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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你是真巫,我是真神

    “兀冒,阵前发生了那样的怪事,你他娘的跑哪儿去了?”

    盯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巫,阿巴泰不觉就皱起来眉毛。

    老实说,若不是先帝遗训,出征时每个军阵都必须至少要有一个巫随军,而且一旦发生怪人怪事,巫没有抵前去看清楚然后回话过来,大军不准有任何异动。

    就凭他,早他娘的一马当先冲将出去,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先一刀砍过去再说!

    而且不知道为何,阿巴泰从小就对部落里这号被称之为“巫”的人,一向横眉冷对,嗤之以鼻。

    至于是何道理,直到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女人,阿巴泰才算似懂非懂地搞明白了:

    或许,从小他看到的巫,都是部落里男男女女的宠儿,尤其是那些成熟了的丰腴女子的宠儿缘故吧?

    那种众星捧月的样子,怎么能落在那样的一种男人身上呢?

    那样的殊荣和拥戴,应该落在像他这样的部落勇士身上才对!

    只可惜,尽管有时恨得牙痒痒的,刀把子都捏在手中了,他也只能干瞪眼,即便是看到他自己的亲娘,有时也对巫露出那般亲热的神态。

    巫,他可以不喜欢,但绝不能轻易动他一根手指。

    不然的话,别说部落长老饶不了他,他自己的爹娘也绕不过他。

    尽管是上上下下都有各种训令戒律护着的巫,面对阿巴泰这样的皇子和草原猛士,兀冒也还是心里时常发憷。

    眼见阿巴泰神色不对,兀冒赶紧扬了扬手里的千里眼道:

    “贝勒爷,兀冒没有闲着,兀冒一直站在马背上,盯着那怪头怪脑的人看了许久哩!”

    阿巴泰鼻子一哼道:

    “看了许久,那你看出了什么名堂?”

    兀冒摇摇头,神游万里道:

    “看出了一些,但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兀冒很是奇怪,那阵前的怪人,*******似乎、似乎也是一种大马,还是不吃草不用喝水的大马。所以,他好像对我们一点都不害怕!”

    不吃草不喝水的大马,这世上有这样的神马吗?

    阿巴泰尽管嘴里不屑地撇了一下,但心里到底还是警醒了起来,想到自家老爹的惨状,终于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了一些后怕。

    还好只是上去了两个百人队,到时将消息强行压下去,想必也不会传到多尔衮耳朵里去。

    想着,阿巴泰终于盯着兀冒开始将他视作巫一本正经地问了起来:

    “兀冒,阵前出现怪人怪事,这是你巫的事情,你预备怎么做,可想出什么法子没有?”

    兀冒顿时两眼放光,仿佛一下子就进入到了他巫的世界当中,手舞足蹈道:

    “贝勒爷,千里眼兀冒已经看了一遍,太远了有些看不清楚。待我也一人一马上前近看一番,当会看出他的跟脚来路。”

    什么,你也要一人一马?

    阿巴泰顿时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

    兀冒这个人死不死的,他其实一点也不关心。

    可他到底是一个巫,万一不知死活地装楞过去让人家给弄死了,传到多尔衮耳中总是说起来不好听啊!

    见阿巴泰突然不说话了,兀冒也猜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傲然地一笑道:

    “贝勒爷直管放宽心,兀冒是草原上的巫,自有草原的狼神护佑,那怪人若也真是汉人的巫,兵将对兵将汉人不行,巫对巫,兀冒那就更不怕他了!”

    阿巴泰一听觉得十分有理,这才点头道:

    “那你去吧,兀冒,拿出你身为我大草原巫的行头,瞧瞧清楚阵前到底是怎样的咄咄怪事——”

    说着,他扭头又对一直不声不响的甲蒲子道:

    “你跟着过去,将抵在阵前的那几个牛录,所有的神射手都抽出来,远远吊在后面以防万一!”

    甲蒲子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指了指一身巫衣装扮的兀冒道:

    “旗主,除了抽调神射手,另外还是给他找一件软甲吧?”

    阿巴泰看了看一身单衣的兀冒,于是点头少有慷慨地对他的一名亲卫大手一挥道:

    “顿巴,将你的软甲脱下来且先借给他!”

    顿巴怔了怔,虽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解下自己的软甲,一把扔了过去,同时在嘴里再三叮嘱道:

    “兀冒,你得好好的给老子回来,老子这身软甲,可是花了重金才打造出来的!”

    兀冒撇撇嘴,手里下意识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只有他自己懂的鬼画桃符,偷眼看了看阿巴泰,嘴里不屑一顾道:

    “顿巴,若不是贝勒爷一番好意,你这软甲我兀冒摸都不会摸一下。若论刀枪不入,再好的软甲,也抵不过我这一件巫衣!”

    甲蒲子怕阿巴泰发怒,急忙出声催促了一句,方才将兀冒强行扯走了。

    来到阵前,将几个牛录中的所有神射手都挑了出来,兀冒就一副急吼吼的样子,等不及神射手布阵,便一鞭子抽在自己的马屁股上,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孟远掌控着油门,正缓缓地向大军阵前滑行着,冷不防就从对面乌泱泱的大军阵前,冲出一个孤零零的唐吉可德似的人物。

    眯眼细看,孟远不觉有些发愣,扭头道:

    “罗恩生,这鞑子怎么也有不像鞑子的人呢?瞧他模样,总该不是来送信和举白旗的!”

    罗恩生两眼一眨不眨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嘴道:

    “将军,他是一个巫。不派兵将过来了,派一个巫,怕是专门来对付将军的!”

    说着,他居然也莫名其妙地瞅了一眼孟远,眼睛里好像趁机也好好地将他好一番打量。

    要知道,若没有这个噱头,打死他也不敢这样直眉楞眼地盯着这个杀神看啊!

    孟远一听,顿时摸着下巴,玩味地笑了:

    “巫,呵呵,还真把老子划拉到装神弄鬼的行当中了?”

    正嘀咕着,兀冒一骑绝尘,已然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

    “呔,我乃草原大巫,真名兀冒是也。你若也是汉人之巫,速速报上名来!”

    兀冒倒也不傻,在十丈之外就扯住了缰绳,然后将胯下大马牢牢定住,嘴里一面喊着,手底下一面不停地画着桃符。

    看着眼前这个鞑子的巫,尤其是他脸上那兴奋得有些异常的红光,孟远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兀冒,这名字真他娘的拗口。呵呵,你若是真巫,老子就是真神,专治像你这样装神弄鬼的鼠辈!”

第62章、令行禁止懂不懂

    随着话音,孟远手底下油门猛然轰起,毫无征兆地冲着兀冒便狂飙而去。

    这下,别说兀冒,就连坐在车上身为自己人的罗恩生,都是猝不及防,前仰后翻,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兀冒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怪人,刚刚打了一个照面,便驾着他那匹同样怪头怪脑的“大马”,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看他架势,似乎是要冲来活擒自己啊——

    兀冒虽然是巫,但首先是一个鞑子,仅仅愣了愣,便一个转身,拨转马头,没命地向回跑去。

    后面压阵的百多个神射手,很快也觉察到了异样。

    可是等看清楚状况,却谁也不敢轻易放箭。

    因为,正在拼命打马而回的兀冒,正好将追他的那个怪人怪“马”给挡在了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都是突然起动的一车,一马,很快就在速度上比出了优劣——

    仅仅轰了十下油门,孟远便追上了兀冒。

    兀冒顿时脸都吓白了,不顾一切地将手中攥着的法器,漫无目标地扔了出去,嘴里就叽里咕噜地念起了咒语。

    只是可惜,还没念出声来,一只大手便斜刺里探出,扯着飞舞的缰绳猛地一顿,胯下大马唏律律便是一声嘶吼,硬生生的转了一大圈,整个马身顿时掉了一个方向。

    “捆了,别弄死他,老子有大用——”

    没等兀冒反应过来,他就在急停的马背上前仰后翻,又被一巴掌给拍下马来。

    紧接着,就在罗恩生忙不迭地爬下车去捆兀冒的瞬间,孟远早已松开车把,猛地刹住车来,抬起枪口,望着对面数百米之外的箭阵毫不留情地扫射起来。

    一见兀冒竟被敌方直接活捉而去,近百个被集中起来的神射手这才放开手脚,不管不顾地便是照着孟远攒射而来。

    可惜,他们仅仅快了半步,一阵箭雨倒是射了出去,但却转瞬便被后发先至的弹雨更加狂暴地覆盖。很多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马蜂窝。

    抵在前阵稍后数百米远的两个牛录,六百双眼睛,顿时变成了满眼的匪夷所思和极度恐惧。

    就在这时,一串急促的牛角号声一下子救了他们。

    收拾完离他最近的神射手箭阵,孟远刚刚掉过枪口,还未调整标尺,眼前能肉眼看清每张脸上毛孔的所有鞑子兵,全都撒丫子不见了。

    紧接着,在数里地之外的整个满清大军,也开始偃旗息鼓,催动着滚雷般的马蹄声声,竟自转身也跟着远遁而去……

    “将、将军,建、建奴鞑子兵他们、他们居然跑了,将军一个人、一个人就吓退了千军万马?”

    罗恩生难以置信的不停地揉着眼睛,嘴里哈哈大笑着,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孟远也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给彻底弄糊涂了。

    这、这他奶奶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是眼前是明军,或者干脆就是已经交过手的大顺军,自己一个人凭借着霹雳手段和神秘光环,出其不意地吓住他们还能理解。

    但巅峰期的满清八旗兵,竟然也在这一阵弹雨之下被吓退了,实在让他难以想象啊!

    怔忡半晌,孟远摇摇头,赶紧收摄心神,也开始准备撤退了。

    不管想不想得通,总之自己的目的和战术目标,已经达成,现在依然还不是可以高枕无忧停下来发呆的时候。

    于是,他赶紧调转车头,望着犹自摁着兀冒傻了一般的罗恩生喝道:

    “罗恩生,别愣着了,快,去把他的马牵过来,赶紧走人!”

    罗恩生这才一激灵,起身跑去牵马。

    战马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像士兵一样有一种固执到本能的纪律性。

    除非是炸营或者完全马惊,一般情况下,只要它看见主人还在旁边,无论是不是在马背上,它都不会轻易跑走。

    将兀冒连人带马紧紧地拴在车后,往后走了没一会儿,一匹大马又斜刺地插过来,兴奋不已地疯颠颠跑到兀冒的马前,好像看见了老友一般凑上去耳鬓厮磨起来。

    兀冒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他认识的同在镶黄旗里面另一个部落的勇士阿图鲁达。

    虽然被栓了双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挺念旧,嘴里第一声便喊道:

    “阿图鲁达,你、你怎么还在这里,跑,快跑!”

    谁知,阿图鲁达根本就没有将他当做老熟人,咧开大嘴就是傻呵呵地一笑,竟然一扭头,又对着两个敌人发出了叽里咕噜的招呼声。

    直到这时,兀冒方才意识到,这个曾经如雷贯耳的草原勇士,很可能也像他一样,不仅被人家俘虏了,而且还失魂了。

    “将军,这个狗鞑子竟然还在这里溜达,现在鞑子大军尽走,留着他也没用,直接砍了吧?”

    孟远不置可否,还没说话,兀冒突然在后面叫了起来:

    “汉人巫,方才兀冒已经见识到你恐怖法力,你的巫不是我的巫所能匹敌的。这阿图鲁达不是巫,你、你不能再以巫杀他!”

    呵呵,没想到他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有闲心为别人求情,他哪来的底气?

    不过,能做到这点,在鞑子里面倒是少见。

    孟远哼了一声,忽然停下车,对罗恩生一扭头道:

    “下车,将这个四处晃荡的鞑子也拴在车后。另外,顺便再给他一巴掌,掌掌嘴,教教他怎么做人!”

    罗恩生顿时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地飞身下车。

    “啪……”

    “啪啪……”

    几声掌掴之后,罗恩生兴冲冲地坐回到了车上。

    孟远横了他一眼,问道:

    “打了几巴掌?”

    罗恩生眉飞色舞道:

    “三巴掌,将军,小人气不过,又顺手给了那个疯鞑子一巴掌!”

    嗯,孟远点点头,忽然出其不意道:

    “打得很爽吧?”

    “既然这么酸爽,肯定还不过瘾,那就给自己也来一巴掌吧!”

    啊,罗恩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愕然道:

    “将、将军,小人、小人奉令行事,哪里、哪里做错了?”

    孟远哼一声,忽然正视着他道:

    “我叫你打一巴掌,你打了三巴掌,你说你错在哪里了?”

    “他奶奶的,令行禁止不懂吗?”

    “以后若想成为老子麾下的真正战士,忠诚是第一位,令行禁止就是第二位的红线,最好给老子刻在心里时时牢记!”

第63章、史可法的愤怒

    “勤王,勤王,即便是只有我兵部一家人马,这勤王之师的大旗我宪之身为南京兵部尚书,哪怕是死也得死到皇上的身边!”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史可法不到大半天的时间,便以他兵部的行文,将勤王军令派人分头送到了坐镇皇家发源地的凤阳总督马士英,总督应天府、安庆府的吕大器,总督漕运的朱大典,以及被李自成击败而陆续进入淮扬江南江北之地的高杰、黄得功、刘泽清等诸多重臣名将手中。

    谁知,足足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晌午,居然应者寥寥,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哪怕只是到兵部来晃一圈都行。

    又等了半日,才有少数几个人派人回信过来,除了老调重弹不是身体抱恙就是突然扭了脚脖子。更多的人,则干脆连人带信鸟毛都没有一个。

    无奈之下,气得两眼通红的史可法,瞅着他自己亲手立下的沙漏,眼看其中的沙子已经寥寥无几,只好点起自己的本部兵马,打出勤王之师大旗,领着帐下急急拼凑起来的区区不足四千马步兵等,强行出了南-京-城。

    可别小看这区区四千人马,就这还是因为他在总管漕运、巡抚淮安、扬州等地,因为出色的支援了崇祯在北方的战事,而获得了赏识调任南-京-兵部尚书,才从各地转存而来的批文、奏章中得知,如今的大明早已摇摇欲坠,不堪重负了。

    于是,他才大着胆子上书皇帝,历陈当下兵事种种弊端,并力主作为朝廷后院的南-京-兵部,因地位和所处位置特殊,理应手中也有一支直属兵部的机动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谁能想到,他这一奏折和构想居然真的一言成谶,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反而派上了大用场。

    不然的话,他史可法就算再是忠君报国,他也不可能一个人单枪匹马,辗转千里去勤王吧?

    一出兵部地面,幕僚便都纷纷上前道:

    “大人,就咱们一家兵马,就算死也得死得轰轰隆隆吧?”

    “就是呀,大人,恳请大人收回不扰民成命,让大军号角响起,士卒也喊出号子来,多少也能壮壮自己的声威!”

    “大人,鼓角齐鸣、旌旗招展之下,说不定会有其他军镇一时羞愧,就此加入我等勤王之师呢……”

    史可法哪里不知他们心里真实想法,沉吟半晌,只好仰天一叹应允下来。

    可惜,从兵部出来一直快到出了城门,沿途除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和童子之外,几乎所有的衙门,居然都像约好了一般紧闭大门,索性连办公也不做了,直接关门大吉。

    这一路,可真是步步惊心啊!

    史可法走着、走着,忽然默默地泪如雨下。

    大难临头各自飞,天子殉国,大明真的就这样从此完了吗?

    不知不觉,大军便拖拖拉拉地走到了浦口。

    再往前走下去,可就真的离开南-京-城,能不能再回来,已经难以预料了……

    史可法不由自主地还是回过身来,扭头望着高大的城门,深深看了一眼。

    正在这时,前面忽然传了探报:

    何腾蛟的嫡长子何文瑞,在其部将万大鹏护送下,刚刚抵达南-京-地界,恰好与出城的大军在这浦口遇上了。

    而且,他们前来南京,要面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史可法!

    这可是可天大的好消息啊!

    史可法顿时精神大振,赶紧命人将何文瑞一行请了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第一个对他“勤王之师”号召发出了呼应的大明重臣啊,而且还是素有清名的何腾蛟何大人!

    谁知,何文瑞一看见史可法,还未说话,便嚎啕大哭起来:

    “尚书大人,家父、家父命我星夜兼程赶来,就是、就是要告知大人一声,天塌了下来啊,皇上、皇上已经在煤山之上投缳、投缳自尽了……”

    什么?

    史可法身子晃了晃,忽然戟指怒骂起来:

    “黄口小儿,尔、尔怎敢信口雌黄,将、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将出来?来呀,将他——”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又有多支人马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其中,更有史可法十分熟悉的声音,不停地远远冲他挥着衣袖大喊:

    “史大人,史大人,天子驾崩,社稷崩塌了啊……”

    史可法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一生谨慎,素有清名的何腾蛟,若不是得到确凿消息,他绝无可能亲派自己的嫡长子来与他紧急通报讯息的!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长叹一声,两眼一闭,泪流满面起来。

    紧接着,浦口方向的南-京-城门忽然也是一阵人喊马嘶,瞬间便后发先至,涌出了十几个文官武将,奔到史可法面前。

    “史大人,史大人,还好、还好你没有走远,武昌府那边左良玉将军忽然飞鸽传书,闯贼大军已经全线攻占京-城,皇上孤立无援已然、已然投缳自尽了!”

    孤立无援?

    史可法猛然睁开双眼,青筋毕露,面目狰狞,破口大骂:

    “说得真好,天子孤立无援!”

    “陷天子到如此绝境的,又是谁,是关外的鞑子,关内的闯贼吗?”

    “不,是你,是他,还有我——”

    说着,史可法将戟指大骂的手,忽然指向自己,怒不可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竟毫无征兆地攥起双拳,望着官道旁的一个亭子间的柱廊,恶狠狠地一头撞去。

    哐地一声,在场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哪里来得及阻拦?

    史可法正好撞了一个正着,当场便昏死过去。

    从南-京-城里出来的都是各部大员,当然能追出来的肯定又都是史可法的好友。

    这里面既有姜曰广、张慎言这样的贴心同僚,也有侯方域、刘宗周这样平日走得近的名流请客,甚至还有留守南京、提督军粮饷事务的监军、大太监高起潜等各方势力。

    至于从城外赶过来的几拨人马里面,又以凤阳总督马士英、芜湖的京营名将、靖南伯黄得功等城外各地大员为最。

    但明面上,只要有监军级别的大太监在场,一般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以他马首是瞻。

    所以,史可法一倒,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太监高起潜。

    高起潜倒也爽快,直接叹息一声道:

    “各位,大家伙都别大眼瞪小眼了,现在天都塌了,还是先将史大人弄回城里,等他醒了再在南边咱们这个留守的朝廷里面,召集大家计议吧……”

第64章、太子呢

    史可法睁开眼睛第一句话,便是毫不含糊地瞪着一屋子的幕僚、下属还有两三个要好的同僚道:

    “太子呢,天子驾崩,可还有储君太子哩!”

    这屋子里,现在除了史可法,就属高弘图官职最大,同时也是史可法十分敬佩和喜欢的一名清流。

    说起来,这个高弘图其实也算是这一朝蒙受皇恩的一个既得利益者。天启年间,他因得罪了魏忠贤而被罢官削职为民。崇祯登基后,被崇祯慕名重新征召入朝,而且一下子就给了一个左俭都御史,两年不到,又升为左都御史。

    但不知为何,魏忠贤就像他命里的克星,在左都御史位上,不知怎么他又跟魏忠贤撞上了,一下子又被削职罢官。

    好在他在崇祯的心里始终印象不错,魏忠贤一倒台,他马上又被重新启用,而且因为北方战事形势越来越不利于朝廷,崇祯便有了在南边朝廷早作打算的心思,于是就将高弘图作为一枚终于棋子放到了南-京-兵部,暂时给了他一个兵部侍郎的职位。

    这一来二去,原本就互有好感的史可法、高弘图,就渐渐成了莫逆之交。

    但是这一次因为勤王之事,两人有了分歧。

    分歧之处,倒不是因为高弘图也现在大多数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那样,要么就是拥兵自重,各打各的小算盘,要么就是消极怠工,不知前途几何。

    因为他很清楚,头脑也十分清晰,像史可法这样连一家手握重兵的大将都没说动,自己就一个光杆司令的兵部,就贸贸然地打出勤王之师旗号,说好听些是忠君报国,说不好听根本就是逞匹夫之勇,上去也不过白白送死而已。

    现在耳听得史可法睁开眼第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高弘图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十分高兴,从前的那个堪称大任的史可法史大人总算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史可法身上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不高兴的话题还是得由他来说出口啊——

    高弘图斟酌了一下,随即直视着刚刚苏醒过来的史可法道:

    “宪之兄,这句话我说了你不能再情绪激动。嗯,现如今最可靠的消息是,天子殡天去了,储君太子据说也没有逃出生天,被那闯贼弄到了手里去。”

    果然,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的史可法,居然很平静地看了看高弘图,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

    只是,他却始终都不肯再说话了,低着头,坐在床榻上不知想着什么。

    半晌,高弘图叹气道:

    “宪之兄,为今之计,头等的大事,你身为兵部尚书,得赶快拿出一个章程来啊!”

    “勤王之事已经不消谈了,咱们这个南边的备用朝廷,可就成了关键中的重中之重了。不勤王,那些拥兵自重的人,总该有所表示了吧?”

    一旁的刘宗周,在高弘图的暗示下,马上出声附和道:

    “是呀,宪之兄,当务之急,我大明值此生死存亡危难关头,你得赶紧挺身而出有所作为啊!”

    史可法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人,除了高、刘等寥寥数位高官,其余不是幕僚就是自己兵部的下级属官,不由得暗自摇摇头,沉吟半晌,随即闭目道:

    “当此国难当头,非一人可为也。兹事体大,且容我好生想想再作推敲。”

    众人一听,顿时会意,一个个拱了拱手,鱼贯而出。

    来到院子里,高弘图、刘宗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随即将何腾蛟的嫡长子何文瑞叫到一边道:

    “贤侄,关于时下局势,你来时令尊何大人私下里,可有什么话带给兵部史大人的?”

    其实,发生了这样的天大变故,何腾蛟本来是要亲自赶到南-京-朝廷这边的。

    可是临行时,他却被下属和当地官员给生拉硬扯栏了下来。

    道理很简单,树倒猢狲散,皇帝没死之前,大家虽然已经不拿这个皇帝一言九鼎的当回事了,但毕竟还有一个皇帝尊为摆在那儿。

    现在皇帝死了,人心隔肚皮,以前都是人人拥兵自重,明争暗斗,现在局势乱成这样,谁敢保证主宰一方的大员,一旦过了自己的地界到了人家的地面上,没事还好,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岂不是自己给人家送上门去的好处?

    所以,现下最稳妥的还是先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看左邻右舍的其他那些封疆大吏们是如何出招,再做计较吧。

    最不济,大家先各扫门前雪,以不变应万变,不也是一种上上策吗?

    所以,何腾蛟给何文瑞定下的到南-京-的行程和安排,当然也就不可能只是来找史可法一人问计的,只不过史可法作为皇帝活着时钦点的坐镇南京朝廷的大员之一,史可法在他交给何文瑞的拜帖名单上,是排在第一个的。

    既然事先早已有预案,初出茅庐的何文瑞倒也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望着高、刘二人当即微微一礼道:

    “回二位大人问话,家父在临行前一再叮嘱,到了陪都南-京-这边,一切都要听诸大人耳提面命的。不过——”

    说着,何文瑞故作回忆了一番,才又侃侃而谈道:

    “家父他自己好像也自言自语说过一嘴的,小侄没听太真切,又是家父自言自语,所以也没听得太真切。”

    这样的小计俩,岂能瞒过两个官场老狐狸?

    高弘图、刘宗周相视一笑,倒也任由他卖了一个关子,方才会意一笑道:

    “贤侄听到了多少,就说多少,现在左右无事,就当闲谈便是。”

    何文瑞这才点头道:

    “小侄听到的家父自言自语,好像说了两点当下至关重要的事情,一个似乎是一句什么老话,叫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

    “第二个,好像是闯贼势大,关外的鞑子入关也已成定局,关宁铁骑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而且那吴三桂明显已成北方最后的一块肥肉,无论闯贼还是鞑子势必是要上去咬一口的。”

    “所以,北方糜烂,咱们这江南江北的,不管是谁,都不能再各打各的算盘。倘若还像从前那样,接下来天子的下场,吴三桂的下场,就该轮到咱们了!”

    第一,立君。

    第二,劝和?

    他何腾蛟以为他是谁,好大的口气啊!

    高弘图、刘宗周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就有了怒容。

第65章、焦点到了福王与潞王身上

    尚书府邸外,忽然又是一阵喧哗。

    刘宗周斜睨了一眼,忽然摇头叹道:

    “子犹兄,看到了吧?前面门可罗雀,后面门庭若市,这局势渐渐明朗了下来,现在这些人又变成了过江之鲫,流水价的开始往宪之兄这里跑!”

    说者无心,听者无意,一旁的何文瑞顿时脸色大变。

    高弘图却是宅心仁厚,马上微微一笑道:

    “起东兄,现在人心惶惶,大家来来回回走动一番,也在情理之中。就是不知,此番来的又是何人?”

    两人正说着,一名面色白净的小太监便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中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

    看到高、刘二人俱皆站在院子里,他不禁就是一愣,跟着满脸堆笑道:

    “原来高大人、刘先生也在这里哩,可真巧了。”

    叫高弘图以官职,称刘宗周为尊号,其实也是有讲究的。

    高弘图虽然也是几次贬官,几次削职,但现在确实堂堂正正的兵部侍郎现职。

    而刘宗周尽管也曾高官厚禄,甚至也蒙崇祯皇帝赏识,一度做到了顺天府尹、左都御史这样的高位,但他也像高弘图一样,不仅因东林党与魏忠贤势同水火,而且也在后期糜烂的北方战事中,一再侍宠抨击朝政,结果被崇祯雷霆震怒之下一撸到底,直接打回原形回了老家。

    直到现在,他也还只能算是一个曾经的大员。

    不过因为他早在万历二十九年就中了进士,即便现在赋闲在家,也依然是江湖之远赫赫有名的“嶯山先生”,时常被无数学子追捧拥戴于绍兴卧龙山中的嶯山峰上讲学,所以影响至今仍然不可小觑。

    而两人一看是这白净的小太监,马上也是拱手笑脸相迎。

    不为别的,这小太监虽然不值一提,可他背后的高起潜,却是万万开罪不起的大人物。

    双方虚与委蛇地寒暄了一通,屋里的史可法终于出声了:

    “院子的诸位大人,进来叙话吧——”

    “只是还要请大人们赎罪,宪之头晕目眩,还下不得床来是也,得罪得罪。”

    众人一听,也是鱼贯而入,嘻嘻哈哈地往望着史可法拱手,一面祝他早日康复,一面插科打诨地与他说笑逗趣,以示关系不同寻常。

    不过,等到奉完茶水,全部落座,满屋却又都安静下来,一下子陷入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静谧之中。

    史可法本来就是性子内敛,而且城府也是颇深的文人中少有的一个特例,加上被皇帝钦点为南京朝廷这边的坐镇重臣后,修炼得更是炉火纯青,面对这样的场景,早就是驾轻就熟。

    而且,眼前的局势,也的确需要有这样的沉闷和悲壮气氛烘托才行。

    刻意缄默了好一会儿,史可法这才咳嗽一声,环视了一眼屋里黑压压的人群,一脸沉重道:

    “诸位大人,宪之无才无德,腆据高位,却不能为朝廷分忧,为天子护驾,为百姓保境安民,实在是愧对天下,理应以死谢罪。”

    “只是当下社稷动摇,朝野分崩离析,我辈只能以戴罪之身,发愤图强,鼓其余勇,希望能合力挽大厦于将倾了。”

    “宪之思之再三,眼下火急火燎的有三件大事,须得我等赶紧着手要办——”

    “这其一,毫无疑问的,是须得立刻以南-京-之名昭告天下,抓紧为天子发丧。”

    话音未落,高弘图、刘宗周不觉对视一眼,又下意识地看了看何文瑞,忍不住在心里俱皆暗忖:

    为殡天而去的皇帝速速发丧,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何腾蛟那样的老狐狸,居然没有想到?

    嗯,很显然,这是那个老狐狸故意留给宪之的破绽吧……

    正想着,史可法又掰着指头道:

    “这其二呢,自然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了。无论如何,我等得在当前储君下落不明之下,先从诸王中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人选,暂以监国拥之。”

    “其三,必须速速召集各路封疆大吏,提督总兵,在监国之人选确立后,商议如何御敌于江南江北之外,最后收复整个大明江山社稷的国之大策了!”

    说完,史可法见一屋子的人,都是哑口无言,于是叹气道:

    “宪之的个人想法,发丧之事,与如何御敌,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大事,急也急不来,所以往后放一放也是情理之中的。”

    “唯有这监国人选,却是片刻也耽搁不得。在座的诸位大人,若有现成的人选,现在就可以畅所欲言。”

    此言一出,满屋子总算是有了回应,一时间嘤嘤嗡嗡的,全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只是,却没有一人肯出头来第一个放炮。

    史可法就像早就料想到会这样,从枕边拿起一个信封看了看众人,然后将它递给高弘图道:

    “这是刚刚收到一封书信,我也只看了一眼。高大人,就劳烦你给大家念念,上面说的,正好也是我们此刻正在议着的事情。”

    高弘图点点头,郑重其事地接过信函,低头瞅了瞅,随即清了清嗓子道:

    “原来这是张慎言、吕大器、姜曰广等诸位大人亲自具名的文书,上面还有每人的大红手印,想必这已是他们议定了结论了——”

    说着,为了以示郑重,高弘图也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捧读起来:

    “福王朱由崧乃先帝神宗之孙,无论按辈份、论才德,均可当立为君王。只是世人皆知,福王却又七宗罪无法回避——贪、淫、酗酒、不孝、鞭笞属吏、不闻诗书、妄言朝政。”

    “反观潞王朱常淓,同样也是先帝后嗣,只因错了一格身为神宗子侄之辈,论法理不再第一顺位之列。但也正因如此,潞王反而知书达理,礼贤下士,奉公守法,秉持道德涵养,贤良且聪明,又有文武兼备之才干,综合论之,我等具名倡议,当立潞王为君也!”

    一个是福王,算得上是第一顺位的正宗先帝之孙。

    一个是潞王,虽然不是第一顺位的皇室,但却比福王整整高了一个辈分,而且贤名远播……

    屋里的人,纷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第66章、运筹帷幄

    当然了,面对一屋子看似忧国忧民的脸,单从他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说个不停却又没有一人敢于站出来直抒胸臆地发声,史可法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哼,不就是各家各户要来窥探我的态度么?

    再说了,背后的主子一个都不出面,来的大多都是小喽啰,马前卒,即便说什么,也别想指望他们能说话算数!

    史可法心里明镜一般,但在脸上还是一副虚心相候的模样,直到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即便是有人硬要上纲上线,也扯不到他史可法喜欢搞一言堂的把柄上,他才敲了敲桌案道:

    “诸位大人请安静一下,且听宪之再说说——”

    “今日之议,对我而言就是抛砖引玉,对诸位大人而言就是他山之石。说到底,即便我们在寒舍有了什么定论,那也只能算是一家之言。”

    “所以,宪之的意思,诸位大人今日便先说到这里,回去再各自好生想想。待各部大人齐聚,各镇将军也都到了南-京-城里来,那时就不是私下谈谈而已,而是要以正式的堂会定下一个章程,推举出监国人选,咱们便可以开正式朝会,重立正式朝廷了!”

    众人一听,强势的史可法并没有自己要一家独大的想法,最终还是露出了要听各部文官、各镇武将的招呼,自然也就放心下来,纷纷满意而去。

    最后,只剩下心照不宣的几大家,不动声色地留了下来。

    这时候,史可法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始分派起人手道:

    “李公公,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抓紧回去禀报你家主子,他那里原本就是提督南方这边所有粮饷物资兵马供养北方战事的要害,如今北方已经糜烂自然也就没有供养的说法了,要赶紧定个章程严防再有一米一物一兵一卒过江去北,以免资敌!”

    小太监自然心领神会,马上答应一声,便回高起潜的大营去了。

    史可法马上又转向何文瑞道:

    “何公子,还请你速速回报令尊大人,鞑子入关,京城失陷,闯贼猖獗,江北之地不知不觉眼瞅着就会马上变成前线。”

    “你回去后,一定要将这边的情形给你令尊大人说清楚,并要抓紧做好万全之策,以备进退皆可!”

    江北,会变成前线?

    何文瑞脸一下白了,结结巴巴道:

    “大人,进退皆可是何意,莫不是我等据守之地一旦出了问题,可以、可以过江南撤,大人这边不会以朝廷旨意责怪?”

    真是乳臭未干的小二,什么话说用得着说这么明白么——

    史可法怒了,瞪眼道:

    “你只管回去,令尊大人自会心中有数!”

    何文瑞战战兢兢地走了,史可法这才看向高弘图、刘宗周,露出一丝笑脸,望着二人拱手一礼道:

    “二位大人,现在还有三处最要紧之地,正好我三人在场,非须得我三人亲自出面不可也!”

    高弘图、刘宗周对视一眼,好像早就猜出一样胸有成竹道:

    “宪之兄,国难当头,什么都不要说了,个人的事情还是先远远抛在脑后吧。这样吧,潞王、福王那里,我二人一边一个,千难万难也都由我二人想法照你的意思去办便是。”

    “剩下的马士英那里,你也懂的,就只能由你老兄亲自出马去周旋了!”

    话音未落,史可法便是深深一揖,口中赞道:

    “多谢二位大人成全,且挺身而出为国分忧。知我者,非起东兄、子犹兄莫属也!”

    说着,三个老家伙忽然相视而笑,以茶代酒,满饮一杯,便摔杯而去,出了院子各奔东西去了……

    孟远在亮如白昼的白夜之下一路飞驰,没过多久便驶入到了燕山余脉与华北平原的交汇处,驾着风尘仆仆的三轮摩托车进了山谷之间。

    一到燕山深处,基本上就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安全是安全了,王承恩带着崇祯皇帝仓皇逃难进来,不也一样是石沉大海吗?

    停下车,打量了一眼连绵起伏的群峰,孟远扭头道:

    “罗恩生,作为曾经的京营精锐,这燕山想必你从前也曾来过吧?”

    罗恩生也是转动着脖子到处瞅着、看着,苦脸道:

    “将军,可行军布阵全都是上官的,来过几次也记不得了,这燕山又这么大!”

    孟远瞅他一眼,哼道:

    “你不也是百户么,自己都不操心自己手下的那点兵?”

    罗恩生一下子被问住了,顿时满头大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既然已经准备认他了,因势利导的捶打,以及随时随地循循善诱的培养,也就不能再对他们藏着掖着了。

    孟远跟着便穷追猛打道:

    “地图呢,你一个百户难道就不看地图,不管发生什么事请,都一推二五六地去问你的千户大人?”

    罗恩生终于脸红脖子粗地带着哭腔告饶道:

    “将军,是、是小人错了。老实说,以前在京营,京营本来就是皇帝的心肝宝贝,火铳营更是是京营中的特殊存在,很少有放马出来拉练的机会。”

    “就算是好多年碰上一回,火铳营又不是放在阵前冲锋陷阵的宝贝疙瘩,什么看地图,观地形,扎阵脚,小人在火铳营里面也就能省就省,很多像长枪兵、刀盾兵和弓箭手要做的事情就懒得去做,上差也常常是睁只眼闭只眼。”

    孟远摇摇头,知道明军在后期是越来越一年不如一年,若不亲口问问像罗恩生这样的基层官兵,怕是这些细节上的失败,也早就注定了大明其实早就已经灭亡了吧?

    敲打了一番,孟远点到即止,也免得对这些还没有一点正规野战军概念的大明军人贪多嚼不烂,于是不再理睬他,摸出对讲机,尝试着喊了两声。

    没想到,这一次,不仅是王承恩,就连那个表面看着完全就是傻大粗的范傻根都学会了使用对讲机,两个人听到孟远的呼声,全都激动得一塌糊涂,抱着对讲机就在里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呜呜啦啦地大叫了起来。

    感到耳朵都被他俩震麻了,孟远心里却很高兴,嘴里不由得就笑出声道:

    “停停停,叽里咕噜的我到底听谁的?”

    “听着,我现在已经转回来了,就在这燕山谷口,你们赶紧来个人引路!”

第67章、风水宝地

    在一处遮天蔽日的谷底深处,孟远终于又重新见到了一个个像丧家之犬东倒西歪在树林里的王承恩、十几个火铳手,以及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崇祯皇帝一家子的那几个女人。

    看到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宛若落汤鸡一般,孟远忍不住就是一阵摇头。

    为了逃命,躲在这潮湿阴暗的密林深处。

    这谷底,又是一阵阵的阴气弥漫,寒风像刀子一样穿来穿去,别说像崇祯、朱媺娖这样的重病重伤之人,即便是一个健康的好人也该倒下了。

    “都起来,这里绝不能常住,必须马上转移另寻他处!”

    没想到,孟远一回来,任何话都没有说,尤其是他们每个人都在心里嘀咕的那山外鞑子的大军,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一点讯息也不透露,就开始发怒赶人?

    而且,大家伙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好不容易盼着这个救星回来,你总得说点什么吧……

    这一次,就连一向惟命是从的王承恩,都有些无精打采的磨磨蹭蹭道:

    “将军,鞑子大军怎样了,你、你有没有受什么伤?”

    这句话从王承恩嘴里说出来,很是叫孟远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些大明人,在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磨难后,无论曾经的权贵还是微不足道的升斗小民,一个个不仅都开了窍,而且很明显地已经在心里将他当做了可以依赖的主心骨。

    嗯,这种感觉,很怪,但也十分受用,而且似乎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别样滋味!

    一转身,孟远探手将鞑子的大巫兀冒,以及鞑子的部落勇士阿图鲁达亲自抓将出来,将两人一把推到了众人面前。

    “鞑子大军,已经偃旗息鼓自己退兵而去了。”

    “还有不放心的,都过来瞧瞧吧,这两个鞑子可不简单,一个是鞑子军中十分特殊的巫,一个是从这个巫嘴里说的什么鞑子部落里的勇士。”

    “想着左右无事,正好还要研究研究鞑子的情况,就顺手将他俩给活捉了回来。来吧,他们都好好的捆着哩,想看的就过来!”

    谁知,说了半天,在兀冒呲牙咧嘴的恐吓下,以及阿图鲁达傻子般东张西望的瞪视中,居然没有一人动窝。

    孟远见状,也不客气,更没有假人之手,直接一巴掌上去,将呲牙咧嘴的兀冒直接打了一个大马趴,然后又一脚踹下去,打得他嗷嗷直叫,方才老实了下来。

    这下,十几个火铳手呼啦一下子涌了过来,你推我搡的,挤做一堆,跃跃欲试了半天,范傻根终于第一个出手了——

    试探着,抬起脚,在兀冒屁股上踢了一下。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上前,试了几试,随即像给自己壮胆似的扯着两个伙伴儿的胳膊,一脚踹了出去。

    孟远在一旁看着,越看越想摇头,嘴里很想骂人。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忍住了。

    什么事情都要一个过程,面对曾经凶恶到闻风丧胆的敌人,谁一开始也不是什么天生的勇士。

    自己的心理天堑,还是要他们自己去跨越吧。

    孟远想通了,于是索性躲到了一边,摸出烟来,坐在一块巨石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眺望着远方,思索着以后的方略和路子。

    谁知,抽完烟扭头瞄了一眼,两个鞑子差点就被一人一拳一脚的给打死了。

    孟远赶紧走过去,将两人一把重新扯了回来,丢在一边。

    如此运动了一番,原本死气沉沉的一伙人,终于有了点生气。

    带着人在附近转了一圈,孟远最后将栖息地框定在这片原始森林一侧的南部山峰,坐北朝南,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就这样随便转了转,居然找到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让孟远忍不住感慨,四百年前未被大肆开发的燕山,果然处处都是风景这边独好啊!

    而最让孟远兴奋的,还是这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大片水洼,看上去瓦蓝瓦蓝的,在白夜之下泛着粼粼波光,煞是喜人。

    不管什么地方,只有有水就有灵气。

    孟远几乎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块风水宝地,高兴之余,于是分出人手,一面让小安子主持着小太监、小宫女安顿崇祯一家,让罗恩生、范傻根带着十几个火铳手,暂且先自行开山凿石,平整土地,自己则带着王承恩直接向峰顶攀援而去。

    他要登高一看,假若这座山峰合适,而且前后左右皆可进退自如,反正燕山就么大,也就不用再劳心费力地到处去找了,干脆直接将此处建成一座临时根据地算了。

    至于带上王承恩,当然也是另有深意。

    这一路,孟远从几件事上已经发现,这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其实历史还是将他写小了,他身上有很多闪光点,若非亲身接触,是很难从故纸堆里来真正认知他的。

    所以,孟远觉得以后很有必要,要对王承恩这个人进行重现发现,重现认知。

    而另一方面,因为有了这个新发现,他才更愿意将他带在身边,对根据地或者要塞如此重要的选址问题,也需要随时听听他的意见。

    要知道,这个老东西,毕竟不仅仅是大明前期的秉笔大太监,后期更是被崇祯当做了眼睛和手臂,直接派出掌管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京营,许多军机大事秘闻,没有人再比他更心知肚明的了。

    而从这一点论,在当今分崩离析中的大明大局观中,王承恩甚至可能比孟远这个外来人更有发言权,甚至看的可能要更远,更广泛一些。

    很快,两人爬上山巅。

    孟远抱着望远镜,将四周方圆几十里地范围,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得就是一阵阵心花怒放:

    这块地方,还真是一眼看对了!

    本身栖身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既方便生活群聚,又有干净辽阔的水源。关键还是这外面的大环境,无数连绵的群峰环抱之下,这一块的森林植被既与整个万千大山融为一体,又相对独立,神奇地鬼斧神工一般还多出了一大片环绕着的相对小平原,正好在栖息地之前,形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小草原,简直天赐一般。

    如此一来,外面这郁郁苍苍的原始森林,间夹着这环绕起来的小草原,在群峰环抱之下,既天然地形成了从外面看很难发现的隐秘地,从里面又能进退皆宜的别有洞天!

    好吧,这里便是属于我孟远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真正根据地和栖身之处了……

第68章、惊现洞天福地

    下山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不过,昨晚奇怪的一夜亮如白昼的白夜,让这过去的一天,似乎根本就没有了昼夜之间的分别。

    看到太阳从遥远的天际一线冉冉升起,王承恩才装着突然发现似的指着这一轮旭日东升,一惊一乍地道:

    “哦对了将军,昨晚亮如白昼,鞑子大军又被将军神勇地一人喝退,连这不同寻常的天相都在为将军助威,这昨晚的天相真不知是将军所为还是引将军所起耶?”

    孟远闻言,莫名惊诧了半晌,哈哈大笑:

    “老王,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怕不是为此想了整整一夜吧?”

    王承恩故作苦恼地抓抓头皮,一脸苦相道:

    “还真叫将军说对了,昨晚亮如白昼,每个人又惊又怕,更是忧虑将军征战安危,几乎人人在这山里彻夜未眠坐了一晚。”

    “唉,咱老王更是命苦,被几个皇后、贵妃整整缠着问了一夜。将军神威,哪是咱老王能信口雌黄的?老王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陪着几个主子算是将这一夜糊弄了过去!”

    还别说,孟远还真从王承恩的脸上,看见了他那一对圆圆的黑眼圈。

    孟远伸手在怀里探摸了一番,手中赫然就多了一瓶二锅头和两听牛肉罐头,自己拿了一听,又递给王承恩一听,然后竖起酒瓶子猛灌了一口白酒,边走边说道:

    “还别说,老王,叫你这一嘴,说得我现在突然又饿又乏,回想一下,昨晚还真是有些惊险,而且还有些莫名其妙!”

    “唔,赶紧吃吧,折腾了一夜,你还不累不饿吗?”

    笑逐颜开的王承恩,抱着怀里的罐头又摸又看,有些心虚道:

    “皇上、皇后还有几位太后、贵妃都还饿着肚子,咱家在这儿外面偷着吃独食儿,传出去好么?”

    孟远摇摇头,扭头大步流星而去,边走边吃道:

    “老王,那你就抱着罐头回去敬献你的皇上、皇后吧,我就不管你了!”

    走了一截,孟远偷偷扭回头看了看,不知何时,王承恩到底还是打开了罐头,正用手指在里面挖着,吃得不亦乐乎。

    回到临时栖息地,懿安皇后正引着周皇后、袁贵妃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水泊边,顶着早晨的寒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轻解罗衫,披头散发,在那里兀自清洗着自己脏兮兮的手脸。

    看了一眼,孟远差点就要远远地大声呵斥她们。

    但话到嘴里,莫名其妙的,他又给咽了回去。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而且不管到何时何地,她们对自己的容貌总有着一种令人咋舌到匪夷所思的顾影自怜的程度。

    唉,罢了,鸟都无比爱惜自己的羽毛,何况这些从前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贵妇们呢?

    而且,你看连那自打见面,都没有看见她笑过一次的小昭仁公主,此刻也蹒跚着跟在这些爱美的大女人后面,盯着波光荡漾的水面,终于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小女娃本该有的灿烂而无邪的笑脸。

    不仅如此,她还忽然趴到了水边,仰着她那张脏兮兮的笑脸,左顾右盼,居然将水面当做了镜子,臭美地瞅着自己在水里的影子,竟自发出了咯咯咯的欢笑声。

    负责照护她的沈妃,好像也被她感染了,索性由着她的性子,只是牢牢地扯着绑在她腰上的绳子,任她玩耍着。

    而自己呢,也盯着水面不停地搔首弄姿,端详着水里自己的倒影……

    果然是,哪里有水,哪里就有灵气,灵性。

    哪里有女人,哪里就会生动,温馨,不知不觉充满勃然生机……

    不知不觉,王承恩居然也看呆了,半晌才想起,跑过去一边问安,一边心慌掉气地一再叮嘱道:

    “小主子,可千万别掉水里喽,衣裳湿了这里可没有换的。”

    小孩子到底眼尖,而且鼻子又灵,估计也是加上饥肠辘辘的,叫这四周穿堂风一般的山风一吹,王承恩身上的肉味一下子散发开来,顿时让小昭仁公主口水滚动,张嘴便道:

    “肉,我要吃肉肉!”

    一嗓子喊出,顿时引来水泊边所有女人的目光,慌得王承恩红着脸就求救地看向孟远。

    谁知,孟远压根就没在水泊边停过,看了两眼便径直奔着正在挥汗如雨开山凿石的十来个火铳手去了。

    王承恩赶紧爬起来,边走边许愿道:

    “各位主子还有小主子且等着,咱家、咱家这就去管将军讨吃的去!”

    闻言,周皇后不觉皱了皱眉头,嘴里对懿安皇后啧道:

    “姐姐你听听,这奴才嘴里说的什么话?”

    懿安皇后倒是不以为然,只顾盯着水里的影子,久久凝眸不动,只是在嘴里笑了一下道:

    “这一大早上的,你生的哪门子气?我看你呀,皇后,饿了一天一夜,你还是不饿呀,居然还有精神去计较奴才们的言语!”

    袁贵妃也在一旁劝道:

    “姐姐身子还未全好,不要生气了。咱们现在,可不就指着神威将军讨生活么?”

    周皇后摇摇头,忽然叹气道:

    “我、我哪里是在生气,我是在担心,皇帝那里,到现在连一口热水都没有喝的。”

    众女一听,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见孟远回来,罗恩生连忙迎上前道:

    “将军果然是慧眼如炬,刚刚在平整山地之际,照将军叮嘱,我们依着山势一路挖掘,不曾想,扒开临坡的荒草荆棘,在一处山洼间,竟然发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天然洞穴。”

    “好奇之下,小人带着人进去瞧了瞧,里面简直是别有洞天,而且还比洞外要暖和不少。只是我们不敢过于深入,只在洞口数丈远转了转,但已经感觉很不错了,正好适合我们在这个时候藏身于此。”

    孟远也是精神一振,马上让罗恩生引路又到了他说的这个洞穴中。

    一进洞穴,果真就像罗恩生说的那样,一股十分惬意的暖流,便迎面而来。

    耸动着鼻子嗅了嗅,孟远不禁更高兴了:

    这里面的空气,没有一丝浑浊和异味,很明显这是一处连野兽都没有涉足的干净洞穴。而且,除了偶尔有一些飞虫被惊起,连蝙蝠都没有一只。

    借着斜射进来的朝阳,孟远向洞口处看了一眼,随即猜想到,这个未被任何山兽野物踏足的洞穴,很可能是外面覆盖的厚厚荒草、荆棘发挥了层层遮蔽和重重阻隔的作用。

第69章、点石成金,只手为城(上)

    看了一圈,孟远对这个天赐般突然冒出来的洞穴十分满意,恍惚中还有了一种孙猴子发现了水帘洞似的错位感。

    且不说将来将这个洞穴全部探明后有什么意义,单说眼前,这二十多口子人马的吃喝拉撒睡,至少是不用他再伤神去大兴土木给他们盖住的地方了。

    以后,即便是大兴土木,那也是针对这个要塞级别的根据地进行规划和建设。

    沉思了一番,孟远也没有急着往更深处看,只是带着罗恩生往里面又走了数十米,见洞穴由小变大,越到后面洞穴空间越大,孟远就大致心里有了数,这是一个口小肚大的洞穴,没有比这个发现更好的了,于是停下脚步,开始往回走去。

    来到洞外,将罗恩生支开,孟远围着洞口转了转,又亲自比划着踏勘了一番,于是眨了眨眼,便开始在随身军火库里搜索起来。

    自从nb文明将整个随身军火库解印以来,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经八百地观摩和巡视自己的这个随身宝库。

    以前不是在煤山之间上上下下,就是在皇宫里面进进出出。

    然后,要么是救人,要么是杀人,仓促之间哪有今天这样的闲适和空余好好逛逛自己的这方宝地?

    不过想想倒也有趣,在怀里随便一摸,就能摸出一样东西来,不也挺好玩的吗……

    逛了一圈后,孟远将挑选好的各种物资装备归拢起来,然后按照提示全部放到抓取项中,以后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要在怀里探摸半天才能捏出一样东西来,而且有时候还不一定是心里所想的那种物品。

    罗恩生被重新叫回来时,看到原本长驱直入的洞穴口,已经赫然多出了一道铁栅栏,而且整个洞口已被一种说不清是什么质地的大门,严丝合缝地将洞穴与外面一分为二,脸上惊愕了一下,便赶紧又恢复了常态,不敢多一丝大惊小怪的模样。

    见罗恩生把自己憋得完全不成人形,孟远暗自好笑了一下,却也只能任由他去。

    这种事,现在已经在自己和这群大明土著之间,不知不觉早就形成了一种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既然是默契,那就继续彼此装聋作哑吧。

    随后,孟远便又马不停蹄地来到火铳手们已经平整出来的区域,大致看了两眼,于是将众人叫到面前,开始连比划着在地上又画又说了起来。

    在孟远的构想中,原本是要先平整出一块足够大的用地,然后在这片看好了的十分适合围出一座小城堡地面上,先搭建出供人居住的房屋出来,然后再顺着山脊的走势,垒出一道围墙,再在其上构筑出几个方向的火力点,争取用两到三个月时间,渐渐打造出一个真正的要塞级小型根据地出来。

    但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洞穴后,民居这一块,也就可以省出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铺设和构筑要塞建设上去了。

    罗恩生、范傻根等十余个火铳手,等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顿时个个眼冒绿光,雀跃不已起来。

    因为,这一路来的无数事实已经证明,很多话,很多事,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要么就是吹牛,要么就是大白天的说胡话。

    但若是从神威将军嘴里说出来,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且很快,他们就再次亲眼见识到了神威将军变戏法般的神奇,一转眼,他就围着平整出来的用地,左手比划着地面,右手就摸出了一把把雪花般的白灰,沿着他说的地方,不一会儿,就撒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城郭形状,

    紧接着,他又顺着三面环山的山脊走势方向,强调着这里或那里,在城墙建起来之后,其中会有多少个他们曾经见到过的那种可以一扫一大片的恐怖火铳,甚至还有比这种火铳更厉害的小炮。

    然后,他又在一面临水的正南方,画出一个口子,言明此处将是未来这座小城的正式城门,并且瞅着正在冉冉升起的旭日为这个大门取名为“向阳门”。

    而一出向阳门,就是那一片现在还没有完全探明不知其大的水泊。

    神威将军指着在日头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说,等以后小城建设完毕,下一步就会开发这个水泊。

    未来,不仅要在上面造船打练水军,为以后走出燕山,走出陆地,重新像郑和七下西洋那样再次拥有一支无敌舰队,让汉家子弟也走遍世界,并在四面八方落地生根,开枝散叶……

    这些蓝图,直听得十几个火铳手面面相觑,浑身冒汗。

    神威将军说的很多事情,他们似懂非懂,但又有很多事情,他们也能够一听就懂。

    特别是对那些能够听懂的事情,他们每个人不仅都在自己脑海中瞬间勾勒出属于自己想象出的画面,而且还因此瞬间都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神威将军说的这些事情,倘若一个个都能美梦成真,那样的一个世界,岂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人间天堂了吗?

    “百户大人,神威将军说的可都是真的么?像这样的小城,一旦建起来,千军万马也休想奈何!”

    “范伍长,咱们若是死心塌地追随神威将军,以后咱们这些火铳手每个人都被将军提拔为百户、千户长甚至游击、将军,封侯也都有可能,我怎么越听越想哭呀?”

    “喂,张板凳,以后咱们有军功了,也升职带很多兵马,将军说像这样的小城,以后会有很多,只有是忠诚于他的人,都会拥有这样一座小城去守卫。你、你快掐我一把,我、我怕我马上笑出声来被将军责骂!”

    “李记,你是咱们当中唯一能写能画的,你说以后这小城建起来了,外面这么乱,鞑子、闯贼到处都是,若是咱们求将军将咱们的爹娘也接过来,你说将军会答应吗……”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却又稀奇古怪的问话,范傻根、罗恩生自己都被孟远灌输得一时间消化不了半分,哪里还顾得上去替别人解疑释惑,情急之下,当即小声骂了出来:

    “闭嘴,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将军说什么就一定是什么,想那么多作甚?”

第70章、点石成金,只手为城(下)

    在水泊边的帐篷里住了三天,一道又一道红砖堆砌而起的城墙,在水泊边的一堆女人充满了惊喜和期待的眼里,几乎每天一个样,眼瞅着渐渐变成了一堵又一堵高大的正式城墙。

    小安子因为曾经监工过皇宫的修缮,所以现在每天从早上一睁眼开始,就变成了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小太监、小宫女们的御用解说人。

    这天一大早起来,小安子睡眼惺忪地爬出自己的帐篷,一看主子们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居然一个个先于自己地早早起身,精神百倍地又齐刷刷地站到了那块巨石上,仰脸一动不动地瞅着昨晚刚刚正式落成的城墙,在那里交头接耳,指指戳戳,兴奋不已。

    小安子吓了一跳,顿时彻底醒了过来,慌忙趴到水边,一头扎进水里胡乱洗了一把脸,就赶紧过去报到了。

    “太后、皇后、小主子,小安子来、来晚了,请各位主子赎罪。”

    懿安皇后扭头斜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在脸上笑意炎炎道:

    “小安子,不是你来晚了,而是我们都起早了。眼见这人迹罕至的山窝窝里,每日都像变戏法地一天一个样子,谁还有什么瞌睡,每天都恨不得盯着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

    周皇后虽然没有扭头看他,却是不住口地催促他道:

    “你起来了就好,快些,小安子,今日又有好多话问你哩,快些过来!”

    小安子赶紧爬上巨石,连请安也忘了,仰脸也跟着向城墙望去。

    按照昨天的进度,今日所有城墙都要正式连接成片,一旦合龙,从整个轮廓看就是一座真正的小城了。

    城墙合龙,一面临水之处,也要正式安装城门。

    城门一旦竖起来,便意味着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深谷之中,就凭空多出了一座从未有过的小城。

    而所有人,也就不用再四零八落地住帐篷,而是要住进城里去了。

    住到城里不是关键,关键是有了这座小城以后,所有人都不再是颠沛流离、四处逃亡之人,而是重新又变回了有家、有房,有吃有喝更有保护的人,从前幸福的时光,也许就会全都回来了……

    “小安子,那用来堆砌城墙的红砖,你说都是用一种叫什么水泥之物粘起来的,干了以后真比米汤水还有结实管用?”

    懿安皇后终于第一个想起来,她昨日苦思冥想要问的话来了。

    紧接着,周皇后也一下子神往道:

    “小安子,神威将军亲口说的那种电,真的可以直接通上这外面的水泊,以后这落成的小城里,晚上就是不点大红烛,不上任何油灯,城里也能灯火通明?”

    叫周皇后这么一说,袁贵妃也一下子兴头大起,跟着便兴奋不已道:

    “小安子,神威将军说,有了什么电以后,夜里灯火通明不说,城里家家户户以后还可以做到冬暖夏凉,甚至什么都可以用到电,那、那这样的日子,岂不是真的跟神仙过的日子没啥分别了?”

    沈妃抱着小昭仁公主,忽然也是掩嘴笑起来:

    “瞧把姐姐高兴的样子,姐姐只记得这些小事,却偏偏忘了神威将军说过的,何止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嘻嘻,我现在脑子里只想着将军说的以后其他种种的好处,比如不用马拉的车,一日千里,从京城一天就到了妹妹我日思夜想的故土秦淮河畔。甚至,若神威将军愿意,他还会带着我们乘上一种铁鸟,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去。”

    “若真有那样的一天,姐姐你想呀,这地面上的什么关外鞑子,关内闯贼,还有那些乱臣贼子、阿猫阿狗什么的,咱们还用日日夜夜担心他们吗?”

    这时,就连她怀中的小昭仁公主,也都欢呼雀跃起来,支棱着一张小脸蛋,连连拍着小手道:

    “吃糖糖,我要吃多多的上面有小白兔的糖糖!”

    小安子应接不暇,一面苦笑着回答着各种各样的刁钻问话,一面可怜巴巴地暗自叹气:

    唉,你们大的小的主子什么都问到了,为啥偏偏就不去想,这样的好日子,若真有一天来临了,那些鞑子、闯贼还有诸多乱臣贼子可一个都还没少地在天下晃着哩,神威将军如果一旦撂了挑子不见了人影,谁又能来护佑咱们……

    这时,孟远带着王承恩和十余个火铳手终于出现在城墙上了。

    巨石上,神奇地一下安静下来。

    在此之前,谁敢相信,就凭这神威将军一人之力,简直就像真的天神下凡一样,点石成金,撒豆成兵,这山沟沟里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只有他转个身消失一下眨眨眼就什么都有了。

    不仅要什么有什么,而且短短几天工夫,一座小城竟然就这样青天白日地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立起来,若非这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半晌,懿安皇后终于又幽幽地小声问了起来:

    “小安子,今日城墙一合龙,这座城就算建好了,然后明日神威将军就真的又要出山去吗?”

    小安子也是很苦恼地抓抓脑袋道:

    “是,太后。将军说的时候看上去好像也很是无奈,咱们人口太少,又不能到外面随便抓什么人就行。增添人口,那也得精挑细选,才能让他进来成为咱们这新落成的城里人。”

    这点,懿安皇后当然比谁都懂。

    这一朝,直接到了亡-国的边缘,所用非人的忠诚问题,就是其中最大的失败。

    只可惜,现在她们不能像从前那样坐在宫里就能发号施令。

    否则,就凭眼前她们这几个姐妹,只要派人到各自的娘家说一声,什么样的人招不来,而且肯定是死心塌地的那种。

    “小安子,那人招进来了,一半是去种地,一半是要当兵。种地的粮食,还有士卒的兵器,将军也都说了吧?”

    小安子一听,终于两眼发光道:

    “说了,说了,太后,将军说了——”

    “咱们这水泊四周,全都是上好的梯田,正好适合将军手里有的几种高产作物,据说亩产平平常常就能达到三四百石,简直像做梦一样。”

    “至于发给士卒的兵器,将军亲口说的,挑选进来的每个人只要考察合格,家底清白,忠诚老实,然后吃了善恶忠奸丸,就会人手一把将军曾经演示过的那种神级火铳,还会人人另配一身护甲,帽盔,手雷等好多听都没听过的神器,听得小安子都想去报名做一名士卒算了!”

第71章、他是天神下凡么?

    听着、听着,周皇后在一旁忽然莫名地催泪道:

    “新军,这是神威将军要给咱们皇上,给咱们大明再造一支新军啊!天可怜见,若是将军能早几天降临,我大明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等田地……”

    谁知,懿安皇后却是眼皮子一跳,罕见地没有接周皇后的话头,凝眸远远地注视着城墙上的孟远,嘴里忽然道:

    “小安子,神威将军说即便是咱们大明的士卒,只要经他手锻造一番,出来就能轻易以一敌十,而且还是关外鞑子的那种凶悍之兵,这可是将军亲口说的?”

    见两代皇后忽然神色有些不对,小安子也是莫名心跳了一下,赶紧答道:

    “这是将军亲口所言,太后。”

    本来他还想把听到的后面一句话也说出来,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他又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后面那句话是——

    “你们这些火铳手都听着,一旦认定忠诚不渝追随于我,你们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将来随随便便拉出去,专挑鞑子的精锐,你们一个打十个,只能算是合格。”

    “一个打十五个,在我孟远眼里,才算过关。若是一对二十,那就是优秀,老子至少给你一个千户长,而且封妻荫子,升官发财,都算少的!”

    谁知,袁贵妃突然在旁边冒了一句道:

    “一个打十个也不多呀,别说咱们现在才只有眼前区区十几个火铳手。就算神威将军忙完建城,出去招兵回来,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找来成千上万的人吧?”

    “咱们就打将军带一千个人回来,也别说还要分一半做农夫,全部都改成士卒,那也只有一千个兵啊!”

    “一千个兵,就算以一敌十,外面鞑子、闯贼还有乱兵加起来又有多少……”

    众女只听得忽然作声不得,一个个斜目而视。

    懿安皇后更是横眉冷对,忽然冷眼骂道:

    “每日的饭食,一米一水,现在都是神威将军所赐。你不思挖井之恩,反倒冷嘲热讽。哼,若不是在这荒山野岭,非将你打入冷宫不可!”

    周皇后也斜睨了一眼袁贵妃道:

    “慎言,慎行,妹妹难道忘了我等现在处于何等境地?唉,今日便罚你不准吃饭吧。”

    正说着,不早不晚,两个火铳手抬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早餐走了过来,然后摆上碗筷杯盏,汤钵勺匙,施礼道:

    “请各位娘娘用膳,神威将军说了,这几日忙乱,赶着要快些将这座城修建起来,也好有个长久一些的栖身之地。所以,吃食方面,就只能简单些了。”

    懿安皇后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大锅,忍不住笑道:

    “回去叩安神威将军,就属是本宫说的,这样的饭食,只应天上才有,哪里简单了?”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忽然低声问了一句:

    “告诉本宫,今日煮饭的锅灶,还是那一点就着的神火神灶么?”

    两个火铳手对视一眼,连忙低头道:

    “回太后话,一应物事,都与昨日一模一样。”

    哦,懿安皇后这才摆手道:

    “行啦,尔等也快些回去用膳吧。”

    小安子见两个火铳手生怕再被问话,慌慌张张地逃也似的走了,赶紧也是抄起汤勺满满盛了一碗,端着就往帐篷里跑去。

    “各位主子,请自行慢慢用膳,小安子去伺候皇爷了!”

    几天下来,早已又惊又怕,又冷又饿的陈圆圆和吴襄的老婆、儿子,三人挤在一起,早就没有了在家里时的风采,一个个像落汤鸡似的,远远瞅着热气腾腾的大锅,下意识的不停地咽着口水。

    “娘,儿子、儿子好饿!”

    吴襄的这个儿子吴六郡,可没有吴三桂那般的神勇,因为是最小的一个儿子,而且从未离开过府邸半步,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几天下来,简直看上去比两个女人样子还要惨。

    陈圆圆鄙视地看了一眼吴六郡,扭过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遥远的山谷外,眼中莫名地滴落了几颗眼泪来。

    关宁铁骑,不是号称天下第一铁骑么?

    吴三桂,你不是时常在自己面前拍胸脯说,你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倘若有一天谁欺负了我,你一定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哪怕血溅三军也在所不惜么?

    可现在,你在哪里……

    正想着,几个小宫女抬着吃剩下的饭锅,拿着几双碗筷走过来,咚地一声放到地上道:

    “这是你们今早的饭食,老规矩,吃完饭,这碗筷铁锅自己抬到水边,洗干净了再给我们送过去!”

    未等小宫女走远,吴六郡便扑到饭锅前,迫不及待地抓起饭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捞了满满一碗,便自顾自地狼吞虎咽起来。

    吴襄老婆吴郑氏叹口气,等吴六郡飞快地吃完,又恶狼般捞了一碗,这才抓起碗筷对陈圆圆道:

    “吃吧,再不吃,咱们怕是连汤汤水水的也吃到不一点了。”

    陈圆圆扫了一眼锅底,尽管从昨晚就已经饥肠辘辘,但还是忽然被吴六郡搅和得不成样子的锅底给恶心到了,扭过头道:

    “你们吃吧,我、我一大早没有胃口。”

    吴郑氏也不顾上她了,径直给自己盛了一碗,低头吃将起来。

    吴六郡吃饱喝足,终于又有了精神,眼珠子不仅开始四处骨碌碌乱转着,不时盯着俊俏的小宫女偷看两眼,而且还时不时地盯着忙碌的城墙上,总是不由自主地追着孟远的身影看。

    “娘,你说他们嘴里的这个什么神威将军,是真的天神下凡吗?”

    从孟远开着坦克堵在提督府门口,到吴襄乖乖地交人,再到这一路惊心动魄的驱驰征战,最后进山变戏法地眼看就要凭空造出一座小城来。

    就算孟远怎样遮掩,就算吴六郡再过花花公子,这眼皮子底下的事情,总会被他或多或少看在眼里。

    看在眼里,心里就会自然胡思乱想。

    况且,这眼前大到小城,小到一粒米、一瓶水,明晃晃地转个身就有了。这样的神迹,这般的手段,除了天神下凡能在这人间做到,谁又能做到呢?

    吴郑氏吓了一跳,活了一大把年岁,自然比吴六郡这愣头青要知道其中利害,慌忙就去捂他的嘴道:

    “我的小爷,你这张嘴,吃饭就行了,可别在这儿胡言乱语!”

第72章、巫与光明

    小城合龙后,这些天累成了哈巴狗似的火铳手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人群中,只有鞑子巫兀冒、鞑子所谓的部落勇士阿图鲁达一脸阴郁,却也掩饰不住满眼的震惊,呆呆地打量着落成的小城,又是沮丧,又是惶恐不安。

    兀冒是清醒之人,阿图鲁达现在则恢复了一些神智,但大多时候还是有些不清不楚。清醒时,能意识到自己是谁,甚至还能记得自己是骄傲的部落英雄。但犯糊涂时,就有些十分搞笑了,常常会黏着孟远,像个跟屁虫似的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王承恩、罗恩生他们对此很是不解,甚至有些吃醋,搞不清这鞑子勇士到底是真疯还是要像勾践一样卧薪尝胆,然后找机会下手谋害孟远。

    对此,孟远倒是一脸轻松,一点也不担心什么。

    像这种战场上的失魂症,后遗症很厉害,即便是有最好的药物痊愈了,脑子也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就像至今都还躺在床上的崇祯皇帝。

    而且这种失魂症,在犯病的那一刻,他的正常记忆会瞬间停留在失魂的那个刹那之间,然后终身只会记住他犯病瞬间看到了那个人。

    而孟远,就是在阿图鲁达失魂症的瞬间,被他第一眼看到的人。

    所以,现在一犯病,他就很自然地将孟远当做了他最信任也最依赖的那个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兀冒,孟远就更没有必要管他了,现在只把他当做一个苦劳力使唤着。

    因为,对这样的一种脑子异常清晰,意志特别坚定,信念也务必顽固之人,什么言语和行动对他都是无效和徒劳的。

    唯一能将他信奉的精神世界洞穿的,就是比他认为的实力更强大的实力,比他的信仰更加高等的信仰。

    孟远十分自信,用不了多久,这个家伙,一定就会渐渐折服在自己远高于这个时代实力的脚下!

    也正因如此,这接下来的一幕,孟远可能还要继续避讳一下火铳手甚至王承恩他们,却不准备在对兀冒这个“明白人”躲躲闪闪了,而是准备让他直面“神迹”,让他自己的心灵世界自己崩塌。

    “老王,你们城墙上面碎石乱渣子收拾干净,待会儿回来我好布置火力点。”

    说着,他将兀冒一推,向城墙下走去。

    王承恩吓了一跳,喊了一声道:

    “将军,你一个人带着这狗鞑子去哪里,还是要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孟远笑了,指指下面的水泊道:

    “说话算数,小城落成,这么崭新的一座城,虽然小是小了点儿,但怎么能黯淡无光呢?”

    王承恩等人顿时惊喜不已,本能地瞅了瞅天上道:

    “将、将军,今儿晚上、晚上,天上的星光就能把屋子点亮?”

    孟远哼一声,点头道:

    “你们怎么就记不住呢,非得把电说成星光?罢了罢了,随你们自己说着顺口舒坦便是。等着吧,晚上让你们好看。”

    来到水泊旁,在早已选好的取水处停下,孟远向水中丢入一颗石子,试了试深浅,于是扭头望着兀冒一笑道:

    “我早就说过了,你是小巫,我是真神。此前一直忙着,不曾给你展露一番我的神力,今日便教你见个真章,你敢赌吗?”

    兀冒似乎很怕水,也不知这是不是草原上游牧民族的通病,离水边远远地站在惕然道:

    “赌什么,这里是你的地盘,而且我也没有说过要与你比试什么!”

    孟远哼了一声,直接戳穿他道:

    “装什么装,你不是一直都在心里暗暗与我比较着吗?”

    兀冒脸皮白了白,随即傲然扬头道:

    “比什么,我若是赢了你,你能放我走?”

    说着,这家伙居然出其不意地也像孟远一样,探手入怀,在里面胡乱抓了抓,然后在半空着晃了晃,指尖居然也有了一团幽蓝的火苗妖艳地闪耀着。

    “怎么样,我这巫术你能么?有巫在,我草原大军打到哪里,即便没有一个火镰,我们也能点起篝火!”

    雕虫小技——

    孟远轻蔑地一笑,直接摸出一次性打火机藏在指尖,然后一明一灭地摁着道:

    “你那不过是唬人的鬼火,我这才是光明正大的神火。而且我很清楚你那鬼火是什么,否则老子早就搜你身了,还能让你到现在还人模狗样地站在面前?”

    兀冒一下子愣住了,瞪着孟远道:

    “你、你指尖的火苗,为何能如此随心所欲地明明灭灭?”

    孟远笑了,收起打火机斜睨道:

    “既然是巫,还有什么把戏,都亮出来吧?”

    兀冒摇摇头,忽然两眼滴溜溜地乱转着束手道:

    “你我道不同,巫也不同。哼,除非、除非你有胆量,在属于我们部落的大草原上去比试,我才会信服你的巫或道!”

    去你们的部落大草原?

    孟远笑得更欢实了,见他开始认怂,也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摸出一套发电机组砸在他面前,然后抱着说明书,一边看着,一边自行组装起来。

    兀冒被眼前从未见过的工业文明组合造物,直接给砸晕了,变成了泥塑一般瞪着两眼只顾呆若木鸡地看着。

    不一会儿,孟远就照着说明书将整个发电机组安装了起来。

    其实,这种便携式小型发电机组,就是专门为类似于野战或科考队生产配置的,安装拆卸转运,几乎都是傻瓜相机般易操作易上手的一站式发供电设备。

    当然缺点也是十分显著,就是供电量严重不足。

    但供电量严重不足,那也只是相对于后世即便是野战或者远征科考动辄都是几十台各种机器而言的。

    像孟远这边仅仅只是一座什么都没有的崭新小城而言,那这样一台发供电机组不仅足矣,而且可以说绰绰有余。

    另外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在有充足水源的条件下,只需要足量用作启动的备用柴油即可保障随时发供电。

    而对于一个雇佣兵王级别的高级杀手而言,即便只是懂一些皮毛,孟远也足以让这发供电机组运转起来。现在,全部安装完毕,唯一剩余要做的最后一个步骤,就是看清楚说明书上最后一行文字,将重达几十公斤的吸水泵扔到水里去便大功告成。

    当然,吸水泵自备的气囊,也还是要吹起来的。

    这一片尚不知其大的水泊,水深是早就探过了的,靠近小城这边的水畔,即使岸边水深也有两丈多,也就是六七米之深。

    水深好哇,水深,不仅说明这片水泊水量存量巨大,而且水深好办事,将来搞各种养殖,特别是训练水军,就不用担心这片水洼只是一个小水沟的问题了……

第73章、我不会消失的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吹了。

    不过在还没有电的情况下,将好几个牛身般大小的气囊,单靠人力吹起来,可不是一般要会吹的人才行。

    好在会吹的人,早就想好了,嘿嘿——

    孟远一扭头,瞪着呆若木鸡看成了傻子的鞑子巫兀冒勾手道:

    “过来,你们不是最会宰牛吹牛吗,现在正好有了用武之地,给我把这些皮囊都吹起来!”

    兀冒好像一下子被唤醒了,从痴呆的震惊中醒过来,条件反射地拒绝道:

    “不,我是高贵的巫,即便是在部落里也远非那些宰牛烹羊的穷牧民可比,打死我也不会帮你吹的!”

    是吗?

    孟远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很有骨气,很想掏出枪来直接给他脚丫子上两颗子弹。

    不过杀人容易攻心难,也与自己这些天想好了的对付鞑子的既定初衷有所背道而驰,于是皱眉想了想,抬手一指山坡上的小城道:

    “兀冒,你不是自称自己是高贵的草原巫么?高贵的巫,一到晚上就只能靠烛光行事,算什么高贵的巫,而我只需要勾勾小拇指就能让黑夜亮如白昼!”

    见识过孟远不知多少次的神奇,兀冒终于心动了,盯着气囊道:

    “好,我就帮你将这气囊吹起来,若是晚上没有亮如白昼,就算你输!”

    孟远哼一声,马上对他摇摇手指道:

    “不不不,不是你帮我,而是老子在帮你,给你机会见识一下我的本事,懂吗?若单只是吹皮囊,老子多得是人抢着干!”

    话音未落,真正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蹲在旁边追着孟远看的阿图鲁达,突然抢过来,宛若一头蛮牛般抓起一个皮囊,嘴对嘴就呼哧呼哧吹了起来。

    这突然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下子打乱了兀冒的心理节奏,愣怔半晌,赶紧也抢过一个皮囊,抱着也吹将起来。

    果然是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竞争才热闹啊!

    孟远看着两个卖力的鞑子,忽然咧嘴乐呵呵地笑起来:

    奶奶的,这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样子嘛!

    “将军,妾身可以过来么?”

    一声明显带上了娇滴滴语气的声音,忽然从帐篷那边远远地传了过来。

    扭头一看,却是懿安皇后。

    呵呵,这是在商量吗,人都走过来了,还问什么呢?

    目前这所有的女人里面,也就数她张嫣胆子最大。

    不过,若都是像周皇后那样端着,平日若有事要交流一下,也的确不是个味。有张嫣这样一个有地位又有权威的人居中,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孟远皱了皱眉,于是远远地应了一句:

    “若有事,就请太后过来说吧。”

    懿安皇后顿时松口气,左顾右盼了一番,随即提着啰里啰嗦的长长裙摆,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将军,这、这狗鞑子在做什么?”

    一到近前,懿安皇后就被两个卖力吹着皮囊的鞑子惊着了。

    孟远扫了一眼道:

    “他们不是喜欢吹牛么,现在正在吹牛、哦不,吹气,好让我的那些皮囊浮在水面上。”

    懿安皇后目光一转,忽然含笑道:

    “我们汉人见了这些关外鞑子,没有一个不是心惊胆战。可到了将军这里,情形完全反过来,变成了鞑子对将军畏之如虎,看着真是解气!”

    孟远眯眼看了看她,嘴里道:

    “太后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懿安皇后不觉脸红了红,忽然低头道:

    “小安子说,将军建好了城,又要马上出山去。”

    “将军、将军从到我大明至今,一口气都不见歇息过,妾身、妾身很是感激,却又无以为报,只能、只能在这嘴里问候一下了。”

    孟远心里莫名一跳,马上冷脸道:

    “你不用感激我,更无须有什么内疚。我当下所做的一切,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我自己。”

    也许根本从未想过孟远说话会这么直接,懿安皇后愣怔半晌,竟一时间找不到感觉,愣在原地失语了。

    孟远见兀冒、阿图鲁达已经在吹最后一个皮囊了,于是叹口气道:

    “太后若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说着,他忍不住还是看了一眼身子忽然有些摇摇摆摆的懿安皇后。

    史书上说,名列十大皇后的张嫣,天生长着一副绝世容颜,对她的美貌,史笔更是不吝溢美之词地大加描写,说她“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明眸皓齿,体型秀美”。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史书果然是大笔如椽,一点也没有夸张和修饰之言。

    想想倒也不为过,一个远离京畿要地的豫州女娃,能在五千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中,比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还要多地连闯八关,最终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美貌是第一位的,但美貌之下的各种内在素质,怕也是至关重要的。

    只是可怜了她这样一个看似被天眷顾了的女子,做了皇后没多久,就遭到了客氏和魏忠贤的联袂猜忌,下药谋害,令她从此失去了一个女人为人母的最大幸福和权利。

    谁知,摇晃了半晌的懿安皇后,忽然缓过劲来,抬起一双黑黝黝的美目,直视着孟远道:

    “请将军不要急着赶我走,妾身的确是有话,替皇上、大明还有天下的百姓,来亲口问问将军,将军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大明,一路过关斩将,怎么看都像是在全力在助我大明于大厦将倾之间——”

    “所以还请将军明言,将军何所来,将军何所去,将军以后是事了拂衣去,还是会留在大明,一直看着我们驱逐鞑虏,重整河山,天下复明!”

    嗯,大明皇室,终于有人醒了过来!

    不错,懿安皇后这一问,是迟早都要面对的——

    孟远微微一笑,也是直面而道: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嗯,太后不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像这山谷里的穿堂风一样,太过虚无缥缈了一些吗?”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说得清楚——”

    “驱逐鞑虏,扫清所有内忧外患,还我汉人本来的河山社稷,天下大同,这也是我的一个理想!”

    “所以放心吧,太后,我会一直留在这广袤的汉人疆域中,还要看着我们汉人向更远更大的天地走去——这一天不来,我一天都不会消失……”

第74章、电,让崇祯醒了

    夜幕降临,这天晚上,当铺设的电流点亮了所有的灯光时,每个人都痴痴傻傻地立在原地,眼睛里滴溜溜地盯着光源看着,脚下却动也不敢动半步。

    紧接着,当孟远出声提醒了一下后,又抬手关上了电闸,整个小城之中,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当中,有的小宫女竟当场给吓哭了。

    当孟远再次合上电闸,城东目前唯一随着小城落成而同时建成的几座院落里,忽然传出了崇祯语嫣不清的呼唤声:

    “这是……何处……哪里……来的光……朕……朕是谁……”

    众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周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仅仅愣怔了一下,便嚎啕一声,抬脚直向院子奔去。

    王承恩也是电击一般,浑身一激灵,拔脚跟着跑去。

    仅仅片刻工夫,哗啦啦一下子,几乎所有人都闻声而动,噼噼啪啪眨眼间便都跑光了。

    最后,只剩下懿安皇后还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幽幽地将原本四处瞅着灯看的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缓缓凝注在孟远身上,莫名地叹了口气道:

    “将军果然神人也,不仅能征善战,横扫天下宵小,还能妙手回春,医人生死。妾身、妾身在此,替朱家上下先行谢过将军。”

    说着,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孟远,微微福了福。

    崇祯突如其来的苏醒,的确让孟远十分意外。因为,这实在是超出了他对医学上的那些认知。

    当然了,现在只是听见了崇祯的呼唤,尚未亲眼观察,所以还不能太过乐观。但无论如何,一个几乎脑干缺氧近乎半死之人能自主发出呼唤,这已经是某种医学奇迹了!

    孟远搜刮着自己肚子里那点可怜的医学知识,正自想得入神,耳畔突兀地传来一声嘎嘎的怪笑声:

    “哈哈哈,汉人巫,崇祯皇帝我兀冒也是知道的,他可是你们汉人正宗的皇帝,连我们草原皇帝都以为他真的投缳自尽死掉了,没想到他竟然在你手中还活着。”

    “汉人巫,我兀冒真是不懂你们汉人,尤其是不懂你这个汉人巫,一声惊人的业艺和法力,却还让皇帝巴巴地活着给自己头上弄一尊佛,这下你好看了吧?”

    就连罗恩生、范傻根这些火铳手们,也不掩满眼的惊疑之色,不时偷眼瞅一下孟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远呲牙笑了笑,一巴掌呼在兀冒脸上道:

    “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还操心别人,呵呵,老子也不妨告诉你,别说一个皇帝,就算十个八个皇帝,老子也没有放在眼里!”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恩生、范傻根这些愕然的火铳手们,指指兀冒道:

    “掌嘴,每人给他一巴掌。记住,注意别打死了!”

    说完,转身向崇祯皇帝住着的小院子走去。

    刚刚建成的几个院落,位于这座刚刚落成的小城城东。

    其实说是小城,还不如说是一座大城堡打要塞来的更准确。

    因为依山而建,小城呈不规则的长方形沿着山脊走势,从东到西长不过三百三十米远,也就是半里地多一点。

    从南到北宽不过一百六十米,整个算下来,全部建筑面积也就相当于两个航母大小。

    但无论如何,这对目前不过区区二三十人来说,已经绰绰有余,而且还是正经八百的一座小城,即便以后再来两三千人,单是这城里也足够容纳下来,更别说还有一个巨大的葫芦状洞穴。

    掀开帐篷门帘,孟远裹着一股山风一头钻了进去。

    本来他还准备在帐篷外面停一停的,可他天生骄傲的那颗心却不容许他有半点龌龊的心理,于是大步流星走过来,直接掀开帘子就进来了,而且直接奔着醒来的崇祯便走了过去。

    “将、将军,你、你来了——”

    王承恩迟疑了一下,将身子侧了侧,让出一个位子来。

    周皇后则微微颔首,随即又转身关切地凝注着还有些呆滞的崇祯,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

    “陛下,这位、这位神威将军,就是臣妾刚刚与你说的救下了我们所有人的将军。”

    也不知是不是面部神经受到脑损伤牵累,崇祯面部肌肉僵硬,两眼呆滞,一侧脸颊甚至都有些变形,以至于半边嘴角无法正常闭合,嘴里的哈喇子不时的滴答几滴滚落出来。

    不过,对突然现身的孟远,他的反应却出奇的令人意外,居然一挺身自己半坐了起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孟远道:

    “朕、朕认得、认得你……皇宫……你、你是天神般下凡……”

    孟远同样盯着崇祯,打量了好一会儿,随即对他点点头,然后对围在四周的人沉声道:

    “你们都是皇帝的亲人,可以在旁边看着,但不能再这样围着,都退下!”

    众人一阵愕然,但很快就在王承恩、懿安皇后的示意下,纷纷起身,退到了一边。

    孟远这才上前,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去,将崇祯的眼皮子掀开看了一下他的瞳孔,又上下其手,将他全身摸了一遍。

    最后,他抬起一根手指,直视着崇祯道:

    “皇帝,看得清这是什么吗?”

    崇祯瞪大眼睛,似乎奋力在分辨着,忽然流着哈喇子笑了起来:

    “是、是将军的手指头!”

    孟远惊讶了一下,随即由衷地笑了,转而环视了一眼,然后示意周皇后走到近前,伸手指着她道:

    “皇帝,告诉我,她是谁?”

    崇祯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摇头道:

    “她、她是谁……朕、朕不记得她……可朕、朕好像……好像很喜欢看她……”

    孟远心里一沉,转而又直向王承恩道:

    “皇帝,你再好好看看,他又是谁?”

    这一次崇祯倒是反应不错,只一眼,便呵呵笑着道:

    “朕、朕识得他……他、他……是朕的大伴儿……叫、叫……什么来着……”

    说着,他居然有了想要抬手抓头的动作。

    只是可惜,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见状,孟远刚刚有些兴奋的心,喜忧参半地又一沉到底。

    沉吟半晌,他又试了几个崇祯本该十分亲近熟悉的人,但无一例外地被他给无视了。

    现在的崇祯,莫名其妙的只认得两个人,一个王承恩,一个就是他孟远。

第75章、国事,请受我一拜

    唉,这个崇祯,既然能苏醒过来,也不知以后会不会真正恢复过来,即便不能像从前那样完全康复,至少神智、身体能好个一大半,也总是好的吧?

    估计现在所有人都猜错了,认为他一定不希望皇帝醒过来。其实,一个好的皇帝,对孟远反而帮助可能更大!

    孟远摇摇头,望着崇祯和颜悦色道:

    “皇帝,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崇祯想了想,傻笑道:

    “我、我是朕,我是朕!”

    孟远耐心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承恩道:

    “我知道我是谁,比如现在我是一名将军。他也知道他是谁,比如他是你的大伴儿。你呢,你知道你是皇帝吗?”

    皇帝?

    崇祯似乎对这个词很敏感,但是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头道:

    “朕,不清楚皇帝是什么,他、他是吃的还是喝的?”

    话音未落,周皇后、沈妃以及袁贵妃、朱媺娖,甚至包括王承恩,忽然都哭出声来。

    尤其是周皇后、朱媺娖母女二人,哭声中不仅饱含了对至亲的痛惜、心疼,更充满了对失去的一切和未知的未来无尽伤痛、茫然和恐惧。

    孟远皱皱眉,沉吟了一下,随即起身道:

    “都出去吧,现在皇帝刚刚有了一些自我意识,还不能让他过多耗费心神,以免损伤更大。”

    “老王,你安排一下,在那些小宫女、小太监里挑一些机灵的,昼夜在皇帝身边轮班,从现在起一刻都不能离人。”

    走出帐篷,看到孟远如此安排,周皇后、袁贵妃等人不由得都是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竟都含着泪花对彼此笑了笑。

    王承恩也满含感激地答应一声,眼睛却奇怪地瞅向懿安皇后,神色中竟有一种莫名期待。

    懿安皇后也莫名回了一眼王承恩,随即眉目微蹙,忽然望着孟远出声道:

    “将军,方才你未来时,鉴于天子如今的现状,我们、我们先私下商议了一番,当下须得有几样大事赶紧定下来,还请将军万勿推辞,同时还有请将军定夺。”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嗯,虽然迟了点儿,但这也的确怪不了他们。毕竟,皇帝是一个真实的什么状况,他们若不搞清楚,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决定来!

    孟远点点头,不动声色道:

    “太后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懿安皇后点点头,于是对周皇后、王承恩甚至包括袁贵妃、沈妃还有朱媺娖。都一一点名召唤道:

    “你们都过来吧,将军已经首肯,愿意听听我们朱家、但同时也是大明天下的大事安排!”

    众人面露喜色,走过来齐整整地望着孟远,郑重其事地一起福了福,随即周皇后道:

    “神威将军,太后乃是当下我朱家,同时也是整个大明在天子因故无法临朝主政,太子又缺席之际,所能代表所有皇权并行使朝纲大权的唯一之人!”

    “于公,太后乃是早于本宫母仪天下的皇后。于私,太后也是我朱家目前辈分最高之人。所以,太后今日对将军所言,全部都代表我朱家所有人要说的话,同时也代表整个大明对将军的所求!”

    这,就是国事了。

    既是国事,于公于私,现在终于要有个正式说法了。

    老实说,孟远并不在乎现在的大明,跪求谁给自己在大明所作所为一个说法,一个身份,或者一个定位。

    因为,他的实力,在这个时代,根本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但是他不看重这些,nb文明却强加给他了一个紧箍咒,那这个说法,可就成了孟远必须认真对待甚至时刻要小心应付和呵护的某种象征了。

    否则,这个紧箍咒就会变成一个笑面虎唐僧,而他就是唐僧面前的孙猴子,一不小心给你念两声,就问你怕不怕!

    其实,这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同时也是鱼和熊掌的痛苦。

    而且这一切,全他妈都是这个狗-逼-nb文明强加在自己头上的东西,自己有得选吗?

    既然没有,那就老老实实地按照人家的剧本来吧——

    即便是人家将一个原本已经人道灭绝了皇帝,硬生生变成一个半死不活、半疯半癫的痴呆,还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外加这么多老的小的一大堆女人扔在自己手中,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变成了自己头上的紧箍咒,那就爽快地做出一副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装-逼-样来,好好干他娘一场!

    想着,孟远转身凝视着懿安皇后,郑重其事地整了整衣帽,然后正式一拜道:

    “既然说到了国事,且太后又代表了于公于私这么一大摊子家事国事天下,孟远也不敢再嬉笑怒骂故作游戏人间事了,还请太后受我一拜!”

    懿安皇后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侧身避让,但在一瞬间又反应过来,于是坦然受了一拜,眼中方才蓦然间有盈盈的泪光闪动,鼻子里也是唏嘘不已道:

    “将军,你这是拜我么?”

    “你可知道,将军,从你到大明以来,从你我相识到今日,从你救下我们所有孤儿寡母以来,救星般的你,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拜我!”

    孟远也是幽然叹口气,凝眸看着懿安皇后,良久,嘴里忽然正色道:

    “太后,我方才拜的不是懿安皇后,也不是一个叫张嫣的美貌女子。我虔诚拜下的那一刻,拜的是家国天下,大明社稷!”

    此言一出,周皇后甚至包括王承恩都是脸色大变,怔了怔,忽然望着孟远反过来就是深深一拜。

    而懿安皇后不仅没有一点不快,同样也是脸色一正,盈盈一拜道:

    “将军此言大哉,壮哉,也请将军受我一拜。”

    这一次,孟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闪身避开,嘴里肃然道:

    “江山社稷糜烂如斯,繁文缛节虚头巴脑什么的,一切都省了吧。太后既然代表所有人,就请明言吧。”

    懿安皇后顿时警醒,马上点点头,眉目流转,将一双眼睛定定看向王承恩道:

    “王公公,你既是大明秉笔大太监,又是天子神智清明时唯一见证者,本宫现在正式问你,天子以身殉国之日,神威将军如天神般降临我大明,在救下天子而天子醒来那一刻的瞬间,他说的一番话,到底是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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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056/ 第一时间欣赏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作者:马脸微漾所写的《雇我吧崇祯》为转载作品,雇我吧崇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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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我吧崇祯介绍:
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