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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随身军火库终于神了

    临走时,孟远无意中看了一眼满地丢弃的八旗军旗帜,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于是让李拾柴四处去搜罗了一番。

    对孟远这个奇怪举动,佟国章有些莫名其妙道:

    “将军,你要这些大旗做什么,难不成在这鞑子的地界,你还需要打着八旗军旗号骗关不成?”

    “呵呵,像将军这样的杀神,除了你打别人,谁还敢来招惹将军你啊!”

    孟远想什么,怎么会让他知道呢,只是嘴上一笑道:

    “一看就知道你是没有经过任何阵仗的公子哥儿,每场战斗过后,能拿到敌人的军旗,是一种战绩的象征。若是能夺得帅旗,那就更是大功一件。”

    “没人嘉奖,我自己拣一些旗子做个纪念不行么?”

    佟国章哪里肯信,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摇着摇着,猛地打了一个寒噤道:

    “将、将军,敢问一下,那、那数千人的大军,是都被将军打退了、吓跑了还是——”

    孟远斜睨着他,呲牙一笑,嘴里挤出两个字来:

    “你猜。”

    不过,拉着两门红衣大炮开始返程,走到一半,孟远忽然又停了下来,心中莫名又闪出一个念头来。

    于是,他刹住五九式坦克,跳下身来,交待了两句,便独自回到了炮阵上。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福自心至,又或者是因为受到了坦克拉大炮的启发,莫名其妙的,竟让他一下子茅塞顿开,想到了一个从前从未想过的一个问题:

    自己这个随身军火库,以前一门心思地只想着从里面拿东西,要东西。

    可为什么就不能反过来想一想,既然是随身军火库,能从里面拿东西,那也应该可以从外面往里面装东西吧?

    如果猜想成真,这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和惊喜啊!

    在炮阵转了两圈,孟远忍不住就是一阵阵激动,以至于好半天,他都不敢轻易开始进行尝试。

    直到连续抽了好几根烟,孟远才决定放手一试。

    谁知,等他集中意念,刚刚眨了眨眼睛,意念一收一放之间,眼前丢弃在炮阵上的十六门红衣大炮,顿时消失了。

    孟远怔了怔,还有些不相信,使劲揉了半天眼睛,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奇迹,一切都是真实的。

    哈哈,哈哈哈——

    孟远左顾右盼,一个人傻笑了半晌,然后像以前那样从里面掏东西探手入怀,伸手一摸,果然就摸出了一门红衣大炮,咚地一声,直接砸回到了炮阵之中。

    这一下,孟远再无任何怀疑,咧嘴又独自乐了好一会儿,方才将红衣大炮又一把丢回到了随身军火库去。

    随后,他又在炮阵内外,尝试了很多东西。

    这一次,他发现,有些东西可以扔到随身军火库里面,有些东西却不行。

    等他将实验过的东西,都集中起来,认真看了一遍,终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凡是与军火有关的,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长短火铳,随身军火库都能接纳。

    但军火之外的东西,却是想都不要去想!

    嗯,军火库,只收军火。

    这倒是很符合逻辑。

    而且,即便是只收军火,这对孟远来说,也已经是一个天大的收获和惊喜了!

    回到汉八旗严防死守的阵脚,五人战队已经全部酒醒,正一人双骑,精神抖擞地游弋在四周巡防着。

    看到孟远连同曾经消失的铁甲神兽,远远地凯旋而归,顿时欢呼着迎上前来,

    “将军,将军——”

    五个人七嘴八舌地亲热喊着、叫着,不由得让孟远在油然而生的一丝感动中,不免又想到了一件大事来:

    一支铁军的正规化建设问题。

    而构建一支正规化的铁军,虽然涉及到的问题方方面面,但首当其冲的还是最基础的战斗单元——班组的搭建,以及士兵与军官制度的构建!

    很显然,随着自己在nb文明体系中“艰难”的升职,这“百户长”的兵员规模,已经足够他开始着手这方面的正规化和体系化的军队建设了。

    所以,看来首先在五人战队中,也都该赶快选拔出一名这个小团队的指挥官出来了。

    当然,在稍后的扩军中,这五人战队,肯定人人都是种子军官,要放到扩容后的百人战队中,人人都要独当一面的。

    想着,孟远忽然微微一笑,将亲热地围过来的五人战队,每人都仔细打量了一眼道:

    “你们想不想做官呀?”

    五人战队吓了一跳,搞不清孟远怎么一回来,忽然就问出这么重大的一个问题来,

    面面相觑之下,五人战队顿时谁都不敢说话了。

    半晌,罗恩生才吭吭哧哧地哼哼一句:

    “将军,我们五人战队,虽然人不过五个,但在将军的调教和指挥下,即便是对上几十甚至上百之敌,我们也能将之全歼。所以,我们就愿意这样一直跟在将军鞍前马后。”

    话音未落,汉兵炮手中的程文举便吓了一跳,忍不住勾了一下脖子将五人战队看了两眼,随即暗自撇嘴道:

    呵呵,吓我一跳,这么大的口气,我还以为像他这样的杀神不止他一个哩。谁知一看,不过是普通的大明官军而已,连关宁铁骑都算不上,居然敢这样浪言,也不怕天下耻笑?

    谁知,他正想着,几个熟悉的人影,忽然从远处扎下的阵脚中走了出来,远远地也是迎上前喊道: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再次凯旋而归!”

    程文举循声望去,心中不禁又是一惊:

    张小手,他、他不是汉八旗最早的纯青镶红旗十大汉人佐领张大猷的胞弟么,怎么他也降了这个杀神呢?

    再一看,他顿时神情沮丧起来:

    天呐,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位纯正鞑子巫?

    正看着,两旁的侍卫到底比他眼尖多了,忽然压低声音,比他还要垂头丧气道:

    “大人,大人快看,那不是被捉走的郡王爷吗?”

    程文举顿时心里狂跳起来,定睛一看——

    只见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赫赫有名的岳托长子,身居衍僖介郡王高位的爱新觉罗·罗洛浑,也被几条膀大腰圆的粗壮汉子,紧紧地挟持着裹挟在欢迎的人群中,紧闭双目,狼狈地跨坐在马上。

第107章、罗洛浑终于开口了

    很快,张小手的汉八旗辎重营,与王天相的汉军炮队,两下合在一起,居然加起来也有了好几百号人马,与五人战队孤零零陪在四周出征时的场面,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虽然天已经快要黑了,但由于此处毕竟还是处于深入鞑子领地的腹地,加上这几百号人马又都是新降过来,鱼龙混杂,基本未经甄别,所以孟远毫不犹豫地全军开拔。

    直到彻底天黑,而且距离燕山已经仅剩一百多里地,远远的都能看见高高低低的山峦叠嶂,大军才缓缓的停下来。

    为了防止有人趁黑逃跑,走漏消息,扎下营后,以五人战队为核心,汉八旗经过层层甄别和筛选的一哨兵马,便分散在四周担负起巡夜任务。

    不仅如此,为了杜绝逃跑和强化震慑效应,孟远又摸出一批阵地防御专用设施,当着这数百人面,毫不避讳地扎起了一道红外线预警圈,然后命李拾柴捉了几个夜行野物,亲自演示了一遍。

    看到在漆黑的夜里,一根看不见的红线,居然能瞬间放倒爬行的野物,而且还能马上发出尖锐的示警声,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而混在人群中的程文举,更是面色铁青,心中发凉。

    这一路上,他等待的就是这样的夜晚,早就打算好了抽冷子连夜逃去。

    可现在这样一看,算是彻底堵死了他的如意算盘。

    咬牙切齿之余,不过他也没有完全绝望。

    这接下来还有一百多里地哩,怕什么,这么多人混杂在一起,乱哄哄的又是在行军途中,逃跑的机会,随时都有。

    第二天,天色大亮。

    辎重营的汉八旗伙房队,便已早早架起大锅,将数百人的伙食给弄了出来。

    这就是随军有辎重营的巨大作用和好处。

    老实说,这还是孟远来到大明,吃的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大明饭食。

    作为当下还是辎重营主人的张小手,亲自将打出来的第一份饭食,给孟远端了过来。

    孟远开吃后,数百人才按照官职大小尊卑序位,跟着开吃起来。

    吃到一半,围坐在四周的五人战队,连同李拾柴还有五人战队之外预备队员的石凳、曹三毛,便一脸索然无味地放下碗筷,再也不肯吃第二碗了。

    张小手有些奇怪,惴惴不安地凑过来问道:

    “几位大哥儿,怎么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呢,莫不是饭食里的肉块不够?”

    五人战队齐刷刷地看着他,憋了半晌,还是异口同声道:

    “不瞒你说呀,老张,你这饭食,放在大明任何军伍里面,都是油汪汪的好饭食,肉多料足,不愧是从牛羊满地的鞑子那边回来的。”

    “只是可惜,自打我们吃了将军的饭食,对咱们过去和现在的饭食,已经再也没有任何胃口了!”

    听到这里,原本抱着饭碗埋头吃得稀里哗啦的关望春,甚至就连不屑于与众人为伍,却又不敢靠近孟远的佟国章,也都好奇地凑过来,瞪眼问道:

    “将军的饭食自然是没错的,你等快说说,神人拿出来的饭食,到底是何等的成色?”

    五人战队一听,顿时陶醉地闭眼道:

    “说不出来,反正好吃得要命,第一次吃到嘴时,我们险些都将自己的舌头跟着嚼巴嚼巴咽进了自己肚子里!”

    天下还有这等美食?

    几乎吃尽了天下山珍海味的佟国章虽然对孟远展示出来的各种手段,惊为天人。但对于美食,他却怎么也不肯相信,在一旁连连摇头道:

    “将军的饭食,肯定没错,但像你们这般说法,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了。天下美食,像你们这等人,又吃过多少,还是不要井底之蛙,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吧!”

    这番话,若是换个人说,五人战队早就大耳刮子抡上去了。

    但对于佟国章这鞑子里面的第一汉人,而且还是含着金钥匙降生的三代贵公子,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吃过的东西,很多怕是连他们想都想不到的美味佳肴。

    谁知,这时兀冒却像个程咬金从半路杀将出来,抱着碗里也是吃剩了一半的大碗,望着傲慢的佟国章一脸耻笑道:

    “你才是地地道道的井底之蛙哩,姓佟的,别看你是佟养性的贵孙子,在汉人吾师面前,也是一样的可怜。”

    “多的不说,汉人吾师随便拿出一样他的神物来,只一次,就会让你吃一次便终身难忘!”

    佟国章听完,顿时一脸神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碗,忽然叹口气道:

    “连你都这样说,怕是此言不假了。”

    “只是可惜,在下就不知道何时有这样的口福了?”

    兀冒眼珠子突然骨碌碌转了转,随即一脸坏笑道:

    “你是天下一等一佟府出来的贵公子,凭你这样的身份,若是亲自开一次口,汉人吾师说不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嘿嘿,要不你现在就过去试试?”

    佟国章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一下子被说的心动起来,扭头盯着孟远便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心虚,怎敢过去自讨没趣,摇头暗自叹息不已。

    就在这时,负责看管罗洛浑的石凳、曹三毛急急地叫人跑过来报告,说罗洛浑那个满清的郡王爷从被捉那刻起,一直到现在,都紧闭牙关,不仅绝食到现在,而且还滴水不进,怎么劝都不肯开口,眼见着就要垮掉了。

    佟国章是罗洛浑一手带出来的人,虽然他现在不管是愿意不愿意已经决心彻底投靠孟远,但毕竟两人世交深厚,一听之下,抱着饭碗便跑了过去。

    哼哼,绝食?

    孟远一听就觉得十分好笑。

    这样的把戏,为什么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在自己失去了一切之后拿出来用呢?

    孟远慢吞吞地咀嚼着嘴里张小手亲手又端过来的第二碗大明饭食,慢吞吞地吃完,又摸出香烟美美地抽了两支,方才晃晃悠悠地浪到了罗洛浑面前。

    说也奇怪,任何人到了他面前,他都是紧闭双目,即便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好友佟国章。

    但是一听佟国章说孟远来了,这家伙马上就睁开眼睛,然后像狼一样直愣愣瞪着孟远,然后张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大明的萨满还是会施法的大明道士,你捉我之前瞬间杀死我近百个侍卫之物,到底是火铳还是什么神物?”

第108章、老子的饭不好吃

    此行与鞑子大军及其汉八旗不断遭遇,然后彻底消灭他们,算下来,从最早第一个活捉冒进的佟国章开始,这爱新觉罗·罗洛浑好像就是第二个被活捉过来的最后主将。

    嗯,如此说来,这家伙水米未进竟然都有三四天时间了?

    奶奶的,鞑子的生命力都这么顽强么,三四天还能张嘴说话,还真是服了他!

    不过,这个级别的俘虏,既然捉到手里了,不将他身上的价值榨干,由着他性子绝食而亡,似乎也太便宜他了……

    孟远沉思了一下,忽然当着他的面摸出一瓶水道:

    “想知道答案,就把这瓶水喝下去。不然的话,你爱死不死,老子转身就走!”

    罗洛浑顿时两眼直了,直直地瞪着孟远,汗珠子忽然从他额头上一滴滴滚落下来,大张着嘴巴,嘴里恐惧道:

    “你、你果然是汉人萨满,空手变物,说来就来?”

    这么近距离,佟国章也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瞪着透明的矿泉水瓶嘴里喃喃道:

    “太吓人了,我的亲娘也,幸亏从一开始就降了……”

    一旁的曹三毛、石凳,虽然早已见怪不怪,而且已经将他们自己当做死心塌地属于孟远的人了,但像今天这样看见孟远没有任何遮掩地空手变物,也还是有些毛骨悚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去。

    良久,罗洛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对佟国章道:

    “佟、佟公子,我的胳膊没有力气抬起来,请你、请你帮帮我可好?”

    佟国章大喜,慌忙爬起身,连连点头。

    只是,当他伸手去拿孟远捏在手里的矿泉水瓶时,却忍不住还是哆嗦了一下。

    孟远一笑,手一松,瓶子顺势落到了他手中。

    啊——

    佟国章浑身又是一抖,强忍着内心恐惧,方才哆哆嗦嗦半推半就地将瓶子捏在手里,然后凑到了罗洛浑嘴边。

    罗洛浑其实早就饥渴难耐,全凭一股爱新觉罗氏的一股傲气强撑着。

    现在,既然决定放弃了抵抗,这意志一松劲,机体上的本能,立刻便显现了出来,不等瓶口到嘴边,他自己就张开了大嘴。

    很快,一瓶水就被他牛饮一般咕咚咕咚喝去了大半。

    孟远见状,马上喝道:

    “够了,剩下的,让他缓缓再喝!”

    佟国章到底是贵胄人家,自然也懂其中的厉害,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罗洛浑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瓶子,舔了舔嘴唇,身体的本能,却依然还在作祟,让他张嘴看向孟远又道:

    “既然水都喝了,好歹再给点吃的吧?”

    孟远哼一声,刚要说话,佟国章忽然想起兀冒此前对他勾-引的那番话来,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壮起胆子,拱手道:

    “将军,郡王对将军肯定比区区在下还要有大用,在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将军赐美食以归心!”

    嘁,一顿美食就能让人归心,骗鬼呢?

    不过,孟远转念又一想,爱情里不是有所谓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之说吗,这佟国章说的倒也不全是鬼话!

    罢了,既然来都来了,也就不差这个麻烦。

    孟远让曹三毛、石凳取来汉八旗辎重营的随军炉灶,连同他们已经像鞑子一样习惯了的常备的牛粪团子,然后架上大锅,用猛火烧了起来。

    以前孟远还从未关注过牛粪这种鞑子最主要的燃料,今日一见,才发现它果然是汉人常用的柴火所不能比拟的——

    不仅易燃,一点就着,而且携带方便,火力也猛。

    没一会儿工夫,水就烧开了。

    随后,孟远当着众人面,再次毫不避讳地摸出几包快餐面,外加两听午餐肉,一罐青豆,一包火锅底料,然后像东北乱炖一样依次丢入锅里,煮沸后,稍加搅和搅和,便从大火上取下来。

    一旁早就抱着大碗等候的石凳、曹三毛,马上轻车熟路地快速捞起面条,然后再选几块已经不成形的午餐肉和青豆混合物,浇在上面。

    这时,孟远又摸出几包海带丝、笋干和榨菜。

    一顿所谓的美食,就这样上席了。

    看着两眼冒光,盯着一字排开不停吞咽口水的罗洛浑、佟国章,孟远这才拍了拍手道:

    “吃吧,一人一碗,还愣着干什么?这种垃圾食品,老实说还真的趁热吃,凉了味道可就全变了!”

    从未有过的香味,早就勾-引的在场所有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听见孟远开吃的命令,不等话音落地,佟国章便抢先抱起一碗,稀里哗啦地埋头吃了起来。

    谁知,到了这时,罗洛浑反倒是不着急了,莫名其妙的左顾右盼起来,嘴里很是焦躁道:

    “我记得你们的大军中,似乎有个我族正牌的萨满,他人呢?”

    孟远心里奇怪,但还是让人很快叫来了兀冒。

    兀冒一来,发现临时案桌上一字排开了奇香无比的大碗美食,顿时两眼冒光,不由分说,上前就要给自己端上一碗,却被孟远喝住了。

    “兀冒,你真是饿牢里跑出来的,着什么急?快,你们的郡王到处找你,问问他怎么回事!”

    兀冒一听,忽然有些怒意道:

    “汉人吾师,你不能再这样说兀冒。兀冒已经对长生天发了誓言,而且已经入了你的师门,他怎么可能还是我的郡王呢?”

    他娘的,你倒会捡嘴!

    孟远摇摇头,笑骂道:

    “少废话,赶紧办事,办完事让你吃两碗!”

    兀冒这才满意地咧开大嘴笑了笑,转头看向罗洛浑道:

    “呔,你这死脑筋的郡王,找我有何事?快说,快说,说了我好吃面!”

    罗洛浑看他一眼,出其不意地拜倒在地,一脸的虔诚道:

    “萨满,我辱没了门风,我、我要向长生天请罪祷告,请长生天派神鹰降罪!”

    兀冒吓了一跳,紧接着莫名其妙的浑身哆嗦了一下,愣在那里。

    孟远奇道:

    “怎么回事,兀冒,他说什么呢,让你吓成这样?”

    原来,罗洛浑对兀冒突然改口说起了他们之间的仪式密语,即便是懂满语的人,都不一定听得出来什么。

第109章、神鹰VS无人机

    内心斗争了半天,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他的信仰。

    当然了,这也是兀冒的聪明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信仰终究还是得让位。

    “汉人吾师,他、他认为他辱没了他们的门风,要让兀冒重新做回萨满,为他召唤神鹰降罪!”

    孟远一听,顿时无所谓地好笑道:

    “他内心居然还有如此虔诚的一念,呵呵,那你能召唤来他认为的神鹰么?”

    兀冒明显犹豫了一下,忽然本能地露出一丝傲然之色道:

    “入了汉人吾师门下,原本兀冒是不敢的,但若是汉人吾师让兀冒做,神鹰,兀冒自然是召唤得来的!”

    真的假的?

    孟远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出来,当即首肯道:

    “无妨,你就当是为师门进行入门后的一次实力演示,若真能召唤来所谓的神鹰,我不算你叛门就是!”

    兀冒一听,马上精神抖擞,扭头看了看,然后跃跃欲试道:

    “汉人吾师,若要神鹰降临,须得让神鹰首先感应得到才行。兀冒的骑上快马,四处去转几圈!”

    孟远点头道:

    “既如此,该怎么做,你自去便是。”

    兀冒大喜,转身跑向几匹战马,抓住一匹飞身上马,然后嘴里发出奇怪的吆喝声,转眼间便绝尘而去。

    李拾柴盯着他的背影,忽然不安地低声喊了一句道:

    “将军——”

    孟远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沉吟了一下,于是颔首道:

    “去吧,但记住,只要不是远遁,他做什么,都不许阻拦!”

    李拾柴答应一声,赶紧飞身上马,追着兀冒而去。

    这时,吃得满嘴滴油的佟国章,终于百忙之中放下碗来,偷眼看了看孟远,然后抓起一碗新面,凑到罗洛浑面前道:

    “郡王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来来来,他们做他们的,你吃你的,吃了你就知道这美食,什么才是此物只应天上有的美味啊!”

    罗洛浑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抵不过色香味的诱-惑,嘴一张,便在佟国章的喂食下,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很快,风卷残云吃完一碗,他又马上忙不迭看向另一碗。

    佟国章自然心领神会,端起一碗,又专心致志地当起了他的喂食者角色。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来。

    紧接着,一声苍凉的骨笛声,由远及近,飘然而来。

    天空中的黑影,顿时箭一般都直冲而下,瞬间变大到肉眼可辨,远远望去,赫然就是一只巨大的金色巨鹰,在半空之间上下翻飞,迂回盘旋……

    一只所谓的神鹰,竟然真的被兀冒给召唤了过来。

    孟远不由得也小小诧异了一下,随即点头暗道:

    每个民族,果然都要每个民族的独到之处。神秘性与神性元素,也不都是我们汉人所独有的。

    不过,具体到这神鹰召唤,细细琢磨,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想到此,孟远嘴角上翘,神情更加淡然了下来。

    然而,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不一会儿,远远近近的汉八旗,以及百多人的汉兵炮队,已经开始纷纷抬头仰视,嘤嘤嗡嗡的,一下子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巫和巫术,这时就看出它摄人心魄的厉害之处了!

    这时,罗洛浑也放下碗来,痴迷地仰视着头顶盘旋着,并且不时发出一两声啼鸣的金色巨鹰,慢慢地匍匐在地,一脸虔诚地在嘴里嘀咕着什么。

    很快,兀冒就从远方打马而回。

    “汉人吾师,兀冒没有骗你,神鹰我召唤了过来。”

    兀冒也不知是故意忘记了,还是跑疯了,居然端坐在马头之上,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孟远看了看他的身后,问道:

    “李拾柴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兀冒顿时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道:

    “李拾柴,他、他跟我一起去了么?”

    说着,他忽然一激灵,扭头看向远方明知故问道:

    “汉人吾师,他、他跟我一起去做什么呢?”

    孟远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道:

    “草原狼多,又没有地标,自然是怕你跑丢了!”

    听到这里,兀冒终于翻身下马。一脸沮丧道:

    “汉人吾师,兀冒、兀冒刚才,好像,好像是有些迷失了!”

    孟远这才哼一声,伸手道:

    “雕虫小技,骗得了别人,你还骗得了我吗?”

    “拿出来吧,老远我都闻到你怀里藏着的血腥气了!”

    兀冒苦着脸,讪讪地探出手,从怀里掏出几块还在滴血的新鲜肉块。

    一股风,忽然自天而降,箭一般激射而来,然后一口叼起硕大的肉团,又转身拍翅而上,回到了半空。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孟远看了一眼兀冒,拔腿来到罗洛浑面前,忽然俯身道:

    “罗洛浑郡王,你打得好算盘,现在可满意了?”

    罗洛浑两眼一凛,忽然定睛道: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远哼一声,直起身,抬手一指天空道:

    “这样吧,你有你心中的神鹰,我呢,当然我也有我们的神鹰。”

    “要不我们当场打个赌如何?”

    罗洛浑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兀冒,随即点头道:

    “打什么赌?”

    孟远一笑,抬手示意了一下,曹三毛、石凳顿时会意,将罗洛浑抓起来,将他架到了汉八旗、汉兵炮队之间,然后扔在了这数百人面前。

    随后,孟远也信步走来,然后目视着数百双迷茫的眼睛,朗声道:

    “神鹰召之即来,但不一定能召之即去。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让兀冒试试——”

    说着,他看向兀冒,兀冒顿时大汗淋漓,惊恐地连连摆手道:

    “汉人吾师,神鹰兀冒能召唤,但不能挥去,兀冒、兀冒说的都是真的!”

    孟远这才嘲讽地一笑,缓缓探手入怀,笑道:

    “刚才说了,我也有我们的神鹰,我们汉人的神鹰。而且,我不仅可以召之即来,也可以挥之即去,更能将那天上的神鹰,以我的神鹰将它抓过来——”

    说着,一架无人机,便从他的手中,横空出世。

    紧接着,它银灰色的机身,在数百双惊疑的眼睛瞪视之中,绕场缓缓飞行了一会儿,忽然一个转身,便斜刺里直插云霄,转瞬间便追上那金色巨鹰,将它一把抓取了过来……

第110章、文明软实力

    罗洛浑在绝食假象掩盖下的信仰崩塌性攻击图谋,被孟远一眼识破,还顺势反将一军,反而更加强化了自己超时空的科技文明并扩大了声势。

    一时间,反正回来的张小手汉八旗,王天相汉兵炮队,数百个已经快要彻底被鞑子洗脑的汉民,在孟远带给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实力、视觉和信仰的冲击之下,也渐渐找回了原本就根深蒂固于他们心底深处的自我文化认同。

    于是,在此后的行军路上,总能听到张小手的汉八旗,与王天相的汉军炮队,两人百人,对百多人,像对山歌一样,每天不断地交换着各自的感悟和决心。

    “李有田,以后不准你再说神人将军那是戏法,听见没?”

    “就是,天下哪有这样变戏法的,变出来什么都是真真的!”

    “陈秋才,你是咱们中间唯一能断文识字的,你说说,神人将军在咱们汉人里面,到底应该算是哪一种人物?”

    “我来说,我来说,神人将军应该是长坂坡上三进三出的白马银枪忠心赤胆的常山赵子龙!”

    “不对,我认为应该是千里走单骑的汉亭侯关云长。”

    “你们都在瞎扯,神人将军所以叫神人将军,哪能以我等凡夫俗子的眼光看待呢?”

    “就是,就是,神人将军应该是一手提一个八百斤瓮金锤的万人敌李元霸!”

    “嗯,李元霸也弱了些,当是身怀封神榜下界来的姜子牙,才更符合咱们眼前看见的这一个神人将军样貌……”

    程文举躲在人群里,听着几百个人几乎千人一面地异口同声,毫无遮拦地相互信口胡说着,几乎将他们所能想到的厉害人物,全都按到了孟远身上,他忍不住的就想发笑。

    可是,暗自窃笑完,他却又十分的失落,反而陷入到了更大的恐慌和困惑中。

    这些白丁般的汉兵们,你说他们胡说八道吧,可他们嘴里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又有哪一样是假的呢?

    昨日让堂堂的衍僖介郡王罗洛浑颜面彻底扫地的神鹰抓神鹰,那可是几百人都亲眼所见。

    几天前,仅以一个铁甲怪兽便横扫数千草原铁骑,是真的吧?

    更可怕的是,那数千人的铁骑大军,说没就没了,很多甚至是灰飞烟灭连渣渣都不见一撮,那也是真的把?

    程文举发现,现在很多事情都不敢想。

    一想,他本来就已经举目四顾不知前路在何方的惶恐不安,便会愈发强烈。

    一想,甚至怪异到他会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下次再看到那怪人从面前经过,索性一头跪倒过去,也跟着这些人降了他算了,免得每天都要日夜煎熬……

    “大人,现在咱们还跑吗?”

    几个侍卫现在也是整日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人揪出来推到那尊杀神面前。

    “跑得了么,白日几把双眼睛瞅着,晚上又有那莫名的红线圈着,往哪里跑?”

    程文举恨恨地说着,又咬牙切齿道: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以后不准再大人大人的叫。哪天一说漏嘴,咱们都得完蛋!”

    相对于程文举每日都惶惶不可终日的煎熬,现在的张小手、关望春,以及王天相、张虎他们,可就每天越来越放松,甚至越来越快活了。

    眼看就要进入大明境内了。

    这个久别的故土,自从被鞑子掳走做了多年为虎作伥的不肖子孙,但神人将军都说了,回头是岸重做人,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跟着神人将军,多砍几个鞑子的脑壳,一点点的往回赎罪就是!

    “张佐领,神人将军这两日可曾给你漏什么风没有,咱们这些反正回来的汉兵,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想到张小手和他的汉八旗,比他早半天归降,这两天,王天相总是有事没事找过来,话里话外,也百变不离其宗地翻来覆去只问这一个问题。

    对于如何安置他们,这样的大事,他张小手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不过,对于晚了半日归降,而且还是倾尽全力用十八门红衣大炮,打光了他们所有的炮子,足足轰了神人将军一炷香的王天相和他的汉兵炮队,张小手还是有十足的优越感的。

    至少,他没有指挥他的汉八旗,跟神人将军动一根手指。

    “王大人,其实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和我的汉八旗,神人将军都宽宏大量地留下来了。说句你别生气的话,你打光了所有炮子的炮队,将军不也还是大度地接纳了你们吗?”

    “所以,放心吧,只要咱们是真心的以后好好跟着将军,无论怎么安置咱们,都不会太差的!”

    对于这点,王天相倒是与他有同感。

    点点头,他忽然笑道:

    “王佐领,听说神人将军会给他认为忠心或者经过考验的人,吃一种药丸,不知你是否已经有幸吃到了嘴?”

    张小手一听,顿时挑起眼睛斜睨道:

    “怎么,王大人居然还没有吃?哎呀,那王大人可就要加把劲了。就说鄙人的这支汉八旗吧,几百号人,现在也仅仅只有两个人吃过。”

    “一个是关望春关先生,一个便是区区在下。”

    正在后一辆车上,随着车轮的滚动,闭目养神的关望春,忽然扬声插了一嘴道:

    “张大人,此言事关将军声威,你可不能只说一半藏一半!”

    张小手一听,顿时蔫了,恨恨地瞪了一眼关望春,然后低头道:

    “唉,王大人,不瞒你说,当初是我营中这关先生第一个想明白,也是第一个毫不犹豫吃下药丸之人。”

    “至于在下嘛,当时尚有些糊涂,所以将军的药丸,最后是在下从地上重新又捡起来吃到嘴的。”

    没想到,王天相不仅没有半点好笑之意,反而冲他一拱手道:

    “张佐领,你这才是好汉子做派,错了就错了,咱们谁都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等想明白了,迷途知返,将军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心里自有他的判断!”

    听着蜿蜒前行的队伍中,此起彼伏的对话声,现在被指定重新回到罗洛浑身边的佟国章,不由得再次看向闭目半躺在车上的罗洛浑,叹气道:

    “郡王爷,你都听到了么?”

    “唉,中原到底还是地大物博,藏龙卧虎,远不是我偏居一隅的那点草原之地可以觊觎的。”

    “大明皇帝是吊死了自己,可天知道中原又冒出来这样一个神人将军,这就是天眷中原啊!”

第111章、山海关父子

    巍峨的山海关,这一日,终于远远地出现在了眼前。

    张小手的汉八旗,王天相的汉兵炮队,早早就打出了他们原来的旗帜,提心吊胆地一边继续蜿蜒行进着,一边时刻提防着城里的关宁铁骑,会不会冷不防冲出来一支快骑打他们。

    当然,他们心底深处,其实是不怕的。

    有神人将军在,这天下不知还有谁人能敌?

    吴三桂,李自成,甚至远在川内的张献忠,哪怕是已经集结了十多万大军不知入关到了何处的多尔衮,就算他们全部到齐,怕也是只能俯首称臣吧……

    几个人正边走边紧张地盯着远远的山海关看,这时李拾柴一路飞马走了过来,沿着整个行军队伍,从头到尾地喊道:

    “任何人都不要慌张,将军说了,他故意命令靠近山海关行军,就是要看看城里的吴三桂反应。”

    “他不出关宁铁骑,将军会定他一个罪。”

    “出关宁铁骑,将军还会定他一个罪。”

    “大家只管安心行军,山海关无论出兵与否,都自在将军掌握之中!”

    李拾柴走远了,几个人下意识地都齐刷刷地看向关望春道:

    “关先生,神人将军这是何意,你是有大学问的幕僚,你说说看。”

    关望春盯着远远的山海关,默默摇头道:

    “神人将军自有深意,我等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

    听说从关外又走过来一支打着旗号的鞑子军,吴三辅十分奇怪。

    这一次清军,在多尔衮的亲自率领下大举入关。

    因为其兄长吴三桂,事先早早就修书一封给降清了的舅舅祖大寿,所以这几年双方虽然没有明面上的任何实际接触,但其实已经彼此心照不宣。

    就说这些天,绕着山海关不知来来回回,走来走去了多少趟大军,不管是一次多达数万人的大军,还是一次多则数千少至百人的游骑,他山海关可没有出动过身穿大明军服的一兵一卒。

    不过,当他又听说这支打着旗号的貌似清军,不过三四百人时,吴三辅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嘴里骂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昨晚喝麻了,几百人的过路军也要来煞有介事地呈报一番?滚!”

    守城官是山海关城里第一豪绅刘台山的庶子,名叫刘校坚,是吴三桂在奉召勤王,领着大部关宁铁骑奔赴京师之后,亲自指定的各大城门守城官之一。

    原来,自从吴三桂成为山海关总兵后,一直十分重视笼络当地的乡绅和名门望族,加上他自己又是崇祯初年的武举人,在当地读书读得不好的士子中十分吃得开,所以他这一套笼络人心的手法,其中最重要,也是最管用的一个方子,就是将当地几乎所有的乡绅和名门望族一网打尽。

    然后,又大力拉拢和培植他们的第二代,使得他现在的名望不仅在山海关不用动刀兵就能一言九鼎,而且还与当地各大家族盘根错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以至于很少有人反对他。

    要知道,这种情形,在大明尤其是在大明末期,简直就是一股清流。若不是近些年因为受到其亲亲的舅舅降清影响,山海关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将他认作了仅次于皇帝的救世主!

    也正因如此,吴三桂才在走时,一方面将全部的守关大权交给了吴三辅。

    另一方面,却又私下分头找他麾下所有的重要军事将领,亲自部署守关事宜,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什么事情,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才率兵去勤王。

    而刘校坚,就是其中一个,并被指定为八个城门中相对最为当紧,同时也最为凶险的面对关外的北门守城主将。

    所以,吴三辅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刘校坚自然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当即反唇相讥道:

    “吴大人,平西伯走时说得十分清楚,即便是官军,只要非我山海关所属,凡是上了百人之众,都须得在总兵府这里报备。”

    “下官已经知会你了,你听不听,怎么做,就不是下官职权所在了,告辞!”

    刘校坚气冲冲地回到北城,足足在他的官房闷头喝了两壶茶,终究心里还是被一丝赤子之心催动,一扭头,又爬上了城门楼子。

    老实说,刘校坚虽然没有像他爹期望他的那样,在圣贤书堆中求得一份功名,但多多少少还是读了不少圣贤书,然后又比读书读得好但却一身迂腐气的真正酸士子,多了一份英武气。

    在看到自己儿子求功名不成,无心插柳倒成了一员儒将,刘台山退而求其次,倒也最后老怀大慰,索性接受了这个现实。

    没成想,大明越来越像一个乱世,最后连皇帝都吊死了自己。现在再看,反而是家里有这样一员带兵之将,远比只会之乎者也的士子在这个乱世中更管用一些。

    所以,现在有事没事,这老东西就养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毛病:

    不管刮风下雨打雷,每天他都要上这个城门楼子,举目远眺,也不知远眺些什么。然后,在让家丁搬两把椅子,一字排开,跟自己的守城官儿子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天南海北地说上一通。

    刘校坚爬上城门楼子,正在盯着远处张小手、王天相两大旗号看的刘台山,马上扭头看了他一眼道:

    “吾儿,是不是那肥猪又冲你乱哼哼了?”

    吴三桂走后,吴三辅就是一个草包,什么都不懂,还喜欢颐指气使到处摆臭架子,不是骂人就是指手画脚,天天惹得山海关上下群情激奋,最后就直接省略了他的名字以他肥猪般的体型相称、

    刘校坚点点头,爬在城垛上看了两眼,有些忧心忡忡道:

    “父亲,你说平西伯出关这么久了迟迟不归,他到底心里会怎么想呢,接受闯贼招降书,还是像他舅舅祖大寿一样,转而北投降清?”

    刘台山吓了一跳,慌忙看了看四周,见全都是他家的杂役和亲兵,方才松口气,捻着胡须沉思道:

    “为父老矣,家里兄弟你又是长子,现在理当你是顶梁柱了,你应该有自己的主意了!”

    刘校坚一下子认真起来,偏头看了看刘台山,随即眯眼道:

    “平西伯是孩儿敬重的名将,可是、可是近些年大家都在传闻,他私底下似乎也在四处给自己找出路。老实说,孩儿在第一次听说后,感觉当时天就塌了。”

    “现在我大明乱成这样,皇帝死了,朝廷也没了,我们怎么办,别人管不了,咱们自家却得也开始要早作打算了!”

    刘台山笑了,暗自喜道:

    “那么,吾儿又是怎么想的呢?”

    刘校坚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低声音道:

    “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军中好兄弟,平西伯回来,若是投贼,孩儿便与他好聚好散。”

    “若是他像祖大寿一样也去做卖国贼,孩儿早就想好了,拼死也要拉走我旗下的兵,离开山海关另投他处!”

第112章、历史可以假设么

    刘台山并没有马上接腔,而是盯着远处一路蜿蜒行军中的那几面大旗,半晌,方才不动声色道:

    “你给为夫交个底,你手下有多少兵,会笃定跟着你走的?”

    刘校坚马上得意地竖起一个巴掌:

    “五十个,加上亲兵,有七八十人。这是可以换命的兄弟,另外还有两个百户,是孩儿亲手提拔上来的,到时晓以利害,总能再过来百多人吧。”

    刘台山不动声色,点点头又道:

    “不错,将近两百人,自保是有些把握了。那么,你说的军中几个好兄弟,他们跟过来,又有多少人,而且,到时你们几个到底谁听谁的?”

    刘校坚楞了一下,心中默算道:

    “他们几个人数要少些,但若真到那时,拉出去后,到底以谁为主,孩儿倒还未去想这个问题。”

    刘台山哼一声,忽然扭头瞪着他道:

    “好,这些且都略过不说,你们几百号人马拉出去,吃喝拉撒也不说,最终总要落脚在一处吧?再说白了,离开山海关和平西伯这个过去的故土和主家,你们的下一个主家,想好了吗?”

    刘校坚怔了怔,忽然意识到真有这么一天的话,里面还不知有多少他们还没有想到的难题和问题,不知不觉,愣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像马上就要做出决断似的茫然道:

    “父亲,降清孩儿是这辈子都做不出来的,那现在势力最大的,就属已经攻占了京师的闯贼。但闯贼,孩儿同样也是不愿降他的,那如今的乱世,还能有谁呢?”

    说着,他忽然摇头又道:

    “南-京,只有南-京了,可是平西伯一旦北去降清,人家一听我是山海关出去的,且不说会不会打我,史可法、马士英他们怕是第一个就不会容我们!”

    刘台山摇摇头,忽然仰天长叹道:

    “平西伯说回来,很快就会回来。说不回来,说不定十天半月也还是回不来。”

    “总之,这世道已经彻底乱了套,我老刘家破立之间,就在你一念之间。无论如何,你要赶紧想个章程出来!”

    父子俩说着,随即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扭脸向城下望去。

    几乎是蜗牛般行进着,走了半天才远远地离开山海关城头,城内也没有一兵一卒出来,所有人倒是都都松了口气。

    毕竟,关宁铁骑的凶名,可不是一年两年摆在面前的。

    说不怕,那是假话。

    大队人马走过去了半天,孟远带着李拾柴,还远远的落在后面,一步三回头地盯着山海关看。

    说老实话,他绕这么一大圈子,刻意贴着这座雄关走上这么一遭,就是想在山海关大决战之前,看看关宁铁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谁知,山海关里面,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勤王的吴三桂,应该早就回来了呀?

    孟远坐在马上,在心里计算着:

    在崇祯皇帝连连飞诏之下——他率兵进关入卫京师,行抵丰润(今属河北),闻京师已破,崇祯帝朱由检自缢,遂折返山海关——这段史事,应该是错不了的。

    就算他抢在李自成前面,将陈圆圆提前抢到手中,顺带好生羞辱了一番这个大卖国贼的老巢提督府。这么大的消息,即便是李自成大军封锁,消息难传,他总能听到一些风闻吧?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到现在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反常啊!

    嗯,也或许他现在没有任何动静,实在是还在满清和李自成二者之间摇摆不定,等到山海关大决战之际,他才露出本性。

    不过,这个时候,李自成派出来与他接洽的那个唐通,也应该早就到了山海关呀?

    莫非是多尔衮的突然大举进关,一下子打乱了李自成的节奏,或者说唐通和他的八千大军,已经与多尔衮的大军前锋怼上了……

    孟远胡思乱想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其实,李自成之所以在对待山海关,尤其是吴三桂收降这件事上,与多尔衮的急切、果断和老谋深算、目光远大相比,始终都好像慢半拍,甚至一副心不在焉高高在上的心态。

    一方面是因为客观上,他刚刚夺取了整个京畿重地,千头万绪的确是抽不开身,加上本身山海关与京师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但另一方面,也不能不说,除了有着李自成主观上的骄兵思想和麻痹大意,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他才敢于只派区区八千人就让唐通这样一个大明降将,去和威名赫赫的吴三桂及其他的关宁铁骑潦草地接洽受降这么大的事情。

    而这个最关重要的因素,就是李自成虽然是草寇,但毕竟在入京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前还是一代枭雄。所以,在拿下皇宫这个重要象征后,他便将曾经委以重任坐镇中营的大将田见秀,连同他麾下的一万二千人,全部派到了山海关北部一线。

    这一个调度,可以说是李自成在他从起兵追随高迎祥,再到他自己夺取京师巅峰之笔,最后的一个神来之笔。

    此后,他便坐在武英殿的龙椅上,始终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一路昏聩,臭气不断,直至将他自己和辛辛苦苦创下的农民军,葬送在九宫山。

    只是可惜,这个神来之笔,却又被孟远给截胡了——被他委以重任,甚至若不出意外,很可能会因此翻盘的田见秀,已经不是那个田见秀了。

    天要亡人,果然是常常毫无道理可讲的啊!

    其实若回头看一下,李自成若是在夺取北-京-城后,只要走对两步棋,满清入关和多尔衮的雄才大略,一样在气势如虹的李自成和大顺军面前还会化作一串美丽的泡影:

    其一,将此前浴血奋战泼命攻城的大顺军各部,不要讲什么道理,迅速以铁腕之令拉出城外驻扎。

    同时,不管大军如何疲惫,也要分出另一支制将军以上,而且不能是降将的万人大军,在山海关一线再加一把锁,与田见秀已经形成北拒多尔衮、南防吴三桂勾连的绝好态势,完成掎角之势。

    其二,善待大明皇室,严禁官兵奸-淫-掳掠,胡作非为。同时,对所有乡绅以上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实施严加保护,并在一个时期内采取怀柔的绥靖政策。

    如此,满清入关,最多还是一场大规模的打草谷而已。

第113章、泽侯的黑砖头

    “泽侯,北方的鞑子,已经连续数日过去了不下十万大军,咱们要不要派军尾随,看看情况?”

    数日来,一众的副将、参将,甚至更低一级的掌旅、部总,眼见多达十万人众的建奴鞑子,一路星夜兼程,不断入关深入中原而去。

    如此重大军情,身为主将,居然无动于衷,几乎每个人都大惑不解,一方面在私底下胡乱猜测,一方面又对这种状况深感忧虑和不安。鞑子入关,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反正关内关外,他们每年都会这样大肆张扬地来来去去好几回。

    但现在不同了,咱们大顺军已经攻取了京师,连皇帝都自己吊死了,这天下以后就是咱们的了,还能让建奴鞑子这般肆无忌惮地来去吗?

    这一天,众将下定决心,怂恿着田见秀的亲外甥,同时也是他的亲兵营掌旅的李红亮,蜂拥到了田见秀帐前。

    田见秀对众将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扫一眼众人,不露声色地将他手中时常把玩着一个黑砖头似的物件,收入怀中,然后反客为主地哼道:

    “高鹞子,胡丈八,咱们撒出去的夜不收都回来了多少?”

    高鹞子、胡丈八是田见秀在大顺军提督诸营最位高权重前,就一路跟随,算是他帐下最信任的心腹,所以自从被李自成收回了他的提督诸营的兵权之后,领着一万二千人大军驻守到此,便将他的整个原属部众,进行了一番全新调整。

    而最大的动作,就是将原本拱卫他的中军大营的前后营的掌旅高鹞子、胡丈八这二人,直接下派到了督阵营、骁骑营。

    原先的督阵营、骁骑营二营掌旅,则被莫名换到了最不起眼的辎重营、火铳营。

    这两营的掌旅,一个是李自成直接明面上派过来的中军帐前威武将军高成,虽然只是最低一级将军位,但却是高夫人的族弟,也就是李自成的舅倌儿,用意不言自明,所以直接被李自成指定为田见秀这支大军督阵营的掌旅主将。

    而另一个掌旅主将郑三炮,则是高一功原来的部将,在大军出征前,同样被李自成亲自调过来掌管骁骑营。用意自然也是不言自明,在大军远离他的掌控之下,他必须要安插另一员大将的亲信,过来进行制衡。

    现在两人忽然被不打招呼的调防,而且还是调防到最不起眼的两个弱旅中,二人自然心里一下子引起了警惕。

    相互掺沙子,或者明面上的相互制衡,甚至明里暗里的排除异己,这在各个大营中并不稀奇。

    但现在是孤军在外,两人就不得不防了。

    所以,此前不断挑起话头的,就是这二人。

    但是在好几次交锋中,田见秀一句话就将两人的话头全部堵死了。

    “谁敢说辎重营无足轻重,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我行伍之人的金科玉律。你高成可是高夫人的族弟,又是闯王帐下的威武将军,这样的道理还用我玉峰教你吗?”

    “还有你郑三炮,将你从骁骑营换到火铳营,不是轻视了你而是完全在看重你。火铳营乃是连皇帝都念兹在兹的新式兵器,我将它交到你手上,多少人还眼红哩!”

    渐渐的,整个田见秀大军,不知不觉就分成了两个无形阵营。

    当然,这两个阵营只是形式上的,因为不管是在人数上,还是在战力上,双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现在的郑三炮和高成两人,几乎已经成了军中的过街老鼠。即便是在辎重营、火铳营内,很多士卒也都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胡丈八、高鹞子对田见秀关心的夜不收,自然是心知肚明,马上纷纷上前争先恐后道:

    “泽侯,我督阵营奉令不分批次地派往燕山山脉,以及深入关外的夜不收探报,每日传回来的消息,都还是照旧,没有发现泽侯叮嘱过的任何异常。”

    “泽侯,我骁骑营也是不分批次地自山海关一线,到京师方圆百里之地,不间断地探查,已经探明的有,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勤王之师业已回师,吴三桂亲率的关宁铁骑大部,退回到了京郊永平西沙河驿一带。”

    “只是至今摸不准,他停在那里不知不觉已经长达十日,却始终不进不退。京城里面,闯王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飞鸽传书到我部。”

    这两人是唯一被田见秀指定派出夜不收的大营主将,只是尚不清楚,田见秀为何要发出这么古怪的命令,而且其中竟然还有明显是盯梢闯王的意蕴在里面。

    不过,两人若要在田见秀和李自成之间选择,他们当然毫无疑问是想都不想就要选田见秀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又管这么闲心做什么?

    田见秀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两人正说得起劲儿,就发现田见秀的怀里,忽然冒出疑似人声来,吓得当场愣住,双双怔在原地,惊恐地看向田见秀。

    田见秀也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向自己怀里摸去,在场的所有人才发现,刚才疑似人声果真就是人声,只不过是从田见秀掏出来的那个他时常把玩的黑砖头里面,冒出来的人声。

    黑砖头怎么会有人声呢?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寒毛直竖。

    手忙脚乱摸出对讲机的田见秀,这时才反应过来,怒目而视地对众人挥手道:

    “都出去都出去,直娘贼,一个个怎么没有一点眼色?”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低眉顺目钻出中军大帐,就听里面的声音忽然变了,就像闯王忽然来了一般。

    “将军,将军,你、你可算是有音讯了——”

    将军?

    众人一听,本能地停下脚来,就要竖耳听下去,冷不防却被李红亮,连同田见秀的两大心腹哼哈二将高鹞子、胡丈八一顿拳打脚踢驱赶起来:

    “他娘的,泽侯有要事在办,你们却要停下来听墙根,啥时候来得这么大狗胆子?”

    “滚滚滚,谁再站在这中军大帐十丈以内,老子可就不是拳头,而是刀枪错伺候了!”

第114章、算你大功一件

    试着仅仅呼叫了两三声,对讲机里居然一下子就有了回应,孟远也是一阵惊喜不已,于是便像对待老友一般笑骂了一句:

    “田见秀,给你的宝贝果然保护得不错呀,看你以后要封你一个不可多得的儒将雅号啊!”

    田见秀顿时大喜,连连谢道:

    “能得将军封赐雅号,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卑职可真要感激涕零了。”

    说着,他马上反应过来,赶紧又道:

    “对了将军,卑职一直都在放出大批次夜不收找你,却始终未果,不知将军离开京师之地后,现在是否已经稍稍安顿了下来?”

    原来,在孟远最后驾着五九式坦克冲出重围后,田见秀曾经冒死追了上来。

    在得到解药后,他也将李自成派他提起去山海关一线布防的最新情况,告诉了孟远。

    于是,孟远也很自然地将自己在山海关一带落脚的打算,也说给了田见秀。只是当时还没有彻底想清楚,所以并未告诉他具体方案,只是简单约定了一下双方保持对讲机畅通而已。

    现在听到田见秀在完成驻防之后,居然一直都在派夜不收寻找自己,孟远一下子笑了,嘴里跟着便不无调侃道:

    “找不到我就对了,呵呵,若是轻易就让你的夜不收找到踪迹,那还得了?”

    “不过现在你也不用煞费苦心找了,我自己已经送上门来了。废话不多说,你现在赶紧从你的防地出来,一直向北十里之地,我在那里等你。”

    田见秀答应一声,但紧接着就是头皮一麻,下意识地跳起身道:

    “向北十里地?将、将军,你、你怎么到了鞑子的地界去了,那可是这些年除了袁督师曾经踏足过以后,再无大明人越界之处啊!”

    孟远笑道:

    “什么十里之地?我是刚刚从鞑子的两百里腹地出来,一路走到这里,突然想起你在此隐蔽驻防,所以过来专程与你会面。”

    “十里之地,只是为了让你少走一点路,同时也为了不让你这么早暴露,我特意向你驻地而却,你也向北而行,我们正好可以在十里之地碰上而已!”

    竟然、竟然深入到了鞑子腹地两百里,天呐——

    田见秀吓了一跳,随即马上又转念一想,跟着叹服道:

    “原来是这样,那卑职也就放心了。将军且稍候,卑职马上快马赶到!”

    孟远想了想,于是叮嘱了他一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孤军布防于此,很显然是要北拒满清鞑子多尔衮,南防山海关吴三桂。既然你大军到此,你也不是什么善茬,想必已经将你大军中的沙子都清理了一遍吧?”

    “既如此,你可以带一些心腹亲兵,这路上来去毕竟几十里地,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田见秀一听,心头顿时闪过一道希望,连连点头应诺了下来。

    很快,大半个时辰过后,由李红亮亲自带领的全副武装的一色骑兵四十名近卫,簇拥着田见秀飞马赶到。

    远远地看到孟远,仅仅带着一个孤零零的亲兵,一人双骑,像两棵旷野中的孤树一样,伫立在一片砂砾之间,田见秀赶紧翻身下马,躬身见礼道:

    “将军,田见秀拜见将军!”

    李红亮等四十名骑卫一见,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向孟远望去,紧接着也是慌忙一个个翻身下马。扑倒在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不敢相信,在这茫茫戈壁,群狼环伺,竟然还有人敢于仅仅带着一个随扈,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出来。

    他们更不敢相信,在他们面前威严的将军,在这个人面前,简直比对待闯王还要恭谨,甚至敬畏!

    孟远将田见秀的四十名亲兵端详了两眼,方才也跟着跳下马来,随口笑了一句:

    “让你带些人是为了你安全起见,没想到却呼啦一下带出来四十个,怎么样,他们对你可忠心?”

    田见秀回头瞅了一眼,忽然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是一个明显的陷阱,于是挠头道:

    “他们现在对卑职忠心,将来若是将军正式召唤卑职投军而去,理所当然又是要对将军忠心,还请将军不要再时时刻刻吓唬卑职!”

    孟远哈哈一笑,定目将他好生打量了一番,随即顺着他的话头道:

    “那么,依你之见,你认为你何时投过来为好?”

    田见秀看看孟远,见他的确是一本正经,于是也郑重其事起来,沉吟道:

    “不瞒将军,田见秀其实从带军出来,就已经每天都在这件事布置,可以随时听从将军召唤,今日让我走我就走。”

    “不过,这次我帐下出来的毕竟是一万二千人的大军,卑职的部属八千人,另外四千人,一半是闯王、哦不,是闯贼派过来的督阵营,一半是高一功的部属,而且两千人有八百轻骑,战力直逼我的前锋营。”

    “所以,卑职若是要将全军大部带过去,必要先除掉这二人。而除掉这二人,就必先解决那四千士卒尤其是那八百轻骑。卑职虽然已经做了不少铺垫,但现在就动手,怕是损失太大,有些划不来。”

    “当然,这只是卑职的谋划,最后怎么做,一切还听将军的!”

    见田见秀已经直接说到了这个层面,孟远对他的最后一层疑虑,总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沉思了一番,孟远忽然一指仍旧远远骑在马上的李拾柴道:

    “看见他了么?”

    “落脚之后,我不仅在十天半月之内快速建起了一座城池,而且也在短短的这十天半月中,将他们十几个人都训练成了一个个新式战士。”

    “其中有五人,通过了层层考验,现在被我组建为一个五人战队。”

    “按说,我现在可以直接将这五人战队派过来,出手替你解决掉那四千人的麻烦。但是我不会这么做,至于为什么,我想你心里一定很清楚。”

    田见秀低头沉思半晌,随即抱拳道:

    “多谢将军,卑职懂了。”

    “将军放心,此事田见秀一定一人来处理好这件事。另外,即便是血流成河,万人只剩千人,卑职也要保证这带过去的一千人,是将军能再造一个五人战队的忠诚士卒!”

    嗯,孟远见田见秀居然真的一点就透,不由得赞许地在他肩上拍了拍,随即转身摸出一副防弹衣,以及一个定位器道:

    “这个乃是软甲防弹衣,可保你到时乱战之际不被暗伤。此物,便作为你的忠诚表现从此永久配属你了。”

    “这个乃是定位器,你只管收好,到时自有妙用!”

    “嗯,差不多也就这样吧,现在离我预计的四月二十日那一天,还有足足半个多月光景,你好生抓紧部署,只待那一日我让你出其不意,雷霆一击,到时自会算你大功一件!”

第115章、有对比才有伤害

    看到自家的将军,望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在远远的荒原之间几乎都看不了,还依然久久地盯着看,四十个亲兵忍不住的相顾骇然。

    就连田见秀自家的亲外甥李红亮,都在大惑不解中,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的不安来。

    他知道,天下大乱,他们的这支万人大军,怕同样也要迎来一场巨变了……

    良久,田见秀才转过身来,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招呼道:

    “走,速速跟我回去。还有,方才见到的一切,你们都要烂在肚子里,知道么?”

    众人慌忙点头,紧跟着便有人暗暗扯了一下李红亮。

    李红亮甩了甩衣袖,闷头走了半天,方才鼓起勇气壮胆道:

    “舅舅,方才、方才那个、那个怪头怪脑的人,是什么人呀?”

    田见秀一扭头,猛蹬一眼道:

    “什么是怪头怪脑的人,再敢胡说八道,老子一鞭子抽死你!”

    李红亮还从未见到过田见秀对自己如此凶恶的模样,吓得一缩脖子,落在了后面。

    “还有,以后在军中,不准再舅舅、舅舅的乱叫!”

    将众人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后,眼看就要回到了大营中了,田见秀却又缓缓地勒住了马头,盯着已经近在眼前的连绵大营,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像自问自答道:

    “你们说,以咱们最精锐的前锋营为准,倘若对上了山海关里面的关宁铁骑,一对一的话,你们有多少胜算?”

    李红亮愣了愣,随即向亲兵营最凶悍,同时也是亲兵营的部总薛明魁看去。

    薛明魁会意,沉思道:

    “泽侯,别人不敢说,若是换成卑职,一对一,对普通官军,我自认可以独自对付三人不在话下。对上关宁铁骑,一对一我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田见秀翻了翻白眼,抬起马鞭指着他道:

    “那就以你为准,对官军你一对三有把握,对关宁铁骑一对一犯嘀咕。若是对上鞑子,你又怎样?”

    薛明魁一怔,忽然苦笑着抱拳道:

    “泽侯,鞑子几乎没有步卒,全都是轻重骑兵,而且至今我们都不曾对上过他们,都只从官军的战绩中得知一二他们吓人的战力。”

    “若泽侯一定要问,卑职实话实说,一对一,怕是比对上关宁铁骑,心里还要犯嘀咕一些!”

    田见秀顿时哼了一声,忽然厉声而道:

    “方才在那塬上你们也都见到了,那远远守在一边的唯一侍卫,说了你们肯定不信。半月前,他还不过是官军中的精英一个普通士卒,可现在你们再瞧瞧人家,那份英气,那种杀气!”

    “而这一切,都是那位我称之为将军的神人给他的。而且将军亲口说出的那个五人战队,告诉你们吧,人家一个五人战队,对上当今最令我们汉人头痛和恐惧的鞑子最精锐上三旗轻重骑兵,他们已经可以做到——”

    “五人战队,可敌鞑子上三旗精锐百人,可战关宁铁骑一百五十人,可斩我大顺军一百八十人,可灭官军两百人!”

    四十人嗡地一声,顿时炸开了。

    但七嘴八舌中,绝大多数人却都是半信半疑之色。

    同样的一幕,也在孟远和李拾柴主仆二人之间进行着。

    “李拾柴,方才田见秀的那四十个精锐亲兵可看清楚了?”

    李拾柴赶紧答道:

    “看清楚了,将军,卑职的手,放在扳机上都快捏出汗了!”

    孟远横他一眼,肃然道:

    “将你们训练出来,已经有半月之多。你且说说,假若,我是说假若,刚才田见秀设伏,我不出手,你一人对四十人,会出现何种结果?”

    李拾柴吓了一跳,但马上认真想了想,整个思绪同时也一下子回到了曾经挥汗如雨的训练场上,最后结训之日场景仿佛又历历在目,尤其是将军对他们说的这番同样话题,于是边想便道:

    “将军,卑职是唯一近卫,无论作训水平还是战斗意志,理应还要高于五人战队。所以,若发生将军说的那种意外,李拾柴有信心也有决心一人全歼他们!”

    孟远笑了。

    这个说法虽然还未经实战考验,当不得真,但这恰恰就是一支军队不可或缺的士气,战意,可鼓不可泄。

    于是,他当即颔首点头道:

    “嗯,不错,我期待你们能够每人都说到做到!”

    张小手、关望春还有王天相,看到孟远带着李拾柴远远回归,却只剩下双人四骑,赶紧迎上来。

    只是,虽然三人满眼疑惑,但却没人敢问一声,铁甲神兽哪里去了。

    原来,为了不给刚刚反正回来的这些汉八旗、汉兵炮队,造成太多不必要的心理恐慌,孟远便借着这次去交待田见秀一些事情之际,当着他们的面是开着坦克出去的。

    回来后坦克不见了,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现在,既然诸事已毕,此行很多目的也已达成,剩下来的,就是全力向自己的根据地进发了。

    不过,燕山实在太过辽阔。加上汉八旗大多都是步卒,尤其是汉兵炮队与辎重营更是在山路之间,举步维艰。

    所以,大队人马足足走了两三日,才被孟远临走时布置在此的第一道警戒线的哨位发现。

    第一道警戒线,以根据地实际位置,足足放出来有六十里之多。

    这是孟远在上次带着王承恩亲自踏勘了周围地形地貌后,做出的综合判断和实战考量,才定下来的三道预警线。

    最远警戒线,设定在六十里,是将可能攻进来的敌人的军兵种、马步战卒以及辎重补给,都考虑了进来。

    中段预警线,则放在三十里处。

    最后一道预警线,距离根据地就只有十里路程了。

    这十里之地,既将攻入之敌最后发现根据地之后全部展开的时间考量了进来,也把三道预警线发出预警的时间,以及全城反应时间全部都计算了进来。

    如果再将孟远给三道预警线配置的高倍望远镜、对讲机这些逆天的装备算上,再加上三道预警线的迟滞进攻之敌的时间。

    可以说,为最后的城池进行防御战准备,绝对可以腾出至少半天时间!

第116章、真实的谎言,真实的考验

    就像回到了家一样,感觉一下子十分激动的李拾柴张口道:

    “将军,要不要派人提前过去说一下?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进来,而且他们还都是汉八旗和鞑子装扮,万一引起——”

    话音未落,孟远挥手命令正在急行军的大队人马就地停了下来,然后用眼神止住李拾柴,将张小手、关望春、王天相,连同自家的五人战队,全都叫到了面前。

    “张小手,在你汉八旗的二百三十人里面,马上给我挑出你认为战力前一百的士卒过来。记住,所有人都要发放原标配给他们的刀枪弓箭,快去!”

    啊,张小手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都快到目的地了,怎么突然又要冒出这一出来。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马上不折不扣地执行去了。

    孟远随即转向王天相,然后再次如出一辙地发出指令道:

    “王天相,将留给你的两门炮,马上拉上来,而且要摆出可以随时射击的样子。”

    “另外,摆出炮阵后,所有炮手都要打出旗号,刀枪在手,除了两门留出几个人装装样子外,其余八十人,一会儿等张小手的一百步卒过来后,你们作为另一队跟在他们后面。”

    啊,王天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了一下,转身去了。

    李拾柴还有五人战队,更是彻底懵了,想问又不敢问。

    很快,张小手带着他全副武装的汉八旗百人队步卒踢踢踏踏地跑了过来。

    王天相的近百人炮队,也轰轰隆隆地将两门红衣大炮推了上来。

    将松松垮垮站在自己面前的近两百人,环视了一眼,孟远摇摇头,眼中突然有些隐忍的迟疑之色,凝神半晌,方才扬声道:

    “不瞒你们,你们能跟着我走到这里来,不管心里自愿还是被迫,老实说,一方面我已经准备在你们当中挑选忠诚佼佼者,正式选入我的新兵营进行选拔。一方面所有人也不可能再放你们走了。”

    “所以,你们走到这里,已经只能是华山一条道地走到黑,要么全心全意跟着我一直走下去,要么就是只能被列入苦役营干活屯田或者死路一条。”

    “现在,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顺着这条山谷一直走下去,就是我亲手新建的一座城池。城池不大,而且兵力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人。”

    “但是,他们有坚固的城墙,居高临下的天然守势,还有经我之手亲自调教而出的战法,以及远胜于你们的弓弩和刀剑。”

    “而我要你们做的就是,以二百人对阵二十人,想尽一切办法攻下城池!”

    啊——

    此言一出,未等话音落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愣愣地瞅着孟远,大气不敢出,就好像每个人都听错了一样。

    半晌,王天相、张小手还有关望春,都满脸震惊地瑟瑟发抖道:

    “神人将军啊,你、你说,要让我们、我们当着你老人家的面,真刀真枪地打你的城池?”

    五人战队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在嘴里纷纷道:

    “将军,将军,他们可都是真正的鞑子里面汉八旗和汉兵啊,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城里却是一点不知情!”

    “就是呀将军,这么真刀真枪的杀上去,会死人的啊!”

    孟远脸一寒,肃然喝道:

    “你们都听着,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对山谷里城池里的每个人,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守城实战。”

    “同样的,对你们刚刚反正过来的这二百号人马,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攻城实战。”

    “而且你们说的很对,此战虽说是假打,但攻城却是真的。刀枪无眼,一旦开打,生死可都是实实在在每时每刻都会真实发生的。所以,在我叫停之前,你们就将自己当做真正的来袭之敌攻城!”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呼啦一下跪倒在地,连连拜道:

    “神人将军,求神人将军放过我等,神人将军的城池,我们说什么也是不敢攻打的啊!”

    话音未落,孟远就是一声冷笑道:

    “要么攻城,而且要真正把自己当做来袭之敌,真正的开打。要么,老子现在就放出铁甲神兽将你们一个个灭了!”

    两百人顿时鸦雀无声。

    张小手、王天相对视一眼,只好抱拳道:

    “神人将军,你、你这么做,莫不是在用我们真正的攻城行动,测试、测试城里人的战力和忠诚?”

    孟远点点头,终于笑道:

    “你们想明白了就好,那就赶紧准备去吧。但有一点你们只说了一半,这次真实的测试,也包括是对你们战力和忠诚的考验。”

    “记住,一旦开打,你们双方就是真正的死敌。不准放水,更不准通风报信!”

    张小手、王天相在弄清孟远并非是要借他人之手杀他们,而仅仅是为了测试双方的真实战力,也终于松口气。

    不过,他们还是双双抱拳,再次确认了一遍道:

    “神人将军,说好了,我等执行的可是你的军令。打完以后,无论结局,将军即便是现在和以后都不能拿这个来个秋后问斩我等!”

    秋后问斩,你们还知道这样的戏码?

    孟远哈哈大笑,当即吐口唾沫在地上道:

    “虽然说大丈夫一诺千金,但真正的军中讲得却是白纸黑字的条例条令,军法章程。只是我孟家军现在只是草创阶段,真正的兵也就一个五人战队,一个亲兵而已,哪有什么真正的书记官来亲笔记载这些大事?”

    “也罢,今日就先吐口唾沫在地上,以此为证,以后绝不因此事而问罪于你们这二百人众。不仅如此,未来正式成军,这件事,我还将你们所有人和今天的攻防战,作为一件大事和特殊战例,写入到我孟家军此后的军史中,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张小手、王天相对视一眼后,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只有一旁的关望春十分冷静,望着孟远深深一揖道:

    “多谢神人将军。神人将军深谋远虑,果然不同凡响。在下关望春,身为一介书生,忝为曾经多次辗转各个军中之潦倒幕僚,历经甘苦,却一直都在求索。”

    “今日方才有种醍醐灌顶初逢甘露之顿悟,未来孟家军,还请将军为书生关望春留一席之地也!”

    张小手、王天相只顾着高兴,一见关望春此举,顿时面面相觑,方知自己竟然白白错过了最先表白的大好机会,慌忙跟着也是拜道:

    “神人将军,我们也是大梦初醒,未来孟家军,也请给我等留一席之地!”

第117章、攻城记(一)

    虽然落选,但却是与李拾柴一样,被孟远钦点认可的亲兵营唯一两个入选近卫之一,只是因为名额限制,方才没有像李拾柴一样当时就成为亲兵营一员的郭铁牛,在此刻的这座小城池里,无疑是最有战力和发言权的。

    因为,五人战队在他面前还要第一等,而且未来他是一定会进入孟远亲兵营的第二个近卫,谁敢惹他?

    但最关键的,还是孟远领军出征时,亲自点了他的名,守城以他为主。

    所以,当三道预警线全部溃退回来,郭铁牛顿时炸了,汗毛林立,便第一时间登上了城楼。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两百个鞑子兵摸了进来的?”

    被他亲口指定为自己临时副手,并且向孟远专门报备过的原来一起在京营中为一个伍的火铳手雷光腚,小声道:

    “铁牛哥,只有一个鞑子,其他的全都是咱们的汉人投到鞑子那边的败类!”

    郭铁牛连忙摸出望远镜看了看,嘴里松口气道:

    “只有一个鞑子?”

    “那就好办了,直娘贼,咱们正好教训教训这些数典忘祖的叛徒,恬不知耻,居然还不远千里都摸到了我们这里来了!”

    正说着,王承恩闻讯也爬上城头,气喘吁吁地扶着两个小太监,惶急地瞪眼道:

    “郭铁牛,将军预设的那三道警戒线,是干什么吃的?几百人都直接杀到城下了,咱们怎么才反应过来!”

    对王承恩,郭铁牛可不敢不敬,连忙陪上笑脸道:

    “王公公,咱们只有不到二十个人,来袭之敌足足有两百号人马,警戒线不退回来,也还是一个死路。退回来,怎么着咱们不还是多出三个人守城不是?”

    王承恩瞪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人头,连连跺脚道:

    “咱家不是问你这个,咱家问你的是,这城池怎么守,你想好了没有?”

    话音未落,雷光腚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一指道:

    “坏事了坏事了,他们、他们竟然还有两门红衣大炮?”

    王承恩眯眼一看,顿时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扯着郭铁牛便道:

    “将军走时,留给你唯一的神枪呢?”

    “快快快,拿出来,拿出来,先将炮手干掉再说!”

    郭铁牛苦笑一声:

    “王公公,俺只是新手等级,神枪就算认俺,枪里也仅仅只有一发子弹!”

    正说着,谁也没预料到,而且想都不敢想,懿安皇后竟然也扶着两个小宫女,跌跌撞撞地提着衣裙爬上了城门楼子。

    众人见状,呼啦一下全都跪倒在地。

    懿安皇后连连跺脚,黑脸道:

    “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规矩?都快快免礼起身,以御敌为最要紧之大事!”

    王承恩一听,爬起身,偷眼看了看她,随即不由分说道:

    “郭铁牛,太后都上来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现在城里每晚都少不了光,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了水泊中将军好不容易给咱们装上来的神电。他们要敢破坏,死也要护下来!”

    左一耳朵,右一嘴的,郭铁牛只听得一阵头大如牛,忍了又忍,忽然爆发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还请太后回房,王公公下城。如何拒敌,自有郭铁牛承担。”

    说完,见懿安皇后、王承恩都愣怔地盯着自己,郭铁牛于是再度硬着头皮道:

    “这、这是将军走时,亲口下的军令!”

    懿安皇后一听,当即扭身便走。

    剩下王承恩,怔了怔,忽然抓起一把刀来,咬牙道:

    “成,你做主拒敌便是,咱家不再多嘴。”

    “但咱家怎么说也曾经是你们京营的提督,这时候乃是大敌当前,人人有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咱家是不会走的!”

    郭铁牛当然知道他是绝不可能将王承恩赶走的,于是拱了拱手,转身对一字排开在城垛的火铳手大吼道:

    “将军是如何训练咱们的,大伙儿都没有忘记吧?”

    “别怕,这城池乃是将军亲手所见,坚固无比,就算他们有两门红衣大炮也奈何不了将军的城池。”

    “现在都听着,将军说过,守城要旨就是一个守字,任敌千变万化,我自百变不离其宗。靠着这堵三丈高城墙,可比雄兵过千,加上粮草又充足,咱们一定能守到将军回归之时!”

    众人轰然应答一声:

    “郭兄弟,不消说得了,我们都记着将军说过的守城心法,就咬住一个后发制人便是。”

    “就是,他不动我不动,反正咱们有城池又有吃有喝,他们却是风吹雨淋,又是远来之敌,看谁耗得过谁!”

    “唔,他不攻城则罢,只要一挨着墙皮,老子连一支弩箭都不舍得用,直接大石伺候下去……”

    看到城头之上,虽然一阵慌乱,人头攒动,但却始终没有放出一支飞箭,张小手、王天相抱着他们各自的千里眼看了一会儿,不觉都点头赞了一句:

    “果然是神人将军调教出来的,可比咱们见过并且打过的所有官军守着的城池,要镇定多了!”

    说着,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关望春,一脸无解道:

    “关先生,这场咱们从未打过的仗,怎生打法,还是得靠先生动点脑筋啊!”

    关望春盯着城池,却忽然答所非问道:

    “王大人,张佐领,你们说,神人将军这神来一笔,咱们一起来私下揣度一下,将军是愿意看见咱们攻上城头最后取胜呢,还是希望他这座亲手所建的城池最后获胜呢?”

    这句话,让两个习惯了冲锋陷阵,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丘八,一下子愣住了。

    半晌,两人才齐齐地抓着头皮,焦躁地跳脚道:

    “冲锋陷阵是咱们的事,动脑子琢磨敌人是你做幕僚干的事,扯那么多屁干什么,你就直接说怎么办吧?”

    娘的,连这仗打下来到底是什么目的都不搞清楚,那拼死拼活的打仗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这里面的弯弯绕,一时间又怎么跟这两个丘八说得清楚呢——

    关望春不觉脸一黑,沉思了一下,于是扯着胡须道:

    “既然如此,那二位大人就直接开打吧——嗯,城头上只有不到二十人,算下来即便一人射出三箭,也不还不到百箭穿心,咱们先佯攻一次看看,反正也不会伤筋动骨!”

    张小手马上站起身,提刀道:

    “那就别罗嗦了,王大人,这场仗非比寻常,神人将军测试的,可不仅仅是城头上的人,咱们是骡子是马他也看着哩。”

    “我也不藏私了,我让我的最精锐步卒营上去。你呢,你也别打什么小算盘,咱们一荣俱荣,你是炮队,除了打炮,我知道你们平时的箭术也是常规训练,十分了得。”

    “所以,这第一仗,我主攻,你以全部箭阵掩护我,如何?”

    王天相有些意外,马上拱手笑道:

    “行,张佐领,这份情我王天相记住了,就这么办!”

第118章、攻城记(二)

    第一次出击,才上来四十个人?

    城墙上的火铳手,禁不住都有些发愣。

    王承恩勾着脖子看了一眼,在嘴里怒骂出来:

    “一群土鳖,人家都摸到墙根来了,你们还大眼瞪小眼看着等死啊?快点呀,滚石,滚石!”

    正说着,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射来,贴着他的耳边飞走了。

    王承恩慌得一歪脑袋,谁知道,又是几支羽箭飞来,其中一支,不偏不移,正好一箭射来,噗地一声,直直插入他的厚厚的头发中,随后穿越而去,一下子将他变成了披头散发之人。

    而在他左右两旁的几个火铳手,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在这一阵急促的箭雨之下,这两个倒霉蛋也是勾着脖子往城下看,嘴里双双还在彼此嘀咕着,嗤笑对方:

    “这帮人是怎么想的,区区四十人就想来攻城?”

    “哈哈,鞑子果然马战厉害,攻城就是蠢驴,连带教出来的汉兵也跟着蠢到家了,四十人还能举着两根木桩来爬墙头,日了鬼吧!”

    正说得热闹,两人便哎呀、唉哟一声,捂着面门滚到在墙下。

    郭铁牛直看得一阵窝火,眼见一个个火铳手都依然还是勾着脖子,探出脑袋往城外墙根下看,破口大骂:

    “你们脑壳都被驴踢了,咱们城池正面不正好是六十个人并排的长度,人家上来四十个人不正好吗?多一个人,刀枪怎么使唤得开——”

    “滚石,都他奶奶的快给老子放滚石!”

    随着话音,一块块早在孟远建好城池之初,便在每个墙垛处备下的滚石,终于开始顺着墙皮往下纷纷滚落。

    扑通、扑通一阵阵沉闷落地声响过,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哀嚎:

    “唉哟娘哎,快拉我一把,我、我的脚被砸中了!”

    “六指、六指,好兄弟,别丢下我!”

    “魏秃驴,你个狗日的贼,只顾自己跑,还想娶老子妹妹,你他娘的等着做梦去吧……”

    城头之上,终于发出一阵欢呼:

    “跑了,跑了,哈哈哈,这帮不开眼的叛贼,有种别跑哇!”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在去傻乎乎地探头去瞅城外墙根下。

    两根孤零零架在了城墙上新采伐下来的长长树干,却不声不响地嗖嗖嗖爬上去了两个人。

    只是,眼看城墙上的城垛近在咫尺了,下面却传出阵阵鬼哭狼嚎声。低头一看,却是大半人都在滚石之下落荒而逃,只剩下七八个倒霉蛋,有的被直接砸晕在地,有的则是砸坏了手脚,动弹不得,有的似乎已经直接死翘翘了……

    两人一下子慌了,进退维谷。

    良久,两人却又很快不约而同地继续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嗖嗖嗖地爬完最后几米,然后一缩身,便窜入墙内,直接趴倒在地上,连声叫道:

    “别杀我别杀我,兄弟们,我、我投降!”

    几个火铳手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居然真的摸上来两个人,顿时后心发凉,愣怔半晌,赶紧扑过来,将两人摁倒在地。

    郭铁牛闻讯跑过来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嘴里不禁奇道:

    “娘的,你两个是属猴子的,都没有看见你们就摸上了城头,咋做到的?”

    雷光腚跟着跑过来,也是啧啧称奇地看了两眼,随即瞅了瞅城外,没有半点迟疑道:

    “铁牛兄弟,咱们拢共不到二十人,还被箭射伤了几个,现在人手更少,可腾不出人来看管这两个家伙,直接砍了吧?”

    郭铁牛啧啧嘴,犹豫了一下,随即挥手道:

    “城头上咱们别见血,万一太后她们又上来。将他们捆住手脚,直接丢下去摔死就是了!”

    趴在地上的两人,顿时大汗淋漓,刚要拼死说出秘密来,王承恩突然披头散发地跑过来,一路大喊道:

    “且慢,且慢,让咱家先瞧瞧稀罕。天老爷,三丈高的城墙,他们竟然说摸上来就摸上来!”

    说着,王承恩便跑将过来,围着两人看了又看,然后又蹲下身,劈手抓住二人头发,将他们的面目露出来,直眉楞眼地看了半晌,吧嗒吧嗒嘴巴:

    “娘的,这可如何是好呢?”

    “将军总是跟咱家说,手头上可用之人少之又少。这俩货这么能爬墙头,可不就是将军说的那种人才!”

    “只是,只是,这等数典忘祖的东西,又如何留得呢?”

    两人一听,对视一眼,赶紧大喊出来:

    “各位爷,各位爷,我们一上来就说了要降的——哦不,我们爬上来就是为了要来降将军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雷光腚一听,顿时摸着下巴狐疑道:

    “将军,你们怎么知道将军,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王承恩扭头瞪他一眼,哼声道:

    “你个憨货,没听咱家刚才说了将军两个字么?”

    “就、就这么定了,先将两人手脚捆了,好生绑在旗杆上,还怕他再跑了不成!”

    这法子怎么没想到?

    郭铁牛没再说话,看了一眼雷光腚。

    雷光腚会意,望向王承恩壮胆道:

    “王、王公公,你老人家方才刚刚说过,不会再、再插手——”

    王承恩怔了一下,起脚在雷光腚屁股上踹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地上的两个俘虏,扭头走了。

    望着落荒而逃跑回来的败兵,张小手阴着脸道:

    “上去数数,回来多少人,城墙下还有没有活着的?”

    一直举着千里眼观察战况的关望春,忽然接过话头道:

    “张佐领,跑回来二十七人,伤七人,死了四个,还有两个爬上了城头!”

    “看出虚实了没有?”

    “王大人、张佐领,在下现在的想法倒有一个,你们若是愿意听,就抓紧这个慌乱时刻,城头这时怕是正松懈关口,咱们一鼓作气,出其不意紧跟着再上去第二拨人马,而且这次直接要上就上一百人,肯定能见奇效!”

    王天相倒没什么意见,反正死的士卒又不是他的人,而且他的炮队,也上去了一半人,似乎还射中了城头上的几个守兵,说起来他这边反而不能跟着张小手他们算败阵。

    但人家毕竟是肉贴肉地在攻城,所以,还得要看张小手怎么说才行。

第119章、攻城记(三)

    张小手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山谷外莽莽苍苍的群山峻岭,密密麻麻的森林沟壑,一咬牙道:

    “王大人,你两门炮里,真的一颗炮子也没留下?”

    王天相想都没想道:

    “张佐领,我也知道攻城若是没有投石车,云梯和冲车,对步卒来说那简直就是噩梦。若是再没有炮,那就真的是要拿人命一个一个去填!”

    “可是我这里是真的没有一颗炮子了,不瞒你说,当初你是没有亲眼所见,神人将军在施展出他那鬼神莫测的霹雳手段时,当时我们恨不得自己都变成炮子射出去,怎么可能还会去想着要留几颗炮子?”

    “唉,人都没了,那时就想着,还要炮子做什么!”

    张小手当然也就是问问而已,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于是只好转头对围在他四周的十几个队正道:

    “关先生的话都听见了吧,这次你们必须要跟着上去了。谁先上,认命吧。”

    十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队正,彼此看了一眼,于是其中一人从怀里摸出一把黑白子,在布袋里使劲摇了摇,然后又第一个伸手掏进去,在里面摸了又摸,方才徐徐将手抽出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如法炮制,上前在布袋里各自摸了一颗黑白子出来。

    十五颗黑白子,十二颗白子,三颗黑子。

    结果,摸到白子的人,都是脸色一喜。

    摸到黑子的人,则是阴沉着脸,抓起手中的捣,拂袖而去。

    很快,三个队正,便又在他的队里,以抓阄的方式选出三十个人来,加起来总共九十人,披挂一番,然后又抱起早就砍伐下来的巨大树干,闷头向城池结阵而去。

    张小手的九十人汉八旗一动,王天相也没藏私,按照关望春的计谋,将他炮队中的一大半射术最好的炮手,也都派上阵,远远跟在汉八旗后面,开始不断地丈量着他们最佳射程。

    等到城头上的守兵听见动静,一阵紧似一阵的箭雨,便扑簌簌地覆盖了上去。

    紧接着,在这些箭雨的掩护下,三根又长又粗的树干,便砰地一声重重砸在了城墙上。

    被选出最善于攀爬的十几个汉八旗,举着盾牌,趁着这个空挡,口中咬着利刃,身上背着一捆绳索,手脚并用,嗖嗖嗖地往上直窜。

    其他士卒,则站在城墙下十米开外,摇旗呐喊,迷惑着城头上的守兵。

    眼看着十几个士卒,已经与城头近在咫尺。

    有些机灵的,甚至解下背上的绳索,开始在树干顶端与城头位置连接处,摸出绳头开始在上面打结。

    绑好后,然后一把丢下去。

    下面士卒,在三个队正的拳打脚踢下,又开始顺着吊下来的绳索往上攀爬……

    张小手一眨不眨地瞪眼看着,直到这时,才手舞足蹈,大喜道:

    “关先生,这城头上的卒子,也不怎么样嘛!你看看,你看看,先前咱们靠上去的两根树桩,竟然还杵在城头!”

    关望春抱着千里眼,一动不动,嘴里哼道:

    “现在都是人家王大人炮队弓箭手的功劳,一会儿羽箭射光了,咱们就该挨到了!”

    话音未落,王天相便喊了一声:

    “张佐领,兄弟就只能帮到这里了,箭头殆尽,我得赶紧撤下来了。不过你放心,箭簇制作出来,我会立刻再上阵来!”

    张小手直听得一阵心里发紧,慌忙向城头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城头上早已滚石阵阵,劈头盖脸地顺着城墙不要钱地一阵阵砸下。

    紧接着,就要更恐怖的弩箭,照着树干上一个个快要接近城垛的士卒,一支一支精准地射入到他们的身体中……

    关望春在他的千里眼里面,也是看得一阵发愣:

    这是什么箭呀,弓弩么?

    若是弓弩,怎么箭簇那么短小,而且好像一次装填进去很多支似的,一次连发十几支,都不用换箭簇……

    转念一想,他马上恍然大悟:

    不消说了,这肯定是神人将军给他们的!

    完了,这下完了——

    关望春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这种一次能十几连发的弓弩,即便没有那种神枪之威力,但也足够杀伤攻城之人了!

    然而莫名其妙的,城头上忽然箭雨没了。

    所有人都是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喜出望外,尤其是那些像肉串似的鱼贯吊在长长树干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攻城八旗汉兵,更是想也不想,拼了命地向城头之上蜂拥而去。

    刹那间,三根树桩上竟然一下子飞身跃上去了七八上十个八旗兵,也不知是不是被打红眼了,摘下口中利刃,再也没有半分留情地扑上去,与城头火铳手杀在一起。

    而另一边两根原来的树桩上,更是忙不迭地上去了几十个士卒。领头的,赫然就是两个队正。

    人数上的悬殊,这时候终于显现出威力来。

    随着五根树桩上越来越多的士卒翻身跃上城头,不到二十人的火铳手们,终于顶不住了,很快就被一个个围在中间,且战且走,从城头向城尾一点点退却……

    这、这就被破城了?

    从第二次攻城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半步的懿安皇后,连同所有的女眷,提心吊胆看着战况,一点点变得糜烂,不知不觉,便有人哭出了声来:

    “老天呀啊,京城是这般城破,现在连这小城池也是这般城破,咱们、咱们就算还能再跑,最后又能跑向何处?”

    “呜呜呜,将军呢,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哭声中,站在另一座房屋头,同样一脸紧张地观望着战况的吴襄老婆一家三口,却是五味杂陈,脸上又是害怕,心里却又充满了莫名的希冀。

    被那个杀神从锦衣玉食的提督府掳来,一路风餐露宿不说,一路担惊受怕不说,这么多日子过去了,那挨千刀的吴三桂却连一点影子和动静都看不见!

    他不是连皇帝都要倚重的朝廷大员重臣吗?

    他不是手握关宁铁骑,连鞑子都会害怕三分的一代名将吗?

    你倒是赶紧派救兵来呀……

    “娘,娘,你说这攻上城头来的兵卒,到底是不是兄长找寻过来的救兵?”

    吴襄的小儿子吴三镇,乃是他最宠溺的爱妾所生。

    只是他从生下来就被这长房祖氏抢到手中,十几年养育下来,已经等同己出。

    不过,还未等祖氏开口,站在几步开外的陈圆圆却抢先冷笑了一声:

    “他们虽然都是汉人,却是鞑子的汉八旗,你高兴什么?”

第120章、攻城记(四)

    这、这就是把城池拿下来了?

    张小手,王天相,关望春面面相觑,愣怔半天,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竟然是真的。

    紧接着,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上:

    神人将军,会不会一怒之下,降罪那守城之人,将他们全部砍头呀?

    或者,又迁怒于他们的不长眼,竟然敢真的攻下城池,脸面上不好看,干脆将他们全部灭口……

    患得患失中,三个人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一边回望着远远的山谷尽头,一边手脚并用,顺着那几根树干,一个个地爬进了城头。

    上去一看才知道,战况其实远比他们在城外,抱着千里眼看得要激烈许多,也血腥许多。

    无论是汉八旗还是汉兵炮队,上阵来的士卒几乎十个人里面至少死了两个人,重伤两个人,轻伤三个人,剩下的三个正常人,也不同程度地挂彩。

    也就是说,两队人马合计两百人众,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只有六七十人。

    反倒是城头上的守城一方,虽然败了,但才死了两人,重伤两人,其余十五个人都是完好无损。

    不过,他们个个脸上都是淤青,一看就是攻上城头的一些先头兵,因为杀红了眼睛,加上身边弟兄大多都被砸死,摔死或者射死,所以肯定是在彻底控制住局面后,没忍住下了重手。

    对此,三人只当什么没看见。

    这种事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而且稀松平常,在两军交战后时有发生。

    下重手,总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吧。

    而且,三人里面,伤亡最是惨重的就属张小手的汉八旗。

    所以他上来后,看了一圈下来,第一眼居然也没忍住,照着一个瞪眼怒视着他们的大汉,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棒子便狠狠敲在他头上,将他直接一棒子打昏过去。

    这一棒子下去,直接让张小手的汉八旗活着的人,一下子红了眼睛。

    当然,同时也让守城一方,原本有些惶恐不安的十几个人,一下子又同仇敌忾起来,瞪起眼睛再无任何畏惧地瞪着张小手一个人看了起来。

    关望春、王天相怕再出什么意外,加上整个局势,已经全部可控,于是赶紧别有深意的连声咳嗽了好几下,张小手才算冷静下来。

    但是很快,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十分头疼的问题:

    整整用了两个多时辰,而且完全就是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伤亡人数占了出战人数的七成之多,真的已经不能再真了,神人将军为何还不发消息呢?

    三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城头上转来转去,没想到一下子也引起了被五花大绑一个个串在一起,丢在城头墙根下的火铳手们的疑惑。

    刚刚,作为领头羊的郭铁牛被那个最后上来的汉八旗佐领一棒子打昏,现在雷光腚就成了这十几个火铳手的主心骨了!

    至于王公公,不知何时竟然溜之乎也,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光腚兄弟,这些汉鞑子好生奇怪,你没有觉得吗?”

    “有什么奇怪的,老子们区区不到二十人,杀了他们百多人,虽败犹荣。他们现在动也不动,只不过是累坏了在那儿喘气哩!”

    “不是,光腚兄弟,这哪里像鞑子呀,占领了城头,然后连城里也不去,就停在了这城头,天底下哪里这样的打法呀?”

    “就是就是,你们没有发现吗?这些汉鞑子,刚上来时凶神恶煞,但一休战,你看他们一个个的,哪像一点胜利者,蹲在城头上,连内城也不去,甚至都不敢跟我们对视,这也太奇怪了吧!”

    雷光腚不说话了,瞪着眼睛,来来回回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激灵道:

    “难道说,他们是——”

    说到一半,他忽然又不容置疑地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你们到处瞅瞅看看,这城上城下,死了多少人,绝不可能是你们想的那样!”

    火铳手的嘀嘀咕咕声,自然逃不过张小手、王天相他们的耳朵。而且,他们其实也正在为同一个问题犯嘀咕哩——

    这城头,是下去还是不下去呢?

    按道理,作为攻下城池之地,当然得迅速扩大战果,占领全部内城外城,焉有像他们这样仅仅攻下城头便龟缩了下来的敌人!

    可是,这毕竟是神人将军亲手创建的城池。

    真要肆无忌惮地到处乱窜,万一不小心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事情,那才是没事找事哩!

    而且,他们已经发现,这城里居然还有不少的女眷。

    这些女眷,一看就知道绝非一般人等。

    想想,还是算了吧,两害取其轻,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城头上等着吧。

    所以,张小手、王天相都冲着关望春暗暗竖起大拇指道:

    “关先生,这次就听你的,咱们就守在城头上,哪里也不去!”

    王承恩并不是逃兵,而是一见城破已经无可避免,几乎是本能地就第一个想到了城里的自家皇帝,还有几个苦命的周皇后、嫔妃,太后她们,便再也顾不上其他,撒开脚丫子下了城头,直奔皇帝崇祯的卧榻之处。

    推开门,这老东西看了一眼瞪着两眼不声不响始终像个傻子似的自家皇帝,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便嚎啕大哭:

    “皇爷呀皇爷,这当头霉星,咋就追着你不走了呢?”

    “破城一次,又破城一次,这、这老天呀还有完没完啊!”

    “呜呜呜,还有那神人将军,也不知到了何处,至今都是一去不返……”

    忽然,门口一暗,紧接着便是懿安皇后打头,周皇后在后,几个女人鱼贯而入,凄凄惨惨戚戚地看着王承恩。

    王承恩吓了一跳,赶紧爬起身,收住了哭声。

    “你也不怕吓着皇帝——”

    懿安皇后不轻不重地责备了一句,忽然凝眸道:

    “王公公,你是不是被打昏头了,不是有将军给你的神器顺风耳么,为何不战事未起就赶紧给将军报信?”

    王承恩顿时苦脸道:

    “太后真是冤杀我也,别说这帮汉鞑子突然来攻城,没来之前,咱家也是一天至少也要呼叫一次,可、可压根就没有半点回音啊!”

    正说着,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就好像整个城池都跟着摇晃起来,紧接着便是几声巨大的轰鸣,从城外狠狠地砸了进来——

    炮击,这一次,竟然是真正的炮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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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056/ 第一时间欣赏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作者:马脸微漾所写的《雇我吧崇祯》为转载作品,雇我吧崇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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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我吧崇祯介绍:
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