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王伯当的手段
郭业隔着缝隙从里头向外望去,果真是数百马贼,数百人围拢烽火台四周,不过却将脚步停在了百步之外。
显然,对方没有进攻突袭的念头。
而且对方称呼自己的口吻和语气,客气至极,可见对方没有敌意。
莫非这些马贼是王伯当所部?
那,这个时候跑来寻觅自己,意欲何为?
郭业先是让苏定方等人稍安勿躁,对方可能是熟人,然后吩咐门口的赵九丑推开石门。
趴在地上吓得战战兢兢的顺公公闻听郭业之话,顿时如释重负,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不过还是心有余悸躲在了苏定方铁塔般的身子之后。
阉宦就是阉宦,一遇到正经事儿,指定要认怂。
郭业见状,不由撇撇嘴,走了出去。
一出烽火台,寒风霎时扑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阵痛,漫天尘沙肆虐,刺得郭业睁不开双眼,不由眯着眼睛问道:
“本官正是西川小都护——郭业,你们又是何人?”
外头数百马贼清一色地骑着战马,身上衣裳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头上都统统裹着纱巾,只露出两双寻路的眼睛。
显然这些马贼有着丰富的塞外经验,知道沙尘暴风之下该如何保护自己。
郭业这么一问,数百人中上来一人,应该是头领级别的人物。
只见他翻身下马,冲着郭业抱拳道:“我家大首领听闻郭大人北上长安,路途遥远,甚是艰辛。特命我等奉上熏肉、美酒,替郭大人践行,些许酒肉,权作路上口粮。”
言罢见着郭业还满脸疑惑,不忘补充道:“大人莫要多心,我们来自野狼峪。”
野狼峪?
可不就是王伯当所部么。
郭业脸上做了一个了然理解的神情,微微点头,不过他心中奇怪这个时候王伯当搞这一出,想干嘛?
那马贼小头领大手一挥,冲后面的人喊道:“弟兄们,抬上来。”
“喏!!”
不一会儿,两筐子黑漆漆的熏肉,还有几大坛子的美酒,很快就被几个小喽喽抬着送进了烽火台中。
送完东西,马贼头领又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冲发愣疑惑地郭业拱手抱拳,特意放大了嗓门喊道:
“我家大首领说过,郭大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勇猛之名更是响彻西川。今后,凡西川军所到之处,我等好汉皆退避三舍,甘愿让路。”
“话已带到,某家告辞!”
“弟兄们,撤~~~”
“聿……”
“驾,驾驾……”
霎时,
马蹄嘶鸣之声骤然响起,轰隆铁蹄响彻周遭,数百马贼以迅捷之速度离开了烽火台附近,隐没于浓浓尘暴,嚎嚎狂风之中。
郭业总算是想明白了,王伯当突然玩这么一手是想干嘛?干嘛来着。
他是听说了自己要奔赴长安,特意派遣手下马贼过来晃荡一下,提醒自己莫要忘记与他暗中盟约之事。
也就是所谓的养贼自重计划的条件。
不过这厮也是个聪明人,担心自己反感别人的威胁,特意送上了一份薄礼。
可别小看了这两筐子的熏肉与几坛子的美酒,关键年在于王伯当这数百马贼营造出来的这股气势。
还有那马贼头领最后一句话的画龙点睛之处。
显然,
这是给自己造势,立威。
这是在告诉长安来的顺公公,西川,不能没有郭大人!
很是肆无忌惮地提醒顺公公及众人,西川一带横行出没的马贼,甚是敬畏郭业郭大人。
王伯当这招确实玩得漂亮,也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此时,受惊过度的顺公公悠悠缓过来神儿,看着郭业的眼神明显充满了佩服。
啧啧,郭小都护如此年纪,竟然在西川这种沙匪马贼频频出没的贫寒之地,有这么高的声望。
而且此人还能吟上一手好诗,之前真是看走了眼啊。
顺公公的心中多少有了些,有眼不识金镶玉的懊悔。
暗暗打定主意,这一路上定要跟郭小都护好好相处一番,这种人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啊,现在一番人情,将来必是一份香火。
不仅顺公公,就连他手底下那些刚才被数百马贼围拢威压的仪仗士卒,看着郭业的眼神明显跟之前大不一样了。
哪里还有之前赶路时,自恃来自长安的那种骄横样儿。
唯独苏定方一脸疑惑,心中不解道,这小子明明刚平定西川不久,这些马贼何来的敬畏之心?
不解不解,甚是不解啊。
郭业见着烽火台中的众生相,心中得意了一番,奶奶的王伯当,这双手互博之术玩得漂亮啊,哥们受了你这情,定不会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
而后进来烽火台后,朝着顺公公与苏定方点头致意,与其他众人笑声说着虚惊一场,一场误会云云。
最后很是装逼地说了一句:“唉,这西川之地不像中原,民风太过彪悍。本官一日不在都护府坐镇,生怕出了什么乱子来。这次去长安,定要早去早回。”
顺公公轻笑一声,满是和善地附和道:“是极是极,郭大人言之有理。”
苏定方看着顺公公的热情明显从他的身上,直接转嫁到了郭业的身上,不由有些吃味,心中酸酸地嘟囔了一句:“狗日的郭业,小小六品骁骑尉,可真能装啊!”
在他眼中,此时郭业的这番话,奏是村委书记的命,却操着国家总理的心。
夜幕已下,外头风沙漫天,哀嚎连连,烽火台中却是篝火冉冉,暖意融融。
此时,有酒有肉,气氛也甚是融洽,自然又是一番欢饮共乐。
一直歇到天明,众人才离开烽火台,继续向前赶路……
经过昨夜的横生枝节,加上顺公公的有意配合不再矫情,接下来的赶路速度明显有所加快。
两天后,众人抵达原苏定方率兵镇守之地——玉门关一带。
在玉门关小做休整,补给了一些淡水与肉食口粮,又重新踏上北上的征程。
离开玉门关,出了河西地带,再向北上,连着近十天马不停蹄,不再耽搁,郭业一行人安然抵达朔方道一带。
进了朔方道区域,走了小半天的官道,直到晌午时分,他们才进入了朔方道治所——灵州郡城。
进入灵州郡城之后,郭业可算长了见识,一边听着见多识广的苏定方向其介绍灵州郡城的情况,一边欣赏着不同于蜀中风情的西北风土。
一路上走马观花,巡游在宽广的郡城街面之上。
到底还是顺公公的招牌好用。
灵州刺史听闻有朝廷内侍上差路经灵州,早已派人来寻他们,并将他们领进了灵州郡的驿馆,以作歇脚之处。
入了驿馆,顺公公一路风尘累得够呛,在下属的随同下前往了房间歇息。
而郭业则是与苏定方二人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带着赵九丑一道,出了驿馆。
趁着在灵州小住一天的机会,好好逛逛灵州这座古城。
谁说逛街是女人的专利?郭业逛着古城,见识着灵州独有的风土人情,早已有些流连忘返。
特别是身边还有一个好的导游——见多识广的苏定方。
耳边不时冒泡着灵州二字,郭业耳根发痒,貌似想起了什么。
突然驻足脚步,朝着解说不停的苏定方打断一声,古怪地说道:
“等会儿,苏郎将,我怎么觉得灵州郡城这么耳熟呢?你等会儿,先让我好好琢磨琢磨,哥们好像想起了一些事儿。”
...
...
想了好一阵子,苏定方和赵九丑两人还真在路上陪他站了一阵子。
啪!~
郭业拍了下脑门额头,恍然大悟地咦了一声,然后问着身边的赵九丑道:
“九丑,今天是三月初几?”
第二百九十三章 灵州意外
【2号的两章已更新,明日继续……】
“九丑,今天三月初几来着?”
言罢,好似有话要说一般,等着赵九丑的回复。
赵九丑满脸鄙视,淡淡地说道:“三月中我们便启程离开西川图瓦城,紧赶慢赶花将近十天,咱们才到的灵州。你说现在三月初几了?”
晕!原来已经快三月底了。
听完赵九丑的回复,郭业脸上一阵儿臊得慌,奶奶的,这日子过得可有够糊涂的。
而后一阵儿喃喃自语:“三月底?那事儿是三月初,三月中,还是三月底发生的呢?靠,具体什么日子我也记不清了。应该是来晚了吧?”
郭业的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赵九丑早已见怪不怪,但身边的苏定方不懂啊。
以为这小子又卖弄起什么玄机来,于是问道:“发生了何事?”
郭业面带期翼之色,眼神多少有些雀跃,但是话到嘴边又吞回了喉中,硬是生生说不出来。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无从出口,不知如何说起。
随即将话头给掐在了心里,摇头憨笑道:“没,没事儿,刚才瞎想起一些事儿来。”
“神经!”
这下,连苏定方都对他不由鄙视起来了,一惊一乍,不是神经是什么。
郭业心中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啊,只得嘿嘿尴尬地笑着,随手指了路边一家酒肆,转移话题说道:“嘿,我可是听说灵州的烧刀子是出了名的烈酒,咱们路过灵州不尝上两口,可有些划不来哈。”
苏定方收起鄙夷,不过摆出一副少见多怪的神情,哼哼道:“灵州名酒烧刀子,入口烈入喉醇,可是咱们各地戍边军的至爱。而路过灵州仅仅喝烧刀子还不够,你小子就少见多怪吧!”
“吹得跟真事儿似的,我听你在这儿吹牛逼,那才叫少见多怪!”
郭业不由一阵不服气苏定方的倚老卖老,直接朝着酒肆进了去。
苏定方见着郭业连栽两次面儿,连吃两次憋,难得快意一回,追在后头哈哈大笑。
三人进了酒肆后,上了二楼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叫来跑堂伙计,直接点了三坛烧刀子,再切上三斤熟牛肉佐味儿下酒。
伙计见着三人虽然穿着便服,但是郭业和苏定方身上那种气势不是随意就能掩饰掉的,立马恭敬哈腰地奉承回应起来,态度极为恭敬。
要完酒菜,伙计刚要转身走,却被苏定方叫住了退路,然后冲着郭业哼道:“这回让你小子瞧瞧,什么才是灵州特色。”
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小锭的银子,约莫五两重,冲着伙计吩咐道:“去,给大爷们叫上几个会耍秦腔的娘子来,让咱们这位小哥听听,什么是灵州特色。”
而后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儿碎?儿碎银,塞到伙计手中,说道:“麻溜儿地去,大爷赏你的。”
伙计陡然碎银握爪心,本就恭敬万分,此时连着哈腰受宠若惊般飞奔下了楼。
秦腔!
灵州,又名灵武,可不就是今陕西甘肃一带?
郭业恍然大悟,苏定方说得原来是这个地方特色啊。
一阵无语,若非苏定方提及,自己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得服了气。
不一会儿,三坛封泥未启的烧刀子和几斤切好的熟牛肉一一端了上来。
好酒上桌,苏定方不磨叽,直接拎过酒坛撕开封泥,坛子对嘴咕咚咕咚喝了三大口。
“啊……啧啧,真他娘的够味儿!”
苏定方抹了抹嘴角的酒渍,大赞一声,对着郭业说道:“这烧刀子啊,要跟我这么喝,你那一杯一杯小酌,跟个娘们儿似的,那叫女儿红,哪里是烧刀子?咱们戍边军中的儿郎们哪里会这么喝酒?”
郭业启开封你,刚想倒在杯中,却被苏定方这么一数落,顿时一阵气急。
奶奶的,今天哥们是踩你尾巴了?咋就事事儿挑刺哩?
烧刀子咋的?戍边军常喝得酒就牛掰啊?
敢情这烧刀子在苏定方嘴中,倒成了军方指定唯一特供酒似的,牛逼轰轰。
不过入乡随俗,他也学着苏定方的样子,拎起酒坛对着嘴,径直咕咚咕咚猛灌饮起来。
奶奶的,当真不枉烧刀子之名。
入口烈,入喉醇,进了肚中转三回,小腹丹田处竟然一阵儿烧得慌。
“咳,咳咳咳……”
由于喝得急促,郭业一口气没顺过来,连连咳嗽起来。
一旁的赵九丑见状,忙起身在他后背轻轻拍打起来,助他顺气儿。
显然,这下可在苏定方面前出了丑!
这是郭业今天第三次在苏定方跟前栽了面儿。
果然,苏定方又是一阵儿得意地哈哈狂笑起来,听着甚是豪迈,不过听在郭业耳中就有了几分刺耳和跌份儿。
心下也不好跟苏定方发火,只得冲着楼下火气十足地喊道:“小二,死哪儿去了?那唱秦腔的娘子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噌噌噌……
刚才那个收了小费的伙计火急火燎地小跑了上来,哈腰来到郭业跟前,一脸委屈为难地说道:“这位小哥,唱秦腔的娘子是叫来了,可是,可是……”
旁边掏银子买唱的苏定方听着也不乐意了,喝骂道:“可是什么?莫非嫌大爷给的银子不够?你这灵州地界儿唱小曲的娘子什么价?”
出门在外,就好个面子,谁都一样。
那伙计被两人一通邪火吓得连连摇头挥手,胆怯地说道:“不不不,大爷给的银子够够了。只不过那三位娘子一进酒肆,就被雅间的几位大爷叫过去了。嘿,那几位大爷暴脾气,小的不敢惹!”
“砰!”
苏定方一巴掌拍在酒桌上,破口大骂跟前伙计:“他奶奶的,他们不好惹,大爷们就是烂瓜儿软柿子,你挑着捏是吧?你这孙子,收了赏钱不办人事儿,老子非活剥了你不可。:
说着,猛然站起,足足两米多的身板如巨灵神般威压着伙计,吓得他连退三步,满脸惊骇。
突然,
郭业拉扯住苏定方,脸上虽不痛快但还是压住了性子,劝说者苏定方道:“算了算了,他就一小伙计,你跟他计较个啥?咱们要找,也得找那几个半道截胡的王八蛋不是?”
伙计闻言,如蒙大赦,对着郭业连着哈腰致谢。
郭业问道:“那几个王八蛋在哪个雅间儿喝酒来着?”
伙计转身,指了指与郭业他们这桌相隔一条走廊的幽静处,说道:“就在那儿……”
而后,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将手指向楼梯口的位置,轻声说道:“喏——那位抱着酒坛子上楼的大爷,就是那个雅间儿的贵客。”
“好了,你下去吧!”
郭业挥挥手,示意伙计退下,然后拉扯起苏定方,与赵九丑三人朝着那个抱酒坛子回雅间儿的汉子走去。
那汉子走在前头,他们三人跟在后面,准备直接踢门入雅间儿,教训教训这几个半道截胡的王八蛋。
跟在后面慢慢走着,郭业发现那抱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汉子有些不对劲。
身材算是健硕,有点孔武有力的意思。
可问题不在这儿,而在于他们的着装打扮上。
明面上看,这人头上戴着幞头,身上穿着棉丝袍衫,银丝腰带缠身,像是走南闯北的商贩豪客。
可郭业往戏里观察,发现这厮里头竟然穿着羊皮袄,脚上也不是中原人习惯穿戴的靴子,更像是少数民族常穿的羊皮靴。
嘎吱……
前头汉子推开房门,走进了雅间儿。
苏定方刚要跑上前去踢门,却被郭业死命拽住,轻声附耳道:“等会儿,有猫腻,这帮人来头肯定有问题。”
“有个鸡巴的猫腻,不就是一伙儿商旅吗?敢半路截本将的胡,草,活腻味了!”
苏定方哪里肯依?还是要楞头往里冲。
这个时候,郭业真是半点看不出这孙子哪里有盖世名将的影子,活脱一个恶霸流氓兵痞子。
饶是如此,郭业还是将他生拉硬拽地离开雅间儿附近,并叫赵九丑去观察雅间儿里头这些人是如何吃东西,如何讲话的。
不一会儿,赵九丑去而复返,回禀道:“讲得话听不懂,肯定不是中原话。他们点的是烤羊腿,不过没有事先吩咐厨房切好,而是自带小刀,在那儿切着吃,应该不是咱们中原汉人。”
这话一出,别说郭业,就连暴走边缘的苏定方都冷静了下来,喃喃自语道:“灵州是边防重地,啥时候任由吐蕃人自由进出了?”
郭业冷笑一声,哼道:“哼,屁的吐蕃人。”
而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对苏定方小小报复了一把,鄙夷道:“少见多怪了不是?”
苏定方现在满肚子疑惑,哪里会去计较郭业的小心眼,急急问道:“那你说,这帮孙子什么来头?”
不过,郭业却没有正面回复他的问题,而是沉思不语起来。
约莫过了一小会儿,才开口说话,但是不是对苏定方而言,却是自问自答地絮叨着:
“莫非那事儿真是三月底?如果这些人是逃窜此地的犬牙,那他肯定就在灵州境内了。奶奶的,不会真这么巧吧?”
突然,
他甚是兴奋地一把将苏定方抱住,因为对方个头太高,他实在是亲不到,只得将头靠在苏定方的胸膛上一阵磨蹭,极度激动地喊道:
“老苏,真是送上门的富贵啊!我跟你说,咱们兴许到长安之前,还能逮条大鱼哩,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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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鱼在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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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郭业眼中,此时在厢房中那些饮酒作乐切牛羊腿,假扮商旅之人,便是大鱼身边的小鱼。
为了不让苏定方这个暴脾气惊扰了小鱼儿,郭业将其生拉硬拽下了二楼,出了酒肆。
并吩咐赵九丑潜于暗中,悄悄尾随盯梢这些人,一有风吹草动,立马飞奔驿馆回报。
苏定方被郭业强行拖出了酒肆,两人寻到一处没有人烟的陋巷中。
啪!
苏定方大手发力一甩,将郭业的爪子从自己的胳膊上拍了开来,怒不可遏地啐道:“你小子这是要造反不是?本将好歹也是你的上官,他奶奶的,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切,苏郎将,您就先消停消停吧!”
郭业白了一眼暴躁的苏定方,心中暗暗鄙夷,这哪里有名将风采了?这就是翻版的程二牛,混不吝一个嘛。
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您现在忌恨我,回头我说完这些人的来历,您就偷着乐吧,你个死没良心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苏定方鸡皮疙瘩骤然浮起,浑身有些寒意地抱起双臂,急急催问道:“少说废话,他们这些人到底是何来历?”
郭业张望左右,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悄声反问一句道:“苏郎将,你还记得咱俩在图瓦城见面,第一次对谈的情景吗?”
苏定方点头不语,表示记得。
郭业又问:“那你还记得当日,我与你分析的关于北疆战场之战事演变吗?可曾记得,我当初为何会毅然决然地忤逆刺史卢承庆,不往长安,绕道西川边境前往北疆吗?”
“啊?”
苏定方惊呼一声,猛然想起当日郭业与自己谈话的情景,那些石破天惊,不同常人的话,至今还历历在耳边。
随即惊叹道:“你是说,这些人并非吐蕃人,而是突厥人?”
郭业笑意盈盈地点头答道:“没错,就是突厥人,而且是落荒而逃,流窜灵州的突厥人。如果估计不错的话,东突厥的颉利可汗俨然在阴山一战中,吃了败仗,逃亡出来……”
“我的天!”
苏定方顿时明白,郭业之前所说的大鱼指的是什么了,而且联想到当初郭业在图瓦城与自己言及,去北疆就是有目的性的捞功劳。
原来这个功劳指的就是擒拿贼首啊?
太过突然,太过意外!
苏定方内心激荡,起伏不定,保险起见还是确认了一句:“你是说,酒肆中的那些人是从北疆战场窜逃而出的突厥人;而且,突厥敌酋颉利可汗已经流窜进了灵州?”
郭业伸手比划了一下,答道:“我至少有七成的把握敢肯定,颉利可汗暂时就藏身在灵州境内。”
心?
心中稍稍嘀咕了一句,如果哥们没记错史书记载的话,颉利可汗应该就是在灵州境内,被灵州刺史张宝相活捉。
而后张宝相擒贼有功,慢慢发迹起来。
苏定方一边听着郭业的话,一边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
随后叹道:“原来你叫赵九丑盯梢雅间儿那些突厥人,就是为了查出颉利可汗的行踪啊?”
郭业答道:“正是,灵州离吐谷浑较近,也可以通往高昌国。颉利这敌酋八成打定了主意,先藏身灵州,等风波过后再从灵州出境,投靠吐谷浑国王慕容伏允,或者高昌国国王麴文泰。好休养一阵儿,再图东山再起之大业。”
苏定方听着郭业分析,连连赞同,换成他是走投无路的颉利可汗,绝对会这么干。
只要让颉利可汗缓过劲儿来,与西突厥再行联盟,呵呵,到时候大唐北疆地区,又是尾大不除的大麻烦。
苏定方陷入了沉默,一个人紧蹙眉头独思法子,将满心欢喜的郭业晾在了一边。
稍后,才回过神儿来自言自语地犯难道:“颉利可汗再是狼狈不堪,手中肯定也不止雅间儿那几个残兵败将,说不定潜入灵州的,有数百人,甚至数千人的流寇呢?咱们就几十号人,要想活捉此獠,可是有些费劲。”
郭业深以为然,不是有些费劲,而是超级难。
除非能引来外援。
而他西川小都护府中三千西川军,与苏定方之前镇守在玉门关的几千河西军,又离灵州太远。
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想他们过来增援,肯定是鞭长莫及,时间也不赶趟儿。
看来,还得在灵州想办法。
苏定方与郭业想着同样一个问题,不过他先有了答案,惊呼道:“有了,灵州就有折冲都尉府,如果灵州刺史张宝相肯襄助咱们的话,此事定能成功。”
郭业也是欣然赞同,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起这茬儿。”
历史上张宝相既然能活捉颉利可汗立了大功,自然那手中有与之匹敌的兵力呀。
不过,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当即犹豫道:“可是张刺史如果得知了颉利可汗藏身灵州,他还会与我们联手吗?这么大的一个功劳,我可不信张刺史愿意与人共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事儿,放在这件事儿上,谁也不是傻子。”
苏定方却没有郭业这份犹豫,而是脸上很是从容地笑道:“张宝相未必会与我们分享功劳,但是有一个人,他不敢不分享。”
郭业听罢,立马想到了此人是谁。
我靠,苏定方这脑子真够活络的,我咋就一时没想到呢?
继而哈哈笑道:“是极是极,但凡张宝相是个官,他就得担心,就得忌惮,哪天被人穿小鞋。顺公公,绝对是游说张宝相的合适人选。”
苏定方问道:“那顺公公那边……”
郭业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顺公公那儿,自然由我来忽悠,哦不,由我来游说。此次这番功劳,咱如果不沾点荤腥过来,那也太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啦。”
苏定方一掌拍在郭业的肩膀上,赞道:“成,你小子巧舌如簧,这点老子信。走,咱们这就回驿馆,找顺公公去……”
郭业唔了一声,两人再次结伴而行,出了陋巷。
这次返回不像刚才出驿馆游街那般,闲情逸致地从容赏景,反而是双腿疾奔而回,能有多大劲儿就使足多大劲儿。
恨不得一步就奔到驿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郭业与苏定方回到了驿馆。
问询顺公公身边的仪仗士卒,打听到顺公公就在驿馆二楼的房中休憩。
事情紧急,自然不会多做耽搁,噌噌噌跑上楼去。
寻到顺公公休息的房间,郭业抬脚就是猛力一踹……
砰!
房门应声被踹了开来。
“谁?好大的胆子,作死呢?”
刚躺下和衣休息的顺公公,突闻破门之声,吓得跟后背装弹簧似的,陡然弹了起来,坐在床榻边儿尖声厉啸道。
脸色那叫一个阴晴不定,显然被人打扰睡觉,是多么一件不愉快的事儿啊。
苏定方退却没有上前,推了推郭业的后背,示意他上前解说。
郭业收到讯号,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才大步踏进顺公公的卧房,哇呀呀地叫道:
“顺公公莫要生气,郭某这是要给你送上一场天大的富贵啊!”
昂?
一听天大的富贵五个字儿,顺公公的脸色徐徐缓和,尽管怒意健在,但是眉目间那股子阴鹜之色已经渐渐消散。
随后起身离开床榻,紧着嗓子眼儿,尖声中带着几许心动,好奇说道:
“郭大人好雅兴,苏大人好兴致,来,老奴倒是要听听,这天大的富贵为何物哩……”
第二百九十五章 游说顺公公
顺公公饶有兴趣地一问,为郭业的瞎掰扯淡奠定了一个很好的开端。
随后,郭业口若悬河,吐沫星子漫天飞,发挥着忽悠死人不偿命的扯淡精神,将之前与苏定方谈话的内容,重新回炉加工一遍,说与顺公公听。
剩饭固然馊,但是翻炒翻炒又是一盘好饭。
郭业瞎掰扯淡忽悠着,顺公公却是听得精神头十足,不时呀呀惊叹。
连他都趋于相信,颉利可汗如果藏身灵州境内,绝对是老天长眼,天官赐福啊。
过了好一阵子,郭业结束了煽动性极强的游说,试探性地问道:“顺公公,大概其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看如何?”
顺公公心动归心动,不过还是有些犹豫,因为这也仅仅是郭业和苏定方的猜测。不见颉利可汗真身,说得再多也不作数,始终还是如梦幻泡影。
而且如果真在灵州耗费太多的时间与光景,那么必定会拖沓了回长安复旨的时间。
到时候,内侍省中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那几位内常侍大人,指不定又要找什么由头来给自己身上泼脏水了。
想想,还是算了吧,求稳维稳才是顺公公的宦海法则。
当即对着郭业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道:“郭大人,你看,颉利可汗之事也是你们推测出来的,既不是板上钉钉之事,也有可能是子虚乌有之事。如果在灵州多做耽搁,延误了老奴复旨的时辰,嘿嘿,不太好。”
随后又聪明地补充一句:“再说了,您也不能让礼部尚书李纲老大人久等不是?让他老人家以为您办事拖拉,不堪造就,那就得不偿失哩。”
郭业听闻顺公公这明显是婉拒的言词,心中不由暗乐,如果李纲这个倒霉的礼部尚书真这么看我,哥们就烧高香了,你以为我愿意进长安去趟太子殿下那摊浑水、脏水、臭水不成?
二逼才愿意上那艘烂到沉的破船。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郭业不可能年眼睁睁地错过擒拿颉利可汗一事。
与苏定方对了一眼,只见对方连连使眼色,让自己加把劲添把火。
随即心思活络了一阵儿后,冲着顺公公蛊惑道:“顺公公在宫中有些年头了吧?"
董顺如今四十大几,当今太上皇李渊登基做皇帝的时候就净身入了宫,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熬完了武德十年,又熬到了贞观四年,这才有了今时今日之宫中内侍省中的地位。
对于郭业此问,他尽管不知其真正的用意,但还是很自然地点头表示了肯定。
郭业又问道:“我看顺公公也是有大志向之人,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怎得才熬了个正六品的内给事呢?以顺公公的才情,能力,还有年限资历,加上您祖籍太原,跟咱们大唐李氏也算??也算是同乡之谊了,不该就屈居在六品内给事上啊。”
顺公公听罢还是不说话,不过郭业这番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共鸣。
可不呗,凭啥同等资历的人都多年媳妇熬成了婆,成了内侍省仅有的十位常侍,可他还是继续在内给事的位置上苦苦挣扎。
忒儿他妈不公平了。
郭业见着如此,继续蛊惑道:“如果灵州刺史张宝相大人能够与我们联手,将颉利可汗活捉送入长安,嘿嘿,顺公公,那您就是咱们长安宫里几万内侍的这个啊——”
说完,郭业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而后笑道:“想必此事之后,内侍省十常侍中,必有您的一席之地。您以为如何?”
“啊?”
顺公公身子一颤,很明显郭业这话说到他的心坎儿上,戳中了他的软肋。
霎时,
顺公公满脑子都开始活泛起来,心头驿动之下,不断翻滚着郭业刚才的这番话。
立下此功,定能成阉宦之中第一人,十常侍中必有一席之地。
即便郭业和苏定方推测错了,顶多也就是因延误回京复旨的时辰,担下一个办事不力的罪责。
充其量廷杖二十下,虽能打的皮开肉绽,后腚开花,但还不至于要了人命。
与郭业所说的功劳一比,嘿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富贵险中求,青云直上多坎坷,拼了!
顺公公咬咬牙,重重地嗯了一声,点了一下头。
然后握紧拳头沉声道:“郭大人说得没错,的确是一场天大的富贵,不去搏一搏求一求,委实对不起老天的厚赐了。”
说完拔腿跑动,夺门而出……
路过苏定方身边之时,苏定方急急问道:“顺公公,你这是要……”
“老奴这就去找灵州刺史张宝相,与他好好合计合计一番。”
言罢,话中尾音已经是从远远飘来,显然人已经疾跑甚远了。
...
...
郭业刚才之游说收到了预期的目的,不无得意地竖起两根手指,摆了个v造型冲苏定方显摆道:“成了!”
苏定方是知道郭业的口才了得,不过还是由衷地赞了一声:“真有你的!”
而后又回到正题,问道:“下面,咱们该做什么?”
郭业从容答道:“不急不急,现在咱们静观其变,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天时地利与人和。不过,估摸着,赵九丑也应该回来报信儿了吧?”
也不知道郭业是提前知晓驿馆楼下的动静,还是老天爷给面子,愣是让他当了一回活诸葛。
话音刚落,门口处便出现一个人影,双手负背傲然独立地背着一把金丝大环刀,款款走进了房中。
可不就是负责盯梢的赵九丑?
苏定方讶然张大了嘴巴,活活能吞下一个鸡蛋,心道,奶奶的,这也太巧了吧?还是这小子真有预知后事的本事?
郭业很是装逼地昂了昂脑袋,如斗战胜佛无敌小狼狗似的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架势。
冲着赵九丑招招手,问道:“九丑,打探得如何?”
赵九丑非常臭屁地点点头,然后不吭声,先自顾走到桌边沏了一碗凉白开咕咚咕咚喝着解渴。
待得足足喝完两碗清水后,他才打了个饱嗝儿,说道:“一切如你所料,这些人全都是突厥人,而且是从北疆战场逃窜而来的突厥人。”
“老苏,你听听,你听听……”
得到赵九丑准确的回复,郭业兴奋地冲苏定方叫唤着,然后又急问赵九丑道:
“那啥,你跟踪他们到了哪里?有没有发现那条大鱼儿?”
赵九丑露出一个堪比哭丧还难看的笑容,说道:“灵州城郊有座大佛寺,我一直跟踪他们到了那儿,确定那便是突厥人的藏身地点,才回来。”
啪~~
“成了!”
郭业欣喜地击掌而叫,地点已然确定,那下面就是收网捕鱼的时候了。
不过赵九丑很煞风景,就在郭业雀跃不已,连苏定方都露出欣慰的神情之时,话锋一转,表情转为凝重肃穆地说道:“不过,此事并非你想得那般简单,形势有些不乐观啊!”
奶奶的,郭业不由一怔,难道与自己预想得还是有偏差不成?
随即目光投向赵九丑,询问着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苏定方也催道:“磨磨叽叽,你几个意思啊?”
物似主人型,傲娇的赵九丑无视苏定方的催问,对着郭业竖起两根手指,掰扯道:“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先听哪个吧?”
日,郭业心里立马犯起嘀咕,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里头八成又多了几分变故,藏了他所不知的弯弯绕绕之事了。
随即,找来一个圆凳,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示意赵九丑将打探到的东西,统统讲出来。
苏定方当仁不让,也靠在一方墙壁上,坐等赵九丑带回来的两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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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佛寺,另有隐情
【恭喜东厂督公大人——暗夜,成为本书第九位盟主。】
赵九丑稍稍整理了下头绪,说道:“这好消息嘛,正如你所料,突厥贼酋颉利可汗真真切切藏身在大佛寺之中。而今日我们在酒肆所见的那几个突厥人,正是他的扈从。”
呼~~
听到这则真真儿的消息,郭业算是安心了下来,只要颉利可汗真在灵州就成,不然就白高兴一场,瞎费一番水磨功夫了。
而苏定方却是急性子般催问道:“那坏消息呢?莫非这颉利可汗此次潜入灵州,携众甚广?”
如果真是携众甚广,窜逃入灵州境内的突厥残兵人数过多的话,倒也在苏定方与郭业的预料之中。
不然,也不会让顺公公去游说灵州刺史张宝相,出动灵州折冲都尉府的府兵前来助阵了。
赵九丑摇摇头,答道:“哪有这般简单?据我在大佛寺附近打听了一番,大佛寺占地数十倾,庙宇大殿繁多,别说灵州境内,便是整个朔方道三十六个州郡,也是香火最为鼎盛的寺院。寺中僧众至少上千。不过——”
“不过什么?你娘的,吞吞吐吐,真是急死个人呐!”
苏定方被赵九丑这般饶老绕去给惹毛了,急得连连跳脚。
郭业安抚了一番,示意赵九丑继续说下去。
赵九丑无视苏定方,继续回报郭业道:“不过很奇怪,据附近的百姓提及,这几日来,香火如此鼎盛的大佛寺竟然封了山门,暂时不接待来往祈福上香的香客。你再想想,如此规模的一座寺庙,拥有上千僧众,自从突厥贼酋藏身寺中后,便突然封了山门,不接待香客。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我明白了!”
郭业突然接过赵九丑的话,仔细分析道:“很简单,显然大佛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已经被颉利可汗控制住,为防消息走漏,他定会将上千僧众劫持软禁。这大封山门便很好解释了。不过,这个二逼怎么会选择藏身大佛寺呢,那地方是能够随便封山门就能掩饰行踪的吗?”
砰!
苏定方一拳擂在墙壁上,恨恨骂道:“这条突厥狗,连佛家庄严之地也敢亵渎,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唐朝崇佛尚道,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贩夫走卒,对佛龛寺庙与僧尼都是格外礼遇。
苏定方这么激动,郭业自然表示理解。
不过他还是扬着嘴角说道:“佛祖又不是突厥人的佛祖,他亵不亵渎,关佛祖鸟事?”
打趣完一句之后,对着苏定方正色说道:“看来这事儿真有点棘手了。如果上千僧众真被突厥人劫持于手中,就非率兵强攻大佛寺能够解决的。到时候,颉利可汗狗急跳墙,来个破罐子破摔,行鱼?行鱼死网破之事。那么,大佛寺指定血流成河,上千僧众难免……”
苏定方敛去焦躁神色,深以为然地叹道:“是啊……”
赵九丑不解地问了句:“不就是千余僧人吗?与擒获颉利可汗如此大功一比,还有什么难以取舍的?”
这孙子说话,跟东厂铁面暗夜有得一拼,颇有些视人命如草芥。
郭业摆摆手说道:“九丑,这你就不懂了!”
苏定方颇为讶然地看了一眼赵九丑,发现郭小子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儿啊。
一千来人的性命,说舍弃就舍弃,不过赵九丑还是不比郭小子,见识始终有些浅薄。
没有过多详细解释,而是稍稍提道:“当今陛下崇佛尚道,长孙皇后更是佛家信徒,据传闻皇后娘娘多年来早午晚必会诵经三次,为江山社稷,为皇室宗族祈福,甚是虔诚。呵呵,如果大佛寺一千僧众遇害的消息传入长安,虽罪魁祸首是突厥狗,但是你我又怎能脱得了干系?”
这下,赵九丑彻底明白郭业等人为何踌躇犹豫了。
真发生大佛寺惨案,即便因为颉利可汗之功,李二陛下不责怪郭业,苏定方,乃至顺公公,灵州刺史张宝相。
但是,作为佛门信徒的长孙皇后焉能视如无睹?要知道,枕头风的危害之大,绝对不亚于当朝御史的弹劾。
随后,三人在房中一言不发,苦苦思索对策,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无解。
苏定方知道郭业平日里歪招邪招层出不穷,随即问道:“郭小子,你有何办法?”
郭业摊摊手,习惯性耸肩表示无奈。
一时无解,苏定方唯有长叹一声道:“我先去顺公公和张刺史那儿,将大佛寺的情况报与他们听。让他们别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逼着突厥人狗急跳墙就坏菜了。”
郭业嗯了一声,说道:“一同走吧,我与赵九丑先去大佛寺附近再探察探察,想想其他行之有效的办法。”
随后,两人联袂出了房间,下了楼,在驿馆门口分道扬镳。
郭业与赵九丑别过苏定方后,朝着大佛寺的方向徐徐慢行而去。
走在路上,赵九丑突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儿忘了说。我们今日见到那几个假扮商旅的突厥兵,是专门出来采购肉食的,你也知道,寺庙茹素,而这些突厥人一天都离不开荤腥。”
郭业闻听眉毛陡然一立,恍然大悟般说道:“我说他们胆子怎么那么肥呢?这个节骨眼儿不去准备前往高昌国或者吐谷浑,反而大摇大摆出来花天酒地。敢情是吃素吃腻了。呵呵,颉利可汗败有这些蠢笨如猪的手下,难怪在北疆战场一败涂地。”
而后自言自语地分析着:“他们既然能够控制住上千僧众,那么大佛寺中至少有两千人数以上的突厥兵。如此庞大的肉食消耗量,说不准一天就要出门采买一趟,也许这倒是个机会。”
一听郭业猜测突厥兵至少有两千人数以上,赵九丑也不禁咋舌,不无鄙夷道:“这灵州刺史也真够可以的,两千突厥人,外带一个突厥可汗,潜入灵州,竟然毫不知觉。呵呵,刺史大人刺史大人,果真是吃屎大人啊!”
郭业闻言,赵九丑的吐槽够毒的,不由暗暗好笑。
随即笑骂道:“行了,有心算无心,张刺史管理偌大一个灵州郡城,又怎能做到面面俱到呢?走吧,赶紧带我去大佛寺附近看看再说。”
赵九丑唔了一声,缄口不言,加快步伐前头带路,朝着大佛寺方向赶去。
灵州又非益州,也非西川图瓦城,不是自己的地盘,他们有所顾忌,并没有在城中策马而行,全凭双腿赶路。
大佛寺在灵州郡城的西郊,离郭业等人所住的驿馆隔了大半个城。
如此远的距离,是颇费脚力的活计。
约莫走了几条大街,天色已近黄昏,眼瞅着就要行到灵州西城门这边。
突然,前头带路的赵九丑停住了脚步,指着前边儿街面上一处楼阁,说道:“大人,你看!”
郭业闻言驻足,顺着赵九丑指的方向看去,看罢之后有些不悦,嗔道:“奶奶的,我看你是憋疯了吧?一家青楼妓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惊一乍……”
“不是啊,”赵九丑继续手指那家妓院,说道,“我是说你看那妓院门口,那门口之人竟然是个小沙弥?”
呃?
郭业听着这话,妓院门口站着小和尚?这绝对是反常规之事儿嘛。
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这小和尚一身土灰色僧服,脑袋剃得油光锃亮,看着挺拔的身高和直板的背影,怎么着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儿。
莫非小和尚思春,要去妓院嫖上一把?
不过仔细望过去之后,他还是发现了比小和尚站在妓院门口更奇怪的事儿。
这小和尚竟然撸着袖子,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两边各拎一只。
郭业大呼无语,光天化日之下,和尚站在青楼前本就怪哉了,现在这和尚还肆无忌惮,双手拎着鸡鸭活物,难道他除了不戒色,还他娘的不戒荤腥?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郭业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这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小和尚,并非大大方方地进了青楼,而是在门口踌躇犹豫,想进又不敢进。
来来回回地上前,又退后,愣是没有进去,那叫一个纠结折磨啊!
郭业太好奇了,独自一人朝着这个奇葩小和尚方向走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僧法号玄奘
也许是发觉有人冲自己走来,那妓院门口的和尚突然转身,露出一个正脸与郭业相对而望。
这一露脸不打紧,却被郭业给镇住了!
奶奶的,这个和尚长得真是俊俏,如果说郭业眼中的赵九丑是个清秀男子的话,那么在这个和尚跟前一比,那就是黑毛乌鸦见着百灵鸟,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小和尚完爆赵九丑,赵九丑在他跟前就是个渣渣。
用后世帅哥的标准去衡量,赵九丑充其量就是个小县城剧院里头的台柱子,而眼前的小和尚绝对是花美男一枚。
好帅好正太!
这是郭业对眼前小和尚的第一个印象。
被郭业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和尚白皙地脸颊唰地一下通红通红,心虚地低下了脑袋,嘴中喃喃念道:“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仿若小孩子做了错事儿,在大人跟前扭捏胆怯不敢抬头。
郭业觉着好笑,打趣开玩笑道:“小和尚,你两手沾着荤腥,又在妓院门口徘徊,沙弥十戒中的杀生戒与色戒你都犯了,小心佛祖怪罪于你哦!”
“呀~~”
正低着头的小和尚闻言之后,猛然抬起头来,一脸欣喜地望着郭业,喊道:“施主连沙弥十戒都知道,莫非也是我们佛门中人?”
再看看郭业的衣着打扮,俨然不是和尚,忙改口问道:“施主不是僧侣,莫非是我佛门中的居士?”
居士,指的是束发在家,潜修佛学的普通人。
郭业顿觉这小和尚可爱,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说道:“小和尚,你先跟我说,你一个出家人在这儿做什么?莫非真是忍不住寂寞,偷偷溜出寺庙,来红尘之中尝尝女人味儿,看看女人到底是不是老虎呀?”
唰~~
被郭业这么一挑侃,小和尚的脸蛋又是一片绯红,双手拎着鸡鸭,合什而念:“罪过罪过,佛祖宽恕!”
念叨罢才对郭业轻声说道:“施主,小僧不是小和尚,小僧今年二十有八,出家皈依我佛,足足二十多个年头了。”
我了个去~~
郭业被对方的话给震惊了,面前这个花美男和尚竟然二十八岁了?
这面相看上去怎么像是十七八岁,甚至比自己还要小的多呢?
二十八岁,标准大叔的年龄,竟然长着一副小正太的躯壳。
奶奶的,这是何等的妖孽啊?
郭业不禁好奇这小和尚,哦不,大和尚。这大和尚是不是练过什么采阴补阳,驻颜有术的神秘手段。
随后饶有兴趣地问道:“小,大和尚,你在哪间宝刹修行啊?咋就长得这么妖孽呢?”
正太大和尚据实回答道:“小僧来自东都洛阳的净土寺。不过去年来到灵州,就在前边儿不远的大佛寺挂单参研佛?研佛法,算算一年有余啦。”
大和尚后面一句话立马把郭业吓到了,怎么会那么巧?
这大和尚竟然是大佛寺的挂单和尚。
所谓的挂单,就是从其他寺庙到另外一个寺庙暂时寄宿,名为参研佛法,实际上多为混吃混喝。
不过郭业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大佛寺不是被突厥人控制住,所有僧众都被囚禁劫持了吗?
这大和尚是怎么出来的?
难道他侥幸躲过一劫?
就在郭业怔怔失神之机,大和尚弱弱地叫道:“施、施主,小僧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儿啊?”
听着语气,再看他那表情,尴尬至极。
郭业点头应允。
大和尚见状陡然大喜,从僧袍中掏出几块碎银塞到郭业的手中,恳请道:“施主,麻烦您进这个青楼中,替小僧叫几个歌妓粉头出,出来,随小僧走一趟呗。”
我草~~~
郭业用小拇指在耳中使劲掏了几遍,生怕自己听错了对方的话。
然后一脸怪异地叫道:“我靠,大和尚,你没喝多吧?你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大和尚再次扭扭捏捏,极为腼腆地将刚才这番话重复了一遍。
郭业第二次听完,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奶奶的,一个大和尚,竟然叫自己堂堂一个六品小都护,武勋骁骑尉,替他召妓??
你当哥们是拉皮条的?
郭业本想破口大骂来着,不过他注意到这大和尚的言语和神情,绝对是一个小初哥,而且看对方的面相干净,眉宇不曾有淫秽猥琐之色。
每每自己奚落打趣对方,他都会羞红着脸颊,臊得慌。
按理说,大和尚应该是个谨慎清规戒律的比丘才是啊。
怎么会有这么反常的举动呢?
先是在妓院门口徘徊,又是左手鸡右手鸭,最后还石破天惊地让自己替他召妓。
最关键的是,这大和尚竟然还是大佛寺的挂单和尚。
现在的大佛寺可是被突厥贼酋的两千残兵暗中控制在手中,封了山门,不可能还能让大和尚自由出入的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其中必有隐情?
当机立断,他硬拉着大和尚离开妓院门口这个显眼之地,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沉声问道:“大和尚,你一个苦修沙弥竟然让我去给你从青楼中找歌妓粉头,这不合常理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唰~~
大和尚脸色陡然巨变,连连摇头,惊骇地叫道:“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小僧不能说,施主莫要问!”
郭业见状,心中更是叹道,果真如此!
随即亮明了身份,说道:“大和尚莫要慌乱,本官乃是朝廷命官,西川小都护郭业是也。大佛寺之事,灵州刺史府已然察觉,你赶紧跟本官从实说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大和尚哪里知道西川小都护是什么官,但是一听郭业自称朝廷中人,又听灵州刺史府知道了大佛寺的情况,焉能不信郭业之话?
眼前的郭业,仿佛就是他的主心骨一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拽住郭业的胳膊。
霎时,一脸委屈欲欲要哭诉一般,对着郭业急道:“施,施主,郭大人,还望赶紧救救大佛寺吧,佛门宝刹被歹人强贼所占,佛祖定会怪罪我等啊……”
言罢,竟然毫无心防地向郭业说着大佛寺里头发生的事情。
娓娓叙来,大概与郭业所猜差不多,大佛寺的确被突厥狗鸠占鹊巢,一千僧众也被突厥人囚禁在了各个房间中,无法踏出房门一步。
郭业也终于知道这大和尚为何能够自由出入寺庙山门了。
还得多亏了他这幅小正太的面孔。
原来是突厥贼酋颉利可汗整日呆在寺庙中,无酒可喝无肉可食,特别是连个女人都没得摸。
这哪里是一国大王过得日子?
于是他将这个面相最软弱最正太的和尚揪了出来,让他天天出来买酒买肉,如果他敢在外头泄漏消息,绝对让大佛寺一千多口僧人全部陪葬。
以此来要挟大和尚,让他就范。
今天这趟出寺更过分,竟然让大和尚来妓院给他召妓。不用猜,这些歌妓只要进了大佛寺,肯定就是出不来了。
最后,大和尚已是泪流双颊地哭泣道:“刚才不是小僧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啊。就怕一说出去,那些歹人会害了大佛寺一千僧人的性命。还,还望郭大人莫要怪罪小僧。”
小正太大和尚哭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肝肠寸断,听得郭业心里一阵揪得慌。
只得安抚他道:“不哭不哭,大佛寺乃是庄严佛门之地,朝廷与官府怎么可能任由他人亵渎?放心,我们定会将大佛寺一干僧众解救出来。”
大和尚擦拭着眼泪儿,哽咽道:“呜呜,怎么救?”
郭业心里也是犯难,怎么救?你问我,我现在问谁去?
这事儿还得重长计议不是?
不过现在大和尚能够自由出入山门,这倒是个契机。
随即问道:“大和尚,你明天还能出来不?”
“能,那贼酋每天都要喝灵州西城的烧刀子,勒令小僧天天替他出来买酒,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郭业心中约莫了一个模糊的计划,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随即对大和尚吩咐道:“这样,今天天色有点晚了,诸事都不赶趟。明天正午时分,你想办法出来一趟,对,你就说出来替贼酋召妓,你今天无功而返,他明天肯定能让你出来。到时候,我们再商议计划行事。”
听着郭业如此说,心里没了主意的大和尚哪里还会反对,连连点头称是。
然后冲郭业双手合什,道了一声告辞,拎着鸡鸭朝着西郊的大佛寺方向赶回。
郭业见着对方转身离去,突然想起自己整天大和尚大和尚的叫着不对劲儿,立马冲他背影喊道:
“大和尚,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法号哩!”
噌~~
大和尚驻足脚步,转身给了郭业一个灿烂而又俊俏的笑容,萌萌的正太脸上闪烁着雀跃劲儿,朗声回道:
“回郭大人的话,小僧…法号…玄…奘!!!”
“啥?啥玩意?唐长老??”
砰!
郭业听罢连问两声,言语惊骇,心中慌乱成麻团儿,脚步不经意的打滑了下,身子重心不稳,向后仰翻倒地——
摔了个四脚朝天!
第二百九十八章 应对之策
“唐长老有木有?”
“御弟哥哥有木有?”
“大师兄,二师兄,沙师弟,有木有??”
“俺滴个天啊,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郭业被赵九丑从地上搀扶而起,望着那个自称玄奘的大和尚徐徐选去,歇斯底里咆哮惊叫着。
赵九丑不知道郭业为何听到那个大和尚自报法号之后,会如此的失态,不就一个和尚嘛,充其量也就长得俊俏一些的和尚嘛,至于这么大惊失措吗?
他不是郭业,安知郭业心中那个震骇啊!
郭业发泄了一通之后,稍稍缓和镇定了下来,嘴中虽然没有再继续大放赵九丑听不懂的厥词,但是那幽怨的眼神却是一直落在步行远去的玄奘身上。
直至玄奘的身影消逝,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的变动,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心中不断地惊叹道,奶奶的,老子竟然遇见唐僧唐玄奘了,看对方现在混得不怎么风光,显然还没有前往西天取经,还没有名扬天下,还靠着挂单其他寺院,混吃混喝。
这唐玄奘了不起啊!
无论是神话演义,野史评说,还是史书记载,这唐玄奘都是一个传说啊。
郭业前世遍阅野史杂谈无数,对于唐玄奘这个闻名古今中外的传奇人物记忆犹新。
这厮不仅是个佛门高僧,佛家法相宗的创始人,更是一个旅游家,翻译家,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大唐西域,就冲他天竺取经的壮举,向天竺域外之地宣扬大唐文化的功绩,绝对当得起大唐民间外交家的美称。
即便封他一个大唐文化的传播使者,那也不过份。
这大和尚一生波澜壮阔,不仅佛门地位震古烁今,而且政治地位也是极为尊崇。
太宗李世民到底有没有认他做了干弟弟,这个无可考究。但是,玄奘和尚在李二陛下的心里,在李氏皇族的心中,绝对是份量不轻。
神话演义中,李二陛下十送御弟出长安,路上唐僧收服三个徒弟骑着白龙马,前往西天取经。
而史书所记,贞观初年,玄奘和尚将会背上行囊,踏上征程,偷渡出境前往西方天竺取经而去。
如今掰指算来,玄奘西天之行,应该不远矣。
也许,这大和尚来大佛寺并非挂单混吃混喝那么简单,难道是想在灵州休整一番,然后出灵州,偷渡到吐谷浑,高昌国,然后一路向西?
郭业琢磨了许久,心中想道,如果真是这样,看来大佛寺颉利可汗之事解决了,哥们得好好帮衬一把这大和尚,结上一番善缘,将来终究不会亏。
成!就这么干了。
想罢之后,发现赵九丑满脸都挂着问号,显然很不解自己刚才的冒失与分寸大乱。
郭业本想解释,但还是没有跟赵九?赵九丑释疑,嗨,这事儿,小哥跟你解释的清吗?
头疼!
随即装作若无其事般挥挥手,说道:“回吧,大佛寺之事,我心中多少有了一些底儿。明天再过来与玄奘和尚碰个头吧。”
赵九丑没有多嘴追问,默默地跟在郭业身后,朝着驿馆方向徐徐返回。
...
...
第二日,还是黄昏时分,还是昨日与玄奘偶遇的老地方——妓院附近的那处偏僻角落。
郭业再次见到了玄奘和尚,不过今天大和尚精神头明显不错,萌翻人的正太脸上挂着期翼。
见到玄奘和尚后,郭业将其领到了旁边一家茶肆,寻了间雅间儿。
不一会儿,赵九丑也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苏定方。
苏定方初见玄奘和尚,也被他那俊俏得一塌糊涂的脸给震住了。
奶奶的,你一个大和尚,长得这么漂亮作甚?
几人聚齐之后,玄奘和尚双手合什冲着诸人唱了一声佛号,致谢道:“小僧在此多谢诸位大人的帮助,还望诸位大人给予援手,救救我大佛寺一千佛门弟子。”
赵九丑记得昨日郭业说过,心中已经有了底儿,那自然是有了办法。
随即不吭声说话,将目光转向郭业身上。
苏定方也寻思郭业将他召来,想必是有了应对之策,继而宽慰说道:“大和尚莫要急,佛门弟子也是咱们大唐子民,我等理当营救。”
旋即赶忙催促郭业道:“郭小子,你心中八成有了招儿,赶紧说说吧?”
郭业莞尔一笑,指了指玄奘,说道:“办法是有,不过此事还得寄希望于玄奘和尚身上。”
“小僧?”
玄奘一脸不解,闪烁着萌萌可爱的大眼睛。
郭业点头道:“正是,这些人中,除了你能够自由出入大佛寺山门,所以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
“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几个意思啊?”
苏定方又在催促。
郭业笑着说道:“我的办法很简单,却很务实,就一句话,擒贼先擒王。只要控制住了颉利可汗,逼他手下两千突厥兵就范,这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吗?”
言罢,众人都明白了过来,这是要悄悄将颉利可汗制服,然后让那些突厥兵放弃抵抗,投降罢手啊。
这方法几人都表示可行,但是操作起来,委实太难。
玄奘脸色犯难地说道:“郭大人,小僧是可以自由出入山门,也能在那个贼酋身边走动。但是小僧只会吃斋念佛渡人向善,却是不通武艺,想要将颉利可汗制服谈何容易啊?再者说了,颉利可汗身边时常有扈从保护,小僧,小僧……”
说着说着,大和尚双手再次合什,撅嘴欲哭,那个可怜样,谁见了都心疼。
郭业摇头笑道:“这事儿自然不需你动手,颉利可汗不是命你在外头找几个歌妓回大佛寺,供其享乐吗?嘿嘿……”
玄奘和尚还未明白透,旁边的苏定方顿时大醒,附和道:“哈哈,老子懂了。你小子是想找人乔装打扮成歌妓,然后近身贼酋之时,突然出手将其制服?”
郭业竖起拇指赞道:“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苏定方先是赞允,但是很快又犯难了,问道:“这,咱们哪里去寻身手武艺俱佳的小娘子,来乔装成歌妓啊?”
郭业遥指苏定方,大声说道:“你啊,你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吗?”
言罢,又指了指一言不发的赵九丑,说道:“还有你,长得这般秀气,假扮成歌妓,绝对是伪娘中的伪娘。”
啥?
两个大男人去假扮歌妓?他们听不懂郭业嘴中伪娘是何意,但是多少猜出来大概其意思。
赵九丑没说过,既然郭业都发话了,大事当前小小委屈也不是不可以忍受,默默地表示同意。
但是苏定方急眼了,让他一个堂堂七八九尺的大好男儿,去假扮女人,这不是扯淡吗?
大丈夫宁死也不遭这份罪,将来传扬出去,他苏定方还想不想在军中混了?
随即破口大骂郭业的馊主意,喝道:“放屁,老子身形巨大,你见过长得如此身高的小娘子?”
呃……
郭业经他提醒,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先不说苏定方这长相太粗犷了,就说这两米多的身高,谁家娘子长成这样?
那一进寺庙山门,还没见到颉利可汗,就提前露了馅。
擦,这事儿还是没有考虑周详。
于是他面有难色地说道:“那咋办?如果单单九丑兄弟一个人混进去,势单力薄,不一定能够成事啊?”
说到这儿,伸爪挠了挠后脑勺,颇为纠结地叹道:“奶奶的,时间紧迫,上哪儿再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呢?”
很快,
他发现自己说完话后,苏定方和赵九丑没有回应,随即抬头看向两人。
奶奶的,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打量自己浑身上下。
就连老实巴交动不动就羞赧地玄奘大和尚,都盯着自己的面颊,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佛祖保佑,天可怜见。”
顿时,郭业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危险味道。
陡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冲着三人怪叫道:
“我草,你们不会在打老子的主意吧?”
这个时候,他心中生出了怨念滔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懊恼。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两个大骚货
【第四更,完事。】
夜色初下,过了许久,苏定方从茶肆中先行走了出来,独自一人朝着驿馆方向,寻顺公公与灵州刺史张宝相而去。
不过出来茶肆的苏定方不同往常,先是捂住嘴巴忍住笑意,待得跑出好远之后,才哈哈一阵大笑。
笑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站在街上双手扶住膝盖,爆笑如雷,直不起腰身来。
这番举动,惹得来往路人阵阵侧目。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玄奘和尚从茶肆中走出,灰褐僧袍加身,双手合什颇为宝相庄严。
但是前脚跟稍稍踏出茶肆门口,便忍俊不禁地偷偷窃笑起来。
不过还没笑出声儿来,后头便传来一阵冷哼,冰凉刺骨的言语霎时钻入他的耳中:“再笑,信不信赵某一刀结果了你这掉毛秃驴?”
“擦,赵九丑,别尼玛吓唬大和尚,到时候小僧怕怕,进了大佛寺可就露怯。”
显然,玄奘后头两人正是郭业和赵九丑。
两人一出来茶肆,往人前这么一现,难怪苏定方会笑得如此荒诞,难怪玄奘这个小清新正太会窃窃偷笑。
敢情问题就出在两人现在这身儿打扮上。
两人这时穿得花花绿绿,肩上围着雪白狐裘,一水儿的绸缎袄子,脸抹胭脂,唇染红脂,当真是绛紫嘴唇一点红。
再见头上梳着云鬓,横插琳琅玉坠与步摇,走起路来风中摇曳叮当作响,两人手中各自捏着锦帕秀绢,当真是别样风情,妩媚至极。
用苏定方的话讲,你俩就是两头大骚货。
郭业低着脑袋,催了句:“别磨叽了,赶紧出发。”
赵九丑自然不再吭声,低着脑袋看着路,这身儿打扮,饶是他再淡定,也没脸见人。
玄奘和尚闻言不由喃喃念叨:“罪过罪过,小僧着相了,两位,小僧前边儿带路,劳烦二位紧随其后……”
随即,玄奘双手合什,心中不断念诵清心咒好让自己静心敛气,算是壮胆,朝着城郊大佛寺方向走去。
郭业和赵九丑紧低着脑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紧跟其后。
路上,
一个大和尚,后面跟着两人风姿绰约妩媚动人的小娘子,赚足了路人异样的眼球。
每每有泼皮混子吹着口哨,口出污秽之言辱及之,玄奘都是口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僧两歌妓,款款同行一路,成了夜间灵州城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
...
行道足足近一个时辰,总算临近大佛寺。
玄奘依然故我的前头带路,后头郭业与赵九丑学着女人家走路,可是遭尽了老罪。
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大佛寺,近在眼前。
越是接近山门,三人的心思?心思越是忐忑,郭业发现赵九丑有几分不对劲,轻声喝骂道:“九丑,你丫注意点,小心的步子。谁家姑娘粉头走路跟个猛汉似的,大步大步向前跨的?”
赵九丑闻言猛然收紧步子,心虚道:“奶奶的,平生干过山贼,干过水匪,还是头一遭当这妓院小婊子,忒不自在了。没你有经验啊。”
郭业也是一阵无奈,奶奶的,你当婊子才有经验哩。
随即轻声劝道:“坚持,忍忍就过去了……”
“两位大,错了,两位女施主,请稍待,小僧这就去敲山门,一会儿你们莫要吱声,就跟在我后头。”
玄奘打断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原来已经到了山门前。
大和尚上前敲了几下寺庙大门的铜环,郭业听着好像是一长两短,应该是突厥人给他的暗号。
随后里头传来一声问话,玄奘报出了身份,山门才缓缓打了开来。
郭业和赵九丑低着脑袋,佯装矜持害羞,跟在玄奘的后面进了山门。
那开门的突厥人长得獐头鼠目,一看玄奘领着两个姑娘进来寺庙中,不由哈哈大笑赞道:“哟,大和尚干得不赖,真给我家可汗找来侍寝的姑娘了哈。大爷瞧瞧,这脸盘子长得如何?”
我草,要坏菜!
别看两人涂脂抹粉的,如果仔细凑近来看,还是能看出端倪。
赵九丑突然将手放进了怀里,显然是要掏出短刀要将这突厥人结果掉。
郭业也准备蓄势待发,准备直接掐断这突厥人的喉咙,一击毙命,不让他叫出声儿引来其他突厥人。
突然,
玄奘集中生智,挡在了郭业和赵九丑的跟前,将要近上前来的突厥人挡住,威胁道:“这位突厥勇士,这两位姑娘是小僧请来侍奉你们可汗的,你现在染指的话,不怕你们可汗怪罪于你吗?”
这话一出,果然奏效,那突厥人的咸猪手立马停在了半空,讪讪笑了几声,挥挥手,示意他们几个人往里头进去吧。
呼~~
郭业和赵九丑粗粗松掉一口气,虚惊一场,奶奶的,能不出手最好不要出手,否则惊动他人就前功尽弃了。
玄奘双手合什冲那突厥人鞠了一躬,然后领着郭业和赵九丑继续往里走去。
刚转身走出两步,赵九丑突然“啊”的惊叫一声。
只见刚才那个开门的突厥人正示威地摇着右爪,一个劲儿地放在鼻子那儿嗅着,一脸猥琐地赞道:“好有弹性的屁股,中原女子真他娘的香啊!”
赵九丑屁股被突厥人调戏着抓了一把,顿时心中大怒,你妈逼啊,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当作女人摸屁股。
耻辱,莫大的耻辱啊!
当即又将手探入怀中,准备掏出短刀弄死那个突厥人。
郭业见状忍住心中的笑意,将其手捂住,提醒道:“别冲动,小不忍乱大谋,忍忍就好,忍忍就过去了。”
然后硬拉着赵九丑,继续低着脑袋,跟着玄奘和尚向寺庙里头的大雄宝殿走去,因为颉利可汗就住在那儿。
赵九丑忍下心火,与郭业一道朝大雄宝殿方向走去,忿忿不平地冲郭业嘟囔着:“老子一定要剁了他的狗爪。什么叫忍忍就好?敢情被摸的不是你。”
郭业现在是想笑不敢笑,他娘的,乐死老子了。光这事儿,就能埋汰赵九丑一年半载的。
一路向里走去,玄奘默默地走在前头,不时跟郭业介绍着大佛寺里头的情况。
“颉利可汗就住在大雄宝殿后头的主持方丈房中。”
“大佛寺一共分东西两院,两边大小院落连绵不绝。”
“一千佛门弟子就被扣押在东院的几座院子中,由一千突厥兵负责看守。”
“还有一千突厥兵就散落在西院的院落群中,在那儿喝酒吃肉,佛家庄严宝地,竟毁于斯。”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
...
一路细说情形,一路前行,入了大雄宝殿,玄奘和尚习惯性地朝着正中央的佛祖像跪下,跪在蒲团之上虔诚地三拜九叩,嘴中嘀咕了两句郭业听不懂的梵文。
而后才领着郭业与赵九丑绕过大殿,去了颉利可汗霸占的那间房子。
穿过几条回廊,总算到了那间房子口外,门口正有两个披甲带刀的突厥侍卫把守。
郭业心道,颉利可汗应在里头。
于是深呼吸一口气,站在玄奘后面继续装沉默装害羞。
那两名突厥侍卫见玄奘和尚领来两个大姑娘,不由显出满脸猥琐下流,叽里咕噜用突厥语对了两句话,听着八成也不是什么好词儿。
好像外头的动静被屋里的颉利可汗听见了,一声暴喝陡然传出,喊道:
“吵什么吵?可是玄奘小秃驴回来了?”
玄奘语音有些害怕的颤抖,不过还是恭敬地回道:“回可汗,正是小僧!”
“本汗要的女人呢?”
颐指气使,威严下令,浑然天成。
玄奘回道:“幸不辱命,小僧带回两个女子,就在门外候着。”
“哦?哇哈哈哈,好啊,李世民这小儿打得本汗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本汗就先祸害祸害他的大唐子民,你让那两个女人进来吧!”
“小僧遵命!”
然后冲郭业和赵九丑挥挥手,示意二人进去,不过挥手间,手心的汗却是涔涔而出。
突然,那两名突厥侍卫伸手拦截,喝道:“等下,搜身!”
唰~~
郭业和赵九丑的脸色骤变,搜身,你妈的,两人身上不仅各带短刀匕首,关键是两人身上都没有女人的料啊,一搜准露馅。
玄奘一时间也是没了应对之法,双手紧握,连他都准备只要突厥侍卫发现端倪,立马扑上前去撕咬扑打。
这关键时候,出了差错,就是一千僧众来陪葬,他焉能不怕?
郭业和赵九丑纷纷将手放在胸口,只要突厥侍卫警觉,立马动手。
谁知——
里头传来一声厉喝:“搜什么身?区区两个中原女子,本汗还要惧怕?岂不是让李世民那小儿耻笑?本汗今晚就要在床榻之上,征服这两个中原女子,哈,哈哈,哇哈哈……”
嘘~~~
玄奘擦着手心,郭业和赵九丑缓缓将胸前的右手放下,虚惊一场。
而后两人各自瞥了一眼对方,彼此眼中之意皆以通晓,这是他俩定好的信号。
入房之后,准备动手,第一时间,将颉利可汗制服,逼迫大佛寺中所有突厥兵就范。
吱呀~~
突厥侍卫一人一边,推开了房门,冲着低着脑袋的郭业二人,用汉语喝道:
“可汗相召,别磨蹭,赶紧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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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制服贼酋
砰!
门外两名突厥侍卫再次将房门关起。
郭业和赵九丑一入房中,弥漫在封闭房间内的呛人酒味儿直扑鼻中。
酒味中夹杂着浓浓的羊膻味,还有酸腐的呕吐之味儿。
郭业下意识地用手心捂住鼻子,心中一阵唾骂,奶球,敢情这颉利可汗邋遢成这个鸟样,吃喝拉撒都在屋里解决不成?
蛮夷始终就是蛮夷,还堂堂突厥可汗呢,个人卫生不过关,负分,滚粗。
随后余光瞥向房中床榻方向,果然,一个身着织锦镶边棕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侧卧在床榻之上。
长袍乃是少数民族样式,用料极为华贵,袍身上下用金线绣着一头翱翔巨鹰,无时不彰显此人的显贵身份。
再看其腰间所佩带的弯刀,无论是刀鞘还是刀柄,处处镶着蓝汪汪的宝石,绝对的造价不菲。
显然,这人必是东突厥的可汗——颉利可汗。
不过,甭管他穿得怎么富贵,也无法掩饰他蓬头垢面下的萎靡,糜糜不振的身板。
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落魄的王族。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在郭业和赵九丑的心中,颉利可汗已经被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喂!!!”
颉利可汗继续侧卧在床榻未转头,却发出一声喝令道:“汉人女子,给本汗滚过来,今晚本汗要宠幸你们,这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快,自己脱光衣服,清洁溜溜光着屁股滚到本汗这边来,哈哈……”
晕!
郭业听着对方这死到临头的装逼话,不由一阵鄙夷,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还敢要老子们给你侍寝。
还突厥可汗呢,你长没长心啊?让老子们给你侍寝,你这不是耗子请猫做三陪,活腻味了吗?
随即用胳膊肘拱了拱身边的赵九丑,努努嘴示意他过去。
赵九丑理解错误,吓得连汗都出来了,捂住胸口压低着嗓子啐道:“你他娘的别太过分,之前你可是说过,最多假扮女子,并未说要献身来着。”
我晕,想什么呢?
郭业连连翻了一阵白眼,这个时候的赵九丑在他心中,智商绝对降到零。
床榻边的颉利可汗早已等得不耐烦,再次喝骂道:“磨磨蹭蹭做什么?速度滚过来,服侍本汗。”
说话间,徐徐转过身子来,即将把面颊转过来,对准郭业二人。
郭业见状闻之,要坏菜,提前动手!
随即啐了一口赵九丑,责骂道:“磨叽什么,抄家伙,速速制住这狗日的。”
唰~~
右脚一抬,拔出早已藏在靴中的匕首,冲上前去。
噌~~
赵九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短刀,猛扑向床榻。
砰砰砰!
两人一前一后,将稍稍转身还未反应过来的颉利可汗?可汗压在了身下,叠罗汉般严严实实。
颉利可汗受惊,刚要张狂大叫,突然脖颈喉管处凉意窦生,一把冒着幽光的匕首显然贴在自己的喉管皮肤之上。
他相信,匕首再进一分,肯定会被割断喉管。
郭业握紧匕首,看着颉利可汗那张仓惶的脸,哟呵,长得还挺有熟男味儿的。
小麦色的皮肤,国字大脸,一脸的络腮胡子,撮撮虬须扎成小辫,还挺时髦。
看着对方的眼睛缓过神儿来,双眼透着暴怒与惊惶,郭业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颉利可汗,对不住了,今晚姑娘是没有,汉子倒是有两枚!怎么着?还想哥们给你侍寝不?”
郭业制住颉利可汗的上半身,赵九丑挪移身体,制住了颉利可汗的下半身,手中短刀正好抵在对方的裤裆之外,只要手中稍稍一发力,手起刀落——
肯定是一幕活阉突厥可汗的人间惨剧。
听着郭业这般讲话,赵九丑一阵恶心,呸道:“让老子给他侍寝?成啊,我先骟了这驴日的……”
妹的,重口味!
颉利可汗现在已然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现在怒火滔滔,玄奘和尚,你敢欺骗本汗?你个心肠歹毒的出家人,你个死秃驴。
心中咒骂一顿之后,他知道自己目前被两人所制,两处要害都在对方的掌控中,无从反抗,也不敢冲门口侍卫求救,否则小命肯定不保。
于是,冲着郭业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低着嗓子问道:“你,你们是何人?”
郭业回道:“朝廷的人!”
完!
颉利可汗心如死灰,本以为会是求财或者求色的劫匪山贼,现在倒好,竟然是朝廷的人。
显然,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难道李世民已经知道我窜逃入灵州了?
想着想着,颉利可汗顿时万念俱灰,本以为可以在灵州暂时休养一段时日,没想到还是李世民这小儿给发现了踪迹。
唉,万年道行一朝毁!
看来投奔高昌国,欲图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夺回北疆突厥领土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郭业看着颉利可汗这死了老娘,夭了娃子的苦逼样,看得出来对方的心里防线溃败如潮。
心中对胁迫他出寺庙,逼突厥兵投降就范的期望越发的大了些许。
接下来,就是要抓紧时间,和颉利可汗谈判,让他乖乖配合自己,解救寺庙中的一千僧众。
因为房中长时间没有嬉闹调戏,淫声浪语的动静,郭业怕引起门口突厥侍卫的注意。
当即对赵九丑出馊主意道:“九丑,一会儿我和颉利贼酋谈话,你从旁学淫娃荡妇叫上一番床,怎么淫荡怎么叫,好让门口的突厥侍卫不起疑心。成不?”
“不成!去你奶奶的,姓郭的,不带这么坑爹的!”
赵九丑怒目而视,尽量压低着嗓子一阵破口大骂,郭业平日骂人的词儿,他用得那叫一个顺溜。
郭业一脸严肃地轻声劝道:“大局为重,忍忍就好……”
忍,忍你妹啊!
赵九丑恨不得现在就将短刀挪到郭业的裤裆处,这小子接连坑了自己好几次,真是误交损友。
怒归怒,赵九丑还是被郭业的大局为重给说动了,脸上明显有些松动。
真是敢怒不敢言,还得忍气吞声去干这恶心事儿。能有什么招儿?谁让自己是他的心腹手下呢。
不过他还是面有难色地纠结道:“这淫娃荡妇咋叫床?老子也不会啊。这方面你有经验,要不你来?”
呃……
郭业听罢,心道你不会,老子哪里会?什么叫我有经验?这混账是睚眦必报啊。
随后他想了一番,支招儿道:“这样,你就用手捏着喉咙,尖着声儿地叫,至于咋叫,你学公鸡打鸣或者夜猫叫春,都成。反正骚一点,浪一点。”
“知道了,我试试!”
“嗯……咳咳……嗷……”
赵九丑收起短刀入怀,用手捏住喉咙,轻轻咳嗽两声,试着呻吟两声儿。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搞定赵九丑,郭业这次望向目标人物,听着两人对话如天方夜谭般表情怪异地颉利可汗说道:
“颉利可汗,你这次是再劫难……”
“啊…嗯…啊啊…嗷~~~”
话未说完,愣是被赵九丑的叫床声给打断了,奶奶的,吓得郭业顿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太渗人了。
不过倒像那么回事儿。
继而心中暗暗窃笑,老赵还是蛮有声优天赋的嘛,听着虽然让老子肝颤,但还是挺销魂滴。
果然,门外传来一阵低声细语的淫笑之声,显然是门口两个侍卫所发。
他们整日护卫颉利可汗,对他们可汗这种淫秽事儿,早已见怪不怪。
赵九丑继续在骚包地浪叫着……
郭业强忍笑意和恶心,对着颉利可汗说道:“只要你乖乖配合本官,让你的死全部放下兵器放弃抵抗,嘿嘿,本官保证饶你不死。”
“哼——李世民那小儿恨我入骨,本汗入了长安照样是一死,早死晚死有何区别?本汗宁愿玉石俱焚,你趁早死了这个心思吧。”
颉利可汗倒是倔的很。
不过郭业听出了对方话中隐藏的惊惶,看来这老贼酋也是怕死,怕李二陛下将他千刀万剐。
随即继续劝道:“我大唐皇帝,胸怀四海,宽宏大量。本官敢保证,入了长安,陛下肯定会对你宽大处理,甚至既往不咎,厚待于你。”
“嗤……信口雌黄!”
颉利可汗再次言语还击,眼神中充满不屑地哼道:
“你又算什么人?本汗凭什么信你?凭什么信李世民那小儿?”
奶奶的,郭业一阵捉急,颉利这孙子,真是抗拒到底啊!
第三百零一章 劝降
真的仅仅是顽抗到底吗?
郭业敢肯定,颉利可汗此人并非冥顽不灵之人。
如果对方的骨头真有那么硬,真有那么血性,真有那么带种,那么,这厮早就在北疆战场殉节而死了,哪里还会东躲西藏,窜逃灵州了。
那么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这厮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深知,只要上了谈判桌,就没有什么成与不成,无非是好处与筹码够与不够的问题了。
看来颉利可汗无法相信自己的单单几句话,而放弃顽抗,与自己乖乖配合啊。
也是,不掏点干货出来,谁也不是傻子。
随即,郭业突然语出惊人地说道:“本官是何人?切,说出来吓死你。你信不过本官,难道还信不过我大唐东宫太子的允诺吗?”
呃?
东宫太子四个字猛地一抛,神情颇为激动的颉利可汗立马镇定了下来,。
一副诧异地眼神望着郭业的双眸,妄图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闪烁和诡诈出来。
可惜事与愿违,郭业这小子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的。
他仅仅心里默念了一声儿,承乾太子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暂时借你虎皮一用,也不枉为哥们大老远为你从西川跑长安来了。
颉利可汗沉静下来之后,冷声问道:“你说你是大唐东宫太子的人?李承乾这黄毛小儿答应不会动本汗一根汗毛?”
听得出来,话中尽管透着嘴硬若斯,但多少已经有些松动了。
郭业心中窃喜一下,到底是太子的招牌好用啊,名人效应,太子的信用额度就是高啊。
他故作傲娇地淡然一笑,没有点头称是,也没有摇头否认。
既不想给颉利可汗落下口实,又能让对方产生错觉,认为自己就是太子方面的人。
果然,人都是贱骨头,特别是溺入旋窝中做垂死挣扎的颉利可汗。郭业越是这么故作神秘,他越是趋于相信。
但是这终归是关系到颉利将来的命运,他还是没有全身心投入地相信。
继续质疑道:“哼,李承乾那黄毛小儿允诺又如何?他一个国储,焉能左右得了李世民的抉择?呵呵,少诓骗本汗了,本汗不吃这套!”
我草,你他奶奶的。
最后关头,颉利可汗还是多疑,郭业心里一阵儿捉急。
看来还要从李二陛下方面着手,给丫吃定心丸啊。
随即略微搜寻了下史书上关于颉利可汗的记载。
历史上,这倒霉可汗在灵州被张宝相活捉押往长安之后,的确没有遭到李二陛下的毒手。
相反,这个亡国可汗还受到李世民的礼遇。
被绑入长安后,李世民不仅没有百般刁难加以谋害于他,还赐他良田百倾,封了他一个光拿俸禄不干事儿的右卫大将军虚衔?虚衔。
李二陛下唯一的条件就是令其终生不得出长安半步,算是变相的软禁。
尽管是软禁,但对他这个大唐宿敌也算是至仁至信,厚待有加了。
哪怕是颉利可汗病逝长安之后,李二陛下还追赠他为归义王,并勒令礼部以突厥习俗之礼厚葬之。
这份待遇,在历朝历代成者王侯败者寇的逐鹿中,可谓之礼遇有加。
所以,郭业这才敢打包票,颉利可汗入了长安,人身方面绝对能够得以保障。
可关键是郭业知道将来事儿,人家颉利可汗哪里会知道?
能够预知未来这种荒诞话,郭业也无从下口啊。
看来,得想个由头好好说道说道……
颉利可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郭业,似怀疑,又似期翼。
赵九丑则继续捏着嗓子淫声浪语地学床叫,乐此不彼,叫的那个销魂妩媚劲儿,甭提有多投入了。
隔了半晌,郭业张嘴干笑两声,嘴角处划起的弧度略显自信,显然哥们已经心中又有招儿了。
果然,郭业一声笑罢,将颉利可汗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陡然问道:“颉利可汗,你可听过我们汉人有个典故,叫做千金买马骨。”
颉利虽为东突厥可汗,但好歹也是一国之王,汉人的经史子集多少有些涉猎。
至于千金买马骨的典故,他自然听过,而且作为一国之王,对于千金买马骨这种谋略型的典故,他耳熟能详。
这则典故告诉所有上位者一个关于招贤纳才,树立自己高大形象的政治手段伎俩,作为东突厥可汗,他怎能不懂?
自然而然,对于郭业的问题,他点头表示肯定。
但是,这跟他绑入长安,李世民小儿不会杀自己有何关系?
郭业发现了他脸上的急色,淡淡笑道:“不急不急,听哥们给你慢慢说来。”
随后缓缓将贴在颉利可汗脖颈喉管处的匕首拿开,好让对方不再压抑紧迫,徐徐说道:“我大唐当今陛下胸怀四海,素有大志。你觉得以他天可汗之名,以他高远的志向和能力,会将大唐版图仅仅止步在东突厥处吗?”
这话颉利可汗尽管听得刺耳,但还是认同了郭业的说法。
“东突厥与我大唐乃是宿敌,如果吾皇在擒获你之后,却能够网开一面,既往不咎。甚至许以官爵与良田,你觉得其他诸如东突厥之小国国主会如何看待吾皇?”
“他们明知无法阻挡大唐之脚步,皆会纷纷猜想,连宿敌东突厥之主,大唐陛下都能赦免其行,赐以官爵封地以终老,岂会亏待彼等?”
“你,颉利可汗,便是吾皇千金所买之——马骨!”
...
...
这就是千金买马骨!
颉利可汗脸色越发松动,但还是执拗地问了一句:“李世民野心勃勃,心狠手辣,连亲兄弟都敢屠戮殆尽,本汗凭什么相信他?”
闻言,郭业差点破口大骂,妈的,真是死扛到底啊!老子废了这么多口水,就换了你这句二百五的话?
当即没好脸色地哼道:“不凭什么,就凭他乃百族尊奉的天可汗,乃我泱泱大唐之九五至尊!”
言下之意,李二陛下就是亿万富翁,你丫就是个臭要饭的穷光蛋,他怎会因为几毛钱的缘故失信于你?
这话虽是豪言壮语,但听在颉利可汗耳中却是颇有嘲讽的味道,在这个小小的唐朝官吏眼中,貌似自己这个一国可汗很是掉价不值钱。
一时间,他陷入了踌躇,
降,还是不降?
...
...
“啪啪啪!”
“可汗,可汗,大事不好,唐军将大佛寺给围住了!”
“可汗,咱们被唐军包围了,怎么办?请您下令!!”
一阵慌乱的拍门声将屋中三人惊醒,显然是门口的突厥侍卫的惶惶大叫。
赵九丑立刻停止浪叫,将短刀拔出顶在颉利可汗的裤裆处。
郭业则是将匕首重新贴回颉利可汗的脖颈,心中大骂,苏定方这狗日的,老子还没发信号,你咋就率兵围剿了呢?
你丫如此轻举妄动,就不怕老子和赵九丑在里头出啥事儿啊?
骂归骂,他还是将注意力放在颉利可汗身上,将手中匕首向前一推,贴在对方喉管肉处,沁出一丝血槽。
旋即阴恻恻地威胁道:“颉利可汗,我这人不经吓,下手从来都是没轻没重,可管不住自己的手哟!”
最后,他左手指了指门口处,冲颉利可汗下了最后通牒道:
“可汗,看来你该尽快表态了。您是瓷器,我是烂瓦片,玉石俱焚这种事儿,对您来说,可是大大地划不来哩!”
第三百零二章 功成
砰砰砰!
“大汗,大汗,您没事儿吧?”
见着里头许久没有动静,门外的突厥侍卫着急了,拍门之声变成了踢门之声。
颉利可汗还是没有表态,郭业也是急眼了,低声喝骂道:
“颉利,东突厥已经亡国,难道你还想让东突厥灭种不成?”
“啊?”
郭业这句话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砸进了颉利可汗的心窝窝。
额头虚汗频出,犹豫之色立马散退,惶恐惊骇浮于脸上。
屋外,侍卫声声催问;
屋内,郭业步步进逼。
一时间,场中气氛降至最低温,紧张至极。
突然,制住其下半身的赵九丑举起手中短刀,按捺不住心头的压抑,痛骂一声:“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让当郭大人是跟你玩闹呢?”
噗嗤!
短刀举起落下,径直扎进了颉利可汗的大腿之上,鲜血唰的一下,汩汩冒出,溅了赵九丑一脸。
“啊……”
颉利可汗吃痛,惨叫哀嚎,脸上尽是痛苦狰狞。
咣当!
门外突厥侍卫闻听屋内异状,一脚踹开了房门,见着郭业两人制住颉利可汗,惊叫道:“大胆,你们是何人?”
“可汗,可汗,您没事儿吧?”
连番状况的发生,也仅仅是几个呼吸的间隔。
郭业恨恨地瞪了一眼赵九丑这个冒失的家伙,奶奶的,这孙子太沉不住气了。
不过他没有理会那两个侍卫,因为他知道颉利可汗在他手中,这些突厥兵肯定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们如何。
于是继续问着痛苦哀嚎中的颉利可汗道:“颉利,生死全在你自己的抉择之中。同样,东突厥人是否要遭灭种厄运,也在你的一念之间。”
“嘶,嘶……”
颉利单手捂住大腿刀伤处,忍住钻心剧痛,大口大口呼吸喘着气儿,突然——
伸出另外一只手冲进来那两个侍卫摇摇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呻吟了一会儿之后,艰难地说道:“去,去将寺中东西两院的勇士,召、召集起来。”
那两名侍卫闻言,惊呼:“大汗,你这是要……”
“去,快去!!!!”
颉利突然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双眼充血般通红地看着郭业,咬牙表态道:
“降,我们降了!”
表完态之后,整个人仿佛充气的娃娃被人扎破一个大洞,陡然泄尽了全身的力气,哀哀地自言自语了一声儿:“本,本汗,绝对不能做东突厥的罪人!”
嘘~~~
郭业肩膀一垮,算是松下了那股紧张劲儿,妈的,总算是成了。
待得那两名侍卫如天塌地陷般仓惶离去,通知两院突厥兵之后,他才随意找来一件僧袍,撕出一块破布,将颉利可汗大腿的?腿的伤口处包扎了起来,将其止血。
一边包扎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说可汗,你这是何苦来哉?早早答应了我,不就大家都省事儿了吗?”
颉利可汗没有回话,而是继续抽着冷风不断吃疼地呻吟着。
赵九丑见他这丑态,哼道:“还一国之君呢,丁点疼痛就如此尿性,就你这怂样,活该你亡国。贱骨头就是贱骨头,不扎你两刀捅个窟窿眼,你都不知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这混蛋!
郭业差点没被他的话给气闷过去,你丫还有脸说,不知道冲动会误了大事儿啊?
难道你不知道颉利可汗是因为亡国灭种那句话,摧毁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吗?
奶奶的,老子得好好罚你!
随即冲颉利可汗抚慰了一句:“可汗真是遭老罪了,堂堂一国之君怎能受此磨难?放心,本官不会让你受苦的。”
旋即冲赵九丑喊道:“九丑,你来背着颉利可汗出寺庙,好生给老子背着,谁让你伤了可汗?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吞。”
“啥?”
赵九丑吃惊地望着郭业,奶奶的,扮完娘们,让老子学床叫,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让我背这个贼酋出寺庙?
郭业白了他一眼,哼道:“啥啥啥?叫你干嘛就干嘛,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
趁着颉利可汗没注意,郭业悄声附在赵九丑耳边,小心翼翼道:“你将他背主,短刀别离手,如果路上有什么变故,直接一刀解决,永除后患。”
赵九丑闻罢,立马会意。走上前去,像扛猪猡一般将颉利可汗背起,短刀就放在手中,轻轻顶在颉利可汗的臀部。
只要这厮敢乱来,直接一刀捅烂他的菊花,让他尘归尘,土归土。
郭业率先出了房门,赵九丑尾随而至,背着哼哼唧唧要死不死i颉利可汗,走出了房门,绕出了大雄宝殿,来到了寺院空地。
这时,东西两院的突厥兵们纷纷涌了出来,见着可汗受制,相继扔下手中兵器,惶惶不可终日,如天崩地陷,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一般。
这时,
山门之外,苏定方的援军——灵州折冲都尉府的府兵们,如潮水般相继涌进山门,将那些放下兵器的突厥兵们层层包围,严阵以待。
自此,大佛寺之危,告捷。
扫尾工作自然是交由这些冲进来的府兵,而郭业与赵九丑,则背着颉利可汗朝着山门方向走出。
刚没走几步,苏定方适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帘内。
顺公公拎着拂尘尾随后边小跑,脸上充满洋溢之色,其身边随行一名身穿深绯圆袍,头戴双翅翼官帽的中年文官,满脸的不淡定。
此人应该就是灵州刺史张宝相。
郭业上前与三人碰了个照面,还未打招呼,顺公公已经急急出言赞誉道:
“呀呀呀,郭小都护真乃虎将也。仅凭两人之力,竟敢深入狼穴擒拿突厥贼酋,啧啧,老奴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儿。回到长安,老奴定要当面禀报陛下,将郭小都护的此番功劳好好说道说道。”
郭业不怪这阉宦如此激动,早前就答应于他,这番功劳与其共享,看来他升任内常侍之事,应该是差不离儿了。
随即报之一笑,点头道:“郭某不敢独揽大功,若非诸位同心协力,郭某怎能擒下此獠?”
言下就是跟众人剖明心迹,我郭业是不会吃独食的。
顺公公顿时乐得眯起双眼,绕道赵九丑的后面打转,自顾乐道:“老奴倒要看看,这突厥可汗到底长啥样,嘿嘿,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老奴擒下,啧啧,长脸了,真长脸了,这可是光宗耀祖之事哩。”
郭业和赵九丑,乃至苏定方闻言,纷纷皱了下眉头,麻痹,还要不要脸了?
倒是灵州刺史张宝相没有如此失态,而是冲着郭业笑道:“哈哈,本官与郭小都护今日才见上第一面,竟然就得了这份厚礼。这份情,本官承下了,他日必有厚报啊!”
郭业矜持地笑了笑,心中赞道,这位说话就是中听,难怪历史上因为机缘巧合生擒了颉利可汗,前途坦荡,一片光明。
你不用谢哥们,咱只是将你本该独揽的大功变成了众人分享罢了。
随即拱手抱拳,称道:“张刺史言重了,这本来就是灵州地界儿,您不怪小子冒然出手,僭越贵境,我就惜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宝相现在岂会管这些细枝末节之事,相反,郭业这番话在他听来更像是自谦,更像是给自己留余地长面子。
一时间对郭业的好感蹭蹭上升……
这时,苏定方赞许似的点了点头,不过一看郭业和赵九丑还是大姑娘的打扮,不由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刺史张宝相和顺公公闻着笑声,再跟着苏定方的目光,看着郭业和赵九丑的打扮,不由掩嘴窃笑。
心中不约而同地感叹,这位郭小都护办事倒是挺,挺不拘一格的嘛。
赵九丑被人围观,早已羞愧得垂下脑袋。
而郭业则是看着苏定方这鸡巴揍性,又想到刚才自己没发信号,就冒然行动,立马来了脾气。
奶奶的,老子在里头冒着风险擒贼,你这孙子不按套路出牌,差点坑了哥们,你还有脸笑?
随即脸上生出几许的不悦,想着骂上几句解解气。
不过——
山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轰轰之声,接踵而至,马蹄嘶鸣,兵戈晃晃,脚步嘈杂,涌向山门。
陡然,
从山门处传来一嗓子,话中充斥不满与暴躁:
“妈了个巴子的,颉利可汗竟然被人先一步擒拿?”
“嗨,老子倒要看看,是谁手脚那么快,摘了爷们的桃子,抢了爷们到嘴边的肥肉?”
人未到,
声,却已然先到一步。
第三百零三章 游击将军程怀默
【第四更】
来者不善啊!
郭业从对方由远及近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不满和愤慨,貌似就对方就是冲着自己等人而发此话。
奇怪,
难道灵州郡城内,除了灵州折冲都尉府的府兵之外,还有其他兵力不成?
旋即,转身对外而望。
顺公公、张宝相、苏定方等人纷纷朝着山门方向望去。
唰唰唰~~
数以千计的金戈明甲之士涌入山门,入了寺中之后却不像府兵那般杂乱。
很快就如江河入渠灌溉两边似的,主动散成两股人潮分站两侧,将中间的行道空置了出来,甚有规律地排列而起。
戈矛林立,明盔亮甲,精神奕奕,颇为雄壮,甚有气势,当为虎贲之师。
这近千突如其来的披甲士卒让郭业很快想到了苏定方的河西军。
看着这些士卒满脸汗渍,不少人的盔甲之外还沾染着血迹,血迹干涸之后黏在其上的泥泞与枯叶。
看情形,应该是从战场上刚刚退撤下来的。
灵州境内又无战事,离灵州最近,频有战事发生的地方,那只有北疆一带了。
莫非这些人是从北疆战场下来的虎贲士卒?
如果是的话,那么近千士卒肯定不是府兵,而是地地道道的边军了。
朔方军?河西军?还是定襄军?
郭业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定方,对方好似知道郭业的问询之意,随即摇头表示不知,但也肯定了这支人马肯定不是他曾经效力的河西军。
噌噌噌~~
突然,从山门口中走进一个武将模样的青年,一身明光甲,身披黑色大氅,头戴红缨鳌兜,腰佩横刀,手扶刀柄大步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看着龙骧虎步,颇有气势,郭业猜测此人应该就是这近千人的头头儿。
现场诸人中,张宝相的品衔比他高,顺公公的身份比他金贵,尽管他知道对方刚才的话是冲他而发,但他犯不着出头去询问对方来历,随即退到了张宝相与顺公公的后头。
不过张宝相还未开口询问,那年轻小将已然抱拳自报家门道:
“通漠道行军大总管麾下,游击将军程怀默,率一千儿郎追击突厥残兵至此,你们当中谁能主事?”
屌,
屌爆了!
郭业听着对方这话,愣是觉着这小子就像个纨绔子弟进了小县城,跑到县政府大楼颐指气使地嚷嚷一声,喂喂喂,你们谁是县长啊?出来走两步。
妈蛋,这灵州刺史张宝相好歹也是一方刺史,堂堂朝廷四五品的封疆大吏,这般讲话,混账王八蛋也太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了。
对方看着也就大概二十三四岁,竟然能以这般年纪混到从五品的游击将军,还是戍边的军中。
啧啧,来头不小啊。<?啊。
通漠道行军大总管麾下?不就是征讨北疆,大败颉利可汗大军与阴山脚下的李绩所部吗?
原来是李绩手下的游击将军,难怪这么屌。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之,亦然。
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对方气势凌人,张宝相这个灵州刺史倒也不含糊,哼了一声,说道:“本官乃是灵州刺史,灵州诸事本官尽可做主,你这小将有何话,尽管说来。”
随后不忘言辞铿锵地反击一句:“你这小将好不知分寸,冒然率军进入我灵州境内,为何不事先知会本官?边军不得擅入州郡,此乃大唐律例。莫非英国公没有教诲于你们吗?”
郭业听着张宝相这话甚是解气,早看这盛气凌人的游击将军不顺眼了,暗暗对张宝相竖起了大拇指。
心中打了个记号,看来张宝相这人也并非浪得虚名啊。
果然,张宝相这话喷得那年轻武将一阵面红耳赤,脸有怒色,但又无从反驳。
因为张宝相这话说得并无过错,甚至上奏折参他一本,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皇帝最反感什么?自然是军中武将的肆无忌惮,无视朝廷律例。
武将程怀默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暂时息事宁人地拱手道:“张刺史言之有理,是末将鲁莽了。不过我家大总管有令,命我等一路追击突厥残兵,而后发现颉利贼酋潜入灵州,这才冒然进入。”
对方低了头,而且屡屡提及通漠道行军大总管,英国公李绩,张宝相自然不会拿胳膊去扭英国公李绩的大腿,找回了面子便见好就收吧。
随即不以为意甚是大度地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看在英国公的面子上,本刺史也不再追究。”
郭业见着张宝相如此低调地处理此事,面子里子全都找了回来,奶奶的,手段不赖啊,牛掰。
不过心里刚夸完张宝相,这边郭业立马就被这魂淡给卖了出去。
只听张宝相再次对程怀默下逐客令道:“颉利可汗已被郭小都护擒拿,两千突厥兵皆受控制,此事就不再劳烦程将军了,本刺史自会安排时间,将其押解入京。呵呵,程将军还是请回吧。”
说着,不忘冲程怀默指了指郭业,并简单介绍了两句郭业如何筹划擒贼,如何深入虎穴,又不吝赞词地夸了郭业两句。
郭业听着陡然头大,奶奶的张宝相,竟然让哥们跟你一道分享仇恨,让哥们成为程怀默的众矢之的,够他妈损的。
郭业哪里看不出,程怀默对颉利可汗被人捷足先登,摘了桃子耿耿于怀心中。
他们大军在阴山大败颉利可汗,让其逃走,好不容易追踪到了行迹,又被郭业等人拔了头筹。
饶是程怀默气量再大,也难释怀。
果然,程怀默听过张宝相的介绍后,阴鹜着双眼在郭业身上打量了一番,很是不友善。
随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西川小都护府郭业?嘿嘿,没听过!不过,今日算是听过了,以后本将会牢牢记住这个名字的。”
“嘿嘿,有勇有谋,很好,很好嘛,希望你我还有机会再见面!”
言罢,突然脸色一沉,高举右臂用力一挥,吼道:
“听令,撤兵,回营~~”
简短六个字,不仅呈现了程怀默的统军能力不俗,更听出了他此时内心的愤慨。
程怀默霎时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大步朝着山门疾奔而去,貌似一刻也不想多呆此地。
哗哗哗~~
置于道路两旁的士卒纷纷转身而行,戈矛林立执于手中,小跑有序紧随程怀默的身后。
待得这近千人陆续出了山门,张宝相才笑脸相向地望着郭业,安慰道:“此等匹夫之言,郭小都护莫要放在心上,莽夫一个,不值一晒。”
他自然也听出了程怀默离去之时,对郭业所说的那番话显然是不友善的,隐隐有忌恨威胁之意。
郭业脸色淡然一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心中可是恨透了张宝相这头看似忠厚长者,实则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这混账凭空又让自己多了一个仇敌出来,他奶奶的,欠他的还是该他的。
突然,一直久未说话的顺公公突然挤了出来,摇头叹道:“错错错,张刺史此言差异,这程怀默可不是莽夫一个哟。”
郭业好像记得,程怀默来得时候,顺公公悄悄地退进了旁边的士卒人群中。
莫非他是忌惮程怀默?
随即问道:“顺公公,程怀默此人大有来头不成?”
一旁的张宝相不断摇头,竭力否认道:“一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在本刺史面前说话如此嚣张跋扈,哼,不是莽夫一个是什么?而且本官从未听过,近几年来大唐边军中有什么出彩的人物,是叫程怀默的。”
“嘿嘿~~~”
顺公公干笑两声,手中拂尘一甩,而后眯着小眼,煞有介事地尖着嗓子说道:
“他倒无足轻重,不过,他的父亲可是鼎鼎大名,绝对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嘿嘿,来头很大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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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大有来头
程怀默他爹大有来头?
年纪轻轻便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而且姓程,如今大唐八大世族之中没有姓程的,皇亲国戚之中没有姓程的。
郭业仅仅斟酌了片刻,程,程姓……
莫非,莫非是他?
是那个全凭三板斧拼来几世富贵的混世魔王??
当即,心中想到嘴中便是脱口而出道:“可是我大唐开国功臣,当今圣上之股肱,御赐一等卢国公,程咬金程大人?”
唔?
顺公公本想耍个神秘卖个关子,却被郭业一语道破,好生有些诧异。
他愣是没想到郭业仅仅全凭一个程姓,便推测出来程怀默的父亲居然是卢国公程咬金。
不过他并未被郭业道破玄机而感到恼怒,相反,心中对郭业越发地看重和好奇起来。
一个出身蜀中偏远小县城之人,一个衙役出身却凭自己一人之力,步步高升至六品武勋,一地小都护府的都护。
而且此人从未去过长安,见识过大世面,竟然能够有此开阔眼界和敏锐目光。
这种人,将来想不出人头地都难啊。
随即,顺公公和善地笑道:“郭小都护猜得一点都不错,这位小程将军的父亲,正是鼎鼎大名的卢国公程咬金。”
“居然是他?”
“原来是他呀……”
苏定方和刺史张宝相的脸色顿时显露惊愕。
他们二人,苏定方曾经在隋末混战群雄逐鹿中与程咬金交过手,虽隶属敌对阵营,但彼此都有过敬仰。
张宝相呢?则是曾经与程咬金在时为秦王的李世民麾下,天策上将府中共过事。不过当时的程咬金已经是天策府几位重要将领之一,而张宝相却仅仅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文官班底,上头还有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压制着。
不过两人惊愕之余多少还有些感慨,真没想到,匆匆十来年过去,程咬金那个混世魔王的儿子,如今也成了一方小将。
时光荏苒,如白马过隙,用郭业的话来讲,这岁月就他妈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啊,得谁让它割两刀,都得留下几道纹路。
不过郭业想到得更多,危机感也徐徐浮上心头。
按常理来说,程咬金这样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堂堂一等国公,暂时来说与他并无交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关键是他有猪一样的队友张宝相。竟然莫名其妙将他坑了一把,让程咬金的儿子程怀默暗暗惦记上了。
就冲对方离去时候的态度,被程怀默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程咬金是混世魔王,他家的崽子岂是好相与的主儿?堪称小混世魔王也不为过。
奶奶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狗日的张宝相,坑爹啊!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
见着郭业神色有些不对,又知道了程怀默的父亲是程咬金,张宝相显然多少猜出了郭业的心思。
甭管自己这次阴损到家,是有意还是无意,郭业心中肯定恨透了自己。
一想到这儿,他这个堂堂灵州刺史心里竟然犯起了嘀咕,怕郭业找他算账来。
又想着颉利可汗之事,自己又承了郭业天大的人情,心中自个儿谴责起了自个儿,那叫一个纠结。
颇有些进退维谷的难受劲。
得了,张宝相想罢,也不留在这儿给郭业添堵了。
于是吩咐附近几个士卒将赵九丑背着的颉利可汗搀扶走,然后对郭业说道:“这颉利可汗,本刺史会安排人手将其押解进长安的,就不劳郭大人费心了。当然——”
他赶忙补充一句话道:“当然,郭大人筹谋布局,深入虎穴,活捉颉利可汗之事,本刺史也会如实记述在奏折当中,呈入朝堂。这请功表上嘛,郭大人当记首功!”
郭业心里暗暗叫苦,首功?首首功都没有用啊!以程咬金那混世魔王的性子,绝对是超级护犊子的奶爸式人物,自己落了他儿子的颜面,万一他在朝堂上毁哥们,给啥大功都没有用啊。
他奶奶的,本想不惹是非,低调地发展,可麻烦就是自动上门。
真是不怕贼偷着,就怕贼惦记啊。
不过这个时候埋怨张宝相也没用,即便他肯放放下一州刺史的身段让自己痛扁一段,也无济于事啊。
事情既已发生,就如覆水难收,懊悔也没屌用。
随即卖了个人情给张宝相,很是大度地抱拳说道:“张刺史派专人押解吗?那感情儿好,郭某这边就省事儿了。您轻便!”
张宝相脸有愧疚地拱拱手,又冲着那几个搀扶扣押着颉利可汗的士卒挥挥手,飞快奔出了大佛寺,出了山门。
张宝相一走,顺公公轻轻一甩拂尘,轻笑两声走到郭业跟前宽慰道:“郭小都护的担忧,老奴心里明白。不过你放心,程国公虽然脾气火爆,但大事方面从不糊涂,他应该会清楚,今日之事根本怨不到你身上。”
郭业嘴角一扬,置之一笑,你这老太监说得倒是轻巧,如果程咬金真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物,你刚才见程怀默发飙会远远躲在后头?
不过他嘴中还是爽朗地回道:“谢顺公公关心了,郭某心中有数,有数哈。”
顺公公唔了一声,而后又看了一眼郭业身边的苏定方,对两人知会道:“如今功也立了,事儿也办了,歇也歇够了,两位,你看咱们明天是不是该启程回长安了?”
苏定方欣然点头应允,郭业则是勉强点了一下头,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愿意。
顺公公见状,随意说了一声告辞,明天见,便匆匆尾随着张宝相的脚步,急急追去。
苏定方拍了拍郭业的肩膀,轻叹一声,虽无言语,却从他的神情看出了几丝祝福与珍重的味道。
而后追着顺公公的脚步,也出了寺庙。
看着几人相继离开,郭业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哼道:“奶奶的,都是一群不讲义气的家伙。果然这些官场之中摸爬滚打的官油子就是信不得,哪里有咱们兄弟般的义气?你说对不,九丑?”
“九丑?喂,九丑???”
郭业连叫几声赵九丑,对方愣是站在一旁不答话,仿佛神游天外。
无奈,他只得轻轻推搡了一把,将其惊醒问道:“九丑,想什么呢?怎么想得如此全神贯注?”
“啊?”
赵九丑惊呼一声,而后有些犯难地说道:“我在想程怀默此人。”
“靠,人家都离去这么久了,你想他干嘛?搞基你也要分人分时间来搞啊!”
郭业心中烂糟,不由打趣了一句赵九丑。
赵九丑啐了他一声,然后纠正道:“瞎扯淡,你别老是毁我。我是在想程怀默此人的长相特别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不会吧?”郭业奇怪问道,“你扎根在蜀中,从未去过长安,上哪儿见过程怀默这种官二代?莫非你偷摸去过长安?”
“不可能!”
赵九丑否定了一声,绞尽脑汁愣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程怀默,喃喃道:“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见过程怀默,只是觉得他像一个人。”
“谁?”
郭业见着赵九丑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显然里头有些干货,于是好奇心再次作祟,急急问道:“程怀默乃是勋贵后代,你说谁长得跟他相像?”
赵九丑挠了挠腮帮子,犯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是……”
噌噌噌~~
脚步声陡然而起,朝着郭业这边而来,一道亮堂的声音骤然喊来:“呀,郭大人,原来你在这儿啊!让小僧一阵儿好找。”
玄奘和尚远远呼来一句话,愣是打断了赵九丑即将猜出口的人名。
郭业示意他先行离去,此事回头再说。
赵九丑得令,转身同样朝着寺庙山门奔去。
这边奔远,玄奘和尚已经来到郭业的跟前,冲着郭业深深鞠了一个大躬,对郭业朗声道:“郭大人,此次你冒着风险救了大佛寺一千余口僧众性命,真乃功德无量啊!"
郭业被玄奘这个后世赫赫有名的大和尚夸奖,真是与有荣焉,刚才那堵塞在胸口的恶气陡然一散。
伸手扶起鞠躬的玄奘和尚,轻声笑道:“玄奘大和尚过誉了,这都是本官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接下来会有何安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大佛寺的剃度弟子,而是挂单游僧吧?”
“呃……”
玄奘脸上突然一变,有些心虚地低下脑袋,如蚊声般答道:“小,小僧会继续留在大佛寺,参研佛法,普度世人。”
玄奘大和尚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只要一撒谎,不是害羞就是愧疚,正好心虚低头,说话嗓音颤抖这个细节被郭业敏锐捕捉到。
他再想及史书上关于玄奘西行取经之前,发生的一些隐秘趣闻,不由猜出了玄奘为何自己刚才一提问,他会心虚地低头撒起谎来。
小样儿,敢在哥们这个忽悠老祖宗面前撒谎,你真是胆肥儿了。
旋即,他将双臂抱于胸前,高高昂起头颅,用自己眼神余光瞥着矮自己一头的玄奘大和尚,颇有一番盛气凌人,以势压人的气概。
随后冷哼一声,故作不悦,语带凉意地问道:“玄奘,本官待你如朋友,视你如手足?你看你又是如何待我的?你扪心自问,这样可对?好吧,我打开天窗说亮话——”
“亏我郭业掏心掏肺般待你,你却撒谎瞒骗于我。这可不是朋友间的相处之道啊……”
第三百零五章 支持玄奘西天取经
玄奘和尚佛法虽是精深,涉世却是未深。
他的人生其实很简单,佛祖心间坐,木鱼手中敲,一句阿弥陀佛不离口,苍白如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
他哪里能跟郭业这种大染缸里浸泡出来的五毒俱全之人相比。
一个纯情正太大和尚,一个奸诈龌龊似鬼狐,根本没有可比性,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
因为之前曾欺瞒过郭业,本就心虚至极,如今被郭业小小这么一诓诈,立马露了怯泄了老底。
他先是心虚地底下脑袋,双手合什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而后才徐徐抬起脑袋,自顾左右张望了一番,看看四周有没有闲杂人,见着四下无人之后,才眨巴着一双萌萌大眼睛,轻声说道:“郭大人,此处非说话之地,请随小僧来,寺中西边有一处小树林,那儿无人叨扰你我说话。”
言罢,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地朝着西边走去。
郭业听罢,心道,果然不错,奶奶的,小哥一诓就诓出干货来了。
旋即,嗯了一声,紧跟玄奘前往寺院西头的那片小树林而去。
此时院中处处都是收拢突厥俘虏的府兵,还有被释放囚禁出来的僧侣,各自忙乱,无人理会玄奘和郭业二人。
很快,两人便到了玄奘口中所说的那处小山林。
这小树林离寺中人流汇集的地方偏远,近乎于寺庙的后山脚下,的确是够清静无人的。
进了林中,玄奘驻足突然冲郭业致歉道:“郭大人莫要责怪小僧之前的欺瞒,小僧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并非是有意欺瞒郭大人的。”
郭业心中早已知道玄奘到底欺瞒的是什么,习惯性地耸耸肩,很是无所谓地说道:“玄奘啊,本官早就猜出你这大和尚不老实,你在灵州呆了年余,不就是想出境西域诸国,然后前往天竺取经吗?”
“啊?”
玄奘尽管有了被人揭穿的心理准备,但是被郭业一语道破心中隐藏只是,多少还是有些震惊和害怕。
据史书记载,玄奘去天竺取经的过程可是非常坎坷和艰辛的,无论是出发前,还是出发后,都是历经劫难,相当的不易。
并非如西游记中所提到的,玄奘出长安前往天竺求经,皇帝李世民十里相送,又是赠送物资又是认作御弟。
相反,历史上的玄奘西行,是多次求得朝廷让其西行取经而不果后,偷渡离境前往西行的。
众所周知,在唐朝就是连在国内穿州过省,都需要个个地方衙门发放路引,方能安然过关。
更别提玄奘这种出国前往西方了,没有通关文牒可不就是偷渡客一枚?
这偷渡的其中过程具体有多艰辛,有多苦难,想想便能?便能知道。
当时的大唐正是走向盛世的前奏,朝廷是不允许臣民离开大唐国境的,更何况玄奘这种大德和尚,朝廷管制得更加严格。
生怕这些出国的和尚,将大唐的文化,大唐的军事带到西域诸国,这些东西会让西域诸国逐渐强大起来,会影响到李二陛下将这些国家划入大唐版图的进程。
所以,玄奘西行,其实是在朝廷不发放护照的前提下,偷渡出国离开大唐的。
见着被郭业揭了老底,玄奘表现出几分惶恐,还有丝丝的无奈,叹道:“郭大人果真慧眼如炬,半点都瞒不了你,唉,小僧就是想前往天竺佛门圣地,取得真经回大唐,普度世人而已。可是——”
说到这儿,玄奘的语气陡然转变,竟然有了几分怨气地说道:“可是,三番四次去求通关文牒都被拒之门外,还勒令小僧不得出国境。这一年中,小僧至少有五六次出灵州前往边疆,却没有一次不被守疆士卒驱逐回来。唉……”
一年偷渡五六次不过关?
这玄奘和尚也真是偷渡客的祖师了。
揶揄归揶揄,但郭业还是对玄奘的这种坚韧毅力表示钦佩。
想想也是,若非没有如此大毅力,玄奘焉能西行成功,最后有如此的成就?
果然,天道酬勤,老天永远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坚韧不拔努力向上的骚年啊。
玄奘款款而言,像是发着满腹牢骚,也像是发着天大宏愿,最后抬起头来望向西方,满脸坚毅目光如火地朗声道:
“小僧会坚持到底,一路向西,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小僧断然不会放弃出关西行,去往天竺,求得真经。”
奶奶的,连郭业听着他这番大誓言大宏愿,都不禁热血沸腾,有了追随向往之心啊。
于是他宽慰道:“玄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志……”
郭业直接甩了他一段孟子的励志格言,以作鼓励,也表现了郭业对其西天取经事业的支持。
这话一说完,玄奘大和尚那叫一个感动啊,萌萌的正太脸上,那双大眼睛不断闪烁眨巴,就差抱着郭业痛苦一场了。
他真心没想到郭业会支持他的一路向西事业,这是碰了多少次壁,受了多少次挫折之后,第一个开口说支持他的。
当当此一句话,玄奘便郭业引为知己,终生知己。
旋即,玄奘后退两步,这次没有双手合什,而是拱手抱拳,冲着郭业盈盈一个鞠躬,言语哽塞地说道:“小,小僧,谢过郭大人,没想到郭大人懂得小僧这颗虔诚向佛之心,多少年了,小僧不易啊!呜,呜呜……”
郭业见着玄奘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心中也表示理解,一个倒霉的大和尚,偷渡出境十几二十次不得成功,心中多年的那份坚持无人理解,满腹的委屈可想而知。
继而说道:“玄奘,本官佩服你的坚持,也支持你的事业,但你可曾想过,其实出境离开大唐并非是难事。如果能得到皇帝陛下的支持,这西域诸国一行,抵达天竺佛地,兴许也能轻松一些。”
玄奘哀哀一叹,道:“唉,谈何容易。小僧求了不知多少次出关离境,皆是求告无门啊!”
郭业心思不仅要和唐长老结个善缘,也要为自己将来谋划一番,如果将来史书上对玄奘西行为自己也浓重地写上一笔,那就更加完美了。
于是,他打定了主意要帮助玄奘大和尚顺利出关,西天取经。
不仅要顺利出关,还要让大和尚得到朝廷的赞助,在路上少些磨难,早点从天竺回归中土大唐。
随即轻笑一声,说道:“玄奘啊玄奘,你也是个聪慧之人,怎么做事情就不懂得变通一下呢?如果早早变通,我想你如今也走遍西域诸国,离天竺不远矣。”
玄奘愕然问道:“啊?郭大人,怎么一个变通之法?”
郭业抬手遥指了一下长安的方向,说道:“万事皆有因,你既然无法顺利出关是源于长安,那何不长安走上一遭,好让当今陛下支持你一路向西之宏伟事业呢?”
玄奘听罢,如坠云雾一脸茫然。
郭业继续说道:“如果你禀明圣上,此番出关前往天竺,名为前往天竺圣地求取真经,实则为我大唐将来平定西域诸国,马踏楼兰而做准备,而去打得前哨。嘿嘿——”
“嘿嘿,你说陛下会不让你出关?不支持你前往天竺,求取真经?”
“到时候别说支持你了,就算给你人力物力方面的援助,也未尝没有可能。”
“玄奘,咱不去则已,要去,就要堂堂正正而去,风风光光,堂而皇之的奉谕旨,西天取经!!!”
郭业慷慨而谈,听得玄奘大和尚热血沸腾,满心向往。
而且听着郭业如此言之凿凿,好像不是乱盖,心中不仅猜想,莫非郭大人有万全把握助小僧一路向西?
旋即,又是拱手垂拜,甚是虔诚地问道:
“玄奘懵懂,还望郭大人不吝赐教才是!”
郭业颔首应允,心中乐道,有了哥们帮忙,玄奘,你再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再也不用偷渡出国。
就让哥们重新打造一个郭业版的玄奘西天取经西游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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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教坏唐长老
【前番允诺,今日为大盟暗夜加更至五章,第一更,到!】
看着玄奘那虚心求教的态度,郭业感慨万千,奶奶的,一代大德高僧,竟然在哥们面前垂首请教,状若芊芊学子,这让大师兄,二师兄,沙师弟情何以堪?
旋即,郭业顿然有了一种为人师表的觉悟,挺起胸膛,一扫平日猥琐贱兮兮的鸟样。
轻轻抚摸了一下玄奘那颗光洁锃亮的大脑袋,甚是怜爱心疼般说道:“唉,痴儿痴儿,你既然一门心思前往西天,我又怎能不襄助于你呢?”
玄奘身世凄惨,自幼便入了佛门当沙弥,十几二十年如一日,在寺庙过着清苦孤寂的日子。
何曾享受过兄友弟恭的舔犊之乐?郭业抚摸他的光头,轻轻这么吟叹,竟然让这个快要奔三的大和尚心中陡起暖暖温情,这是他活了二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如今他竟然从年仅十七八岁,足足比他小了近一轮的郭业身上,找到了这种感觉。
一时间,双目浸湿,鼻头酸楚,喉咙那儿仿佛卡住了一块什么东西,哽咽得难受。
“啾……”
玄奘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下心情,双手合什长宣一声佛号,悠悠说道:“郭,郭大人……”
“玄奘,你比我年长,如蒙不弃,你就称呼我一声贤弟吧,今后我必以兄长之礼待你。”
郭业见缝插针,直接将二人的关系,更近一步的缩短了起来i。
玄奘面露错愕,但潜意识里没有拒绝郭业的好意,神情挚诚地低语一声:“好,郭大,不,郭贤弟。小僧俗家姓陈,单名一个祎字。不过小僧还是喜欢你称我一声大和尚,亲近……”
“哈哈,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三言两语一番作态下,郭业正式与佛门一代大德高僧兄弟相称,与烧黄纸斩鸡头无异。
两人关系再亲近一步后,玄奘也不再矫情,问询道:“郭贤弟,还望你帮忙解惑一二,如何让皇帝陛下放我出关,前往西天求得真经。”
郭业张望一下四周,在地上做到一块突起的大石头,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了下去,说道:“大和尚,这事儿其实很简单,,朝廷为何三番五次禁令你离境出关?无非就是担心你们这些有才之士将我大唐的文化,锻造之法,工艺技法带入西域诸国,使其强大。你试想一下,哪个国家,哪个君王喜欢被强国环伺,怎能不忌惮大唐毗邻强国?”
郭业一语道破天机,玄奘顿时明悟了过来,心中那叫一个冤枉,就因为如此?
小僧可是佛门弟子,哪里懂得什么农作种植,懂得工艺技法啊?小僧顶多就是导人向善,宣扬佛法而已。
阿米豆腐啊,玄奘心中有了一种躺着也中枪的明悟,??悟,自己就是一个和尚,却被成了宁枉勿纵的牺牲品。
唉,玄奘面露苦楚,难道小僧的一路向西梦,小僧的向往佛祖心,就要从此泯灭破碎不成?
不对!
玄奘突然不顾仪态地蹲在地上,如救命稻草般一把抱住郭业的大腿,充满期翼地叫道:“郭贤弟,你之前说过,会襄助小僧前往西天取经,你肯定有法子助小僧成行,对不?”
啧啧啧……
坐在大石头上的郭业心里那叫一个爽啊,唐长老抱着哥们的大腿,央求哥们襄助,说出去,谁信啊?
随即重重一点头,算是给玄奘吃了颗定心丸,笑道:“大和尚莫要慌,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破解之法。既然朝廷有这方面的忌惮,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这也是我为何叫你前往长安一行的缘故。”
“果然,贤弟果然是胸有锦绣,腹有乾坤之人啊。实乃人中龙凤,有才之士,不愧为大唐年轻一代之俊彦!”
玄奘吃着郭业给的定心丸,这个萌萌老正太般的大和尚竟然破天荒地拍起了郭业的马屁。
郭业一阵汗颜,心中有了几分内疚,奶奶的,人要学好,非十年二十年不能奏功;人若要学坏,却仅需一朝一夕间便可。
玄奘的这番马屁话,再次验证了近墨者黑的至理名言。
能让一代佛门大德高僧,名扬千古的唐玄奘抱大腿拍马屁,奶奶的,纵是白辛苦一场,郭业也认了。
继而,他侃侃而谈授业解惑般讲道:“如何反其道而行之呢?很简单,便是要让朝廷知晓,让皇帝陛下知道,你这次出行西域,前往天竺并非求取真经那么简单。要让他们真切感受到你玄奘大和尚作为大唐一份子的浓浓自豪感,要让他们知道,此番西行,你是为了大唐之江山社稷,而去谋福祉。”
“比如,你此番西行,必会留意途经每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地理面貌,届时汇成图册,传回大唐长安。”
“比如,你会留意西域诸国每座城池的兵力配置,防御配置,偷摸记录脑中,制成文字,捎回长安。”
“比如,……”
...
...
“比如,你可以留意一下西域各国的美女,看看有没有什么绝代佳人,留心备注,到时候好敬献给咱们伟大的天可汗陛下。”
“当然,咱俩既然是兄弟,你也可以为我留意几个嘛,西域美女,波斯猫啥的,兄弟我还是很有兴趣的哈。”
...
“呃……大和尚,大和尚?”
显然,玄奘大和尚已经被郭业震古烁今的一番论调给吓住了,面色有些苍白,还有些羞愧。
他纵是榆木脑袋,也听出了郭贤弟话中的意思,这是要他去给大唐做国际间谍啊。
做间谍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他一个纯洁无比的佛门弟子一边西天取经,一边替皇帝搜罗美女。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玄奘口中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呐呐说道:“这怎么能行?小僧乃是佛门弟子,以导人向善,普度世人为己任,怎能做这些窃取他国机密,搜罗美色之龌龊事?”
“佛祖不会原谅小僧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说到这儿,玄奘都不好意思继续再讲下去了,他脸颊臊得慌,默默垂下了脑袋。
郭业看着玄奘矜持矫情劲儿又出,喟然一叹,语重心长地说道:
“嗨,这你就不懂了。如今西域诸国的黎民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着咱们大唐天可汗陛下与百万大唐雄狮马踏楼兰,将他们脱离苦海。你虽然不耻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作为,但是你可知道孰轻孰重?”
“玄奘啊,佛门有小善果、大善果之分。你普渡一人,两人是为小善,你若拯救了西域诸国的千万黎民百姓,这才叫大善果。仅仅牺牲你一人之名声,却换来西域诸国千万百姓的幸福美满,这才叫真正的佛光普照,普度世人。“
“你若纠结于各人之名声,却将西域诸国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抛诸脑后,任其痛苦煎熬,这哪里是一个佛门圣子,大德高僧该做之事?”
“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难道这话你也忘了?”
“你若计较个人名声,置佛门大宏愿而不顾,到时候佛祖可真会不原谅你!”
...
...
郭业的这番歪理说罢,玄奘陷入了沉默之中,看其眉宇深皱,面色痛苦,难受至极。
显然,他正在徘徊在小善与大善之间,难以抉择。
郭业心思,该说得哥们也说完了,奶奶的,玄奘你可要理解兄弟我的一番苦心啊。
如果能得到朝廷的支持,你这番西域之行必定通畅无比,哪里会受九九八十一的诸多磨难?
噌~
他霍然起身,拍了拍沾染尘埃的屁股,冲着还在痛苦抉择间的玄奘说道:“大和尚,兄弟我言尽于此,到底如何全凭你自己的选择。你要知道,此番西行,意义深远,将会一举奠定你在佛门中的地位,你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话毕,旋即转身,悠悠走开……
走了约莫几十步,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清朗的喊话:
“郭贤弟,你们明日几时出发,前往长安?小僧可否与你们同行?”
呼~
大和尚终于想通了!
郭业没有转身继续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不过却是高高举起右臂,左右晃荡,口中回道:
“累了,乏了,明日晨起,咱们灵州郡城东门会面吧!”
声音落罢,郭业已然走远,拉起一道弧长的身影,入了玄奘眼帘中,不由赞道,郭贤弟,身形洒脱,心有急智,真乃大能之士啊。
与此同时,这位佛门弟子心中也起了一个宏愿:
“郭贤弟,他日,玄奘必有厚报!!!”