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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我吧崇祯全文阅读

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雇我吧崇祯全文阅读

第1章、雇佣兵王的囧途

    【雇佣兵?】

    【超时空悬赏令?】

    【拯救大明崇祯皇帝?】

    这天早上,孟远刚一睁开眼,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几行文字给吓了一跳。

    揉了揉眼睛,定定神再一看,刚刚看到的文字,依然还像水印一样凭空悬浮在自己眼前。

    而且更加怪异的是,这行文字不仅开始闪烁起来,而且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动作,眨眼、甩头、扭脖子,它都如影随形始终如一地悬浮在眼前。

    是谁的恶作剧,还是自己被更牛逼的对手锁定?

    或者最好的结果,就是晨起时的一个幻觉……

    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生生死死,甚至比这个还要匪夷所思的人间炼狱,几乎在一瞬间,孟渔便冷静了下来,微微一笑,索性定目瞅着这行文字,起床、伸懒腰,然后下床、推窗,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把沙漠之鹰,身子也直接站在了窗前,一个纵身,便飞跃到了屋外。

    作为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孟远,在世人眼里一方面出生入死,伤痕累累,一方面醉生梦死,灯红酒绿,一定是左手放下枪杆子,右手就是佳人入怀,美酒入喉,天天神仙般的日子。

    但私底下呢,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一个传奇人物,其实也有抱头鼠窜、落荒而逃甚至胯下之辱的不同瞬间。

    胯下之辱其实并不丢人,最直观的结果,你的命保住了。

    有命才有一切,才有此后人生的巅峰——

    比如韩信,比如孟远自己。排名世界前十,看似不过数字的变化,却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这不仅是无数冷血强者对你的承认,也是属于你自己的人生荣耀!

    谁知,经过一系列自以为十分专业、精准的战术动作之后,悬浮的文字果然变了。

    但变是变了,新出来的文字,却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天天做梦,说自己生不逢时】

    【说什么要枪挑吕奉先,锤击李元霸】

    【现在终于给你一个做英雄的机会,怎么又怂了】

    孟远眨了眨眼,猛然发现了一个机关——

    他发现,自己的这双眼睛,现在好像变成了某种虚拟开关,而这些凭空悬浮的文字,其实就是一个虚拟的超时空界面。

    为了验证这个发现,孟渔特意又眨了眨眼,果然文字又像滚动的字幕有了新的变化:

    【恭喜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鉴于你是一个现实英雄,我们选中你给出一个悬赏令】

    【这个悬赏令,其实就像你平时在地下雇佣军官网接单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一个超时空悬赏令】

    【而且,是基于你经常念叨着的个人愿望、能力尤其是你的族群属性,特别配置给你的专属超时空悬赏令】

    【此令,主线悬赏单一,就是拯救大明崇祯皇帝从而改变某种时空走向。但副本、支线任务超凡且花样繁多,有胆量接这个单子吗】

    英雄?

    孟远一下子被这两个字给镇住了:

    靠,老子杀人如麻,都快成一个冷血动物了,居然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顶“英雄”的高帽子,耍老子呢?

    孟远刚眨了眨眼,一行文字便刷地浮空而出:

    【不错,你就是英雄,不要怀疑自己。排名世界前十,而且你将自己九成的收入都捐给了需要的人,你就是现实中的英雄】

    【正是基于此并参考了你的族群属性,我们才选中了你】

    【这么说吧,你不是一直在猜测我们么?也罢,有一点我们倒是可以透露给你——】

    【因为某种你还不能理解的原因,我们希望通过你这个雇佣兵王相对特殊角色,去更加落后的明末,帮助我们以你们的方式完成某种模拟战争推演,最终构建出一种属于你们人类文明的战争模型来反推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而更有趣的是,我们十分期待,想看看在有某种外力介入的情况下,你这个人类中的精英分子,一方面有远高于原时代的武备加持,另一方面又必须按照我们的约束戴着镣铐跳舞。你,将在多长的时间段里,完成一个士兵到班排长、到师团长直至一个将军和元帅的升级跨越】

    【你既然是雇佣兵王,理应也应该知道,这种军事领域的跨越和蜕变,除了是个人能力和魅力的体现,反映出的更多还是对生命的一种自觉或不自觉的掠夺和收割。这关乎到灵魂问题,也是我们想要通过模拟战争这种模型想看到和得到的东西】

    模拟战争推演?

    班排长,师团长?

    哼,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难道要的是这个!

    孟远感觉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于是认命般地眨了眨眼睛,第一次开口道:

    “你是谁?我出生入死,而且喜欢天马行空的想象,从来认为无垠宇宙一定不止限于人类文明。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是谁!”

    【愚蠢,假定我们属于人类文明之外的文明,即便我们告诉你事实,那也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世界】

    【废话少说,现在我们即将给你开启本悬赏令激活程序。】

    【记住,大多时候你必须孤军奋战,也只能孤军奋战。但超时空也有超时空的强大自我意志,所以你将因悬赏令而自动拥有一个近乎无限的军火库】

    【但这个军火库,同样是基于主线和副本中你的逐次任务完成情况,逐次得以分解或者解封,并且以此为准,允许你在不同时空和时间段中招募相应的土著,组建你的军队并派发给他们相应的武器装备】

    孟远一下子来了精神:

    招募土著,组建军队?

    哈哈,这个可以有,太好玩了!

    正高兴着,文字又是闪动着一变:

    【两万把ak47,八千万发子弹及其相关单兵装备,三艘三十万吨级油船,附带四艘伪装过的千吨级老旧轻型导弹护卫舰,一百架察打一体无人机,老式装甲车、老式坦克各十辆。以及相关发电机组,基建工程套装,十万人份午餐肉、压缩饼干和相应药品】

    【记住,这是你随身军火库前期所有一次性份额,用一份少一分。同时,解封配给将依据你的任务进程而定】

    给了一大堆好东西,让你眼馋,然后告诉你这些东西你要想得到,必须得付出相应的努力才行!

    孟远眨了眨眼,并无什么不快和疑议。

    这份悬赏很有契约精神,而且很合理,公平,甚至似乎很人性化。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即便是含着钥匙托生的皇帝崇祯,表面上看着一出生便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但实际上呢?

    正想着,孟远莫名其妙的就眨了一下眼睛。

    紧接着,他便清晰地看见一个明晃晃的光圈,十分科幻地将他一口吸了进去……

    炫目的光芒,让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再一睁眼,现实中熟悉的场景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山头,孤零零地长着一棵歪脖子树。

    树旁则站着一个古装皇帝模样的人,地上还跪着一个同样古装的太监,两人都是愣愣地瞅着孟远。

    半晌,那古装皇帝才忽然凄惨地一摇头,当啷一声,将手里的宝剑丢在地上,对太监道:

    “大伴儿,你看见了么,连稀奇古怪的人,都能凭空变出来。朕的江山,又岂能不亡,朕又怎能不以死谢天下和高祖?”

    太监听完,也是傻呵呵地笑了一下,随即抬起脏兮兮的手,在自己的眼睛上使劲揉了揉,突然哭道:

    “陛下,这变出来的人也忒奇怪了,金盔金甲,好像天兵天将一般,莫非、莫非——”

    朕?

    孟远忽然一激灵,看看两人,又瞅了瞅旁边的歪脖子树,嘴里不由得脱口道:

    “哈哈,你、你真的是崇祯皇帝?”

    说着,他又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太监道:

    “不用说了,你就是那个唯一陪着皇帝赴死的太监王承恩?”

    谁知,也不知道是孟远的口音问题,还是有别的什么无法解释的原因——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竟然直接将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个大活人给无视了,双双像一个傻子似的呵呵一笑,竟爬起身,转身向这座小山包跌跌撞撞地下山去了。

    哇靠,这什么意思?

    老子明晃晃一个大活人,居然被人无视了!

    孟远顿时也被这奇怪的主仆二人给弄糊涂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山下传来一阵阵隐隐约约的喊杀声,间或夹杂着一些沉闷的枪铳撞击之音,但更多的,还是此起彼伏的战马的踢踏与嘶吼声……

    孟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罢了,现在只要知道刚刚仓皇而去的人是崇祯皇帝,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要知道这个在煤山上亲手吊死了自己的大明末代皇帝,可是历史上第一个被无数史学家称颂而又扼腕叹息的一个皇帝,并被最后定论为史上唯一的“悲剧皇帝”——

    纵观他的一生,实在是“不是亡国之君的亡国悲剧”,是为唯一的“悲剧皇帝”!

    一个皇帝,江山就这样眼睁睁葬送在自己眼前,是个人都会有各种应激反应的。唉,看在他就要上吊的份上,就一笑了之吧。

    不管怎样,他莫名其妙的被弄到这里来,管它是时空错乱当拯救者,还是上苍起了悲悯之心,总之是有什么存在要给崇祯皇帝一次机会不是吗?

第2章、崇祯皇帝的另一面

    虽然扭头下了煤山,崇祯皇帝还是扭头瞥了一眼道:

    “大伴儿,方才咱家两个看见的那影子儿,你说算什么呢,幻觉还是真的神仙,亦或是什么天兵天将?”

    王承恩停下身,也回首道:

    “皇爷,奴才反正是眼花了,就看见一个人浑身是血,却又那般活蹦乱跳的,忽然就凭空到了面前。”

    “唉,奴才老眼昏花,安敢比得上皇爷的龙目,皇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崇祯皇帝点点头,忽然沮丧道:

    “朕乃天子,江山糜乱已经到了这番田地,怕即便是真有天兵天将看我这社稷黎民水深火热,不忍生灵涂炭下凡来,恐也是回天无力。”

    “罢了罢了,朕亲躬国事,自继位到现在,看见的从来不是天灾就是**,不是乱臣就是贼子,哪有什么神仙来扶朕一把?”

    正说着,几十个太监,忽然骑着快马,手持刀兵,蜂拥而至,一见二人,急忙翻身下马。

    当头的太监张殷,一脸惶急道:

    “皇爷,闯贼三月十七日已经攻入京师,只用了一天整个京师便全部陷落,此刻也就剩下皇城这点地方。皇爷要内城亲征,哪里还有什么勤王之兵,不如还是由我等——”

    没等张殷说完,崇祯皇帝便探出手去,将一把三眼铳抢在手中,怒目而视道:

    “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聒噪什么?”

    “朕,现在就想亲眼瞧瞧,朕就这样带着你们这数十人杀出去,到底还有多少将士在死战,还有没有忠臣良将来追随!”

    原来,这崇祯皇帝刚刚上煤山,只是想要登高一望,看看这时的整个京师,到底战事已经是个什么样子了。

    只是,没看两眼,他的心就彻底死了。

    目视之处,几乎全部都是四处招摇飘扬的闯字大旗,而他的大明皇旗,除了内城皇宫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有一面大旗挥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朕,不是昏君,几十年未曾睡过一个好觉,既然国破,那就做一个战死的国君吧……

    一方面心如死灰,一方面却又被一股热血莫名激荡这的崇祯皇帝,被王承恩扶上战马,挥舞着手中三眼铳,便匹马单枪地冲了出去。

    王承恩、张殷对视一眼,也是一人一把,从小太监手里抓过三眼铳,打马跟了上去。

    都说太监误国,魏忠贤乱朝,曹化淳乱政,可这时,跟着朕的,放眼望去,也就是这些宫中的区区数十名太监!

    崇祯皇帝听着后面响起的阵阵马蹄声,忽然悲从心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胯下战马便冲出了东华门。

    只可惜,他们这队可怜的人马,刚刚探出头,就被一阵箭雨兜头攒射,铺天盖地的给拦了回去。

    若不是身穿黄金软甲,又有两个太监拼死以身救驾,崇祯皇帝怕是当场就要变成马蜂窝。

    “黄衣大氅,弟兄们,那马上之人,不会是那狗皇帝吧?”

    乱箭漫射之下,闯军乱兵一阵鼓噪,直吓得王承恩抢上来,一把扭转马头道:

    “皇爷,皇爷,这东华门已经走不得,去齐化门,奴才在煤山之上瞧得十分清楚,此刻也就齐化门可以出皇宫了!”

    齐化门,乃成国公朱纯臣亲自把守,现在还在大明手中,看来他是朕的一个真正忠臣。

    崇祯皇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当即拨转马头,掩面而去。

    很快,一队人马,落荒来到齐化门下。

    “叫门,让朱纯臣速速见驾!”

    谁知,王承恩上前,亲自喊了半天,城门之上不仅没有一人露头,甚至连个回应都没有一声。

    崇祯皇帝正要叫骂,刚刚遭遇的闯军,已经一路追踪而来,摇旗呐喊道:

    “是那狗皇帝,是那狗皇帝!”

    “弟兄们,噤声,噤声,莫要教别人听去来抢这大功……”

    张殷顾不得王承恩还在叫门,扯着崇祯皇帝的马头,打马便走。

    走到一半,大太监王廉突然匹马单枪,一身戎装,从红-墙中满脸是血地斜刺穿出,急赤白脸喊道:

    “皇爷,皇爷——”

    崇祯一看是王廉,顿时脸就白了,瞪眼道:

    “狗奴才,你不在彰义门守着,怎敢擅自回宫?”

    王廉看了一眼追兵,突然放声哭道:

    “皇爷,城外监军统领杜勋眼见城破,协防督阵大学士李建泰打开城门降了贼子,便跟着投了敌。”

    “眼见大势已去,众将领相跟着不是逃的逃,便是降的降。皇爷,奴才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好不容易杀将回来,谁曾想就连皇爷也出宫御驾亲征杀敌来了!”

    “皇爷,现在到处都是贼兵,哪里都去不得了,只有安定门,城楼上似乎还有皇爷这些年精心打造的京营虎贲几面大旗,还请皇爷速速转去安定门瞧瞧再说。”

    崇祯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青筋毕露道:

    “天杀的,这就是、就是朕养了多年的乱臣贼子!王廉,朕钦赐尚方宝剑与那中官一起统领守城的骆养性,也降了?”

    王廉不听则已,一听更是嚎啕大哭道:

    “皇爷,那骆养性岂止是降了,狗贼还亲自打开城门,极尽卑躬屈膝以迎降之姿,将那闯贼的第一悍将刘宗敏迎入了城门!”

    崇祯手脚发凉,已然说不出话来,任由王廉、张殷等太监扯着马头,一路向安定门杀去。

    走到一半,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的王承恩,突然从一处宫墙外翻进来,正好迎面撞见落荒而逃的大队人马。

    崇祯只看了一眼,便流泪道:

    “好奴才,好奴才,朕、朕以为大伴儿已经殉国,没想到居然就、就回来了,哈哈哈……”

    王承恩也哭道:

    “皇爷,奴才还不敢死,奴才要护着皇爷,拼死、拼死也要杀到最后!”

    正说着,追兵又至。

    王廉看了看哭泣中的崇祯和王承恩,仰面长叹一声,取下二人手中的三眼铳,对一众太监招手道:

    “贼子当前,该是我等这些卑贱之身,给那些文臣武将好生瞧瞧什么是以身殉国的时候了。”

    “不怕死的,将三眼铳都拿起来,跟我去挡住众贼!”

    牵着崇祯马头的张殷一听,二话不说,将三眼铳丢给旁边的一个太监,拔出腰间利刃,一刀扎在了马屁股上……

第3章、悬赏,又见悬赏

    莫名其妙的,眼瞅着貌似的崇祯与王承恩,对自己视若无睹地下了煤山踉跄而去,孟远低头刚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就两眼发黑,竟一头扑在那棵歪脖子的大槐树下,昏沉沉地睡去了。

    只是这梦境里面,实在有点怪:

    满满当当,居然全是各种军火、粮草和物资。

    再仔细一看,所有的物资,似乎十分眼熟。而且,而且,一艘山一般的巨轮,也赫然在其中。

    放眼看了一圈下来,孟远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眼前所看到的所有东西,其实就是自己垫资买给那个不知名黑吃黑的马里幕后大军阀的军火,不仅一样不少全部都在这里,而且似乎还多了不少其他战略物资。

    “这什么情况?”

    孟远眼皮抽了抽,就感觉眼前忽然一亮,莫名其妙的,他居然又一睁眼醒了过来。

    紧接着,他就感觉身上十分沉重,但却不像之前重伤那样苟延残喘,而是就好像瞬间获得了良好的医治不仅全部满血复活,浑身的力量似乎也比从前加强了许多。

    再一看,他一下乐了:

    此刻,自己不仅满血复活,而且已经全副武装,从前的那个执行任务中的雇佣兵王,瞬间又回来了的样子。

    见惯了生死,又经历过不知多少匪夷所思的事件,孟远也没有多想,随遇而安地点了点头:

    “不管是什么情况,遭遇了外星文明,还是这世上真有神佛,又或者是真有什么时光机器什么的,总之是走了狗屎运也好还是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也罢,反正就是现在自己不仅能穿越,而且似乎还多了一个随身空间,一股脑地将自己原来的东西,变本加厉地还了回来。”

    “只是,背后操纵着自己的那双神奇之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

    正自嘀咕着,一道似曾相识的光幕闪出,将一行行清晰可辨的文字,像投影一般打在孟远的面前:

    “——人类历公元1643年,大明崇祯十六年正月,李自成部克襄-阳、荆-州、德安、承天等府,张献忠部陷蕲州,大明悍将左良玉败逃至安徽池州。”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一日,大同失陷,北-京危急。初四日,崇祯帝封吴三桂为平西伯,飞檄命其入卫京师,起用吴襄提督京营。未等勤王之师回防,李自成部攻克北-京,大明277年国祚在短短十五日之内灰飞烟灭,气数殆尽。”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李自成进入京城。十八日晚,崇祯帝与贴身太监王承恩登上煤山,遥望望城外和彰义门一带的连天烽火。遂命人下山分送太子、永王、定王等到勋戚周奎、田弘遇府中。又回宫写下诏书,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

    “一番安置后,亲命周皇后、袁贵妃在其眼前自缢而亡。又召来15岁长平公主,因不忍而以左袖遮脸,右手拔刀砍中她的左臂,接着又砍伤她的右肩,令其当场昏死。与长平公主一起年仅六岁的昭仁公主,则当场毙命。随后,崇祯帝又在皇宫中四处寻找,接连砍死妃嫔数人,逼迫懿安张皇后自尽。”

    “——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凌晨,李自成从彰义门杀入京城,京师完全陷落。崇祯帝手执三眼枪与数十名太监匹马单枪,莫名出宫一圈,又莫名返回皇宫,命王承恩前殿鸣钟召集百官,却无一人前来,随后便在景山之上的大槐树上自缢身亡。死时光着左脚,右脚穿着一只红鞋。”

    “崇祯帝投缳自尽前,脱下黄袍,提笔于自己的蓝色内衣上边哭边书: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身为炎黄子孙,孟远无聊时也读过一些明史。

    但像现在这样清清楚楚,几乎一行一滴血泪的看下来,却还是平生头一次。

    即便是像孟远这样已经心如磐石般坚硬之人,也是看得触目惊心,咋舌不已,连连感叹这人世间大悲剧,即便是皇家在大势之下也不过是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正自嗟叹,忽然光影一闪,字幕突然间换了内容:

    “任务缘由发布完毕,接单者须在人类历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十九日,三天之内,完成拯救大明崇祯皇帝或其继位者太子朱慈烺主线任务,二者居其一即算成功。”

    “同时尚需完成三个支线任务——”

    “拯救大明皇后一名,公主一名。”

    “击杀或俘获变节大顺军大将一名。”

    “阻止李自成火烧紫禁城或将其驱逐出京畿重地。”

    孟远一下子笑了,搞了半天,这怎么还像是在后世一样呀,打开地下雇佣兵官网界面,拥有最高权限的雇佣兵世界排名前三十的兵王,都可以在自己的账户中浏览、收藏和承揽各种官网发布的悬赏任务。

    这么说,这个神秘的幕后推手,也是一个悬赏任务平台。

    只是,这个平台,假若是由某种文明主导或掌控的话,那其文明等级不知比地球人类文明搞过多少倍去了……

    孟远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给自己专门发布的任务来。

    老实说,主线任务,其实倒不难。

    凑巧的是,崇祯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待会出去转一圈,将他找到然后凭自己这一身早就做惯了孤胆英雄的本事,加上空间里的那些军火,将他救出去还真不是难事。

    至于他的儿子朱慈烺,还是算了吧。

    且不说他现在何处,即便等上几天,待李自成将他俘获了再去找他,这空出来的几天,他就这么傻等着?

    而且,李自成还要拿他跟吴襄去跟吴三桂谈判的。千军万马中,那难度可比现在大多了!

    至于支线任务嘛,前两个也好说。

    皇后,公主,同样出去转一圈,随便捉两个在手上就是了。

    但不让李自成在出城去找吴三桂和辫子军血拼大决战,最后铩羽而归恼羞成怒放火烧京城,自己凭什么或拿什么去阻止这个天生就喜欢杀人放火的流贼呢?

第4章

    煤山下,人喊马嘶声,在冲天的火光中,声震云天。

    看这样子,崇祯在京城内的所有武装,都已彻底瓦解了。不然,他也不会吊死自己之时,身边孤零零的就只剩下一个忠仆王承恩。

    曾经威风八面的虎贲禁卫和大内侍卫呢?

    曾经令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呢……

    想到悬赏任务只有三天时间,而且还是整个大明王朝土崩瓦解的最后三天时间,孟远便不敢再自顾自在这儿大发感慨,起身便向山下奔去。

    没走两步,一匹大马便唏律律冲将过来,不由分说,扬起前蹄,朝着孟远一脚踩踏而来。

    孟远懵了,这天底下,哪有一见人就又咬又踢的马呀,莫不是失心疯了?

    当然,马儿不由分说,孟远自然也不会客气,当即也是回敬了一个不由分说,一个虎扑,便纵身一跃,平日轻松就能劈砖砸石的拳头,恶狠狠捣在了这大马的脸上。

    紧接着,他顺手一扯,便将马背上也不知是明军还是闯军的死尸推下去,一个鹞子翻身,直接落在了马鞍之上。

    大马被一拳打蒙了,原本血红的双目,忽然间流出一行眼泪,粗大的鼻孔喷出一股热气,整个冲刺的身躯,顿时像急刹车一般稳稳地停了下来。

    再一转眼,它巨大的马头,忽然左右晃了晃,仿佛满腔的愤怒瞬间宣泄了出去,一下子老实了。

    因为职业关系,能开坦克和飞机的孟远,骑术也一样了得,而且还十分熟悉马性。一看大马喷着鼻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马上就明白过来,这匹受了刺激的大马,此刻已经完全苏醒了。

    没有丝毫犹豫,孟远一伸手,在兜里摸索了一番,正好摸到以前随手扔在里面的酒心巧克力。

    于是,他迅速剥开一块,大手在汗津津的马脖子上轻柔地抚摩着,然后将巧克力慢慢送入马嘴。大马显然也早就筋疲力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张嘴便咀嚼了起来。

    高热量的巧克力,一下子让大马兴奋起来,也迅速拉近了它对孟远的情感距离。

    在孟远毫不吝啬地又往马嘴里塞进去一块后,这匹大马,忽然愉悦地甩了甩满是血污的马尾,扭动脖子,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上这个新主人。

    孟远心中一喜,知道这马已经接受了自己,于是赶紧回应地又在马脖子上拍了拍,然后一抖缰绳,大马便心领神会地小跑起来。

    很快,孟远一马当先来到了皇宫外。

    随意扫视了一圈,孟远就心生悲凉地摇了摇头。

    曾经戒备森严的皇宫,这时哪里还有半点皇宫的威严,别说一个兵丁的影子都见不到,就连曾经红墙高锁的大门,也是四处洞开。

    放眼望去,宫里宫外,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偶尔看见一两个影子,那也是惊鸿一瞥,慌慌张张,一闪即逝。

    末世景象,这就是末世景象啊!

    孟远催马上前,凭直觉拐进了一座高墙大院,也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了,直接便在里面纵马驰骋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马蹄声给这里隐藏的人带来了某种希望,很快,便有一颗颗脑袋,此起彼伏地从墙角、树丛甚至井里面探出头,一看不对劲,又马上像弹簧一般缩了回去。

    突然,到底还是有两个身影冲了出来,一人一个棍棒,战战兢兢地迎面连人带马拦住孟远,口中呼道:

    “来者何人,是乱贼还是勤王之兵?”

    见终于有人主动出来现身,孟远笑了,也不搭话,直接策马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人劈手抓在掌中,口中道:

    “不要怕,我是来拯救你家主子的。乱兵将至,速速带我去后宫!”

    两人明显是太监,下巴无须,眼神阴柔,本来听了前面的话还很高兴,但是一听后宫二字,顿时警觉,竟十分有骨气地连连摇头道:

    “你口口声声说来救人,却上来就要去后宫,怕不是想趁火打劫的叛兵吧?哼,皇爷白养了你们这些白眼狼!”

    他娘的,时间如此紧迫,哪有时间跟这些阴人废话?

    孟远脸一寒,手下用劲,刚想捏死二人,但转念一想,却又心生恻隐,想到都这般田地,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人,崇祯若知道了,多少也还是有所心慰吧。

    于是一松手,将两人丢到一旁,嘴里同时好心道:

    “看在你们忠心不二份上,快快出宫逃命去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说完,孟远已从二人下意识的眼神中,前面那个紧闭之门,一定就是那曾经闲人免进的后宫了,随即打马而去。

    跑到一半,后面传来哭喊声:

    “娘娘,娘娘,奴才、奴才等没本事,拦不住乱兵贼子,奴才、奴才唯有以死谢罪了——”

    孟远叹口气,史无前例地回头看了一眼,见二人果然是拾起地上的断刃就要抹脖子,于是抬手就是一枪,将两人的刀子射落在地。

    两人一愣,怔怔地盯着地上的断刃,一下子呆若木鸡,傻在原地一动不动。

    奶奶的,老子还能做这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真他娘的算是破天荒了,犯忌呀犯忌!

    孟远恨恨地咒骂着,胯下大马忽然一声嘶鸣,急停了下来。

    打眼一看,却是已经身在后宫,满目都是三三两两的小宫女、小太监,一个个缩在墙角处,案头下,以及所有他们认为能够藏身之处,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有的无声抹眼泪,有的嘤嘤低泣着。

    孟远环视了一圈,随即扬声道:

    “流贼已经打进内城,没时间废话了,皇帝命我来接皇后与公主,皇后、公主若在此,还请速速现身!”

    话音落地,半晌,方才半信半疑地走出几个贵妇,盯着孟远道:

    “将军、将军奉旨接人,就一人、一人前来么?”

    孟远一看,面前妇人果然雍容华贵,气质不凡。

    只是,这一下子就站出来三四个,后面似乎还有好几个贵气十足的男男女女的小屁孩跃跃欲试,顿时就有些头大。

    来不及多想,孟远跳下马,直言不讳道:

    “很抱歉,我一人一马,只能暂时先带皇后和一名公主出去,哪位是皇后,还请自己过来。”

    说完,他一抖缰绳,将绳头递了出去。

第5章、你是

    听了孟远的实话实说,面前美妇,忽然凄惨地一笑,失色却毫不失态地一招手,将人堆里的一个小女娃唤到自己面前,然后将她轻轻推到孟远面前,微微颔首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怕是将军走错了地方。”

    “不过,错也有错的好处,皇弟幼女昭仁公主恰好在本宫这里玩耍,还请将军就势带她走吧。”

    走错了,皇弟?

    美妇三言两语,就把孟远说愣了,半晌,他才盯着即便是大乱当前也依然是明眸皓齿、仪态万方的贵妇道:

    “你既然自己站了出来,你不是皇后么,怎么——”

    美妇摇摇头,到底还是强作镇定不了多久,当即垂泪道:

    “将军第一次到后宫来,走错地方认错人在所难免。罢了,本宫还是直言吧,将军听完也好快快转去真正的皇后那里救人。本宫乃当今天子皇嫂,懿安皇后也。”

    懿安皇后,张嫣,鼎鼎大名的中华五大艳后之一的张嫣?

    愣怔半晌,孟远忽然探出手,不由分说地将昭仁公主拦腰抱起,一把将她放在马鞍之上。

    紧接着,便飞身上马,又将猝不及防的张嫣探手抓起,将她置于自己的前胸,二话不说,打马便往外退走。

    张嫣先是大惊失色,本能地挣扎了好一会儿,但终究抵不过如狼似虎的孟远,于是索性安静下来,任由大马踢踢踏踏步带着出了宫门,顾盼流离之间,眼见四处末日一般景象,口中不由就是一声叹息:

    “没想到我大明近三百载,大厦将倾竟只在顷刻间。”

    “但更让本宫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了,我大明居然还能出来你这样一位在长坂坡杀进杀出的赵子龙般的将军!”

    孟远一听,也没有想到,一个留名于青史的艳后,竟能说出如此深刻的话来,不觉对其多了一丝好感。

    突然,张嫣回眸看了一眼,吐气如兰道:

    “将军,本宫已经不是本朝皇后,你既奉皇命,为何还要多余救我?”

    孟远定睛回看了她一眼,口中道:

    “只要你是皇后,我便救的,哪有什么多余的说法?”

    刹那间,孟远从张嫣的眼里,真切地看见了一丝泪光,一闪而过。

    “既然你许了我做长坂坡的赵子龙,说好了呀,我放开你,你不要再乱动。一马三人,我得想办法捆扎一番,才好杀进杀出!”

    张嫣脸一红,扭过头去,莫名害羞道:

    “将军自处,本宫、本宫不动便是……”

    话音未落,一行字幕,蓦然凭空浮现在孟远眼前:

    恭喜,成功接获皇后、公主各一名,属于你的军火库已经部分解封,当前可用武器装备请自行查看。

    孟远顿时大喜,忍不住仰天长啸了一声,吓得张嫣与小昭仁公主花容失色,惊叫不已。

    “抱歉,抱歉——”

    孟远平静下来,连忙摸出三副防弹衣,先给自己穿上,然后又帮张嫣穿戴整齐,到了昭仁公主这里,却因她年方五岁,实在还是一个小人儿,给她一穿上去,她整个人都看不见了。

    捏着鼻子,孟远忍俊不止。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将她全部护在了防弹衣里,一旦遇上乱兵需要冲阵时,自己不用再担心她而只须全心全意护着张嫣就好。

    收拾停当,一队乱兵便从宫墙外嘶吼着斜刺里冲将了出来。

    领头的一将,马上赫然也像孟远一样,横抱着一个嫔妃模样的女子。

    两人一照面,对方顿时呲牙笑出声来:

    “进了这狗皇帝的花花世界,原来还有比老子还要猴急猴急的人,哈哈。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孟远急忙侧过马身,以免张嫣、小昭仁公主正面相对,这才冷眼道:

    “我乃制将军李岩帐前金牌探马,奉命提前潜入宫中公干。你是何人,闯王已经明令禁止,在京城烧杀掳掠,你们安敢抗命不遵乎?”

    话音未落,马上之人顿时仰天就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俺说你这怪模怪样的人,怎么看着这般别扭,原来果然是那酸得掉牙的李公子帐下。少废话,赶紧滚蛋,老子是闯旗下第一大将权将军麾下,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孟远之所以与这不入流的乱贼废话,自然是心存打探消息之意,以便择机猎杀一员闯军大将。

    现在,眼见此人说出他是李自成麾下第一悍将刘宗敏之兵,当即也就不再多言,悲悯地看了一眼这群乱贼,随即在衣袍的遮掩下摸出一把95式微冲,面无表情地开始一一点射。

    “哒哒哒……哒哒哒……”

    伴随着枪机有节奏的撞击声,对面乱贼还未反应过来,便一个个手舞足蹈,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地而亡。

    从枪响的那一刻开始,张嫣便从突然遭遇了乱贼的极度恐慌中,一点点变成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愣愣地扭头盯着孟远,杀人不眨眼的扣动着手中不知是何物的杀人武器。

    等到对面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贼兵,她这才大汗淋漓,急促地大口喘着气,两眼向上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

    别说一个女人,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杀戮,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好在小昭仁公主直接被包裹在防弹衣里,孟远叹口气,看了一眼昏倒的张嫣,见她呼吸均匀并无大碍,于是抖动缰绳,策马便走。

    走到一半,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婉的哭喊声:

    “将、将军,还请发、发发善心,救救哀、哀家!”

    哀家?

    这哀家可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可以自称的,孟远楞了一下,强忍着催马便走的冲动,迟疑半晌,终究还是将马头拨转,回头道:

    “你是何人,难道不知,方才我已看在你是被掳女子份上,已经饶了你的性命吗?”

    被乱贼之将掳掠的女子,顿时啼哭道:

    “不瞒将军,哀、哀家乃是去岁才被册封入宫的沈妃,因身处后宫最偏远的院子,被贼寇凿墙而入掳掠,万幸遇见了将军。”

    孟远冷哼一声,瞪眼道:

    “你就不怕我也是贼子之将,一口一个将军,岂不可笑?”

    谁知,这自称沈妃的女子,竟然顽强地爬了过来,满身尘泥地竟自笑了一声道:

    “将军,哀家眼神好,哀家已经看得很清楚,将军马上之人,乃是本朝懿安皇后。将军匹马单枪救下懿安皇后,又岂能是那伤天害理的贼兵可比?”

第6章、如愿以偿

    沈妃?

    孟远摇摇头,毫不客气道:

    “我没有听说过你,但堂堂的大明后宫,三宫六院,什么刘妃、方妃、王妃肯定不在少数,你说的倒也不假。”

    沈妃顿时眼睛一亮,脱口道:

    “将军原来知道刘妃,方妃么,哀家入宫不久,平日里就与她两个走的近些。”

    孟远顿时失笑道:

    “刘妃,方妃,我不过是顺嘴说来,没想到还真有这两人呀。”

    正说着,张嫣悠悠醒转,听着二人对话,一眼认出了沈妃,于是忽然在马上扭动着身子挣扎道:

    “沈妃,莫要再胡言乱语,这、这位壮士,虽然不是那流寇贼兵,但、但也非奉命而来的天使,你、你——”

    孟远眼见张嫣口气像换了一个人,身子也变得十分僵直,便知她已起了疑心,于是叹道:

    “大难当前,没空跟你们磨牙。皇后,你信与不信,我都会救你出去,至于你——”

    孟远说着,摇头看向马头下的沈妃道:

    “很抱歉,我只有两双手,也没有义务救你,你自求多福吧!”

    谁知,未等沈妃开口哀求,张嫣忽然斩钉截铁道:

    “壮士,左右本宫已落入你手,信不信你都事已至此。本宫可以顺从你意跟你走,但沈妃既然撞见了,便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带上她,否则本宫宁死不从!”

    孟远叹口气,听着耳畔越来越近的大军将近之声,沉思半晌,只好点点头,飞身下马,将沈妃一把抓起,将她也安置在了马鞍之上。

    “皇后,你嘴里的将军,还是比壮士好听一些,你说呢?”

    张嫣眼见孟远一言不发,便跳下马,然后又依言出手救下沈妃,当即面色又好了许多,迟疑一下,于是又改口道:

    “多谢将军,大祸临头,我们女人总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自己为自己说话,还请将军鉴谅。另外,将军的黄金软甲,也烦劳再赐予一件与她——”

    说着,张嫣指了指自己的身子,又指了指沈妃。

    孟远无语,摇摇头,摸出一件防弹衣给沈妃穿上。

    看到孟远在自己衣袍里摸了摸,便变戏法地拿出一样软甲,沈妃讶异万分,张嘴就要说话,却被张嫣一眼给瞪了回去。

    孟远只作不见,扬头巡视了一下四周,于是默默地一手提抢,一手牵起缰绳,以战斗姿态向外走去。

    出了皇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这皇宫四周,任何一处,都有可能遭遇李自成的乱兵,甚至还要包括眼见大势已去索性趁火打劫的各路被击溃了的明军。

    不过,只要拐上通往煤山的那条小径,基本上就安全了。

    因为从崇祯皇帝仅带着王承恩一人,还能在外城和皇宫城破之际,上下好几趟煤山,就说明这个地方,是李自成大军的一个盲区。

    而事实上,这一路上,与孟远推测得几乎一模一样。

    每走上一程,他们就会与各种乱兵遭遇。

    当然孟远到底不是杀人魔王,遇见的乱兵,只要不冲撞和阻拦与他,他也就熟视无睹,井水不犯河水地彼此擦肩而过。

    其实,相比还在各处要隘攻城拔寨的大顺军而言,老实说,他们遇到的乱兵,更多的还是早已丢盔弃甲的明军。这些溃兵,一旦脱去了军服,丢弃了战旗,发起狠来比土匪还要变本加厉。

    见惯了生死和人性之恶的孟远,对此早就麻木了。只是苦了马上的这一对皇后和皇妃,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往日何曾见过如此的人间惨象?

    但是很快,她们就从一路哭哭啼啼,到默默流泪,再到双目空洞,再也没有一丝大起大落的情绪出来了。

    而唯一还能让两人动容的,就是孟远在半途中,面对见色起意的几波乱兵,那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尤其是在他抬手一指就是一条人命之下,彻底颠覆了她们的三观,以至于走到后来,两人已经再没有一点勇气,与孟远对视一眼。

    对此,孟远倒也乐观其成。

    毕竟,一个老实听话而又沉默的团队,才是他从前最得心应手也最喜欢的一种作战模式。

    眼看就要进入上煤山的僻静小道了,这时,四周突然人喊马嘶,金鼓齐鸣,从两旁杀出一队人马来。

    孟渔打眼一看,这队当头拦截的人马,与前面遭遇到的乱兵终于有了截然相反的差别:

    每个兵丁都是刀枪剑戟整齐,盔明甲亮,军容划一。

    不仅如此,当头大将,乃是在诸多偏将簇拥之下,四周更有明显是贴身侍卫随扈,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一面大大的战旗迎风招展,一看就与此前所有的溃兵、乱贼等乌合之众,判若云泥。

    不知为何,孟远除了有些微微担忧三个大小女人的安危,心底深处,莫名其妙反而生出一丝欢喜来。

    不错,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雇佣兵王,但更是一个曾经热血沸腾的战士。

    真正的战士,心底都渴望一种真正可以酣畅淋漓、棋逢对手的战斗。蝇营狗苟,缩头缩脑,没有血腥和危险的遭遇,实在太过大煞风景。

    要知道,这是明末,即便是流寇,李自成帐下,也还是有不少值得尊重的对手。

    但是刚才那一路上,瞧瞧自己遇见的,除了可以忽略的溃败明军外的那些大顺军,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货色?

    除了虚张声势喊打喊杀,最要紧的就是那一双双贼目,眼里盯着的全都是这皇宫内外花花世界里的金银财宝、如花女人!

    这样的流寇武装,即便不被满清鞑子打败,也终究一样会被历史大浪淘沙革除而去。

    现在,突然冒出这样一支看上去盔甲明亮、军容齐整的队伍,即便是作为敌对一方,孟远也是忍不住一阵心喜。

    奶奶的,终于可以正经打一架了!

    孟远缓缓勒住马头,眯眼默默地看向那两面一左一右,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

    一面大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牛”字,一面大旗,则略微靠后,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田”字。

    看样子,自己这次是遇见了真正的对手,和他正在期待中的李自成麾下的正经大将了,而且一下子就上来两个,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哈哈……

第7章、一对偏将

    孟远没有猜错,迎面而来的两员大将,正是李自成麾下此刻正是混的顺风顺水的第一军师牛金星。

    而在一侧作为军事干才辅佐同时兼具护卫他的,则是李自成这支基本由流寇、饥民构成的大顺军中,唯一有着“儒将”之称,并在军中地位仅次于刘宗敏、李过等人的李氏嫡系大将田见秀。

    引着二人兴师动众而来的,正是田见秀帐前已经先期杀入皇宫附近的第一夜不收田守一。

    看到孟远仅仅一人一马,田见秀虽然有些失望,但放眼一望,他却又莫名心跳了一下,随即暗自点点头。

    这人身上的杀气,好生浓烈!

    而且,似乎好像才刚刚被点燃,瞧他样子,难道是因为看见了他们吗?

    这浓烈的杀气,可不是一般人散发得出来的……

    想着,田见秀便将手一招,将田守一唤到面前道:

    “你说亲眼见到过此人杀人时的样子,简直神人一般,指谁谁亡?”

    田守一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目光闪烁不定道:

    “泽侯,卑职不敢有半点虚言,而且后来放弃了所有任务,全身心跟着他看了一路,才敢惊动制将军你,亲自引军前来。”

    田见秀可不像郝摇旗那样的莽撞之人,盯着孟远又端详了半晌,方才摸着下巴,扭头看向牛金星道:

    “军师,此人你怎么看?”

    牛金星只顾盯着仪态万方的懿安皇后,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动劲,闻言顿时不悦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口中便笑了出来道:

    “整个京师都是我大顺军的了,泽侯怎么反倒胆小了起来?眼前左右不过一人一马,就算他是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今日他也插翅难飞了。”

    “休得啰嗦,你若是还是还不放心,一个偏将不行,就派两个上去,三个上去,还怕他三头六臂不成?”

    田见秀也想试探一下虚实,于是转头看了看,点名道:

    “胡君贵,吴之奇,你俩儿上去试试,小心应付,最好捉活的,尤其是不要伤着那娘们,人家可是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

    吴之奇、胡君贵对视一眼,随即咧嘴一笑,领命双双催马而出,一人挥刀,一人舞枪,杀到孟远数丈开外,张嘴喝道:

    “嘟,兀那小子,识相的话,将那娇娘放过来,再自己绑了,俺家泽侯兴许能放了你一条性命!”

    孟远打量了一下二人,随即探手将小昭仁公主从鞍子上抱下来,放在脚旁一块巨石后,又看了看张嫣、沈妃,正要伸手去抱,两人顿时身子一僵,满面绯红,口中蚊子般嘤咛道:

    “将、将军,众目睽睽之下,我、我们自己下马好、好啦——”

    孟远不觉就是一愣:

    他娘的,老子之前抱你们上马怎么不说这话,这时候大敌当前,反倒扭扭捏捏起来,这是几个意思?

    想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两个大顺军偏将,发现两人明显也是会错意,竟勒住了马头停下来,以为自己害怕正照着他们意思在放这一对娇娘下来给他们,于是气得抱臂道:

    “好哇,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就自己下来吧。”

    张嫣、沈妃瞅了一眼马鞍之下,忽然害怕了起来,作势学着样子想要滚鞍下马,哪知即便是最简单的马术动作,也不是她们所能想象得那样容易?

    折腾了好一番,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让原本两军对阵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变了味道,就连孟远也没有绷住,咧嘴暗自笑了一下。

    不过,他马上就收摄心神,恢复了心中正在聚拢的杀气。

    杀气不可泄啊!

    这战场上,果然不能有娘们。一有娘们,什么都不对了——

    孟远叹口气,不由分说地上前将张嫣、沈妃,一手一个,拦腰抱下,然后同样藏在巨石后,嘴里这才小声道: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一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看。否则,你们自己倒霉!”

    说完,他慢慢起身,一把扯住缰绳,将自己的大马也一把牵了过来,将一块巧克力塞进马嘴,然后拍了拍它,转身走了出去。

    胡君贵、吴之奇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恼羞成怒道:

    “小子,你活腻味了吧,不是教你交出娇娘吗,怎么反倒将她们藏了起来?”

    孟远一声冷笑道:

    “无名鼠辈,叫你的所谓泽侯制将军亲自过来,你俩儿还不够格!”

    两人一听,顿时气冲霄汉,一个对眼,便打马冲了过来。

    刹那间,人借马势,马仗人威,一左一右,一刀一枪,裹挟着一股遗留在刀枪上掩不去的血腥气,将孟远瞬间笼罩在刀光剑影中。

    现代格斗术,身为一代地下雇佣兵王的孟远曾经打到过七段。

    六段,就可以进入地下拳庄,签生死状拿命去博一个钱程。一场保底数三十万美刀,除此之外胜者可以拿当场全部赌注的35%,败者只能拿15,而一半的赌金,全部都是庄家的,可见坐庄的有多黑。

    而且,败者往往是当时苟延残喘能拿着美刀回家,但此后的伤病将会伴随一生,生不如死。

    这还是有命拿的。

    很多人,当场被打死,甚至连到手的钱都来不及摸到一下。

    而现代格斗术,可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武术,拳击,而是真正的杀人术,从最底层的初级开始练起,就讲究的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得一招制敌,一剑封喉。

    孟远在抵达七段之后,曾经在一段疯狂的时间中,仅仅就是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七段真实实力,神经大条地报名去参加了一场跨越了六——八三个段位的生死搏击。

    签下生死状的瞬间,他曾有过一丝后悔,后悔自己明明是靠枪足以横行大半个世界的地下雇佣兵王,偏偏却要舍长取短拿拳头来搏命,而且万一失手,他早已坐拥亿万美金的身家,岂不是白白挣来都还没有好好的去潇洒挥霍?

    不过好在,那一场以命相搏的战斗,终究还是他胜出,虽然后来足足休养了大半年,但毕竟有惊无险地捡了一条命回来。

    因为,他干掉的对手,是一个八段高手。

    而且后来他才听说,全世界现代格斗术的世界排名,九段高手倒数三十年,才出现过两个,并且这两位格斗大师早早就被人用机关枪打成了马蜂窝。

    因为,在拳台上他们太无敌了,最后只好用机关枪去跟他们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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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签约,暂时一更,改了状态,保底一日两更。感谢发书之初便开始支持的诸位老爷朋友,特别感谢责编田七大大,对本书提出了很多特别赞的意见)

第8章、田见秀你一个反复小人

    现在,孟远知道自己又开始抑制不住地犯从前的那种犟毛病了,非要以己之短去攻人之长,跟这些书里的古人古兵器比一个长短。

    但是,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也是十分危险和愚蠢的,一点也不符合一个雇佣兵王冷血与冷静的准则,可他还是一见刀枪翻舞,顿时热血上了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摸出一把野战工兵铲就与两名偏将干上了。

    孟远想得很清楚,自己若是在冷兵器上,连这一对根本都没有听说过名字的偏将,而且还是李自成之流流寇级别的偏将,与整个大明时代赫赫有名的真正大将,完全不再一个层面上,他都还搞不赢两人。

    那么,后面也就啥话也别说了,对战功赫赫的田见秀,还是直接上热兵器吧。

    然而孟远这边想着,甚至还是回到了作为一个雇佣兵王的特质上盘算着退路,那边洞若观火的田见秀,却在他一把摸出一样从未见识过的“兵器”,只一眼,便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盯着工兵铲看了半晌,又扭头看向左右道:

    “你们看清楚了吗,对面之敌,此刻手中兵器,是、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跟着他过来的,不仅有帐下偏将,还是一应的副将、参将,这时也是纷纷目瞪口呆,连连摇头道:

    “权将军,卑职、卑职也是不知呀?”

    这时,就连一向自恃见多识广、足智多谋的牛金星,也是揪着他的山羊胡子,眼珠子一阵乱转道:

    “泽侯,是老夫眼花了,还是那狗皇帝太祖打天下时真有传说中的那个布袋和尚,随身有个宝布袋,临阵对敌,需要什么就随手掏出什么来?”

    田见秀闻言,顿时大翻白眼,扭头不再理睬这个素来都不喜欢的阴人,张嘴又对一员副将道:

    “你去,近前观敌瞭阵,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说完话,就听两声惨呼传来,放眼望去,却是那一对偏将,已然是一命呜呼,双双倒卧在地,竟一个被削去了脑袋,一个被直接开了膛,血糊糊地看着有些惨不忍睹。

    田见秀突然汗毛一竖,脱口道:

    “这个短毛,莫非是潜入到京师来的鞑子?”

    这也由不得他不去这么想象,因为只有鞑子,才会如此凶悍勇猛,不仅孔武有力,而且极其冷血!

    牛金星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心生恐惧道:

    “泽侯,此人长着一副汉人面孔,行事却像关外鞑子般凶恶,怕是非权将军你亲自出马不可了!”

    田见秀冷哼一声,随即催马上前,挺起掌中镔铁枪道:

    “吾乃闯王旗下提督诸营权将军田见秀是也,俺枪下不走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孟远当然也算是杀人如麻,但老实说,大多数情况下那都是以一把大狙了事,视觉冲击,最多也就是脑门那一个血洞而已。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刀刀见血,枪枪见肉的贴身肉搏,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等到真正将对战之敌砍翻,孟远才知道面对面杀人和在千米之外杀人,完全是两回事。

    好不容易从翻江倒海的巨大不适中,稍稍缓过一点儿劲来,就见一人一马大喇喇地踱将过来,耳畔听到的,正好也是自己要找的大将之流,随即睁开一双变得猩红的眼睛,眯眼道:

    “看你大旗上一个田字,你果然就是那反复无常的小人田见秀了?呵呵,可惜了你前半生的好名声!”

    田见秀上来就被人指名道姓称为小人,顿时不怒反笑道:

    “哈哈哈,你我素昧平生,哪里来的你这嘴里的反复小人?想我田见秀自追随闯王起兵以来,别说投降官兵,就算是那张献忠、曹操之流,大把金银和女人送上,我也不曾有过半点动心,何来的小人之说!”

    孟远摇摇头,当然无法跟他明说——

    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在李自成兵败身死之后,重新举起所谓的夔东十三家军旗号,联明抗清,最后却在满清的围追堵截之下,与袁宗第、郝摇旗一起被俘,随即降清。

    最后,又在郝摇旗被杀之后反叛,回到坚持抗清的李过、李来亨等残余闯王余将的大旗下。谁知,不久又莫名其妙降清,几经反复,被多尔衮一怒斩首,前半生英名尽失。

    现在,面对李自成麾下这样一员成名已久的大将,孟远已经不想再与自己较劲了,反手将手中工兵铲一扔,一把班用机枪便横端在了手上。

    田见秀顿时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拨马退道:

    “妖人,你、你简直就是妖人,好端端的,从哪里又变出这些东西来?”

    可惜,不等他说完,孟远便冷哼道:

    “很抱歉了,我要拿你这颗还算有名的人头回去换赏,也正好免了你以后反反复复去投降这个,投降那个,直直把自己的好名声给毁了——”

    随着话音,枪口一声爆响,蓝焰闪过,一颗子弹便飞将出去。

    身为一代雇佣兵王,即便是手端暴烈的机枪,孟远也习惯性地从不多浪费一颗子弹,杀敌之际,常常喜欢以点杀为快。

    谁知,这一次,居然失手了,平生第一次,简直是奇耻大辱!

    原来,田见秀果然就是田见秀,百战之身,终究还是有他自己最好压箱底的保命本事。

    在枪响的瞬间,这家伙居然一个横滚,直接躲到了马腹之下,让孟远那颗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子弹,一路飞去,没有打死他,却将他的田字大旗,堪堪射中,随即拦腰轰然折断!

    说时迟那时快,田见秀便将手中的镔铁枪,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向着孟远呼啸着反射而来。

    紧接着,见势不对的大顺军,慌忙发一声喊,呼啦啦地潮水一般全都涌了过来,一个个奋勇争先地喊道:

    “小贼,安敢偷袭我泽侯!”

    “快快快,先救下权将军要紧……”

    奶奶的,孟远愣怔着,一道黑影便飞了过来。

    定睛一看,哪里还看得清是什么东西?于是想也不想,直接一梭子撸了出去,就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狂暴的子弹,竟将一把镔铁长枪,生生打成了几截!

第9章、杀,还是不杀

    妖人,这眼前奇装异服的汉子,到底是妖人还是神道?

    两百多人的战阵,忽然发出一阵惊恐的吓破了胆子的呼喊声,哪里还顾得上他们所谓的权将军,纷纷抱头鼠窜——

    倒是已经冲将上来的副将、参将,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多少有些硬气和义气,一个个愣在原地,拼命勒住胯下同样已经被狂暴的机枪扫射给吓晕了的战马,死死盯着孟远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狠狠撸出去了一梭子的孟远,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原本,他是的确准备杀红了眼地要干掉所有冲上来的这队大顺军人马。

    但是,面对丢盔弃甲四散逃去了的兵丁,孟远终究还是心生恻隐地抬起了紧扣着扳机为自己挣命的枪口。

    毕竟,这些流寇,除了首恶,他们还是不能等同于外族,屠了也就屠了。

    放下刀枪,他们到底还是自己的族人啊!

    孟远叹口气,忽然发现面前一个个急停下来的七八个参将、副将里面,似乎少了一个自己始终在关注的人——牛金星。

    不过这时候,已经无暇他顾了,因为,灰头灰脑连续在地上翻滚逃命的田见秀,见孟远收起了杀心,也跟着慢慢站起来,立在他的死马旁,脸上阴晴不定地垂手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再动。

    扫视了一圈后,孟远扬了扬下巴,对其中两个身上背着弓箭的偏将道:

    “不想死的话,把你们的弓箭扔到地上去。”

    两人看了看黑洞洞的枪口,没有半分迟疑,抬手取下长弓和箭囊,扑通、扑通依言将它们全部丢弃在了马头前。

    孟渔点点头,目视着二人道:

    “很好,现在你们下马,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捆起来。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马上逃跑,看看七八个人一起跑,试一试到底是你们的马快,还是我的手更快!”

    此言一出,让七八个正坐在马上互相对眼的副将、参将,顿时面色大变,纷纷扭头看了一眼田见秀,随即一个个滚鞍下马,做出束手就擒的模样。

    待所有人都被捆绑起来以后,孟远这才慢步走到田见秀面前,叹口气道:

    “你为什么不接着跑,或者,干脆像一个真正大将那样宁死不屈,举剑自裁?你这样子,让我很是为难啊!”

    田见秀一听,顿时眼中有了一丝希望的光亮,突然张嘴道:

    “俺、俺是大将不假,但俺从小、从小就怕疼,一生下来就怕疼!好汉,怎么、怎么做你可以不杀俺?”

    孟远惊愕了一下,忽然点头道:

    “一面田字大旗是你的,一面牛字大旗,是牛金星的,刚才趁乱逃走的那人,可是牛金星?”

    田见秀急忙点头,激动地一抱拳道:

    “好汉,原来好汉要捉的人是牛金星?此人甚是阴损,从他投闯王以来,俺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好汉,俺可以想办法将他——”

    孟远冷笑一声,鄙视道:

    “住口,你果然是一个十分性格分裂之人,面对敌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娘的,赶紧给我滚!”

    谁知,这田见秀不仅没有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反而一脸悲戚道:

    “好汉,你、你已经将俺说得如此不堪,俺这副样子回去,那些逃走的兵怕是早就将俺这行状传将了出去,回去、回去,即便闯王不杀俺,俺也是无脸在混下去了啊!”

    “再说了,俺、俺还是怕你故意放俺走,然后、然后就可以不为难地杀俺了——”

    靠,没想到史上赫赫有名的田见秀,亲眼见了,竟然是如此首鼠两端之人!

    孟远眼见痛下杀手已经很难做到,只好腹黑地使出从前惯用的伎俩,故技重施地伸手入怀,搓出一团身上的泥垢道:

    “既然这么怕死,那就给你一次机会——”

    “看清楚喽,这是我的独门药丸忠奸善恶丸,吃下去,三天以内对身体不仅无碍还大有裨益。不过,三日后若不服解药,它便是绝世毒药,扁鹊再世也休想救得。”

    “当然,吃还是不吃,在你自己。”

    田见秀盯着黑乎乎的一坨,面上变了又变,忽然探手一抓,一口吞下肚去,然后竟放声哭道:

    “俺、俺田见秀天生怕疼,害俺一声啊!俺、俺这一世英名,算是、算是自今日彻底毁了,啊啊啊……”

    七八个偏将、副将与参将,在一旁侧目瞅着,面面相觑,也纷纷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来。

    孟远厌恶地甩了甩手,四处看了看,开始出声赶人道:

    “蠢货,枉你还是一员统兵大将?还不快滚,趁着你的那些兵还没有跑远,骑上快马,追上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田见秀眼前一亮,顿时脑子一片清明,一下子恢复了他精明强悍的作风,望着孟远一抱拳,抢过一匹战马飞身上去。

    其余人等,顿时松了一口气,扭头看看孟远,见他一动不动,也是纷纷抢马而上,重新簇拥在了田见秀四周。

    谁知,重新拾起了自己镔铁大枪的田见秀,瞅着涌过来的一个黑脸参将,手起刀落,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将他斩落马下。

    孟远看在眼里,不由得就是心里一动:

    还不错,这个家伙,总算是看见了他身为一员大将霸气侧漏的一面。

    “好汉,此人乃是牛金星帐下的参将,非杀不可!”

    孟远不动声色道:

    “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不过,鉴于你反复无常的性子,回去后最好多想想自己肚子里的药丸!”

    田见秀顿时面色一暗,瞬间变得低眉顺目道:

    “好汉,俺、俺正好要问的也是此事,三日内,俺若捉了那牛金星,如何与好汉会面?”

    孟远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计就计,索性将田见秀当做一枚真正的暗子用上一用。

    于是,他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对讲机来,将上面的标签、标志等,用匕首破坏了一番,然后让田见秀近前,简单给他演示了一番,然后递给他道:

    “十里之内,无论你在何处,只须对着它呼叫,我都能立刻找到你。”

    田见秀先是一惊,接着就是大喜,战战兢兢接过去,捧在手中半晌都不敢动弹,只在口中喃喃道:

    “顺风耳,这世间果然有真正的顺风耳哉……”

    孟远厌烦地看了看他,没好气地催促道:

    “真是聒噪,还不快去找你的兵灭口!”

第10章、老子欠你们的

    终于有惊无险地再次上了煤山。

    孟远跳下马,依然还是像之前那样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昭仁公主抱下来,然后又依次伸手去抱懿安皇后张嫣,沈妃两人。

    大概有了前车之鉴,加上现在左右无人,这一次两人都是乖巧的一声不响,任由孟远将她们环抱着放下马来。

    “你们坐在这里先不要动,我去四处看看再说。”

    孟远叮嘱了一句,转身便向四周踏勘起来。

    虽说崇祯在这里弄死了自己,整个过程,既没有跑出一个多余人来,更没有在他和王承恩吊死后,窜出任何一只山兽糟蹋他们的尸身。但安全起见,孟远感觉还是要小心一些。

    毕竟,这是三个五体不勤的娇滴滴大大小小的皇后、公主,别费力将她们救到这里,最后出个什么意外让自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那才笑话了哩。

    转了两圈,孟远回到那棵歪脖子大槐树下,远远的就看见沈妃抱着小昭仁,跟张嫣两人支棱着脖子,直勾勾地向自己这边看着。

    不过,等到孟远一现身出来,两人立刻又转过身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低头又坐在了大石上。

    孟远暗笑一声,也不点破,直接招手道:

    “你们能走的话,就自己过来吧。这里正好有一个不大的小山洞,足够让你们三个暂且藏身进去。”

    两人抱着小昭仁,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在孟远的指引下,探头往山洞里看了看,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是她们讲究的时候,仅仅蹙了一下眉头,便一声不响地弯腰钻了进去。

    见不管是张嫣,还是沈妃,都甚是乖巧配合,而且满身灰头灰脸的,手上有些地方还有擦伤的血痕。

    孟远莫名其妙的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于是摸出两张陈旧的军毯扔了进去,然后又顺手丢过去几颗糖块,扯来一些荆棘堵在洞口,嘴里认真交待道:

    “你们好生在里面呆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在里面发出任何声响,就能担保你们平安无事。”

    转身走时,里面忽然传来张嫣一声明显有些惶急的问话:

    “将军,你、你这是又要到何处去耶?”

    孟远叹口气,头也不回道:

    “唉,说了你也不懂,莫名其妙便与你们一家子牵扯到一起,简直就像老子上辈子欠了你们朱家一大笔钱似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说我还能去哪里?”

    “放心吧,我这苦命的人,想来想去,还是不忍你们自家人相残,转头回去,看看还能不能听天命尽人事地救下几个人来!”

    一听这个浑身上下都是杀气的凶人,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张嫣、沈妃忍不住对视一眼。

    平日就感觉矮人一头的沈妃,这时突然壮起胆子看了外面孟远的背影一眼,怯怯道:

    “懿安太后,他、他这样帮咱、咱们,我们是不是要说点什么才是?”

    张嫣叹口气,目光落在面前的军毯和花花绿绿的糖果上,不知为何,就从心底生出一丝莫名暖意来,嘴里也不由得叹道:

    “咱们这固若金汤的皇城,都已经被那闯贼攻破,国破人亡,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天子、皇后、太后?沈妃,今日起,你我若还能有命活下来,就不要再太后太后的叫着啦,就叫姐姐吧。”

    是,沈妃眼圈一红,答应一声,张望道:

    “那、那姐姐,这洞外之人,他、他若有个闪失,我们姐妹肯定是活不成的了。还是,还是教他小心一些才是哩!”

    张嫣摇摇头,也举目望道:

    “那你还等什么,你、你倒是叫一声呀?”

    两人说着,忍不住羞红了一张俏脸,口中却又不由自主地齐声喊了出去:

    “将、将军,还、还请小心些儿……”

    却说崇祯皇帝眼瞅着从彰义门监军位置上,因为锦衣卫总管骆养性突然的叛国,捡了一条命逃回来,转眼又悍不畏死地纠集起所有拿着三眼铳的太监,挺身而出前去阻挡追兵的王廉,终于舍生忘死地靠着手中十几把三眼铳的火力,暂时阻滞了贼兵的攻势,便在另一个大太监张殷的拼死撕扯下,抱头鼠窜,一路大哭着回到了皇宫中。

    喘息未定,一转眼,就看见两个木雕样的太监,杵在皇宫内门里面,就像死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崇祯本已心灰意冷,但终究还是见不得在自己的皇宫里有这样丧气之人,顿时火起,破口骂道:

    “贼子,乱臣,没有一个好东西!丧着一张脸给谁看,滚,滚滚,都给朕滚罢!”

    崇祯哪里知道,这两个太监,可是真正忠心耿耿,面对凶神般降临的孟远,竟还能拿着两根烧火棍跳出来,只是被孟远一人一枪给打傻了。

    现在叫崇祯一嗓子喊醒,定睛一看,顿时哭倒在地喜极而泣道:

    “皇爷,皇爷,恭喜皇爷,刚刚有一神机营将军,犹如天兵天将般降临,直入宫来,说是奉了皇爷钦命前来救援皇后、公主出宫,手中火器,宛若霹雳一般厉害!”

    都这时候了,崇祯哪里肯信,只当这一对太监还在宽自己心,面色不觉柔和了下来,抬眼打量了二人一眼道:

    “神机营,朕花了不知多少银子打造出来的神机营,现在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何来的将军?呵呵,好奴才,这时还在哄骗于朕。”

    “罢了罢了,国破人亡,回天无术,尔等自去寻些金银财宝,出宫活命去吧——”

    说着,他忽然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见又只剩下王承恩身单影只地跟在后面,不禁就是一愣道:

    “大伴儿,王廉、张殷他们几个呢?”

    王承恩顿时失声哭起来:

    “皇爷,皇爷,他们、他们一个抬着三眼铳去拦追兵,一个在后面护驾。现在、现在不见人影,怕是、怕是已经殉、殉国了……”

    崇祯两眼一红,抬手发现自己手中竟然还抓住一枝三眼铳,随即扑通一声扔在地上,精疲力竭道:

    “大伴儿,你说闯贼进了朕的皇宫,他、他会做什么?”

    王承恩一愣,嘴巴动了动,摇头道:

    “皇爷,奴才、奴才不敢说。”

    崇祯望着王承恩,蓦地凄然一笑道:

    “你不敢说,朕替你说——”

    “那闯贼,将会占朕社稷,据朕江山,最后还会觊觎朕这三宫六院,嫔妃粉黛,除了自己享用,还会大加分赏给他的乱兵臣子,生生的羞煞于朕。”

    “哈哈哈,朕,现在能自己做主的,也就只剩下这个了,朕,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如意!”

第11章、帝王家也有末日时光

    此刻,耳听得宫外喊杀声震天,早就将分散在各自寝宫里的皇子、公主老母鸡般拢在身边的周皇后,却是心中充满了希冀。

    因为,前前后后,也就不止有一个太监和宫女前来座前禀告,说是亲眼看见一个浑身金盔金甲、威风凛凛的将军,直入皇宫,将懿安皇后还有在她那里玩耍的昭仁公主,给一路接出了宫去。

    若是这传言为真,可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现在,太子朱慈烺已经送到了成国公那里,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也都分头送到了自家父亲周奎以及田贵妃的的娘家田弘遇那里。

    如此一来,朱家最要紧的血脉都有了安置,天子那里也就能放开手脚与贼子周旋。倘若再有勤王之兵赶来,大明江山,说不定也还是大有可为的……

    身为一代贤后,周皇后虽然从不过问朝政,但近来的局势,却还是在心里明镜一般。

    “姐姐,太监们都说天子亲自手持三眼铳出了东华门,这时还没有任何动静传回来,也不知是吉是凶,咱们——”

    这几天,一直都贴心地从自己寝宫搬过来陪着她的袁贵妃,走到寝宫门口,探头看了半晌,忍不住叹气说了一句,便又开始低头抹起了眼泪。

    周皇后能说什么,也只能眼瞅着被四周的大火不时映照出红光的寝宫门外,跟着叹口气。

    两人正六神无主,崇祯忽然出现在门口,手持一把尚方宝剑,风尘仆仆,满身尘泥,一看两人俱在寝宫之内,顿时申请一松,踉跄着走将进来。

    “水、不,酒,有酒么?快快快,给朕满饮一盏!”

    酒,这些天都是现成的,几乎每个有些权势的嫔妃,都已经将此物当做了此刻唯一可以慰藉之物。

    袁贵妃喜极而泣,慌忙上前,满满倒上一盏,亲手捧给了跌坐在床榻之上的崇祯。

    崇祯也不再看二人,接过酒盏,闭目一饮而尽,随后当啷一声,将空杯直接掷于地上,眼泪便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周皇后、田贵妃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面面相觑。刚要说话,却见崇祯忽然睁开双眼,转头看向她们。

    两人定睛一看,却见自家皇上,双眼流出来的已经不是什么泪水,而是血泪,顿时匍匐在地,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心痛地放声恸哭起来:

    “皇爷,皇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皇爷,你别这样,刚刚皇爷不还派了天兵天将般的将军进宫,接走了懿安皇后和小公主么,怎生现在——”

    崇祯惨笑一声,忽然打断二人的哭声道:

    “住口,哪里还有什么将军,还天兵天将,做梦吧?若是真有你们说的那样的将军,我大明江山社稷何至于此!”

    说着,他忽然一脚下去,将跪在一侧战战兢兢的一个宫女踹倒,两个眼珠子一下子变得猩红道:

    “袁贵妃,你去,将朕这宫里有名有姓的嫔妃,全都叫过来!”

    袁贵妃被崇祯的样子吓住了,愣怔半晌,方才爬起身,浑身颤抖着踉踉跄跄地出了寝宫。

    袁贵妃一出门,崇祯突然便像泄气的皮球一把瘫软在地,瞪着两眼环视着眼前的寝宫,最后将目光慢慢落在不知所措的周皇后身上,脸上莫名闪出一道柔色,招手道:

    “皇后,从朕做信王开始你我便相识相伴,这些年,也真是苦了你啦,你、你可曾有过后悔?”

    见崇祯忽然如此反常,周皇后面色大变,刹那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摇头道:

    “别人不知,臣妾岂能不知?皇帝从皇兄手中接过大位以来,便从未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次好觉,臣妾纵有千般心疼,万般无奈,也只能是在一旁无言以对。”

    “皇帝,臣妾一生无悔,只是、只是苦了我那孩儿,苦了天下的百姓苍生。臣妾有时真想只是唤你一声简简单单的夫君,夫君呀,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臣妾不怕,臣妾也早就心死了……”

    崇祯听着,眼中渐渐凶光毕露,不等周皇后说完,他忽然青筋毕露道:

    “说什么都已晚矣,今日,朕是私愧对于我朱家列祖列宗,公愧对于我大明黎民,唯叹一声苦我民尔。眼下,闯贼须臾便来,你是国母,理应殉国!”

    周皇后似乎早就猜到了一样,一双泪目,默默盯着崇祯看了半晌,渐渐眼含柔色,露出一脸的痛惜,起身整理衣衫道:

    “臣妾入宫十八年,十八年来,臣妾苦多过于乐,但你我二人也毕竟有那少许欢愉时光,足矣。只痛惜陛下从不曾没有听过臣妾一句话儿,以致有今日。现在国破人亡,陛下命妾死,臣妾又岂敢不死?”

    说完,她便最后望着崇祯凄然一笑了,礼了一礼,转身向内室走去。

    崇祯突然泪流满面,张嘴道:

    “皇后去哪里?”

    周皇后不敢回头,只是任由自己以泪洗面道:

    “皇帝,好歹你我夫妻一场,还请陛下给臣妾留一丝最后尊严。臣妾、臣妾不想陛下,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臣妾死的样子!”

    崇祯顿时闭嘴,忽然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半晌,他才颤抖着身子,一直望着周皇后转入内室,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方才嘴里喃喃道:

    “你自去,你自去,朕,晚些便去寻你……”

    袁贵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三宫六院走了一遍,却是已经大半都找不到以往到处都是笑脸相迎的人影。

    好不容易从暗处找到一些相熟的姐妹,便再也不敢在这空荡荡犹如死寂一般的宫殿停留,扯着不多的几个小姐妹,跌跌撞撞地充满了希冀地向崇祯这边奔来。

    谁知,刚刚走到门前,里面便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呼。

    袁贵妃吓得一哆嗦,停下身子,便看见自家的皇帝,拎着尚在滴血的天子之剑,面目狰狞,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径直冲将过来。

    啊……

    几个胆小的嫔妃,当即两眼翻白,直接吓晕在地。

    剩下几个胆大一些的,慌忙挤在袁贵妃身旁,泣不成声道:

    “姐姐,姐姐,你不是说陛下是来、是来——”

    话音未落,几道剑光便直刺而来,转瞬便将所有的嫔妃刺翻在地,只留下一个吓傻了的袁贵妃,立在原地,呆若木鸡,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2章、妈的,还是晚了一步

    也不知是不是杀气已然用尽,手中长剑,试了几试,却是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刺将出去。

    崇祯颓然地闭上双眼,当啷一声,将长剑丢弃在地上,瞬间泪流满面道:

    “爱妃、爱妃自去吧,你是朕、朕近些年唯一还能说上几句心里话的女人,朕实在下不去手了!”

    袁贵妃一下子苏醒过来,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慌张地看了看四周。

    她实在已经吓昏了头,不知皇帝说的这“自去”,是放任自己离宫亡命而去,还是要让自己找地方自尽了此一生……

    正不知所措着,远处一个跪在地上掩面不忍直视这些场面的人影,忽然抬手指了指内室道:

    “还请娘娘移步入内,皇后、皇后已在里面——”

    说着,这人影忽然放声大哭。

    哭声,让袁贵妃一下子认出了他,竟是大太监王承恩。

    但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求生**不可遏制地生出,让她也是一下子恸哭出来,完全忘了礼仪地扯着崇祯的衣角嚎啕道:

    “陛下,陛下,臣妾、臣妾还没有活够啊!”

    崇祯睁开眼,悲悯地看了一眼,起脚将她一把揣在地上,脸上又恢复了满目狰狞道:

    “你是贵妃,能逃去哪里?”

    说着,他抬手指着宫外,厉声惨笑道:

    “朕,就算放你出去,一出这个门,你就会被那乱兵撕碎,羞辱了自己不说,还要羞辱我整个大明朱家!”

    “爱妃、爱妃休要害怕,皇后已然上路去了,你跟着去便是。用不了多时,朕就会跟着过去,到时、到时朕这一大家子,还是一大家子……”

    袁贵妃忽然浑身一激灵,抬起泪目,盯着崇祯道:

    “陛下、陛下是说——”

    崇祯点点头,突然两眼一瞪道:

    “快去,快去,啰嗦什么!”

    袁贵妃终于点点头,也是凄然一笑,伏地拜了一拜道: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陛下,臣妾这便走了,这到了嘴边的话也不多劝了。陛下说的对,臣妾是贵妃,公主更是万金之体,即便留下她们,她们也是、也是——”

    说着,她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以泪洗面直奔内室而去。

    就像看着此前周皇后离去时的模样,崇祯也是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直望着袁贵妃进入内室,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方才浑身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半晌,他才摇摇晃晃勉强立住身形,低头看了看脚下横七竖八曾经那般婀娜多姿的身影,不觉又是两眼一红,嘶哑着嗓子对王承恩说道:

    “大伴儿、大伴儿,你将、将这里清点一下,瞧瞧还有没有漏掉的嫔妃,然后再去别的寝宫找找看。朕、朕,现在去办最后一样事——”

    话音未落,远处掩面的王承恩忽然大哭一声,声嘶力竭道:

    “陛下,陛下,公主年岁还太小了,就、就留她们自生自灭吧!”

    崇祯远远地瞪了一眼王承恩,怔忡半晌,随即无声地俯身抓起丢弃在地的天子之剑,仰面长叹一声,掩面而去。

    来到后面公主的寝宫,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长平公主,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急忙从藏身处钻将出来,欢天喜地的迎了过去,嘴里喜极而泣道:

    “父皇,父皇,咱们这是就要出宫避难去么?”

    望着雀跃的女儿,崇祯不敢直视,扭头道:

    “媺娖吾儿,你、你妹妹昭仁呢,她、她现在何处?”

    长平公主名曰朱媺娖,已经年方十五。

    她这个年岁,帝王之家的那点事,她其实早已懵懵懂懂,惊喜之余,待看清父皇手中滴血长剑,心中顿时有所了然,顿时害怕地本能缩了缩身子道:

    “父、父皇,昭仁妹妹这些时日一直在懿安太皇后那里玩耍,不曾回来过——”

    话音未落,崇祯突然一只手抬起,以衣袖掩面,一只手手起剑落,照着朱媺娖再无二话便是一剑劈下,口中痛哭流涕道:

    “媺娖吾儿,你、你不要怪父皇心狠,怪就怪你偏偏生在了这帝王之家!”

    朱媺娖只觉眼前一黑,根本就来不及躲避,便痛哼一声倒在地上。

    手刃了自己亲生骨血,即便是早已绝望弃世的崇祯,也不敢再多看一眼,抽回长剑,拔腿便走。

    来到寝宫之外,眼前已经再无任何一个人影。

    举目四顾,崇祯忽然感觉浑身的力气终于彻底被抽空了,最后看了一眼有着周皇后与袁贵妃的内室,随即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宫外走去。

    一到门口,迎面撞上归来的王承恩。

    两人一对眼,竟自张嘴一笑,跟着便同时放声大哭。

    哭了好一会儿,崇祯再次踉跄起身,嘴里喃喃道:

    “大伴儿,朕、朕要去最后瞧一眼朕的这江山社稷,你、你就不要想着也去苟且亡命天涯。朕这身边,就、就剩你一人,还是陪着朕上路吧。”

    王承恩哭道: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奴才即便再是净身之人,也不会让陛下身边最后连一个人都没有的啊!”

    崇祯也是哭道:

    “好奴才,好奴才——”

    两人一前一后,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皇宫,径直朝着煤山再度仓皇而去。

    同样的,孟远下了煤山,也是梅开二度地再次直奔皇宫而来。

    这一番再进宫来,整个皇宫,几乎已经变成了死地一般的静默无声。

    入眼处,各处宫殿不仅再无一个人影可见,就连原本紧闭着的大小宫门,也是彻底洞开,想是里面的人,不是死的死,藏的藏,就是走的走。

    甚至,还不乏趁火打劫顺手捞了一把走人的恶徒。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浓烈的血腥气,随风扑面而来。

    孟远本能地皱了皱眉头,随即操枪入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闪身进了宫去。

    警惕地转了一圈后,凭记忆,孟远一步步摸到了周皇后所在的寝宫,远远望了一眼,便看见寝宫的院子里,满地都是横尸的粉黛嫔妃,却独独不见皇后。

    孟远顿感不妙,抢步而入,还没有查看多少房间,便听到内室似乎呻吟之身传来。

    摸进去一看,却是房梁上吊着两人,一个一动不动,好像早已没有了气息。

    另一个,也不知是命大,还是自己没有拴好绳子,脑袋伸了进去,半天也没能勒死自己,兀自吊在半空,两脚在那里徒劳地蹬着,嗓子里呜呜咽咽发出挣命的声响……

第13章、救人是个技术活

    放下悬在梁上的二人,孟远这才发现,两人居然都是凤披霞冠,满身珠宝,俨然一身正装打扮。

    只看了一眼,孟远便明白了过来:

    这两人,在慨然赴死之际,是最后将自己装扮了起来,算是为她们心底为这大明皇朝和她们自己,做了一番最后的交待。

    而从两人的凤披霞冠看,几乎不用分辨,她们一定一个就是周皇后,一个就是陪着她上吊的袁贵妃了。

    本着救活不救死的原则,孟远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出手开始救治尚有鼻息甚至还在微微挣扎的袁贵妃。随着专业的手法揉捏,袁贵妃很快便面色潮红,猛地咳嗽一声,闭着双目,便哭出了声来。

    孟远松口气,急忙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探手向一旁的周皇后的脖颈处摸去。

    可惜,双指放在上面,怎样都感觉不到一点脉动。

    叹口气,孟远缓缓站起了身来。

    周皇后吊死了自己,以身殉国,而陪着她一起上吊的袁贵妃意外活了下来,这是史事。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正是历史上发生的一样,并未因为自己的插手而改变什么。既然如此,那还是赶快去找崇祯吧。

    毕竟,拯救崇祯,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这活过来的袁贵妃,即便是自己没有救她,她也最终会被满清收留,并一直将她赡养到终老。

    谁知,走了没两步,眼前忽然浮现出一行熟悉的水印文字来:

    【友情提醒:带走崇祯皇帝宠爱的袁贵妃,或者救活当朝本尊皇后,可以作为附带的副本任务为本次主线行动加分】

    嗯,还有这样的暗箱操作?

    孟远一下子停下来,回头看向横卧在地上的两个珠光宝气的身子,迟疑道:

    “袁贵妃倒是好说,顺手带走就是了。”

    “只是这命苦的周皇后,老实说我也挺为她唏嘘的,可死而复生的事情,我不过是区区一凡人,如何做到?”

    话音未落,水印再次浮空而出:

    【身为一代雇佣兵王,一个人是死是活都搞不清,只让人笑话。试问一声,皇后本尊是没有了气息和脉搏,但她身子僵硬了吗】

    孟远顿时心头一震,抬手敲了敲脑袋,暗忖道:

    他奶奶的,老子怕是一心只在那崇祯身上,将原本应该正常情况下绝不会放过的所有细节,都给有选择地无视了过去吧?

    想着,他马上重新蹲下身,探手一摸,周皇后的身体,果然还是温热。

    于是,他不由分说,解开衣衫,双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在她胸腹之间按压起来。

    与此同时,他又一边按压,一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准嘴型,将满满的一口清气,像风箱一般猛力送进了周皇后的口腔。

    恰在这时,袁贵妃好死不活地正好彻底苏醒,一睁眼,不偏不倚,不差分毫,正好看见孟远将自己的嘴,饿狼一般扣在了周皇后的嘴上,严丝合缝,不差分毫。

    “你、你——”

    袁贵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又气又急又慌,嘴里嘤咛一声,就被孟远一巴掌呼扇过来,两眼泛白,顿时又昏了过去。

    一番折腾下来,竟让自诩向来体状如牛的孟渔,也是气喘吁吁。

    只是,孟远为了那子虚乌有的加分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哪里还敢有半点松懈,手底下一刻不停地忙活着,心里也是忽然灵机一动,莫名其妙便凭空从军火库中摸出了一剂强心针。

    紧接着,手起针落,便毫不犹豫地一针扎了下去。

    尽人事听天命——

    感觉再也没有什么可做了,孟远这才停下来,一边呼哧呼哧大喘气,一边盯着周皇后一眨不眨地观察着。

    现在,所有能用上的手段都已经用上了,能不能活过来,最后就只能看她自己的生命力和求生欲了!

    就在孟远以从未有过的聚精会神如此盯着一个女人看着之际,周皇后的一根手指,终于在他的凝视中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代表着她的生命体征的脉搏,也在孟远惊喜的探手触摸中,开始有节奏地跳动了起来……

    奇迹,这是生命的奇迹啊!

    说也奇怪,早就看惯了生死场景的孟远,这时竟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想要仰天长啸,为生命礼赞嘶吼一声的冲动。

    不过,冷静的特质到底还是让他按捺下这种职业上的禁忌,转身从桌案上取来一壶水,分别给周皇后、袁贵妃小心的喂了两口,这才四处看了看,开始思考如何将两人带走的方式问题。

    当然,随身军火库里有大把可供使用的装备,但不用问,现在解印之前对他而言绝对都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事情。

    所以,眼下还得依靠这个时代的工具——马匹或者什么小型推车。

    看了一圈下来,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用之物,孟远只好摇摇头,拨弄了一下袁贵妃道:

    “别装了,我早就将你仔细检查过,临时性窒息,解套后三五分钟即可自行缓解恢复正常。起来吧,自己再喝点水,活动一下,然后再帮她在身子上挼搓一番。”

    说完,他便起身去四处寻找合用之物。

    袁贵妃睁开眼,害怕地瞅了一眼孟远,就眼瞅着他跃身而出,转瞬便不见了身影。

    像做梦一般,愣怔了半晌,她才揪了一下自己的脸,真实的痛感,一下子让她彻底活了过来,眼泪刷地一下便恣肆汪洋起来:

    “老天爷,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我、我——”

    忽然,她一个激灵,慌忙低头去看躺在她旁边的周皇后,一摸之下,竟直接就摸到了她的鼻子和嘴巴之间,急促呼吸的热气,顿时让她又惊又喜,忍不住脱口喊道:

    “姐姐,姐姐……”

    周皇后听见呼喊,眼皮明显动了一下,呼吸也紧跟着变得愈发粗重和急迫。

    袁贵妃哪里救过人,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忙乱半天,才想起孟远的叮嘱,手忙脚乱地抓过水壶,便往周皇后的嘴里送。

    谁知,水没有进到嘴里,反而倒了周皇后一身。

    袁贵妃越发慌张起来,一个不小心,彻底将水壶打翻在地。

    一怔之下,袁贵妃嚎啕大哭起来……

第14章、沧桑

    巡视了几座寝宫,一无所获。

    入眼处,所能见到的,不是花花草草,就是遍地狼藉的各种宫廷用品,尤其以女人的东西为最多。而平时深藏不露的金银珠宝,也是四处洒落,这时反倒是没人捡拾了。

    所以,在大灾大难面前,一切功名利禄都是他妈的浮云!

    孟远摇摇头,快步向更深处的一座寝宫走去。

    突然,一行水印文字再度浮空而出:

    【恭喜你,发现崇祯皇帝长公主朱媺娖。救治并将她安全地带走,同样也可以获得额外的主线加分】

    长平公主朱媺娖?

    孟远楞了一下,马上惊喜地点了点头。

    读明史时,让他这个已经快要成为冷血动物的人,唯一心生感叹的两个明末女人,一个是陈圆圆,一个便是这长平公主朱媺娖。

    感叹之余,他还常常忍不住的有种莫名心疼。心疼这样一个年方十五的少女,不仅遭遇到了亲生父亲的砍杀,而且在砍掉了一条胳膊之时,居然还能顽强地活下来。

    而这,不还是一个生命奇迹吗?

    孟远一头冲入寝宫,只一眼,便发现了倒卧在血泊中的长平公主朱媺娖。

    没有丝毫犹豫,孟远探出手,便将她抱入怀中,十指如飞,开始为她止血,包扎,喂水——

    一气呵成地忙碌下来,怀里的小人儿,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疲惫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便泛起了一阵泪花,紧接着脖子一歪,又晕厥了过去。

    但这时,孟远已经完全放心了。

    站起身来,孟远抱着朱媺娖,向外冲去。

    很快,他就到了藏马之处。

    将朱媺娖小心翼翼地放下来,正准备离开这片假山和林荫处,就感觉有几声粗重的呼吸,隐约从假山中传来。

    嗯——

    孟远汗毛一竖,口中便是一声断喝:

    “谁,马上给我出来!”

    说着,他便毫不迟疑地抬手就是一枪,将假山打得碎石飞迸。

    “好汉爷饶命,我们、我们……”

    一阵哭声断断续续传出,紧接着,便从假山的缝隙中陆陆续续钻出好几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小宫女来。

    孟远大喜,暗道终于有人形工具来托运那三位关键人物了。

    不过,他心里可没有丝毫放松,盯着假山,探头捡拾了好一番,才又望着软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道:

    “大难临头各自飞,哼,你们倒是会藏,却没有想到你们的主子怎样。说,这里还有没有人!”

    话音未落,几个小宫女毫不犹豫地抬手指了指林荫处的一片灌木。

    孟远咧咧嘴,二话不说,抬手又是一枪,顿时又炸起几个人影来。定睛一看,却是几个同样浑身灰扑扑的小太监。

    有了小太监,孟远就更高兴了,当即命小宫女看着朱媺娖,然后自己则押着几个小太监,转身向皇后寝宫而去。

    很快,周皇后、袁贵妃就被转运出来,与长平公主朱媺娖一起并排而卧,一家人算是凑一块了。

    只是去煤山可不比在宫里来回倒腾,长途跋涉,显然对两个重伤之人是不利的。

    无奈之下,孟远只好又亲自领着几个小太监、小宫女,在寝宫里好一番搜索,才算凑齐了两副担架的材料,也没有假人之手,直接自己给弄了出来。

    看到两副完整的担架,像变戏法似的在孟远手里三转两转地就给弄出来,从未见过此物的小太监、小宫女简直惊奇极了,一个个不眨眼地看着,若不是还是对孟远心生畏惧,怕是早就张口问了出来。

    不过,为了自己方便,孟远扎好担架,还是自己主动说了出来:

    “此乃担架,专为伤病员之用,特别是针对伤筋动骨和战伤者,挪动和转运均可保他们无虞。”

    说着,孟渔便亲身示范了一下,然后命两个体格看上去相对强健一些的小太监,一前一后,双手稳稳抬起担架两边把手,然后再将固定带往两人脖子上一套,这副担架便真正大功告成了。

    两个小太监有些害怕,又有些想哭,感觉被人当做了牛马,又有些本能的愤怒。

    但是这几个小太监,恰好就是见过孟远杀人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哪里敢有半点反抗和不满?

    孟远自然是察言观色中的就段高手,当即笑道:

    “你俩咧嘴哭丧着脸做什么?奶奶的,遇见老子,并且正好用上你们简直就是你们的福分——”

    “第一不用等着闯贼乱兵进来后祸害你们,第二你们马上抬着的人本身就是你们的主子,一个皇后,一个公主。将来平复了乱世,你们就是救驾功臣,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情?”

    另外几个小太监,以及本来吓得到现在依然还在哆嗦的小宫女,这时方才真正反应过来,一个个慌不迭跪倒在地,连连哀求不已道:

    “将军、将军,奴才等最会伺候人,还请将军将我等也带走……”

    这时,从苏醒过来便一直都将孟远所做的事情,一一看在眼里的袁贵妃,也不知是看出了孟远的确是在实心实意地救她们,还是养尊处优惯了也确实需要有人伺候,在一旁忽然大着胆子插了一嘴道:

    “将军,若是将军尚有余力,还请将军将他们也带在路上。毕竟、毕竟——”

    说着,她很是乖巧地在周皇后、朱媺娖一对母女身上,飞快地瞟了一眼。

    除了出任务和接单需要所必须要展露的手腕和冷血外,孟远平日生活里其实就像另一个人,深居简出,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做什么也喜欢光明磊落。

    而在真正的现实世界里,真正顶级的雇佣兵王,也大多都是孟远这样,生活简简单单,若不出手,简直就像一个邻家小哥。

    于是,沉吟了一下,他环顾了一圈救星般环绕着的目光,点头道:

    “我可以带你们出宫,直到安全地抵达我要去的地方。但是从那个地方,再继续去往另一处,到时可就很难说还需不需要你们,这个你们现在就得想好!”

    大多数人类,都是只关注眼前发生的这点事。

    至于以后,呵呵,那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所以,孟远的话音未落,小太监、小宫女便一窝蜂道:

    “将军、将军,带上奴才们吧,到时再说到时的话……”

第15章、忠奸善恶丸(求票)

    一踏上去往煤山的隐秘小径,袁贵妃一下子变得神色慌张起来,频频地一会儿回头看向渐行渐远的皇城,一会儿又抬头仰视着煤山峰顶,眉头紧蹙,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孟远看在眼里,忽然出声道:

    “你已经知道这是要去哪里了?”

    袁贵妃吓了一跳,定定神,慌忙挤出一丝笑脸道:

    “不瞒将军,此前、此前,妾身跟着皇帝上来过两三次。”

    嗯,孟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脸认真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皇帝,此刻也许正在煤山上?”

    袁贵妃眼神突然躲闪起来,目光游离道:

    “将、将军,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皇帝是否在煤山之上。此前、此前,皇帝拿着三眼铳领兵出去,又很快转回来,然后、然后便又不见了……”

    孟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忽然笑道:

    “你是不是害怕,一会儿再见到你的皇帝,他肯定又会逼着你们投缳自尽,以身殉国?”

    袁贵妃浑身一震,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突然掩面泣声道:

    “将军、将军怎么什么都知道,呜呜呜,妾身、妾身怕的就是这个、哦不,不——”

    说着,她忽然抬起头,慌乱地瞅了一眼昏迷中的周皇后与朱媺娖,连连改口道:

    “将军,妾身不怕死,妾身只是、只是怕疼。那绳索套在脖子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脚下凳子踢走,那绳套突然勒紧时、时的瞬间,实在是教、教妾身宁死也不愿再、再去经历一回!”

    面对明显的病句,孟远不仅没有耻笑出来,反而眼中忽然多了一份尊敬,口中也不由得叹道:

    “不错,你不怕死,你是真的怕痛。你无需再说什么了,好生活着吧!”

    不知为何,此前对她一直都莫名心存反感的孟远,在听了她这番话后,竟突然对她多了一份怜惜,甚至感同身受。

    一个女子,面对死亡,而且是亲身经历了的死亡,现在能将它说出来,这本身已经足够让人对她另眼相看了。

    或许,对于一个历史上,因为意外没死而被满清出于各种-政-治-需要,赡养到终老的大明皇族中的弱女子,大势所趋的历史进程,又岂是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所能改变的?

    嗯,自己这份莫名的带着有色眼镜,先入为主的看她,似乎也是……

    唉,孟远忽然扬起头,眺望一眼苍穹,急忙警醒地甩了甩头:

    他奶奶的,老子这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到了这明末,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多愁善感起来?

    想着,他忽然眼神变得重新凌厉起来,盯着三三两两有气无力地上着山的小太监、小宫女,忽然出声道:

    “照你们这速度,黄花菜都凉了,都先给老子停下来!”

    四周顿时哆嗦起来,不知为何这位凶神突然间发起火来,一个个听话地立在了原地。

    紧接着,孟远又是如法炮制,探手入怀,很快搓了一把泥垢抓在手中,然后第一个看向抬着两副担架的小太监道:

    “老子没有时间等你们这般墨迹走路,不然万事皆休矣。”

    “但三个孤儿寡母的,只留下她们三个,老子又实在不放心你们,也不是不放心你们,而是不放心人心,所以——”

    “张嘴,每人吃老子一颗忠奸善恶丸。三日内吃了大补,三日后万箭穿心,到时再给你们解药!”

    众人一听,居然没有半分不满,反而连连点头附和,一脸奴相道:

    “将军说得对,以前皇帝陛下就常说,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将军给我等吃了药丸,反倒是一件好事,如此将军安心,我等也安心。”

    众人反应,反而让孟远一下子愣住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这样一来,他手里的“药丸”已经完全不好意思再送出手去了——

    他当然知道这群人的集体反应,除了是奴性使然,更多的还有是对强大力量的天然畏惧和服从。

    但此情此景,总还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吧?

    孟远摇摇头,念头随之一转,一把扔掉手里的泥垢,转手摸出黑乎乎的巧克力,然后分作若干份,一人一块,让所有人都当着他的面给一口吞下肚子。

    只是此后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他猜得到的了。

    望着孟远转身便走,飞奔上山的背影,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想着要扣自己的嗓子,反而一个个吧嗒、吧嗒着嘴巴,哪里有在吃毒药的半点痛苦,看上去简直惬意极了,美味极了!

    心生恻隐的袁贵妃,看在眼里,不由得脱口道:

    “奴才,有你们这样吃毒药的么?”

    谁知,众人纷纷侧目,继续一脸陶醉道:

    “娘娘,若非那将军亲口所言,打死奴才们也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毒药啊!”

    “嗯,娘娘,你是没有吃。你若也分到一块,吃起来肯定也会如奴才这般——”

    袁贵妃顿时俏脸一怒,口中吒道:

    “大胆奴才,安敢乱嚼舌头?”

    不过,话音刚落,她却又忽然一脸好奇道:

    “小安子,你来说,那嘴里的那、那什么忠奸善恶丸,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像美味一般?”

    小安子是几个小太监里面,唯一跟过袁贵妃的人。

    而且,他刚进宫时,因为生疏办过很多错事。

    当时袁贵妃也是初入宫闱,举目无亲,身边又没有自己人,于是就有心培植自己的人,加上同病相怜,出手替他挡了很多板子。

    一来二去,两人自然也就比旁人在宫里更亲近一些。

    而且,就在刚刚上路时,这小安子也是知恩图报,暗中出手扶持了她好几把。

    这是一个还知道好歹的小太监。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肯定也就不会骗她的了。

    只是让袁贵妃没想到的是,小安子一听问话,居然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去掏嘴里的东西,同时口中也急急地呜呜啦啦道:

    “娘、娘娘,他、他们说、说的都、都是真的……娘娘若不信、信……奴才这就、就给你挖一块尝、尝尝……”

    袁贵妃一听,顿时秀眉倒竖,面色羞红,张口斥道:

    “住、住手,你个狗奴才,你、你昏头了么!”

    小安子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慌得一头磕在地上,连连告饶道:

    “娘娘,娘娘,奴才是、是昏了头,请娘娘治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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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056/ 第一时间欣赏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作者:马脸微漾所写的《雇我吧崇祯》为转载作品,雇我吧崇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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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我吧崇祯介绍:
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