，销售员的底薪是很低的，光靠那点底薪，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谈租房、买衣服、娶妻生子。
要是叫他像国内企业一样，不管推销多少，每个月都拿那点固定工资，打死他都不会同意。
销售员底薪虽低，但成长前景可期。
他刚进入一家玩具厂工作那年，头几个月业绩低迷饿得只能吃冷馒头、喝自来水，睡铁笼。但随着他逐渐了解各种同类产品的优劣，对于销售的方式方法也慢慢掌握，并且有了一些固定客户之后，情况就一点点好转，并在几年后，成长为公司的金牌销售员。
那时，他的月入已经达到近三万港币！
这些年来，他不断地寻找着合适自己发挥的企业，从一个小玩具厂，跳到另一个中型企业，收入也是节节高升。
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一家大型电子厂的销售副总，年收入超过两百万，可他还不满足。
人类的文明进步，就在于对现状的不满足，对未来更好生活的期盼。
现在他工作的这个大型电子厂，给他的收入他是基本满意了，但对于销售的产品又有些遗憾。
香港的电子行业发展很快，但基础很差。
岛内绝大多数电子企业，基本都是做来料加工、组装，没有自己的研发技术，也没有专属产品。上千家电子企业，经营的项目都雷同，不是电子表，就是各种电子配件，要不就是电子玩具，档次太低，永远是在行业的最底端。
江泽水贵为一个销售副总，可他感觉自己更当初的小销售没有多大区别，还是在到处讨好客户，请求人家用自己的产品，丝毫没有成为副总之后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让他很压抑。
他也羡慕一些高端厂商，同样是销售，人家就是在高档会所、高尔夫球场中，谈成一笔笔买卖。而且经常是买家来求厂商，而不是厂商倒贴身份，委屈做小。
人不光活在物质社会中，还更渴望获得精神上的满足。
他渴望进入一家正规的大企业工作，哪怕是放弃副总身份，当一个部门经理都好。
可惜香港的实业界似乎很满足这种低端产业格局，不管是艰苦创业的小企业，还是已经有一定规模的大企业，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做一个初级产品供应商，就是绝大多数实业的共同选择。
直到太宇科技的出现。
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我的公司我做主
“司令，时间到了！”警卫员李庆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
关飞从桌面抬起头来，他在图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收好笔墨，正好墨水凝固：“图纸收好，我先去开会。”
“好的！”李庆熟练地收好图纸，快步朝资料室走去。
在他的记忆中，关飞如果不是在工作，那就随时随地都在绘图，机械的、电子的，有些他看了名字都不知道用途是什么。由于他绘图的速度太快，图纸太多，在军分区、香港这里，都专门为他设置出一间资料室，用于存放日益增多的图纸。
为了避免被盗，资料室的大门都是钢制，钥匙加密码才能开启。不过更重要的是看管。军分区那里有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班，专门负责守卫资料室，香港这里条件差点，只调了四个人来守门，持有的武器也只有警棍、电击枪。
关飞乘坐电梯来到三楼，潘美凤、周小山都已等候在此。
他推开小会议室门，看见里面，围着一张椭圆形会议桌，已经坐满了十几个人。
人不少，可很安静。
江泽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靠尾端的位置，在他面前，放了一只茶杯。脸上挂着职业笑容，不急不躁，静静地打量着办公室里各种装潢，来打发时间。
他上次已经通过了初试，这次算是来复试。
而之所以有这么个见面会，其实也是让这些高端人士，能有一个更多了解企业的机会。招聘是双向选择，企业选择这些营运精英，而这些营运精英也会选择企业。
在座的每个人，都跟江泽水差不多，已经在现有的工作中，坐到了一定的职位，不会把自己的前途，轻易交到一个陌生的企业手上。
要是待会儿见面会，企业老总不能拿出具有说服力的东西，让他们相信这个企业未来具有很好的发展前景，相信不会有几个人会愿意留下来。至于复试，也就没有必要举行。
房门打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江泽水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周小山与潘美凤，立即目光一转，放到了前面那个青年身上。
这个青年个子很高，皮肤白皙，看起来年纪好像不大，但眼神流露间，却给人沧桑之感，似乎他经历过很多事。面对在座众多精英，举止依然从容不迫。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久居高位！
江泽水用他多年练就的识人眼光，第一时间就做出这个判断。
周小山与潘美凤留出了会议桌首位，在两侧就座，这个姿态已经很明确，会议室里更加安静。
那名青年就站在前方，目光从后到前，一一从每个人脸上划过。江泽水在对方看到自己时，平静地与之对视，视线相接，他感到对方目光中像是蕴藏着某种力量，仿佛一眼就将自己彻底看穿了一般，让他陡然感到后背一凉，不自觉地就警惕起来。
这人不简单，相当不简单啊！
“大家好，我叫关飞，关羽的关、张飞的飞！”青年一张口，就是纯正的大陆国语，内地称之为普通话。声音很清朗，语调不高，声线听起来很舒服。
果然是大陆来的企业。
江泽水早就通过行业内部，对这家企业的背景有了一些了解，对于来人用普通话发言，并无惊讶。
他已经看穿了，本地企业就只有这个格局，期望他们更进一步只能是奢望。也只有目光投向全球的大陆企业，才会有更深远的胸襟，来全世界布局。
他也是这样才会前来应聘，否则在自己副总的位置舒舒服服坐着，岂不更好。
“你能用粤语发言吗，我对国语听不太懂！”右侧座位，一名身穿高档西服的中年男，打断了青年的发言，用粤语说道。
“抱歉，我只会说普通话。而且公司未来，内部也只会用普通话作为交流语言。所以如果各位有志于进入本公司，也请大家学会听、说普通话。”青年在台上，静静地说道。
“哪有这种规矩！你又不是鬼佬的公司，来香港办企业，哪有遵守你们内地要求的说法，真是荒唐！”青年的回答在小会议室内引起了一阵小规模的骚动，刚才要求粤语发言的中年男不满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抗议道。
“我的公司，规矩自然由我定！诸位如果不喜欢，自可离去！”青年态度平静，可丝毫不做让步。
“你这是歧视啦！在本地做生意，就应该照本地的规矩来，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办得啦！”有人用广式普通话，大着舌头反驳道。
“呵呵，诸位去外国人的公司，不但要求用英文交流，并且还必须要取英文名称，你们觉得这很正常。为什么在我们内地企业，要求用普通话作为内部交流语言，你们会觉得是种侮辱？我还是那句老话，我的公司我做主！不喜欢尽可离去，我绝不挽留！”青年的表情、语气没有丝毫愤怒，但越是这样平淡，越是能看出他内心之坚定。
“岂有此理！在香港开公司，居然要我们讲普通话！你们这种公司，迟早要垮！”那名最早抗议的中年男一摔椅子，气冲冲地离开了。
刚才几个附和的，此时见到青年果然没做任何挽留，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回了原位。
的确，外国公司可以用它们的企业文化作为理由，要求职员遵守，内地来的企业，为什么不可以要求自己职员讲普通话？
当然，让他们愿意留下来的更大理由，还是希望对这个企业背景有更多了解。
要是果真发展前景值得期待，这点小小要求，接受了也没什么。
江泽水稳稳地坐在位置上，一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这名青年的表现。关飞的表情始终如一，不喜不怒，可见是个深沉的人。强令公司职员讲普通话，这个似乎有些霸道，而且丝毫不做通融，可以说是固执己见，但也可说是意志坚定。
如果说要求不合理，那自然是刚愎自用。但既然这个要求并不太过分，似乎也可以算是意志坚定。
所以，还应该更多地观察。
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掌门人的性格，就基本决定了企业的文化。说实话，习惯了委曲求全的江泽水，对关飞这种强硬，反而有些欣赏。只要他有强硬的本钱，能逼得对方不得不低头，那么强硬点，又有何妨？
尤其是那句：我的地盘我做主！
太霸气了！
我喜欢！
那青年等了两分钟，看没人跟着离去，就像刚才一幕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淡淡地说道：“诸位来，必然要对我们公司情况有所了解。下面我就讲讲我们公司的前身，以及现在，和未来。”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按了一下，前方就传来一阵微弱的马达声，一张投影幕布降了下来。
一名靠墙的工作人员，心领神会地拉上会议室幕帘，再关掉灯光，屋内陷入一片漆黑。从会议室另一端，一道光亮穿越众人头顶，照射到幕布上，投射出一张多人合影照。
关飞从兜里掏出一支塑料管，一摁开关，一道红色激光投射而出。
他用这个激光发射器，作为教鞭，指着上面的合影照，对在座众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拍的合影。当初我们就十五个人，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
用投影机作介绍，这个新鲜。
这个时代，用幻灯机做产品介绍已不罕见，但用于一般开会，还是极少。至于更高端的投影机作介绍，除了警方，好像一般企业都没这么做的。
要知道现在的投影机都是crt显像管投影机，设备沉重，使用寿命短，价格昂贵，谁舍得这样用。一般都是航空公司买去，在飞机上给乘客播放录像，普通公司用的基本没有。
投影机跟幻灯机当然不是一个档次，幻灯机的投影效果较差，也没有连续播放功能，需要人工手动更换照片。聚焦也比较模糊，投影距离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
眼前这投影机一放，在座的众人顿时感觉这家公司确实财大气粗，高端上档次！
至于激光笔，那简直是科幻电影中的技术，从所未见！
不过有了投影机介绍，比口述强太多了，在座的众人有看纪录片的感觉，整个人也更加投入其中。
无需激光笔，江泽水就看到了照片中的关飞。
从照片看，那时的关飞比现在看起来更加锋芒毕露，完全就像一支刚出鞘的宝剑，眉目之间还带着一股煞气。而现在的关飞，表情更加平和，更加内敛，要是就直接混入人群，看起来也跟普通人差不多。
只看照片，就知道当初他们创业的艰难。
照片中，每个人穿着都是那么简朴，十几个人都是一身的的确良衬衣，深色长裤，众人一面。由此，也可见当初他们的窘迫，说是一无所有，也毫不为过。
投影机灯光闪烁，出现的是一段影像。
这段影像自然是后来拍的，不过也不是很后来。也就是去年关飞临走前，将大家召集起来，重现了当初手工制作第一批街机时的工作场景。
现在放出来，江泽水等人都有种亲临历史的感觉，看着上面一群群笑容满面的青年，在关飞指挥下，将一段段板材锯成形、将一个个铜箔板腐蚀出电路图、将一个个元器件焊接到位，所有人心中都涌起无限感慨。
这种创业场景和激情，是他们都熟悉的。
看到了幕布上这群年轻人，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的身影。虽然所做的事不同，可精髓一样。
镜头转换，有图片，有影像：第一台街机；邵氏影院外排队的玩家；第一间工厂；太宇科技大厦的原貌；日本的第一家街机厅内，拥挤不堪的场面；一集装箱一集装箱的配件，被装运上船，漂洋过海；世界各国的《太空侵略者》实景照片……
所有人，都跟着镜头，重温了一遍太宇科技的发家史。
说“史”好像夸张了一点，毕竟公司全历程也就一年不到。可从无到有的发展过程，却让所有前来的营销精英们，看到了公司奋发向上的蓬勃朝气，和公司未来发展的无限可能。
幕布一黑，会议室内灯光再起。
江泽水等人才恍然一惊，当他们再看向台上关飞，眼中已充满了敬佩。
人家的整个发家史，其实不单单是一个产品研发史，更是一个极其成功的营销案例。
而就他们看到的介绍而言，所有这一切，就是台上这个默默无闻的青年，一手所为！
和他比起来，他们所谓的成功，根本不值一提！
所有暗藏的不忿、不屑，在事实面前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香港是个崇拜强者，对成功者大肆追捧的地方，这里每年都会有无数人暴富，所以没人会把关飞看做一个暴发户，只会有羡慕或是敬仰。通过了此前的投影回顾，在座众人，再没人会对此有所嫉妒，只有赞叹，佩服。
再考虑关飞的强硬要求，没有一个人会感到突兀、愤怒。
强者有权制定规则，其他人只有选择跟不跟他玩，而没有改变规则的权力！
既然大家都还老老实实坐着，那么答案不言而喻。
不过是普通话而已，这些精英们连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都能流利交谈，普通话算什么！
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打工还是当老板
关飞在台上，对众人的表情了如指掌，一看这些人认真起来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精英傲气已经被前番公司介绍给打压下去了。有了这个前提，后面的工作就好办多了。
“诸位虽然都是应聘速腾商贸拓展，不过也知道，我们这次一共成立了三家新公司。在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之所以会设立几家公司，是为了实现经营项目的专业化。
从名称上大家就可以清楚，孩之宝就是一家玩具公司。新时代则是一个家用电子研发公司。再加上太宇科技，一家专业的娱乐设备研发与制造企业，我们的产品涵盖了娱乐、玩具、家用电子等所有民用电子行业，这，就是我们未来的雄心壮志！”
在座的精英们，被他这一番斗志昂扬的宣言给震动了。
他们之前只是通过太宇新成立的几家公司，模模糊糊想到公司可能会有一个大发展，但公司创始人明明确确提出来，并且表示将以电子行业龙头为目标，这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震撼和激励。
谁不想当龙头老大，跟在别人后面捡残羹剩饭有意思么？
在座众人，没有不想的，只是能否有实力做到而已，因为没实力，所以只能给人当小弟。
但既然太宇科技创始人有这个勇气和信心去做，那他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一种称之为雄心的情愫，在他们心中悄然发芽。
“既然是为了更专业，所以我们将上述各企业的销售部门，全部集中起来，建立了这家速腾商贸拓展，以达到资源的最佳配置。从今以后，太宇等其他企业就专心于研发、生产，努力将产品做到最好。而速腾，则戮力于市场开拓，将各种各样的优秀产品，推向市场，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这就是你们的使命！”
江泽水等人全都激动了。
这是一种他们所谓接触过的全新模式，类似于集团公司，却又比集团公司更加松散。
这样自然有它不利的地方，那就是管理比较困难，各公司可能自行其是。但好处也很明显，速腾商贸上面就没有一个婆婆管着，可以照自己的利益需求，进行最大化的市场开拓。
这是独当一面的诸侯啊！
这次招聘真是来对了！
关飞看着在座众人开始激动起来的情绪，也笑了：“关于如何销售，在座诸位都是前辈，想来懂得都比我多。就我所知，通常的销售宣传，无非是广告、展会、赞助、活动等等；销售方式，一般采取多级代理、自营专卖等等形式。
我给速腾商贸定的发展方向，是渠道建设！”
他按了一下遥控器开关，放映员立即开动投影机，将下一幅影像投射到幕布上。
这是一幅世界地图。
关飞用激光笔指向几个城市：“速腾的布局模式，将采用总分格局，即总公司-分公司模式。现在我们财力有限，无法全球布局，但目前有几个地点，我们是势在必得！
美国东海岸的纽约、西海岸的旧金山；英国的伦敦、法国的巴黎、德国的柏林；亚洲这边，日本的东京、韩国的汉城。最后就是总公司所在的香港……”
精英们热血沸腾，除了汉城略差，其他城市全都是世界经济圈的精华所在，已经是在球布局了。
一个放眼全球的公司，这才是他们发挥聪明才智的场所。
“这个投入很大啊，在这些城市布点，哪怕是建一个小小的卖场，投入也是相当巨大的！”有比较冷静的人，出声质疑道。
“对！”
关飞赞同地点点头：“所以公司有个想法，想将各分公司，变为半独立经营的销售实体。即总公司投入百分之四十，占有分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权，而分公司管理团队持有余下百分之四十股份，但负责筹集不足部分的资金，以建设销售渠道、拓展市场！
分公司管理层如果用自己出资，那么股份就归出资人所有。如果通过贷款、抵押等方式筹集资金，那么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只能作为管理团队红利股份，不能归个人占有。
卖场柜台，总公司产品只占百分之三十，其他场柜，分公司可以自行寻找商业伙伴，进场销售——哪怕是公司的竞争对手产品，也可以进场对外销售！”
轰！
会议室内顿时炸开了锅。
这可是闻所未闻。
从关飞对分公司职权的说明来看，这就是让各分公司向专业卖场迈进，从而建立起一个遍布全球的销售体系，就类似于美国的沃尔玛、法国的家乐福一样。
而且总公司对分公司的要求太低了，只要求独占百分之三十的卖场，其他区域柜台全都交给分公司自营……
这，还有这等好事？
江泽水也感到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将领带松了松。
在座的众人，从业多年，也有一定的地位，属于高收入人群，基本都有相当积蓄。让他们在上述地点开一家卖场，可能有难度，但难度也不是很大。
要是放到全港来说，有这个实力的就更多了。
但为什么全球渠道经营中，看不到香港独资或控股的超市卖场呢？
因为作为殖民地，大家习惯了将商品直接交给英资公司，这种做法最简单，也最稳妥。一个卖场，投入至少上千万，每月租金就是几十上百万，如果没有稳定的销售收入，赔掉底裤都不奇怪。
可要是有很好的适销对路产品，那卖场的经营风险就小多了。
太宇科技的街机，现在风靡全球，正牌货、盗版货横行各个娱乐场所，供不应求。
有这尊大佛在身后坐镇，开卖场就成为一个具有相当吸引力的选择。
成为分公司总经理，就等于是分封诸侯，独揽大权，这对他们这些已经有了一定地位，但还渴望更高的精英们来说，诱惑力更大。借着太宇科技的粗大腿，他们未来成为一方霸主，也未尝不可能！
风险肯定有！
总公司只出资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七十要他们自筹。要想不再当打工仔，成为未来的商业大亨，出资购买是必然。这就相当于总公司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溢价卖给管理层。这有风险分散的考虑，也是借此将分公司管理团队绑上战车的手段。
转换思路的话，今天这不是应聘会，而是一个分销渠道商同盟会。关飞放出了商贸公司的部分股份，来邀请他们加盟。
放在江泽水等人面前的选择，就是加不加入。
一边是发展壮大，自己当老板的诱惑，一边是巨大的资金投入带来的压力，纵然是这些经过各种考验的销售精英们，也不得不冷静思考权衡一番。
“公司除了街机，还有其他项目吗？”在江泽水上方，几个人交头接耳了一番，由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向关飞开口询问道。
其他人也停止了议论，看向关飞。
这个问题很关键。
街机确实是一个很好地项目，长久做下去也不成问题。但街机放到卖场，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跟整体布局有些格格不入。还有街机会不会持续不断地出新游戏，每个游戏都这么好卖，都是个问题。所以他们需要更多选项，像《太空侵略者》这样不愁销路的好项目，才敢放心大胆地投入自己多年心血。
“街机我们今年要发行三款新游戏，就我个人认为，都是很好玩的，是否能得到市场认可，这还需要时间来考虑。
孩之宝马上就会有两种新玩具面世，一种是电子积木，一种是变形金刚……，暂时大家只需要知道这点。如果想要了解详情，必须要等到签约之后，才能透露。
新时代则可以告诉大家，我们进军的目标是音响。由于采用了电器指标更加优越的元器件，以及更好的电路设计，音响效果远超过市场同类产品。并且，第一款音响设备，是前所未有的，是一种划时代的产品，在全球必将获得极高的追捧！”
关飞隐隐约约将公司下一步的产品，向眼前这些人做了一点介绍。
在座的众人相互看看，一时仍是难做决定。
关飞说得很好听，可谁知道新产品是否能像他说得那么好。牛皮谁都会吹，他们出去销售产品，也把自己推销的东西吹成一枝花，可实际效果如何，大家都清楚。
在没看到实物，甚至看到了实物以后，他们都不见得能马上下定决心。
“如果我们不投入，公司有什么考虑？”有人干脆摊开了说：我们对这项提议有异议，不相信未来发展会这么好。
关飞笑笑，轻松地耸了耸肩：“那就减少渠道建设项目喽，还能怎样？比如汉城、柏林的渠道建设就会暂时中止。然后公司全资投入，不过那时，各位就只是作为聘用者为公司服务，不会有额外好处了。”
江泽水暗暗点头。
是的，速腾商贸公司初创，第一次开拓渠道，资金有限。同时也是因为对他们这些新加入者不够信任，为了让分公司管理层将利益与总公司捆绑在一块，才会放出部分分公司股权。
等过了这个坎，速腾商贸站稳脚跟，对于起家帮助打天下的有功之臣，可能会释出一点点股份，但那个股份肯定会非常微薄，百分之一，还是零点几，也就是意思意思，绝对不可能达到百分之四十之多。
风险与机遇并存，就看他们怎么选择。
“分公司的管理有什么说法吗？”他思来想去，提出了一个问题。
“组建董事会！拥有股权的分公司总经理担任董事长，总公司派出董事，不参与公司经营，例如风投公司。”关飞马上给予了正面回答。
风投公司！
所有人马上想到了这个概念，确实，像这样的经营模式，就很像是风投公司进行风险投资。
想通了这个道理，许多人就心平气和了。
“这点可以写入合同吗？”江泽水已经下定了决心，马上追问道。
“今天我所保证的内容，都会在合同中明文列出。大家可以找来各自的律师，认真鉴定其中是否有问题，等确定以后，我们再正式签约。”关飞平静地答道。
会议室内的气氛，在最初的激动之后，渐渐趋于理性。
他们也认识到，今天来，其实是获得了一个太宇科技给他们的创业机会。这个意义，远大于他们找到了一个新东家，直接关系到他们下半辈子的前途，每个人都更加认真。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在座的都不是职场新人，思路非常清晰，对于市场的险恶认识也更深入，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
关飞全都给与了正面回应，没有丝毫闪躲。
这种态度，也让在场的人感到很满意，对于公司的诚意也有了更深的体会，会议室内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整整一上午，所有人都在向关飞提问题，说话也越来越直接，有些还非常尖锐，但他们都得到了相对比较满意的答复。
到了中午，也没人提议去餐馆，就在太宇科技的大食堂就餐。
“于总！”
江泽水端着餐盘，找到了他上午认识的一位新朋友，坐到他身边，用筷子刨了刨饭，低声道：“你上午有何感想？准不准备入股分公司？”
“这个啊，我还要考虑考虑……，毕竟投入太大了。我干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攒点钱，要是赔了就只有睡大马路去了。可是这个机会也很难得，我也正在发愁呢。”于总是一家商贸公司的销售总监，正话反话都让他给说全了，但等于啥都没说。
都是老狐狸，哪有这么快表态的。
“我准备入股！”江泽水不想跟他绕来绕去，眼前这人对他很重要，所以不妨把话说透，他放下筷子，目光坚定地望向于总，“我不想再给人打工了，心累！干得好，那是应该的，上面给你一点奖金就打发了。销售不好，那就是大罪过，公司上上下下都指着鼻子骂，这种日子我过够了，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哦？老弟好气魄，我就不行了，哈哈哈哈……”于总愣了一下，继续打着太极拳。
江泽水不去理会他躲闪其词，自顾道：“我想拿下旧金山分公司总经理一职。听说于总的路子，就是在那里。股份方面，如果有人跟我一起搭伙，我只占百分之二十五，剩下十五可以让给商业伙伴，出资方面，也是大家按比例分摊。就不知道于总有没有这个兴趣？”
分股？
于总眼神闪烁，对这个提议有些兴趣的样子。
如果总公司比照风投，不参与公司管理，那么剩下的股份，就可相当于百分之百来考虑。
江泽水自己占百分之二十五，其实已经相当于百分之六十二点五的股权。于总也就只分到了百分之三十七点五的股份。
但相应的，他的出资额也少了，风险也小了。
这就是股份公司现在如此风行的主要原因，减轻自身经营压力，分散风险。
“我在旧金山也是有些渠道的……”他食不甘味地点了点餐盘，貌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可以作为股权计算！”江泽水马上跟了一句。
“投入不是问题，关键是这个生意，我们能赚多少！”于总终于不再回避了，正色回应道，“要是这生意，一年也就赚几十万，那我们放弃现有职位，相当于重新创业，值得吗？”
“总公司只要了百分之三十的卖场柜台，我们完全可以靠当地货源，组织销售。又有街机这种热销货，就相当于总公司给了补贴，经营风险已经很小了。要是连这点险都不敢冒，那我们这辈子成就，也就仅止于此了！我不甘心！”江泽水面沉如水，狠狠地戳了一下餐盘，将饭团捣得稀烂。
“兄弟一定想做，那我倒认识一位朋友，是在当地经营超市的，不如把他也拉进来，咱们三方投资。我让出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再拿百分之三出来，这样风险就更小了。”于总试探着说道。
“成交！”江泽水兴奋地伸出手。
于总呵呵笑着，也跟他紧紧握在一起。
股份大头在总公司手中，他们都不怕对方会坑了自己。人一辈子能遇到几次发家机会？如果不能及时把握住，错过以后，可能就再也碰不到了。
两人都是职场精英，这点决断，还是有的。
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电子积木，全球出击
“这就是电子积木？”
下午的会议进行很顺利，有人中午就离开，但大多数都留了下来。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争，江泽水和于总抱团，拿下了旧金山分公司一职。
他们两人有成熟的销售团队、有现成的铺货渠道，而总公司当即兑现的一张一百万美元支票，以及将美国西部街机销售转给速腾商贸旧金山分公司，更是直接稳住了他们的心。
算上他们自己的资金，总投入三百多万美元，在旧金山买不起一家商场，但租下一家卖场已不是问题。
光是每年的街机销售，就足以弥补卖场租赁费，剩下的就是选择新的项目，充实卖场。多卖一点，都是他们净赚，这就打消了所有人的最后一丝顾虑。
众人都有自己信任的律师，在律师团队们的共同协助下，一份责权分明的合约就此出笼，双方都满意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部分没有参与股权的销售精英，在慎重考虑之后，也加入了各个分公司。
他们也是有自己销售渠道的。
江泽水、于德海两人，在经过认真考量之后，也从中选了一名在旧金山有销售网络的销售人员，加入旧金山分公司。三个人，算上另外一个投资人，公司在旧金山地区已经拥有一个不错的网络。
其他没被挑中的销售人员，或是进入总公司，或是离开，一时间，会议室内就只剩下内部人员。
这时，关飞才拿出了公司的两个未来新产品。
关于电子积木的介绍，他录制了一段视频影像，甚至还客串了一个电视销售广告。
视频中，他穿上了白大褂，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画外音中，隆重介绍道：来自美国的希尔龙博士多年从事幼儿教育研究。希尔龙博士在研究中发现，幼儿在两到七岁的时候，是他们智力发展最佳的阶段。希尔龙博士在尝试过多种教育手段之后，发现了一种新的教学玩具，可以寓教于乐，让孩子们在娱乐中，学会更多知识，这个产品，就是电子积木！
画面中，由远及近，飞快地推出了电子积木的正面影像。
在座观看的江泽水等人，全都哈哈大笑。影像虽然制作粗糙，可这种推销模式却让他们深受启发。
这段影像中，他们看到那密集式轰炸宣传，不断出现的“五八八，现在购买，只要五八八，马上拿起您的电话来，打电话到xxxxxx，只需要五八八元，最新款电子积木就可以买回家！”，让他们看得怦然心动。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电视购物，但绝对算不上一种成熟的销售模式。
然而通过这段影像，他们却看到了一种新奇的销售方式，类似于洗脑，不断地语言轰炸，对产品质量、效果进行反复强调，让购物者在冲动之间，就将之购买下来。
江泽水和于德海在爆笑之余，相顾一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于这个广告策划的认可。
给他们完整的策划，他们能请专业人士，将广告制作得更精良，但想出这个策划本身，却是他们做不到的。
而影像中，电子积木的实拍效果，也令他们非常满意。
这的确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产品，而且千变万化，对于在座都常年从事玩具销售的精英们来说，一眼就能看到它的价值。
随后的变形金刚，更是让这些大孩子们欣喜若狂。
投影中，那个时而是战机、直升机，时而是机器人的造型，让他们两眼发热。
科技是人类进步的基石，科技与幻想相结合，就是科幻。
机器人都只是人们的想象，一款能从飞机、汽车、轮船变换形态为机器人的设计，简直是让他们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仅仅如此也就罢了，由于飞机、汽车、轮船的造型很多，因此这款玩具的玩法就更多样。
救火车、警车、医疗车……，喷气式战机、螺旋桨飞机、直升机……，游艇、风帆战舰、炮舰……
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不可思议的，是影像中展示的一种合体功能：凑齐某一系列变形金刚，就能合体为一个大型机器人。
影像中出现了一个由挖掘机、吊车等五个变形金刚，合成的大力神，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是要突破天际啊！
要是孩子们喜欢上了这种玩具，那一买就是买好几个啊，起码同系列的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大力神就是五个，影像中还展出了几种设计样稿，有合体而成的航空母舰、宇宙飞船、恐龙……
别说小孩子了，连他们这些常年接触玩具，童心未泯的大人，看了都垂涎欲滴。
太宇科技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看起来如此简单，却又这么有新意的创意，全世界那么多的玩具厂商居然都没发现。太宇科技推出一项也就罢了，一推就是两个，让他们兴奋难耐之余，又有些难以取舍。
电子积木、变形金刚都是好设计，以他们的专业销售眼光判断，都能在市场上获得极大好评。
但这两个市场又有些重叠，都是对准了幼儿。
要推销出去一种，在座的销售精英有无数种办法做到，但同时卖出去两样，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抢市场？
“关总，民用电子方面？”
视频戛然而止，在座的销售精英们激动万分，却又意犹未尽。他们只看到了玩具，可还没看到关总宣称的“划时代的音响”，都是心痒难搔，忍不住高声喧哗起来。
关飞在台上笑着双手下按，让大家安静。
“那款音响，其实我们已经做出了样机，可这是公司未来十年、乃至数十年的拳头产品。不是信不过大家，可在销售渠道正式建成以前，我觉得还是暂时不适宜公诸于众，请大家见谅！不过大家在看过这两款玩具之后，相信对我的保证会有更大信心。所以只要好好做，大家都会前途无量！”
这话虽然还不能让人满足，但已经达到了效果。
江泽水、于德海两人在看过了公司即将推出的电子积木与变形金刚之后，已经对关飞的眼光，有了足够的判断和信任。
不管关飞话里还有多少夸张成分，但只要达到变形金刚一半的程度，他们就敢保证生意兴隆。
几名当时不敢参股，只想当打工仔的销售人员，在看到这段影像之后都后悔了。这哪是公司诳他们的钱，根本是公司在想法带他们玩好不好，这种发财的机会，错过就是众生悔恨啊！
对于最开始愤而摔门，以及后来感觉不太满意离去的几名同行，他们都有种窃喜。
傻子，放着如此千载难逢的机遇，却擦身而过，未来等他们醒悟过来，不知道会多么懊悔。
没机会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机会却错过。
那种感觉，才像蚂蚁噬心一般，让人痛不欲生……
……
旧金山来了一批新华人，他们以准备在这里定居，为孩子寻找好的就读学校为理由，不辞辛劳地挨个走访了所有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每到一所学校，他们都会在看过学校教学环境之后，大加赞赏，然后向学校赠送一批名为电子积木的新玩具。
据说，这是香港才研发的一种新玩具，对于辅助孩子成长，初步接触学习电子知识，有很大帮助。
随同玩具附赠的，还有各种趣味电路组合图。
对于这些人的赞助，校方都是高兴的，并在弄懂了电子积木的原理以及使用方法以后，也是极为兴奋。
这些东西名为电子积木，其实完全可以作为课堂教学的一部分，让孩子们在动手中，学会一些简单的电学知识。这正是欧美提倡的寓教于乐，素质教育的大好教具啊！
校方在接受这批玩具之后，马上进行了小范围试用。
果然效果极佳！
孩子们对这些电子积木兴趣盎然，每堂课只要有电子积木在，他们就会特别专注。为了争抢，孩子们还会吵成一团。通过这简单的玩具，孩子们对于手电筒、电灯等等各种电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教学成效非常显著。
就在学校满意这些玩具的效果时，报纸上也出现了关于电子积木的文章。
撰写人是一名儿童教育家，他对市面上新问世的电子玩具进行了研究，发现其对于幼儿、乃至十二岁的少年都有着极大地帮助。
文章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其中引用了许多数据。
人们对于这些数据不太看得懂，但他们能看懂文章最后的结论：这是一款非常适合于小孩子大脑发育的玩具。如果从幼儿时就开始玩它，孩子大脑经过长期锻炼，会变得更聪明。
就在人们半信半疑之间，从巴黎也传来了这种电子积木的赞誉。不少欧洲教育学家，对这款玩具也是大加赞赏。
好吧，不光是美国，连欧洲教育家都对这款产品有着极高的评价，想来应该是一种好东西。
那么在哪有卖的呢？
有线电视网的购物频道给他们带来了福音，原来可以通过电话购物，买到这款产品。
随着购物频道上，一位大胡子科学家喋喋不休的夸奖，数以百万计家庭观众都知道了，一款名为电子积木的新玩具，已经正式登陆美国。
而那句“只要九十九美元，只要九十九美元，就可买到帮助您孩子成长的电子积木”，更是时刻萦绕在他们耳边、脑海。
孩子们通过电视，都知道了有这么一款非常好玩的玩具，哭着喊着让父母买给他们。
十几岁的少年还好说，大人会让他们自己去打工，赚了钱自己去买。但对那些几岁的小朋友，家长们实在忍不下心，于是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视购物的号码。
美国的家庭都是大家庭，通常不止一个孩子。
于是，一个家庭买几套电子积木也成为了一种常态。
随着越来越多的家庭购买了电子积木，这股风潮又随着广告、报刊宣传等手段，传向了纽约，并在更大范围扩散开来。
如同是遥相呼应。
美国这边的热销，经过媒体放大，又传回到欧洲、日本。特别是极其崇拜美式教育的日、韩，这种电子积木的大名已经是如雷贯耳，销量顿时陡增。
不知不觉间，电子积木已经由一款产品，变为一种文化、一种潮流。
也许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纵，当某个地方的热度渐渐消退时，这种狂潮又会在另一个地方骤然爆发开来。每一个爆发点，带来的销售狂澜，又会影响到原来的地方，达到叠加的效果。
电子积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火遍了全世界。
这种火，已经超出了幕后人士的估量。他们初期投入的炒作资金，其实并不高，只是很有效，利用了此起彼伏这个宣传手段，你方唱罢我登场，轮流将舆论推向更高峰。东边带东西边，西边影响东边的方式，不断将宣传口碑向更多地方扩散。
美国的影响力，又使得这种深受好评的新玩具，迅速传遍其他国家。许多没有速腾商贸在操纵的地区舆论，已经不需要再去煽风点火，当地媒体自动地对这种产品进行着鼓吹，甚至上升到一种素质教育的高度进行广为宣传。
欧美亚，三角地点相互影响、叠加，电子积木可谓是一夜之间，传遍全球。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有了一种新玩具，叫做电子积木。
无数孩子翘首以盼，希望买到它。
与之相对应的，是香港这边，新成立的孩之宝公司掌门人潘美凤，面对着潮水一般的订单，应接无暇。
而新成立的，吸收了香港、美国、欧洲律师加入的庞大律师团队，也摩拳擦掌，做好了全球维权的准备。
背后出资的太宇科技、新时代、孩之宝都明确表示，只要涉及维权，哪怕打一百年的官司，也会坚持到底。而获赔资金，在扣除律师费之后，百分之八十都归律师团所得，剩下百分之二十，也会捐献给本港福利机构。
有这样财大气粗的支持者，这样高昂的奖励，律师团还怕什么，他们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向了全世界每一个角落，随时准备出击，迎战来自任何一个地方的盗版商。
第九十章研发？不，只是在学习
经过半年的律师战，小盗版商安腾仁平终于等来了法院最终宣判，他败诉了。
不过法院没有支持太宇科技提出的两亿四千万日元索赔请求，只是象征性让安腾仁平的企业，支付了十万美元、也就是两千四百万日元赔偿。
这点钱，连律师费都不够支付！
关飞却对此很满意。
盗版这种东西是非常让人头痛的问题，因为它其实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
君不见，自国家对外敞开大门以来，就持之以恒地在学习（仿冒）他国产品。从盗版软件到山寨手机，从随身听到平板电脑，无数全球顶尖企业，面对国内汹汹的盗版浪潮，也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偶尔才会抓住一个倒霉蛋往死里打。
像微软、苹果这种国际著名企业，都拿盗版没法，关飞难道还能比这些企业更厉害？
律师团打官司，可不是为了扫平盗版商，最大作用是全球正名。用强硬的态度、激烈的手段，让所有人都明白——看清楚了，这东西是我发明的啊，哪怕你买了盗版货，可你要清楚，我才是这种商品的权益所有人！
这样做的好处只有一个：突破专利限制！
对！
就这一个目的。
关飞不求收到多少专利费，但他通过自己抢先跨过门槛，成为该种产品的发明人，而抹杀掉发达国家用专利来制约后进国家的手段，从而堂堂正正进入该领域。
没有专利就没有专利，我收不到专利，但你也别想用专利来限制我！
就目前来看，这种战术还比较成功。
《太空侵略者》由于影响巨大，全世界都知道这是太宇科技率先发明，所以尽管盗版商横行，可大家都在闷声发大财，没有谁跳出来说自己才是《太空侵略者》的最初研发者。连带着，让街机的框体设计、面板布局也顺利通过了各国专利局的审核，名正言顺成为太宇科技名下专利。
而第一起专利维权的胜利，也让太宇科技开始陆续收到一些小厂家的专利授权申请，多多少少可以弥补一些专利官司的支出。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一些家庭作坊式企业，向市场偷偷摸摸出点货，电子积木暂时还没有大规模的竞争对手出现。
电子积木销售良好，潘美凤也充满了干劲，每天玩了命地工作。这让周小山很是抱怨，表示现在要见她，比见关飞还难。见了面三句话不到，就会说到孩之宝，说到电子积木、变形金刚。
潘美凤连听抱怨的时间都没有。
电子积木现在太火了，来自全球的订单滚滚而来，首月十万套订单已经接满，新订单已经延续到两个月以后。
产销分离以后，她只管生产，然后以每套四十九美元的价格打包批发给速腾商贸。但为了这个批发价是离岸价格，还是到岸价格，同一体系的两家公司也是争论不休。
潘美凤当然希望是离岸价。
所谓离岸价，就是厂家将货物送上船，责任就到此为止。船运、中途损失、码头装卸、到岸分销等等一系列支出，厂家就概不理会。如果以离岸价计算，这四十九美元就近乎于净收入。
而速腾商贸当然不干。
都是做这一行的，塑料组件制造成本大家心里都有数，即便嵌入电子元件也多不了几个钱。一套零售价九十九美元的电子积木，实际制造成本只会是十几港币，合三美元左右。
照离岸价计算，孩之宝利润就高得离谱。而他们商贸营销，还涉及到前期请专家造势、广告宣传，投入远大于厂家。
对于潘美凤的计算方式，他们坚决不能接受。
关飞对双方的争执只是旁观，偶尔劝一下和。不管这笔钱进了谁的口袋，最终都是他的。
孩之宝也好、速腾商贸也好，都是为了建立一个完善的民用产销网络做的布局。
只要不亏钱，就够了。
终归是玩具项目，能消化的电子元件数量，只是军分区月产能的一个零头都不到，他的注视重心本不在此。
他的关注点，集中在新时代正在开发的几种音响制品上，那才是未来大量消耗元器件的重头戏！
……
和江泽水在九龙巴士上相遇的前玩具企业工程师徐家俊，正紧皱着眉头，面对着一张设计图苦苦冥思。
凭藉着多年的实践经验，他轻易地通过了招聘，已经辞去在玩具厂的职务，来到了新时代。
新时代并不是在太宇大厦内，而是在相距几百米的地方，另外租用了一整栋大楼，重新进行装修。在一到六层进行厂房改造的时候，公司已经在八楼，将他们这些新加入的设计人员，组建为三个设计团队，购置各种研发设备，分别拥有了自己的实验室。
所有的设备都非常精良，由此可见公司对他们的求贤如渴。
而一进入公司，就肩负起公司未来产品研发的重担，也让所有的设计人员诚惶诚恐，恨不能拿出毕生所学，让公司认可他们在专业技术方面的能力。
江泽水所属的团队，负责的项目是便携式单放机，以后的正式产品名称为随身听。
他因为较高的电子研发能力，而荣升为项目组副组长。
在这里，他终于体会到了真正开发一个项目的乐趣。和随身听复杂的结构相比，以前他开发的那些电子玩具，简陋得不值一提。而多年的一线工作经验，让他也意识到，自己开发的这个项目未来会有多大前景。
想到以后随身听广阔的市场，他就激动地知道，自己的名字，很有可能因为这个产品，而永远地载入电子科技史！
期望值越大，心理压力也越大。
这样一款划时代的产品，即将出自自己团队设计，这既是一种激励，也是一种莫大的精神压力。
如何设计出一款完美的电子产品，成为积压在设计团队每个设计师心中，那沉甸甸的重担。
香港的电子玩具很有名，但其他电子产品设计能力几乎为零。
这里没有高质量的声学实验室，没有雄厚的技术积累，徐家俊等人在刚接手这个项目时，甚至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尤其是公司给他们项目组规定的随身听指标，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
长十三厘米、不超过十四厘米，高八厘米、不超过九厘米，厚度不超过三厘米。
这个尺寸太严苛了！
一盘音乐磁带，长就达到了八点几厘米，而厚度就差不多一厘米。这等于随身听正面基本就被磁带所占据，所有的机械传动部件，以及电路必须压缩到磁带背后，一个略比磁带大一点点的狭小范围之内。
徐家俊从来没有开发音频设备的经验，面对着图纸，完全是一片茫然。
项目组的成员都傻了，他们满怀雄心壮志而来，等公司真正给他们安排研发项目，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个项目多有潜力，可他们就是做不出来，一张图都画不出来！
许多人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没有能力从事真正的产品研发工作，可能适合他们的，只能是做些简单的电子玩具。
徐家俊也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但还咬着牙坚持。
好在公司没有难为他们。
公司给他们找来了大量的音频电路图纸、功放电路图纸，以及机械传动机构的图纸。还有现成的合适录音机、台式录音机的整机、散件，供他们分析研究。
就这样，他们走上了一条艰难的研发之路。
有了可以参照的对象，这些惯熟于抄袭、仿冒的老手们，总算是找到了思路。
一张张草图画出来，又一点点修改。
机械结构首先照搬盒式录音机的，然后再根据尺寸，计算过传动数据，进行大改。
盒式录音机是扁平的横置布局，按键都是下按式。随身听可以视作是一个立置的盒式录音机，那么原来的按键方向，就等于是侧按，很不顺手，所以应该改成顺着机身方向，向下按。
一个按键动作改变，那么整体机械结构也会大改。
所有的设计员们，从机械传动件的厚度、宽度，挖空心思去抠、去减。为了节约空间，他们还要尽量减少传动部件，各种传动零件也会进行修改，在保证传动效率、强度的同时，尽最大可能去缩小体积。
徐家俊眼前这张图纸，已经是他绘制的第十二幅。
对比最初版本，那粗大笨拙的结构，这一版已经相当精巧，可他还是不太满意。
徐家俊揉揉酸涩的眼睛，决定稍微休息一下。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咖啡，端着杯子走出设计间，来到外面的样品陈列间。
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录音机。
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录音机通常体积都很庞大，因此家庭用录音设备的正式名称通常为台式音响，由录音卡座、收音机、均衡器、功放等共同组成一个巨大的箱体。
小型的也有，那就是盒式录音机和车载录音机。
这两种从结构上来说，都是一回事。盒式录音机是一个扁平的长盒子，正上方有一个可以开启的塑料盖板，打开后，可以将音频磁带放入，自动卡紧，然后合上盖板。
车在录音机就是一台嵌入汽车仪表盘的盒式录音机，只是进带机构略有不同，是一个开放式口子。进带口有一个自动传输装置，卡带送进去，触动机关，传输装置将卡带送进去，自动卡紧。
这两种录音机的机械结构他已经很熟悉。
徐家俊转过身来，望着一张铺锦桌面上新送来的录音机，眼中透露出了一种迷醉的眼神。
这台新送来的录音机，是另外一个研发小组的开发项目：手提式卡带录音机！
虽说同是项目开发，那个小组就比他们轻松多了。
这个手提式卡带录音机，上面直接给出了图纸，他们只需要照着图纸将其组装起来就好。这种工作，就是一般的技术人员都能做，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而且手提录音机的机芯，也是从大陆送过来的成品。
和他们随身听小组苦哈哈地研发过程相比，手提录音机小组简直是太幸福了。
徐家俊走到展台前，伸出右手食指在那台手提录音机上方，开仓健一按，下方磁带仓门锁扣松开，啪地一声迅速弹出。
他若有所思地关上仓门，又按下开关，仓门再次弹出。
不需要研发小组将这台录音机大卸八块，边上就放着它的散件，还有一个拆开的机芯组建。
这种机芯，其实和他们将要研发的随身听设计思路完全契合！
机械传动结构、按键方向、走带机构、卡带锁死设计，设计思路都达到了他心目中的完美标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将这款机芯缩小尺寸，就可以直接用于随身听！
徐家俊反复开合了许多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他已经明白，公司让他们开发随身听，只是测试他们的实际工作能力。通过这台手提录音机，他就明白，公司早就有了完善的设计图纸，手提录音机如此快拿出来，就是让他们开开眼界，有一个明确的参照物，明白如何设计一款随身听。
否则，要是真的把希望都寄托在这批毫无经验的研发人员身上，可能一年半载都拿不出成熟的产品来。
至于如何缩小功能电路的尺寸，其实这台手提录音机也给出了答案：那就是大量使用集成电路！
在这台一尺半长的手提录音机中，就使用了十几种专用音频集成电路，将许多音频功能电路浓缩在小小的集成块中，然后与其他辅助电路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功放音频系统。
而据他所知，这些音频集成电路也是来自于大陆。
徐家俊打开仓盖，这次没再关上，而是从边上的盒子里，翻出一盘磁带，送进了带仓，这才关闭仓盖。
按下播放键，首先是短暂的空白走带时间。
他侧耳仔细辨别，录音机两侧喇叭没有发出熟悉的电流杂音，非常安静。
几秒钟以后，音乐声由小及大，缓缓响起。
“送君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儿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轻快地乐曲声中，传来了邓丽君欢悦的歌声。
徐家俊以前没从事过音乐电路开发，也不是什么金耳朵，但他也能明显听出，这台手提录音机的音响效果极好。高音快速，低音有震撼力，音频毫无拖泥带水之感，非常清澈。
这样的一台录音机，所展示出来的音乐表现力，丝毫不弱于台式音响！
他又一次长长地叹息。
在他看来，这台手提录音机，自然是大陆研发人员设计开发，瞧瞧人家的作品，再看看他们举步维艰的研发道路，他曾经以为见多识广的那么一点点优越感，再也无法保持。
在邓丽君动听的歌声中，徐家俊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不是什么资深研发人员，能被公司看中的，不过是他多年从事电子产品开发的技术功底。真要说研发能力，大陆那边更是深不可测，根本不是他可相比。
不再好高骛远了，还是老老实实当一名技术专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